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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骨堆中话血劫4

  小叫化惦记着结拜的大哥韩尚志,不愿久缠下去,脱身人林,穿枝拂叶,不多时,出了林外,却不见韩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诉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东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唤着:“志哥!志哥……”

  但,半丝回响都没有,心想,他也许出林迳道直走了,当下又循原处耸身赶去。

  且说韩尚志一路飞奔入林,心里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汉,竟然要人保护,仓惶逃命,傲性倏发,暗道:“我若不学成惊人绝艺,决不再见拜弟东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转向东。

  渐渐,但觉树林愈来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乱闯。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见五指,方向不辨,被树撞得鼻青脸肿,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后悔已迟,他无法找到原来进入的方向。

  蛇虫爬行之声,不断传来,心想,完了,我韩尚志看来该死在此地,迟早总是毒蛇恶虫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着瞎闯。

  饥饿!

  疲乏!

  加以浑身被荆莽刺撞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奇痛澈骨,使他举步艰难。

  他手足并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一阵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小池的边沿,半身浸在水时,不由心里一震道:“好险,再进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对,难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来,只见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远之处,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处,是一块亩许大的林空,正中一个五丈见方的小池。心念动处,又是一怔,为什么自己此刻饥渴全消,痛楚全无,低头一审视,水浸之处,皮肉已完好如初。他连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触及身旁一方坚立的石头,上面竟然刻有字迹,一看,上面写着:“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八个字。

  他仔细参详这八个字,恍然而悟道:是了,这水池必是所说的“地脉灵泉”无疑,难怪自己身上的创伤,被水浸之后,复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试试再说。

  心念之中,翻身跃落池中,只觉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齿打战。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头露在外面。当心神稍获松弛的时候,往事又电闪心头一

  他想到韩庄的数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龙手张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后,自绝了,为什么?谜!

  屠戳韩张两家的凶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为厅壁上的“血骷髅”标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标记,是的话,凶杀的原因何在?谜!

  师叔“毒龙手张霖”为什么不许自己报仇,看样子他知道仇家是谁,而他不肯说出真相,同时还不许收骨,为什么?谜:

  师叔舍子换自己一‘命,恩养成人,仅令自己苦练吐纳调元之术,却不传自己一招半式,说是格于誓言,这誓言又是什么?谜!

  举家无一幸免,唯独母亲一人不死,为什么?谜!

  他也想到“鬼堡”所见的恐怖情状!

  新结交的把弟小叫化东方慧,他不知是否还有他重见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热难当,池水不但全无寒意,而且不断的变热。

  不禁心头巨震,莫非这池中有毒,这是中毒的现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边,但,燥热之感,越来越剧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几乎疯狂了,他忍受不了这痛苦,在池边一阵的翻滚……

  不久之后,竟然昏死过去。及至醒转,便觉全身舒畅,痛楚全消,他怀疑的问自己。

  “难道我已脱胎换骨了?”

  他站起身来,只觉四周似乎亮了许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视物,出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问额了。

  游目四顾之下,只见数丈之外,一株老树根旁,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人,急纵身过去!

  这一纵身,只觉身轻如燕,一跃几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里明白这是地脉灵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礼道:“晚辈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辈指示出路!”

  连说三遍,毫无反应,定睛细看,不由毛发俱竖,寒气大冒,这老人皮色枯干,包着一架骨头,骇然是一具僵尸,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惊魂稍定,暗付,这有什么可怕,如我出不了这莽林,还不是和他一样。

  注目再看,这具僵尸身上长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着衣服。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辈,免得你暴骨露尸,我就毙了你吧!”

  随说随用手去拂拭僵尸身上的青苔,这一拂拭,又骇了一大跳,那僵尸胸前皮上,竟在还刺得有字:

  灵泉护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后,如有人至此,请将老夫骸骨毙在池东三极树下!

  韩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愿吧!

  他的东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树,当下摘下了一根粗枝,开始挖掘墓穴,一尺,两尺……四尺。

  蓦然—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类,算了吧,四尺探尽够了,正想跃出土穴,脚步竟然浮动起来,那坚硬的东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来,登时骇了个亡魂皆冒。

  一翻身跃出土坑,回首望处,一只硕大无朋的乌龟,已然冒出土来,昂头摆尾,向他身前爬来。

  虽说乌龟不会伤人,但像这种径丈大小的庞然巨物,却是见所未见,闻说未闻,骇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乌龟张,呼的一声,一股劲气直卷过来。

  韩尚志作梦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能口吐劲气,猝不及防之下,被劲风震倒在地,那乌龟三爬两爬,覆压在他的身上……

  他运力一撑,竟然不能脱身,不由魂散魄飞,想不到好心埋骨,却换来这件奇祸。

  那乌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韩尚志的头。

  韩尚志心一沉,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见动静,自己的整个脑袋含在龟口之内,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际,忽觉一股热流,从自己头顶上的“天灵穴”徐徐注入。

  韩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这种怪事发生,他几疑自己已不在人间,不然。就是一场既荒唐又可怕的恶梦。

  热流愈来愈烈,汹涌如涛!

  韩尚志自幼修习吐纳之学,本能的运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热流,穿经走脉,循周天流走?

  但那热似乎如泉水下泻,势道愈来愈猛,数周天之后,竟然冲向任督两脉之处!

  韩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告悠悠醒转,眼前一清,张目望处,那乌龟已离开自己,伏在八尺这外。

  他揉了揉眼睛,证明这不是梦,试一运气,但觉真气充盈,鼓荡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乌龟竟然能为人输功!

  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他才神魂归窍,站起身形,走近那乌龟一看,那乌龟竟然已经死了,龟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帘。

  龟壳之上,竟然还刻有文字,确实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龟甲上的积泥拂拭干净,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帘。

  头一行赫然是“灵龟上人遗赠有缘。”八个字。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抨抨而跳,这将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缘人,又激动的朝下看去,只见顺序刻的是:“余,灵龟上人,壬午年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韩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这“灵龟上人”的遗蜕在这“地脉灵泉”之滨,已经一甲子以上了,若非灵泉之故,尸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此龟随吾,已历了甲子,性已通灵,余死之日,业将全部真元,贯于灵龟腹中,有缘而获输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韩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这不是梦,我!我已得了年功力。灵龟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输给了我?啊:报仇有日了:“接着向下看去:“此龟在输出真元之后,必因耗竭而死,可将之与吾同穴而毙:后列身法掌式,为吾生平所学之精萃,习之虽不能无敌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项背者,口诀熟记之后,即取下击于龟尾之小囊,内宁‘蚀物九’粒,抹于龟背,字迹立消,以免神功辗转流传江湖也……”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下看去,顺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经脉气血的“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为武林失传绝学,想不到自己能有缘修习,内心的振奋,可想而知。

  韩尚志聪颖逾恒,连续三遍之后,已把全部口诀熟记于心。

  那一式身法称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称为“灵龟三式”,每一式又合九个变化,虽一时之间,窥不透其中奥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学。

  “最后,附着两行小字:诸事完毕,即可离去,东三南四,可出绝林!”

  韩尚志参详厂很久,猜测所谓东三南四,必是东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脱出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飞登林顶。视线开扩,又何必在林中苦攒。

  心念之中,纵身一跃.但觉身轻如燕,这一跃之势,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吓了一大跳,当下轻轻落在树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苍苍,根本看不出方位远近。

  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绝林“灵龟上人”的遗言,确有其道理.否则这“地脉灵泉”

  怕不早已被江湖人发现了。

  下得树来,心里讨道:“灵龟上人所遗的全部功力,已为自己所得,遗言虽仅说留赠有缘,但实际上等于有了师徒的名份,礼不可废,应该先行拜师之礼,然后遵遗言把遗蜕和灵龟一起合毙!?

  当即走到“灵龟上人”遗蜕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祷道:“弟子韩尚志,参拜恩师遗蜕!”

  “祝毕.站起身来,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抱“灵龟上人”的遗体,一抱之下,发觉遗体下方是一块石板,上面也有字迹:“如尔此刻以为功力武技既得,弃余遗蜕而去,百日之后,功力自散……。”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则塞翁得巴,焉知非祸。

  “揭此石板,下为地室!”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想,灵龟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着遗言做吧:遂揭开石板,果然现出一个沿门,有石级沿伸而下,洞中隐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类的东西。

  略一犹豫之后,平托着“灵龟上人”的遗体,顺石级而下。

  石级尽头,是一间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顶高悬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织毫毕现,靠时壁一个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涌出,又随着暗洞外泻。

  韩尚志把“灵龟上人”的遗体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见石床边缘刻着“人龟寝灵之所”

  六个字,他细一玩味这六个字之后,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龟也抱进石穴之中,放在“灵龟上人”的尸旁,从龟尾取下“蚀物九”用水和了,涂上龟背,那些字迹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阵卡卡之声响处,那石床陡然下沉。

  韩尚志着实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后,一块石板缓缓平推而出,恰好盖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复了原状,只少了一张石床。

  不由脱口道了一声:“鬼斧神工”道声未己,只见一张纸片,从室顶飘落,拣起一看,是一纸素笺,上面写着:“心诚意谨,孺子可教……”

  韩尚志不由哑然失笑,付道:“难道六十多年前‘灵龟上人’就能算出来此的是个后生小辈?如果自己是个老头子,这‘孺子’两个字岂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石中泉水,乃系灵泉之眼,饮此泉水,可解饥渴,尔既经泉水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以真元,须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与本身真元合而为一,‘龟息大法’亦须仗此泉练参,百日之后,可望大成,然后以全力向泉眼上方发三掌,如无异象,得再练百日!”

  韩尚志遵照遗笺所示,在石室中参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