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师门都有病》 第1章 整个师门都有病作者:萝樱简介: 白切黑病娇师尊攻。文案:白切黑病娇师尊攻。李锦绣出身微贱,处处受人冷眼,饱受欺辱。从小就立志要在修真界混出个名堂来。死缠烂打装可怜,用尽手段才拜到了灵剑宗宗主座下。师尊待他极好,对之数十年如一日地悉心教导,将他从阴沟臭虫精心打磨成了华光珠玉。可华光珠玉只是表象,他竟当众欺师灭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江寒溯是灵剑宗的宗主,精通医术又是剑林魁首,被誉为修真界的“苍穹之光”,是所有仙门修士心目中当之无愧的高岭之花。如同雪山之巅,最纯净的一捧雪。霁风朗月,不染纤尘,从未有过行差踏错,却唯独错信了座下小徒弟,半生清誉被毁。人人都道江宗主修为高深,仙风道骨,却没有教好座下小弟子。——李锦绣是江寒溯此生难以洗净的污点。可这块污点死后三年就诡异地借尸还魂了,还失去了部分记忆,他只记得:师尊有寒症,发作时修为尽失,痛不欲生。大师兄和他的小青梅情意相通,两人快成亲了。二师兄性格阴冷偏执,还毒舌,只跟李锦绣关系好。三师兄双腿残废,明明和小师妹两情相悦,却因为自卑,而把她越推越远。还有大师姐怀宝宝了,他正打算掏空小金库买礼物。李锦绣越想越放心不下。————死去活来一次,李锦绣更惜命了。可倒霉的是,大家的画风全变了:师尊眉压眼,还白切黑,寒症是假的,欲|火非常旺盛。大师兄的小青梅是个男人,双方都在谋划着,怎么在新婚夜杀了对方。二师兄暗恋师尊,谋划着大逆不道,囚禁师尊。三师兄不残疾,只是想借小师妹掩饰自己是断袖的事实。而小师妹也不喜欢他,只是想狠狠欺负瘸子。还有——小师妹也是个女装大佬,和大师兄的小青梅暗通曲款。最离谱的还是大师姐,她三年抱俩,两个孩子两个爹。李锦绣:脑瓜嗡嗡的。他还通过读心术,得知当初自己为何要杀师尊。李锦绣吓得连夜逃下仙山。大雨滂沱,山道泥泞。少年如被鬼追,逃命般窜下山,却在半道上,被一袭白影拦住。师尊执着竹伞,神情淡漠。看着面色煞白,抖成一团的小徒儿,低声一笑。看来是想起来了呢。#和师尊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重生 师徒 万人迷 失忆 读心术主角:李锦绣,江寒溯 ┃ 配角:沈银竹,林羡风,燕雨真,容成宣 ┃ 其它:一句话简介:失忆后,又把自己送入虎口立意:顺应天命,遵循本心,好好生活第01章 我真不是断袖啊!修真界至今为止,还在唾骂一个人。此人名为李锦绣,乃灵剑宗宗主座下的小弟子,天煞孤星的命盘,自幼克死父母,后又连累死可怜他,而收养他的养父母全家,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李锦绣年纪虽小,但实在美貌,被修真界风评恶臭的万鬼宗抓了去,同一群男男女女关在一起。日日夜夜喂他丹药,灌他迷汤,传授他伺候男人的本事,要将他培养成世间最淫|贱的炉鼎,然后命他睡遍修真界,借此盗取各家修炼功法。可李锦绣不愿意。他有骨气,死都不肯沦为男人身下的玩意儿,抹过三次脖子,撞过五回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灵剑宗宗主江寒溯,乃修真界非常有名的仙门名士,医术高明,有“玄门仙手”之称,又是剑林魁首。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拜在他的座下。年轻轻轻就收了四位亲传弟子。为人性情淡漠,不善言辞,却独独偏爱座下最小的弟子李锦绣。不仅不嫌弃他是天煞孤星,不堪经历,反而对他悉心教导,十年来如一日,亲手将之从人人避之不及的阴沟小臭虫,打磨成了一块华光珠玉。所有人都认为,天煞孤星终究是被江宗主教化,如今脱胎换骨,成为了修真界的新起之秀,霁风朗月,风光无限,未来必将有所作为。却令所有人|大失所望李锦绣欺师灭祖,秽|乱仙门,把他师尊多年以来在修真界树立起的威严,碾碎殆尽。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断袖,宁当炉鼎,也要跟已有婚约在身的师兄在一起。被拒之后,性情大变,竟在外风流无度,一夜跟十几个男人共度春宵,行事放|荡,令人不齿。丢尽了师门和他师尊的颜面。后来,李锦绣就死了。被他师尊当众清理门户,连具全尸都没给他留。……传言非虚。李锦绣确实死了。可死后失去了部分记忆。他死得也很不甘心,生前还有太多遗憾,就这么死了,怎么也不能瞑目。泼天富贵没享受到,英年早逝倒是摊他身上了。真他妈晦气!他当了三年的孤魂野鬼,被困在浓雾弥漫,鬼气森森的死溪林里,因为心中执念太盛,迟迟无法入地府轮回转世。空等了一日又一日,鬼气无法消磨他的执念,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直躲在那里,和黑夜作伴,吃尽了苦头。眼巴巴地望着某一个方向,日夜期盼着,有什么人能接他回家。可三年了。他空等了三年,依旧没有等来任何人。从最初的期待,到失落,逐渐变得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让他回家的执念更深,终有一日,他挣脱了封印。……“叫吧,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能救你!”“贱骨头,还会咬人!今晚老子要是不操|死你,王字就倒过来写!”李锦绣的魂魄正在跟一具陌生的躯体融合,闻听此言脑子里缓缓浮出一个问号。然后又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再次睁眼,入眼一片艳丽的红:红纱帐,红被褥,床头挂着俩红灯笼,他身上穿着红衣,手脚都被红绳绑住,成“大”字形,躺在床上。嘴里还咬着东西——小儿手臂粗的红玛瑙石柱,撑得嘴皮子生疼,跟被刀片割开了无数条血口似的,定是烧得滚|烫才塞他嘴里的,疼得让人脑袋发懵,恨不得再死一死。俨然就是个新娘子,准确来说是待宰羔羊。而他的“新郎官”就瘫倒在床尾,一身是血。眼珠被剜,就剩下俩血窟窿,鼻子被割,舌头也被拔了,乌血淋了满脸,根本分辨不清原本的模样。因为死相惨,被头顶红灯笼一照,显得很狰狞。也就李锦绣胆肥,但凡换个人,最起码也要惊出一身冷汗。房间陌生,人也陌生。大脑宕机了大概三秒钟,李锦绣凭借着多年的闯祸经验,惊觉大事不妙,牟足了劲挣断束缚,诈尸般挺了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四肢僵硬,中了尸毒。再不搞点糯米蛇胆什么的拔一拔,小命就不保了。因为和嘴巴黏得很紧,锦绣一狠心扯出玉柱时,清晰听见了皮肉撕裂的声音,不响,可鲜血直喷。他疼得折腰,伸手去捂,鲜血从指缝溢了出来,淋了一地。他从狗男人的尸体上踩过,报复似的,使劲碾,脚底卡擦卡擦,肋骨断裂声接连传来。李锦绣不够满意,踩死人有什么意思?抬手隔空抽出对方残留的魂魄,略一用力,就捏成了星碎光点。外面早已陷入一片火海,映得门窗红通通的一片,李锦绣四肢僵硬,行动困难,走了几步又摔倒。他努力爬了起来,瘦弱的身形摇晃。 第3章 李锦绣满腹的不解和委屈,此刻都无法宣泄,才一张口,一颗圆溜溜的丹药就推送进来,他一紧张,竟下意识合拢牙齿,要死不死咬着了那截葱白指尖。闯祸了,他心尖一紧。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口。可师尊指尖的温度,在他口中慢慢化开,他舍不得,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柔。“嗯?”江寒溯并未动怒,依旧神情温和。反而是燕雨真唰的冷下脸来,“你是狗吗?竟还敢咬人?信不信我打落你的牙?!”信,为何不信?小时候自己在外受人欺辱了,二师兄都会帮他出头,打得对方满嘴喷血,血里往往混着几颗牙齿。李锦绣做梦都没想到,二师兄不仅认不出自己,还要打落自己的牙。他依依不舍地松了口,紧抿唇,想锁住师尊残留在他口中的温度。可落在旁人眼里,他此举无异于是狎昵的,也是在冒犯人。燕雨真心里一恼,抬手要打,却被师尊拦住。“雨真,不得无礼。”“可是师尊,这小子太过分了!”燕雨真隐忍着,“师尊好心救他,可他不仅想对师尊动手动脚,还敢咬师尊!”江寒溯定定审视着面前的少年,闻言便淡淡道:“无妨,他只是受了惊吓,心里委屈罢了。”燕雨真还是不高兴,盯着那双殷红濡湿的鸳鸯眼,冷声威胁:“再哭就把你的眼珠子剜下来喂狗!”但这张陌生的俊脸上,没有流露出想象中的惊恐,反而莫名愁苦甚至委屈。见师尊面露不悦,燕雨真便道:“小孩子不能哄,越哄越哭,就是要吓才行。”“不可口出无状。”江寒溯的目光又落回低着头的少年身上,“那是治你嗓子的药丸。”掩在宽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残留的口水温热黏腻。很陌生的触感。李锦绣被二师兄一吓唬,刚刚那点久别重逢的情绪冲淡了许多。他已经活过来了,不能继续沉溺在过去的悲痛中,人活着就得朝前看。所以,他努力扬起一张笑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目光灵动得像条小狗。舌头裹着药丸,在嘴里来回晃动。滋味甘甜。师尊通医术,会炼丹。李锦绣小时候淘气,总喜欢疯跑,出了汗就脱衣服,染了风寒也不肯好好吃药,总是偷偷把又苦又难喝的药倒花盆里,被师尊发现后也不改,强行灌更不行。童年被人灌烈性春|药和改造身体的药物的不堪经历,让李锦绣止不住地呕吐,呛得小脸煞白。一来二去师尊心疼他,就费心思把丹药炼得跟糖果子一样好吃。只是没想到,如今又吃到师尊炼的丹药了。李锦绣不由心里一涩,又想哭了。“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燕雨真语气愈发冷冽,“三,二……!”大有一副倒计时结束,就抽人的架势。江寒溯盯着少年湿红的眼眸,话却是对燕雨真说的:“你先退下。”燕雨真只能忍气,拱手应是,这个破地方,他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可是疼得厉害?”江寒溯问。李锦绣摇头。皮肉之苦可以忍耐,只是被最亲近的人误会,还被冷落,甚至斥责,心里难受得要命。他想像从前一样向师尊讨个抱抱,耳边蓦然又响起之前的话——信倒也不全信。可自己死去三年,没有任何人为他招魂,也没有任何人给他烧纸钱,足以说明有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江寒溯见他病恹恹的,面色也白,似受了惊吓,语气温和,“雨真只是性格直率了些,实则并无恶意。若方才言语冒犯了你,不如……”话音未落,李锦绣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生前和燕师兄关系可铁了,哪能为这点事生气?“那你好好休息。”江寒溯起身欲走,下一瞬衣袖一紧,蓦然被人抓住。垂眸瞧去,那少年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了手,把头低下。“有事?”李锦绣还是摇头,嗓子还没好,根本说不出话。使劲攥着被褥。江寒溯翡翠般清透的眼眸,似深山老林中的石涧迸出的水流,明明平静,无波,甚至冷清,却又像是洞悉一切,李锦绣压根不敢直视师尊,目光一下就飘忽开来。二师兄退下后,就一直紧张地揪紧被褥,被师尊盯得非常不自在。江寒溯告诉他,余毒未清,还须休养几日,至于嗓子倒是无碍,让他放心住下。负责照料李锦绣饮食起居的弟子叫流火,是个话痨,特别容易脸红,老是夸李锦绣好漂亮,还说他身上好香,跟狗一样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李锦绣虽然厌恶这样,但经过几天的养伤和相处,发现这货就是个憨憨,没啥坏心眼,索性就跟他比划手势,外加偷听心声,总算把目前情况搞清楚了:原来灵剑宗小师叔座下的大弟子,也就是李锦绣的大师姐,嫁到瀛洲赵家已有三载,如今二胎即将满月。小师叔恰逢闭关,就由身为师伯的江寒溯千里迢迢赶去庆贺。途经一个叫作回音镇的地方,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不甚安分,总是莫名失踪人口,说什么是邪祟作乱。一旦被抓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全尸。当地百姓每晚都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叫,却根本没人敢管。翌日街头巷尾,总是会出现一些血淋淋的无名尸块,瞧着像是生前受了野兽攻击。什么心肝肠胃,还有眼珠子,胳膊腿什么的,零零碎碎落得哪儿都是,把当地的小孩都吓哭了,夜里都不敢睡觉了,憋得尿了床都不愿出去上个茅房。莫说晚上,就是白天大家也不敢出门。各家为了活命东凑西凑弄了一笔银钱,求了附近的高人前来相助,高人故作高深地说,小小邪祟不足为惧,待本道拿了他,塞葫芦里泡酒。结果翌日一早就被剥|皮拆骨,血淋淋地吊悬在了镇子口的城楼上。怕死的年轻人都逃了,可老一些的百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哪里说逃就逃?抛开落叶归根不说,乱世之中人如浮萍,命如草芥。人生地不熟就只有死路一条。燕雨真奉师命前去当地的停尸房查验,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些碎尸烂肉上残留着明显的尸毒。从尸块的裂痕,以及一些咬痕和指印判断,应该是遭了行尸毒手。所谓的行尸,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行走的尸体,往往力大无穷,极其凶残。燕雨真一向自负美貌无人能敌,听闻那害人的邪祟专挑俊男下手,就主动请缨做饵。果真寻到了祸源——当地的土财主王家。之后江寒溯率众清剿王家,恰好遇见了李锦绣,见他既不似王家的走狗,也不似尸毒攻心,药石无灵。便从燕雨真鞭下将人救了,一道儿带至了客栈。得知这一切后,李锦绣脑子懵懵的,需要时间好好缓缓。等嗓子好了,终于能说话了,李锦绣决定主动出击。哪怕泼天污水倒他身上,以他伶俐的口齿,定能为自己辩白出一片天地。李锦绣头一个就去找了昔日视他为眼珠子的二师兄。却恰好撞见了令他如鲠在喉的一幕:“不是喜欢装李锦绣么?那就接着装啊!”燕雨真面色冷峻,一鞭一鞭,狠狠打在被绳索捆在木架上的男人。每一鞭都夹杂着凌厉的劲气,与其说是鞭挞,不如说是削皮挫骨,能在人身上留下一条两指宽的血痕,深可见骨。“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孽障,也有人敢冒充?”“收获很大罢,李锦绣曾经在修真界有那么多姘头呢,他为人风流,在外欠下不少风流债,你冒充他,玩过几个人啊?”燕雨真言辞冷冽,一鞭鞭把人往死里抽,那人已经气息奄奄,浑身鲜血淋漓,看不出一点点人样了。可燕雨真还是不肯放过他,更用力打碎他的手骨,肋骨,腿骨,就用一条鞭子,将人生生解体似的,打成一滩烂泥。直到听见流火的声音,李锦绣才恍如梦醒,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风中残烛,面色煞白一片。“啊,你怎么在这?”流火惊问,“不是让你老实在房里待着?谁让你乱跑的啊。”说着就上前要将人带回去。李锦绣愣愣怔怔,被抓着往前失神走了两步。很快就停下了。他听见燕雨真在训话。说什么,一律不许再提李锦绣,还称呼他为师门弃徒!还说,再抓到冒充李锦绣之人,不必通知宗主,直接绑了来,燕雨真要亲自审,无论真假,抓到就活活打死。听着二师兄一口一声骂他孽障,师门弃徒。李锦绣顿时舌头一片冰凉。脑中如雷劈下,嗡嗡作响。整个人摇摇欲坠,怎么都站不稳了。这还是他二师兄吗?二师兄从前待他可好了,总是一口一声阿锦地喊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他。无论何时都会护着他,哪怕他闯祸了,师尊要打要罚,二师兄都会争抢着代他受过。连逛青楼这种触犯门规,铁定会被师尊狠打的事,也只有二师兄愿意陪他。怎么死去活来一回,二师兄就不喜欢他了呢?曾经的阿锦在二师兄口中,什么时候成孽障了?抓到就打死?我重生,是为你们而来,结果……抓到就…就打死么?还祸根……上一个骂李锦绣是祸根的人,被燕雨真踩着脸,扭着手臂,一根根掰断了手指。“任何人都不许诋毁阿锦!”“欺他就是欺我!”“算什么东西?也敢欺到我师弟头上!”这些话还历历在耳,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当二师兄高他一头的身躯向他逼近,看他的眼神跟看狗一样,还冷肃问他出来作甚的时候。李锦绣结结巴巴:“散,散心。”“是散心而不是逃跑?”燕雨真冷笑,“逃跑会被打断腿的。”见面前的小白脸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副“你胡说,我不信”的表情,燕雨真勾了勾唇,“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试试。”李锦绣摇头,面色发白。他不信燕师兄真的会打死他。“你叫什么名字?”燕雨真道,“说实话,胆敢有半字假话,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李……”“嗯?”燕雨真眸色沉沉,神情瞬间变得很恐怖,“什么?”“……”李锦绣心里更难受了,支支吾吾半天:“李,李,李小山……”“结巴?”燕雨真脸色缓和了些。“不是。” 第5章 “师尊,人已带到。”燕雨真拱手行礼,李锦绣佯装笨拙地跟着学。再抬起头时,燕雨真脸上一副“看你还怎么笑”的表情。哪知江寒溯却让燕雨真退下。燕雨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师尊?”见师尊神情散朗,也不敢多嘴,只得再度拱手,走出一步又回头,望着已然落座的小白脸,眸色愈沉。两人相对而坐。李锦绣觉得不甚自在,毕竟他是徒,江寒溯是师,从前师尊坐着,他只有站着或者跪着的份。哪怕如今三年过去了,自己不再是昔日的李锦绣,可对师尊深入骨髓的敬畏,驱使着他放低姿态,垂首洗耳恭听。“不必紧张,寻你过来,非是什么大事。”江寒溯敛眸,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见少年诚惶诚恐地两手去接,唇角微扬,不过很快就淡了去。“身上可好些了?”“多谢……谢宗主挂念,已经好利索了。”李锦绣捧着师尊亲手倒的茶水,低头小口抿。下定决心有点出息,别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一看见大人就哭哭啼啼的。“听雨真说,你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来历?”李锦绣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很快又想起什么,赶紧解释:“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是坏人!我跟那个王家不是一伙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真的!”才怪!生于乱世,命如草芥,谁手上没沾过血啊?他六岁的时候,为了保护容成宣,就拿刀子捅过人。别人打他一巴掌,他能把对方手砍掉。与其屈辱活着,不如放手一搏,李锦绣的人生字典里,不存在什么吃亏是福。“不必惊慌,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若觉得为难,我不再问便是了。”江寒溯倒是善解人意,还让李锦绣伸出手来。李锦绣知道师尊要替他把脉,忙不迭放下茶杯,捋起衣袖,露出细白的一截手腕,平放桌面。上面还残留着未消的淤青,江寒溯的眸色微紧,葱白的指尖,虚虚搭在他脉上,李锦绣不由自主瑟瑟抖了一下,只觉得师尊的手指好冰。哪怕只是为他把脉,也似炎炎夏日兜头一盆冰水。他本能地躲开了。“抱歉,江某素有寒症,遂身体格外寒凉。”江寒溯收回手,“不如悬丝诊脉?”“没关系!是我不好!”李锦绣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再度伸出手,说这话时,眼睛都有点红。他七岁时,跟宣哥一起从人间烈狱般的地牢里逃了出来,历经千辛万苦才拜到了江寒溯的座下。从他拜师的第一天起,就见识到了师尊寒症发作时的厉害——每每发作修为尽失,痛不欲生,周身被三尺寒冰冻住,人卧冰中,如囚徒一般无法挣脱,饱受折磨。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遍寻天下名医,替师尊诊治。可寒症难解,师尊本身就通医术,救得了受苦受难的凡人,却无法自救。想不到三年过去了,师尊即便寒症未发作,身体也如此冰冷。可想而知这三年来,寒症定时常折磨着师尊。江寒溯飞快把完脉,便收回了手,“脉象平稳,无碍了。”然后又询问李锦绣接下来的打算。“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认识人……不,我只认得您。”李锦绣放低姿态,还像以前那样,满脸信赖地仰头请求,“可不可以把我留下来?我不求拜入贵宗,哪怕留我下来当个仆人也行。”“修道之人重在身心双修,不似天潢贵胃,锦衣玉食,家仆成群。”很明显是在拒绝,可就连拒绝的话,也那么含蓄温柔。江寒溯语气平缓:“跟在我身边,于你而言,并非什么好事。”“可不跟在您身边,那,那让我去哪儿?”李锦绣急了,自己当了三年的孤魂野鬼,始终无法入地府投胎转世,就是因为心里有牵挂!他想师尊!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今老天开眼,让他借尸还魂了,冥冥之中就是在帮他达成心愿!若是不能留在师尊身边,那自己就算再死一次,不,再死一百次,一千次,还是死不瞑目啊!更何况他饱受“冤屈”,必须查清楚真相,还自己清白,重新拜入师尊座下才行!“我会做很多事!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还会写字画符,人老实话不多,不挑食,吃得也少!养我比养条看门的狗都简单!”李锦绣没拜师前,也是混过两年市井的,很早就学会了如何自力更生,要不是怕露馅,他连个“养”字都不会说。更要紧的是,不能让师尊认为他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否则肯定又要被拒绝。江寒溯看起来有些为难:“我身边无须仆人伺候,亲传弟子如今已有三位,不打算再收。你如今的体质,也不适合修我灵剑宗的术法。”李锦绣心里又难受了。师尊明明有四个亲传弟子啊,如今却只说三个,看来真的是把他逐出师门了。“我的体质有什么问题?”江寒溯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为什么不能留我下来?”李锦绣据理力争,“我肯吃苦啊,灵剑宗的术法,不就画符,列阵,剑术,炼丹?”江寒溯笑了:“你都失忆了,还知这些?”李锦绣艰难吞咽,赶紧给自己找补:“都是流火告诉我的!”生怕露馅了,他还岔开话题,“我不信我连一样都学不会!”“只怕是……有些勉强。”江寒溯话到此处,还微微一笑,却没有点破李锦绣现如今是纯阳之体。而纯阳之体最适合当炉鼎了。“实不相瞒,晚辈一向认为,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所谓勉强不过是借口而已,人生何处不勉强了?就说衣食住行,哪有人天生那么贱,非要去吃什么粗茶淡饭,穿什么粗布麻衣,无非就是勉强糊口。。”李锦绣正色道,“不能因为勉强度日,就说他们不配活着吧?”江寒溯点点头,笑了:“你倒是口齿伶俐。”李锦绣下意识抿紧唇。能不口齿伶俐吗,都是打小跟师尊顶嘴练出来的。“求您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李锦绣开始装可怜了,哭哭啼啼抹眼泪,“我每天只吃一个饼子就可以了……不,半块也行……我也可以出去捡垃圾吃,只求有一个容身之处!”江寒溯反问:“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处?”话到此处,刚好有个小和尚敲门,进来后就请他们前去用膳,在得知李锦绣无处可去后,小和尚本来没有表示,可江寒溯不动声色曲指一簇灵光打了过去,小和尚瞬间热情起来,邀请李锦绣留下来当个扫地僧。“我不要!”李锦绣立马拒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六根不净的,不能剃度!”小和尚又说:“可以暂时不受戒,反正你只求一个容身之处。”“那也不行!我不当和尚!我不当!!”李锦绣急了,生怕师尊不肯收留他,还把他留下当和尚,下意识就跪行过去,往师尊跟前凑。凑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不能和师尊亲近,会露馅儿。硬生生停了下来,李锦绣一咬牙,心一横,直接叩首,再度请求师尊收留。江寒溯到底心软,便同意了。小和尚出门后,过了好久才原地抖了一下,恍如梦醒般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刚刚自己说了啥?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边摇头边慢慢走进黝黑深长的走廊,一抹黑影悄无声息一闪而过。……江寒溯辟谷多年,根本无须进食。李锦绣懒得吃斋饭,清汤寡水的没点油水,哪怕当游魂野鬼那三年,日子那么苦,他还能隔三差五抓点野兔山鸡什么的打打牙祭。索性就厚着脸皮,赖在师尊房里。趁师尊在打坐调息,就手脚轻快地帮忙收拾房间。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寺庙里的禅房说好听点是素雅,说难听点就是简陋,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案之外,就只有一盏银制的香炉。李锦绣拿起角落里的火石,尝试几次都没打出火来,见师尊阖眸,就侧过身子,背对着师尊悄悄捏了个“焰诀”。淡青色的烟雾袅娜地从香炉中升起时,李锦绣还暗暗小松口气。殊不知身后的江寒溯睁开了双眸,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划出一丝笑意,很快又阖眸静默。李锦绣瞎勤快,假模假样撅着屁股抹了几遍地板,又拿着鸡毛掸子东扫西扫。实在无事可做之后,天色也彻底暗了。刚打算起身告辞,哪知蓦然觉得身后骤寒,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李锦绣被激得猛抖起来,面色一沉,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身后的师尊寒症再次发作,竟不知何时面覆寒冰,雪白的霜花在睫毛和发间密集织结,只是瞬息之间就覆盖全身。李锦绣“呃”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出去找燕雨真,可是来不及了——脚底传来嘎巴嘎巴的声音,三尺寒冰已经由师尊身上,往地面蔓延。他一惊,很有经验地腾空而起,刚要伸手去抓头顶房梁,却惊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匝匝结满了足有手臂长的尖锐冰棱,犹如长|枪倒竖,闪烁着泠泠寒光。就是这么一犹豫,寒冰已冻至脚下!整个屋子都被冻住了,如同一座天然的冰窖,冷气冻结成白雾弥漫四周。可神奇的事发生了——原本即将冻至李锦绣脚下的寒冰,不知为何,如同触碰到了烧红的铁水,竟瞬间退散。李锦绣愣了愣,随即惊疑地往前迈了一步。他发现寒冰似乎很怕接近他,只要他往哪儿一迈,冰层瞬间就如置烈火中,迅速融化。顾不得考究其中缘故,李锦绣急忙冲了过去,一下扑跪在师尊面前,看着熟悉的面容,此刻被冰雪覆盖,苍白如纸,他心里如刀割般难受至极。到嘴的师尊也不敢喊。甚至出于敬畏,都不敢太过近身。可正因如此,膝下的冰雪都融化成水,浸透了衣袍,可师尊身上霜雪犹在。看着因寒症发作,血色全无的一张脸,浓黑的秀眉紧缩,原本殷红的薄唇,此刻也血色寡淡,都冻出了血口。鲜血汩汩溢了出来,很快又冻成血色霜花。李锦绣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担心师尊,他最不愿师尊受苦了,又跪行着凑近些,虚虚贴在师尊身旁。被师尊身上散发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江寒溯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暗中施法。好不容易才有融化迹象的寒冰,再度遍结全身。“嗯……”江寒溯双眸紧闭,从唇中泄出了一丝痛吟。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再不做点什么,师尊就该冻成冰雕啦! 第7章 这里可是寺庙啊!修真界虽然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但不至于离谱到这种程度。举头三尺有神明,在寺庙里干那种事会遭雷劈的!想也不行,想也有错!阿弥陀佛~李锦绣赶紧摇头,把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往外甩,刚准备挪腿走人,远处那声音猛然拔高“啊唔”!听起来快死了一样!就是这么一声,李锦绣瞬间就确定了方位。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打扰别人干那事,不太好吧?可要是不去,万一是附近的邪祟,譬如狐狸精啊,黄鼠狼什么的,幻化成人形了,偷入寺庙勾引僧人怎么办?李锦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点好人好事——就当是积阴德了。让他瞅瞅到底是哪个小和尚这么六根不净,居然被邪祟勾搭上了。“呼。”李锦绣吹灭了火苗,随手把树枝丢了,顺声寻去。动作轻得像猫。“哎呀呀,你这个死人!小心一点!”“少扯别的!我问你,最近寺庙里来了一群男人,你是不是上杆子献媚去了?”“我哪儿敢啊,那些可都是玄门弟子,会法术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哼……也是!就你这贱样,哪个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瞧得上你?你就只配给老子暖床!”令人面红耳赤的打情骂俏声,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缠绵至极。李锦绣懵了,这这这……这分明是俩男人的声音!怎么个回事了,居然让他遇见俩断袖幕天席地行苟且之事!罪过罪过!这么不堪入目的画面,李锦绣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和祝福还是要给到的。既然不是邪祟了,那就没必要“仗义出手”了。李锦绣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溜,岂料脚下竟踩着截枯枝,顿时咔哒一声,在夜色中响起。“什么人?滚出来!”男人声音一戾,随即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以及另一个男人娇滴滴的埋怨声,“哎呀,你怕什么嘛,胆儿那么小的……没准儿是野猫呢?”野猫?李锦绣得到了启发,一边慢慢弯腰,一边捏着嗓子:“喵呜,喵呜~”“你听吧,就是野猫!”那男人的声音更娇柔了,听起来欲|求不满,“你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白长这么大个,胆那么小!”李锦绣:“!!!”现在修真界的风气都这么开放的了?那我死的真不是时候啊。李锦绣摇头感慨。“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男人骂道。李锦绣暗暗点头,就是就是,怎么说得出口的!手指还对着虚空乱点。“你个贱东西!急成这样!!”男人又在那骂骂咧咧的,脏话张嘴就来,一点都不知避讳。接下来又是不堪入耳的声音。李锦绣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边学猫叫,一边悄悄挪走。没有照明之物,怕又踩着枯枝,李锦绣只好矮着身子,低着头挪步子,才挪了没几步,嘭的一声,就撞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的撞击,让他下意识“呃”了一声,身子也惯性后仰,却没有摔倒在地。一只冰冷的大手,迅速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往回一捞。李锦绣不受控制扑了过去,微微张着嘴,露出的牙齿也不知磕到了哪里,可能是下巴,也可能是锁骨。疼得他眼睛都眯起来了。几乎同一时间,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很轻很轻。轻到李锦绣还没听出来人是谁,左膝就被对方报复似的,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噗通,李锦绣单膝跪地,额头一下就贴了过去。心脏噗通噗通乱跳。是谁?!“是谁?!”那对野鸳鸯再度惊慌起来,厉呵道,“滚出来!”“喵呜~”李锦绣叫得很屈辱。“嘘,不过就是野猫而已,瞧你怕的!”男人娇声道,“今晚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李锦绣心惊肉跳,按着他后脑勺的手看似轻轻一拢,竟让他有一种被捆上了绞刑架上的错觉,跪地的膝盖同时跟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直到嗅到了熟悉的淡淡檀香味,他才蓦然反应过来——来人是师尊!错不了!师尊身上的檀香味,和普通的檀香不同,夹杂着几分清冽的雪中梅花香气。明白过来之后,李锦绣反而不慌了,只是现在的姿势比较尴尬——他是跪着的,后脑勺被师尊一手压在身上。李锦绣觉得这样很不妥当。立马肩膀一抖,往后闪躲。随即又听见咔哒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操!这死猫!”男人骂骂咧咧,“看我不逮了来,剥了皮炖锅肉汤喝!”“好了好了,消消气……别打扰了咱们的好事儿。”李锦绣头皮发麻,因为贴师尊太紧,学猫叫时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穿透了雪色薄衫,直达肌理,江寒溯微不可闻地低笑一声,左脚底下正踩着一截断枝——方才的动静,就是他发出来的。虽然不明白师尊的意思,但师尊这么做肯定有师尊的道理。李锦绣即便再不想听,那些个咿咿呀呀的怪声,及男人粗俗不堪的叫骂声,还是一字不差地落至耳中。听得他白净的小脸逐渐通红,耳根子都烧成了火炭,几乎快要淌出鲜血来。李锦绣生前就去过一次青楼,啥也没看着,那里的花生米还难吃,一股子姜味,他最讨厌姜了。回来就被师尊罚跪了一个时辰,挨了一顿揍,三天下不来床,打那以后再没敢往风月之地挨了。所以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床笫之欢上的事,更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干那事,这么激烈的!而且还说脏话!还打人呢。被压制的一方不仅不生气,反而很享受!好奇怪。李锦绣突然觉得,头十七年有点白活了,一直到死都是个童子鸡,嘴上风流,实际上有心没胆儿,师尊管得严——主要还是没遇见一见钟情的仙女,否则私奔也未尝不可。再回过神时,这俩人已经结束了。过程的哭叫声,对李锦绣而言堪比魔音穿耳。窸窸窣窣穿衣服时,男人嫌对方磨蹭,又啪啪甩了两巴掌,声音不复之前的清脆,听起来闷闷的,伴随着嘶嘶的抽痛声,那个娇娇滴滴的男人委屈:“死人!你怎么那么凶啊?”“就该让你疼!要不然你早晚跟野男人跑!”男人骂骂咧咧,“我给我记好了,要是再敢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乱搞,我就找根绳把你拴屋里,什么时候生下孩子,什么时候放你出来!”“我是男的,怎么给你生嘛。”男人委屈死了。这同样是李锦绣的疑问。“孕灵丹听过没?”男人骂他见识短浅,“回头给你搞一颗来!”李锦绣:“……”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孕灵丹竟能让男人怀孕?好神奇啊……“抱歉。”江寒溯等人走后,才将李锦绣拉了起来,也没解释什么,抬腿就跟那两人去了。“等等,江宗主!”李锦绣膝盖疼,走路摇摇晃晃的,龇牙咧嘴追过去,脚下一软,又扑倒在地。这一回他没有再跪着了,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将他托住。仿佛一颗即将坠落污泥深处的星星,就这般被一双冰冷白皙的大手托举起来。李锦绣仰头看师尊,师尊也低眸瞧他,四目相对的一瞬,无形的电流闪过,耳边又诡异响起了黏腻的水声。李锦绣终究是胆怯的一方,火速败下阵来。俊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夜色中,江寒溯垂眸,定定望着少年绯红的俊脸,会心一笑。但很快就悄然消散。第05章 惹到我,你完啦“我想跟着江宗主!”李锦绣飞快地说,神情特别坚定,“求您了,我不会拖江宗主的后腿!”话虽如此说,但他此刻就在拖后腿。就这么两句话工夫,刚刚那两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也是两个牛人,刚刚干那么激烈,腿脚还挺利索。“对不起……”李锦绣起身后,抿唇道歉,很快又说,“我鼻子灵,我可以闻气味寻人!”当然啦,这也是空话。怎么说他以前也是灵剑宗的亲传弟子,纵然不是方方面面出类拔萃,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可取之处——譬如,他对追踪术就很精通。只是不太方便在师尊面前展示,所以才撒谎说靠闻。江寒溯佯装惊讶:“哦?那江某倒是要见识一下。”李锦绣抬手掩唇,吭吭两声,趁着夜黑人静,光线昏暗,一边假模假样地左右嗅嗅,趁机背对着师尊,刚要施法,江寒溯便道:“不必了,我下了追踪符。”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抓着他的手臂,脚尖轻点,嗖的一声,两人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9章 “闭嘴!再吵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燕雨真冷斥一声,顾不得封他的口,再度扬起了长鞭。可这回却抽了个空。到底还是让那邪祟逃了。燕雨真的脸色唰的沉了下来,不悦地瞪着李锦绣。“不,不怪我,我什么都没做!”李锦绣急急解释,可再多的解释对眼下的情形来说,都是很苍白的。“回去再收拾你!”燕雨真将长鞭当着李锦绣的面,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李锦绣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忽然,远远飘来诡异的气味,李锦绣迎着风嗅了嗅,脸色立马变了,忙拉着燕雨真道:“好臭!是血的味道!”不仅有血的味道,还混合着浓郁的泥土腥臭。燕雨真蹙眉,厌恶地推开李锦绣的手臂,也就是这么一推,让本来就“负伤”的李锦绣没站稳,再度一屁股跌坐在地。甚至都没来得及起身,就瞧见一道人影从林深处狂奔而来,竟是流火,他脸上满是汗,见到燕雨真后跟见了亲爹一样,惊喜又急切地喊,“燕师兄,不好了,出大事了,你快过去瞧瞧!”燕雨真没管地上人的死活,往前走了几步,面露不悦:“急什么?赶着投胎么?天塌了??”流火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就是很急很急。余光瞥见李锦绣还坐在地上,立马小跑过去搀扶,嘴里忙不迭地说,“哎呀呀,我说怎么一觉睡醒你人不见了?竟是跑这来了,快起来,地上凉!”还顺手拍了拍李锦绣衣袍上的灰尘落叶。李锦绣被他拍得浑身一凛,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先前那对野鸳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把将流火推搡开,他自己也往后倒退几步。“小山,你……啊!”流火神情一变,大叫一声,“快躲开!”可还是晚了。李锦绣被邪祟自后挟持了,一只漆黑细长的手,往他细嫩的脖颈上一扣。“燕、师、兄!!”流火喊得超大声,可奈何燕雨真脚下生风,已然抛下两人赶回了寺庙。“你你你别乱来!”流火冷汗直流,抽出长剑对敌,“我们可是灵剑宗的弟子!你胆敢伤害小山一根毫毛,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放心,这么标志的美人,我才不舍得杀呢。”魅魔淫|笑一声,对着李锦绣露出了尖牙:“呦,竟是个纯阳之体。”李锦绣:嗯?!纯阳之体是什么体?他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他光是闻气味,大概就推断出对方是个魅魔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魅魔他认得……说起来也是造孽。他以前贪玩,好奇心又重,脑子里成天到晚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有一回从书里翻阅到,魔界有一种最下等的魔,叫作魅魔,模样不说各个绝色,但就没有丑的,身段也异常妖娆。而且还是阴阳同体。李锦绣没见过,很好奇,听说魅魔生得漂亮,床上功夫了得,还会弹琵琶唱曲儿取悦男人,就想见识见识。也不是说非要干那种事,总之就是纯属好奇。所以就和燕师兄一合计,俩人一起下山想方设法抓了一只魅魔。偷摸藏在山下附近的山洞里,养了好一阵子。但那个魅魔除了勾引男人之外,啥也不会,长得也就那样吧,李锦绣觉得还没燕师兄俊,再加上太能吃了,一天能吃十八碗饭,后就放了。当时那魅魔被他养胖了一圈,被放了还不乐意走,哭死哭活要伺候李锦绣和燕雨真,被燕雨真假模假样两鞭子吓唬着,哭哭啼啼离开了。想不到几年之后,居然在此遇见了,还真是有缘啊。李锦绣知道这魅魔修为不高,所以就老老实实等流火救他。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流火居然打不过这魅魔!不过几招就被打退了!看着倒地不起的流火,再看看挟持自己的魅魔,李锦绣陷入了沉思……一时不知该夸这魅魔几年不见,修为见长,还是该骂流火怎么那么废,连个魅魔都打不过。唉。本来是想老老实实当个被解救的人质,看来是不行了。李锦绣悄悄跟魅魔说:“再打他一下。”魅魔:“嗯?”“把他打晕,快点!”李锦绣压低声儿催促,“我数三声,你不把他打晕,我就把你打死!三……”魅魔一惊,突然觉得这语气,以及威胁人的方式好熟悉,竟还真一掌把流火打晕在地。几乎同一时间,李锦绣迅速出手了。第06章 师尊就没有七情六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魅魔被一拳头打得口鼻喷血,顾不得擦拭,眼神瞬间阴沉起来。李锦绣笑道:“你忘啦?是谁把你从十几个魔人手中救下,还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魅魔瞳孔骤缩,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可他不信,厉斥道:“放屁!长得都不一样,我能信你?”“不信啊?”李锦绣笑眯眯的,可下一瞬就已至魅魔面前,一把扭住他细长的精灵耳,一边拧,一边问,“这种感觉熟不熟悉?像不像你脱光了衣服,往我怀里坐时,被我拧着耳朵教训啊?”“疼疼!”魅魔呼痛,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虽然他当年被囚时,不知对方身份,但脸也差太多了!见魅魔还是不相信,李锦绣想了想,又跟他说了当年圈养的细节。魅魔大惊,瞬间明白过来,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人!”然后抱着李锦绣的腿,唉声哭了起来,肩膀一直抖,哭得跟个离开亲妈,在外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行了,少来这套!”李锦绣背着手,神情严肃地问,“今夜那个勾引僧人的是你啊?”魅魔点头,但很快就解释说,自己只是跟男人们玩,到处吸阳元,从未害过人命,至于那副人皮,也是等人死透了才剥的。还哭诉离开李锦绣后,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说他又回了魔族一次,结果被当年那些个魔人再次抓住,将他丢进了魔营里,差点被折磨死。半死不活被人丢出魔营后,他又想起了李锦绣,可因不知李锦绣的真实身份,怎么也找不到。在修真界徘徊,因为是个魅魔,走哪儿被欺负到哪儿,不是被修士欺辱,就是被邪祟欺辱,连有点道行的妖精都能折辱他。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吸点男人的阳元自己修炼。兜兜转转就来到了此地,剥了个僧人的皮囊套上,夜夜跟各种男人们鬼混。话到此处,魅魔哭得好伤心:“我真的没杀过人…李锦绣定定打量他,判断此话真假。片刻之后,他长叹口气,道:“算了,你走吧,今夜只当你我从未见过。”魅魔哽咽不止,还拉下遮羞的衣衫,香肩半露,“我愿当主人的炉鼎,听凭差遣。”“打住!”李锦绣正色道,“我对你可没兴趣啊!”“主人可是嫌奴脏?”魅魔提议,“主人喜欢谁,奴都可以冒充,只要主人高兴。”李锦绣摆了摆手,让他少动歪脑筋。还告诫他:“你想修炼也不是坏事,可天底下多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你跟他们玩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不若找个山洞,闭关静心修炼几年。我知你是魅魔,天生嗯……或许有缘的话,你也找个魅魔为伴,这样一来就不用再找其他男人了。”他是真心实意给这个小魅魔出主意的。世道炎凉,人心难测,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希望这个小魅魔能听进去,否则,李锦绣只能杀了他,省得他继续秽|乱寺庙。“多谢主人教化。”魅魔叩首。“嗯嗯。”李锦绣四下望了望,见没人过来,就赶紧让魅魔滚蛋。魅魔想说,那个江寒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可犹豫了几番,到底还是没敢说。叩谢之后,便消失了。可根本没跑出太远,魅魔就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死了。不是说愿为他肝脑涂地么?江寒溯可是当真了的。待江寒溯现身时,李锦绣正蹲在流火面前,用一根狗尾草,在人脸上来回乱扫。惊见师尊回来了,李锦绣愣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来,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流火就醒了过来。“啊啊啊啊,有邪祟!小山快跑!”流火一醒来,就挥舞着长剑。“邪祟?”江寒溯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啊,对,邪祟!”李锦绣反应极快,带着哭腔地扑跪到了江寒溯面前,仰头可怜兮兮地说,“多亏了流火哥哥英勇救我!邪祟真是太可怕了!”“莫怕。”江寒溯温声道,“已经没事了。”流火顾不得询问李锦绣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拱手道:“宗主,不好了!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行尸,把寺庙包围住了!”江寒溯闻言后,眉头略蹙,下意识瞥了眼李锦绣。“宗主放心,弟子定会保护好小山弟弟!”流火打着包票,握紧了手里的命剑。江寒溯也没说什么,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待李锦绣带着流火这个拖油瓶赶回去时,战局已至尾声,寺庙里灯火通明,一群僧人吓得面如人色,纷纷藏身大殿中,不敢出来。这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都是一些凡人。修真界也有佛门弟子修道,但此处偏僻,又只是个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小庙,寻常连前来上香拜佛的凡人都少。流火对行尸的来历没兴趣,以他的资历和身份,也没资格参与商讨,索性就缠着李锦绣询问,自己到底怎么把邪祟赶跑的。李锦绣一边左右环顾,寻找师尊的身影,一边胡乱扯了几句。流火惊讶:“我这么牛逼的吗?!”“对对对,你牛,你最牛了!”李锦绣将人扒拉开,别挡他视线,好不容易才寻到师尊。师尊正侧身同燕雨真说着什么,两人神情都有点凝重。忽然,燕雨真察觉到了李锦绣的目光,立马瞪了过来,李锦绣只好佯装无事,把目光飘走后,就寻了个台阶坐下。“多谢尊者仗义出手!”“真是菩萨心肠啊,菩萨心肠!”“若不是尊者在此,只怕这一庙的僧人都要遭难了!”江寒溯面对僧人们的感谢,神情淡淡的,略一颔首,以示回应。目光一错,就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锁定到了李锦绣,看着他坐在殿外的台阶上,一直活动胳膊,眸色骤沉。“是我打的。”燕雨真低声道,冷眼瞥向那个少年,“他不听话,我明明反复嘱咐过,不许他乱走动,他非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再有下回……哼。” 第11章 三人小团体,吃饭睡觉赶路,基本都待一起,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流火看得眼红,好几次过来央着李锦绣跟自己一道儿,都惨遭拒绝,一气之下跑出去拿一棵大树撒气。夜里露宿荒野,李锦绣睡在俩人中间。谁曾想啊,这俩货也是断袖!李锦绣正睡着呢,就听见了这俩人的心声,一个感慨他身上好香,想跟他贴贴,一个暗暗对他的纤腰垂涎不止,吓得李锦绣从地上蹿了起来,俩人跟着起身,急忙询问怎么了。李锦绣一声不吭,抱着被褥沉着脸,直接跑去找了燕雨真。虽然燕师兄现在对他的态度很差,但最起码燕师兄不是断袖啊!“你这是作甚?”看着跪在地上,给自己铺窝的少年,燕雨真眸色一沉,“滚远点!”李锦绣故作可怜:“我胆儿小,不敢一个人睡。”“去找别人。”燕雨真丝毫不为所动。“可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找你。”李锦绣铺好了窝,跟燕雨真挨得很近,燕雨真脾气不好,其余弟子根本不敢往他身边挨,李锦绣就是看准了这点,死皮赖脸蹭了过来。燕雨真根本不惯着他,一把将他推远了。可才一推开,李锦绣就裹着被褥,跟皮球一样滚了过来。再推开,他再滚回来。反而几次之后,燕雨真的耐心就消磨殆尽了,抬手就要打。“打罢打罢,如果欺凌弱小可以让燕哥哥高兴的话,那就尽管打好了。”李锦绣一点都不怕,夜里山间清寒,他裹紧被褥,就露出一张白净的俊脸,闭着眼睛说。燕雨真抬起的手没打下去。他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欺凌弱小,看着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燕雨真眸色一戾:“你叫我什么?”“燕哥哥啊。”李锦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又甜甜叫了一声,赶了一天的路,累都累死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得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裹紧的被褥里钻了进来。李锦绣本来没当回事,直到那抹冰凉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胸口游走,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才骤然清醒过来。伸手一抓,就从衣领中抓到一条足有小儿手臂粗,约莫两尺长的花蛇。此刻正吐着殷红的蛇信。李锦绣愣了愣,抬眸一瞧,正对上燕雨真阴森的脸,他无声地问:“睡我身边好玩吗?”“……”李锦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当着燕雨真的面,直接把蛇抽了出来,往脖子上一缠,继续睡了。翌日一早,他就把蛇烤了,献给燕雨真的时候,燕雨真的脸色很难看。“你不是胆儿小么?蛇都不怕?”“蛇蛇多可爱啊,连皮烤着吃最香了!”李锦绣笑眯眯的,很大方地要分一半给他,燕雨真定定盯了他几眼,又看了看烤得外焦里嫩的长蛇。默然片刻后,燕雨真才长叹口气:不是他,小师弟最怕蛇了。殊不知李锦绣从来都不怕蛇,只是有点膈应而已。小时候他被坏人抓走,亲眼目睹了很多惨绝人寰的酷刑,像是把活人扒|光了,丢进蛇窝里,被生生吞噬成一堆白骨。亦或者是喂蛇吃下什么特殊的药,驱使蛇往人身上乱爬乱咬。见得多了,心里就落下了阴影,总觉得蛇性|淫。可在死溪林里的那三年,李锦绣天天跟蛇虫鼠蚁打交道,蛇肉吃多了,那点阴影早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就猜到燕师兄在试探自己。李锦绣趁机询问纯阳之体的事,哪知燕雨真听说后,浓眉紧锁,竟用一种很晦涩难懂的眼神,望向了他。“你问这个作甚?”“我,我就是好奇,所以想问问。”李锦绣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怀疑纯阳之体不是什么好体质,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纯阳之体是跟天煞孤星一样,很邪门吗?”燕雨真摇头。“那,那到底……”“天生炉鼎。”燕雨真凝视着他,语气低沉,“拥有纯阳之体的人,天生适合修合欢道,故称作为天生炉鼎。”什么?!天生炉鼎?!李锦绣懵了,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他不知纯阳之体,但若是说起天生炉鼎他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在修真界,那是相当稀有。每一个天生炉鼎问世,都势必要遭受无数人的争抢,只因利用天生炉鼎修炼有奇效,往往修炼速度能提升十倍不止。抛开修炼,天生炉鼎的滋味据说不同凡响,但凡试过的人都念念不忘,没试过的人只听个名声都心痒难耐。想不到自己借的这具尸,还是个天生炉鼎啊。李锦绣的嘴瞬间就闭严了,不能说,跟谁都不能提。男孩子出门在外得保护好自己。难道师尊早就发现了他的特殊体质,所以之前才会说那样的话?这么说来,解师尊寒症之道,就是这纯阳之体?可问题是,具体要怎么解?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亦或者是……灵肉合一?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李锦绣就暗地里疯狂抽脸——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视师尊为长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养育了他那么多年,把他从小拉扯长大,他怎么能以下犯上,欺师灭祖?哪怕事出有因,为解师尊的寒症也不行!连师尊都敢染指,他成啥人了?李锦绣这点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师尊一直在马车上静坐,甚少露面,李锦绣白天的时候,偷摸过去转了几圈,可连师尊的衣角都没瞥到,就被燕雨真两鞭子吓回去了。燕雨真讨厌他,把他当狼一样防,不允许他接近师尊,私底下和师尊议事时,还不忘提醒师尊,此人不安好心。江寒溯笑:“何以见得?”燕雨真就给师尊列举了李锦绣的罪状,像什么举止鬼祟,眼神猥|琐,装傻充愣,还什么撒谎成性。江寒溯抚摸着右手食指上的墨玉指环,笑容浅淡,一语道破:“你是觉得他像李锦绣?”“师尊也这般觉得?”燕雨真瞬间正襟危坐,面色沉沉,“若他当真是,师尊想如何?”“杀。”江寒溯毫不犹豫,声线偏冷,可低声说话时,显得格外温柔。燕雨真愣了愣,仔细端详师尊的神情,在心里默默判断此话的真伪,片刻之后,他才拱手道:“弟子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这回换江寒溯问了,笑容依旧在脸上浮动,马车宽敞,车帘卷起半角,外面景色变幻飞快,李锦绣不知打哪儿讨来一匹枣红色小马,正骑着跟马车并列,看似一本正经,实则眼神鬼祟,一直往马车里瞥。江寒溯勾唇,觉得他可爱又好笑。燕雨真冷笑一声,伸手啪的一声将车帘拽了下来,目不斜视地压低声儿:“师尊不能原谅昔日李锦绣的所作所为,弟子亦是对他万般憎恶。若真是如此,请师尊将他交与弟子处置,弟子定不会手下留情!”“嗯?”江寒溯曲指点了点面前的矮桌。“千刀万剐,不足以抵消他昔日犯下之过!”燕雨真咬牙切齿,说这话时,转头隔着车帘,冷冷瞪着外面的年轻人。第08章 锦绣惯会甜言蜜语哄师尊说此话时,燕雨真早已设下结界,不愿让外头的臭老鼠偷听。偏偏李锦绣意外通了读心术。听了满耳朵燕师兄骂他的话。李锦绣默默捂着胸口,把里面七零八碎的心脏,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手一松就碎了一地。“偷听够了吧?”燕雨真矮身出了马车,眼神阴沉像看一个死人,“纵然你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但凭你举止这般鬼祟,从前干的莫不是偷盗的营生?”见李锦绣眼睛睁大,想要辩解,燕雨真懒得听他废话,不屑地笑了声,“不必同我解释,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李锦绣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好在师尊是个温柔又宽宏大量之人,出声提醒了一声,燕雨真就不再多言。正好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燕雨真跃下马车,吩咐弟子们原地休整,约莫再行十里路,就该到渡口了,到时自有瀛洲赵家的门生前来接应,只要坐上了船,不出半日就能踏上仙岛。燕雨真见不惯游手好闲之人,从师尊口中得知要留下此人后,理所应当把李锦绣当个仆人使唤:“你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干净些的小河。”“让我去取水吗?”李锦绣问了个很傻的问题,让他去找河不为取水,难道让他往里跳?果不其然,燕雨真又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不然呢?让你找条河照照自己?”李锦绣自讨没趣,悻悻然下了马。“哪儿来的?”燕雨真问。“什么?”“马。”“哦,流火给的。”为了讨好李锦绣,流火特意用了珍藏的宝贝跟其他弟子换来的,这可是队伍里最漂亮的一匹小红马。燕雨真早有察觉,闻言嗤笑:“你倒是性子随和,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好哥哥照料。”马车里,江寒溯听得秀眉微蹙,摩挲墨玉指环的动作猛然一顿。这指环乃先师所赐,他一直戴着,意有“禁戒”之意。不算什么宝贝,可光泽明亮,腻如羊脂。李锦绣拿上大家的水囊,吭哧吭哧跑去取了水,还特意用一个干净没人用过的水囊,反而清洗好多遍,才从河上沿最干净的河眼里,灌了一水囊。回来后本来兴冲冲打算拿给师尊喝,谁曾想远远看见几个弟子围在一起。而包围的地方正是李锦绣拴马的樟树底下。不久前还生龙活虎驮着李锦绣的小红马,竟吐口白沫惨死。躺尸的地方,还有小红马啃过的草皮。“定是不小心误食了有毒的草!”流火一口断定小红马的死因,招呼着大家赶紧去看各自的马。见李锦绣呆呆望着惨死的马不言不语的,流火还安慰他:“没关系的,一匹马儿而已,待回头我再买一匹更漂亮的给你。”其余人见他这样觉得蛮可怜的,就纷纷涌过来安慰。 第13章 偏偏江寒溯还将“罪证”展示在了李锦绣眼前,依旧平静地问:“你是指,你做了噩梦,迷迷糊糊哭着扑到我怀里,还抓着我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的事么?”李锦绣更羞愧了。自己从前不这样啊。虽然也会做噩梦,但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更加不会对别人张口就咬!江寒溯身为医者,又是长辈,极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还关切地道,“只是,你这梦游症须得趁早干预,咬了我倒也无妨,若来日咬了不该咬的人,只怕是个麻烦。”李锦绣点点头,实则在他心里,咬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咬师尊!江寒溯让他起来,还递了杯茶来。李锦绣战战兢兢坐下,接过茶杯的一瞬,竟有些烫手,下意识抬头望向师尊,恰好和那双温柔的眼眸对视。他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红着脸低头。三两口就把茶喝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回到了肚子里。“可否告知,你方才做了什么噩梦?我也好对症下|药。”江寒溯轻声询问。李锦绣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说。他没有看清剑指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只不过在梦里,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突然闪现的生前记忆,哪怕只是零星片段,也足以让李锦绣惊恐不安了——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跟传言中说的一样,是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品行低劣的坏种!如果真是那样,自己重生到底算什么?向大家伏首认罪?还是让师尊再杀他一次?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杯子,李锦绣心绪杂乱不堪,竟嘭的一声,将杯子捏得粉碎。直到察觉掌心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瞧,鲜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落至了红衣上,颜色加深。江寒溯微微蹙眉,察觉到李锦绣只怕是恢复了一点记忆。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握住少年细细的手腕,见他拳头握得太紧,也怕伤着人,江寒溯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把手松开。”李锦绣习惯顺从师尊的任何命令,立马把手松开了,察觉到师尊在拔深埋掌心里的碎瓷,李锦绣很疼,又觉得难为情,下意识往回缩手。可几乎同一时间,握他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了几分,如同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了一下,李锦绣不受控制发出一声“呃”,声音吃痛。江寒溯手下很轻,飞快将所有扎进肉里的碎瓷取出,用手帕抹了几下掌心的血,握着李锦绣的手腕,对着光仔细端详,确定没有残留的碎瓷后,才将伤药撒在李锦绣的手掌处。只要是伤药,就没有不疼的。李锦绣生前不是什么娇气包,挨过的打,受过的伤,数都数不清。性格又倔,有时候还爱认死理,疼死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或许是和师尊分开了三年,凄风苦雨太久了。也或许是刚刚被噩梦吓到了,亦或许只是手心太疼了,等李锦绣再缓过神时,眼泪跟珠串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觉得很丢脸,就扭过头,用肩胛抹去泪水。江寒溯抬眸定定看了他几眼,依旧沉默不语,用手帕绑好了伤后,就静坐了会儿,等李锦绣先开口。可等了得有半盏茶时间,李锦绣依旧低头坐着,无意识地捏着衣袍。外面风雨声渐大,马车穿过密集雨帘,车轮碾过泥泞山道,继续往前赶路。风过林梢时,还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江寒溯才轻咳了一声,吸引李锦绣的目光,待人望过来时,抬手在他眼前一拂,人就再度倒回怀里,沉沉睡了过去。江寒溯搂着他,温热指腹或轻或重摩挲着小徒儿殷红的唇,这副皮相很美,但江寒溯还是喜欢从前的,他抱习惯了,如今抱着反而觉得有些陌生,似活蹦乱跳的鱼儿,会随时挣脱师尊的束缚。江寒溯最不喜欢的,就是失去控制的感觉。若是有机会,还是换回来为好。“师……师尊,我,我疼……”怀里的徒儿无意识地发出了嘤咛,声音细细弱弱,跟小孩儿似的,眼泪淌了满脸,瞧着真是招人稀罕。江寒溯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早就告诉过你,老老实实便不会疼,是你自己不听。”随即又是一声叹,隐在风雨中,听不太清。第10章 燕师兄认出了锦绣这场雨来势汹汹,山道泥泞不堪,极其难行。破庙中,众人稍作休整。李锦绣坐在火堆前,伸出双手烤火,那只小白兔此刻正窝在他怀里,探出个小脑袋来,猩红的眼睛圆溜溜的。燕雨真裹挟着一身清寒踏入破庙,一眼就瞥见了他,但没理会,先行过去回禀师尊,待再出来时,李锦绣就不见了。额头上的某一根青筋猛然一跳,燕雨真下意识攥紧拳头。破庙之外,人声传来。“不可以乱碰!”一名弟子沉着脸,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扰我们做事!”“别急着走!你搞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给我捡起来!”另一名弟子道,看起来挺生气的。“哦。”李锦绣乖乖点头,将被他故意碰翻在地的符纸,一张张捡了起来,用衣袖擦掉沾染的水滞,叠整齐了,才交到对方手里。“行了,滚进去老实待着,没你的事就少出来。”那名弟子接过符咒,压根没看,就分给其他几人,在周围张贴。嘴里絮絮叨叨念,“本来下雨天就烦!还多了个小白脸捣乱。什么都不会,白吃白喝啥活不干,等着人伺候,真不知道带着他有什么用!”李锦绣眨巴眨巴眼,老老实实“滚”了回去。燕雨真等人走后,才现身,伸手问那名弟子要来符纸,此为“镇邪符”,出门在外总归不甚安全,携带此符往下榻之处周围贴上几张,等闲的邪祟根本无法靠近。可保一夜安稳。更何况一路上接连遇见两次行尸作祟,确实有必要谨慎些。只不过很显然,这些符咒都是现画的,上面的朱砂还未干。燕雨真一张一张地翻,仔仔细细端详着符纸。弟子们面面相觑,胆大些的从旁询问:“燕师兄,这,这符纸有什么问题吗?”“是谁画的?”燕雨真问。“是我。”燕雨真:“再去画一张。”待新画好的符纸拿上来时,燕雨真又是一番仔细对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新画的那张符咒上,缺了一点。而画符这种事情,也讲究缺一不可,多一点少一点,咒法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这点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与其说是点,不如说像是手指不小心按上去的。燕雨真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点,不是朱砂,而是血。以血画符,威力翻倍。那名弟子小心翼翼询问:“燕师兄,是不是我画得不好?”燕雨真未言,把符纸还了回去,略一思忖,又道:“此雨来得蹊跷,正逢前面塌方挡路,只怕不是巧合。今晚都放机灵些,莫让一些无耻鬼祟之徒有了可趁之机。”“是,师兄!”破庙内,李锦绣正在烤一块肉麦饼,小白兔腿骨虽然接上了,但还不太敢走路,翘着受伤的爪爪,躲在一旁啃草。那草还是方才李锦绣从外随意薅了一把。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看着嫩嫩的一茬儿。他将烤好的肉麦饼,用树枝从火堆里扒拉出来,随意刮了刮表面附着的灰尘,刚准备拿起来开吃,眼前骤然一黑,一只玄色长靴毫无征兆的,一脚将肉麦饼重新踢回了火堆里。李锦绣先是一愣,随即心生恼火,猛一抬头,恰好同沉沉的眼眸对视上了。看着燕雨真手里握的长鞭,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到嘴的质问直接吞了回去。“把饼子拿出来。”燕雨真吩咐,语气不容置喙。李锦绣不想徒增是非,就拿起树枝,刚想将肉麦饼扒拉出来,岂料那只脚直接踩住了树枝,卡擦一声,树枝断成了两截。“嗯?”李锦绣仰头望他。“既然手这么不老实,就伸进火堆里,把饼子掏出来。”燕雨真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俊容上满是凛冽神情,不似说笑。李锦绣又不是个真傻子,怎么可能徒手把手往火堆里伸?莫说他如今修为远不如从前了,就算是曾经的李锦绣,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啊。也是会受伤,会流血,会疼会哭的。见李锦绣迟迟不动,燕雨真眸色更沉:“怎么,不肯还是不敢?”“不肯也不敢。”李锦绣很诚实,招了招手,小白兔就踉踉跄跄冲他爬了过来。他抱起兔子,伸手摸了摸兔子耳朵,“大不了我就不吃了呗,反正饿一顿两顿又不会死。”燕雨真拦住了他的去路,竟劈手夺过他怀里的小兔子,作势要往火堆里丢。李锦绣一急,赶紧阻止,竟又被一掌打中肩胛,立马后退数步,气血翻涌。“还手啊,怎么连还手都不敢?”燕雨真冷呵,“你算什么男人!”“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李锦绣捂着肩胛,努力把即将溢出来的气血憋回去。“你猜?”李锦绣眼睛瞬间睁圆,什么你猜?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搞什么你想我猜这一套?“你心里清楚!”燕雨真冷冷盯着他看。李锦绣心里突突乱跳,实在不明白燕师兄好端端的,发什么邪火,难不成自己刚刚偷摸修改符咒的事,被发现了?不可能!他明明改得超级小心,再说了,天底下的任何法咒画起来,都跟鬼画符没两样,讲究一个起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乱中有序,玄妙无比。自己本来闲来无事,凑过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总不能真的白吃白喝,否则时间长了招人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发现了符咒上的错处,几乎是本能了,也是条件反射,李锦绣看见画错的符,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痒得不行。正好手指被兔子咬出了血,不用也浪费。这才偷摸改了一下。除此之外,他也没干别的啊。殊不知燕雨真这三年里,日夜都在研究李锦绣曾经画过的黄符,早将他画符的习惯铭记在心。哪怕闭着眼都能想到,哪一笔该落在哪个位置,连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会有。 第15章 如此酷刑,本就不该因为燕雨真的“猜忌”而执行。燕雨真不死心,怕他跑了,就取出捆尸绳。李锦绣都懵了,觉得此举太损了,捆尸绳顾名思义就是捆尸体的,自己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他才不愿意吃这个苦头,连忙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往师尊身后一藏,就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两手紧紧抓着师尊的衣袍。“过来!”燕雨真挣着绳索,凶神恶煞。“我不!”李锦绣见师尊没有施法挣开他,有点蹬鼻子上脸,仰头哀求,“江宗主救我,快救我!这个哥哥好可怕,我不喜欢他了!”燕雨真额上的一根青筋狠跳,左一句好可怕,右一句不喜欢,如刀子般捅进了他的心里。绑,必须绑起来!否则跑了怎么办?第12章 我抱的是江宗主,又没抱你李锦绣听见了他的心声,越发抓紧师尊的衣袍:“我不会跑的!我发过毒誓了,要一生一世跟在江宗主身边!”燕雨真看不得他这么腻着师尊,面色越寒:“你有什么资格跟在我师尊身边?”这很明显是在套话,李锦绣才不傻呢,反正只要不搜魂,燕雨真就没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拿他怎样。屈打成招那是旁门左道爱干的事儿,在江寒溯面前这样胡来,燕雨真有几条狗腿都不够打断的。当即就牢牢抱住师尊这棵大树,李锦绣哼了一声,藏在师尊背后道:“那自然是以江宗主座下仆人的身份了!”非常得意,一点都不觉得当师尊的仆人就低人一等了。不管是当徒弟,还是当仆人,本质上都是侍奉师尊,不过是名头不一样而已。李锦绣死去活来一遭,脸皮更厚了。燕雨真气得够呛,面色都黑了几个度,若不是师尊在场,他真的会抽出鞭子,噼里啪啦给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看看!深呼口气,燕雨真皮笑|肉不笑地道:“是么?既然你是师尊的仆人,而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如此一来,你也该是我的仆人!”他再度挣了挣捆尸绳,发出啪啪的可怖声音,夜色已沉,破庙中也昏暗朦胧,玄青色的弟子服被寒风灌得飞扬开来,燕雨真年轻俊美的面容,落在李锦绣眼底,竟一瞬间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差,半明半昧骇人得紧。李锦绣不禁哆嗦了一下,越发藏在江寒溯的背后,下意识想撒娇似的嚷嚷一声“师尊,你快说句话呀”,可如今身份不明,他也只能把到嘴的话生生咽回去,一开口就是勾栏似的哭惨,“江宗主……”江寒溯微微扬眉,不禁莞尔。三跪九拜求来的正经弟子身份,孽徒似的心态,勾栏般的求宠招数……这都是哪个教他的?江寒溯还未来得及表态,燕雨真已经受不住了。他家小师弟虽然脸皮厚,娇纵又任性,还特别淘气贪玩,行事也不那么光明磊落,一肚子花花肠子都泡在黑沉如墨的坏水里,缺点一大堆,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一点美好的品质,但在师尊面前一向规矩有礼……哪怕三年前昏头了,为情所困还一时鬼迷心窍,想叛出师门,也都是先当众断腕割袍,亲手了结了师徒之情。弥留之际,李锦绣虽然留下了一句看似凶狠的遗言,可鬼都听得出来,他说那句话时有多害怕,抖得多厉害,声音颤得像是在哭……与其说是大放厥词,死不悔改之下诅咒师尊,不如说他是一时赌气,像个任性的孩子。燕雨真很难相信,李锦绣在经历过被师尊亲手所杀之后,还能这么坦然自若地跟师尊撒娇,求师尊的庇护……明明最想杀,也最该杀李锦绣的人,就是师尊!除非……李锦绣脑子有病!燕雨真相信自己的直觉,定不会有错!“你怕什么?我又没怎么你!”燕雨真冷冷盯着他,想要找出一丝破绽来,语气很不友善,“你有什么长处?”“什么,什么长处?”李锦绣懵了下,头发特别长,算不算?他瞧了瞧自己的手,手指也蛮长的,说实话。但很显然,头发长不能算长处,手指再长也没有用武之地。燕雨真奚落他:“你以为仆人是那么好当的?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都能接近我师尊?”李锦绣觉得有道理,然后就掰手指说,自己会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燕雨真不屑一笑:“这些可以用法术做到的事,何须你做?”言下之意就是认为李锦绣没有价值。而没价值的东西,就该丢进垃圾桶里。李锦绣有点慌了,下意识望向师尊,却恰好瞥见师尊唇角划过一丝浅淡笑意,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眨了眨眼,那抹熟悉的宠溺笑容,果真消散殆尽,应该只是错觉。“你到底还想抱多久?”燕雨真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李锦绣从前就打不过他,如今重生到一个小白脸身上,就更打不过他了。闻言越发往江寒溯身后藏,嘴也不消停:“我抱的是江宗主,又没抱你!”“你还想抱我?!”燕雨真语气骤戾。李锦绣都有点佩服燕师兄的理解能力,但为了不让误会继续扩大,他便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燕雨真点头。是,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你随便起来都不能算个人!最终还是江寒溯出声叫停,命燕雨真安排弟子们原地休整,还提醒了一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队。如此,燕雨真即便对李锦绣有意见,也不得不听命行事。临走之前,江寒溯还让他赔了李锦绣一块肉麦饼。这下不仅李锦绣懵了,连燕雨真也懵了。“江宗主怎么知道燕公子一脚把我的肉麦饼,踢进火堆里的事儿?”李锦绣非常迷茫。江寒溯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李锦绣:“……”燕雨真:“……”江寒溯把目光扫向了燕雨真:“此事是你鲁莽在先,向……”语气顿了顿,李锦绣赶紧说,“李小山!桃李满天下的李,小山重叠金明灭的小山!”此话一出,燕雨真又冷了脸。江寒溯点点头,笑了。李锦绣见师尊笑了,原本还有点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就安定了许多,看来师尊没有厌弃他到连“李”这个姓也深恶痛绝的地步呢。江寒溯又道:“向李公子道歉。”“师尊!”燕雨真狠狠咬牙,十分不悦,“他,他不过就是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师尊的仆人!”在仆人二字上,咬得很用力。既然李锦绣不知廉耻,自甘下贱,放着好好的玄门弟子不当,非要当仆人,那他又何必苦口婆心,眼巴巴地盼着李锦绣重归正道?“我只知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江寒溯道,“纵因一时困境,委身为仆,也未必就处处低人一等。”燕雨真一向不敢违拗师尊,咬了咬牙,草草冲着李锦绣拱了拱手,然后气得一甩衣袖扬长而去。李锦绣摸了摸鼻子,这才慢慢从师尊身后爬了出来。很快就听见外头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还夹杂着鞭子的破风声,以及燕雨真的训斥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畜生就是畜生!”李锦绣估摸着燕师兄应该是指桑骂槐,但也没有上杆子认领的道理。索性就又烤起了饼子,还象征性地要分给师尊一半。江寒溯微笑着摇头拒绝了,定定看着李锦绣一口一口,把饼子嚼碎了咽下去,吃得非常香甜。“好吃么?”“不好吃。”李锦绣很诚恳地摇摇头,“但我饿了,所以也不挑。”“你从前……”江寒溯眸色暗了暗,敏锐察觉到这三年来,小徒儿一定过得很苦。本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毕竟再多的苦,也是李锦绣自作自受。可真当他亲耳听见时,难以言喻的苦涩,还是在嘴里心里慢慢化开了。“从前啊,饥一顿饱一顿的,我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了。”李锦绣想起自己死后,被囚|禁在死溪林里,为了魂魄不散,他需要通过外在条件,来滋养魂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但他又不愿意鬼吃鬼,只好成天到晚翻找白骨,附身上去后,就跟饿鬼投胎一样,各种找吃的。他没注意到师尊的眼神,跟开玩笑似的,语气很轻快,“我一开始身子弱,走几步感觉就快散架了,总找不到吃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也都是其他野兽啃过的残骨,又没法生火,我就只好抱着啃几口。恶心得不行。”“后来身体恢复了些,就尝试着找点新鲜的东西吃,但运气总是不好。明明我想捕猎,可到头来我却成了猎物。”李锦绣想起自己之前附身在狼啊,或者狐狸的残骸上,结果却被比他更凶猛的野兽吃掉,就不禁打起了寒颤。最可怕的一次,他好不容易附身在一具刚死不久的凡人身上,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去了。可倒霉的是,刚刚杀了原身的人,不放心又回头查探,刚好撞见死而复生的一幕,为了保证他死得不能再死了,直接将他大卸八块。李锦绣就是这么倒霉。品尝了一次被人剁碎的痛苦,他那时就在想,为什么连死也这么难。又为什么自己执念那么深,早死早投胎不行吗?现如今终于得见师尊了,李锦绣又觉得,吃点苦,受点罪也没什么。最起码,他又回到师尊身边了,哪怕当个没名没分的仆人也好。总好过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年复一年地空想。第13章 燕师兄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啊李锦绣觉得,一定是自己遇见了师尊,把今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光了的缘故。他一次次地附身,又一次次的因为各种原因再次死掉。魂魄附身又离体,难以避免地会受到污浊之气吞噬,为了求生,李锦绣只能想方设法维持魂魄的完整,可代价就是记忆被消磨,一次次复生,一次次惨死,记忆惨遭打破,像是原本很完整的锦缎,被撕扯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李锦绣有时候一觉醒来,都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模样了。好在消磨掉的,都是一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李锦绣把最美好的记忆护得很紧,像保护什么绝世珍宝一样,不容许任何东西践踏。只有守护着美好的记忆,他才能笑着,一次次挺过来。说好了是当仆人,但李某某一点当仆人的样子都没有,直接贴着师尊坐下,握着树枝捅火玩,火光将他的脸照得红通通的,像熟透了的石榴籽,娇艳欲滴,姿容漂亮极了。江寒溯定定看着他,不忍再听,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兔子呢?”兔子? 第17章 第15章 活该没人真心爱你密林被浮沉的血雾和瘴气笼罩,周围的景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李锦绣努力去瞧,就见眼前站着道黑影,天色本来就暗,此人还背着光,压根看不清真容,只依稀能辨认出是个挺年轻的男人,身形高大,宽肩窄腰腿也很长,好一副风流潇洒的身段。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寒风,震得衣袍猎猎作响,几枚缀在腰间缓带上的铃铛,也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跟方才听得不太一样。手持一把短刀,从外观上瞧着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丑,若不是刀锋雪亮,丢垃圾堆里,李锦绣都不会瞅一眼的。夜色下一双眼眸如寒冰般凌厉,看李锦绣如看一只蝼蚁般。不,可能还不如蝼蚁。对方只瞥他一眼,就觉得脏似的,嫌弃地挪开了视线。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等李锦绣再缓过神时,此人已近在咫尺,毫不留情的一脚,直接踏向了流火的脑袋。这一脚踩上去,不得当场把脑袋踩得跟摔碎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啊?李锦绣可能是被流火传染了圣父病,竟下意识扑了过去,从黑衣男人脚下勇救流火。幸运的是,他护住了流火,不幸的是,他护着流火的同时,被黑衣人一脚踹向了肚子,饶是他躲避及时,还是觉得小腹剧痛,方一停稳,又“哇”的一声,吐了口血。“不自量力!”男人冷笑,见一脚下去,李锦绣还没死,眸色更寒,再度抬起了手。李锦绣赶紧道:“等等,等等!我不服!”男人的动作顿了顿。“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背地里偷袭算什么本事!”李锦绣用手背抹掉唇上的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仰头道,“真要是跟我单挑,你未必是我的对手!”黑衣人闻听此言,似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竟还冷笑出声,却一点反派话多的优良品质都没有,再次抬手打下一道灵力。李锦绣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一边拽着流火躲避,一边用染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画符,一时间只听灵力相撞的砰砰声,以及少年隐忍压抑的喘|息,在夜色之中交织混合。慌乱之中,他再次被击中了,跟流火一道飞了出去,流火骨碌碌往左边滚,李锦绣骨碌碌往右边滚,才一稳住身形,迎面一把短刀劈了过来,李锦绣手无寸铁,又筋疲力尽,躲又躲不掉,索性抬手一抓。刀子劈在掌心,瞬间大量鲜血涌出。李锦绣尚没来得及感受到剧痛在掌心骨肉上炸开,眼前骤然一亮,再能看清时,就见原本通体漆黑的短刀,不知为何竟开始吸他的血,转瞬之间就如同烧红的火炭一般,竟烫得对方率先松了手。“这……这该不会就是义父一直在找的纯阳血?”男人惊愕地喃喃道。或许是出于一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竟要把李锦绣先带走再说。李锦绣握着短刀,非常潇洒地在掌心转了几圈,随后握住刀柄,刚想还击,可这刀已经通了几分灵智,根本不肯伤害其主人,竟当场弯了!而且是面对着李锦绣弯了!李锦绣嘴角抽搐,就是这么一耽搁,漆黑皮革下的大手,竟蓦然袭来,作势要掐上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玉葫芦从天而降,劲气瞬间将对方冲开。李锦绣生前的法器有三样,一为软剑。乃师尊所赠,寻常可缠在腰间,出招时剑身可软可坚,防守兼备。二是勾玉,也是师尊所赠,据说是远古神兽的心脏所化,戴在身上就是世间最好的防御法器,御敌时可抵挡一次致命伤,相当于他的小金身。至于第三样嘛,就是眼前这个玉葫芦了,他也不记得是谁送给他的了,更不记得自己何时有的。总而言之,记忆中他一直戴在身边。这玉葫芦没什么特别的,寻常李锦绣都是拿来装酒的,别看玉葫芦只有巴掌大小,却异常能装,一次装个百十来坛美酒根本不在话下。想不到啊,李锦绣真是想不到,自己死去活来一遭,最先寻来的法器,居然是平时自己拿来装酒的玉葫芦!玄衣少年目眦尽裂,冷冷扫了眼小葫芦,又扫了回来,咬牙切齿道:“李、锦、绣?!”李锦绣下意识摇头否认,可对方不依不饶,一定要他承认不可。若是换作从前,李锦绣肯定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今他懂得惜命了。怎么肯承认?知对方修为不低,看样子还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正道修士,李锦绣嗅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还隐隐混杂着尸气,只怕是常年与尸体为伍,故气息污浊。虽说玄门弟子,也有一些三流修士,常年搬运尸体,也就是所谓的赶尸匠,难免会因尸气,而沾染邪祟,多会用一些特别的法子,净化灵台祛除污秽,可此人不仅不祛,反利用尸气在周身凝结成护盾,只怕是个歪门邪道。而自己不管生前还是生后,都绝不可能跟邪魔歪道有什么瓜葛。李锦绣火速确定了对方不是好人,趁机自背后抓起一把落叶,迅速往面前一甩,嘴里低念着风诀,瞬间化落叶为飞刀,直冲此人而去。然后抓起流火逃之夭夭。流火短暂清醒了一下:“我,我这是死了?”李锦绣懒得解释,无论流火是否清醒,都挺拖后腿的,索性就将他再度打晕。可人才一晕,那黑衣人就追了过来,直接挡在二人面前,冲着李锦绣质问道:“李锦绣,你不认得我了?!”“我不是李锦绣!”他再次否认,“我也不认识你!”“不可能!你就是李锦绣!否则,你怎么解释这个?”玄衣少年抢走了小玉葫芦,指着上面刻的一个红色“舟”字,语气更沉,“宿文舟,我的名字!”“啊?!”李锦绣惊诧至极。首先,小玉葫芦上一直都有这个“舟”字,具体谁刻的,他也忘了。其次,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宿文舟这个名字!李锦绣不想跟他纠缠,再度捏了个火诀,啪的一声打了过去。谁曾想对方竟没有躲,只是拂了一下衣袖,把火灭了后,就再一次逼近身来,头顶浓雾和瘴气散开了些,一张清俊至极的面容出现在了李锦绣面前。俊到李锦绣有一瞬间的愣神,只觉得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能是他从前看过的画本,上面贴了几张美人图,亦或者是过年时从人间买的神仙图。也可能是从前看人间游神时,扮演神明的某个俊美少年……他真记不得了。见李锦绣面露迷惑,宿文舟漆黑如墨的眼眸,瞬间迸出几缕狰狞的血丝,牙齿咬得咯噔响:“是啊,你一向如此,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抬手又要抓李锦绣,但相比之前,下手温柔了许多。但李锦绣并没能察觉,反手又一道咒打了过去。这回他打的是“锋咒”,化灵力为剑锋,以己血为媒,比起风雨雷电四大元素的基础咒,锋咒无疑更上乘,威力也更大。李锦绣如今灵力不济,勉强发出锋咒就一阵头晕目眩。威力自然大打折扣。他原本想着,暂且把人逼退也好。谁曾想对方居然没挡,唰的一声,鲜血泼涌,有几滴都溅在了李锦绣脸上。宿文舟似乎也大吃一惊,愣愣低头看着横穿自己胸膛的“锋咒”,神情一瞬间几经变幻,最终凝固在脸上的,是李锦绣从未见过的悲愤:“骗子!”“……”“李锦绣,活该没人真心爱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李锦绣:嗯?谁说没人爱我?师尊师兄们都很爱我啊。“我不是骗子!”李锦绣也恼了,抬手又施咒去打。可这一回却被左右各一道劲气打飞出去,跟流火一道儿跌倒在地。气血翻涌,鲜血狂喷,他感觉自己真的快晕过去了。再一抬眼,就见不知何时又两名黑衣人现身,一左一右护在宿文舟身侧。宿文舟惊见李锦绣吐血了,神情骤变,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要上前,随即想起什么,脚下顿住。冷笑着侧过脸:“你是自作自受!”其中一人剑指李锦绣,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们少主!”“你到底是哪家的弟子?!说!”另一人凶神恶煞地质问。俨然就是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宿文舟受了伤,此刻冷冷瞪着李锦绣,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李锦绣也是有脾气的,反问:“你们又是谁?”“御尸宗左右护法!”此话一出,李锦绣神情变了变,果然是御尸宗搞得鬼!“你不肯说,那就是没有师门!”左护法冷冷道,“没人管教的东西,杀了便是!”右护法道:“敢伤我们少主,纵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恨,我看不如将他的皮剥下来,给少主做一面人|皮鼓!”宿文舟冷冷一笑,刚要吩咐把李锦绣琵琶骨穿了,带回御尸宗去,他要好好跟李锦绣玩一玩。忽神情一变。一股冲天气浪从天而降,嗡的一声剑鸣,一柄通体灵力流窜的长剑俯冲而下,瞬间将围绕住整片密林的血雾和瘴气,涤清殆尽。李锦绣望着夜空中流窜的长剑,心脏蓦然一跳,满脸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了。是师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灵剑宗宗主,江寒溯!”一袭白影飘然落地,脚踏阵阵灵光,落于李锦绣面前。周身流窜的剑气,似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雪。江寒溯面色沉沉:“请阁下赐教!”第16章 师尊卸下巴式喂药说是赐教,实则李锦绣从小到大就没听说过师尊在谁手底下吃过半点亏。眼下见师尊终于现身相救,他终于眼前一黑,踏踏实实晕了过去。瀛洲是一处仙岛,既是仙岛自然就如同仙境一般避世远尘。寻常人根本不得靠近,此番由赵家派出家中嫡系一脉的子弟,亲自带人出来相迎。李锦绣那天夜里受了不轻的伤,昏迷期间,大部队已经坐上了赵家的仙船,约莫再行半日路,就可抵达仙岛了。自从燕雨真发觉流火疑似有断袖之癖,便不再允许他往李锦绣身边凑。在一行人中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个面貌丑陋的,又不愿意让女弟子过去伺候,谁知道不知廉耻的李锦绣,会不会调戏女修。更不肯使唤赵家的门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要被李锦绣调戏,也轮不到外人。燕雨真决定亲自照看。说是照看,实则就是监视。趁人昏睡不醒时,燕雨真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找出李小山就是昔日小师弟的证据。可毫无破绽。他也想过要趁机搜魂,可看着躺在竹床上,面色煞白,连睡着了都不甚踏实的少年,心里根本不是滋味。 第19章 燕雨真捏得更紧了,定定审视着少年的脸,看着右脸已经浮起的五道指痕,心里无比烦闷,只觉得刺眼至极。语气越发不善:“本来就面目可憎,再要是伤了脸,如何出去见人?”都不等李锦绣反应,下一刻,一大碗又苦又甜的药,就灌进了嘴里——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苦和甜本就是相对的词,可这碗药的滋味,活像是在一碗胆汁中,加了几团没化开的花蜜!总而言之,非、常、恶、心!李锦绣抬手推搡,可几乎同一时间,就被燕雨真施法,用捆尸绳束缚住了他的手腕,直接绑在了床头!李锦绣不死心,又要抬腿踹人,耳边立马传来燕雨真冷冷的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打断你的腿!”信!但药太难喝了,就不是人能喝得下去的!李锦绣受不了有人灌他喝苦药,不仅抬腿踹人,还在拼命挣扎时,撞翻了药碗,温热的液体淋了燕雨真一身,不等燕雨真发作,又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燕雨真简直要气笑了,立马扬手要打,可在看见李锦绣下意识闭眼缩起脖子时,又恍惚想起,小师弟童年的不堪经历,那手就没落下去,只是等他松了口,才推开他的额头。“狗一样,还会咬人!”燕雨真握住被咬过的手臂,衣衫一片濡湿,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被咬过后火辣辣的皮肉。面色阴沉沉的。可不管怎么说,看样子精神恢复得不错。牙尖嘴利,能文能武的,这才像他的小师弟。第18章 不要丢下我!!!燕雨真到底也没怎么着他,只是怕他想不开又自残或者自尽,索性就用黄符贴住了他的嘴。哪里知道宿文舟的事,还当底下那群弟子,无意中说了有关容成宣的什么事。容成宣此刻只怕还在跟小师妹花前月下。哪里还记得为他走火入魔,疯魔而死的李锦绣?燕雨真不明白,一个常年坐在轮椅上,汤药不离口还病歪歪的,跟文弱书生似的容成宣有什么好,怎么能把小师弟和小师妹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为了容成宣自甘堕落,欺师灭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一个为了容成宣日日以泪洗面,宁可跟小师弟共侍一夫,也非容成宣不可,到底图个什么?图他残废了?图他一身病骨?抛开那张脸,容成宣还有什么?临走之前还不忘捏个清洁术,把李锦绣的衣衫弄干——这厮如今身体太娇弱,万一又受了寒,高烧个几天几夜,还不是要师尊费心医治?待江寒溯带着小白兔过来探望时,就看见李锦绣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上贴着黄符,苦着一张俊脸,一双漂亮的鸳鸯眼此刻委屈巴巴的,如狗狗眼般湿漉漉的,瞧着非常可怜。江寒溯微微扬眉,立即明白这是燕雨真做下的好事,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无不解风情的师兄衬托,又如何显得师尊温柔和善,平易近人?可在看见小徒儿脸上还未散去的指痕时,眸色一寒……燕雨真的狗爪子不想要了?江寒溯施法解开束缚,怀里的小白兔一看见李锦绣,就跟见了亲人一般,一头撞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嗷嗷叫嚷开了,可很快就乖觉地闭紧了嘴——江寒溯慢慢收回了目光,转而落在了李锦绣的面颊上。眸色深了。“这是怎么了?”李锦绣一手抱兔子,一手揭开黄符,闻言使劲摇摇头,本想起身央求江宗主行行好,换个人过来照顾他,燕师兄不行,燕师兄真的太凶了,燕师兄不讲道理!可因为被捆久了,血液不循环。猛然坐起时,眼前一阵发黑,四肢如过电般发麻。也不知道怎么着,等李锦绣再缓过神时,已经抱着兔子,柔若无骨般伏在了师尊怀里。而这一幕,恰好被前来送吃食的燕雨真撞了个正着,李锦绣跟他四目相对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并听见了一句让他大惊失色的心声。【好你个李锦绣,我千防万防没防到你会调戏师尊!】哐当一声,燕雨真手里捧着的食盘落地,一碗热气腾腾的小云吞,就这么喂了船板。李锦绣大概愣了有三秒,忙从师尊怀里爬了出来,他跟怀里的小白兔齐刷刷炸起耳朵,慌忙解释时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燕雨真摆了摆手,脸色黑沉沉的:“我不听,就你这张嘴,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然后规矩地拱手向江寒溯行了一礼,起身时冷瞥了李锦绣一眼,“师尊,这小子惯会装可怜扮柔弱,实则花花肠子一堆,满腹黑水,师尊莫让他骗了才好。”李锦绣挪开步伐,才不会厚着脸皮蹭师兄的行礼,闻听此言,眼睛一下睁大,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师尊问话:“你伤了他?”燕雨真不答反问:“他告的状?”李锦绣又不傻,哪里听不明白师尊师兄都误会了,见师尊面色微冷,想起师尊素日来最厌恶不守规矩的弟子,而燕师兄又是头犟驴,当即赶紧挪步回去,横在两人中间,可算把舌头捋直了。但对于他的好心解释,燕雨真丝毫没有领情,反而冷笑一声:“师尊明察秋毫,是非分明,怎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何必假惺惺站出来装好人?”抬手将人推开,万一师尊真动手了,小师弟站中间,不是纯当靶子的?李锦绣碰了个软钉子,啧吧啧吧嘴想想也是,倒显得自己两面三刀。“雨真,不得无礼。”江寒溯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但语气明显有几分不悦。燕雨真自然不敢多言,看了眼脚下的狼藉,脑海中又浮现出小师弟临死时的场景,心情越发烦闷。懒得自己动手,退下后召了个侍女进来收拾。和燕师兄发生了一点不愉快,还吃了燕师兄差人送的饭菜,李锦绣短时间内不打算再往燕师兄跟前凑,反而跟着师尊乐得自在。可他晕船了,饭后昏昏沉沉的,胃里翻江倒海也不敢跟师尊说,又怕自己呕吐的样子污秽又难看,再脏了师尊的眼,索性就翻身倒床上装睡,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冰冷的手指撬开了他的唇齿,有什么东西塞了进来。李锦绣本能用舌头把送入口中的异物往外顶,晕船的不适感,让他眼皮沉得睁不开,连脑子都跟生锈似的,转得很慢。异物锲而不舍,又一次推送进来,他一急,就直接一口咬了上去,旋即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属狗的么?这么爱咬?”李锦绣“唔”了一声,牙齿方一松开,丹药就推送至了口中,紧接着是清凉甘甜的泉水,汩汩涌进了嘴里,他本能吞咽,可喂得太凶了,泉水淅淅沥沥顺着下巴淌,修长的玉颈上,精致的喉结微微颤动。散发着微红的光泽。本以为吞了丹药就会被放过,可紧随而来的,又是冰冷的手指,在他嘴里探宝似的摸索,时不时搅弄一二,他的喉咙紧了松,松了又紧,觉得难过极了,可跟晕船比起来,又好过很多。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抱在了怀里,像是被当成了无价之宝一样,这是他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望穿秋水渴求却不得的,如今却好似得到了。但这种感觉太虚无缥缈了,李锦绣很害怕这又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依旧被囚|禁在死溪林里,他不愿意再回去了,本能抓住环过他胸膛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一开口就是哽咽的哭音:“不要丢下我!”醒来后仙船已经靠岸。燕雨真派人过来喊他下船,李锦绣迷迷糊糊起身,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唇,又摸了摸脖子,最后挠了挠头,觉得那可能只是一个梦。出了船舱后,外面早乌泱泱一片人。流火跟无头苍蝇似的,跛着脚往人堆里扎,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小山,看样子很急,李锦绣也不知他急什么呢。刚要往人堆里躲躲,流火就已经挤了过来,抓着他就问:“你看见小山了没?”李锦绣:嗯???“看见没,说话啊,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流火跟眼睛有病似的,一边说,一边抛下李锦绣,又问其他人。李锦绣万般不解,自己就站他面前呢,他怎么都认不出来?莫不是脑子有病?不过他也没在意,跟着人群一路在赵家诸人的迎接下,入了仙府,还被安排在了一处别院中,就他和小白兔住,还挺孤独的。小白兔欺软怕硬,在师尊面前怯生生的,乖得跟受气小媳妇儿一样。师尊不在跟前它就狂了,跳到床上抢窝,李锦绣才往床边挨,小白兔就龇牙咧嘴,不准他靠近。“再这样我就让师尊打你。”李锦绣曲指点了点小白兔的额头,吓唬它道,“我是师尊最宝贝的徒弟,你不知道吗?”小白兔耳朵一垂,老实了。李锦绣躺在床上,望着华丽的帐顶,片刻后阖眸,起码曾经是。第19章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晚上赵家设宴,为远道而来的贵客接风洗尘。李锦绣无心宴饮,只想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几眼从前待他如亲弟般照顾的大师姐,还有素未蒙面的两个小外甥就心满意足了。绕至走廊时,隐约听见角落里传来人声,凑近一瞧,是几个小丫鬟围在一起背后蛐蛐人。李锦绣没有偷听的癖好,原想挪步走人,岂料被他听见什么,长公子,夫人,又什么断袖之癖,耳朵扑棱几下,李锦绣下意识屏息凝气。原来大师姐自从嫁到瀛洲赵家以来,和赵家长公子赵元慎一直貌合神离,但碍于这门亲事是双方长辈早在他俩幼年时,就订下的,哪怕沧山派被御尸宗灭门,只剩下大师姐这一个小小孤女,赵家也没因此悔婚,反而在赵元慎年过弱冠时,就依照约定迎娶沧山派掌门之女裘云音。可哪怕温柔婉约,知书达理的裘云音得到了所有赵家长辈们的喜欢,却依旧没有得到夫君一点点的怜爱。婚前赵元慎就曾经当众折辱过裘云音,说她性格软弱,长得也一般,资质又算不得好,不过中庸之辈,又是沧山派遗孤,哪里配得上自己。似还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认为裘云音和李锦绣之间,假借师姐弟之名,实则举止亲密,暧|昧不清。李锦绣就因为这事,曾暴揍了赵元慎一顿,赵家十几个门生拉都拉不住的,要不是后来大师兄见打得过分了,再假模假样劝架怕是要闹出人命,硬把他架开了,否则他能直接把赵元慎的根基打废。因为这事赵元慎也不占理,赵家看在灵剑宗和被灭门的沧山派的情面上,没跟李锦绣计较什么,江寒溯也只是象征性的,罚他闭门反省几日,甚至都没有逼他现身道歉。反而是赵元慎在赵家的逼迫之下,伤还没好利索,就远上灵剑宗,当面向裘云音赔礼道歉。李锦绣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大师姐说,你既如此不情不愿,那这门亲事不成也罢,但你捕风捉影,言语中伤我小师弟,我同你没完!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可是后来,两人还是在双方长辈的调解之下成了亲。谁曾想这个赵元慎婚后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经常出门办事,短则半个月,长则数月不归家,外面风言风语都在传,说他厌恶裘云音,只是碍于家中长辈逼迫,婚后常在外躲清净。在数日前,一个自称是赵长公子外室的男人,找上了门。生得貌美如花,面若好女,哭起来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只一记眼神就能勾得男人三魂七魄齐齐升天!得知这些时,李锦绣气得够呛,牙齿和拳头都咯噔咯噔作响。好你个赵元慎!竟是这般风流成性,凉薄寡情的渣男!大师姐都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竟不知好歹,背着她在外头偷腥,连男人都敢玩!李锦绣怒极反笑。好。你等着。他点点头,去死吧!气得他一扭头,就想去找赵元慎算账,岂料撞到了堵人墙,李锦绣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个人,冷不丁撞了上去,心脏瞬间一颤,这熟悉的宽厚感,傲人的胸肌,惊人的柔韧,他以前摸过。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迎面就被人勾着后颈捂住嘴,三两下将他拖走了。一直拖到无人的角落,身后侍女们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越发昏沉,对方才将他松开,像是对待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直接将他甩到一旁。李锦绣顺势转了几圈,才弱柳扶风般伏在假山上,一回眸果然瞧见了燕师兄!他就知道,三个师兄中就属燕师兄的胸肌练得最好了,打小师兄弟在一起修炼时,李锦绣常常盘腿坐在燕雨真的后腰上,帮他数俯卧撑的次数。燕雨真修行不一定努力刻苦,但对身材方面的锻炼从不松懈。“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李锦绣奉行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么?可才溜了一步,后领就被一只大手从后抓住,哧溜一声,就将他拽了回来。 第21章 当即就抬手一记灵力打了过去。李锦绣也是急了,哪里顾得上别的,气喘吁吁冲了进来,见迎面一掌打来,以他如今的身体,想全须全尾避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瞳孔瞬间骤缩。可预料之中的疼,并没有席卷全身。江寒溯不知何时挡在了李锦绣面前,仅一挥衣袖,就将掌风劲势尽数卸尽。赵家主很显然动怒了,看了一眼长孙煞白如纸的小脸,又望向了被江寒溯护在身后的少年,语气更沉:“江宗主,此人到底是何来历,竟让江宗主如此袒护?”江寒溯微微一笑:“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既是萍水相逢,又这般没规没矩,胆敢出手伤我长孙,江宗主还要护他?”面对怒火中烧的赵家主,江寒溯倒是挺冷静,眼尾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人,又道:“他虽孩子心性,但行事不会那般莽撞无礼,如此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李锦绣总算喘匀了气,一开口就是凄厉的语调:“不能吃!吃了会死的!!!”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燕雨真落后一步,推开挡路众人,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刚好听见这句,脸色一下就沉了,忙拱手道:“师尊恕罪!是弟子没有看好小山,他梦游症又犯了!”随后一把攥住李锦绣的手腕,压低声呵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随我退下!”“我不走!我没有胡言乱语!”李锦绣大力甩手,可奈何燕雨真这回早有防备,跟钢筋铁骨似的,狠狠夹住了少年细细的手腕,李锦绣吃痛,面色发白,非常认真地说,“我没有哗众取宠,我说的都是真的!”燕雨真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许他胡来,闻听此言,定定凝视着李锦绣,灼灼目光似要在他脸上燎出两个血淋淋的窟窿来。经历了三年前的事,燕雨真已经没办法再相信小师弟了。乳娘原本惊魂未定,一听此话瞬间就急了,赶紧跪地道:“家主!奴婢从前伺候过长公子,深受长公子的信任,这才被差遣过来照料小少爷。奴婢对赵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怎么可能害小少爷?”还跪伏在地,两手在地上乱抓,捧起已经不能吃的肉羹,展示给众人看,“这不过是普通的肉羹,怎么可能害人性命?”为了证明肉羹干净,乳娘也顾不得脏,当众将掌心的肉羹吃下。却一点事都没有。赵家主命人先将哭泣不止的长孙抱下去哄,冷冷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以他的修为,自然也看出对方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住了真容。这般藏头露尾见不得人,只怕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语气不善地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放厥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孩子的安危!”李锦绣死活不肯走,满脸焦急地道,“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那孩子不是普通的风寒!再不想办法救他,他,他会死的!!”“江宗主觉得如何?”赵家主自然不会轻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转头望向了江寒溯,毕竟不久之前,江寒溯才替他家孙儿把过脉,确定没什么问题。眼下这个年轻人一闹,不就是在砸江宗主的招牌?修真界何人不知灵剑宗的江宗主精通医术,又是剑道魁首,还有个“苍穹之光”的名号,行医几十年,从未出过半点差池。人人都道,只要江宗主出手,就没有救不回的人。更有人夸大其词,如果连江寒溯都救不回来的人,那真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任何人在面对江寒溯和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都会无条件选择相信前者。燕雨真更是如此。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师尊会误诊,只当李锦绣又在发疯,不由分说就要一记手刀将人劈晕了扛下去。哪知李锦绣为了挣脱他,竟跟狗一样,低头飞快咬了他一口,燕雨真骤然感觉手腕一疼,温热的湿意在皮肤上炸开,似被蛇吻过,下意识松了手。李锦绣就趁此机会,再度阻拦侍女将那个孩子抱下去。此举毫无意义,自然又惹怒了赵家主,当即就要冲他动手,好在江寒溯及时出手制止。“我虽略懂医术,但对一些旁门左道所修的巫蛊鬼祟之术,一知半解。”江寒溯倒是诚恳,人非圣贤,也非大罗金仙,自然不可能料事如神,事事都洞若观火。对李锦绣突如其来的“唱反调”,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嫌恶或是不屑一顾,反而神情散朗又温和,如同山巅最洁净的一捧雪。非常有风度。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师尊就是师尊,心胸宽阔能容人,并非那等刚愎自用,孤芳自赏之辈。不过,师尊确实也说对了,大外甥所中的,正是旁门左道术士之流所修的巫蛊鬼祟之术,名曰“异鬼术”。中了此术者,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异样,哪怕到死都很难察觉出死因,可一旦中了此术,所食的任何食物,都会变成阴煞之气森然的鬼物!更可怕的是,中术者会清晰目睹到,血淋淋的鬼物!也就是说,任何食物被送进大外甥嘴里,都无异于是狰狞可怖的残肢断骸!甚至是更可怕的东西!而这种术法,在鬼修魔修之类的邪修中,或许能找出个别学过,或者听说过的,但要是找出精通此术的,很难很难。就因为连大部分邪修都不会,甚至都没听说过,正道修士就更难一眼就识破了——除非,这名正道修士本身就偷习过此等禁术。师尊没看出来才正常,要是看出来了,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私底下也偷修禁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像师尊这般在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正道修士,莫说是偷修禁术了,哪怕就是稍有行差踏错,都会被世人无限放大。世人最爱的可不是造神,而是将神重重拉下神坛践踏,仿佛如此一来,就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似的。李锦绣已经记不得异鬼术是谁教他的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将大外甥中了异鬼术的事如此相告。可他如今来历不明,也没有舅舅这层身份,他说过的话,根本就没有人信!瀛洲赵家在修真界是鼎鼎有名的修真家族,赵家主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方大能。坐落于仙岛,四面依山傍水,如人间仙境一般仙气袅袅,富丽堂皇,又有护家禁制,以及数不清的仆人和侍卫,甚至门生和镇兽看守,等闲之辈连仙岛都上不来,怎么可能有机会在赵家众星捧月般的长孙身上,下什么听都没听说过的“异鬼术”?若非此人是江宗主带来的,赵家主根本不可能听他鬼扯,闻听此言,顾念着江宗主,以及自持身份,不屑于跟小晚辈一般见识。便邀请江宗主一同移步偏殿下棋。李锦绣急得不行,这都啥时候了,还下棋下棋!他恨不得抓把棋子直接塞老东西嘴里!“别再胡闹了!”燕雨真也不相信他,再度把他往外扯,声音压得很低,“能不能要点脸?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李锦绣心里难受了,我怎么不要脸了?身为舅舅,我就是想保护外甥,我有什么错?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连燕师兄也不信他!就在李锦绣黯然神伤之际,江寒溯终于姗姗来迟般,开了金口:“我相信他说的。”第22章 锦绣可是有师尊撑腰!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就连要抱着小少爷下去哄的侍女,也鬼使神差地驻足了。“师尊!可不能被这小子花言巧语给骗了!”燕雨真脸色沉沉,剜了一眼李锦绣,声音愈低,“这小子惯会红口白牙说胡话!他哪有那个本事,懂什么巫蛊鬼祟之术?那可都是修真界的禁术!”这已经在提醒李锦绣了,让他不要再说了。不管是不是玄门正道弟子,哪怕就是个不知来历的乡野少年,偷习了禁术,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李锦绣就是懂!他不仅懂,死去活来一回,还意外通了读心术呢。因此,他此刻也听见了燕雨真的心声。十句心声有九句半都在骂他蠢,而且是咆哮着骂他。李锦绣真庆幸,此刻是在人前,更庆幸有师尊在场,燕师兄自持身份,否则光是这魔音穿耳的酷刑,就能让他再死一回了。李锦绣揉了揉耳朵,冲着燕雨真宽慰似的笑了笑。可燕师兄铁骨铮铮的,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语气冷肃得很:“少跟我嬉皮笑脸!”李锦绣敛眸,有点难为情地低头摸了摸鼻子。燕师兄到底还是在意他的,生怕他因偷习了禁术,被外人非议指摘,受师尊惩戒。但不要紧的,他重生一遭,不为别的,就是想为生前最亲近,最在意的众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又不傻。不管他是李锦绣,还是李小山,一旦被人发现他竟精通邪魔外道术士之流才会的禁术,非把他抓起来关进铁笼子里,用火活活烧死。可是他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了——外甥的命要紧啊!大人能熬一熬,挺一挺,可让才两岁半的小孩子,怎么熬,怎么挺?“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李锦绣放下手,再抬起头时,神情非常认真。可燕雨真摆摆手,让他少来这套。自己还不了解小师弟吗?每次在外惹是生非,第一个跑的就是他,又向来牙尖嘴利,巧舌如簧,没理都能辩出三分理来。真要是闯了大祸,还是得师尊师兄们替他擦屁股。“没睡醒就滚回去继续睡!”燕雨真再度抓他手腕,已经失去了耐心。可李锦绣早有防备,滑得跟泥鳅似的,直接歪倒在了江寒溯身后,两手紧紧抓住雪浪似的袍子,冰冰凉凉滑腻如水,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拽住。一开口就跟小孩儿似的,委委屈屈:“江宗主,您快瞧啊,燕师兄好凶啊!”燕雨真脖颈上的一根青筋跳得特别厉害,压着火低声道:“我数三声……”“数一百声也不行!”李锦绣仰头,扯了扯师尊的袍子,等师尊转过脸瞧他时,才小声道,“江宗主信我!”江寒溯忍俊不禁,竟真的点了点头。有了江寒溯的信任,无异于是给一墩才从淤泥里挖出来的泥菩萨镀了金身,李锦绣言辞的可信度瞬间就拔高了几百倍。赵家主面露迟疑,略一思忖,终究还是示意众人移步大殿,还派人去请长公子,还有夫人来。待众人齐聚大殿时,李锦绣才真正陷入了是非漩涡,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说实话,李锦绣心里也有点发怵,幸好有师尊在,幸好师尊相信他。“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把自己往死里作的!”燕雨真面色沉得跟水一样,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李锦绣没理,目光大致扫了一圈,不仅赵元慎和大师姐来了,就连赵家二公子,以及寻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家小叔也出现在此。乌泱泱一群人,将大殿挤满了。看来赵家真的很重视大外甥啊。气氛凝重,李锦绣就算喘口气,都觉得需要莫大的勇气。“你是何人?竟敢说我儿中了什么鬼术?”开口的是赵元慎,这厮还跟从前一样,穿着瀛洲赵家鎏金色的家族袍,手里握着一把折扇,长相俊美,打扮得真是人模狗样。只不过一双丹凤眼看起来有些犀利尖锐,薄唇一抿,显出两分颐指气使的高贵来,让人瞧着很不爽。李锦绣可烦他了,根本不理他,反而偷偷把目光落在了一旁同样穿着鎏金色衣裙,清丽动人的美妇人身上。 第23章 李锦绣:“赵二公子资质平庸,可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不等对方发飙,他赶紧步入了正题,矛头直指赵元慎,“既然赵公子对我方才所言,百般不信,那不如我将此术施以赵公子身上,一试便知真假。”燕雨真不禁对天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会这样!小师弟打小就心气高,还记仇。赵元慎尚未开口,赵元吉就急了,“这怎么能行?”“怎么不行?”李锦绣不等他扯什么他哥身份贵重啊,之类乱七八糟的搪塞话,赶紧道,“我听闻赵公子最是正气凌然,乃世家公子中的佼佼者,我说的话或许不足为信,但赵公子所言,只怕就是金科玉律,谁敢不信?”先捧,将人吹捧到一个高度,戴顶大高帽,然后再坑他。这套路李锦绣熟得很,生怕赵元慎不答应,他还出言激将,故作惊诧:“怎么,赵公子不会是害怕了罢?”“你再如何激将也是无用!”赵二道,“若正如我哥所言,你是御尸宗混进来的奸细,害了我家侄儿不算,还想害我哥,好大的胆子!”李锦绣“啧”了一声,斜眼瞅赵二,想当初赵二还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声李兄李兄的叫,憨厚还可爱。怎么三年之后,就变得跟他大哥一样讨人厌了?“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想救儿子,又不肯亲自上阵,焉有为人父的样子?”燕雨真也是听见了风言风语的,说话又直接,与其说是替大师姐打抱不平,不如说他是在推波助澜。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就差指着赵元慎的脸,骂他不是个男人。赵元慎面色铁青,抓着折扇站起身来。赵家主心疼长子,本不肯答应,连赵家小叔也觉得不可,还想代替赵元慎亲自上阵。不过赵元慎认为面前这个姿色平平的少年,不过是信口开河,心底是不信的,遂问:“若事实证明,你在哗众取宠,该当如何?”李锦绣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听凭赵家处置!”赵二轻蔑地笑了笑,目光往江寒溯身上扫了扫,好似在说,你是江宗主的人,你答应江宗主都不能答应。江寒溯终于表态了:“如他所愿。”话已至此,众人都注目望来。李锦绣回忆着异鬼术的施术步骤,须得取点东西,分别是乌木鬼珠,黑命丸,招魂铃,骨灰罐,以及尸油。实话实说,除了骨灰罐都不甚好找,毕竟阴气很重,尤其乌木鬼珠和黑命丸。乌木鬼珠本是深埋乱葬岗中的乌木,常年浸湿土而不腐,集聚阴气。而黑命丸就更难找了,须得是生前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狂徒,死后将其尸体焚烧殆尽,用秘法将骨灰凝聚成核桃大小。或许这些东西对于御尸宗那种邪道大宗来说,稀疏平常,但对于名门正派来说,确实有点为难人。不过李锦绣相信,这点事难不倒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的瀛洲赵家。果不其然,赵家主吩咐一旁的门生下去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门生就回来了,除了尸油之外,其余东西都寻来了。李锦绣有点惊讶,琢磨着连黑命丸都能找到,居然能找不出一具死尸?当然了,死尸最起码得死个几年才行。否则异鬼术施展不出应有的效果。燕雨真倒是不信了,偌大一个家族,哪怕是名门正派,府中也必定会设立地牢监狱,一年到头杀几个人,还不是很正常的事?装什么装?李锦绣听见了燕师兄的心声,对此也有同感。“就非得是尸油?别的不行?”赵元慎问。李锦绣点点头,目光环顾一圈,最终又一次落到了师尊脸上。他抿了抿唇,在看见师尊冲他点了点头,最后一点顾及也没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李锦绣当即捏指,阖眸低念了什么,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松了口气,“好了。”“好……什么了?”赵二摸了摸头,一头雾水。“尸体,死了两,三年吧。”李锦绣露出一口白牙,“赶时间,我让它直接用跑的。”赵元吉:“???”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李锦绣赶紧道:“快快快!出去拦一拦,千万别把尸体弄碎了!”众人:“……”真当李锦绣施法寻来的尸体现身,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面对大家探究的目光,李锦绣挠了挠头,故作腼腆地道:“这也是我被迫跟御尸宗的人所学。”“嘁。”赵二很不屑的样子。李锦绣是一点都不让他:“你嘁什么嘁?也就我天赋异禀,换做是你,就是把你打死,你也未必学得会!”知道赵二肯定要说,旁门左道他还不愿意学呢,李锦绣飞快堵住了他的嘴,“幸好我被迫学了点,要不然今日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小少爷遭难?”其余人的目光大多被两人拌嘴所吸引,赵元慎懒得跟油嘴滑舌的人打交道,反而在看了几眼死尸后,神情瞬间就变了。这具尸体高度腐烂,不管是容貌还是衣服,都脏污不堪,旁人或许认不出,可赵元慎倒是认了出来——正是跟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女兰香!约莫两年半以前,兰香突然不知去向,房里的金银细软也不见了,下人回禀,说是兰香私逃出府,赵元慎并非那等无情无义之人,顾念兰香伺候自己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索性就吩咐下去,放她走便是了。想不到好好的人,竟然死了!只怕还死在仙岛之上,否则就算用跑的,未免也出现得太快!赵元慎神情变了变,见无人察觉,他也隐忍不发。只是目光在扫向一旁的裘云音时,难免带了几分探究——难不成,是夫人私底下命人杀了兰香?!一切准备就绪,李锦绣本想央着师尊设个结界挡一挡,但见师尊正襟危坐,也不喝茶了,目光定定望来,似乎有点兴趣。李锦绣生前就爱装,死去活来也没改正缺点,寻思着,就是让他们看了又如何?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如自己这般资质过人,一点就透?在他的施术下,赵元慎原本白如陶瓷的面容,逐渐变得铁青,到了最后,竟如发了高烧一般,俊脸绯红,唇瓣却无一丝血色。李锦绣从桌上拿了个桃子,往他面前递,赵元慎如临大敌,脸上流露出了惊惧和嫌恶的神情。李锦绣想为大师姐出气,不管不顾一下把桃子怼到了他的嘴边,可想而知,在异鬼术的控制下,无异于是把血淋淋的,又腥臭无比,甚至还爬满了白蛆的烂肉,一下怼进了赵元慎嘴里。赵长公子长这么大,头一回这般狼狈地当众掩唇,不停干呕。燕雨真冷笑,嘴是很毒的:“这是怎么了?害喜了?”李锦绣拿着桃子,直接啃了一大口,这一幕落在赵元慎的眼里,就是李锦绣抓着一颗蝇虫萦绕,血肉模糊的烂脑袋大口啃,恶心得赵元慎赶紧偏过了头,可浓郁的血腥气,还是将他仅剩的理智冲刷得一点不剩。哪里还有什么世家子弟的派头?仓惶夺路而逃,生怕会当众吐出来。李锦绣哪里能让他走,还想让他说说心得体会呢,立马抓着他的肩膀,又一口桃子啃下去,问:“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你的儿子之前所受的苦,只会比你现在更加煎熬!”赵元慎强忍恶心,都不敢去看李锦绣了,生怕吐他脸上。忍了又忍,才折身回去,冲着父亲拱手:“此人所言非虚!”赵家主脸色很难看,道:“既如此,可有破解之法?”李锦绣摇了摇头,话还没来得及说,赵二就急了:“你既没有破解之法,何苦让我大哥也受此磋磨?”“若不让他亲身体验一番,他又怎知李……咳,小山所言,句句属实?”燕雨真一向是那种帮亲不帮理,打虎亲兄弟的人,和小师弟怎么打怎么闹,那是关起门来的家事,在外可不得好好护着?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了,大家都对面前这个少年,有了全新的认识。最起码不再把他当成红口白牙,哗众取宠的小丑了。赵二甚至觉得这张平平无奇的皮囊之下,藏着不寻常的灵魂,还捏着下巴,仔细端详李锦绣。破解肯定是破解不了,李锦绣到底不是旁门左道的术士之流,但他倒是有一技。李锦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以“两相术”,将大外甥所中的鬼术,转移到血亲身上,这样大外甥就得救了。但凡事都有利弊。这个弊端嘛,就是转移的承受方,会因此遭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此术法在修真界不算什么独门秘术,但难度系数高,一般人不仅学不会,更学不了——须得自身蕴含五行中木,或者水属性,最好两者皆有。巧了不是?江寒溯就两者同时兼备,正因如此,师尊的灵力其实带有一定的“净化”作用,很适合用来疗伤。可偏偏师尊剑术高超,与人过招时,剑气极其凌厉强悍,明明杀人无形,却又会在被杀的同时,受到一股犹如清泉般直达灵魂深处的净化之力。往往死在师尊剑下的人,都一脸的欣愉或释然,仿佛能死在江宗主剑下,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乏一些对人世间毫无眷恋,一心求死之徒,千里迢迢赶至灵剑宗,跪在江宗主脚下,只为求个解脱。李锦绣生前都不知道挥剑赶走了多少。修真界的好事之徒们,还由此暗戳戳给江寒溯起了个诨号,玉面罗刹。李锦绣见自己的主意没被反驳,还装模作样挠挠头:“可我听说此术法很难学,到哪儿去找精通此术的高人啊?能学得此术的人,莫不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聪明盖世,法力无边的神仙托生的能人吧?”江寒溯不禁莞尔,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燕雨真嗤笑一声,都懒得拆穿他的小把戏。裘云音自然知道江师伯定会此法,可问题是,到底由谁来承受此术反噬?身为母亲,裘云音当即义无反顾,说自己愿意。李锦绣心说,大师姐你老实坐着。闻听此言,并未理会,目光直接投向赵元慎身上。燕雨真也很适时地火上浇油,冷笑:“怎么,这种事居然需要大师姐一介琼华柔婉女流挺身而出?”李锦绣暗暗点头,随即又有点委屈,燕师兄形容大师姐就是琼华柔婉,形容他就是不知廉耻,品德败坏。差距不是一点点啊。“阿隐是我的儿子,我自会救他。”赵元慎也不是那种没有骨气之人。李锦绣耳朵动了动,敏锐听见了关键词,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他也好回头送礼物时,亲手写下孩子的名字。“腹隐珠玑,心怀锦绣。”燕雨真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意有所指地说,“大师姐对某个逆徒还真是念念不忘,某人到底对得起谁?”李锦绣:“……”接下来,他只需要配合师尊,将阿隐身上的咒术,转移到赵元慎身上就行了。基本上都是师尊出力,李锦绣只负责控制异鬼术不要在转移的过程中反噬到阿隐就行了。至于反不反噬赵元慎……嗨,管他呢,男子汉大丈夫的,皮糙肉厚,受点伤吐点血,又死不了!忙活了大半宿,大家都累了。裘云音红着眼眶,行礼道:“多谢江师伯。”而后就走出里间,竟当众对着李锦绣盈盈施礼,语气真诚:“多谢这位公子。”此举不仅让赵家诸人惊愕,也让李锦绣跟兔子一样,直接往旁边跳开了,他视大师姐如姐如母,怎么可能受她此礼?可巧的是,他这么猛然一跳,竟一脚踩在了赵二的鞋面上,赵二恼了,伸手就推:“滚开!”可怜李锦绣冷不丁被推搡了一把,险些摔地上,幸好燕雨真一直盯着他,及时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第25章 第24章 他不是个合格的徒弟李锦绣睡得很沉,整个人如同浸泡在了死水中,身子浮浮沉沉,怎么挣扎也起不来。神智无知时,做了个梦。梦里周围一片漆黑,寒鸦从林深处扑棱着翅膀,簌簌飞了出来,风声在连绵起伏的山坳中穿梭,鬼哭狼嚎的,隐约还能看见跳跃的鬼火。他和宿文舟对立而站,脚下遍地尸骸,鲜血汇聚成了小河,在草地和石路上蜿蜒爬行。“李锦绣,你怎么有脸活着?你忘了,当年我爹娘是因你而死!”“你承诺过他二老,要保护我一生一世,你做到了吗?!”“容成宣,容成宣!你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离开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吗?他到底哪里好?!”“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一声声质问如同尖锐的钢针,直直从耳中穿了进来,李锦绣醒来时,满头大汗,窗外树影摇曳,天光微亮。他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翻身下床,险些摔了下去,很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稳稳将他揽在了怀里。嗅着熟悉的气味,李锦绣瞬间心安了不少,浑然没注意到自己此刻不着寸缕,身上还覆盖着斑斑点点的鲜红指印,有些很深,尤其腰间和大腿内侧,红到发紫,几乎快要渗出血来。“师尊……”李锦绣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双臂主动环住师尊的脖颈,跟猫儿一样,蜷缩在师尊的怀里。“嗯。”江寒溯轻声应他,一手揽着小徒儿的背,一手以指为梳,轻轻将徒儿散开的,已被汗水打湿的乌发,慢慢梳理开。脑海中还浮现着方才小徒儿光着身子,在床上艰难扭动的样子。江寒溯高大的身形,往他身上一覆,他就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能发出细碎的,受伤小兽一般的哽咽,听着真是可怜得很呢。竟比三年前还会哭。这倒是让江寒溯有些意外。梳理好徒儿的乌发后,翻开掌心,一颗通体散发璀璨光芒的明珠,便浮现而出。此为避尘珠。一般是用来清洁身体的,在江寒溯的手里,又多了其他用途。“张嘴。”江寒溯搂着他,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点哄骗的意味,“阿锦最听师尊的话了。”李锦绣神志不清,如受操纵的木偶一样,把嘴张开了。避尘珠足有小儿拳头大小,吞咽起来非常困难,可若是不吞咽,又无法很快修复徒儿嘴里的伤。是江寒溯不小心弄出来的,他真的没想到,小徒儿如今的身体,这般娇弱,口腔也这般狭窄。江寒溯怕他伤上加伤,好不容易将珠子推了进去,见李锦绣难受得在他怀里直扭,泪水又一次弄湿|了浓密的长睫,他便垂下头,修长的玉颈上,一根淡青色的筋络,还跳得很厉害,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滋味。轻轻吻上了徒儿湿红的眼睛。翌日李锦绣醒来时,衣着齐整地躺在师尊的床上。他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宿文舟的脸,搞得他一夜都没睡好,起来后腰还隐隐有些作痛。梦到最后,宿文舟挥剑跟他割袍断义,还说了很古怪的话,大致就是命令他脱衣服,然后钻小树林之类的。后来梦就醒了。李锦绣缓缓坐起身来,师尊不在,他摸了摸身旁的被褥,凉的,看来昨夜师尊并没有与他同榻而眠。也对。他现在是啥身份啊,哪有资格跟师尊同榻?要不是师尊平易近人,悲悯又良善,还关爱晚辈,他只怕连师尊的房门都踏不进来。只要一想到师尊昨晚可能枯坐了一夜,李锦绣就很愧疚,好像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给师尊惹出了很多麻烦,就像燕师兄说的,他闯的祸,自己摆不平了,每次都要师尊给他擦屁股。他真不是个合格的徒弟。阿隐眼下好多了,烧退了,也能进食了,只是看起来精神还是不太好,但比起之前可好太多了。裘云音守了一夜,赵元慎则是吐了一夜,因为异鬼术,他不仅看不得任何吃食,连闻到气味也不行。在他看来,入目所见除了人是人之外,其余东西都既恶心,又可怕。短短一夜,李锦绣再看见他时,觉得他都苍老了许多,甚至额间还多了几条不易察觉的皱纹。裘云音再次对李锦绣表示了感谢,还说什么,大恩无以为报,若公子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李锦绣哪里需要什么回报?天底下有几个舅舅不爱外甥的?可既然大师姐都这么说了,李锦绣便道:“我在世间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他话还没说完呢,赵二就从旁奚落道:“你当赵家是什么地方?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别以为你救了我侄儿一回,就可以攀附赵家权势了!”显然是把李锦绣当成那种挟恩图报,攀附权势之徒了。“二弟不得无礼。”裘云音开口道,赵二对这位长嫂还是很敬重的,闻听此言,也不再多言了。裘云音语气温和,“小公子莫不是想入我赵家,当个门生或是……”李锦绣摇摇头,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认外甥的念头。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的名声都一团糟,孩子要是有了他这么个舅舅,以后不知道会被多少人背地里耻笑非议。不认也好。只要大师姐和她的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李锦绣就心满意足了。“我既不想当赵家门生,也不想当什么长老。”李锦绣说,“我只想拜入灵剑宗,但我资质不好,修为也低,恐江宗主不愿收留。听闻夫人曾是灵剑宗的亲传弟子,若是可以,还望夫人能帮我在江宗主面前美言几句。”裘云音有点为难:“公子有所不知,江师伯座下原先有四位亲传弟子,自从三年前,我那小师弟一时糊涂,行了错事,被江师伯逐出师门后,江师伯便对外宣称,此后再不收亲传弟子,只怕……”李锦绣还不知道此事,心里是既难过,又有点窃喜。最起码师尊在他死后没有再收徒弟,更没有养个替身徒弟在身边,这可比修真界好些宗主掌门强多了。“我只求能在灵剑宗有个正经名分,哪怕是外门弟子也好。”裘云音答应了:“这倒也不难。”恰好阿隐醒了,哭着要找娘亲,她便命侍女抱上来。昨晚人多,李锦绣没敢仔细瞧大外甥,眼下人少,裘云音性格温婉好说话,主动将孩子抱来让他瞧。这孩子生得倒是清俊,眼睛大大的,睫毛也长,粉雕玉琢跟莲藕做成的小人似的。长得不像爹,倒是有几分像娘。李锦绣越看越喜欢,见孩子哭得满脸泪痕,眼眶通红,下意识就拿过侍女手里的玩具小马,一边摇晃,一边哄:“乖乖,不哭不哭,看这是什么。”可能是缘分吧,阿隐不哭了,还张开手臂,想要李锦绣抱抱。李锦绣局促不安,手掌在衣袍上不停摩挲,悻悻然笑道:“我,我就不抱了吧,我没抱过孩子。”“你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难得他不怕生,肯让你抱呢。”裘云音微微一笑,将孩子递了过去。赵二还在一旁拈酸吃醋,笑骂道:“阿隐这个熊孩子!我给他买了多少玩具和漂亮衣服?还给他当小马骑呢,他都不肯让我抱!”李锦绣抱着孩子,跟抱着什么宝贝疙瘩一样,抱松了怕孩子摔了,抱紧了又怕弄疼他,憋得脸都有点红。赵元慎好不容易止住了恶心——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赵家的灵丹妙药对此都毫无作用,好在他辟谷了,不吃不喝也死不了。想着夫人定是守了孩子一夜,犹豫再三,还是主动踏进了房门,岂料正好撞见这一幕。阿隐是他的长子,却长得并不像他。实则赵元慎刚开始,以为裘云音的第一胎,怀的是李锦绣的孩子,他和裘云音的洞房花烛夜,根本就没有落红。尤其当年还早产了,是早产还是足月,谁说得清?孩子生下时,皱皱巴巴一团,虽然不像赵元慎,但也不像李锦绣,这才让他松了口气。可伴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模样越来越随他娘,性格也怯弱,不得赵元慎喜欢。孩子虽小,但也知道谁喜欢,谁不喜欢自己。久而久之,阿隐跟他一点都不亲近,明明正和侍女们玩得开开心心,只要一看见他来,立马就躲到人后去。竟不成想,居然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如此亲近!赵元慎冷眼注视了良久,烦躁得转身离去。李锦绣抱着阿隐痛痛快快玩了一上午,期间大师姐还把二宝抱来了,二宝才满月,缩在大红包被里,胖乎乎的,像只可爱的小猪。他得了允许,还大着胆子抱了一会儿。外甥的可爱,将昨夜噩梦引起的愁闷情绪一扫而空。吃午饭时,李锦绣开开心心吃了两大碗,燕雨真似乎对昨夜那点误会耿耿于怀,一直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道歉,可李锦绣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道歉,反而等来了燕雨真的一句:“你真是心大,还吃得下去!”李锦绣确实心大,天塌地陷了,他也不怕。午后才得以见到师尊。师尊正从赵家主那里回来,也不知商讨了什么。此刻,站在廊中,望着手捧一束蔷薇的少年,微微一笑:“送我?”李锦绣大力点头,怕师尊误会他偷东西,还刻意解释是大师姐允许他采摘的。原本他是想采点桃花或者海棠花,这两种花他总是容易弄混,实在是太像了,不过好在师尊都喜欢,尤其偏爱海棠。不过可惜了,现在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而赵家也没人喜欢海棠花,遂府中连一棵海棠树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没法用法术让海棠树开花了。“我听云音说,你想拜入灵剑宗?”江寒溯没有接花,缓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拜了师,哪怕只是入门弟子,非亲传弟子,也要严格遵守师门规矩。若无师长允许,终生都不得离开师门。”李锦绣当然知道啊,门规什么的,他熟得很,从小抄到大。每次挨过打都要跪着抄,倒立着抄,趴在床上抄,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当即就满口答应,生怕师尊反悔似的,还直接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磕得特别实诚,再起身时,额头都红了一片。江寒溯觉得他傻傻的,跟三年前相比,感觉没什么长进。招招手,命人过来。待人凑近了,江寒溯才递了方雪白的手帕给他。举止疏远。全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也接受了小徒儿献的花束,当天夜里,江寒溯就挑了其中开得最旺盛,枝叶最长的一朵,插进了徒儿的嘴里。又听了他一夜的呜咽声,心里那点酸意总算是散去了。第25章 师尊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小外甥满月宴,当舅舅的得送礼,和两个外甥头回见面,也得送礼。 第27章 果不其然,燕雨真捂着肩胛,脸色很难看,唇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燕公子,我虽不知你与李公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此前李公子勇救阿隐,对我赵家有恩,还望燕公子看在赵家的薄面上,善待李公子。”赵祁温声道,看起来芝兰玉树,温文尔雅。“若我不答应呢?”燕雨真用指骨,抹掉了唇边血色,语气很沉,“我可不管他对你们有恩还是有仇,我只知他是我灵剑宗的人,我对他如何,容不得外人指摘!”赵祁笑了笑,眼眸里闪烁出一丝寒意:“是么?那我倒是很好奇,一向管教弟子甚严的江宗主,若是知道自己座下亲传弟子,肆意欺负一个柔弱少年,该如何作想?”一听见师尊的名号,李锦绣头皮就麻了,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脚才从师尊那里得了一堆赏赐,后脚就给师尊惹事,这太不像话了。而且燕师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他,反而是他一掌把燕师兄打吐了血。好在燕雨真此事不占理,没有过多纠缠,临走前深深看了李锦绣几眼。“多谢赵前辈解围。”李锦绣拱手,非常有礼貌。赵祁摇摇头,目光示意门生们退避,这才笑着望向李锦绣,“李公子若是在灵剑宗待不习惯,不如改入我赵家当个门生?实不相瞒,我对李公子很感兴趣。”李锦绣婉言谢绝了,别说是当赵家门生,就是当赵家的老祖宗,他都没兴趣。就只想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守在师尊身边,当二十四孝好徒儿,终身侍师就心满意足了。“好吧。”赵祁微微有点失落,但也没有逼迫他,反而很豁达地说,“不急,只要李公子改变了主意,赵家随时敞开大门恭候。”回到房里时,李锦绣把煤球放床上,才一回身就看见桌面上多了个匣子。凑过去打开一瞧,里面满满当当放的全是灵石,还有许多金块,少说也能买样一品法器了。李锦绣愣了愣,竟一时猜不到是谁送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此刻突然变得好富有,感觉身上都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芒。第26章 锦绣变成小兔子李锦绣第一反应是赵家送来的,毕竟自己不久前,才救了阿隐。但这是作为舅舅应该做的,并不想要什么酬劳。不管怎么说,既然都送上门了,他就勉强收着好了。李锦绣分出一缕神识,一头扎进了乾坤袋,翻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总算挑好了送给两个外甥的礼物。一样是避邪的铃铛,银制镂空,上面雕了兰花,李锦绣觉得用途好,寓意也好,公子如兰嘛。另一样则是一副长命锁,纯金打造,中间镶嵌了一块菱形血玉,以李锦绣的眼力不难看出此玉名贵。他还顺便挑了个底色漆黑的项圈,套在了煤球的脖子上,还缀着指甲盖大的小金牌,上面刻着煤球二字。煤球不太喜欢戴项圈,大概是生性狂野爱自由,立马手脚并用挣脱。“戴了项圈就是有主的兔子,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是以后旁人抓了你,知道你是有主人的,定会掂量掂量该不该吃了你。”李锦绣好声好气。煤球吃了几天灵果,多少通了一点灵智,闻言觉得有点道理,烦躁地抓了抓长耳朵。蹦蹦跶跶跳到床底下去了。李锦绣睡了个觉,虽没再做噩梦,但却梦见了大师姐,梦里的大师姐在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哭得李锦绣难受极了,每当他想走过去,安慰大师姐时,大师姐就会突然飘出很远。两人中间似乎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奔跑追逐,就是触碰不到大师姐。醒来后心绪依旧久久难以平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赵家好歹也是修真界声名显赫的四大家族之一,竟能让长孙被人暗害,只怕幕后黑手已经打入了赵家内部。虽说,他相信赵家会因此大力彻查所有家仆门生,但事关大师姐和两个外甥,李锦绣不得不谨慎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内鬼出在自家人身上,大师姐就危险了。可到底男女有别。莫说是现在的李锦绣了,就算是曾经的他,也得多少避嫌些才是,到底大师姐嫁了人,已为人妇人母。李锦绣想了想,余光瞥见躲床底下啃果子的煤球,突然就有了主意。幻形术倒也不难,自己恰好会。为了防止燕雨真深夜造访,李锦绣把煤球逮了起来,往被窝里一塞,之后捏指掐诀,低念了几句咒,嘭的一声,小白兔就变成了他的模样,基本上容貌别无二样,只不过眉心处多了一道胡萝卜形状的鲜红印记,此刻睁着一双无辜漂亮的大眼睛,怯怯蜷缩在床上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太久,你老实在床上睡觉,等一觉睡醒后,我就回来了。”李锦绣施法让煤球睡下,之后一扭身变成了小白兔的样子。张了张毛茸茸的兔爪,露出粉嫩的肉掌,又摸了摸长长的耳朵,他很满意。殊不知他哪哪都变对了,就一双眼睛依旧保留着最明显的特征——鸳鸯眼。李锦绣如今的修为大不如前,光是简单一个幻形术,就让他有点吃不消了,头有点晕。他缓了缓,随后才悄无声息溜出了房门。按照之前的印象,轻车熟路就摸去了阿隐的房间。大师姐心疼孩子,阿隐年纪小,正是依赖母亲的时候,这会儿肯定在哄孩子睡觉。夜色朦胧,一只小白兔猫着腰,一路鬼鬼祟祟在草丛里钻,避开了几波巡逻的门生和家仆,院外有两名门生守着,但好在没有设下什么结界。李锦绣仗着自己现在身材娇小,毫不犹豫就钻了狗洞,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后,恰好看见房门打开了,几名侍女低眉顺眼走了出来。小白兔连忙又倒退回狗洞,待房门再度掩上,才大着胆子手脚并用往外爬。躲在窗户底下,下意识屏息凝气,竖着耳朵偷听房里的动静。“云音,你想冷落我到什么时候?”这是赵元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愤。“孩子才刚刚睡下,莫将他惊醒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裘云音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但任谁也听得出她话里的冷漠和疏离。“孩子,孩子!你眼里心里就只有孩子?!”赵元慎声音很低,但听起来怒气冲冲,“你我成亲三载,外界只知我如何厌恶你,不肯与你亲近,但你心里最清楚,到底是我冷落你,还是你早就心有所属!当年嫁给我时,你就不情不愿!自从那个人死后,你更是一眼都懒得看我!”“不然呢?阿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疼他,谁疼?”裘云音低声道,“你喝醉了,若你今夜突然来此,就只为发酒疯,那可就找错了人!”“这就要赶我走了?我往哪儿去?书房么?怎么,我一提到那个人,你就急了,生气了?”赵元慎质问道,“李锦绣已经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你到底还要惦记他到什么时候?!”窗外的小白兔下意识双爪捂嘴,好端端的,小夫妻俩吵架,怎么又扯他身上来了?大师姐和姐夫关系不和睦,这到底跟自己有啥关系啊?“赵元慎你住口!不许你言语中伤我师弟!”裘云音很显然动怒了。可这同样惹怒了赵元慎,两人的争吵越发激烈,赵元慎冷冷道:“李锦绣自甘堕落,离经叛道,还不知廉耻!终是落得个兵解而亡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我说错了什么?反而是你,口口声声喊他师弟,可你的师弟何止他李锦绣一个?我就不明白了,李锦绣到底哪里好,你要如此偏爱他?”这个问题曾经李锦绣也当面问过大师姐。明明除了大师兄之外,燕雨真,容成宣也是大师姐的师弟啊,可大师姐偏偏就喜欢李锦绣。那时大师姐温柔地抚摸着李锦绣的头,眼眸里泪光闪闪:“因为,你最像我曾经的弟弟啊。”而大师姐的亲弟弟,早在沧山派被御尸宗灭门时惨死,据说死的时候才五岁,生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了,更令人难过的是死后尸骨无存。当时李锦绣年纪也还小,但知事了,明白自己在大师姐心里,只是那个弟弟的替身而已。可他一点都不难受,反而还给大师姐擦眼泪,郑重其事地说:“以后锦绣就是大师姐的亲弟弟,会像那个弟弟一样,保护大师姐!”这些往事犹如发生在昨日,可却一恍过去了很多年。李锦绣气恼不已,他和大师姐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姐弟情。怎么从赵元慎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污秽不堪?房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惊得躲起来偷听的小兔子瞬间耳朵一炸。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就跟火星子似的,火速将两人点燃了,赵元慎哐的一声,踹翻了一旁的桌子,巨大的动静惊醒了阿隐,屋里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一声声要找阿娘。裘云音心疼孩子,刚要转身去抱,岂料手腕就被人从后拽住,赵元慎一把将人扯了回来,大力往怀里一搂,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裘云音觉得恶心,怒极之下,又推又搡,怒斥他松手。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可侍女们已经被赶了出来,纵然听见了动静,也不敢进屋劝阻。李锦绣一下就急了,生怕大师姐吃亏。好你个赵元慎!当初是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迎娶我大师姐过门的,如今不仅不信任她,竟敢如此折辱她!李锦绣无法忍受大师姐受辱,浑然忘记自己此刻是只兔子,情急之下跳起来撞开窗户,却不曾想赵元慎已设下了结界,一撞之下,圆乎乎的兔子被无形的结界弹飞出去,嗖的一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了一道白芒。“是谁在外面?!”赵元慎眸色一戾,下意识将裘云音护在怀里,两人都衣衫不整的,他还好些,裘云音却鬓发散乱,面色绯红,身上华贵的鎏金色衣裙,也已被撕裂开来,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连口脂都被吻花了,哪里还有往常半点端庄柔婉的模样,此刻因为羞愤交加,狠狠咬着下唇,趁赵元慎分神之时,猛拔下发间珠钗,毫不留情往他胸口一刺。剧烈的疼痛在胸膛炸开,鲜血蔓延。赵元慎愣了愣,这才回转过神,方才暴躁的情绪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浓烈的悲愤。一把将人轻推出去。赵元慎施法穿戴好衣服,背着手冷冷道:“你我是夫妻,行周公之礼本在情理之中!你却屡次三番拒我于千里之外,还敢说心里没有别的男人?!”这种话竟当着儿子的面说!裘云音顾不得整理,丢下染血珠钗,赶紧去将孩子抱起,看着阿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湿红一片,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伸手捂住儿子的耳朵,裘云音也无甚可避讳了,冷冷道:“赵元慎,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你我成婚三年,你可有尽到过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整天疑神疑鬼,算什么男人!”“你若光明磊落,又何怕孩子听?”裘云音厉声道:“我是怕脏了孩子的耳朵!我可不想这孩子从小就知道,他爹是个断袖,在外养男人!”李锦绣被弹飞了数十丈远,一头扎进了院角的一棵梧桐树底下,跟小萝卜似的,头朝下半截身子都扎进了土里,好不容易把自己拔了出来,耳边就骤然传来一声低吼。【我不是断袖!!!】震得两只兔子耳朵,唰的垂了下来。李锦绣觉得耳膜隐隐作痛。而这声低吼是赵元慎的心声,他竟敢说自己不是?李锦绣捏了捏兔子耳朵,难不成是误会?不确定,再听听。小兔子手脚并用,非常快速地爬了回去。“怎么不说话了?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自知理亏,无言辩解?”裘云音抱着儿子,双手紧紧捂住孩子的耳朵,不肯让那些个难以启齿的字眼,钻进儿子的耳朵里,语气虽轻,但字字句句都如利刃般扎人肺腑,“我早没看出你竟是个断袖!若是早知道,我定不会嫁你,还与你生下两个儿子!”“赵元慎,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她又说,“你爹原谅了你,只罚你跪了回祠堂,但我不是你爹,能容忍你这般胡作非为!今后你若识相,就离我和我两个儿子远一点,否则……”“如何?”赵元慎冷笑,“要与我和离不成?裘云音,你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离开了我,哪还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可享?”“你竟认为我是贪念荣华富贵?”裘云音在他脸上找到了答案,一瞬间非常失落,摇了摇头,“锦绣说的对,这亲就不该成。”李锦绣听得又是一阵火大,气得在虚空中胡乱挥舞着兔子拳。赵狗欺人太甚!要是不替大师姐讨回个公道来,他以后李字就倒过来写!可现在出现并不合适,李锦绣努力压了压火,决定去找师尊告状,非得让师尊出手狠狠教训赵元慎不可!哪知,他又一次听见了赵元慎的心声。 第29章 已经被情|欲所困,逐渐迷失自我的李锦绣,根本不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师尊能缓解他烈|火|焚|身般的痛苦,能给予他快乐,索性更努力地扬起头,主动亲了过去。师尊的唇冰冰凉凉的,像生鱼片一样滑腻,吻起来非常舒服,李锦绣不满足只是亲吻,双腿分开跨坐在师尊怀里,双手勾着师尊的后颈,慢慢探索着师尊嘴里的滋味。他尝到了,花蜜一般清甜。但这远远不够。李锦绣眯着眼睛继续吻,一只手缓缓下移,扯住了雪白的领口,刚准备拉开,就被一只手握住了。不过很快又松开了。江寒溯就这么死人一样僵坐着,任由小徒儿在他怀里胡闹。不管是亲吻,啃咬,还是摸索和揉捏,都无妨,这些事情他们早就做过了,不下于千百回。李锦绣年纪小,好奇心重,对那种事情有一种近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非常热衷于私底下翻看春|宫图,自以为学会了,就过来寻师尊,各种甜言蜜语说上一通。然后就忽闪着乌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师尊,无声地勾引。后来熟悉后,也或者是得到了,就不那么珍惜了。李锦绣就少了很多花言巧语,再跟江寒溯独处时,他会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师尊,您是想继续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还是直接干|我?”亦或者是,“好了好了,师尊,快干|我吧,不想听大道理了。”有时也会撒娇说,“肚子扁扁,肯定是没吃饱,师尊喂我。”如此大逆不道,也就李锦绣敢这么跟师尊说话。“为什么不说话?”这沉寂的气氛让李锦绣觉得有点不自在了,他停了停嘴里的活儿,从师尊胸口抬起头来,一丝晶莹剔透的银丝拉得很长,他也浑然不觉,很茫然地问,“师尊是死人么?”师尊不是死人。江寒溯垂眸,望着自己的胸口此刻布满了斑驳的鲜红牙印,都是被徒儿一口一口咬出来的,他就是这样,从小就爱咬人,长大了也改不了。什么都敢咬,也什么都想放嘴里尝尝味道,胆子大得很,好奇心很重。摇了摇头,江寒溯道:“你不爱听的,师尊往后就不说了。”他选择后者,直接干。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大步走至床边。李锦绣浑然不知危险降临,哪怕只是短短几步距离,还要把脸埋师尊胸口享受一会儿。江寒溯将他压倒,禁锢在了臂弯间,任凭李锦绣如何挣扎反抗,也始终摆脱不了,迷迷糊糊又开始哽咽,声音细细的,听起来非常可怜。如今的身体和江寒溯还不甚熟悉,做起来自然十分艰涩。李锦绣很紧张,身子绷得太紧,江寒溯怕伤着他,光是前戏就耗了很久,后面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他有的是时间,让徒儿慢慢适应,逼着徒儿将三年前遗留下的苦果,一点点吞下。江寒溯的额上也冒出了一层薄汗,他低头吻了吻徒儿因为型号不匹配,而皱成一团的眉眼。烛火摇曳,床纱早已落下,两道修长的身影隐隐绰绰,宛如一对交颈鸳鸯。……李锦绣很难受。那种四肢无力,被沉浸在死水里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整个人一时如置红莲业火之中,烧得他几乎无处遁形,一时又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冻得他瑟瑟发抖。不管是热,还是冷。他都被迫承受着,恍恍惚惚间,嗅到了很诡异的黏腻气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还混合着令他很心安的檀香,是师尊的气味。只要一想到可能是师尊,李锦绣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了,坚信无论何时,师尊绝不会伤害他。可才一放松,那种潮水般的窒息感,再一次涌了上来,李锦绣睁不开眼睛,连动动手指都困难,被死死钉住根本动弹不得。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师尊的声音。听见师尊一声声低念他的名字,也听见了师尊和平时不一样的语调,沙哑低沉又黏腻,如同有什么魔力般,让本来都蓄起了两分力,准备反抗的李锦绣,再一次软了下来。他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师尊从来不会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唤他的名字,更不会把气息灌满他的身躯。真是好可怕的噩梦。李锦绣想,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面颊,被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托起,师尊蛊惑人心般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乖乖吃下去,好不好?”吃……?什么?李锦绣心生疑惑,下一刻鼻尖和唇瓣就似被烧红的火炭,轻轻碰了碰,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与此同时,在李锦绣的房里。变幻成他的小白兔,此刻被灵力禁锢在床榻上,满眼惊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一把散发凌厉寒意的长剑,从外慢慢挑开了床纱,径直横在了“李锦绣”的喉咙上。“看来你的修为还未曾恢复,这个反应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来人一袭黑袍,正是御尸宗的少主宿文舟,此刻旁若无人撩开床纱,剑指床榻上的少年。一看之下,不由眉头一蹙。自然瞧出他中了幻颜丹,不由冷冷一笑:“怎么,一向自负美貌的李锦绣,如今居然用幻颜丹来遮掩容貌?”“既不想再恃美行凶,何不挑具姿色平平的身体?偏要挑个俊的。”宿文舟觉得李锦绣就是在故弄玄虚,欲迎还拒,语气更加讥诮,“难不成你是担心若没了绝色容颜,容成宣就更看不上你了?”“李锦绣”瑟瑟发抖,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宿文舟仔细端详他的面容,由于他就是正道修士口中的邪魔歪道,修的也都是阴毒至极的鬼术邪法,与正道修士所习的术法截然不同。因此并未看出眼前的“李锦绣”是个假的,惊见他这副模样,宿文舟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气的。“为何不说话?是不屑于跟我这种邪修打交道,还是无颜面对我?”“李锦绣”还是不说话,只瞪着眼看人。宿文舟彻底没了耐心,落了句“我总会有办法逼你开口”,便用捆尸绳将人捆住,往肩上一扛,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却恰好被彻夜辗转难眠,无法安睡,在附近徘徊的燕雨真意外撞见,见李锦绣被人掳走了,眸色瞬间一沉,来不及通知师尊,长腿一抬就跟了过去。翌日赵家就举办了满月宴。一早裘云音就命侍女将这两日来,命三名手巧的绣娘,日夜不休紧赶慢赶才裁制出了一套新衣服,颜色是艳丽的绯红,上面还绣了几朵牡丹,看起来非常华丽。虽不知李公子的身量尺寸,但衣料乃浮光锦,一旦穿上衣服就会完美贴合身形。“请李公子换上这身衣服,务必参加孙少爷的满月宴。”这本不用任何人提醒,李锦绣肯定会去。待侍女走后,李锦绣没着急换衣服,反而满屋子找起了兔子。奇怪,他昨夜临走之前,明明把兔子用灵力禁锢在床上的啊。怎么一早回来,兔子就不见了?李锦绣对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师尊把他从水池里捞出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其余的都记不清了。醒来后就睡在师尊的房里,师尊则坐在床边,守了他半宿。见他醒来,关切询问他可有哪里不适,李锦绣活动活动胳膊腿,除了腰酸之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他本来还苦恼着,怎么和师尊解释昨夜之事,哪知师尊非常善解人意,并没有逼问,反而挥挥手,命他回房洗漱一番。如此李锦绣就灰溜溜地回来了。翻箱倒柜连床底下都扒拉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兔子,李锦绣狐疑昨夜自己晕过去了,只怕幻形术失效了,这才让煤球挣开了束缚,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也罢。李锦绣心大,并没有多想,美滋滋洗漱完毕换好新衣服,对着铜镜照了照,非常满意。如果没有被幻颜丹遮住容貌,那他就更满意了。但这也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赵元慎是头倔牛,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非藏着掖着不说。若李锦绣解了幻颜丹,那岂不是赵家上下都知道,他就是赵元慎养在外面的“男宠”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个脸李锦绣不想丢。当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果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不过这样也好,李锦绣目前只想低调做人。目光在全场搜寻一圈,没瞧见师尊,也没瞧见燕师兄,估摸着两人待在一块儿,再一回神,一名侍女就走了过来,冲他盈盈施礼,请他入座。李锦绣自然以为这也是大师姐的安排,便随那侍女去了。一到才发现赵二正和几个同龄人坐在一处,看样子就是专门等他的。李锦绣合了合眼皮,不想跟赵二,以及赵二的狐朋狗友一道儿玩,这样既抬高不了他们,还拉低了自己。索性调头就走。身后立马传来赵二的声音:“哎,你别走啊,嫂嫂命我好生招待你,还特意亲手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你若一走,那岂不是辜负了嫂嫂的一番美意?”李锦绣走不动了,转身走了过来。赵二起身邀请他坐下,笑道:“这就对了嘛,来者是客,我定会一尽地主之谊……对了,你会不会喝酒?”“不会。”别问,问就是不会,什么也不会,本人,废物。说这话时,李锦绣已经坐下了,大致扫了眼桌上的酒菜,然后拾起一双筷子,伸向了松鼠桂鱼。是不是大师姐亲手做的,他一尝便知。结果令他失望了。啪的一声,李锦绣把筷子放下了。赵二不以为意,听说他不会喝酒,就满满给他倒了一杯,说是要感谢他此前仗义出手,说着自己先饮下一杯。望着几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李锦绣估摸着就是来探查自己底细的,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反正闲来无事,李锦绣决定跟他们玩玩,可光喝酒哪有什么意思,吃瓜最有意思了。“实不相瞒,我跟在江宗主身边,也有一阵时日了,习得了几分浅薄医术,尤擅诊脉,可通过脉象来探知此人近来做过什么。”李锦绣道。此话一出,很显然几人都不信,赵二嗤笑道:“你就吹罢,别以为侥幸救了我家阿隐一次,你就成名医圣手了!”李锦绣淡淡道:“不试一试,怎知我在吹嘘?”“那好,你且说赌什么?”赵二给他挖坑了,“若你说得不准就算输,输了就吞下这个,如何?”他把一个小玉瓶放在李锦绣面前,“我倒是要瞧瞧,你长得什么模样!” 第31章 “李公子,请!”裘云音率先端起酒杯,李锦绣想了想,觉得既然赵元慎那么着急剥开他的假面,那就如他所愿好了。不逼一把的话,指不定赵元慎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索性从善如流端起酒杯,刚准备一饮而尽。哪知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嘭的一声,竟将李锦绣手里的酒杯打碎,酒水哗啦飞落,有几滴都溅在了李锦绣脸上。他只是错愕了一瞬,就一把抓住飞落的一块碎瓷,反手冲着劲风袭来的方向,狠狠掷了出去。这只是本能反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李锦绣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如同两束寒芒,顺着碎瓷飞袭的方向掠去。却在下一瞬,瞳孔剧烈一颤,瞬间缩成了两条细线,便见一个玄衣少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黑袍落下,露出了一张俊秀熟悉的面容,正是小舟弟弟!李锦绣再想收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瓷直冲宿文舟的胸口,不过好在宿文舟及时出手,右手二指夹着碎瓷,唇角划出一丝讥诮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可李锦绣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他的心声。【我好心好意出手帮他,他居然又要伤我!】不是这样的!李锦绣刚要开口,周身就传来“唰”的一声,伴随着赵家主的厉斥,殿外迅速涌来一群门生护卫,很快偌大的会客厅就分成了两波阵营。见李锦绣呆站在原地,赵二还冲过来,扯着他的手臂,往自家阵营里拽,几乎是同一时间,宿文舟面色一沉,一挥衣袖,面前的矮桌轰隆一声,飞掠而去,直冲赵二面门!李锦绣眸色一沉,赶紧侧身挡在赵二面前,还未来得及出手,那矮桌就嘭的一声,化作了齑粉。“今日是赵家孙少爷的满月宴,御尸宗的人不请自来,是何道理?”江寒溯收回衣袖,依旧稳坐在高位上,狭长眼眸此刻翻涌出点点森寒。如果他没有看错,刚刚李锦绣看那人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忍和愧疚!为何不忍?为何愧疚?这又是他家徒儿生前的老相好之一?简直岂、有、此、理!不生气。江寒溯微微阖眸,十指收于宽袖之中,神情依旧自若得很。徒儿的老相好或许有很多,但师尊只有一个,不生气。“江宗主误会了,我等可都是拿了请帖,应邀赴宴,可不是江宗主所说的不请自来呢。”宿文舟笑了笑,目光缓缓从李锦绣身上挪开,额头上的某一根青筋,跳得特别厉害。所以,眼前这个是真的李锦绣,那昨晚他扛回去,还操|了一夜的,到底是什么个东西?!李锦绣还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心里乱得很。大师姐是沧山派遗孤,而沧山派当年是被御尸宗灭了满门,虽说那时宿文舟还不是御尸宗的少主,但如今他是了啊!只怕今日混迹在宾客中,就是冲着裘云音来的。李锦绣实则并不清楚,沧山派到底和御尸宗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能让御尸宗这些年来,一直追杀裘云音。若非裘云音拜了个好师门,只怕早就死在御尸宗的门徒剑下了。如今竟还追杀至了瀛洲仙岛上,看来定是有了万全之策,否则岂敢如此放肆?李锦绣之前就非常担忧,宿文舟会和大师姐碰面,如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如果这俩人打起来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帮谁才好!一个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视他为亲弟般照料的大师姐,一个是他年幼时发下重誓,要一生一世保护的小舟弟弟,他一个都不想失去!“只怕是杀了真正手持请帖的宾客,易容幻形,冒充他人,才得以混入仙岛的罢。”江寒溯淡淡道。宿文舟抚掌,笑道:“不错,正如江宗主所言。不过话说回来,瀛洲仙岛所设的结界果真是厉害,普通的易容术,根本不起作用,也掩盖不了我御尸宗门徒身上的尸气,如此就只好剥下那些人的皮,贴在自己身上,又取走他们的法器,这才得以成功混入。”说着,他随手在面前一挥,叮叮当当一堆法器掉落在地。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可见御尸宗的人胆大包天,只怕就是在坐船上岛时,直接在船上杀人剥|皮。“所谓的名门正派,我看也不过如此。”宿文舟冷冷一笑,“实不相瞒,我今日率众前来,并非有意为难赵家,及其他前来赴宴的宾客。”话音未落,赵二就跳了出来,怒道:“你若敢掳我嫂嫂,我对你不客气!”宿文舟摇了摇头,他最初的目的,确实是奉命前来掳走裘云音,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有一个人比裘云音更有价值,相信义父一定会非常喜欢的,不,只要知晓纯阳之体妙用的人,都会非常喜欢。宿文舟唇角一勾,缓缓吐出一句:“我要的是你!”灼热如刃的目光,瞬间钉在了李锦绣身上。第29章 师尊感受到了情敌的挑衅其余人也纷纷望了过来,任谁也没想到,御尸宗这般来势汹汹,竟只为了一个姿色平平,貌不惊人,也名不经传的少年!李锦绣紧紧抿唇,蜷缩在宽袖下的拳头,瞬间就攥紧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大张旗鼓来我赵家抢人?”赵二这会儿倒是护上李锦绣了,怒斥道,“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我既敢来,就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宿文舟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赵家小叔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慢慢落至赵家主身上,“实不相瞒,我御尸宗的众多门徒,如今已经包围住了整座瀛洲仙岛。只要我一声令下,即刻就能踏平此地!”“就凭你?”赵家主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把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只怕是痴人做梦!”“哈哈哈,是不是痴人做梦,一会儿便叫你们知道,不过我奉劝各位,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啊。”宿文舟起身,姿态悠闲地在大堂内踱步,“我手里如今可是有在场所有宗门,家族的把柄,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赵二问:“什么把柄?你说清楚!”“自己长眼了不会看么?事事都要我说个一清二楚,那你长脑子做什么用的?”宿文舟冷冷一笑,凌厉目光从李锦绣身上扫向赵二公子时,明显沉了几分,他最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男人,跟狗儿似的,闻着香就往李锦绣身边凑,绿头苍蝇一样惹人厌!而他此举已经很明朗了,很快就有人从那一堆染血的兵器中,认出了是自家弟子的法器,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更有人当场暴怒,直言不讳怒斥御尸宗是邪宗,是修真界的毒瘤,连同宿文舟都被骂作邪魔歪道,是为虎作伥的小魔头。李锦绣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怎么也想不到,小舟弟弟还活着,更没想到小舟摇身一变,就成了御尸宗的少主,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小舟已经站在了对立面。谁又能想到,宿文舟从前是那般天真烂漫,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为虎作伥的小魔头,他出身乡野,父母都是很厚道的老实人,一家三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因为李锦绣的到来,而被打破了。宿文舟笑道:“我实则并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是小魔头,但那又如何?我比你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坦诚,我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像你们那般惺惺作态。”“可李小山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兴师动众过来拿人?”赵二依旧糊里糊涂,又看了看面色发白的李锦绣,怎么都觉得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根本不值得御尸宗如此大张旗鼓,除非他是……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涌现出来,赵二攥拳,努力将乱颤的心绪压了回去,声音更沉,“少故弄玄虚!有本事就跟我单挑!”“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纵然打赢了你,也不光彩。”顿了顿,宿文舟站定,目光直直落在江寒溯身上,在这么一大群人中,他敏锐的洞察力,让他精准锁定了真正的竞争对手。李锦绣当年就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一日是江寒溯的徒弟,一生都是,除非师尊舍弃他了,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背离师门。换句话说就是,你我正魔对立,黑白分明,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宿文舟那时情绪比较激动,说了句:“那又如何?你我可以殊途同归啊!”可还是惨遭无情的拒绝,李锦绣的心真是又冷又狠。所谓的正道不过就是浮于表面的虚伪,到头来还不是无情舍弃了李锦绣?江寒溯感受到了情敌的挑衅,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拢,漆黑长睫落下两扇阴影。转着指间墨玉环,他问:“你想和我打?”宿文舟摇摇头,他只是嫉妒江寒溯能以师尊的身份,光明正大将李锦绣绑在身边,并不意味着他会莽撞到自寻死路,稍一欠身,拱手道:“家父托我向江宗主问安,江宗主洪福齐天,青春永驻。”话锋一转,他又直起腰来,语气得意,“实不相瞒,江宗主座下二弟子燕雨真,此刻就在我手里。”此话一出,江寒溯眸色骤冷,李锦绣也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就以燕师兄的本事,怎么可能被御尸宗的人抓住?不过也不一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十几波,甚至上百波尸群的车轮术搞下来,任谁也吃不消的。为了验证此话真伪,李锦绣遥遥望着宿文舟,开始读心,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沉的消息……燕师兄真的被抓了,还被宿文舟藏了起来。李锦绣有点急了,因为他还隐隐听见宿文舟的心声,说什么操|了一夜,死鱼一样一动不动,气人,快气死了之类的。虽然有含糊不清,但李锦绣还是凭借着正常人该有的想象力,明白了什么——难不成宿文舟昨夜把燕雨真抓走后,他们两人……?只要一想到小舟弟弟把燕师兄睡了,李锦绣头顶的天都要塌了,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幸好旁边赵二及时搀扶了他一把,赵二拍拍自己的胸膛,跟他保证:“你放心!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落入御尸宗手里!”李锦绣惊魂未定,脸色非常难看,急得额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望向宿文舟的眼神晦涩至极,还紧抿着唇,欲言又止。殊不知他的一连串反应,都尽数落在了江寒溯眼里。那意味可就大不一样了。无妨。江寒溯阖眸,指间的墨玉烫得发红,禁咒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一圈圈锁住他的灵力,同时也压制着欲.望和燥火。小徒儿一直都如此,见一个爱一个,心里能同时装好几个男人,自己早就习惯了。和小孩子没什么好生气的。江寒溯睁开眼眸,平静地端起茶杯,慢慢饮下了一口冷茶。滋味苦涩。宿文舟把目光从江宗主身上移开,看他那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以为李锦绣的身份还没被识破,当即命令李锦绣自己走过来。赵二不肯,把李锦绣护在身后,不悦道:“你想作甚?他对我赵家有恩,是阿隐刚认的舅舅,你敢胡来,我赵家不会放过你!”“真是稀奇啊,原来他竟是孙少爷的舅舅!”宿文舟的眼神越发凌厉,恨不得把触碰到李锦绣的那只脏手砍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说我倒是没看出来呢。你们赵家明知李公子不愿展露真实容貌,还在他的酒水里下了破解幻颜丹的药,此举可算不得光明磊落啊!”“下什么药?我还没来得及下啊!”赵二满脸迷茫,可话到此处,其余人哪里还听不明白。裘云音面露怒容,冷眼剜向了赵元慎,然后把两个儿子紧紧护在怀里,满目怨恨地望着御尸宗众人,怒斥道:“御尸宗当年屠戮我沧山派满门,又以鬼术意图取我儿性命,如此血海深仇,我今日必要杀了你们,以慰沧山派诸多亡魂在天之灵!”她把孩子交给奶娘和侍女,由几个护卫先护送着离开。裘云音锵的一声抽出长剑,怒指宿文舟,“受死罢!”宿文舟笑道:“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两人率先打了起来,其余人也纷纷抽剑御敌。赵二觉得李锦绣就是有点小聪明,实则文弱不堪,风吹就倒,指定帮不上什么忙,留在场上也是给人当活靶子的,尤其听见宿文舟冲众门徒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活的!”赶紧三拽两扯的,将李锦绣往人后方拉,不让他参与混战。李锦绣心里急,真要是打起来了,小外甥的满月宴就毁了。万一混乱间,大师姐或者小舟其中有一个受伤了或者身死,李锦绣都无法接受。一把挣开赵二的手。李锦绣召出师尊不久前赠他的长剑,铮的叩开了剑柄,灵力流窜的雪亮剑锋,映照在他的脸上,眉目疏朗清寒。赵二被推的一个踉跄,直接从大厅扑到了院子里,这才发现到处都是御尸宗的门徒,他们正在合力施法,设下传送阵。 第33章 李锦绣一边提剑挡,一边快速地道:“我不是许言我又能是谁?我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是非曲直都分不明白,一味维护你家的人,怪不得大师姐那么讨厌你!”此话也恰好戳中了赵元慎的痛点,他生来就是赵家嫡出长公子,不说如何资质过人,但也算是根骨奇佳,在赵家不惜财力的培养之下,年纪轻轻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无数人对他是望尘莫及,还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多少女修对他暗送秋波,他都熟视无睹,毫不夸张地说,他见过的绝色美人不计其数,比裘云音家世好的,资质高的,还比她漂亮聪慧的,也不是没有。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裘云音!初时他确实不喜欢的,只见过画像,觉得画像上的女子一身湖蓝色纱裙,立在蔷薇花丛间,嫣然一笑的样子很俗气,不是他想象中武能与他并肩作战,文能与他丹青妙笔,闲暇时还能与他抚琴作画的妻子。更何况那时他年纪尚轻,一直被家中约束,本就心存不满,想不到连婚姻大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又听闻裘云音有一师弟,名为李锦绣,面若好女,眼如点漆,可是修真界远近闻名的美人,年幼时曾因过于美貌,被万鬼宗抓了去,意图培养成祸国殃民的一代炉鼎,秽|乱整个修真界。名声委实算不得好,旁人家的女修避之不及,唯恐沾上了一点污名,偏偏裘云音视他为珍宝,对他爱护有加。赵元慎得知这些时,自然对裘云音百般不喜,也是后来接触过几次才发现,这个外表端庄娴静的女子,实则内心坚韧至极,似火一般刚烈,对他有一种近乎是饮鸩止渴般的吸引力。他那时就以为,只要俩人成亲了,自己对她好,日久天长的,夫妻情分就深了。岂料成亲三载,除了生下两个儿子之外,那是一点点夫妻情分都没有!赵元慎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裘云音到底为什么当年突然又肯嫁给他了,是不是因为李锦绣说了什么?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非逼着她不嫁也得嫁?譬如,怀上了师弟的孩子,但师弟年纪轻轻太风流,不肯负责,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了赵元慎当接盘侠。诸如此类的想法有很多,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很爱裘云音,哪怕两个儿子都不是他的,也无妨,夫人是他的就行了!短短瞬间,李锦绣就通过读心术,了解到了赵元慎的真实想法。惊得他眼睛大睁,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叫作,孩子不是他的无所谓,只要夫人是他的就行了?!不是……姐夫实际上这么卑微的吗?平时看起来不是挺豪横的?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儿去了,就又是甩脸子,又是踹桌子,一副凶神恶煞要活吃人的架势……敢情私底下还卑微求爱呢?李锦绣被震惊到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就是这么一恍神,赵祁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李锦绣急得跳脚,顾不得卑微如狗的姐夫了,赶紧要去追,可偏偏这个姐夫信不过他,非拦着不让走。李锦绣实在没了法子,又不能自爆身份——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对赵元慎坦白自己精通读心术,见赵元慎不肯信,他就只好当场表演了一番,末了,他大声道:“退一步说,就算我不是个好人,但孩子总归在亲爹手上最安全!”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瞪眼质问,“你该不会是想故意趁乱害死那两个孩子罢?”可立即就遭到了严词反驳,赵元慎看起来是真生气了,脸色非常难看。李锦绣摸了摸鼻子,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屋及乌。与赵元慎双双收手,短暂联手一起去追孩子,偏偏行至庭院中时,宿文舟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想去哪儿?”宿文舟笑意吟吟地问,“这么大一出热闹,还没看完就想跑?”“你到底想做什么?无论如何,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一个才两岁半,一个才刚满月!”李锦绣下意识握紧剑柄,还默默把剑收至背后。宿文舟看着他下意识收剑的动作,神情一瞬间有几分动容,可闻听此话,脸色又唰的沉了下来,冷冷道:“他们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吗?他们年纪小,当年的我又大到了哪儿去?”“小舟……”“不要叫我小舟!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曾不止一次地给你机会,可你每一次都让我失望透顶。”宿文舟笑了笑,语气讥诮,“现在我不想再听你说废话,要么,现在就跟我走,要么,你就站在这里看,等血流成河之后,我再绑你走!”话音未落,一股极其强盛的凌厉气浪,自半空中俯冲而下,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劲气,冲得掩面后退,待眼前再能视物时,一抹白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就恰好挡在两人之间。“你要带我灵剑宗的弟子去哪儿?”江寒溯稳稳落地,捏指在半空中一划,嗡的一声,一柄流光璀璨的长剑,划破虚空疾掠而来,悬于头顶,又连续响起十多声嗡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了成百上千道剑影!李锦绣大惊失色,下意识要上前阻拦,可与此同时,他被一股无形的灵力,锁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就是这么一耽搁,江寒溯轻飘飘的一挥衣袖,上千道剑影直冲宿文舟而去。宿文舟面色一沉,飞快捏诀,一手摇晃着摄魂铃,伴随着沉闷诡异的铃声响起,脚下大地颤动,很快破土声接连响起,一只只沾满了泥土的鬼手破土而出,无数具行尸走肉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爬向了人间。李锦绣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说御尸宗的鬼术有点东西啊,竟操纵行尸走肉,从赵家地底下钻出来——等等,这是不是说明,赵家的地下结界已破?来不及多想了,李锦绣使劲扭着身子挣扎,大喊着:“不要,快住手!”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一道道剑影刺穿了行尸走肉,当场就化作了齑粉,漫天飞扬。宿文舟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是御尸宗精心培养出的少主,修为自然不俗,只不过面对的是江寒溯,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师尊!此人年纪尚轻,只怕是被受了御尸宗的胁迫,才不得已为虎作伥,非他本意啊!”李锦绣大声道,“求师尊高抬贵手,莫伤他性命!”江寒溯唇角一勾,露出了森寒的笑容,怎么,师尊还没对你的老相好怎样呢,这就开始维护上了?“李公子,想不到你这么担心我啊。”宿文舟又笑了,反问他,“你我是什么关系啊,你这般公然替我说好话?”李锦绣:“呃……”当然是兄弟关系啊!可不等他回答,宿文舟就故作惊讶,“你莫不是瞧上了我,想跟我回御尸宗当少主夫人吧?”“你……!”李锦绣急了,自己和小舟之间就是纯粹的兄弟情!他是哥哥,怎么可能跟弟弟之间有点什么?弟弟年轻不懂事,难道当哥哥的也不懂?当即就让他少说几句——他对小舟弟弟的愧疚和怜爱,让他连一句“别胡说”都说不出口。“少说几句”和“别胡说”,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意思可就天差地别了,落在宿文舟耳中,那就是哥哥在向自己示弱,真可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地下难得几回闻的靡靡之音啊,可落在江寒溯耳中,就是李锦绣对此人彻头彻尾的偏爱!是在哄人?还是在撒娇?少说几句又不是不让说,如果此话不真,李锦绣大可以直接让他闭嘴,可眼下只是让他少说几句……看来是确有其事了。江寒溯神情平静,依旧镇定自若地很,看起来跟素日没什么差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妒火中烧,被人狠狠拿捏住心脏,再投进火堆里炙烤是什么滋味!下手更加凌厉,狠辣,毫不留情!宿文舟终是不敌,倒退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也瞬间苍白几分,而他一直用来操纵行尸走肉的摄魂铃,也在江寒溯强悍至极的灵力围剿之下,最终嘭的一声,碎裂坠落。“跪下,不杀。”江寒溯抬手纵剑,此话是对宿文舟说的。可李锦绣却跟条件反|射一样,竟因本能反应强行挣开了灵力束缚,嘭的一声跪下了。就是这么一跪,不仅宿文舟惊在了当场,江寒溯怔愣,就连李锦绣自己也懵了……不是,我这膝盖现在这么软的吗?师尊让小舟弟弟跪下认输,自己跪个什么劲儿啊?算了,跪都跪了,膝盖已经吃了疼,不说几句的话,好像也不好,李锦绣赶紧道:“江宗主!此人年纪轻轻,看面相的话,至多,至多就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江宗主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饶他一命,让他将功赎罪也好!”宿文舟吐了血,可笑得很开心,毫不客气地拆了他的台:“我十九岁了,才不是什么小孩子!”【少拿年纪小来搪塞我!我已经足够大了,可以操|哥哥了!】“咳……!”小舟弟弟突如其来的一句心声,把李锦绣吓得当场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之下,脸都憋红了,连眼泪都胡乱蹦出了几滴……等等,弟弟,你在想什么脏东西!谁教你的?!哥哥不是用来操|的!!!江寒溯的胸膛再度剧烈起伏,微微阖眸,不愿再去看小徒儿的脸。急了,跪了,现在还为了其他男人,当众哭了?就这么喜欢这个年轻人?喜欢到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师尊面前,哭求师尊放过他?好。很好。不生气……操!!!第31章 哥哥打算怎么补偿我?不管怎么说,弟弟年纪小,弟弟不懂事,弟弟年幼无知都是被坏人欺骗着才干了坏事,当哥哥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一错再错,把自己往死路上作?李锦绣咳嗽了一阵,总算把气喘匀了,见俩人都没有收手的意思,自己要是不冲上前劝一劝,好好的弟弟就成死孩子了。知道师尊外冷内热,一向吃软不吃硬,李锦绣打定了主意来软的,刚要起身弱柳扶风似的扑过去拦一拦,岂料脚下被残留的灵力绊住,他又太专注于思索怎么把小舟弟弟拉回正道上,一个不留神身子一晃就摔趴下去。好在他身手敏捷,哪怕摔了一跤还能原地翻滚几圈把力道泄个干净。甚至一点都不影响他嘴上继续为小舟求情。宿文舟是既好气,又好笑,面对这样“连滚带爬”也要为自己求情的李锦绣,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当即就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痴心于我,那我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李锦绣心里暗暗点头,太好了,弟弟终于承认我是他哥哥了!结果下一瞬,现实就啪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是哥哥,也是道侣,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当我的妻子!】“咳。”李锦绣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脸上的神情一瞬间非常精彩。江寒溯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一气之下,手下出招更是毫不留情,宿文舟仓惶躲闪之际,还暗暗心惊,隐隐觉得江寒溯似乎是动怒了,就因为刚刚那几句话?看来啊,江宗主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宿文舟冷冷一笑,意有所指道:“看来在江宗主眼里,同样都是弟子,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呢,明明只要交出此人,就能平息战况,还能救回燕雨真,偏偏江宗主怎么都不肯交人,怎么,难不成在江宗主眼里,此人竟比教养多年的亲传弟子还重要?”可不就是比教养多年的亲传弟子还重要?抛开李锦绣也是江寒溯亲手养大的,还养育了十来年,李锦绣是他今生唯一的道侣,江寒溯从始至终,只对他一人动过心,如何不重要?简直比江寒溯入目可及的一切都重要,李锦绣最重要!“你别乱说!”李锦绣生怕师尊为难,也怕别人误会师尊不顾徒弟的安危,赶紧道,“我如何能跟燕师兄相提并论?”宿文舟面色沉沉,很不喜欢李锦绣这般自轻自贱!在他看来,一百个燕雨真也比不上一个李锦绣!任何在燕雨真和李锦绣之间,选择前者而抛弃后者的人,都是蠢货!“只要抓了你,何愁不知雨真此刻下落?”江寒溯微微一笑,抬手祭出绳索,刚要将人捆起来,岂料一旁就传来李锦绣的声音。“江宗主!让弟子来!!”竟非常麻利地爬了起来,手里握着长剑,脚下生风跟飞蛾似的,直接扑了过去,提剑就横向宿文舟的颈间。“快!”李锦绣压低声音,急急催促,“挟持我,快点!”宿文舟唇角上扬,从善如流地迅速出手,在李锦绣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反过来挟持了人质。宿文舟笑道:“江宗主,现在又要怎么说?”你的宝贝徒弟主动送上门了呢。江寒溯强忍怒火,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刚刚就应该连孽徒一道儿捆起来的,道:“待我抓了你,一切都好说!”话音未落就再度要出手,可连一丝丝灵力都没打过去呢,李锦绣就嗷嗷叫嚷开了。“江宗主救命啊!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救我救我!” 第35章 “那不就是药人?”“药人和炉鼎的结合,就是所谓的纯阳之体。”宿文舟道,“实话告诉你,我义父早些年落了些伤,一直难以痊愈,就派我出来寻找纯阳之体为他疗伤。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答义父。”“知恩图报,理所应当。”顿了顿,李锦绣语气有点艰涩了,“所以,你打算把我献给他?”“对。”“能不能问一句,你义父今年贵庚?”“你不若问我,他长得怎么样。”宿文舟冷笑。李锦绣纳闷:“他长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会比较感兴趣。”实际上李锦绣对别人的皮相不敢兴趣,只是想问问御尸宗的宗主多大了到底是青年,还是老头子,这点很重要。他更希望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最好活不了几年了,待人死后,大师姐的血仇得报,小舟也就自由了。“我义父身高八尺,容貌不说艳绝修真界,也定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哦对了,你不曾见过,莫说是你,整个修真界也甚少有人见过呢。”宿文舟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义父爱慕你师尊江寒溯多年,一直痴心不改,奈何你师尊一心向道,无心情爱。不过哪怕如此,我义父也断然看不上.你这个黄毛小儿。”“想趁机攀附我义父,当我小娘,以此充大你自己的势力,彻底了断我对你的痴念,我且告诉你,不可能!”宿文舟沉浸在自己的猜忌中,冷笑道,“在我们御尸宗,父死子承基业,真要是如此,我就杀了义父,把你抢回来!”就在不久前还夸小舟弟弟知恩图报的李某人:“……”不过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这不是小舟弟弟的错,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句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了,还是御尸宗宗主的错,谁让他养了小舟,却没有管教好小舟?宿文舟肤色很白,白到在火焰的炙烤下,都散发着月光一样皎洁的光芒。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手背上横着一块核桃大小的疤痕,微微凹陷,像是被什么动物咬伤的。见李锦绣呆呆看着他手背上的疤痕,宿文舟索性就拿近些,在他眼前摇晃,笑问:“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刚来我家时,我讨厌你,想方设法赶你走,就让我养的小黄狗咬你,可看见你那么害怕的样子,我就后悔了,扑过去护你的时候,被狗咬了一口,当时流了好多血呢。”李锦绣想不起来了,闻听此言琢磨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就点点头说:“好可恶的小黄狗!”哪知宿文舟面色一冷,语气骤寒:“看来你是真把我忘了,这不是狗咬的,而是你咬的!”说着就钳着李锦绣的后颈,将人按了过来,作势要往他嘴上狠狠啃一口。哪知李锦绣不肯,不仅拼命挣扎,还把嘴唇狠狠抿进了嘴里,直接拢成了一条线,俊脸上也满是惊恐,活像是被人逼|良为|娼的良家少男!又是这样!每一次宿文舟才想跟他亲近一下,就要如此抗拒!宿文舟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得眼睛更红了。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这副模样怪怪的,小时候也不这样啊,以前多软萌可爱,像小尾巴似的,蹭蹭蹭跟着李锦绣身后追,一边追一边奶声奶气叫哥哥,怎么长大了居然成了这样?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千错万错都是小舟义父的错。李锦绣试图通过读心术,打探小舟的过往,可不知为何,一丝丝灵力都没有了,以至于他屡次读心失败,头还晕乎乎的,手脚也没有一点力气。“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封了你的灵力,你现在跟废人有什么区别?”李锦绣觉得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自己的意志力还是跟钢铁一般坚强,否则换成流火那种贪恋美色的断袖,一看见小舟弟弟这种投怀送抱的美人,肯定把持不住,就算还有理智挣扎挣扎,也定出不了三个回合就被拿下了。“小舟,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李锦绣正色道,话一出口,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没理会,又接着说,“我可以解释清楚。”“无论如何,你我终究是兄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李锦绣觉得难为情,脸都有点红了,下意识蜷缩起双腿,用膝盖死死抵着肚子,不让肚子乱叫,再一次言语恳切地劝解道,“只要你肯悬崖勒马,让我做什么都行!”“你确定么?”宿文舟笑问,“真的做什么都行?”李锦绣突然就闭了嘴,总觉得这话不能随随便便应承,否则可是要出大事的,于是他给自己找补道:“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这个代价也包括你自己吗?”宿文舟缓缓逼近,李锦绣就往后躲,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仓惶躲闪,可地方就这么大点,又能躲到哪儿去?嘭的一声,李锦绣的后背就撞到了墙,已经避无可避了,他不得不再度吞咽起了口水,努力保持冷静,让自己有点哥哥的样子,耐心劝说道:“小舟你听我说,你还小……”“我已经不小了……你想亲眼看看么?”宿文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竟当面解下自己的腰带,惊得李锦绣连连偏头,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大喊着让他别胡闹!!“这就叫胡闹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我是兄弟啊,既是兄弟,那又有什么不能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到底在怕什么?”宿文舟见他脸红了,微微有点诧异,三年前的李锦绣倒是没有这般羞赧,想不到死去活来一次,脸皮薄了不少。光是言语戏弄他几句,就脸红成了这副模样。还偏生挑了具皮相好,年纪小的身躯,脸上这般稚气未脱,清俊动人,任谁瞧了他这副形容都会忍不住戏弄一二。“你忘了?小时候咱们还经常挤在一个木桶里洗澡呢。”宿文舟笑道,“爹娘说你可怜,让我不要欺负你,为了培养感情,就让我俩睡在一起。”李锦绣把脸转过去,耳根都隐隐有点烧了,艰难地道:“那是小时候!”“这么说来,长大后就不需要培养感情了?”宿文舟点点头,语气淡淡的,“也是,后来你又结交了别人,还为了别人就舍弃了年幼的我,我那时真傻,被打得那么惨,还苦苦挣扎着,想留最后一口气等你回来救我呢。”“小舟!”“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忘了,可是李锦绣,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真的在乎我吗?真的有把我还有我的父母放在心上么?”宿文舟质问他,“三年了,三年了!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可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扑回了当初杀你的江寒溯面前!”李锦绣想说,那纯粹是巧合,大概是缘分,眼睛一睁,就又回到了师尊身边。可弟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自顾自地低喃,“有什么话就留到我父母的坟墓前说罢。”第33章 师尊误会锦绣和别人有染其实不用小舟弟弟说,李锦绣也打算前去祭拜一下养父母,跪在二老坟头前好好说说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找到弟弟了,让他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但就是重生后脑子不太灵光,根本想不起二老埋在哪儿了。李锦绣也不是没想过要问一问小舟,但说实话,他要是敢问,感觉小舟弟弟会当场扇他。索性就闭了嘴,还默默点了点头。“你答应了?”“嗯!”李锦绣神情认真,这种事情肯定得答应啊。他就算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可能忘恩负义到连祭拜养父母都不愿意罢。“好,那在回御尸宗前,你我先动身前去祭拜爹娘,简单置办一场婚礼,之后我再带你去拜见我义父。”顿了顿,宿文舟神情一冷,警告道,“见面要么就叫爹,要么就装哑巴,胆敢说什么自古正邪不两立,或者什么要杀了我义父,为修真界除害,我都不会轻饶了你!”李锦绣的脑子里慢慢划过一个问号,他只是答应去祭拜养父母,也没说要跟小舟弟弟成亲啊!哥哥弟弟怎么可以成亲?怎么可以……?!“不行!我不答应!”李锦绣急了,赶紧反口,“你我一日是兄弟,一生都是兄弟!”哥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跟你做!不管是你|操|哥哥,还是哥哥|操|你,哥哥都绝不能接受啊!!“是么?你此前还说,你跟容成宣那个瘸子,一日是师兄弟,一生都是师兄弟呢,怎么还爬上了他的轮椅?”宿文舟冷笑。李锦绣头皮麻了:“你亲眼看见了?”“那倒没有。”“既没亲眼看见,那又如何能断定我和他,他那个什么了?”李锦绣据理力争,“小舟,你要相信哥哥!哥哥真没有!”“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坚信你和容成宣睡过。”他道,“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过,你就喜欢折腾病美人。”“……”李锦绣的内心都快炸了,先把轮椅什么的放一放,生怕会伤害到年幼弟弟的心,怕弟弟难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脸色温情一点,好言相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宿文舟嗤笑一声:“李锦绣,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才答应过的事,转眼间就能改了主意。”“我只是答应要和你一起去祭拜爹娘,没说要,要那个什么啊。”“那是我的爹娘,你凭什么喊?”“好吧。”李锦绣很快就妥协了,“我会前去祭拜叔叔婶婶的。”可这一句叔叔婶婶,直接让宿文舟勃然大怒起来,竟一把揪住了李锦绣的衣领,怒火在眼眸里熊熊燃烧,每一个字都沁满了恼怒和不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冷道:“他们好歹救过你,也养育过你,甚至为你付出了生命!你竟连一声爹娘都不喊,李锦绣,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李锦绣苦笑一声,是你不让我喊的啊,我都没难受呢,你倒是先难受上了。为了安抚弟弟的情绪,李锦绣微微叹了口气,稍微酝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小舟,哥哥逗你呢,无论何时你我都是此间最亲的亲人,他们二老永远是你我的爹娘。”当然了,他想表达的核心思想就一条——操|哥哥是不对的,哥哥不是用来|操|的。宿文舟眼眸里的怒火,渐渐消散,眼底闪现过片刻的动容,但很快就敛去了情绪,松开手,侧过头冷冷道:“李锦绣,同样的招数你到底还想用几次?”“啊……?”“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骗不了我的。”李锦绣怔了怔,隐晦察觉到自己之前一定用这种话欺骗过小舟,而且不止一次,看样子小舟都留下心理阴影了。他再度想用读心术,可没有灵力怎么都读不了,无可奈何之下,李锦绣厚着脸皮问:“我不会跑的,要不然把我的灵力解开罢?”“解开不可能,不过我倒是可以借给你。”宿文舟笑了。李锦绣敏锐察觉到这个“借”只怕不是好“借”的,所以果断闭紧了嘴。果不其然,宿文舟又道:“哥哥既然不愿意让我|操,那亲一下也可,只要哥哥主动亲我,那我就大发慈悲借哥哥一点灵力。”“小舟……”李锦绣表情扭曲地跟他商量,“咱们兄弟间谈心,就别什么操……不操的了,听着多别扭啊。”“哥哥觉得这样别扭是哥哥还没有听习惯,只要哥哥听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别扭了,说不准还会很喜欢。”宿文舟道,“在床上说脏话,可是夫妻间的情|趣。”“你似乎很懂风月啊?”李锦绣感慨。“略懂一点,总归不及哥哥。哥哥可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只要哥哥想,天底下的男男女女,不过是哥哥手里的玩|物而已。”李锦绣觉得此话很矛盾,如果自己生前那么牛|逼,怎么可能对容成宣爱而不得呢?不,照小舟这么说,自己分明已经得到了啊,至多就是得了身子,没得到心而已。他感觉自己不太像那种会强迫别人的垃圾,还暗暗摇了摇头。少年人的心思都是敏|感而莽撞的,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像是一本书,而自己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所以无论如何也读不懂他。那只烤鸡彻底烤焦了,满山洞弥漫着糊味,呛人得紧,宿文舟本想重新出去打一只来烤,可听着李锦绣肚子一声塞过一声的咕噜声,忍不住取笑他:“哥哥何时学会了腹语?”李锦绣觉得难为情就没有理会,估摸着自己啥也不肯付出,肯定吃不上烤鸡,索性就默默把嘴闭紧了。“哥哥想不想吃……鸡?”声音拖得很长。话音未落,李锦绣就连连摇头,正色道:“不饿,不想。”可话音未落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宿文舟哑然失笑:“想不到哥哥竟是这般的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不吃,不行,实际上身体很诚实。”“罢了,谁让你是我哥哥,做弟弟的总该心胸宽广些,就只好原谅哥哥了。”宿文舟用匕首把烤焦的部分划开,专挑里面的嫩肉挖出来,递到了李锦绣的唇边。“吃罢,这么贪吃的一张嘴,不喂饱怎么能行?”这让本来都打算张嘴的李锦绣,再度把嘴闭上了。“怎么不吃?”宿文舟明知故问,“不是饿了么?李公子好金贵的嘴,瞧不上邪魔歪道亲手烤的山鸡是也不是?”“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什么意思,眼下也解释不清了,李锦绣觉得是哥哥就得有点气量,要跟师尊一样心胸宽广,眼里能容人,所以自己把自己劝解好了,还顺坡下驴,“太烫了,你吹一吹我再吃。”宿文舟惯着他,果真吹了吹手里的肉,然后慢慢往李锦绣嘴里塞,每次塞肉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都会突然很用力,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也连同鸡肉一道塞进去,但李锦绣很机敏,每次都能一口把肉叼走后,迅速偏过脸,有好几次宿文舟的指尖都戳到了李锦绣的脸。 第37章 不过一瞬,宿文舟就明白过来了,当即脸色一沉,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好啊,你竟敢骗我!”李锦绣觉得这不是骗,至多就是自己有点装了,他确确实实晕船,只不过表演得有点浮夸,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从小舟身上借点灵力,但又不愿意通过太亲密的方式而已。这怎么能叫骗呢?明明是小舟心甘情愿把灵力渡给他的,而且渡的还不多。不过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李锦绣冷汗潸潸,在师尊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腿软到差点都要跪倒在地了。可为了保小舟弟弟不被就地正法,也只能硬着头皮求情,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喉咙处蓦然一凉,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小舟的冷笑声。“江宗主,刀剑无眼,李公子这般细皮白肉的,若是伤着了,江宗主怕是要心疼了。”“小舟。”李锦绣赶紧压低声儿道,“你别胡来,有我为你求情,师尊不会杀你的!”“骗子!”宿文舟故意当着江寒溯的面,笑容灿烂地贴着李锦绣微微泛红的耳垂,压低声儿道,“哥哥的嘴还跟以前一样,那么爱骗人,看来江宗主真是枉为人师,都没教好哥哥,不如我代他好好管教一下?”李锦绣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下一刻面颊一凉,就被小舟捧着脸强转过他的头,李锦绣福至心灵般立马挣扎着偏过脸去,下一刻喉咙蓦然一痛,竟被一口咬住了喉结,李锦绣顿时又惊又疼,还有点羞,但这些情绪很快就通通转化成了恐惧,耳边蓦然传来嗡的一声剑鸣,他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推开小舟,侧身护着他,用自己的后背挡剑,同时快速施传送阵,想将小舟先送走。可他从小舟身上得到的灵力太少,传送阵所需要的灵力非同一般,更何况方才江寒溯现身时,已经施法将整座客栈用结界罩住了。李锦绣又急又怕,听着耳边刀剑相接的铮铮声,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和宿文舟双双抱在一起原地翻滚几圈,才一稳住身形,话都没能说出一句,腰间蓦然一紧,像是被绳索缠绕住一般,嗖的一声将他往后拉拽。宿文舟眸色一凝,下意识伸手拉他,可随即一道剑光从天斩下,若非收手及时,只怕整条手臂都要被当场斩下!“师尊!”李锦绣跌进了江寒溯怀里,双脚才一落地,就赶紧开口道,“求师尊高抬贵手,饶了小舟弟弟一次!”小舟弟弟?喊得倒是挺亲的,什么哥哥弟弟?据江寒溯所知,李锦绣在这世间早就没了任何亲人!不可能还有什么弟弟。就算有,也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哪怕是亲弟弟都不能这么当着江寒溯的面咬李锦绣的脖子,非亲弟弟就更不行了!此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偏偏李锦绣不知师尊心里所恼根源在何处,还一叠声地解释,直到听见师尊的一声怒斥,让他闭嘴,话音才戛然而止。“师,师尊……?”突然被训斥的李锦绣满脸迷茫,呆呆地望向师尊,不明白师尊到底为何这般生气。难道已经知道小舟对燕师兄做了那种事!?一瞬间骇得面色煞白一片,整个人都在师尊怀里瑟瑟发抖。宿文舟倒是看出点端倪,挑衅地笑道:“李公子身上好香,真不愧是传闻中的纯阳之体,滋味真是特别,我好像爱上他了。”李锦绣以为他说的是刚刚误打误撞啃了自己脖子一口的事,又不是亲嘴,这有啥大不了的,也没有解释什么,反正师尊都看见了。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怎么让“失贞”的燕师兄和小舟化干戈为玉帛,但想也知道不可能,除非燕雨真脑子突然被狗啃了一口。根本就没注意到师尊越来越沉的脸色,蓦然,下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紧紧钳住,往上一托,他才骤然回过神来,感觉到师尊用衣袖擦拭他的脖子,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非常用力,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干呕起来,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像是蚂蚁啃噬一般,不舒服还有点疼,不过尚能忍受。虽然不明白师尊突然给他擦脖子是为什么,但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李锦绣特别老实,乖顺到主动仰头,把脖子完整露出来,哪怕再难受也没有躲闪分毫。直到江寒溯突然伏下头来,照着不久前才被小舟啃过一口的位置,用了比之大了十倍不止的力气,一口狠狠啃下来时,李锦绣才惊觉事情的不对劲儿——可是晚了,他已经毫无形象地惨叫出声,头皮上的神经跟泼了滚油似的,突然寸寸炸开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跟他疯狂叫嚣,好痛好痛,感觉喉咙好像被咬穿了,附近的软骨,筋络和血管都好似被咬断了。滚|烫的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李锦绣疼得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往地上倒,随即就被一只有力结实的胳膊,稳稳托住了。“你,你们……?!”宿文舟惊愣之后,看得是目眦尽裂,气急败坏地怒斥,“师不师,徒不徒!江寒溯,你枉修正道,枉为人师!!”李锦绣被尖锐的疼,刺激得眼眶通红,刚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弟弟,你别误会!师尊这么做一定有师尊的道理,才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可喉咙上的疼,让他无法清楚地说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江寒溯环着他的腰,伏首在他颈间,舌尖轻轻舔|舐着淋漓出的鲜血。一滴都不舍得浪费。第35章 师尊宣誓主权湿漉漉又温热的触感,蛰得伤口更加尖锐的刺痛,还隐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酥|麻,李锦绣难言这种滋味,惊恐到舌头瞬间一片冰凉,脊梁骨也紧绷起来,脖子上的筋络一跳一跳的,下意识就要挣脱师尊的束缚。可浑身的骨骼似被拆解下来,直接投入了煮沸的铁水里,竟软成了一汪春水,不仅丝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弱柳扶风似的,仰仗着师尊手臂的力道,软绵绵地依偎在师尊的怀里,跟不分场合就和夫君撒娇的小妾似的,还因为吃不住疼,嗓子底发出更黏腻的哽咽声,细细弱弱的,很缠绵。江寒溯喜欢听他叫,却不喜欢别人听,目光再落回宿文舟铁青的脸上时,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他问宿文舟,现在还爱么?宿文舟几乎快要咬碎一口牙,死死瞪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急火攻心之下,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亲眼看着心爱的哥哥,在别的男人怀里痛快,对他来说无异于此间最严酷的刑罚,喉咙间都涌出了一丝血腥味。李锦绣耳朵动了动,恰好听见了小舟弟弟的心声,当即眼睛都瞪得很大,咳,弟弟!你乱想什么鬼东西?!自己只有痛,哪里来的快?但他也不敢训斥弟弟,生怕把弟弟气吐血了。正疼得晕晕乎乎时,又听见小舟弟弟腹诽他跟“叫|床”似的,李锦绣原本煞白一片的脸色,一瞬间就涨得通红无比,耳根子都红得跟饱满的石榴籽一样,似乎稍微碰一碰就会渗出血来。他既惶恐弟弟怎么乱说话,也惊诧这种矫揉造作的声音,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更震惊的是自己怎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仿佛被抽了脊骨一样,成了一块香|艳无比的蚌肉了。除了挂在师尊身上之外,他别无选择,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想跟师尊贴得再紧一些,最好能把身上所有缝隙都填满,李锦绣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热,从内而外都很热,空气中像是弥漫着火焰,炙烤得他烦躁不安,难受至极,只有贴着师尊才能缓解。甚至连平时安分守己的硬件,此刻也跟火烧着了尾巴似的,毛毛躁躁就开始支棱起来了。惊恐,不安,疑惑和羞耻,此刻都因为在小舟和师尊面前,而数倍放大。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内心跟被大火焚烧过一般,茫茫一片废墟。身为师尊座下最乖顺懂事的徒儿,一旦出了问题,李锦绣第一反应就是自省,认为羊毛一定出在羊身上,小舟弟弟年纪小,经不住诱|惑,由爱生恨,因恨做|爱,连哥哥都敢操,这虽然听起来非常离谱,但仔细琢磨一下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正是气血方刚,管不住下半身的年纪,若没个像师尊这样靠谱的长辈约束,很容易一时走火入魔,而误入歧途。可师尊就不会这样了。一来,师尊比小舟弟弟年长许多,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二来,师尊心性如冰似雪,早就勘破了红尘俗世,斩断七情六欲,不可能无缘无故抱着自家徒儿又亲又舔,尤其徒儿还是个男儿身。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锦绣对自己的意志力非常有自信,哪怕就是十来个美艳无比的女子,不着寸缕地围着他跳艳|舞,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襟危坐,视若无睹。怎么可能被师尊啃了一口脖子,就浑身燥热难忍,软如春水,小腹欲|火涌动之下血脉喷张,面红耳赤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只是被师尊变成过一次兔子,又不是真正的兔子,不可能跟兔子一样发|情!再说了,就算是兔子,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发|情吧?短短一息间,李锦绣就迅速思考了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自己中了春|药,而且是小舟弟弟给他下的。嗯,还是当着师尊的面,通过咬脖子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药下到他身上了。这才使得他公然跟对着师尊有了生理上的冲动。抛开此事对错不提,这种下|药的方式挺新奇的,小舟弟弟也颇具胆量,给自家哥哥下|药,又不是给别人下|药,身为心胸广阔无垠如草原般的哥哥,当然是原谅不懂事的弟弟了。李锦绣甚至还很乐观地暗想,说不准小舟弟弟还是个潜在的药理天才。师尊虽说收有四位亲传弟子,可很遗憾的是,没一个徒儿在药理上颇具天赋。若是师尊能不计前嫌把小舟弟弟也收到座下来,不知道该有多好。往后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但想也知道这很难,比让师尊迎娶个师娘回来还要难。江寒溯敏锐地察觉到小徒儿在神游,清透的眼眸里瞬间染上似笑非笑的意味,瞳色慢慢冷了下来,妒火化作了薄薄的血雾浮漫而出,唇角一勾,无声地吐出一句:孽障!李锦绣顿觉锁住自己腰肢的大手一紧,宛如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了一下,瞬间回转过神来,与此同时喉结处又被更狠地咬了一口,吃痛之下头颅后仰,纤细的脖子在此刻脆弱得如同精美的瓷器,正在经受着难以承受的伤害。恍惚间,他又听见了小舟的厉呵声,还有刀剑相接的铮铮声,以及楼下传来的脚步声,甚至是各种符篆打落的簌簌声,纷杂一片,如潮水般涌入耳中,很快就融合成一团,再也辨别不清了。唯有师尊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依旧清透,干净,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近乎有点无情地吩咐他:“脱下来。”脱下来?李锦绣瞪大了眼睛,呆愣在了原地,完全没理解师尊的意思。直到同样的话再度传入耳中,他才像是整个人被雷击中了一样,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同时像煮沸的水,咕噜噜地冒起了气泡,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地想尽说辞来粉饰太|平,都在这一声声“脱下来”中,幻化成了海上的泡影。“师,师尊……?”李锦绣的声音沙哑,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像被人扼住喉咙般,以为被师尊发现真身的恐惧,让他无法呼吸了,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所以……师尊今夜突然这么反常是因为识破了他的身份,还误以为他和小舟弟弟联手作恶,甚至默许小舟玷|污了燕师兄?方才咬他喉咙,只是出于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才一时情急下,替他把毒|吸出来。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横着一段李锦绣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过往。江寒溯见他不动,强压着怒火,第三次吩咐道:“把你身上穿的这身皮脱下来!”李锦绣还是不明白师尊真正在意的点在哪里,此皮非彼皮,师尊让他脱的不过是宿文舟借给他穿的黑衣,而他理解的却是师尊让他自剖身份,把现在伪装用的“皮”狠狠撕下来。脑子混混沌沌的,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能力,宛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将他的思维投入了疯狂乱绞的漩涡里,眼前也变得一阵模糊,身子摇摇晃晃怎么也站不稳了,要不是师尊一直紧紧锁住他的腰,他此刻一定会狼狈到跌跪在地。师尊知道了?师尊识破了他的身份?那师尊会怎么待他?会不会再次杀了他?各种想法在脑子里打架,李锦绣已经顾不得思考小舟弟弟怎么样了,他自己都快不能活了。直到耳边再一次传来师尊的声音,才一瞬间将李锦绣从自我审判的绞刑架上抬了下来——“小山,你还在等什么?灵剑宗的弟子服哪里不好?你就这么舍不得脱下旁门左道送你的一身皮?”李锦绣瞬间如梦初醒,暗暗大松口气,脑子里同时绽放烟花——原来师尊只是让他脱衣服啊!他又活过来了,开开心心伸手扯衣服,耳边依稀传来小舟弟弟的怒吼,让他不准脱,仿佛脱个衣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脱了就会身败名裂一样。李锦绣没太当回事,又不是扒他一层皮,不疼不痒的,为什么不能脱啊?小时候他还跟师尊撒娇,光|溜|溜一条挤师尊怀里睡呢。怕什么的?尤其听见小舟弟弟发出了隐忍的痛呼声,李锦绣明白是师尊下的手,不仅不敢停,还脱得更快了,三两下就把外衣腰带扯了个干净,还一脚踢开多远,就剩一身雪白的里衣,还因为动作匆忙,把领口都拉松了,以江寒溯的角度,从上至下,一眼能看个清楚,胸膛,小腹,窄腰,甚至是徒儿悄悄用藏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按住的东西……那玩意儿秀气归秀气,气性倒是挺大的,寻常江寒溯轻轻碰碰,哪怕只是衣袖不小心轻拂过去,都要立马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瞧着人,似乎在祈求施舍和垂怜。因为小巧秀气,总是颇为惹人怜爱。可惜了,被弄脏了。江寒溯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师尊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就像小孩子喜欢玩具一样,那是天性,很难改的。他已经不期许徒儿死去活来一回,能把生前风流成性,见异思迁,还三心二意的性格改掉了。做错题了,可以重新做。被弄脏了就洗干净,江寒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他会用宿文舟的血,一点点把李锦绣身上的污浊之气,洗得干干净净。李锦绣浑然不知师尊所想,只想赶紧求师尊住手,可话还没说出口,迎面一股浓郁又熟悉的檀香味袭来,眼前骤然一黑,李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把手臂张开”,他下意识照做了,等再缓过神时,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袍——是师尊的法衣。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吞咽回去了,李锦绣愣愣怔怔的,盯着师尊为他整理衣服的动作,有片刻的失神,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师尊也经常帮他穿衣服,哪怕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愧是我的好哥哥,真厉害啊,连自己的师尊都能拿下!】 第39章 纵然是哥哥你从前风流成性,一时心血来潮把自己的恩师撩上了手,可感情之事是双向的,如果江寒溯不愿意,难不成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弟子,能把自己的师尊强|吻或是强|上了?哥哥要是能有这本事,说实话,容成宣早就坐轮椅上养胎了,哥哥又何至于爱而不得,一天到晚在外头喝闷酒,一发酒疯就嗷嗷哭,说我爱他,我舍不得他,我不想离开他……我此生如果不能跟他长相厮守,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让我曾经得到过,转眼间就要失去所有。宿文舟那时气归气,可看哥哥烂醉如泥,哭得可怜兮兮的,也是心疼得不行,还耐着性子说,容成宣不要你,弟弟要你。可李锦绣倒好,都醉得一塌糊涂了,抬头看看他的脸,竟说了句,“你太小了,滚一边凉快去。”抛开这些不提,首先江寒溯看李锦绣的眼神就不清白!这种眼神宿文舟太熟悉了,完全就是高明的猎手假装漫不经心,实则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猎物主动掉入陷阱中,然后将之团团包裹起来,一点点吞吃入腹,最后连渣都不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单纯如小白兔一样的傻哥哥,就这么稀里糊涂掉入了布置华美,实则危险重重的陷阱里?“李公子,事已至此,你自己选吧。”话虽如此说,但宿文舟直接把话说到死境了,冷冷道,“要么就回灵剑宗,继续当你的正道少侠,与我不死不休,要么就抛下一切随我走,此前种种就此作罢,你我还跟从前一样好。”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事情都能原谅你,往后你还是我最好最喜欢的哥哥。这对李锦绣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无比的诱|惑,就跟往猫儿嘴里吊了条鱼似的,只要是猫就无法忍住不一口狠狠咬住。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呢,身体就已经替李锦绣做出了选择——脚下一挪,下意识往小舟面前迈去。可下一瞬,才迈出的脚又踉跄着缩了回去。江寒溯的眼神瞬间冰冷,垂眸望着李锦绣的脸时,猛然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嗜血,李锦绣察觉到了师尊的目光,宛如冷冽薄刃,直刺入了肺腑之中,根本不敢有丝毫大意,竟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既像是求饶,又像是在安抚,低不可闻地唤了声师尊。可凌厉的杀意,还是裹挟着寒风直冲宿文舟而去。宿文舟心里一紧,被这势如破竹般的剑气逼得节节败退,几乎连半点还手之力也无,此前随行的门生们早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身埋在废墟里苟延残喘,他刚试图施法,召唤出一批行尸出来,可江寒溯出手更快,不仅当场打断施法,极凌厉的一剑,也直逼宿文舟的喉咙。“本想饶你一命,奈何你实在是不知悔改!”李锦绣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剑如旋风般袭去,剑气横扫,剑光如风,纵横交错之间已经刺向了宿文舟的喉咙,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李锦绣的喉咙,无法呼吸之下眼前景物模糊一片,天地之间似乎都瞬间消音了,唇瓣微微张开,却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舟弟弟即将惨死在师尊剑下。也不知突然哪儿来的力气,李锦绣犹如困兽一般,一边迅速挣扎着扑过去,一边歇斯底里大喊了声:“不要!”可还是迟了,抓了一掌心的空气。就在宿文舟也以为,自己今夜死定了,已经从容地合上双眸,准备赴死时,耳边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吾儿。”瞬间惊得睁开双眸,周身空间一瞬间扭曲起来,大量黑雾弥漫,铮的一声,兵刃相接,长剑倒飞回去,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白茫,似流星划过。与此同时,一只苍白修长,宛如死人一般枯瘦的大手,从扭曲的空间漩涡中探了出来,轻轻按压在了宿文舟肩上。“义父!”宿文舟瞬间狂喜,焕然新生一般,迅速转头的同时,身子也在往对方身上靠拢。李锦绣紧紧捂住因为剧烈跳动,还微微刺疼的心脏,抬眸望去,就见眼前黑雾逐渐弥漫,一道格外高大威猛的玄影,蓦然出现,此人身材魁梧奇伟,身披着玄色战甲,威风凛凛,露出的肌肉健壮,却一点都不夸张狰狞,反而曲线流畅,玄甲包裹之下,腰腹外露,赫然一道狰狞疤痕,看着像是剑伤。不仅如此,此人肤色苍白,宛如常年身埋地下,不见阳光一般,姿容倒是俊朗艳丽,仪表堂堂,果然如宿文舟所言,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不过平心而论,李锦绣觉得莫说万里挑一了,就冲着身材,估摸着放眼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实乃罕见至极的魁梧美人。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此人露出的修长脖颈,以及额头和侧脸上,有些许鲜红的纹路,远远一瞧跟活物一般还会蠕动,但近身细瞧的话,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魅态。不管怎么说,李锦绣总算是大松口气了,随即蓦然想起小舟曾经说过,他的义父心系江宗主多年,一直对江宗主念念不忘。换句话说,此人对师尊有情!也不知道师尊对他有没有情,万一有的话,那……李锦绣突然神情一凛,当即灼灼目光就紧紧盯在来人身上了。想抱得美人归,也得先过他这关才行,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当他的师娘!第37章 锦绣曾经为爱偷盗法宝“义父!”宿文舟欢喜过后,脸上逐渐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义父,您怎么来了?”“为父若是再不来,难不成等着来日亲手为你收尸么?”青年轻掀眼皮,冷漠地看了宿文舟一眼,只是往那一站,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气息让人为之神情一凛,混沌有力的嗓音极具有穿透里,宛如化作了实质一般,在茫茫夜色中穿梭。正鬼鬼祟祟打量对方的李锦绣骤觉耳膜生疼,寒风似锋利的剑刃呼啸着往耳朵里倒灌而来,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凝聚灵力抵御,很快方才那种逼人的气势就被无形的结界斩断。江寒溯垂眸扫了一眼,刚好李锦绣福至心灵般仰头望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眼眸,此刻如同往常一般清透明净,温柔平静。深夜山林中寒风呼啸,头顶乌云遮月,四周黑沉沉的,只有残余的灵力和剑气汇聚成漫天华光,清晖般照在江寒溯的身上,更显得身形清瘦如竹,悲悯斯文,镶金边的雪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李锦绣不由自主屏息凝气起来,生怕自己一口气,就会打破师徒二人难得的亲密。在师尊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情不自禁凑了过去,怯生的孩童一般,躲藏在了师尊身后,还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抓得很紧很紧,满脸的信赖和依恋。旋即他就看见师尊笑了,一瞬间似冰雪消融,春花绽放,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敛容,淡淡吐了句:“莫怕,有师尊在。”“嗯嗯!”李锦绣大力点头,依旧仰头眼巴巴瞅着师尊,浑然忘了眼前还有两个人。师尊的神情依旧淡然,哪怕面对着修真界恶名昭彰的大魔头,也没有任何一丝浮躁嫌恶之色,平淡到似乎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此刻眼眸中映着的,完完全全只有李锦绣。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欢喜,跟突如其来的烟雾一般,慢慢在心底氤氲开了,师尊眼里有他,就只有他,根本没有看别人,哪怕一眼,可是很快,李锦绣又想起自己是徒,江寒溯是师,在人前这么拉拉扯扯,实在不合礼数,赶紧把手松开了。还掩耳盗铃一般,抬袖狠狠擦了擦嘴唇,直到唇瓣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席卷上了大脑,李锦绣才悻悻然地放下了手,嘴唇已经红到几乎快要往外渗血了。江寒溯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眸色里翻涌出几分萧索,怎么,嫌师尊脏么?就这么厌恶师尊的亲吻,迫不及待地擦嘴,生怕师尊的气息残留在唇上?可是晚了。江寒溯慢慢移开目光,不仅是唇,小徒儿身上哪一个角落,他没碰过?现在才知道擦,未免太迟了些。“江宗主,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光彩照人,风姿绰约。”青年大致在义子身上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大碍,这才转过头来,遥遥注视着江寒溯,眼眸里闪烁着诡异的血色,宛如嗜血的猛兽,正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自己觊觎许久的猎物,话锋一转,又道,“不知江宗主为何对我儿痛下杀手?”说此话时,冷冽目光已经落到了江寒溯身旁站着的少年身上,虽不知此人来历,但模样瞧着清俊至极,面容白净,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还是比较罕见的鸳鸯眼,哪怕在昏沉的夜色中,也犹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倒是漂亮得很抓人眼球。让人一眼扫过去,就难免在其脸上逗留片刻。饶是他见惯了美人,也觉得此人俊秀得有些过了头。怪不得自家义子,曾为昔日的李锦绣要死要活的,如今倒是一改脾性了,对此人穷追猛打,还兴师动众将人掳走,委实有几分姿色。不愧是他的义子,看男人的眼光就是远超常人。大魔头在打量李锦绣的同时,李锦绣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眼神毫不避讳,从大魔头的脚扫到了头,又从头扫到了脚,越看越觉得此人身材真是结实又健壮啊,身材好到没话讲,这要是被流火瞧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流哈喇子。小舟弟弟今年也及冠了,是个大人了,可往此人身边一站,竟只到人胸口,明明骨肉匀称,身段极佳,可这么一比较就显得细胳膊细腿的,跟没发育好的孩子一样。不过别说,还真别说,大魔头跟小舟弟弟站在一块儿,还真隐隐有几分父子相。大魔头眸色沉沉,见这个年轻人竟是半点都不害怕他,倒是起了点兴趣。要知道以往的年轻人,哪怕只是听见大魔头时烨的名讳,都会吓到面无人色。谁人不知御尸宗宗主时烨阴鸷狠辣,手段残忍,在修真界恶名昭彰,还睚眦必报,但凡招惹到御尸宗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轻则重伤残废至身死道消,重则满门被灭,鸡犬不留。沧山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唯一的遗孤裘云音,至今为止还在被御尸宗追杀,不将她以及和她有关的所有人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凭她拜了什么师门,嫁了什么夫家,御尸宗依旧我行我素,谁的情面都不讲。御尸宗乃修真界有名的四大邪宗之首,座下门徒三万余,不说各个都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但也大多是亡命之徒,狠起来六亲不认,丧心病狂,人手沾着几条人命。更何况御尸宗擅长御尸,在这个修真界,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只要有人死,那就有尸可御,尸体又不会疼不会流血,简直就是行走的傀儡,不仅能御尸,哪怕是活人都能御,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世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蝼蚁般的人。因此,只要有御尸宗的人出没的地方,往往都教人闻风丧胆。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一点不怕他,看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寒溯无视此人眼里的觊觎之色,将李锦绣往身后一护,再一抬眸时,神情变得十分冷肃:“你不如先问问他做了什么。”时烨闻言就笑了,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身为义父如何会不知情?不过是想借口跟江寒溯多说几句话而已,谁曾想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江寒溯还是这般冷漠疏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真是不解风情。不过他就喜欢冰山美人,冷脸的江寒溯看起来更美了呢。“江宗主与我都是亲手养育过孩子的,就该明白,无论自家的孩子在外做了什么,哪怕闯出滔天大祸,身为人父都不会坐视不管。”时烨唇角一勾,望着江寒溯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柔情,“还望江宗主顾念旧情,饶了犬子一遭,作为赔礼,不如请江宗主来我御尸宗做客,我让犬子当面向江宗主敬茶。”【到时候就用我特意炼制出的迷|情散,好好款待江宗主。】迷|情散?!李锦绣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特意炼制?!看来这个大魔头对师尊觊觎已久,还不怀好意,手段如此低劣,竟还下|药!俗话诚不欺我啊,上梁不正下梁弯,有什么样的义父,就有什么样的义子,怪不得小舟弟弟一言不合就给他下|药,敢情都是跟自己的义父学的。可恶!这个魔头居然带坏了他的小舟弟弟,属实不能原谅!好在师尊对这个魔头只有厌恶,丝毫情谊也没有,不仅直接拒绝了大魔头的邀请,还要擒拿他们父子回瀛洲仙岛,当众问罪。“想不到江宗主竟这般不顾念旧情啊,”时烨摇头叹息,“枉我还拿江宗主当朋友看待。”江寒溯冷冷道:“我倒是不知,与你这魔头之间能有什么情谊!”“如何没有?江宗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这腹部剑伤,可是当年你亲手刺下的,我无非就是怜惜你被座下孽徒背叛,特意千里迢迢赶至灵剑宗,与你把酒言欢,赏月对饮,以此来排解忧思。”顿了顿,时烨的眸色冷了几分,“可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还要杀我。若非我躲闪及时,你一剑能戳我两个血窟窿,江宗主的待客之道,委实让人不敢恭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李锦绣恍然大悟,敢情三年前此人就跟师尊认识了,只不过自己忘了而已。骤然听见“孽徒”二字,他便明白是说自己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宿文舟怕李锦绣难受,赶紧小声道:“义父!说好了不再提他!”“为父何曾提了?”时烨道,“是你自己心里不干净,一直忘不了他,反倒埋怨起为父来。”“我,我何时忘不了李锦绣了?我才没有!”宿文舟面色一红,下意识反驳,还急急扫了李锦绣一眼。时烨慢悠悠地道:“为父可没提过什么……李锦绣。”他又转头定定凝视着江寒溯,笑道:“说起和贵宗的交情,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五年前了,贵宗弟子擅闯我御尸宗行窃,被我御尸宗的护法长老当场擒获,按跪在我面前时,还不肯认罪伏诛,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如实相告。后受了好些磋磨,一双好好的手被养在瓮中的尸虫连皮带肉,生生啃成了白骨,也硬是一声不吭,直至晕厥在地。后来才知他竟是灵剑宗的弟子,看在你江寒溯的情面上,便饶了他一命。不仅没怪罪他擅闯行窃之过,还不计前嫌赠了法宝琉璃眼。这难道不算恩情?”此话一出,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总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如此耳熟啊,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了一些记忆碎片,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来。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弟子,居然有如此胆识,不仅独自擅闯御尸宗,还被尸虫将双手活活啃成白骨也能一声不吭。 第41章 在这种三方夹击之下,李锦绣的额头慢慢沁出了一层冷汗。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一定是!到最后时烨也没能如愿邀请到江宗主去御尸宗做客,在李锦绣明面上帮忙,实际上捣乱之下,非常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见血封喉的厮杀,待燕雨真还有赵二带人赶来时,御尸宗众人早已经逃之夭夭。看见李锦绣安然无恙,赵二面色一喜,冲过来就要抓他的手臂,结果半道儿上被燕雨真截胡了。“你拦我做什么?!”赵二推开燕雨真横过来的剑,不悦地道,“他是我哥养在外头的小嫂子,我还不能凑近点,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了?”“什么小嫂子!少上杆子过来认亲戚!就算他曾经是,也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他是我灵剑宗的弟子!”燕雨真冷冷道,两人你推我搡的,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忽察觉到两束冷冰冰的目光,不由抖了一下,等他再回眸望时,刚好和师尊擦肩而过。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光线明亮到有些刺眼,李锦绣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感觉师尊好像生气了。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明白师尊生气的点在哪里。第39章 师尊暗暗吃醋小舟弟弟虽然被他义父带走了,可留下的烂摊子还在。李锦绣暂时顾不得师尊,赶紧拉着赵二追问两个小外甥可否平安。“你放心吧,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已经被我哥追回来了。只不过……”话到此处,赵二显得有些为难。李锦绣不是那种喜欢刨根究底之人,也隐约明白了什么,不过说到底了,这是赵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瞎参和什么的。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赵二追问他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和御尸宗之间是不是有仇,既然有仇何不杀了他,还要千里迢迢将他挟持到此地,还有为什么披着江宗主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哪儿去了。李锦绣很敏锐地察觉到燕雨真冷飕飕的目光宛如两把利剑,唰的一下往他身上投来,赶紧抬抬手,打断赵二的喋喋不休,郁闷地问:“我没被杀,你很失望啊?”“失望倒不至于,我就是很好奇。”赵二满眼的清澈,“你跟我讲讲呗?”“你问这么多作甚?”燕雨真不允许李锦绣再离开自己的视线,更不允许任何人跟他独处,跟棒打鸳鸯的大棒似的,杵在两人中间,将赵二隔开,不悦道,“赵二公子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吧,少把手往别人家伸!”“我就是因为关心家事,所以才追着问的!”赵二眼睛一瞪,据理力争起来,“他虽说没名没分,一直被我哥养在外头,但肯定有点感情在。不久前救了我大侄儿,如今又因赵家缘故,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赵家万不能坐视不理。我关心他是理所应当,反而是燕公子,此前不是明明很厌恶他,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这会儿倒是护上了?”燕雨真冷冷道:“你的眼睛是瞎了么?哪只眼睛看见我护着他了。”“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从方才开始,你就一直防着我。”赵二十分不悦,说这话时还挑衅似的往李锦绣身边凑了凑,很快就被燕雨真再度隔开了。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御剑飞行,入耳风声阵阵,李锦绣心里惦念着小舟,不知道小舟这次来势汹汹闹了一出,到头来什么收获也没有,还白搭上一波门徒,回去后不晓得会不会受罚。御尸宗虽是邪宗,但门规也十分森严,对待门中弟子的刑罚,远比名门正派的更加严酷,不知会不会也给小舟弟弟上什么尸虫啖肉之刑。早知道当时态度就该再强硬点,哪怕拼了一条命,也要趁乱将小舟带走才是。李锦绣正苦恼着呢,冷不丁被旁边的剑气挤了一下,因为心不在焉,身形一晃,差点从剑上摔下半空,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剑身,听着耳边两人争执,竟不知何时就争执到了“李锦绣”,也就是自己身上了。赵二怒气冲冲地道:“燕雨真,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实在太过分了!就是因为你脾气臭,在师门中没什么朋友,当初李锦绣看你可怜,才跟你一道儿玩,可你倒好,他死后你是一点都不难过啊!”“我为何要难过?”燕雨真冷眼睨向一旁鬼鬼祟祟投来目光的李某人,声音很冷,“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李锦绣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猛戳了,赶紧御剑往旁边闪闪。原本他想飞快点的,可俩人追得很紧,非得跟他挤在一块,他不得不以“旁观者”的身份,听赵二和燕雨真为他争执不休。“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确实是李锦绣的不对,但说到底了,你素日跟他在一块儿,明知他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了,也不拉他一把,但凡你当初多劝劝他,他能走到最后一步吗?”说这话时,赵二也往李锦绣身上瞥了瞥,试探的意味很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自己糊涂,旁人如何劝说得了?”怎么没劝?!燕雨真当初就差把嘴皮子磨烂了,反复拉着李锦绣喝酒谈心,让他不要糊涂,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死残废一天到晚坐轮椅有什么好的啊,还是个药罐子,离二里地就能闻到身上一股子苦药味,不嫌难闻啊?真要是在一起了,李锦绣不仅得天天给容成宣推轮椅,还得一日三餐伺候他喝药,图什么呢?燕雨真当时就曾问过他,抛开容成宣的那张脸,还喜欢他哪里?李锦绣当时回答他:“抛不开。”可把燕雨真气得够呛。李锦绣眨了眨眼睛,将燕师兄的心声听了个正着,当即就不禁咋舌起来,心说燕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同时也暗暗惊奇,自己年少时那么执迷不悟的吗?人人都说他爱慕容成宣,指责他为了容成宣连脸都不要了,还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之下,连昔日恩师都敢当众拔剑相向,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每每听见旁人提及容成宣,还心如止水的,一点波澜都没有。赵二更恼了,李锦绣毫不怀疑此刻如果是在平地上,他就该气到跳脚了,咋咋呼呼道:“就是因为你对他这种态度,才让他一错再错!倘若我是他师兄,我才不会放任他那么胡来,定会把他关在房间里,哪怕把他腿打折了,再也不放他出去,也好过看他疯魔!”李锦绣:“……”我真是谢谢你啊,你也没放过我。宿文舟掳走他后,走的是水路,两天时间一口气将他从瀛洲拐到了距离瀛洲八万里的广陵,说起来真是难为师尊了,居然千里迢迢追到了广陵来。水路最容易隐藏气息和行踪了,也不知道师尊是用了什么方式,才精准追到了此地。赵二才十几岁,正是藏不住事儿的年纪,李锦绣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小舟弟弟还虚晃一枪,派了一部分门生挟持着燕雨真往和广陵相反的方向去了,江寒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之中,选择了孤身往广陵追去,也就是说,他在两个徒弟之中,选择了李锦绣。“我猜江宗主定是中了御尸宗的奸计!”赵二神神叨叨地道,“御尸宗在北边,江宗主却往南行,定是认为御尸宗在行调虎离山之术,偏偏正中了他们的诡计,简直岂有此理!”修真界从李锦绣还没出生那会儿,就有公认的四大害,恰好位属于修真界版图中的四个方位,因此将这四个宗门统称为四大邪宗,分别是上北御尸宗,下南天魔宗,左西万鬼宗,右东炼魂宗。本身这四大邪宗之间,互相掣肘较劲儿,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就是干,每次都打得轰轰烈烈,死伤无数,彼此之间积怨已久,都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逐步蚕食。根本不存在勾结联手,平时不起内讧就不错了。因此,赵二并不认为御尸宗的□□将人掳到南边的天魔宗,所以口口声声说是诡计。就为了让他们误以为两宗之间有所勾结,从而派人往南追,找天魔宗要人。等天魔宗的人跟灵剑宗弟子打起来了,御尸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简单来说就是,赵二认为江宗主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没能亲自去救座下亲传弟子,反而救了个名不见传的小角色。说实话,李锦绣都有点佩服赵二的想象力,不过还真被他猜对了,小舟带他往南跑,还真不是去投靠天魔宗,而是要带他回家祭拜父母的。只可惜啊,没能祭拜成,师尊找来的太突然了,终究是有点遗憾。当然了,这种话也不好对外乱讲。“说起来多亏了贵宗的沈师兄,幸好他出现及时,不仅帮我哥追回了两个儿子,还救回了燕公子,否则此刻燕公子只怕已经被关进了御尸宗的地牢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赵二说这话时,还有点幸灾乐祸,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差点将他扫下高空,才稳住身形就怒骂道,“燕雨真,你有病啊,好端端的,你突然推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很显然燕雨真不想再跟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了。“说起来也是奇怪,燕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难不成这些年都没什么长进,连御尸宗的门徒都打不过?”燕雨真冷冷道:“赵家的护宗结界漏得跟筛子一样,内鬼都出在了自家人身上,身为主家不好好反省,反而责怪到客人身上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语罢,还冷眼睨向了李锦绣,等李锦绣抬眸同他对视时,又匆匆将目光移开了。李锦绣满脸迷茫,有心想对着燕师兄一探究竟,但又生怕探知出了不该知道的,再想想燕师兄不久前的屈辱遭遇,当即默默闭紧了嘴,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不要招惹燕师兄为妙。任何人突然之间“失贞”了,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待他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拉着燕师兄开导开导。暮色渐笼,晚霞如血一般照红了半边天,行至半道儿时,众人跟前来接应的一波人汇合。人群中一袭素衫的公子最为显眼,虽是修士,但身上透着一股很浓的书卷气,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明亮如星辰,望着人时犹如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身后跟着十来个灵剑宗的弟子,见到师尊时,眼神一亮,迅速收剑落地,步履轻盈,快速拾级而上,拱手拜道:“弟子见过师尊!”江寒溯冲他点点头,见夜色已深,索性就吩咐原地休整,明日再赶回仙岛。李锦绣一看见大师兄沈银竹就非常高兴,大师兄的年纪比大师姐还有长几岁,也是师尊的首徒,性格最是温柔不过,对下面几个师弟师妹都很好,一向尽职尽责,从不舍得苛责,哪怕面对的是顽劣不驯的小师弟,也总是耐心十足。每每李锦绣在外闯了祸,不敢面见师尊,都会蹭蹭跑去寻求大师兄的庇护,只要大师兄肯帮忙开口求个情,师尊或多或少都会网开一面。李锦绣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假模假样地对着大师兄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师兄,我叫小山,是师,不,是江宗主新收的入门弟子。”是入门弟子,而不是亲传弟子,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叫师尊。李锦绣在人前很有分寸,刻意跟江寒溯保持距离。这一声“江宗主”,让原本都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江寒溯,硬生生脚下一顿,下意识侧眸往楼下大堂里瞥了一眼,恰好就看见李锦绣亮晶晶的一双鸳鸯眼,又圆又大,还水汪汪的,此刻正神情专注地望向自己的大弟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意态,当即心尖一紧,收拢在宽袖下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原来就是你啊。”沈银竹目光中半点探究之意也无,反而眼角眉梢都荡开了笑意,“我已听说你的事了,你比我想象中年纪看着更小些。”顿了顿,他微微一笑,“师尊挑的弟子总归不会差。”“我也早就听说过大师兄的名号,今日一见才知传闻非虚,大师兄果真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李锦绣嘴巴甜,三言两句就把距离拉近了,长得清俊又稚气未脱,笑脸迎人的样子总归很讨人喜欢,沈银竹愣了愣,随即就笑得更开心了。看着两个徒弟有说有笑的,江寒溯一言不发,直接推门进房。一路上他都在克制,在忍耐,反复安抚劝说自己想开一点,事情既然都发生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无论如何,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只是让江寒溯如鲠在喉的是,五年前小徒儿才十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倒是学会怎么讨心上人高兴了。以往小徒弟做错了事,江寒溯身为师尊自然要责罚一二,戒尺才用三分力敲在掌心,小徒儿就嗷嗷叫唤,捧着手直吹气,各种撒娇痴缠说好疼好疼,求师尊别打了,他都知道错了。昔日连打手板的疼都受不住,反而能受得住尸虫啖肉之刑了,还整整十轮!真有骨气啊!他的这个小徒儿还真是让师尊大开眼界!为了在意的人竟能生出这般勇气来,枉江寒溯从前那么心疼他,念他年纪小,无父无母四处漂泊,早早饱尝了人间冷暖,每每都不忍心苛责,有些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由得小徒儿胡作非为。想不到师尊的娇纵和偏爱,不仅害了小徒儿,也害了自己。如今放眼修真界,谁人不知灵剑宗宗主江寒溯,曾经座下有一爱徒,对其百般偏爱,千般娇纵,最后还没教好,行出了欺师灭祖,以下犯上之事。毫不夸张地说,江寒溯名声在外,霁月风光,一世英名全毁在了李锦绣手里,直到今日这段过往还是无数修士茶余饭后的笑谈。江寒溯深吸口气,掩上房门后,便在床上盘腿打坐。不生气,就算气死了,小徒儿没心没肺的,也不会当回事。可是师尊怎么可能不生气?他亲手养大的徒弟,自己都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的,居然为了其他男人就那么糟|蹋他自己!才十五岁啊,就敢瞒着师尊擅闯御尸宗行窃,还被当场抓获,若不是御尸宗宗主看在江寒溯的情面上,只怕当夜就把人折磨死了。李锦绣怎么敢的?还隐瞒得滴水不漏,倘若那琉璃眼当真能医治好容成宣的腿,倒也不枉费李锦绣的一番心血,可目前看来是毫无用处,容成宣似乎也并没有念他这段旧情。江寒溯只觉得一团火焰在胸膛中烈烈燃烧,饶是他再如何努力压制,那火还是无法熄灭半点。他记得特别清楚,初相识时,李锦绣才七岁,又矮又瘦,衣衫褴褛,整个人脏兮兮的,又是灰尘又是血,还背着一个比他高,比他结实的容成宣,跟小狗一样,挣扎着爬上了通往仙山的台阶,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印。那时灵剑宗正敞开山门,选拔一批少男少女,作为宗门的新鲜血液,无数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将家中得意的子弟往江寒溯面前送,可江寒溯当时已有两个亲传弟子了,对这些孩子都没什么兴趣,至多就是收为入门弟子罢了。就在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了骚乱,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人小但胆量出奇得大,询问这里是不是收弟子,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就说自己也想拜入灵剑宗。 第43章 “唔。”李锦绣嘴里含着指环,吐字不清,但江寒溯还是听明白了,他日日都有服用。真乖。现在可以接受奖励了。第41章 锦绣头顶的天塌了李锦绣一觉醒来外面的天亮了,而他头顶的天彻底塌了。自己不着寸缕跟猫儿一样,伏趴在衣衫不整的师尊怀里,他从来没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师尊,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双腿分跨在师尊腰侧,头脸埋在师尊胸口。如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贪恋依赖母体一般,几乎是蜷缩着身子,静静伏在师尊的胸膛上!更让李锦绣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他和师尊亲密无间地黏合在了一起,紧到了连一丝丝缝隙都没有,稍微动一下几乎都能听见类似于浓稠的糖浆拉丝的声音。李锦绣醒来的第一反应,这是个梦!绝对是个梦!而且还是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噩梦!直到清晰感受到师尊狰狞可怖的青筋,在他的身体里平稳有力跳动时,李锦绣才终于迟钝又惊悚地明白过来——这不是个梦!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几乎跟绷紧到了极致的弓箭一样,铮的一声就要从师尊怀里弹起来,可经过一夜的充分交|融,无论是昨晚彻夜流的眼泪,口水还是什么,此刻都早已干涸凝固,稍一动弹就像是在撕扯黏在伤口处的衣衫一般,疼得嘶嘶倒抽冷气。李锦绣脆弱的神经在头皮上剧烈弹跳,心脏几乎要震碎肋骨直接从胸膛中跳出来了,要不是他紧紧闭着嘴巴,咬紧牙齿,一声凄厉的惨叫定会响彻云霄。整个人跟风中残烛一样,若不是还伏在师尊怀里,只怕已经腿软到直接跌下了床。李锦绣面色煞白一片,连唇瓣上的血色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里一片混沌,昨夜错乱又缠绵的画面,此刻如同跗骨之蛆浮现而出,任凭他如何努力想要摆脱,可都如水鬼一般对他穷追不舍,一直到将他缠绕得紧密无间后,再狠狠将他拉进深不见底的池水中。彻底将他淹没了。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快要活活把他自己憋死,他才边大口呼吸,边泪光闪闪地想,我到底是有多混账,才能行出这等恶事!饱受一夜摧残后的脆弱身躯,再也经受不得一点点的风吹草动,更何况眼前这种场面早已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为了不被醒来后的师尊一掌劈死回炉重造,李锦绣在经历过了漫长复杂的心理建设之后,果断选择先分开再说。小心翼翼地背过手去,轻轻抓着师尊横在他后腰上的手臂,慢慢从布满了斑驳伤痕的光|裸皮肤上移开,师尊的指尖蓦然一颤,像是突然惊醒,吓得李锦绣几乎魂不附体,下意识闭紧双眸,整个人止不住地战栗,一声“师尊饶命”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师尊并没有醒来,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魂儿还在头顶飘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师尊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素白的宽袖滑落,露出的纤细手腕上,竟赫然绑着一条锦带,李锦绣愣了愣,随即俊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无比。这是他的腰带,不知怎么的,竟绑在了师尊的腕上。这跟女儿家的红肚兜系在了男人腰上有什么分别?来不及多想昨夜的细节,李锦绣如临大敌一般,轻手轻脚把腰带解开,攥在了掌心,之后才手撑着床面,慢慢直起了上半身。旋即一阵酥|麻如过电般的诡异痛感,猛然席卷全身,李锦绣咬紧牙关,撑直的手臂都忍不住瑟瑟抖了起来,额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甚至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生怕会惊醒师尊。为了尽快和师尊分开,他也是煞费苦心,不仅时刻关注着师尊的神情,生怕师尊突然醒来,还绷紧了腰肢,慢慢把自己往上抬,一旦师尊有醒来的预兆,他就赶紧停下所有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僵持着。整个过程无比艰难,就跟跌落深井中的小青蛙一样,饶是它再如何努力,夜以继日地拼命往上爬,可稍不留神就会再次跌入深井。李锦绣此刻就如同井底之蛙,就这么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跌回去,再一次次地往上爬,再跌回去,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李锦绣累到筋疲力尽,四肢早就软得似没了骨头,倘若不是一股倔劲儿撑着,他早就要重重跌趴回师尊的胸膛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行事,是如此的亲密羞耻,也是如此的紧密艰涩。更不知道原来师尊给的东西,也有那么“难以下咽”的时候,吃起来根本不像小时候吃师尊给的点心时,那么香甜,那么满足。若不是今日亲身经历了,李锦绣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师尊竟是如此强壮凶悍,幸好此刻师尊睡得很熟,若是清醒了,不知该是何等惊悚的画面。等李锦绣拔萝卜一样,终于把可怜兮兮的自己,从刑具一样要人命的师尊身上拔|出来时,已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汗津津的,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顾不得把气喘匀了,手脚软得没力气,索性就跟小狗一样,悄悄往床边爬,膝盖拖动着尚且温热的被褥,不小心又弄脏了一片。李锦绣做贼心虚一样,把被弄脏的被褥推到了角落里。才试探性伸腿,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再度席卷全身,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强迫自己把吃痛声狠狠憋了回去。左脚哆嗦着落在地面,右脚颤巍巍的紧跟着落地,可根本就站不稳,腿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在及时抓住了床纱,才不至于那么狼狈。李锦绣屏息凝气,猫儿一样弯着脊背,两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抓到衣服之后胡乱往身上套,一套之下才发现衣衫破碎不堪,一条一条的撕扯成了碎布,他也顾不得这是怎么弄的了,随便往身上一拢,就逃也般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留下来面对醒来后的师尊,生怕听见从师尊口中说出的难听字眼,哪怕只是一记失望到了极致的眼神,都足以让李锦绣顷刻之间承受凌迟之痛了。殊不知江寒溯根本没有睡着,在李锦绣逃出房门的一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眼底满是晦涩难懂的情绪。李锦绣慌不择路地逃窜,岂料远远听见了脚步声,竟是赵二跟几个赵家门生起了个大早,正要下楼用饭,李锦绣做贼心虚,生怕跟赵二等人撞个正着,到时候若是被看出了端倪,那可就不妙了。赶紧调头往相反的方向跑,谁曾想就是这么巧,竟迎面又遇见了燕雨真!燕雨真看起来心情不佳,眉宇间黑气流窜,似乎昨日在浴室里跟李锦绣打了一架,一夜后怒气还没消。前有狼后有虎的,李锦绣脸上的冷汗瞬间又冒出了一层,情急之下,他就打算从二楼直接一跃而下,可手才摸上栏杆,就霍然惊见一群灵剑宗的弟子,正齐聚在大堂中用饭,自己要是这么突然往下一跳,一定会引起众人的围观,到时候动静一大,再把此刻昏睡着的师尊惊醒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跟鼓点一样狠狠敲打在李锦绣的心头,他此刻就犹如瓮中之鳖,被困于方寸之间,逃无可逃。冷汗越冒越多,李锦绣的脑子一片空白,后背嘭的一声,就撞在了身后的房门上,紧接着就听见了赵二的声音:“都日上三竿了,怎么也没见着李公子的人?派个人去请,千万别让他逃了,无论如何,我此遭务必要将他带回赵家。”“是。”几乎是同一时间,李锦绣瞥见了一抹玄色衣袍,是燕师兄!情急之下,李锦绣果断转身,直接撞开了房门,又嘭的一声,火速把房门掩上,还用门栓把门插|上了。跟无头苍蝇似的,直接往房里一扎。却不曾想好巧不巧的,此房里有人住,要死不死的,住的人正是大师兄沈银竹!更巧的是,沈银竹有早起出门练剑的习惯,出了身汗,回来便在房里稍作洗漱,此刻正光着脊背,下身着一条藏青色的绸裤,手里握着一条拧的半干的毛巾,仰头擦拭着颈肩,抬起的手臂线条流畅,腰背挺直不薄也不厚,看起来骨肉匀称,非常漂亮。当两人四目相对时,双双一愣。沈银竹惊讶于少年衣不|蔽|体,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而李锦绣惊诧于大师兄的腹肌练得真好。李锦绣尴尬到无地自容,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可此刻想出去也不行了,脚步声落在了门外,紧接着响起了燕雨真的声音:“刚刚是什么动静?”“不知道啊。”赵二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疑惑,“我刚刚只瞥见了一道儿人影,还没看清楚是谁,就闪了进去。”还问身后的几个门生,“谁住这间?”几个门生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赵二便又开始了大胆的猜测,声音骤然压低:“莫不是御尸宗的人,乔装改扮成我们的人,然后混迹在了队伍中?”这下也无须任何人回答,赵二直接吩咐门生破开房门。“慢着!”燕雨真阻拦道,“此间是我大师兄所住,岂容你们胡来?”“什么叫作胡来?御尸宗的门徒神出鬼没,无孔不入,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你从赵家掳走,说不准就能将你师兄也掳走!我这是在救人!”赵二又跟门生们吩咐,“快!把门破开!”眼瞅着众人要进来了,李锦绣急得满头大汗,自己此刻衣不|蔽|体的,一夜磋磨之下,脸色肯定不好看,而大师兄又光着个膀子,任谁瞧了都会想歪的。好在大师兄十分善解人意,一边示意李锦绣往床上躲,一边拿过屏风上搭着的干净衣服往身上套,径直走向了房门口,余光瞥见李锦绣藏好了,才打开了房门。“发生了何事?竟这般吵闹?”“大师兄。”燕雨真抱拳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目光往大师兄身上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异常,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赵二公子方才眼花,说看见有道人影闪进了房里。”“我还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赵二说这话时,还回眸望了望身后几个门生,门生们也纷纷表示都听见了。沈银竹淡淡一笑:“抱歉,方才那道人影是我。”“你?”赵二惊问,“大白天的,你跑这么急作甚?身后有鬼在追吗?”“你话怎么这样多?”不等大师兄解释,燕雨真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赵二的话,沉声道,“这里是客栈,又不是你赵家,我们灵剑宗的大师兄是跑的,还是飞的走的,同你有什么关系?”语罢,又冲着沈银竹略一拱手,腿一抬就往李锦绣所住的房间去了。待房门重新掩上时,藏在被褥里的李锦绣才暗暗松了口气。“好了,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大师兄。”李锦绣裹紧被褥,就探了个脑袋出来,有点难为情地问,“可不可以给我找身干净衣服?”沈银竹点点头,思及自己比李小山高了不少,自己的衣服他也穿不了,而且他不习惯把贴身之物借给旁人。刚准备出去寻个身量差不多的弟子借一套来,衣袖就突然被人拽住了。“大师兄,我,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吗?”李锦绣眼巴巴地瞅着大师兄,记忆中大师兄最温柔最好说话了,尤其受不得小孩子撒娇,当即就下意识扯着那截衣袖晃了晃,声音也软了几分,“大师兄……”沈银竹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有片刻的恍惚,最后还是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换上了大师兄借给他的绯色锦袍,李锦绣边系腰带,边看着衣袍上绣的花样感慨:“想不到大师兄居然也有这般颜色艳丽的衣服,我还以为……”“还以为什么?”沈银竹见衣服确实大了些,穿在李锦绣身上有些松垮,但少年模样好,穿这种艳丽的衣服委实好看,伸开双臂原地转圈的样子,让人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是故人再现。“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师兄一身书卷气,想来更偏爱素色的衣服。”李锦绣信口胡诌,还顺势把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番,嘴里咬着发带一端,另一只手胡乱往头发上绕,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沈银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待李锦绣穿戴齐整之后,神情才骤然严肃了几分:“是不是燕师弟又欺负你了?”说实话,这个“又”字让李锦绣很尴尬,立马就想起昨日在浴室里的事,赶紧跟大师兄解释,自己和燕雨真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大师兄想的那样!沈银竹却是不信,若说昨日只是恰好撞见了,匆匆一瞥,倒或许是个误会。可方才李锦绣闯进来时,说是衣衫不整可能都有点保守了,简直就是衣不|蔽|体,还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只怕任何人见了都会误会的。不过……沈银竹到底善解人意,既然这个小师弟不肯说,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不过在离开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对李锦绣道:“你最好想办法把这里的痕迹遮一遮。”之后也不等李锦绣开口,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了。直到房门再一次关上,李锦绣才恍如梦醒般迅速回转过神,赶紧往梳妆台前一扑,对着铜镜一照。铜镜上少年面若桃花,眉清目秀。露出衣领的修长玉颈上,还残留着好几口颜色艳丽的斑驳牙印,一看就是被人一口一口咬上去的。尤其喉结处,颜色鲜艳到几乎要渗出血来,任谁见了都不难猜测,他这是被人狠狠疼爱了。第42章 娶妻娶妻就是要相伴一生的!李锦绣羞得都快无地自容了,两手抓着梳妆台,额头轻轻往桌面上磕了几下,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他很懂得心疼自己,发癫撞头都不舍得撞太重。这简直要没脸见人了啊!不过好在他脸皮厚,要是换作其他人,说不准该羞愧难当到出门找条过腰的河,一头扎进去把自己淹死。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还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容他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一局掰回来!事情一定有转圜的余地,一定有,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有个屁啊,天要亡我李锦绣啊!他怎么就能稀里糊涂爬上了师尊的床?昨晚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一夜之后师尊睡得那么沉?!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师尊晕过去了?! 第45章 甚至还见过师尊运气在长针上,电花石火之间,针如梨雨簌簌而去,几乎从未有人能躲得过去。不过师尊仁善,从不在针上淬毒,至多就是淬点麻药,被针刺中的人会瞬间肢体麻木,动弹不得。李锦绣还曾经特意跑去请师尊传授他这门好本事。依稀记得,当时师尊问他,为何要学。李锦绣那时候年纪小,在师尊面前又一向乖觉,直接实话实说了:“比较帅!”“嗯?”“就是很潇洒!”小锦绣那时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虚空手舞足蹈,假装手里捏着长针,满脸稚气,也满脸少年感,大笑道,“如果我学了这好本事,以后人未到,针先至!我还替这招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作暴雨梨花针!”“……”师尊当时或许有点无奈,还摇头叹了口气,曲指轻轻一弹小锦绣的额头,“以后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你都乱学了什么东西?”“唔。”小锦绣捂着根本就不疼的额头,苦着小脸,“师尊,好师尊,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师尊……就教教我嘛,我想学!”后来师尊还是教他了,只不过那时候李锦绣真是年纪太小了,又性格跳脱,做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定性。没学多久就失去了兴趣。师尊很是无奈,也只能放他这匹脱缰野马满山疯跑,还时不时嘱咐他慢点跑,别摔着,小锦绣总会大笑着说:“我才不怕摔呢,我知道师尊一定会在我摔倒前把我接住的!”当时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很天真,总觉得无论任何时候,身后都站着师尊。所以他根本不怕摔,反正师尊会接住他,没有一次例外。或者可以说,那时李锦绣就是在博取师尊的注意,师尊不让他跑,他非要跑,不让他走悬崖峭壁的边缘,也就非走。师尊越不让做的事,他就越要做,好像这样“违拗”一下师尊,就能得到师尊更多的关注,反正师尊不会真的跟他生气,就算责罚,也罚得不重,打得也不疼,打后师尊还会心疼他呢。只要师尊心疼了,就会有一种赚到了的感觉。李锦绣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小时候真是个世间罕见的大傻帽。也就师尊脾气好,如果换作旁人啊,早一巴掌把他打死回炉重造了。可是很快他就赶紧敛容,强迫自己的思绪不要乱。这根针银光闪闪的,看起来很光滑,也很细长。两端都不尖锐,实则更像是细细的小棒|子。感觉真要是扎人|穴道里,不得当场扎通啊。就在李锦绣惊恐交加,不知道自己身上哪处穴道要受罪时,腰间蓦然一紧,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随即身下一凉,那银针就扎进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李锦绣蓦然身子剧烈一颤,要不是及时咬住了手,一声惨叫定会响彻云霄!他头顶的天,此时此刻彻底崩塌成了废墟!疼痛比羞耻更先到来,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一个鲤鱼打滚就要翻腾起来,可师尊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一手牢牢扣住他的肩胛,将他死死钉在原地。李锦绣再也顾不得装死了,急得满头大汗,挣扎着想要阻止师尊,可他的修为和体力,在师尊面前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任他如何负隅顽抗,不过都是垂死挣扎而已,他想大叫着喊一声师尊住手,可是下一刻,就恰好撞上了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将李锦绣彻彻底底看穿了。审视和探究的目光,此刻宛如化作了实质,刀刃一般锋利轻薄,将李锦绣的灵魂和肉身进行完美的切割,一股森然的寒意,如芒刺背般顺着皮肤肌理一点点游走在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往下,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钉住了,动弹不得之下,只能大张着嘴,发出惊恐万分的嗬嗬声。还因为受惊过度,下意识抽|搐着挺起了上半身,咬住的手也被师尊强制抽了出来,李锦绣释放情绪的工具没了,又想咬嘴唇,可下一刻,一根温热的手指就伸了过来,灵活地滑进了他的嘴里,师尊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也很蛊惑人心,“疼的话,就咬|紧师尊的手。”李锦绣本能地摇了摇头,汗水和被逼出的眼泪,簌簌飞溅,他不肯去咬师尊,只能收拢起牙齿。一声声惨叫从喉咙底蔓延出来,又被他费劲地吞咽回去。李锦绣从来都没有想过,针能有这种用途!他方才甚至有想过,为了逼他“醒来”,或许师尊会把针直接扎进他的指甲盖里,肯定很疼,但李锦绣非常有信心,自己肯定忍得住!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针居然扎进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他很想放声惨叫,却又克制自己,不敢叫得太大声,万一被马车外的人听见了,该怎么想?李锦绣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人生在世,名声有好有坏,功过是非都是由人评判的,想太多在意的就多,心就那么大点儿,在意的东西多了就会形成负担,跟石头一样压在那,人能好过吗?他就图一个风流潇洒,逍遥自在,好赖都任凭人说去,他就是自由自在如风一般轻盈肆意,又捉摸不定的男人。可师尊不行,他不能容忍师尊的清誉受损,哪怕自己此刻在身体和心灵上双重饱受摧残,也死死隐忍着,尽量让自己的哭声小一点,不要惨叫,更不要挣扎得太剧烈,动静小一点!万一闹出了什么死动静,被外头的人听见了,风言风语眨眼睛就能传遍修真界!可是……李锦绣办不到,他真的办不到啊!密密麻麻的痛觉神经,在头皮上剧烈弹跳,舌尖瞬间就一片冰凉,眼前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昏暗——是师尊的衣袖,在手指勾着解下发带时,拂过了他的面颊,冰冰凉凉的,和少年红润滚|烫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解下的发带,在修长的指尖缠绕,很快就在李锦绣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在玉色竹身上打了个很漂亮的结。江寒溯好像只是顺手而已,还曲指轻弹了一下,低笑道:“小小的。”李锦绣懵懵愣愣的,一双漂亮的鸳鸯眼睁得很大,因为羞耻而微微泛红,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滑落,浸没在了乌黑的发间,皮肤又红又通透,跟陶瓷似的,光洁明亮。“你还这么小,如何能与那魔头为伍?”江寒溯又道,修剪齐整的指甲轻轻摩挲着那寸皮肤。李锦绣更懵愣,一时不知这个小,到底指的是年龄还是……?“罢了,左右是为师没有教好你。”江寒溯低笑一声,“迷时师渡,若渡不了你,是我的错。”“……”李锦绣说不出话来。这种滋味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那不是疼……也不能说是痛,酥酥|麻麻的,又很酸,感觉很艰涩,非常煎熬!他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苦头,很快就服软了。李锦绣睁大泪眼婆娑的异色眸子,语气哽咽,又有几分隐晦的缠绵,“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嗯?”江寒溯笑道,“真难得。”难得徒儿在外鬼混一圈回来了,还知道自己有错。“师尊饶我!”“师尊……”少年勉强撑着身子,鱼儿一样把上半身滑进了师尊怀里,两手揪着师尊素白的袍袖,很滑,很凉,跟水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抓,感觉就是抓不紧,他只能努力地把自己往师尊怀里靠拢,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求,求江宗主高抬贵手……饶,饶我……呃嗯。”下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托住了,紧接着温热的气息轻轻落下,江寒溯的气息很清新,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周围,似有魔力一般,让人觉得非常心安。仿佛天塌地陷了,都不用害怕了。“疼?”“呃,唔……呜呜呜。”尾音逐渐破碎,李锦绣哭了,哭得很羞耻,也很伤心,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替师尊辩解的话。哭得可怜,俊脸通红一片,如娇花一般动人,江寒溯喜欢看徒儿汗津津,满脸濡湿|的孱弱样子,但不喜欢看他哭成这样。再一次问他,是不是疼。如果疼,师尊可以用点麻药,一点点足以,止他的疼,但又得让他清晰感受到整个过程。江寒溯要让他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你,还是师尊,亦或者是其他人,都得付出代价。你以后再想跟其他男人寻欢作乐,倒别的男人怀里舒服快活的时候,就好好想一想今天,羞不羞,难不难堪?你难受,师尊知道,可你又可知师尊心里有多难受?眼睁睁看着你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还要顾及你的感受,怕吓到你,怕你又跑了,不能发泄情绪,不敢大声冲你吼,连痛苦都得背着你!李锦绣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没出息地情动了,他一动情,被挟持住的小兄弟,就无异于像是被人拍晕在了案板上的鱼儿,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此刻翻起了鱼肚白,静静等着菜刀往肚子上划。江寒溯给他用了一点麻药,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声音很温柔:“疼就叫出来。”不疼了。李锦绣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股说不出来的酥|麻感,在浑身的骨骼和筋络中流窜,似乎天地之间一片白茫,所有人所有事都消失殆尽了,唯剩下他和师尊两人,藏身在不甚宽敞的马车中,彼此依偎着缠绵。荒唐的淫|刑之后,李锦绣随着众人再度踏上了瀛洲,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李锦绣被关起来了,江寒溯没有给他任何理由,倒是对外给出了理由——因为李锦绣现在的身躯,占的是一个名叫许言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名义上是赵家长公子养在外面的男宠。如今又成了灵剑宗的弟子。双方对他的处置问题,还没有达成共识,江寒溯索性就以保护之名,将人关在了自己房里。要么怎么说江寒溯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仙门名士呢,其余人若是这么做了,少不得要被人指摘,可江寒溯这么做,不仅没人非议,反而认为这很合理。到底合不合理,这事另说,李锦绣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哪里忍得了被关房间里?虽然不缺吃不缺喝,也没人招他惹他,但他是自由的鹰,不是被关在金笼里的雀,剥夺他的自由,无异于是斩断他的羽翼。尤其煤球自打回来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一天到晚不吃不喝,就逮着自己身上的毛咬,彻夜不睡做出了一个很柔软的兔子窝,还时不时地用爪子碰碰肚子,眼睛濡湿红润,总是泪眼汪汪的,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若是幻化成个人样,只怕也是个小家碧玉……李锦绣觉得煤球跟脑袋被门夹了一样!提溜着煤球的两只长耳朵,指着它的脸训道,“你少跟我来这套!一只公兔子一天到晚泪眼婆娑的,你装西施捧心啊?还摸肚子,怎么着,有了啊?你看我干嘛,我的啊?我要能把你肚子搞大了,我他娘还神了呢!”草!一天天的,真没一件事是顺心如意的!放我出去!!!李锦绣哪有那个闲工夫操心一只兔子的心理健康,满脑子都是,怎么办,赵狗嘴这么硬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解释清楚能死吗?大师姐会不会误会我是破坏他们一家四口的妖艳贱货?师尊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要往我前面后面填东西啊?幸好我是修真者,不似凡人那样必须吃喝拉撒睡,中间那俩字能省掉,也幸好能省掉,要不然能活活把人憋死了!天呐!李锦绣两手扶着房门,感受到了强盛的灵力波动,恨恨地用头撞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与其被钝刀子割肉,不如一口气来个痛快!师尊!要杀要剐给个准话罢,求您了!要不然您还是把我劈了罢,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内心的煎熬!李锦绣脱力一般,慢慢跪倒在了房门口,痛心疾首地攥紧拳头,咚咚咚往房门上砸。“别挣扎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放你出来的。”门外传来了燕雨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师尊关着你是对的,你就是天上的风筝,没有线拴着,早晚要飞走。”第44章 师尊也不怕把我憋死了李锦绣觉得燕师兄的比喻很不恰当,自己并不是风筝,更不是别人手里的风筝,而是穹霄碧空中自由自在翱翔的鹰。只不过他这只鹰因为偷吃了禁|果,正被关在木头笼子里熬鹰。而此刻他是真的受不了了,鬼知道他内心有多煎熬,一听见燕师兄的声音,真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隔着门板深情呼唤:“燕师兄,好师兄,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师兄……”“少来这套!”燕雨真抬手中断撒娇,神情冷酷地道,“李锦绣,我本以为三年之后你会有所收敛,岂料私底下还是跟魔头为伍!枉师尊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追到广陵去寻你,依我看师尊去寻你作甚?不如成全了你与那魔头,以后眼不见心不烦,管你如何胡作非为,也再与灵剑宗,与师尊,与我无关!” 第47章 燕雨真离开后,李锦绣总算有点胃口吃东西了,也不管肉饼已经凉透了,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才吃了没几口,面前一晃,如同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雪,空气都寒了几分。李锦绣瞬间头皮绷紧了,下意识调头就跑,可屋里就这么大点,他又能往哪儿跑?还不是被师尊用灵力缠住了腰,直接将他拖了回去。屁股撞到桌沿的时候,一股麻|酥酥的电流感,瞬间流窜至全身,李锦绣腿脚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师尊怀里跌去。看起来特别像是主动投怀送抱。江寒溯微微一愣,顺势就将人接了个满怀。想了想,又把人推了出去,再一次让李锦绣屁股撞到桌沿,看着小徒儿瞬间涨红的俊脸,江寒溯唇角一勾,觉得这很有意思。“咳咳咳……”李锦绣被刚刚吃进嘴里的肉饼噎住了,呛得眼泪都冒了出来,使劲拳头咚咚咚往胸口砸。很快一杯茶水就递了过来,他牛饮下之后,总算好受多了。江寒溯看着徒儿手里攥着的肉饼,然后挽着衣袖,曲指虚虚往桌上碗碟里的肉饼一探。凉的。“不要吃了。”江寒溯收回了手,面色如常,“这种肉饼凉了之后,吃了会不消化,你胃不好,吃多了要胃疼的。”本来胃的位置就浅,每次稍微深点就嗷嗷乱叫,若是吃坏了东西,一会儿做的时候,还不知道要鬼叫成什么样。“……”李锦绣心说,师尊还管我吃东西消不消化啊,怎么不问问我前面后面都堵着呢,会不会把人憋死了?第45章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锦绣的心当然了,他只敢悄悄在心里倒苦水,明面上是不敢说的,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江寒溯打断了。“想好了再说。”江寒溯语气淡淡的,“若是还没想好,那就继续想。”权衡利弊需要时间,他就给徒儿这个时间。“呃,我……”“想好了?”“没……”“嗯。”早在预料之中,江寒溯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陪他耗,落座之后,江寒溯替自己也倒了杯茶,抿入口中,茶水已经凉透了,滋味有些苦涩。他不说话,李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氛有些僵沉。李锦绣还是没法接受事实,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师尊之间的关系。明明他从前不是这样优柔寡断之人,如今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缠绕着,让他每跟师尊说一句话前,都要思量再三,好像稍微说错一句,就会万劫不复。迟疑了很久,李锦绣还是装起了鸵鸟,避重就轻地道:“多谢江宗主还我清白。”呵。江寒溯暗暗冷笑,这会儿怎么就江宗主了?“何出此言?”“燕师兄都跟我说了,倘若不是江宗主用了吐真水,那,那我的名声可算是败坏完了。”李锦绣说这话时,都不敢抬头看师尊的脸,生怕看见师尊眼里的嫌恶和冷漠。“你是徒弟,我为人师,徒弟闯祸自然由师尊善后,若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不若即刻就去死,你觉得呢?”李锦绣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师尊语气很平静,神情很自若,但他就是有一种师尊很生气的感觉。什么死不死的?师尊从前不会这么说话。张了半天嘴,李锦绣也只磕磕绊绊说了句:“江宗主说什么都对。”又是江宗主!江寒溯点点头,语气依旧淡漠:“就这些?可还有别的话?”李锦绣抿了抿唇,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仰头哀求,“不知江宗主可否高抬贵手,先,先将那两个东西取出来?”“什么东西?”“就那个和那个啊。”“嗯?”江寒溯明知故问,“你说清楚,那个到底是哪个。”“……就是长针和,和药,药玉。”李锦绣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把自己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脸红到了几乎快要渗血的地步,声音也越来越低,“求,求您了……”江寒溯神情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话不急不缓的:“怎么,是师尊送你的两样东西,令你感到不舒服了?”“……”这个前缀可以省掉啊,别管是谁送的,哪怕就是天王老子送的,可被堵的是李锦绣,吃苦受罪难堪的,也同样是他啊。“理由。”“……”这,这还需要理由吗?!当然是影响到我了啊,任何人无缘无故被塞了东西进来,都不会好受的!江寒溯见他羞红了脸,低着头一直绞着衣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由眸色温和了几分,可旋即又想起这副可爱的样子,也被其他男人看了去,心里又涌起了火。可明面上根本看不出分毫,还淡淡解释自己的行为。“那两物可助你疗伤。”李锦绣点点头,低声道:“弟子知道江宗主宽厚仁善,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依旧……不,不忍心责罚弟子,弟子实在是……”“就是责罚。”江寒溯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可封你大半灵力。”李锦绣震惊地仰起头,瞳孔都微微发颤。江寒溯道:“看样子你还没发现。”这其实怪不得李锦绣反应迟钝,他现在是坐立难安,辗转难眠,被折磨得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就很有可能当场颅内放烟花,他的胳膊腿一直都是软软的,身上总是黏腻腻的,跟熟透了的果子一样,汩汩冒出鲜甜的汁水来,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抓狂,隐忍克制得很是辛苦。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己的灵力被封了,他还当自己是被|操|狠了……李锦绣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直视师尊。“我知之前的事,对江宗主造成了伤害,也在想尽办法弥补,但这么关着我不是个事,要杀要剐江宗主给个准话!”好稀奇的话,原来徒儿是这么看待那夜之事的。李锦绣以为的阴差阳错,稀里糊涂,殊不知就是江寒溯的图谋已久,蓄意为之。江寒溯曲指轻轻点着桌面,静静凝视着面前跪着的少年,想听听看三年之后的小徒儿,又要如何口出惊人,给他带来何种惊讶。“那天晚上,是弟子一时鬼迷心窍,不!不是鬼迷心窍,而是,是情非得已!”这么说仿佛师尊就是鬼一样,李锦绣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总觉得像是站在了悬崖峭壁之间拉起的绳索上,稍不留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以至于他说话时很小心,还时不时偷觑师尊的脸色。可师尊神情自若,根本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仿佛那天晚上被徒弟以下犯上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李锦绣额头上渐渐沁出了一层薄汗,话到此处紧紧抿了一下唇,静静等着师尊对他宣判死刑。“好一个情非得已!”江寒溯叹道,和师尊在一起就是情非得已,和那小魔头在一起,就是心甘情愿?他竟一时气笑了,略颔首,又道,“如何情非得已了,你且细细说来听听。”李锦绣不得已,只好说自己之前被小魔头下了药,此话一出,他分明看见师尊的脸色骤沉几分,当即微微惊诧,心说我被下|药的事,师尊不是早就知道?当时师尊还替我解呢,难道不是吗?但也没想太多,李锦绣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许是余毒未清……”“你倒是会给自己找说辞。”江寒溯嗤笑一声,胸膛里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本以为小徒儿与那魔头是你情我愿,暗通曲款,竟不成想还下了药!可若是小徒儿并不情愿,事后又何必处处阻拦师尊,不让杀那魔头?如此说来,哪里是余毒未清,分明就是余情未了!江寒溯霍然起身,一挥衣袖抬腿就走,他要去杀了那个小魔头,否则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江宗主!”李锦绣心尖剧颤,突然有一种再也逃不出牢笼的错觉,情急之下飞扑过去,直接抱住了江寒溯的腿,仰头连声道:“我不会抵赖!我也不会逃跑!我会负责的,我会负责!!”“你这话说出口,自己是否相信?”说不会抵赖,不会跑,那天早上一觉醒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撒腿就跑的人是谁?负责,如何负责?师尊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一具躯壳,如何是的话,他抱尸三年,同棺而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要的是李锦绣的心,一颗全心全意爱师尊的心!李锦绣给得了吗?左一个好哥哥,右一个好弟弟!李锦绣的心可真是大,能同时装几个男人!这让师尊如何消得了这口怨气?当即便要施法将人震开,待他把小魔头杀了,头砍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到徒儿面前,一切事情都会迎来新的转机。“师尊,师尊!”李锦绣急了,恨不得立马就用读心术探究师尊的心声,可尊师重道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何能对自己最敬慕的师尊探心?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偷偷探听一点点,就一点点,反正他更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了,还怕再错上加错么?可他二人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李锦绣的灵力又被封了大半,此刻挂在师尊身上,在血丹的作用下,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面红耳赤,手脚具软,根本提不出一丝丝的力气。“师尊……”他甚至都带了点哭腔,慌乱中紧紧拉扯住师尊的宽袖,用尽全力往下拽。江寒溯身形不动,沉默得像一座青山。耳边传来徒儿的哽咽声,一声声唤他师尊。就像三年前一样,江寒溯被自己座下最小的徒弟,从师长的高位上拽了下来,此时此刻,旧事重演。江寒溯主动弯下腰来,绸缎一般顺滑乌黑的长发,垂落至地,大手轻轻钳着小徒儿的下巴,迫他仰起头来,满眼都是晦涩难懂的情绪,低叹:“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49章 还把钱袋子丢了回去,也是啪的一声,砸在了赵元慎面前,里面的金瓜子跟雨点似的,四下飞溅。“把你的臭钱拿走,都熏到我了。”李锦绣嗤笑,“怪不得大师姐讨厌你,你什么时候能把不可一世的态度改改?”“你说什么?!”赵元慎暴怒,瞬间站了起来。“嘘,小点声儿,难道大师姐讨厌你,这很光彩么?”正好店小二送菜来了,赵元慎只好压了压火,暂且坐了下来。待人一走,赵元慎才冷冷道:“你说话小心点,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我说到你的痛处啦?”李锦绣夹起一颗花生米,就往嘴里丢,“人生了嘴长了舌,就是要说话的。有的人啊,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可有的人啊,笨嘴拙舌,惯爱口是心非,明明爱得要死要活,却一步步将心爱之人推离自己。”“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元慎额上的青筋剧烈弹跳,压低声儿道,“你到底还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李锦绣笑了笑,“我是这个世间除你之外,最了解你的人!”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施展读心术,虽然灵力被封了,但好在赵元慎的修为不算太高深。李锦绣读得还算轻松。原来赵家打算废了赵祁的灵力,将他发落去赵家禁地看守,至死都不得再出来。至于赵元慎和裘云音到底是重归于好,还是和离之后一别两宽,还是看他们二人的意思,毕竟昔日沧山派和赵家世代交好,当年沧山派满门覆灭,赵家没能帮上忙,本就是一件憾事,如今两位晚辈皆有错在身,一时也分不出到底是谁的错处更大,更何况裘云音嫁入赵家的这三年以来,把赵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得到了赵家所有长辈的喜欢,连下人也对她十分尊敬。闹出了这种丑闻,竟也没一个人落井下石,纷纷顾念着裘云音此前的好,反而对赵元慎颇有微词,觉得都是赵元慎的过错,把好好一位温婉贤淑的姑娘逼成了疯子。至于裘云音婚前和赵祁的露水情缘,倒是没什么人提,只当是年少无知,行事不知轻重——尤其江寒溯护短,谁又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裘云音想要和离,知道阿隐若是留在赵家,定会受人非议,而小的那个才刚满月,还不知事,遂要了阿隐。小师叔那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命裘云音和离之后,即刻回到灵剑宗受罚。李锦绣知道小师叔的为人,那可是相当的护短,估摸着受罚是假,维护裘云音和阿隐才是真。搁这跟师尊唱双簧呢。可赵元慎哪里甘心?他爱裘云音爱到了泥足深陷,无可自拔,哪怕自毁名誉,也要和裘云音共同进退。自然是不肯和离的,宁愿此后互相折磨到死,也要牢牢把裘云音绑在身边,奈何裘云音铁了心要和离,那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讲。赵元慎气得够呛,为了挽回裘云音的心,便深夜前去,奈何赵元慎生了一张破嘴,三言两语就把裘云音激怒了,两人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燃,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赵元慎就质问裘云音,为何只带走阿隐,是不是心里还爱着赵祁?裘云音只是看起来温柔,实则骨子里倔强又刚强,直接大嘴巴抽他。这不抽不要紧,一抽之下倒是把赵元慎抽笑了,抱住裘云音就强|吻,后来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李锦绣一点都没敢看,大致了解清楚后,就迅速收敛了心神。头疼地捏了捏眉骨,心说,要不然把赵元慎的舌头割了算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赵元慎心里苦得很,知道自己笨嘴拙舌的,也不敢再往裘云音眼前挨,一个人窝窝囊囊跑出来买醉,结果还遇见了李锦绣,被他拿话好一通戳心窝子,气得脸色铁青铁青的,死死咬紧了一口牙。说实话,同为男人,看着赵元慎这窝囊样,那是又气又好笑。无论如何,李锦绣还是想让他二人打开心结,好好坐在一起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哪怕最后还是以和离收场了,最起码不留太多遗憾了。于是乎,李锦绣往嘴里灌了几碗酒,开始给赵元慎支招了,引导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又如何说话去讨大师姐的欢心。奈何赵元慎油盐不进,死活说自己说不出口,无奈之下,李锦绣又想了个损招,道:“那还不简单?我去向江宗主讨点吐真水来。”哪知赵元慎一听这话就笑了,冷冷道:“你真以为这世间有什么吐真水?”不等李锦绣问,他又道:“不过是江宗主以传音术威胁我,若不还你清白,就要对云音搜魂!我岂能容忍?”“不可能!”李锦绣霍然站了起来,脑子里嗡嗡的。“信不信由你。”赵元慎说完这句话,就醉倒在了桌前。李锦绣赶紧去拉他,大力扯:“你醒醒!你给我说清楚,喂,快醒醒!”可赵元慎醉得太厉害,怎么摇晃都不醒,反而把他自己晃晕了,腿脚一软就跌坐在板凳上,坚|硬|的木头正好硌到了药玉的尾端,李锦绣“啊”了一声,瞬间弹跳起来,往一旁跌去。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将他托住了。李锦绣一仰头,瞬间呼吸停滞,瞳孔乱颤。“玩够了吧?”江寒溯一袭镶金边的白色法袍,现身在了酒馆里,牢牢扣住了小徒儿的双腕,语气淡淡的,“该回去了。”“好好算一算,你屡次逃跑的账!”师尊没有直接带他回去,而是带他找了间客栈,直接开了间上房,房门一关,李锦绣就被摔到了床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师尊压了回去。师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让他说。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解下他的衣袍。李锦绣完全不能动弹,整副身躯都被禁锢在师尊结实有力的臂弯之下,震得床板惊天响。他都不知道师尊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是怪他打晕了大师兄,私自逃跑。还是怪他不知避嫌,跟赵元慎坐在一起喝酒。或许都有。被捂住嘴的滋味很不好受,李锦绣咬着嘴里的嫩肉,尖锐的疼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要沉沦在欲|海之中,可是很快就被师尊发现了。师尊松开手,只是浅尝了一下他的唇,神色就立马变了,李锦绣吓得赶紧解释,自己并不是在咬舌自尽。江寒溯笑了一声:“我知道。”不等李锦绣暗暗松口气,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不过,这样咬自己也不被允许。”作为惩罚,那根药玉又进了李锦绣的嘴里。他尝到了淡淡的药香,也尝到了他自己和师尊的味道,瞬间抗拒到面色通红,剧烈挣扎。可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外面天色黑透时,江寒溯才从他身上下来。自己先穿戴齐整,才动手替李锦绣清理。“为什么要这样?”李锦绣裹紧被褥,羞耻得俊脸通红到几乎往外渗血了,紧紧抿着被欺负到同样艳红的嘴唇。“我说了,要你做我的道侣。”江寒溯当着李锦绣的面,往药玉上涂抹药膏,看了一眼徒儿的脸,叹道,“可你似乎不愿意。”“既然如此,那就做我的炉鼎,助我缓解寒症。”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扯下被褥,边塞药玉,边盯着李锦绣濡湿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待解了我的寒症,我便放你离去,日后你再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管你,可好?”李锦绣愣愣怔怔地望着师尊,竟一时间都忘记挣扎了,直到药玉完全吞没,才鬼使神差点点头:“好。”第47章 祝你我都早日脱离苦海江寒溯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样爽快,当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染上心头,反问他:“你说……好?”“嗯。”李锦绣低着头,耳根子烧得通红,等熟悉的充盈闷|胀感,再度从前后两处传来时,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还默默裹紧了被褥,跟洞房花烛夜后的小媳妇儿似的,羞羞答答。气氛有些死寂。江寒溯深吸口气,片刻后,才慢慢吐了出来,故作风轻云淡地问:“你已有心上人了?”“嗯?”李锦绣一脸迷茫,下意识仰头望去,可才跟师尊深邃的目光对视上,又赶紧把头低下了,被褥也裹得更紧了,恨不得连一根头发丝都别露出来。“没有么?”江寒溯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拒绝当我的道侣,却愿意给我当炉鼎,总该有个理由。”理由当然有。师徒就是师徒,道侣就是道侣,这两种关系绝不可以混为一谈。李锦绣自认为不是那种墨守成规之人,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态度,唯独对待师尊非常认真。他不认为以“李小山”或者“许言”的身份,能够配得上师尊,毕竟一个在修真界名不经传,还是个天生纯阳之体,注定会沦为男人身下的玩|物,而另一个则是修真界名声在外的一宗之主。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修为,还是年龄都差距太大了,师尊比李锦绣大了一轮,整整十二岁。而现在的身体,又比李锦绣的真实年龄小三岁。也就是说,小了师尊十五岁。十五岁就像一条无形的鸿沟,不是只要有爱就能跨越的。一旦身份被拆穿了,他要如何面对师尊?又如何自处?到时候让师尊情何以堪?李锦绣知道,师尊可怜他,不忍心杀他,宁可不顾名声也要给他一个身份,但他身为师尊的亲传弟子,却不能不为师尊的名誉考虑。“有,还是没有?”江寒溯眼含希冀,很希望能从徒弟口中听见没有二字,哪怕是骗骗师尊也好。反正他都被李锦绣骗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可让他失望的是,小徒弟居然点头了。江寒溯问:“这就是你的答案?”“嗯。”李锦绣很违心地说,“有。”“是么,那不知是何人?”江寒溯微微一笑,可笑容根本未达眼底,藏在宽袖中的拳头紧握,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了。“……”李锦绣快速思考,该拿谁来当挡箭牌,可思来想去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好在师尊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风轻云淡地道:“不想说也无妨,人生于世,难得有真心喜欢之人,也是一桩幸事,恭喜你。”“多谢江宗主体谅。”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本以为逃过一劫了,却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人人都说他爱慕容成宣,还对容成宣爱而不得,可他到底爱谁,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此事归根结底,我也有错,那夜是我寒症发作,灵力溃散,意识模糊不清,刚好你在身边,又拥有世间罕见的纯阳之体,遂才会……”江寒溯简单给了个解释,还面露歉意,“是我的错,没有将你的体质提前告知于你。若你因此怀恨在心,我可以死向你赔罪。” 第51章 甚至御尸宗能抓到赵祁的把柄,也是裘云音暗地里把消息放出去的,就只为了能借赵祁之手,灭了御尸宗满门封口,岂料赵祁根本不是御尸宗魔头的对手,反被要挟,替御尸宗做事,杀掉裘云音。可赵祁对裘云音有情,自然不肯,又迫于无奈,只能对阿隐动手。裘云音得知阿隐中了鬼术之后,立马就猜到了是赵祁所为,便想着杀之而后快,而这一回她想借的是赵元慎的手,明知赵祁逃跑时,定会带着她和两个孩子一起走,遂顺水推舟,那日御尸宗来犯时,才故意把孩子们交给侍女和护卫。为的就是让人误会赵祁挟持孩子为人质,逼赵元慎大义灭亲,就地将之斩杀。可裘云音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的夫君赵元慎竟是个重情重义之辈,更没想到赵祁哪怕是死,也不愿把她供出来。得知这些时,李锦绣冷汗直流,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耳边隆隆作响,只觉得头顶的天是不是变色了,赶紧低头喝茶压压惊。更离谱的是,大师姐两个都不爱,但叔侄俩倒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赵祁直至落网那日,才知道原来阿隐是他的儿子,对此还万般悔恨不已,差点就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面对着大师姐温婉和煦的笑容,李锦绣艰难吞咽,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眼前骤然一黑,然后就迷迷糊糊晕了过去,与他一同晕倒的,还有燕雨真。沈银竹捏起一块糕点,目光随意往晕倒的两位师弟身上瞥了几眼,见怪不怪地微微一笑,“师弟们到底还是年轻,倒头就睡,也不怕着凉了。”“无妨,年轻人身强体壮的,眼下又不是三九寒冬,哪里就能受了凉?沈师弟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师弟们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裘云音伸手轻轻抚摸着李锦绣白净的俊脸,看着沈银竹只是把玩糕点,倒是一口不吃,便道:“沈师弟可是嫌弃我这点心做得不好?”“大师姐这点心做得精致,茶水也好,香气四溢,只可惜我不爱吃甜食,实在是没有口福。”沈银竹笑了笑,把糕点放回了盘子里。茶水和糕点里都下了药,只吃其中任何一样都不会有事。但要是都吃了,就会像两个师弟一样陷入昏睡。师尊是医道圣手,虽说座下四个亲传弟子,因为天赋不佳,都没能继承师尊的衣钵,但沈银竹跟在师尊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药物的气味很敏|感。不像两个师弟,对此一窍不通,傻乎乎的,对大师姐一点防范之心也没有。殊不知最狠的一刀,往往都来自于身边最亲近之人。燕雨真不懂倒也罢了,他没经历过。只不过李锦绣竟然记吃不记打,倒是让沈银竹很惊讶。“小师弟看起来稳重了许多,若是换作从前,我不敢保证赵家叔侄还有命活着。”裘云音轻轻一叹,望着眼前清俊却又陌生的面容,思绪又飞回了过去,“傻师弟,从前还说我意气用事,自己还不是一样?为赌一时之气,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沈银竹道:“无论如何,既然小师弟已经回来了,往后就顺其自然罢,我看师尊未曾有再杀他之心。”“但愿如此。”裘云音长长叹了口气,“三年了,锦绣一定吃了很多苦,否则以他的性格,早飞回来了。”顿了顿,她又问,“三师弟和小师妹如今在何处?”“雨真假借师尊的名义,派遣三师弟前往极北苦寒之地,取什么万年雪莲,小师妹约莫也跟去了。”“万年雪莲极难得,三师弟此番要受一番苦楚了,只是可怜我那师妹,明明生得明艳动人,却一心追随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也是可怜人啊。”裘云音叹惋,又问:“既是假借师伯之名,必是秘而不宣。那沈师弟是如何得知的?”“他传信的灵鸽恰好被我发现了。”“只是恰好么?”裘云音反问。沈银竹笑道:“大师姐,看破不说破,就帮帮我们燕师弟一次又如何?难得他有这份胆量,连师尊的名义都敢冒用,看来是真的很担心锦绣和阿宣再度相见啊。更何况……”顿了顿,他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的一层葱绿的茶叶,又道,“我想师尊也是这个意思,遂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雨真胡来。”“沈师弟又在妄自揣度师伯的心意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裘云音正色道。“受教了。”顿了顿,沈银竹又道,“不过,我也不希望锦绣和阿宣再相见。”裘云音有点不悦,问:“怎么,连你也认为锦绣配不上一个残废了的容成宣?”沈银竹摇摇头道:“恰恰相反,锦绣虽然离经叛道,顽劣不驯了些,但他真诚又坦率,是个好孩子,反而是人畜无害的容成宣,心思深沉。”曲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沈银竹望向了昏睡过去的李锦绣,下意识压低了声儿,“三年了,再如何糊涂,如今也该清醒了。”“我看未必,小师弟如今的状态俨然就是记忆不全,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去寻容成宣了。”裘云音收回了手,目光落至庭院里的梧桐树,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师兄弟们一道在山上修行的场景。那时李锦绣性格最跳脱,生性活泼好动,经常满山乱窜,还惯爱插科打诨,和小师妹斗嘴,两人年纪相仿,脾气相近,什么东西都要争一争,每次都把小师妹气得眼眶通红,泪眼婆娑,可很快又会被李锦绣三言两语逗得破涕为笑,你跑我追,满山都是他俩的笑声。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师弟俊俏,小师妹明艳,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那时她还以为小师弟和小师妹能走到一起,就连她的师尊也常说,日后把灵灵许配给李锦绣好了。谁能想到,他俩同时迷恋上了容成宣,还为了容成宣不惜大打出手。真是孽缘。“真是苦了锦绣了。”裘云音叹气,“若是他知晓身边的人都在棒打鸳鸯,阻止他和容成宣再续前缘,只怕不知要如何难过了。”“我倒是觉得小师弟近来挺开心的。”沈银竹笑意吟吟地道,“师尊不曾苛待他分毫。”“你又懂了,沈师弟。”裘云音揶揄道,“可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沈银竹爽朗一笑,与裘云音举杯共饮。————李锦绣醒来时天色已暗,恰好阿隐也睡醒了,哭着要找母亲,他便跟阿隐玩了一会儿,把阿隐架在肩上,让他当马骑,燕雨真怕他摔着孩子,还一直很紧张地从旁盯着,时不时让他慢点,看着点路,还拌了几句嘴。沈银竹打趣儿道:“两位师弟都这么喜欢孩子,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要如何宠爱。”燕雨真听见此话,反应特别大,直接就怒了:“大师兄何出此言?我与他同为男儿身,如何能有自己的孩子?!”说这话时,脸都憋红了。“如何能没有?”沈银竹反问,“你与小山正值青春,年轻气盛的,若是将来遇见了合适的女修,娶妻生子,再是正常不过了。”原来是让他二人分别跟其他的女修生孩子,燕雨真还以为大师兄是调侃他和李锦绣一起生!燕雨真会错了意,脸色由红转青,闭口不言了。反而是李锦绣继续驼着孩子玩,一点没把俩人的对话放在心上。他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如今当了师尊的炉鼎,和师尊那般亲密地触碰过,李锦绣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转变,无法再跟女修在一起了。三人在裘云音这里吃了顿便饭,回去时天色更暗了。李锦绣有心事,一路上都有点闷闷不乐,直到要与两位师兄分开时,沈银竹才道:“对了,小山,你房里的那只兔子……”“兔子怎么了?咬你了,还是……?”李锦绣仰头问。沈银竹摇摇头:“那兔子似生了病,瞧着病恹恹的,不如送到我那里,我替你照顾几日。”那兔子假孕了,而且还是只公兔子,且不说到底是怎么假孕的,反正待在李锦绣身边不合适,师尊心思深,若是误会了什么,反而不好,沈银竹身为大师兄,本就该为师弟们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李锦绣没想太多,领着大师兄进了门,燕雨真也跟了进来。满地狼藉,咬碎的衣服被褥床单,满屋子都是。李锦绣在角落里,找到了煤球。此刻的煤球正蜷缩在一堆乱布里,身上秃了好几块,瞧着病恹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李锦绣伸手捞它时,它还特别惊恐地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声音,当即缩成更小一团了。“奇了,这到底生了什么病啊,以前不这样的。”李锦绣见它害怕,就把手缩了回来。“是不是近来发生了何事?”沈银竹边问,边走上前,半蹲下来,向兔子伸出了手,微笑着道,“小兔子乖,不怕了,来大师兄这里。”“也没什么罢,它就是不久前被御尸宗的人抓了去,想来是差点被叉起来烤了吃,或者看见了什么……”看见了燕师兄和小舟幕天席地的野|战,被吓着了,也可能。李锦绣的目光悄悄往燕师兄身上瞥,被燕雨真发现后,当即剜了他一眼。等大师兄把兔子抱走后,燕雨真也跟着离开了。李锦绣背着手,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转了三圈之后,就转身离开房间去寻师尊了。江寒溯正在房里打坐调息,最近和徒儿双修频繁,不愧是纯阳之体,果真对修炼大有裨益,气海中的灵力比此前强盛了许多,须得将溢散出来的灵力,凝聚提炼,压制于金丹之中。惊觉门外有道人影鬼鬼祟祟,便知来人是谁。不等李锦绣敲门,就道了声“进来”。咿呀一声,房门从外推开。李锦绣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交叠着,唤了声“师尊”。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现在可是主动投怀送抱来的,叫师尊不合适,就改成了江宗主。“事情解决了?”江寒溯睁开眼睛,语气平静。李锦绣摇了摇头,大师姐的事就是一团乱麻,除了尊重祝福给到之外,他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生怕越帮越忙。好在大师姐并非那种心思单纯的小白兔,一般人也欺负不了她。李锦绣还算放心。只不过,他又有些困惑。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蓄意图谋,那么他的借尸还魂,是不是也有人背后操纵?他的重生到底是对是错?对师尊来说是好是坏?当师尊的炉鼎,到底是救师尊,还是害师尊?“夜深了,我,我过来伺候江宗主。”实际上是房间一团乱,给自己找个能睡觉的地儿。李锦绣磕磕绊绊说完,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问:“要不要我先去洗个澡?”“你似乎有心事。”江寒溯答非所问,下床走至了小徒弟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为你答疑解惑。”李锦绣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心事!”“那好。”江寒溯并不追问。既是要先洗澡,自然要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二人在赵家后院里的一处露天浴池沐浴,周围都设了结界,并不会有人能够靠近。江寒溯掐着小徒儿的腰肢,在浴池里一连要了他好几次,等李锦绣被|操|得迷迷糊糊之时,才又问他有何心事。不管是什么事,师尊都会出手为他解决,不要再这般闷闷不乐,垂头丧气了。岂料李锦绣一开口,就让江寒溯的脸色骤沉。“容,容成宣前往了极北苦寒之地,他受不住那里的严寒,我,我担心他,想让他回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一晚上都蔫蔫巴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本以为是在担心他大师姐,原来是担心他好师兄啊。可惜了,这个忙师尊帮不了。能不能从雪山回来,就要看容成宣自己的造化了。江寒溯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闻听此言,又掐着他的腰,将人翻转一圈,发出叽叽咕咕的水声。直接将人按趴在了水池边。 第53章 “能。”江寒溯的语速很慢,吐字非常清晰,“不怕你跟他们比,就怕你不比。”李锦绣愣愣地问:“为什么?”“凡事有了比较,才知何为轻重缓急。”“那我是轻还是……重啊?”李锦绣又问,这个问题才一出口,他居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竟下意识屏息凝气地等待师尊的答案。“轻。”“……啊。”师尊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李锦绣瞬间脸色一苦,心里也闷闷难受起来,在酒水的麻痹之下,此刻脑子钝得很,根本听不出师尊说这话时,语气里的戏谑。见徒儿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江寒溯忍俊不禁,但明面上依旧淡然自若,还明知故问:“你似乎不满意我的答案。”“……”李锦绣也说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师尊是大人,是长辈,也是堂堂灵剑宗的宗主,说出的话随便往地上一砸就是一个坑,毫不夸张地说,师尊就跟人间的皇帝一样君无戏言。也就是说,在师尊心里,自己可以和两个师兄比较,但他是“轻”的那一方。换句话说,如果有朝一日,李锦绣和两个师兄同时被抓了,若是对方威胁师尊,只能救其中一方,师尊会毫不犹豫选择救师兄,而不救他。虽然早有这方面的自知之明,但亲耳听见师尊说,还是让李锦绣心里难受了,片刻后才故作乐观地道:“应该的,应该的!”师兄们是师尊亲手养大的,而我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如今又当了师尊的炉鼎,自然不比他们重要。江寒溯垂眸,定定凝视着徒儿依旧酡红的脸,忽而勾唇一笑:“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啊?”“我方才说的轻,指的是你抱起来很轻。”江寒溯道,“本就清瘦,还学人喝酒,晚上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吧?”李锦绣恍然大悟,可随即又暗道,明明是师尊误解了我的意思才对啊,我明明想问的是在师尊心里,谁轻谁重,师尊却答非所问,此刻倒也问不出口了。他把脸又往师尊怀里埋了埋,片刻后才嘟囔着说:“师尊,我喝了好多酒,我喝醉了,脑袋昏昏的。”还顺势就抱住了师尊的腰,言下之意就是我喝醉了站不稳,师尊要牢牢抱紧我,千万别把我摔了。江寒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看出来了,你确实醉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躺在燕雨真怀里,任由燕雨真捧着他的脸,肆意亲吻。要是日后被容成宣知道了,那还得了?容成宣可不似师尊这般好哄,只要徒儿撒撒娇,说点好话,哪怕只是泪眼朦胧地往面前一站,师尊就生不出气来了。回到赵府时,府内灯火通明,路遇的下人们都行色匆匆,一窝蜂往一个方向跑。李锦绣本来还醉得迷迷糊糊的,见状立马从师尊怀里探出脑袋来,左右张望,“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儿走水了?”江寒溯捧着他的头,重新压回了怀里,望了一眼众人行去的方向,略一思忖,便猜到发生了何事。晚辈之间的感情问题,长辈不好插手,随他们如何去闹,横竖闹出人命之前,定会有人出手干预。垂眸对李锦绣道:“没你的事。”“怎么没我的事?肯定是赵元慎喝醉了酒,跑回来耍酒疯!”李锦绣挣扎着从师尊怀里爬出来,拧着眉头看起来有点着急,“不行!我得过去瞧瞧!”万一赵元慎酒后没吐出真言,反而胡言乱语一通,再把大师姐惹恼了,当众一剑把他戳死了,那自家的小外甥往后不就没爹了吗?没爹的孩子多可怜啊!可李锦绣脱离了师尊的怀抱,根本就站不住,原地摇摇晃晃,然后又一头倒回了师尊怀里,不得已只能请求师尊抱自己过去。还着重补了一句,用隐身术,千万别让旁人瞧见了,鬼鬼祟祟的样子,真跟偷|情没两样。江寒溯点点头,弯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可却没有往是非之地挨,反而将人抱回了房里。等李锦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躺床上了,靴子外袍都被脱了下来。他撑起身,醉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师尊,不解地问,“不是说要去大师姐那边看看情况?怎么,怎么又……”又把我送到了床上?李锦绣满腹不解,心里记挂着大师姐,迷迷糊糊就下了床,可腿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就跌了下去,幸好被师尊及时拉了一把,结实有力的手臂,将他牢牢困在怀中。“师尊……?”“不必担忧,他们之前的事,自然该他们自己解决,纵然你过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可是……”“没有可是。”江寒溯单手捧着李锦绣的脸,伏下身来,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李锦绣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立刻因这个吻而情动,不受控制地踮起脚尖,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师尊却突然抽身而退。没能品尝到师尊嘴里的滋味,让李锦绣的心瞬间跟猫挠了一样,如受蛊惑般追着师尊讨吻,一阵天旋地转,就抱着师尊双双倒在了床上。酒壮怂人胆,李锦绣不愿意在下面,直接翻了个身,骑在了师尊腰上,望着师尊清俊的面容,心如火烧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就吻,唇齿相依,亲密无间,还摸索着和师尊十指相扣。从师尊的唇一路吻到了师尊的小腹,早已扯下的衣衫层层叠叠堆砌在臂弯间,江寒溯有点惊讶小徒儿突然的热情主动,但也享受其中,还诱哄着徒儿唤了几声师尊,徒儿都乖乖喊了。只不过哄他喊夫君时,徒儿竟紧紧抿着唇,怎么都不肯喊。江寒溯不恼,有的是办法逼着他喊,可徒儿倔得很,被逼到泪眼朦胧,面红耳赤,嘴唇都合不拢,口水淅淅沥沥往外淌,依旧不肯叫出夫君。细细回想,从前徒儿也没叫过他夫君,哪怕被逼到极致,也只会断断续续一直喊师尊,就像现在一样。沙哑着声,哽咽着一遍遍叫师尊,仿佛师尊能救他脱离苦海一般,殊不知送他在欲|海中沉沦的,正是师尊。或许在徒儿心里,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师尊就是师尊,可以不顾人伦纲常,在床上寻欢作乐,但这段感情永远像是见不得太阳的阴沟污虫。翌日队伍在赵家大门口集结,李锦绣宿醉之后,脑袋还有点晕沉,醒来后喝了师尊特意配置的药水,此刻倒是神清气爽。昨夜的记忆逐渐清晰,又跟师尊在床上纠缠了一晚,姿势多种多样,可无论他是在上面,还是下面,左面还是右面,唯一不变的就是师尊始终在他里面。怪不得早上起来腰腿酸疼的,走路都有点打飘,尤其方才师尊为他换了药,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的,没在药玉上施法,此刻滑腻腻的,感觉稍不留神就会滑出来。李锦绣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时刻留神药玉千万不要当众掉出来,否则他往后就没脸见人了。目光环顾一周,竟没见到大师姐和孩子,李锦绣便询问大师兄,一问之下才知,大师姐决定暂且不和离了,要留在赵家。而之所以能让大师姐仅仅一夜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是归功于昨夜李锦绣跟赵元慎拼酒,赵元慎喝得醉醺醺的,闯进裘云音所住的院子,借着酒劲儿把肚子里所有的情话和相思一股脑倒了出来。还采了一束蔷薇花,单膝跪在裘云音面前唱情歌!“幸好当时我施法将院门锁上了。”大师兄说到这里时,脸上竟流露出了一种很诡异莫测的笑容,“想不到赵公子对大师姐竟用情至深,寻常倒是看不出来啊,藏得真深。”李锦绣头皮发麻,问道:“那大师姐可有说什么?”“大师姐说成亲三载,赵公子待她一向冷淡疏远,貌合神离,为人又冷肃自持,不苟言笑。从未见他如此丢人现眼过,竟觉得意外的有趣儿呢。”有,有趣儿?!李锦绣的头皮更麻了,又问:“就这样?”“嗯。”沈银竹微微一笑,反问,“那你还想怎样?”李锦绣赶紧摇摇头,可旋即想到阿隐,心里又暗暗担忧起阿隐将来的处境。沈银竹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便道:“你放心,有些事秘而不宣,外人并不知其中详情。”还拍了拍李锦绣的肩膀,之后便去集结队伍了。李锦绣稍一琢磨,大致也明白了,家丑不可外扬,赵家就算不顾念着大师姐和阿隐,也得顾念着赵家的名声,只怕早已将消息封锁住了。赵元慎对大师姐若当真用情至深,想来经此一遭会好好待她,横竖大师姐也不是善茬儿,不会吃亏的。临行前,师尊还有两个师兄都在与赵家诸人告辞,赵二则是直接找到了李锦绣,不由分说就塞了一个香囊过来,还羞赧地挠挠头,说让他走远了再打开。李锦绣点点头,能听他的才有鬼了,赵二才一转身,就把香囊拆了,往掌心一倒,里面就一颗圆润的红豆,是货真价值的红豆,甚至都不是金子做的,还是生的,又不能吃。捏起来对着光照了照,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颗红豆之外,还有一个纸条,李锦绣觉得有些为难,莫不是情书吧。赵二这小子之前就对他眉来眼去的,他没搭理。万般好奇地打开来一看,瞬间嘴角就开始抽搐了。哈哈哈,你该不会觉得我会送你什么好东西吧?李锦绣:“……”煞笔!这个大煞笔!他把纸条揉成了小团,遥遥冲着赵二砸了过去,岂料赵二身形一错,那纸条好巧不巧就砸在了燕雨真身上。燕雨真脸色不好,被纸团砸了一下,立马阴沉沉地瞪过来一眼,李锦绣自知理亏,赶紧脚下一挪,跑去找师尊了。大师姐到底还是出来相送了,给李锦绣做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让他走路上吃,还嘱咐他以后要听师伯的话,跟在师伯身边好好修行,有空了就过来看看两个外甥。李锦绣一一答应了,抱着食盒坐上仙舟时,被迎面一股寒风吹得眼眶生疼,望着脚下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什么都看不清了,才一阵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终于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师门了,也不知道三年之后,山上可有什么变化,他养的花花草草死了没有,从前喂的小狗,如今是胖是瘦?还有小师叔近来脾气有没有好一点,别一见到他,就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让人怪不舒服的。最重要的是,不知容成宣回来了没有。是不是终于要和他相见了。李锦绣有很多疑问,一定要见到容成宣才能解开。他想求一个答案。上天保佑,李锦绣默默祈祷,保佑我从来没对容成宣动过心,我只想一心一意当师尊的炉鼎,助师尊解寒症。如果真的曾对容成宣有情,会让他非常困扰的,他只有一颗心,不能同时装两个人。第51章 和师尊表白被打断仙舟是赵家所赠,还有数不清的财宝。用以感谢此前江宗主仗义出手,才没让御尸宗踏平了瀛洲仙岛。江寒溯对金银玉器,或者什么法器灵宝都没什么兴趣,对他而言金银不过粪土,法器灵宝贵精不贵多,只要他有一剑在手就足矣了。但他知道小徒儿与他不同,就让李锦绣先去挑些喜欢的,无须过来回禀师尊,看中什么直接收下便是。若是都喜欢,也可通通装进师尊之前送他的乾坤袋中。李锦绣刚开始不知道赵家送了很多东西,还以为至多十来样宝贝,就点点头,郁郁寡欢地坐在仙舟里面靠窗的软垫上,抱着食盒啃糕点。等他去看的时候,简直快要被亮瞎了双眼,瞪着眼看了好半晌儿才回过神来,足足在成山的财宝中泡得有小半日,才一身珠光宝气地再次出现在师尊面前。江寒溯正在喝茶,闻声转头望去,入眼一片金光灿灿,小徒儿布满喜色的白净面容,在光芒中异常耀眼。 第55章 他甚至还在想,若是师尊的寒症永远解不了就好了,那自己就有理由一生一世都跟师尊同床共枕了。李锦绣突然攥紧了兔子灯,深吸口气,刚准备跟师尊说点什么。耳边蓦然传来宛如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师兄,快点,这里有猜灯谜的,你快来帮我猜!”伴随着银铃碰撞的声音,一袭绿衣的少女,步伐轻快,和李锦绣刚好擦肩而过。李锦绣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寻声追了过去,瞳孔瞬间怒张,竟是小师妹!既然小师妹在此地,那么也就是说——“小师妹,你慢点跑,别摔着!”身后蓦然又响起一道男音,紧接着就是木轮转动的声响。李锦绣一瞬间如受雷击,当场僵在了原地,他的脖子跟生锈的铁板一样,往后转动时,还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响声。在看见熟悉的轮椅,以及轮椅上坐着的人时,李锦绣手腕一抖,啪叽一声,兔子灯就坠落在地。与此同时,江寒溯望着坠落在地的兔子灯,又望了望李锦绣煞白一片的脸,心也狠狠坠落。第52章 锦绣的瞳孔失焦了李锦绣做梦都没想到,和容成宣再相见时,会是这般局面。他男扮女装和师尊出来玩乐,遇见了同样出来逛庙会的容成宣和小师妹。李锦绣站在风口,身上石榴红的裙子,被风吹得飘扬起来,与之纠缠不清的,还有绸缎一般顺滑乌黑的秀发。那兔子灯是用纸糊的,里面放了根红蜡烛,落地时灯骨折断一根,蜡烛也灭了,还被风吹得骨碌碌翻滚,不偏不倚就滚落至了木轮底下,刚好拦住了容成宣的去路。容成宣停下轮椅,弯腰将地上的兔子灯捡了起来,见灯骨已坏,随手一拂,就再度恢复成原貌,蜡烛也噗嗤一声燃了起来。无须手摇,这轮椅非凡物,乃是当年小师弟李锦绣不惜耗费巨资,从一处黑|市中替他寻来的,坐了这么多年,早与容成宣心念相通,只要意念一动,轮椅就会按照他的想法转向,或走或停也都随心所欲,与灵活的双腿没什么分别。轮椅滚动至了李锦绣面前,来人身披鸦青色的锦袍,袖袍间用金线绣着成片的牡丹,黑发垂落,面容清疏,敛在浓密睫羽下的眼眸清浅,犹如浸在雪中的玉璧,气质冷清清的。此刻坐在轮椅上,显得有些孱弱,眉眼在朦胧夜色和头顶璀璨耀眼的灯火中,显得格外柔和,似乎只要唇角微微一勾,就能瞬间荡漾起潋滟波光,让人心生涟漪。“想来是我这轮椅转动声惊着姑娘了,灯已修好,还望勿怪。”容成宣将兔子灯递了过来,宽袖滑落至手腕处,露出的皮肤在夜色中白到几乎发光,连手上的纹路都比寻常人浅淡。因为常年喝药的缘故,修剪齐整的指甲失了正常血色,呈现出花|蕊一般淡淡的粉色,还散发出莹莹光泽。李锦绣甚至都清晰嗅到了三师兄袖间淡淡的药香,甚至是三师兄床榻上时常熏的鹅梨帐中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很好闻,也很熟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涌动,李锦绣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眼前视线模糊,天与地之间的一切景物和人,似乎都因为容成宣的突然闯入,而瞬息之间荡然无存了。直到感觉有热|流滑过面庞,李锦绣才骤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太过失态了,如今不好和三师兄相认,赶紧抬袖掩面,快速把眼泪擦掉,故作镇定地道:“风太大,被沙尘迷了眼……”容成宣微微一愣,抬眸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姑娘,突然之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当他再想开口时,身后传来了小师妹略有点埋怨的声音:“师兄,你好慢啊!”小师妹乌时灵折身回来,跟喜鹊似的,非常灵动地绕至了容成宣身旁,见兔子灯好看,眼睛一亮,竟一把抢了过去,喜道:“这不就是投壶的奖品吗?我刚刚投了七回,一次都没中,气死我了,师兄师兄,这兔子灯是哪儿来的?”“小师妹,不得无礼,这盏兔子灯是这位姑娘之物,还不将灯还给人家?”说这话时,容成宣的眼睛就没从李锦绣身上移开过,清浅明亮的眼眸,似能看透一切,安静又专注地打量面前的姑娘,他总觉得似曾相识。顿了顿,他又对李锦绣道,“抱歉,我家小师妹一向活泼。”我家小师妹?李锦绣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师妹何时成三师兄家的了?俩人莫不是已经成亲了?可看着也不像啊,小师妹明明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型,可爱俏皮的包子头,用和衣裙同色的发带系了,垂落下来的发带很长,上面还缀着流苏一样亮晶晶的银片。眼睛又大又圆,水汪汪的,宛如黑曜石一般乌黑明亮,仿佛会说话一般非常灵动。此刻听了这个称呼,还有点不满似的,哼了一声:“都说了好多回了,别老是叫我小师妹,叫我灵灵就好!”然后双手把兔子灯递了过来,乌时灵笑眯眯地说:“姐姐生得好美啊,是当地人吗,感觉姐姐气度不凡,不像普通人呢。莫不是跟我和阿宣一样,也是修真者?不知姐姐出至于何宗何派,师承何人?”“小师妹。”容成宣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随便打听旁人的来历。李锦绣心绪杂乱,也不敢再去看容成宣了,伸手接兔子灯时,竟惊觉小师妹握得很紧,下意识仰头望了过去,就对上了小师妹笑意吟吟的俏脸。“姐姐有所不知呢,我和阿宣既是同门师兄妹,也是未婚夫妻。我见姐姐模样美,瞧了就心生欢喜,不若交个朋友,来日来喝我们的喜酒。”乌时灵依旧笑容满面,声音清脆悦耳,瞧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只不过手下更用力了,根本就没有松开兔子灯的意思。李锦绣被小师妹一口一声姐姐,叫得羞耻难当,心里琢磨出一点意思来,只怕小师妹误会了,把他当成那种举止轻浮的女子,竟勾引自己的未婚夫婿。又不好坦白自己是男扮女装,见小师妹握着兔子灯不撒手,想来也是喜欢的,索性就送给她好了。李锦绣慢慢松了手,才刚要开口,从后伸来一只大手,握上了他的手,与此同时,师尊刻意变换的声音传来:“我二人不过一介俗人,并非什么修真者,身后自然无门无派,也无师承,与二位并非同道中人。”乌时灵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位白衣青年,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灵力,想来是用了幻术,或者佩戴了什么法器遮掩住了真实容貌和气息,只不过站着并未言语,就没太当回事。眼下帮着意图勾搭阿宣的女子,与她同争这盏兔子灯,自然心生不悦,在她看来,只要是容成宣触碰过的东西,通通都得到手不可。不管是物,还是人!当即就拧了拧眉,目光才对视上此人,就顿觉一股寒意涌来,乌时灵神色一变,鬼使神差就松了手,心尖顿时跳得厉害。方才有一瞬,她以为自己要被活活吃掉了。容成宣自然也察觉到了,微微蹙眉,不动声色转动着轮椅,将小师妹护在了身后。李锦绣拿回了兔子灯,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避开为好,刚要拉着师尊的衣袖走人。岂料小师妹又道:“我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看出了白衣青年不好招惹,便转头对着软柿子捏,依旧笑容甜甜地叫着姐姐。恰好方才投壶摊的老板找了过来,说是奖品除了一盏兔子灯之外,还有一枚发钗,方才两人走得太快,好不容易才找了过来。说什么小本生意,童叟无欺。还祝福江寒溯和李锦绣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江寒溯接过发钗,纯银打造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尾端镶嵌着两朵栩栩如生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倒是个好兆头,江寒溯便当着二人的面,将发钗插在了李锦绣的鬓发间。多亏了这个小插曲,打消了小师妹的误会,也未曾再做纠缠。待两人离开后,乌时灵还有些心有余悸,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街尾的身影,沉声道:“绝非善类!”尤其那个穿白衣服的,一定是个高手,而且实力远远在她和容成宣之上!“师妹,下回可莫再这般胡来。”容成宣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出门在外,行事不可鲁莽。”“知、道、了!”乌时灵背着双手,伏身冲着容成宣灿烂一笑,“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快走吧,阿宣!”“不知师妹还想去哪儿?”容成宣不动声色将身子往后仰。“当然是去投壶啊,那兔子灯可爱,桃花发钗也漂亮!”乌时灵意味深长地说,“我啊,两个都想要!”夜色渐深,可逛庙会的百姓们兴头不减。李锦绣提着兔子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看着许多凡人围在河边放河灯,水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无数河灯从掌心滑入河中,顺着河道飘走。人间素来有放河灯的习俗,多是对已逝亲人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期望,若是在七月半放河灯,则是为了祭奠祖先或超度亡灵。可眼下人间早已过了七月半,又是在庙会上,入眼可见都是一群少男少女,只怕多是为了祈愿恩爱长久之类的。江寒溯见他一直在看河灯,便去买了两盏来,李锦绣本来想推辞的,毕竟别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真情人,一起放河灯,他和师尊算怎么个回事?李锦绣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从前是师尊的徒弟,现如今是师尊的炉鼎!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和准确的自我定位,否则就会像小丑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惹人耻笑。“既到此处一游,不若入乡随俗,今夜也不算白来一趟。”江寒溯语气平淡,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盯着小徒儿的眼睛,似将他的灵魂都看穿。他倒是要看看,小徒儿能为容成宣魂不守舍多久!穿着师尊亲手挑的衣裙,戴着师尊亲手簪的发钗,还提着师尊送的兔子灯,站在师尊身边却在想另外一个男人!真是他的好徒儿啊!李锦绣丝毫没察觉到师尊隐忍克制的火气,甚至都没发现师尊眼底的寒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河灯上写字,可提起笔来又不知该写什么才好。如今的他,不过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和肉身,才得以回归阳间,真正的李锦绣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师尊不要他了,师兄们也不认他。时过多年,李锦绣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没人要的小乞丐,四处飘零,如无根的浮萍一样。他的将来会怎么样,他一无所知。对将来有所期望,也有希冀,可他的期望和希冀注定是飞蛾扑火,一场空!当炉鼎的,有几个到头来能有好下场的?若是将来被师尊发现,他就是当年那个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孽徒李锦绣,只怕还是会杀了他。李锦绣心绪纷乱,脑袋隐隐发懵作痛,等再回过神时,已经在河灯上写下了一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待他解了师尊的寒症,与师尊真正分道扬镳了,不就正好应了这句?河灯从掌心滑入水中,晃晃悠悠顺着河水远去,和其他河灯一道儿凑成了水中的万千繁星。回去之前,江寒溯问他可还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买的,李锦绣心不在焉,胡乱摇摇头,师尊递给他什么,他就直接拿着吃。不一会儿就把沿街最后几个摊子卖的当地特色美食吃了个遍,最后以一罐甜水结尾。两人没急着回去,寻了个无人的山坡,幕天席地打起了野|战。主意是李锦绣出的,他就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堵着一口气,憋得很,得狠狠发泄一下,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啊,还是在山坡上,野草堆里,还有荒无人迹的林子里才有意思。好在师尊也没有拒绝他。两人正肢体纠缠,互相在对方身上狠狠发|泄|欲|火之际,远处竟隐隐传来了声音,被山林间的寒风压得听不太清。李锦绣没放心上,觉得师尊定会设下结界的,等闲之辈哪怕就是路过此地,绝对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直到听见了木轮转动的声音,李锦绣才突然从欲|生|欲|死的舒畅痛快中惊醒,抱着师尊脖颈的手臂猛然用力,眼睛也陡然睁大了。心脏瞬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李锦绣下意识松手,想将师尊推开。 第57章 “小风,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向你解释。”沈银竹额上的某一根青筋突然跳了起来,头皮瞬间就麻了。来人正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幼订下婚约,不日后就要成亲的未婚妻——林羡风!而之前借给小师弟的那身绯色锦袍,就是林羡风所赠!当李锦绣接收到了这句心声时,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觉得大事不妙了。好在大师兄能言善道,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而林姑娘虽性子冷,但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并未跟李锦绣计较此事。由于林羡风的突然造访,李锦绣赶紧抱着煤球告辞了,岂料在走廊拐角处,恰好迎面遇见了刚从师尊房里出来的容成宣和小师妹。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下意识抱着兔子往角落里躲,远远望着俩人的身影。容成宣虽然有腿疾,离不开轮椅,但生得俊美,气质不凡。而小师妹明艳动人,又活泼开朗,背着双手蹦蹦跳跳,时不时转个圈,身形轻盈无比,像一只围绕着山茶花翩翩起舞的蝴蝶。两人果真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般配得很呢。忽然,怀里的煤球嗷嗷叫了起来,李锦绣一惊,生怕会引起两人注意,赶紧捂住兔子的嘴,逃也似的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难道看着容成宣和小师妹在一起了,自己就心生嫉妒了吗?可他就是跑了,跟无头苍蝇似的,撒腿就跑。胸口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奔跑时大石在胸膛里来回乱撞,这种感觉可以忍受,而无法忍受的是药玉的折磨。跑起来时撕裂了伤口,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淌了出来,李锦绣疼得眼眶泛酸,可愣是不敢停下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容成宣。见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很想见师尊,只有师尊能让他安心。直到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李锦绣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你跑什么?”江寒溯抬手就钳住了李锦绣的下巴,强制性迫他抬起脸来,看着徒儿红红的眼眶,心尖蓦然一紧。耳边旋即传来了木轮转动声,以及乌时灵清脆的笑声。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江寒溯的眸色瞬间一沉,不受控制更加用力,连声音都沉了许多:“不许哭!”李锦绣本来腿|间就疼,此刻见了师尊,双腿直发软,还被大力钳着下巴,感觉跟被钢筋铁板狠狠夹住了。若是这些疼都能忍耐的话,此刻这种满心委屈,却突然见到亲人的感觉,让他无法忍耐。眼泪还是哗啦一声,就落了下来,淋湿|了师尊的手背。江寒溯胸膛瞬间怒火翻涌,什么也没说,直接拽着李锦绣的手臂,将他带回了房里,一阵天旋地转,李锦绣就被摔上了床。第54章 师尊不必怜惜我李锦绣被摔得眼冒金星,原本伤口就裂开了,此刻温热的鲜血都浸湿|了薄裤。他怕师尊瞧见了会担心,下意识反抗起来,殊不知此举更加激怒了江寒溯,竟直接施法,用来挽起床帐的细绳宛如活过来一般,分开缠绕住了李锦绣的双腕,将他牢牢绑在了床头。李锦绣害怕,又挣脱不开,连忙急声喊疼,岂料师尊唇角一勾,竟残忍地说了句忍着。他就更怕了,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如此,可也没时间思索了,侧脸被滚|烫如烧红的火炭一般的大手,不由分说就托了起来,他到嘴的求饶声尽数被堵了回去。师尊似乎很生气,所以半点不温柔。李锦绣突然眉头一紧,脸上露出了苦相,旋即浓郁温热的血液在嘴里流淌,有几丝顺着唇角溢了出来。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将他的思绪完全拉了过去,以至于他没办法再集中精力思考。双臂被绑无法挣脱,双腿也犹如灌铅一般沉重,重到李锦绣已经无力再操纵了,直到腰带被解开,师尊的手掌摸到了濡湿温热的血迹,才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弄的?”江寒溯眸色阴沉,声音也冷冷的。自然是昨晚在外头弄的,他以为师尊问的是这个。李锦绣羞于启齿,红着眼眶,抿紧唇,摇着头不吭声。江寒溯定定凝视着少年通红一片的脸庞,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眸,此刻湿漉漉的,像是林深处的小鹿,明明看起来天真无邪,却是个多情种!昨夜下了多重的手,江寒溯心里最清楚。就是故意让李锦绣翌日下不来床的,结界没设,房门也没上锁。就是不想让徒儿这么早就发觉,师尊试图强制将他囚困在身边的用意。本以为伤成那副模样,又用了烈|药,如火烧一样疼痛难忍,足够让小徒儿老老实实,在床上趴一天了。岂料江寒溯还是低估了小徒儿的能耐,一觉醒来后,连饭都没吃一口,就溜出了房门。是,江寒溯确实没有关着他,也没让人盯紧他,想出门随他心意。但连在床笫之欢上,都怕痛怕得要死,哼哼唧唧总是委屈地抱着师尊的脖子哭,娇气包一样的徒儿,这会儿为了去见容成宣,倒是不觉得痛了呢。想来爱能止痛呢。只不过可惜了,昔日爱人身边早有佳人,莫不是瞧见了两人的亲密举止,这才难过得红了眼?江寒溯将火气慢慢往心底压制,倒也不急于一时。转眼间又变回了之前温柔似水的模样,轻声道:“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流血了怎么不跟师尊说?”李锦绣本来还能忍住泪的,一听师尊如此温柔的声音,瞬间就有点绷不住了。可旋即想起,师尊不许他哭,就愣是把眼泪往回憋,可泼出去的水,又如何收得回来?到了最后两眼泪汪汪的,蓄满了眼泪,连眼尾都被憋得通红,瞧着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江寒溯心生不忍,轻轻抚摸他的头,叹道:“要不然你还是哭罢。”这般要哭不哭的模样,竟比泪流满面时瞧着更可怜了。江寒溯心脏闷闷疼了起来,妒火和欲|火都还在胸膛处熊熊燃烧,无处宣泄,都尽数化作了无形的锋利刀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捅得千疮百孔。表面上还故作风轻云淡,低声道了句:“你且忍一忍。”没有立马解开束缚,而是掀开了徒儿的衣袍,入眼就是一片红。趁着血迹还没干,江寒溯小心翼翼处理伤口,耳边时不时传来徒儿隐忍的闷哼,手底下的动作便越发轻柔了。取出来的玉才一放进水盆中,原本清澈的温水,瞬间染红。李锦绣看着一向爱干净的师尊挽起了衣袖,仔细清洗脏污不堪的玉石,神情专注又淡然自若,让人有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此玉并不像普通的羊脂白玉一般浑然天成的圆润光滑,表面上遍布沟壑般的纹路。仔细一瞧,这些纹路还不是随便刻上去的,而是精雕细琢成了朵朵依附于枝头的海棠花。血一样的艳丽,瞧着栩栩如生。是师尊喜欢的花,想来也是师尊一刀一刀亲手所刻。见师尊用绢帕擦拭干净玉上残留的水渍,还取出了伤药,李锦绣脸更红了,急急拦道:“师尊,等等!”“你伤得厉害,等不得了。”江寒溯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道,“明日天黑之前,便能抵达仙山,你总不想被我抱下仙舟罢。”到时候被容成宣瞧见了,李锦绣心里又该难受了。“师尊!”李锦绣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我不喜欢这样!”“疗伤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江寒溯淡淡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种道理应该有人教过你罢。”李锦绣点点头,咬了咬牙,他问:“师尊,是不是弟子做错了什么?”“没有。”“那就是说错了话?”“也没有。”李锦绣攥紧拳头:“那为什么……”“只为疗伤。”江寒溯语气平淡,“不为其他,你莫多心。”“弟子没有多心,只是,只是……”他说不出口,难为情地低了低头。脸红到几乎要往外渗血了,声音更低,“直接上药就可以了……”“会弄脏衣物。”江寒溯意有所指地道,“你又那么爱乱跑,若是被人瞧见了,该如何解释?”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伸手轻轻抚摸徒儿的脸,语气平淡地跟他讲道理,“再者,我并非那般铁石心肠之人,断然不会趁你伤痛就强迫于你。一旦开始解寒症,日日都不得停,一旦停下,此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若你总是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何时才能解了我这寒症?”“我又该如何还你自由之身?”李锦绣愣了愣,闻听此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感。一时竟不知师尊是着急解寒症,还是急于跟他划清界限,一别两宽。师尊被寒症折磨多年,难寻解决之道,但师尊生性淡漠,遇事从不强求,顺应天命。遂在解寒症的问题上,师尊不急,反而是当徒弟的很着急。如此一来,只怕师尊更急的是后者。“我,我可以忍。”李锦绣的头压得更低了,生怕被师尊发现他满眼的落寞,他不愿让师尊觉得他是个淫|荡不堪,贪恋肉|欲的无耻之徒,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我可以少走动,也可以带伤上阵的,绝不会耽误什么。”“师尊不必……不必怜惜我。”江寒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火气,再一次涌上心头。之前都不急,容成宣一出现,李锦绣就开始急了!不就是想趁早和师尊分道扬镳,就此割席,好重新回到容成宣的身边?没那么容易!“你可以忍疼,但我却不愿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李锦绣被师尊这般几乎是露|骨的话,惊得面红耳赤,心脏狠狠揪了起来。以为师尊是嫌脏。当即张了张嘴,半晌儿都说不出话来。“当真不用?”江寒溯给他一次机会。李锦绣难堪地摇摇头。江寒溯低不可闻地冷笑一声,随手将准备好的药玉,狠狠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瞬间摔得四分五裂。惊得李锦绣抖了起来,立马仰头望来,随即在对上师尊深沉如潭的眼眸时,竟又做贼心虚一般,赶紧把头偏开了。心脏也咚咚乱跳,整张脸都烧得无比厉害。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不愿意用药玉,师尊何必要摔了那药玉?今日不愿用,不代表明日,后日也不愿意啊,他疼得很了,自然还是会厚着脸皮,央求着师尊给他用的。没了药玉,伤还是得继续处理的。 第59章 记忆中俩人应该算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容成宣因为双腿残废,心生自卑,一直婉拒小师妹。如今看来,容成宣已经想通了。如此也好,大师兄和林姑娘,三师兄和小师妹,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都将近了。他可以喝两回喜酒了。只不过李锦绣为他们高兴的同时,又难免有点黯然神伤,他们都有了互许终身之人,可以在大家的祝福下,正大光明地成亲,而自己和师尊却是不行。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李锦绣只能佯装开心,可发自内心的笑,和强颜欢笑是有分别的。江寒溯还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当即心里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互相夹个菜,小徒儿就难受成了这样,若是撞见了二人亲|热现场,还不知道要如何伤情!可腐肉不剜,终成大患。忍一时之痛,也好过日后为情所困,日日夜夜饱受锥心刺骨之痛!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深呼口气,脑子里忽然传来嗡的一声。【死瘸子!明明知道我不吃肥肉,还给我夹这么肥一块!分明就是存心恶心我!】李锦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迅速搜索到了声音来源——是小师妹!等等,死瘸子?死瘸子?!【每回吃不完的东西,就拿给我吃,把我当狗喂么,真是个黑心眼的坏丫头。】李锦绣:“!!!”这声音……?!他非常惊诧地把脸转了回来,几乎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容成宣,万般难以置信,这踏马居然是容成宣的心声!一个在心里骂死瘸子,一个骂坏丫头,这,这俩人真的是两情相悦吗?或许是昵称,可李锦绣分明记得,容成宣最为在意自己双腿残废的事,又如何能容忍小师妹唤他死瘸子?!察觉到了李锦绣的目光,容成宣微微一笑。下一刻,小师妹甜甜的声音又响起了。“阿宣,你再尝尝这个!”小师妹又给他夹菜了,与此同时,李锦绣又一次听见了她的心声。【死瘸子成天到晚病恹恹的,脑子被狗啃了吧,连我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多谢小师妹。”容成宣语气温和,随手给她夹了一根鸡腿。他的心声同样和表象完全不符。【瘦得跟葱似的,一天到晚就两样东西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真难伺候。】李锦绣狐疑是不是读心术出了问题,赶紧又望向了燕雨真,恰好燕师兄嗤的笑了一声:“师弟师妹感情一如既往得好,看样子好事将近了,师兄就在此祝愿你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然而李锦绣听见的心声却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真为小师弟感到不值!】“咳咳咳!”李锦绣大吃一惊,终于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连脸都憋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神情异样,赶紧抬袖掩唇,故作镇定,眼尾余光猛然扫见什么,李锦绣不动声色,用脚将几乎垂地的桌布掀了起来。竟意外发现,小师妹不知何时褪掉了鞋袜,光着一只雪白干净的小脚,顺着一旁坐着的林羡风林姑娘的小腿,一点点往上蹭!那林姑娘不仅不避开,反而还很享受其中,藏在桌下的左手,竟直接摸索着,伸进了小师妹的裙子底下。李锦绣快疯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当即狠狠掐了一把手心,生疼,不是梦!第56章 锦绣竖着耳朵吃瓜虽然不明白女修之间,为什么要这样,但李锦绣不敢多看。女儿家的玉足娇贵,在人间很多地方,还留存着古时就传下来的习俗,只有自己的夫君可以看。若是不小心被其他男人看见了,就视为不贞。尤其大户人家更加讲究,严重者甚至会把女子抓去浸猪笼,男的则是挖掉眼睛,再乱棍打死。若是未婚女子的脚,被男人瞧见了,就得嫁给对方以保贞洁。修真界不似人间那般封建,可不管怎么说,看女儿家的脚就是不对。更何况此人既是自己同门师妹,又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李锦绣把桌布放下了,哆哆嗦嗦抓起面前的茶杯,赶紧牛饮一口压压惊。脑子里很快又响起了小师妹的声音。【感情好个屁!】【昨晚还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狐狸精给迷住了!】李锦绣从嗓子底憋出了一声咳嗽,什么野狐狸精?昨晚还一口一声姐姐地叫,说什么看着亲切有缘,还邀请他喝喜酒,这会儿怎么就狐狸精了?小师妹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这还没完。【死瘸子一天到晚病病歪歪的,就是个药罐子,病痨鬼!肯定活不长,怎么跟我白头偕老?】“燕师兄!”小师妹笑容甜甜地娇嗔,“我年纪还小呢,这事不着急,只要阿宣和我心意相通,我就心满意足了。”【能吃吃,不能吃就滚!燕雨真真是个傻逼!】“咳咳咳!”李锦绣直接被茶水呛到了,幸好及时伸手掩住了口鼻,才不至于让茶水喷出来,咳得脸都红了。燕雨真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语气不悦:“小山师弟怎生这么容易就被呛到?”不等李锦绣喘匀了气解释,他又嗤的笑了一声,“我不说话你不咳,每逢我说话,你就要咳个不停。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小师妹心里冷笑,说个屁,说了你又不会改!李锦绣放下茶杯,猛拍了拍胸口,咳得眼眶都红了。赶紧摇摇头,磕磕绊绊说自己对燕师兄绝没有意见,只是刚刚不小心被鱼刺卡到了。“那小山师弟可得小心些,这鲥鱼虽肉质鲜嫩肥美却多刺,恰似海棠娇艳,看着花团锦簇,却是无香之花。花如此,人亦如此。莫不要被表象所骗。”燕雨真冷笑道。【一提到容成宣,看把这狗东西急的!真是没出息!】李锦绣猛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燕雨真,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也只是吐出一句:“多谢师兄教诲。”等再收回目光时,冷不丁对上了两束寒芒,李锦绣瞬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赶紧把头低下了。燕雨真说话含沙射影,稍微顿了一下,又道:“依我意,既然大师兄和林姑娘婚事在即,而三师弟和小师妹也两情相悦,不若到时候一道儿成亲,山上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上一回热闹,还是三年前李锦绣过生辰那日,只不过,他也死在了那天夜里。此刻当众提出来,不过是想彻底断了李锦绣的念头。江寒溯隔岸观火,静静凝视着李锦绣,将他脸上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却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燕师兄!你又取笑人!”小师妹娇嗔一声,脸上也很适时地染上红晕,还飞快望了容成宣一眼,眼里满是浓情蜜意,尽显小女儿家的娇羞。谁又能想得到,小师妹居然在心里骂容成宣是个活不长的病痨鬼。还骂燕雨真是个长舌妇,哪壶不开提哪壶,贱人一个。容成宣道:“二师兄,你就莫打趣我们了,再说下去小师妹该恼了。”字里行间对小师妹颇为偏护,可李锦绣分明听见容成宣在心里吐槽小师妹脸皮厚如城墙,私底下|阴损怂奸坏,五毒俱全,那是人见人怕,狗见狗爬,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如此扭捏作态,实在令人生厌。李锦绣艰难吞咽起来,两手握着茶杯,目光慢慢又转回了小师妹身上。小师妹又是一声娇嗔,声音听起来黏腻得很,仿佛嗓子里含着一口糖浆,明艳动人的俏脸此刻红通通的,连耳垂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艳丽。这脸红的样子委实不像装的,两手捧着自己的脸,小师妹垂眸,羞羞答答地说:“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哼!”如此娇俏妩媚的小模样,看起来天真烂漫。如果不是因为李锦绣刚刚不小心撞见林姑娘把手,伸进了小师妹裙子里,还听见小师妹在心里咿咿呀呀浪|叫的话,那他也定会粲然一笑,为小师妹的娇羞可爱而倾倒。可眼下却听得冷汗直流。旁人只当小师妹是害羞了,遂才面红耳赤,声音绵软,李锦绣却心知肚明,小师妹哪里是因为燕师兄的打趣而害羞,分明是被林姑娘不安分的手,调戏成了这样!明明偷摸做坏事的人,是林姑娘和小师妹,李锦绣却平白无故生出一种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的感觉。小师妹叫得声音越来越大,用词也越来越露|骨,李锦绣的冷汗与此同时越冒越多,头一回觉得精通读心术,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明明不想再听了,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李锦绣下意识偷偷向小师妹望去,微抿着红红的嘴唇,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怎么了,小山?你在看我?”小师妹也是厉害,竟能一心二用,明明沉醉在林姑娘的调戏中欲|生|欲死,竟还能瞬间察觉到李锦绣的目光,单手撑着绯红的俏脸,衣袖垂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白皙如凝脂一般,腕上还戴着一只墨绿色的蛇形镯。蛇脑袋圆溜溜的,还吐出一小截蛇信子。眼珠子用了深蓝色的珠子镶嵌进去,稍微一动,珠子就滴溜溜乱转,骤然一瞧,那蛇仿佛活过来一般。李锦绣无心探知到了一点秘密,这蛇形镯是林姑娘送的,可以拉直,只要用灵力驱动,就能跟活蛇一样,慢慢往濡湿温暖的通道里爬。甚至还窥探出了小师妹曾经想和容成宣男下女上——这里指的不是体|位,而是倒反天罡,小师妹想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把容成宣压在身下。让容成宣给她生、孩、子!!!妈呀!李锦绣猛然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就倒了,仅剩的冷茶浇湿|了一片衣袍,他赶紧拉开椅子,快速清理。头顶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很快汇聚一团,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了李锦绣的头顶,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小师妹:【哎呀呀,我还真是魅力四射,看把这毛小子迷的,都快找不着北了吧?】燕雨真:【狗东西又闹什么死动静?】沈银竹:【唉,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 第61章 李锦绣震惊:“我是不敢相信我那么骂你,你还不撕了我的嘴!”“哼。”燕雨真面色一寒,直接用胳膊肘死死抵住李锦绣的肩胛,将他禁锢在昏暗的角落里,不许他动,声音也更冷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悬崖勒马,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落下这句话,他松了手,睨了李锦绣一眼,冷冷一甩衣袖扬长而去。李锦绣揉了揉肩胛,才从角落里走出来,迎面就遇见了大师兄。“小山师弟,师尊唤你过去,似乎有什么急事。”闻听此言,李锦绣心里一咯噔,狐疑师尊寒症发作了,也顾不得跟大师兄推心置腹什么的,赶紧去寻了师尊。连房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果不其然,迎面就是一股刺骨寒意,地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李锦绣大惊失色,见师尊合衣躺在床上,周身散发着袅袅白烟,当即把房门从里插上,一边大步流星往床边走,一边解下腰带。一把扯开衣服,将师尊裹了个满怀。李锦绣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却丝毫不敢停。轻车熟路地爬到了师尊身上,对准位置往下坐,就是这么一坐,半宿都没能下来。事后他才知道,原来师尊吃了那只小螃蟹,可师尊辟谷多年,从来都不是什么口馋之人,如何会明知体寒,还偏要食那寒凉之物?“因为……那是你拿给我的。第一次……你第一次给我夹菜。”江寒溯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埋首亲昵地蹭在小徒儿温热的颈窝间,深嗅好闻的气味,在徒儿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满是浓烈的占有欲。李锦绣听见这个答案,既开心又心酸。忍不住又往师尊唇上亲了亲,强忍哭意地小声道,“师尊如果喜欢吃我夹的菜,那我以后日日都给师尊夹菜。”“坏螃蟹。”李锦绣伏在师尊的胸口,听师尊咚咚咚的心跳声,“都怪那螃蟹不好。”言下之意其实是说,都怪容成宣不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螃蟹往他面前推。江寒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突然会心一笑。两手还横在徒儿腰间,他故作歉意,告诉徒儿,因为这次寒症复发,之前所做的努力通通作废了。李锦绣竟丝毫不觉得惋惜,甚至油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欢喜。可是很快,他又心生惭愧,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羞耻,也根本没把师尊的安危真正放在心上,居然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师尊的身体状况。他真不是个合格的弟子。“对不起,师尊,对不起……”李锦绣闷闷的声音,从师尊的胸膛处传了出来。“不怪你,都是为师的不是,白白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江寒溯还以退为进,故作怅然道,“看来,此寒症难解。我不算年轻了,可你还风华正茂,不若这样,你我之间就此作罢,往后你就自由了。”“师尊可是嫌弃我?”李锦绣猛然起身,眼睛瞬间就红了,狠狠抿着唇,声音都颤了,“我,我会努力的!我不哭了,也不撒娇喊疼,求师尊轻一点了,再也不了!”他心里难过得很,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再和师尊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了,就觉得心脏闷闷疼了起来,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若是解不了师尊这寒症,那我往后都不会遂心如意的,只求师尊看在徒儿的一片孝心上,再坚持坚持,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八年!哪怕十几,二十年也罢,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可是……”“没有可是!这都是我自愿的!”李锦绣满脸坚定,“我绝不会后悔!说到做到!”江寒溯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绝不后悔,说到做到。作为对徒儿今晚和容成宣眉来眼去的惩罚,江寒溯一点力气都不出,全程李锦绣累死累活,到最后自己把自己折腾得都快散了架,跟无骨蛇一样趴在师尊怀里,沉沉睡了过去。昔日仙舟总算抵达了仙山,李锦绣眼底青黑,走路打晃,队伍集结时,林姑娘和小师妹姗姗来迟。小师妹脸色苍白,被林姑娘打横抱了出来。林姑娘说,小师妹吃了寒凉之物,夜里肚子痛,折腾了大半宿,天微微亮时才睡下。容成宣面露担忧,还出声询问了几句。场面看起来既温馨又友爱,师门之情跃然纸上,让人见之感动,闻之落泪。可李锦绣却分明听见了他们几人的心声。林姑娘:【爽了吧,都下不来地了。】小师妹:【我浅装一下,让姓林的再得意会儿。】沈银竹:【幸好吃坏肚子的是小师妹,要是冰块脸,怕是还得让我抱。】容成宣:【残废也有残废的好处。】李锦绣嘴角抽搐,敢情小师妹下不来地是装的,而自己却是真的!第58章 锦绣主动背锅李锦绣的弟子身份,目前还停留在师尊口中答应上,如今既回到了师门,不日后想来就要将他的名字记录在册。也就是说,一旦姓名入册了,他就真的是灵剑宗的弟子了。这事好也不好。好处是李锦绣终于又能以灵剑宗弟子自居了,也算是回家了。不好的是,他总觉得明面上师友徒恭,私底下爬师尊的床,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大师兄说,山中弟子房没有空床铺了,问他可愿去后山的竹屋里住,那儿虽偏远些,但胜在清静。李锦绣一听,立马满口答应。他知道后山有片竹林,从前在山中修行时,也常常过去,一般都是挖竹笋回来,洗净切片,裹上面油炸了吃,如果再配点小酒,滋味就更好了。清静点好,这样一来他偷摸离开房间跑去寻师尊,想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了。说这话时,燕雨真打旁边经过,冷眼望来,还嗤的笑了一声。【弟子房哪里就空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李锦绣祸害其他男弟子。】李锦绣:“……”“我还有些事,不若这样,我让人带你先过去休息,若有什么缺的,回头你派个人过来告诉我,我再给你补上,可好?”沈银竹温声细语的,三言两语就把事儿安排妥了。李锦绣点点头,又答应了。只是没想到燕师兄竟然为他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脚踏着青石砖,拾级而上。燕雨真全程俊脸紧绷,一声不吭,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李锦绣如今只求安然度日,不想多生事端,尤其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师尊解寒症势在必行。索性就乖乖把嘴闭上,小尾巴似的,跟在燕雨真身后,顺便暗戳戳窥探他昨晚干嘛去了,怎么一觉起来气性这么大。一探才知,燕师兄真是敢想敢干,昨晚把剑磨得锃亮,于夜深人静之时,换上夜行衣,蒙住脸便前往了容成宣的房间,打算悄无声息把人杀了,再直接丢下仙舟。仙舟凌空飞行,距离地面足有上千丈,把人丢下去定会摔得尸骨无存。结果扑了个空。燕雨真暗道不好,立马又去了李锦绣的房里,可想而知,又扑了个空。连续两次扑空,燕雨真怒火中烧,认为俩人定相约偷|情去了,便在仙舟的角角落落里搜寻,最终在储存杂物的船舱房间里,隐约听见了闷闷的碰|撞声,以及噗嗤噗嗤的水声。李锦绣探知到这里时,大吃一惊,脚下踩了个空,竟面朝前摔了下去。昨夜师尊寒症发作,房里冷得跟冰窖一样,师尊浑身如被寒冰覆盖,又冷又硬,李锦绣心疼师尊,裹着被褥将俩人一起罩进去,一晚上就没停下来过。此刻腰酸背疼的,走路都走小碎步。冷不丁摔了一跤,实在没法瞬间凌空翻腾,再稳稳落地。脸是门面,李锦绣下意识护住了脸,潜意识里觉得脸面最重要。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席卷全身,燕雨真就跟背后生了眼睛一样,迅速转身还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李锦绣的后领,跟提溜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整个提溜起来了。摔是没摔,但被提起来时,身体由于惯性依旧往前冲,脑袋嘭的一声就撞在了燕雨真的胸口上,瞬间撞得他胸口发闷,脸色发红,森白的牙齿都像狼狗一样龇起来咬紧了。李锦绣也没好受到哪儿去,觉得还不如摔地上呢。恰好远远路过几名弟子,见状纷纷望了过来,还掩唇窃窃私语。“这不是燕师兄?他怎么回来了?”“瞧你这话说的,该不会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吧?”“他手里提溜的人是谁?没穿弟子服,看着脸生。”“谁知道啊,瞧着快哭了,八成是燕师兄欺负人家了。”修真者六识过人,李锦绣和燕雨真都耳聪目明的,自然听见了,李锦绣不愿让弟子们误会燕师兄,赶紧大声解释:“不是你们看见的这样!燕师兄没有欺负我,他……”话音未落,燕雨真就发出了一声断呵:“一个个都闲得慌?是不是想举着剑跪道场?还不给我滚!”吓得众人瞬间如群鸟乱蹿,李锦绣暗暗叹了口气,好言相劝:“燕师兄,你干嘛要打断我的话?我是在帮你解释,不想让他们误会你!”“不需要!”燕雨真将人稳稳放下,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李锦绣的一举一动,分明瞧见他落地时,脚下难以查觉地微微踉跄了一下,顿时气得面色由红转青,两道浓眉都拧成了麻花,咬牙切齿道,“我便知道会是这样!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李锦绣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他自己能够逃跑,闻听此言便问:“燕师兄何出此言?”其实他心知肚明,燕师兄定然误会昨晚在杂物间里偷|欢的野鸳鸯,是他和容成宣了。听见燕师兄骂他狗改不了吃屎,一时倒没有多生气,反而有点豁达大度地想,燕师兄到底还是偏心他的,骂他是狗,而骂容成宣实在难听。“凡事还要我一一点破?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燕雨真不动声色左右环顾,见四下寂寥无人,才压低了声儿,冷冷道,“哪里就饥渴难耐成了那样?一夜都不能忍了,非得在师尊还有师兄们眼皮子底下跟男人偷|欢!”“幸好小师妹夜里肚子疼,林姑娘照顾了她一宿,万一被她俩其中一人撞破了,你现在哪还有命站在这里?”李锦绣:“……”就知道被燕师兄误会了,真他妈奇了!一行那么多人呢,燕师兄怎么就能这么精准推断出,在杂物间偷|欢的是他和容成宣?怎么就不能是旁人呢?“你昨晚亲眼看见了?”李锦绣拧着眉头问,若是有人易容幻形成他和容成宣,那还真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诛了!“你二人如此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看了只会脏了我的眼!”燕雨真冷冷道。没看啊,那就是听见声儿了?李锦绣又问,燕雨真脸上流露出了嘲讽的神情,语气更冷:“撞得那般激烈,我也很难听不见罢?真是够恶心的!”“男人的xx有什么好干的!”燕雨真说话非常难听,还露骨。但李锦绣有点欣慰,最起码燕师兄认为他是攻方。 第63章 心里的火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噗嗤一声燃烧起来。两人本来就依偎在一起,彼此还在回味事后的余韵,根本就没有分离,骤然察觉到了异动,李锦绣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瞬间睁大,几乎是从嗓子底发出一声惊愕:“师尊!不,不会吧?”该不会又行了吧?江寒溯轻轻应了一声,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并将怒火转化成了浓烈到了极致的欲|火,哪怕心里已然妒火中烧,可明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温情,甚至语气还略有点抱歉,“是我不好,明知自己体寒,不可食那寒凉之物,却偏要食。只是未曾料到,区区一只小螃蟹,竟能让你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怪我。”江寒溯垂下眸,掩饰着眼底疯狂的占有欲,一手紧紧扣住徒儿的腰肢,一条手臂还横着给徒儿当枕头,“劳你辛苦了那么久。”“不怪师尊!要怪就怪我不好!”李锦绣赶紧道,心里难受极了,一个劲儿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明知师尊不能食寒凉之物,就不该拿螃蟹给师尊!那桌上明明那么多菜,我却偏偏要吃那劳什子的螃蟹!我以后再也不吃了!”他算是恨毒了螃蟹!想不到区区一只小螃蟹,把他素来沉静内敛,清冷淡漠的师尊,逼得寒症发作!李锦绣后悔极了,恨不得穿回那天晚上,把分螃蟹的李锦绣打死。赶紧翻身而起,再度把师尊压在身下。再一次结束时,李锦绣已经筋疲力尽,感觉自己就跟水灵灵的甘蔗似的,被榨|干了。外面的天色更暗了,该是时候回去了。李锦绣可不敢留在师尊这里过夜,生怕燕师兄今晚又去他那“查岗”,万一又扑了个空,指不定要满山找,这里又不是在外面,一旦动静闹大了,李锦绣不好解释的。就算燕师兄又“放”了他一马,不把动静闹大,肯定也是要气势汹汹去寻他的。若是又撞见了小师妹和林姑娘偷|情,难不成还拉李锦绣背锅吗?他是什么倒霉蛋?次次都让他背?如此一想,李锦绣哆哆嗦嗦地,慢慢撑着床,小心翼翼抬起了身子,然后捞过衣服,往身上套。江寒溯还在回味徒儿的滋味,真是百尝不厌,见他吃干抹净就想跑,便出声拦了一拦,“夜色已深,你不妨留在此过夜?”李锦绣摇摇头,态度非常坚决地婉拒了。穿好衣服后,就磨蹭到床边弯腰穿靴子,江寒溯起身,被褥从胸口滑落,露出的精壮胸膛上,遍布殷红如血的指印,都是徒儿吃力时,一爪爪挠出来的。而与江寒溯身上的抓痕不同,李锦绣身上则满是深浅不一的牙印。双方都很有分寸的,哪怕彼此在对方身上留了很深很多的印记,也确保穿上衣服后,绝对看不见。“夜色已深,下峰之路难行。”江寒溯再度出声挽留,满目温情几乎要浓烈到溢出来了,“你且放心,寻常是不会有人胆敢擅闯我的寝殿,再者这么晚了,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来。”言下之意就是你且放心待在师尊这里,没人会知道的。如此言语真切地挽留,俨然就像一位不受夫君宠爱的正房夫人,好不容易盼来的每月初一,例行公事的日子,结果夫君才睡了一半就要走。江寒溯就是故意在“示弱”,跟徒儿扮演温情,他知道徒儿是个顾念旧情之人,除了在床上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越跟他来硬的,他就越叛逆,也越反抗,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昔日种种还历历在目,江寒溯不愿让往事重现。“明,明晚吧,凡事过犹不及。”李锦绣咳了一声,表面装得一本正经,还扯什么过犹不及,实则恨不得吃点壮|阳|药,再扑上去跟师尊轰轰烈烈大战三百回合!可他不能,今晚已经闹得很凶了,再要闹下去,他该下不了地儿了。李锦绣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来,不要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见到师尊就走不动道儿了!依依不舍地将目光偏了过去,李锦绣穿好靴子下了地,连看都不敢再看师尊一眼,背着师尊匆匆落了一句,“我明晚再来。”然后就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殊不知李锦绣前脚才走,身后江寒溯的神情就变了,温情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狠厉,忽然一挥衣袖,轰隆一声,床头的灯架就倒在了地上,灯油淋了一地,火苗噗嗤噗嗤在油面上跳跃,照耀在江寒溯的俊脸上,显得半明半昧,神鬼莫辨。好好好!师尊都这般纡尊降贵极力挽留了,可那混账东西还是跑了,吃饱喝足就走,把师尊的寝殿当什么?客栈?还是供他消遣的风月之地?销魂窟?一见到容成宣就走不动道儿了,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哪怕失忆至此,依旧会因容成宣,而魂牵梦萦!江寒溯怒不可遏,满脑子都是李锦绣刚才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及头也不回的逃离!时辰还早,这会儿回去作甚?寻常恨不得彻夜跟师尊缠绵,今晚倒是半途跑了。是不是去寻容成宣了?是不是又旧情复燃了?真应该用锁链,将人捆在殿里,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看他还怎么跟容成宣眉来眼去!江寒溯起身穿戴齐整,刚走出殿门,想尾随李锦绣而去,看看这个混账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岂料头顶骤然传来一声剑鸣,一道儿人影飘然从半空中落下。“师兄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亲自出来相迎。”来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羽衣,正是灵剑宗的小师叔,也就是江寒溯的同门师弟鹤归吟。“你怎么来了?”江寒溯神情冷漠,束手而立。“怎么?师兄似乎不怎么欢迎我?枉我在闭关时,感应到了师兄的气息,猜测定是师兄归来,特意提前出关了,为此还险些走火入魔。师兄竟对我如此冷淡啊。”鹤归吟微微一笑,缓步往江寒溯面前走,俊美的面庞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难道说……师兄还记恨着我闭关前说的话?”“我已然忘了。”江寒溯语气清寒。“忘了?”鹤归吟满眼笑意,“无妨,忘了的话,我就再跟师兄说一遍好了。既然师兄不修无情道了,不如与师弟我同修?”江寒溯冷笑:“你有何资格与我同修?莫忘了,你本体非人,不过是一只微贱的梅花鹿!”“是人是鹿又如何?”鹤归吟笑容不减,“再者说了,昔日李锦绣未必比我这只梅花鹿要高贵多少罢?师兄既能与他同修,又如何不肯与我?难道在师兄心里,活生生的小鹿,还比不得你囚在冰棺中的一具死尸?”“你竟敢私闯冰洞?”江寒溯瞬间眸色阴寒,抬手一把掐住了师弟的脖子,冷冷道,“你把锦绣的尸体怎么样了?说!”“咳咳……师兄莫恼,我可没对那具尸体做什么,只不过藏到了一个师兄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鹤归吟不紧不慢地道,“师兄,这么多年了,我对师兄的心一如既往,从未变过。既然师兄已经破|戒了,何不顺道把我也收了?大不了我就变幻成李锦绣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当年就跟师尊说过,你这只梅花鹿不似表面看起来天真烂漫,师尊念你可怜,不仅不听,还将你收入门下,还说什么,纵然你是只品行不端的恶鹿,日久天长也能将你驯化了。如今看来,你依旧本性难移!”话锋一转,江寒溯手下更用力,直接掐着师弟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人往冰洞的方向拖。他得先去看看情况,依照冰洞的损坏程度,再给师弟定罪。李锦绣一口气跑下了峰,停下后,心脏咚咚咚狂跳不止。两手大力拍了拍面颊,心里暗暗痛骂自己真没定力!怎么一看见师尊,就恨不得扑过去亲亲抱抱?师尊也是人,师尊也会累!这般没有节制的双修,早晚要把师尊的身体掏空不可!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师尊,还害了师尊!李锦绣痛骂了自己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味着师尊的滋味,跟吃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心里美滋滋的。正准备回竹屋睡觉,冷不丁在一处长阶底下,发现了翻倒的轮椅,扶手上还残留着血迹。李锦绣伸手一摸,还有余温。心脏猛然提了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在脑海里形成了——容成宣出事了!第60章 救人不成反被抓稍微想一想,李锦绣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定是燕雨真无疑了。仙山周围都设有结界,等闲之辈根本无法闯山,而且眼下夜色已深,即将宵禁,这个时辰还敢在山中闲逛的,必是不把门规放在眼里的。如此一想,李锦绣的心暗暗猛提起来,生怕燕师兄一时头脑发热,真的把容成宣怎么了。也顾不得什么宵禁不宵禁了,李锦绣赶紧四下寻找,好在他从小就在此长大,哪怕时过三年,依旧对仙山上的环境了如指掌。将漫天遍野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让李锦绣找到了。山洞漆黑,隐约传来动静,李锦绣屏息凝气,蹑手蹑脚地靠近,借着流窜在洞中还未散尽的灵力,大致瞧清了里面的情形。容成宣倚靠在粗糙湿冷的角落里,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帘,面色苍白中透着一抹难堪的绯红,失去轮椅后,无法直立行走,此刻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双腿随意散落在地。身旁还立着一把长剑,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一惯执剑的右手此刻也同样沾染了鲜血,可见这把剑是被人生生从手中打落。哪怕光线昏暗,李锦绣也能看清容成宣的唇角向上微扬,露出了嘲讽的弧度。“燕师兄,你又发哪门子疯?”“发疯?呵,原来在你心里,我对你这样只是在发疯而已?”阴冷的声音裹挟着寒风,从山洞中清晰无比地顺了出来,正是燕雨真的声音没错。李锦绣下意识抬手捂嘴,想不到燕师兄真是敢想敢干,胆量出奇得大,掳人绑|票这种事也要光明磊落地干,都不知道易容幻形,再不济也得把脸给蒙住罢?还真是个直肠子,只怕连栽赃陷害也不屑于去做。“自从小师弟死后,燕师兄隔三差五就要把我掳走,说是比试一番,可每一次都借机羞辱我,若不是在发疯,难不成是在替小师弟出气?”容成宣的声音冷淡如水,哪怕唇边染血也不显得狼狈,反而平添几分妖冶之态,眉眼清秀如画,五官明艳中又透着冷峻,比起师尊那般如高山净雪一般的容貌,容成宣毫无疑问就是清水出芙蓉。若是换作从前,李锦绣一定很有兴趣,好好观摩容成宣漂亮的脸。可他在听见“隔三差五”,“为小师弟出气”时,心里蓦然一咯噔。目光不由自主就往燕雨真身上扫去。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李锦绣还是忐忑又紧张,非常想从燕师兄口中听到这三年来,燕师兄是想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枉李锦绣和他同门一场了。毕竟这年头就算养条狗,养久了也该养出感情了,李锦绣不相信燕师兄还不如一条狗。“哼,我为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为他出气的?一个人要是自甘堕落,不知悔改,那就由他去好了,我就不信了,那南墙撞多了,他能不知道疼!”燕雨真冷冷一笑,今夜将容成宣绑来此地,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彻底斩断容成宣和李锦绣之间的孽缘!他白天的时候,的确答应了李锦绣,不再计较俩人在杂物间背着小师妹偷|情一事,但他说的不计较,也只是不计较李锦绣。身为师兄,容成宣屡次纵容师弟胡作非为,还优柔寡断,藕断丝连,一手拉着小师妹,一手拉着李锦绣,竟不知廉耻地想享齐人之福!凭什么?一个坐轮椅的残废,配一个矫揉造作的事儿精娇气包小师妹,刚刚好,绝配! 第65章 虽然师尊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实际上有很强的占有欲,会用细长的银针扎人,他已经尝过厉害了。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燕雨真施法解开了绳索,还赶在李锦绣扑过去拔地上扎的剑时,一脚将剑踹飞,铮的一声,就钉在了山洞门口,剑身剧烈摇晃几下,很快就稳住了,犹如门神一般屹立不倒。“拿去!”燕雨真丢了个盒子过来。李锦绣接住,惊讶:“胭脂水粉啊?”还下意识看了看容成宣,然后才跟燕雨真道,“这么讲究的吗?还要先给三师兄补个妆?”“哼。”燕雨真嗤笑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装什么装?有意思吗?要不要改明个我给你立个牌坊?”“什么……牌坊?”李锦绣说这话时,已经打开了盒子,入眼是羊脂一般的膏状物,看起来油腻腻的,抠一块在指间揉搓,确实很油腻,闻起来是猪油混合着玫瑰的香味。颜色也漂亮,淡淡的玫瑰红。口脂?“自然是贞洁牌坊。”燕雨真阴阳怪气,见李锦绣抠了点玫瑰香脂,在那又是摩挲,又是闻的,感觉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这样的憨货就生气,语气越发不善,“你闻什么闻?还不赶紧动手?!”与此同时,已经撕掉了容成宣大半衣服,露出了雪白一片的胸膛。看起来不算结实精壮,毕竟是个残废,还常年吃药,没有骨瘦如柴跟干尸一样难看,就已经很不错了。中了药后,身体泛起淡淡的绯红,如同染了胭脂一般,还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情,尤其容成宣身子骨弱,没了衣服避寒,石洞阴冷,寒风吹向他时,引起了一阵急促的咳嗽。俊脸一时红,又一时白,更显得我见犹怜了。满山洞充斥着容成宣破碎又急促的喘|息声,这还没开始干呢,就这个样了,真要是龙精虎猛狂|干一通,指不定要糜艳成什么模样。燕雨真看着他这副样子,冷冷一笑:“三师弟还真是勾人得紧啊。”还故意问李锦绣,“你说是不是啊,师弟?”李锦绣没吭气。不敢多看,光是听见容成宣的喘|息声,就不禁面红耳赤起来,即便什么都没干,都有一种背着师尊偷|情的错觉。这么楚楚可怜的三师兄,病态如弱柳,风一吹就倒,合该捧在掌心娇怜才是,眼下竟被燕雨真用剑挑开衣袍羞辱。燕雨真是一点都不怜惜他,直接抬脚踩在了容成宣的大腿上,手持剑刃直接横在容成宣颈间。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凡李锦绣敢擅自行动,就别怪他剑下无情!李锦绣头皮更麻了,知道燕雨真的狗脾气,一旦发作起来,都敢指着小师叔的鼻子,骂小师叔是只不通人情的梅花鹿。要不是师尊有雷霆手段,真不一定能管得住这条疯狗。就算不把容成宣杀了,万一在他脸上划了几剑,把人脸毁了呢?燕雨真见憨货迟迟不动,以为他是心疼了,语气更冷:“别怪我没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要么他废,要么你俩一起废!”“哦,好好,我,我就是想呃……别,别催!”可燕雨真催得紧,让他赶紧过来,把玫瑰香脂抹在容成宣的嘴上。李锦绣心里默默念了三声,对不起,我的好师兄!事后我给你鞠躬赔礼!走过去半蹲下来,在燕雨真冷冰冰的目光注视下,李锦绣用手指蘸着香脂,均匀涂抹在了容成宣的唇瓣上。指腹摩挲过温热柔软的唇瓣时,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总之,三师兄的唇和师尊的不一样。李锦绣为了拖延时间,几乎把半盒玫瑰香脂都抹容成宣嘴唇上了,抹得那叫一个油光锃亮。容成宣全程一动不动,目光冰冷,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戾气,刺骨霜寒,李锦绣不敢同他对视,一直错开目光,暗暗想办法,有好几次他都想趁机一把握住,燕雨真横在容成宣脖颈上的剑,但既怕疼,也怕自己的手会被锋利的剑刃削掉。早知道平时就把师尊送的那副刀|枪|不入的手套戴着了。他因为舍不得戴,一直收起来吃灰呢。“看来你对三师弟的嘴情有独钟呢。”燕雨真寒声道。几乎同一时间,李锦绣感受到了来自于容成宣身上的森冷寒意,双方夹击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啊,啊?”“啊什么啊?你会不懂?”燕雨真蹙眉,目光扫了扫容成宣绯红一片,却冷冰冰的脸,看着他闭上了双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笑,早就被小师弟干过了,还装什么贞洁烈男?然后又落回李锦绣身上,疑惑地问,“你寻常不用香脂?”否则怎么会抹错地方?李锦绣仰头,对着燕雨真眨眨眼睛,又开始读心,当得知这玫瑰香脂的真正用途时,手一哆嗦,差点甩飞出去,惊讶无比道:“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师尊从来没给他用过啊?“不然呢?”燕雨真很显然是误会了,还嘲笑道,“看来你从来没用过,到底是我们三师弟厉害啊,真是饿坏了,什么都吃得下。”然后一抬手,将盒子打落在地。“既然如此,那就都别用了!”李锦绣脑袋懵懵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飞落在地的盒子,还在愣愣地想,自己真是像燕师兄说的那样饿坏了吗,什么都吃得下。下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瞬间将李锦绣的心神唤了回去,这声闷哼来自于燕师兄,等李锦绣惊愕地回头望去时,燕雨真不知为何,已经倒在了地上,脖颈上多出了一个金光灿灿的项圈,此刻正以飞快到肉眼难寻的速度旋转,一道道金色符咒从上悬浮而出,化作道道咒枷,连同项圈一道锁紧了那截修表白皙的玉颈。而燕雨真原本所持的长剑也被夺走了,此刻就握在容成宣手里,剑尖对准了李锦绣的面门。更让李锦绣万般难以置信的是,容成宣竟站了起来!虽说一手扶着墙壁,身形还有些摇晃不稳,但他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站在了李锦绣面前!“你,你,这怎么可能?!”李锦绣瞪大眼睛,发出了惊呼。“是不是不敢相信,你二人居然会反被我所擒?”容成宣冷冷一笑,手腕稍一前倾,剑尖就距离李锦绣的面门,只半寸之遥了,只要他想,随手一剑就能把眼前这双妖冶又漂亮的鸳鸯眼毁掉。但容成宣暂时还不想,他需要搞清楚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重要,已经困惑了他整整三年!“我是不敢相信你的腿居然好了!”比起眼下的危机,李锦绣更关心的是容成宣的腿怎么突然就好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逆境逢生?李锦绣突然就找到了绝佳的理由,赶紧道:“太好了,太好了!三师兄终于能站起来了,也不枉我和燕师兄谋划了这么一出戏!”还悻悻然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作势把剑尖推开。随即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那剑身立马由竖转横,幸好李锦绣缩手快,否则肯定要见血。见这招糊弄不了容成宣,李锦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决定弃卒保帅了。“好,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顾往日情分了!”李锦绣神色一凛,义愤填膺地指责起了燕雨真,“你真是太糊涂了!同门师兄弟,情比金坚啊,怎么能做出这种道德败坏,不知廉耻,恶劣至极之事?若是被师尊知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甚至还威胁逼迫可怜无辜又弱小的师弟,也就是我,跟你一起胡作非为!”李锦绣赶紧给自己洗白白,表现得特别铁骨铮铮,侠肝义胆,正气凌然,“你太过分了!”一边痛骂燕雨真,一边往后磨蹭着避开剑锋站了起来,非常自然地站在了容成宣身边,面对着容成宣幽深的目光,李锦绣佯装镇定,向他同仇敌忾地点点头。对不起,燕师兄!师弟无能保不住你,你就自求多福吧!燕雨真神色一变,咬牙骂道:“你这个软骨头的混……呃!”话音未落,喉咙就被项圈紧紧勒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李锦绣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刚琢磨着怎么劝劝容成宣消消气,下一瞬,长剑就横他脖子上来了。容成宣冷冷道:“你还真是阴险狡诈!”谁得势了,就跟谁站一头,可真有你的。“刀,刀剑无眼,三师兄小心啊,伤了我不要紧,我不过就是裘云音,裘师姐刚认的义弟,赵家长公子的小舅子,也是他们孩儿的小舅舅而已!”李锦绣开始扯关系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敢求助师尊,毕竟师尊一露面,事情可就闹大了。“哦?竟有此事啊,真是稀奇!”容成宣神情一变,他可不会傻到认为像大师姐那样三心两意,唯爱自己的女子,会无缘无故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为义弟。要么,此人是大师姐相中的小男宠,要么,此人就是李锦绣的替身,或许还有第三个答案,但容成宣需要把人带走,好好确认一番。在将人带走之前,容成宣踉跄着,走至燕雨真面前,蹲下在他身上翻找,果真找到了一瓶丹药,只不过并无解药,在燕雨真冰冷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容成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钳着燕雨真的下巴,将一整瓶药都灌进了他的嘴里。看得李锦绣一阵头皮发麻,要不是被容成宣绑成了粽子,非得扑过去制止不可。饶是自顾不暇了,李锦绣还颤声道:“够了够了,再喂下去,该把人喂死了!”“又不是什么毒|药。”容成宣丢开瓶子,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冷冷道,“真是抱歉了呢,二师兄,我对你没有兴趣。”然后转头望向了李锦绣。吓得李锦绣往后倒退,惊问:“你看我干嘛,你对我有兴趣啊?”容成宣但笑不语,扯着绳索,将李锦绣往洞外拽,拿回自己的命剑后,就反手将燕雨真的剑扎在了山洞口。但凡有人经过此地,一眼就能看见了。李锦绣觉得三师兄在埋雷,好言相劝:“冤冤相报何时了!”回答他的却是抬起的手掌,李锦绣侧着头闭着眼,立马改了话风,“有仇不报非君子!”容成宣微微一笑,慢慢放下了手,旋即神情一变,剧烈咳嗽起来。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但看着还是非常单薄,骤然能下地走路了,走得还不稳。李锦绣实在担心燕师兄,生怕他欲|火|焚身,再死在山洞里了,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找师尊来。索性就悄悄勾了勾小指,可不知道为何,师尊那边迟迟没有回应,眼下夜色已深,怕是睡了罢。“你不必担心他,死不了的。”容成宣淡淡道。李锦绣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可随即想起什么,他问,“你中的药已经解了?”容成宣摇头。李锦绣惊愕:“那怎么……”“忍。”简简单单一个字,快把李锦绣的脑汁烧干了,心里直呼牛死了!“那你能不能再忍一忍,当今夜没看见我,把我放了?”李锦绣问。“不能。”容成宣回答得斩钉截铁。 第67章 师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李锦绣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心里也是。他觉得自己真笨,为什么抓不住师尊。明明就近在咫尺!江寒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便停了下来,回眸冷睨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李锦绣就明白了,师尊这是在等他,赶紧跟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追着师尊。可师尊总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他走快,师尊也走快,他走慢,师尊也走慢,他要是不走了,师尊也不走了,还回眸瞪他一眼,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待走至寝殿外时,江寒溯率先推门进去,殿里很快就灯火通明。李锦绣迟疑不决,见殿门没关,就大着胆子,猫着腰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厚着脸皮要跟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师尊的声音:“滚出去!”刚抬起要跨过殿门的脚,硬生生缩了回来。李锦绣挠了挠头,几经沉思后,到底不敢把今晚发生的事抖落出来,否则燕师兄就遭殃了。既然师尊让他滚,他就滚好了。李锦绣吸了吸鼻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打算滚到师尊的书房里凑合一晚。岂料才一转身,一股劲气自背后袭来,他不躲不避,直接被圈住了腰肢,大力拽了进去,殿门也咚的一声摔上了。李锦绣为了博取师尊的怜悯,故作没站稳,哎呦一声往地上跌去,还假模假样顺地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稳。师尊有寒症,寒症就是怕冷,畏寒,因此一年四季殿里都铺着一层毛茸茸的地毯,就算想摔疼也难啊。江寒溯哪里会不明白徒儿玩的小把戏,当即冷冷一笑,正眼都不肯看他。让他滚出去的是师尊,拽他进来的依旧是师尊。李锦绣见师尊不为所动,只好老老实实跪起来了,恳切地道:“师尊,今夜之事,徒儿可以解释!”“不必解释,你此前便说过你有心上人,那时为师不知是谁,如今才知,你竟爱慕容成宣。”江寒溯语气平静,藏在宽袖中的手指,发狠地按紧墨玉指环,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完全失去了血色,不紧不慢地道,“为师也曾说过,一旦解了寒症便会放你自由,若你想半途而废,也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顿了顿,他又道:“但你要知道,容成宣与乌时灵早已互许终身,两人如今感情深厚,你这般行径若是被她知道了,她该如何自处?若是被她师尊知道,怕是要当场杀了你和容成宣!”李锦绣知道师尊此话不假,小师叔虽然本体是鹿,但性格并不温顺,反而时常很是暴躁。打小那会儿,李锦绣就不太爱往小师叔面前挨,总觉得小师叔看人的眼神就跟看牲畜一样,实则真要是正儿八经地论起来,整个灵剑宗的弟子,只有小师叔不是人。小师叔还这么看他们,属实有点倒反天罡。李锦绣还依稀记得,小师叔很爱训斥他,每次他在外头闯祸了,就要训他辜负师尊的教导,有负师门,滚出灵剑宗,以后再也不许回来之类的,说实话很啰嗦,他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从来没放心上过。“弟子,弟子明白了,弟子知错了。”李锦绣没有顶嘴,既然师尊不要他解释,想必就是宽宏大量直接原谅了他。师尊到底是师尊,这个胸襟和气度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跟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燕雨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仙,一个凡尘泥。李锦绣甚至觉得古往今来的圣贤也不过如此,比不得师尊半点。哪知师尊突然从座位上微微俯身,曲指敲敲扶手,神情非常认真:“你说,我想听你解释。”李锦绣:“……”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幸好师尊不是圣贤,要不然在第一回事后的早上,他就该被劈死了。李锦绣只好避重就轻解释,自己下山时意外遇见了容成宣,然后就闲聊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昔日李锦绣的住处,容成宣想起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自己不得已才伸手搀扶,仅此而已。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李锦绣也是豁出去了,心一狠,牙一咬,直接站起来把衣服脱了。让师尊检查他身上的痕迹,看有没有新添别的伤痕。主要是查探他前面后面,有没有残留其他男人的气味。这本是一种很好的自证手段,偏偏被江寒溯发现了异样,竟在徒儿的后背,腰侧,还有尾骨附近,发现了小片淤青,并非江寒溯所留。李锦绣背后又没长眼睛,当然看不见了,但他明显感觉到师尊冰凉的手指,在摩挲过他的后背某一块时,停留了很久。两束寒芒瞬间刺在他身上,李锦绣不禁打了个哆嗦,故作镇定的问:“怎,怎么了吗?”“没什么。”江寒溯眸色阴沉,在李锦绣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咬紧牙关,嘴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气。纵然没有坦诚相见,但这三处淤青是怎么回事?摔的?如何可能?就算是摔的,但眼见为实,江寒溯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为不久前李锦绣怀里抱的是一条狗!好,很好!又红杏出墙,和旧爱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往后再也不能毫无芥蒂,欢欢喜喜地双修了,再也不能了!“……为师身子冷。”江寒溯的手指,轻轻扣在了徒儿的肩上,“不知你可愿……”“愿意,愿意!”李锦绣赶紧点点头,只要师尊还愿意和他亲近,就说明师尊消气了!再说了,自己担惊受怕了半宿,不得在师尊怀里找点安慰么?两人又睡在了一起。江寒溯全程面无表情的,他觉得自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哪怕小徒儿还跟之前一样顺从,乖觉,热情似火,他也高兴不起来。哪怕徒儿白皙修长的手臂,主动勾着师尊的脖颈,师尊还是高兴不起来。就算徒儿跪伏在他面前,两手紧紧抱着枕头,俊脸绯红,泪眼婆娑地咬紧枕头,江寒溯觉得他很可爱,但依旧高兴不起来。甚至事后徒儿提议,不要分开,就抱着一起睡,江寒溯也只是冷冰冰地,从嗓子底发出一声没有感情的“好”。非常麻木,非常冷酷,一丝丝感情都没有,像行尸走肉一样。“师尊,我方才就想问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我了。”李锦绣伸手往师尊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什么,抓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鹿角,很光滑,像玉石一样,握在手里温热得很,还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是送我的吗?”江寒溯语气冷漠:“嗯!”第63章 师尊一点都不稀罕你虽然这鹿角很漂亮,李锦绣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但好端端的,师尊突然送鹿角给他做什么?江寒溯依旧冷着脸,解释道:“鹿角不仅可以把玩观赏,还可入药,有温肾阳,强筋骨,滋阴壮|阳,消|肿止血之效。”前面都可以跳过,最主要是最后一条,他气归气,恨归恨,但比任何人都希望李锦绣能够开心自在。,师尊不愧是医修,一说起药材的用途还真是头头是道。李锦绣瞬间就红了脸,捏着鹿角不吭声,寻思着师尊是不是在暗指他肾|虚啊?可就算是铁打的肾,也经不住和师尊“一日三餐”罢?算了,庄稼长得不好,就是得赖土地不够肥沃,李锦绣不是那种死脑筋,很快就甜甜地笑道:“谢谢师尊送的鹿角!”俊脸上还满是事后的潮|红,一双漂亮的鸳鸯眼,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江寒溯直勾勾盯着徒儿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灿若春花般的笑颜,一时忍不住也勾了勾唇,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自己还生着气,不能给徒儿好脸色。“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从你小师叔的头上活生生劈下来的而已。李锦绣才不管东西值不值钱呢,他只看是谁送的,再说了,师尊之前就送过他很多值钱的东西了。“可小师叔也是鹿。”李锦绣把玩着鹿角,有点担忧,“要是被小师叔发现了,他会不会生气?”将心比心一下,如果小师叔当着他的面,吃了人的心肝,李锦绣会心里膈应的。“他闭关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江寒溯淡淡道。冰洞被毁,昔日徒儿的尸身也被鹤归吟藏了起来,江寒溯懒得同他废话,一心一意只想快点找回徒儿的尸首,生怕晚一点,徒儿的尸首就会因离开了冰棺而生出尸斑,亦或者腐烂,哪怕只毁损一点点,江寒溯也无法接受!索性就将人施法倒吊起来,割开喉咙放血,但也不会立马失血过多,而是慢慢往冰棺里滴,每一滴血落在寒冷无比的冰面上,都犹如雪地中盛开的红梅,艳丽无比,他打算用师弟的血,来修复惨遭破坏的冰洞。鹤归吟倒也不畏死,或者可以说他就不相信师兄会真的杀了他,毕竟他二人自幼拜在同一个师尊座下修行,有多年同门之情,纵然师兄并不爱他,但总归不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他的命。殊不知江寒溯当真会因为一具尸体,而要了同门师弟的命!在他看来,师弟不过是一只鹿,机缘巧合之下,才拜到了师尊座下,师尊宠他,也不过因为他是只鹿,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灵宠。既然是灵宠,不乖就是当杀!好在最终找回了徒儿的尸首,江寒溯已经检查过了,并无损伤。实则怪他太不小心,一回山就立马前往冰洞查看,还情不自禁和尸体缠绵,甚至粗心大意,没把残留的气息清理干净,竟让那只鼻子比狗还灵的小鹿嗅到了踪迹。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江寒溯已经把尸体藏在了一个外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只待时机成熟,就让李锦绣回到从前的身躯中。翌日,李锦绣发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待在师尊这里,还不被其他人私底下蛐蛐。他现在不能下峰,两个师兄肯定在竹林附近守株待兔呢,此刻一现身,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又不好跟师尊道明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李锦绣吃早饭都不香了,心事重重的。饭后心一横,牙一咬,正准备下峰和两个师兄继续周旋,岂料师尊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锁链,将镣铐卡擦一声,扣在了他的左手腕上。而另一端则是扣在了床头。李锦绣愣了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又仰头看了看师尊,面露迷茫,喃喃唤了声师尊。江寒溯冷漠无情地道:“我虽答应要放你自由,但你要时刻记着,你现在是谁的炉鼎!”“没有我的允许,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踏出殿门半步!”语罢,也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就故作冷酷,一甩衣袖扬长而去。留下满殿霜寒。一直等殿门关上了,李锦绣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拖在地上的锁链,琢磨出点意思来—— 第69章 面色更是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彻底站不稳了。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身后师尊的怀里。师尊抱着他,凭空踏在高处,两手紧紧捧着他的头,逼他看清楚,不守妇道之徒,死后入了地府要受如何磋磨。李锦绣头脑发蒙,不明白师尊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看这些。难不成在含沙射影,指责他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红杏出墙?这是个梦,而且是个荒诞又离奇的噩梦!李锦绣再也受不了了。他想快点逃离这个梦境!偏偏师尊死死将他禁锢在了怀里,语气前所未有的震怒和阴寒。“李锦绣!你凭什么认为我此生就非你不可?”“你也不照照镜子,除了一张脸之外,你还有什么?!”“身体么?我早就腻了!”“不是你腻我,而是我腻了你!”“凭什么你前脚在我怀里快活,后脚就跑到容成宣面前山盟海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李锦绣好疼,脖子被师尊紧紧掐住,哪怕在梦里,竟也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师尊满脸阴鸷,与素日或清冷淡漠,或温柔可亲的样子截然不同,宛如才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逼人寒气。“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但我要告诉你,你生是我江寒溯的人,死也是我江寒溯的鬼!”“你三心二意,用情不专,总是一次又一次弃我而去!”“我对你是那么真心真意,你却敢往容成宣床上爬!”李锦绣在梦里无法发出声音,两手紧紧抓住师尊的手腕,因为太过痛苦,鼻涕眼泪一股脑全冒了出来,心脏咚咚乱跳,几乎要震碎了肋骨,直接跳出来了。最终,他也没被师尊活活掐死,被师尊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几乎要咳出血来,他听见自己质问师尊,为什么这么多年,迟迟不肯医好容成宣的腿?又为什么在容成宣的腿才刚有点起色,就给他下|毒,让容成宣永远只是一个废人,一生一世都离不开轮椅,到底是为什么!他也听见了师尊几乎是震怒的咆哮声:“你自己心里清楚!”“他纵然是个残废,你都要费尽心机往他床上爬,一旦他站起来了,你就再也不会回头了!”“江寒溯!!”李锦绣听见自己在梦里,大逆不道地直呼师尊的名讳,还用一种憎恨到了极致的语气,狠狠道,“有本事你就冲我来!你杀了我!”江寒溯气极反笑,道:“杀你?我不会让你死!”“我想死,你拦不住!”“那就试试!方才你也亲眼瞧见了,都看清楚了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敢死,那些刑罚通通都会落到你的身上!”江寒溯冷酷无情地道,“我让你连死都不得安息!”李锦绣尖叫着从梦中醒来,直接翻坐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殿里光线昏暗,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角落里的烛火瞬间点燃,很快整座寝殿就灯火通明起来。江寒溯不知何时来了,此刻正坐至床边,也不知等了多久,俊美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之下,半明半昧的,像是鬼火在脸上跳动。冷不丁一瞧,竟有一种妖冶阴森的美感,李锦绣才从噩梦中惊醒,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此刻一看见师尊,立马跟见了鬼一样,尖叫着推开师尊伸开的手臂,裹着被褥往角落里蜷缩,震得手腕上的锁链叮咚作响。“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李锦绣两手捂住耳朵,脑海中还浮现着噩梦中的画面,铁莲花割肉,悬浮在高空中,布满荆棘的锁链,净身时刀锋雪亮的匕首,以及游街示众时惨无人道的木|驴机关,以及一道道破空的鞭笞,甚至是围观恶鬼满嘴的污言秽语,像是一座座大山,往他身上压去。耳边还回荡着梦中师尊的声音——我让你连死都不得安息!“呜呜……”李锦绣竟呜咽着哭了出来,脑海中画面错乱,记忆像是席卷而来的风暴,狠狠冲刷着他脆弱的大脑神经。瞬间头痛欲裂,快要承受不住之际,一股冰凉又强盛的灵力,突然自天灵盖涌了进来,江寒溯面色沉静,施法将徒儿翻涌上来的记忆,重新锁了回去。等人慢慢平复了,才收回了手。“师尊可以抱你么?”在得到了李锦绣的同意后,江寒溯才小心翼翼将人抱了过来,下巴抵在徒儿的头顶,轻轻拍着他的背,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嗯。”声音含糊不清的,隐隐有点哭腔。“那一定是很可怕的梦。”江寒溯语气更温柔了,轻声安抚,“莫怕,师尊在呢。梦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他估计不是梦,而是突然恢复的部分记忆,小徒儿肯定是记起师尊曾经待他的“坏”,所以刚刚才突然那般抗拒。“是什么噩梦?说给师尊听听,或许师尊可以为你解惑。”江寒溯又问。李锦绣把脸埋在师尊怀里,闻言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去回想梦里看见的一切。那太羞耻了。梦都是假的。师尊才不会带他去看那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更不会对他说那种话!可若是不说出来,只怕师尊会多想。李锦绣道:“我梦见师尊不要我了。”“怎么说?”“我,我梦见师尊遇见了其他人,比我更好,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师尊喜欢他,不喜欢我了,然后就不要我了,还赶我走。”“怎么会呢?”明知徒儿在撒谎,可江寒溯还是顺着谎言说了下去,“师尊不会不要你,师尊今生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人。”这算承诺么?李锦绣吸了吸鼻子,总算平静下来了,但还不想从师尊怀里下来,闷声闷气道:“可我,我出身不好,来历不明。”“出身是由天定,非人力所能为之。”江寒溯道,“哪里来历不明了?你如今可是我灵剑宗的弟子。”“可我……”并不甘愿只当师尊的徒弟啊!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既是凡人,有私心有欲|念再正常不过,我就是想不顾世俗观念,既当师尊的徒儿,又当师尊的道侣!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何必自取其辱?一旦师尊发现他就是昔日的孽徒,一定不会饶了他的!江寒溯问,“可你什么?”“没什么……我,我就是很害怕,怕眼前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怕有朝一日梦醒了,我依旧一无所有。”李锦绣犹豫了好久,才吐出一点真实想法,“若是哪一天,师尊的寒症彻底解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会。”江寒溯很肯定。“如果我,我还想和师尊双修,师尊能答应吗?”“自然。”“为什么呢?”李锦绣追问,但很快又自嘲地想,还能为什么?因为纯阳之体呗。你除了拥有纯阳之体,可以给师尊当炉鼎之外,也没别的特长了啊。不等师尊回答,李锦绣突然勾住师尊的脖颈,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江寒溯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抱住他回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不准哪天天灾人祸,自己又死了呢,趁着活着,就赶紧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店了。“师尊,我,我想穿红衣服!”李锦绣一边胡乱吻,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师尊也穿红衣服,好不好?白色看着太冷清了。”“嗯。”“被褥床单枕头都要换成红色。”“好。”“地毯也要!就换成火红的狐狸毛!”“行。”江寒溯一一答应,沉浸在徒儿的热情中泥足深陷,宛如一对交颈鸳鸯,将徒儿揽坐在怀中,低头轻轻啄着光|裸白皙的肩胛,突发奇想地问,可不可以在他身上作画。“好!”既然师尊事事都答应,李锦绣也当然不会拒绝。江寒溯又问:“用千年墨,可好?”千年墨一旦沾染在身上,就再也不会褪色了,除非把那块皮肉直接剐掉。“只要师尊高兴就好!”李锦绣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江寒溯施法取来砚台,毛笔,一边勾着徒儿的脖子,轻轻吻他的锁骨,一边研墨。黑色太阴暗了,小徒儿肤白貌美,就应该在身上画些鲜艳的画才是。江寒溯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混入墨水中,李锦绣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心疼地捧着师尊的手,用舌头轻轻舔|舐腕上伤口,嘴里满是浓郁的血腥气。江寒溯妙手丹青,在徒儿的左肩画了几朵海棠,右肩则只是落下一道咬痕。在他的胸膛,以及大腿上,画的都是花草,要么就是山水画,非常高雅。在李锦绣看不见的背部,才真正显露出了恶意。先是在背上画了春宫图,俨然就是他和徒儿的样子。在后腰靠近尾椎骨的地方,更是歹毒地画上了小师尊。甚至连其他部位也不曾放过,画得不仅惟妙惟肖,还很不堪入目。俨然就是把李锦绣的皮肤当成画纸,尽情在他身上画春宫图。共画了十八幅。 第71章 “锦绣,锦绣……”“你是我的。”翌日,李锦绣还在睡梦中时,容成宣便上了峰,他是过来还衣服的,当然也为了旁敲侧击,试探试探师尊对小山师弟的态度。只不过没试探出什么来,师尊神情淡然,提及小山时,只说他愚笨,遂将人留在峰上,打算亲自教学。这种事从前也并非没有过,因此算不得什么偏爱。容成宣将那天晚上,小山留下的外袍洗干净——多亏了这件衣服,他一边嗅着衣服上残留的合欢花香,一边把衣袖抓在手里自己动手,虽然过程艰辛,但好在有惊无险,休养一日就无碍了。至于燕雨真比他惨一些,不过好在当时李锦绣把那盒玫瑰香脂落在了山洞里,否则燕雨真即便侥幸解了药,只怕皮也得磨掉一层,休养一日也无碍了。昨个傍晚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坐一起吃饭,一个笑容浅淡喊着师兄,一个面不改色唤师弟。江寒溯应付得游刃有余,等把人送走后,又来了个不速之客。等他再去唤小徒儿起床时,顺手就把那件外袍拿过去了。李锦绣睡眼惺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听说两个师兄来了后,瞬间就清醒了。“你三师兄托为师给你带句话。”“什么话?”“他说谢谢你。”李锦绣头皮发麻了,师尊不知这是何意,他可太明白了。前天晚上摆了三师兄一道儿,三师兄只怕还记恨在心。不过谢天谢地,两个师兄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只不过目前看来还是躲在师尊这里最安全。江寒溯定定望着徒儿白净的脸,脑子里还回荡着容成宣来峰上时,说过的话。这是小山师弟的外袍,前天晚上落在弟子房里了。小山师弟是个性情中人,坦率真诚,弟子与他也算是相见恨晚。还留下了这件外袍。后来没过多久,燕雨真也来了,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都是说,小山阴险狡诈,行事鬼祟,还六根不净,师尊莫要轻饶了他,还有把人关起来之类的,说实话很啰嗦,年纪不大,话倒是多,师娘是他能背地里指责议论的?师娘也是他想关就能关的?简直就是个混账!第66章 都是师尊的错李锦绣担心师尊误会他和容成宣有染,赶紧讨好似的,勾着师尊的脖颈,胡乱往师尊脸上亲了几口。江寒溯不拒绝,也不接受,任凭他温热的口水都留在自己脸上。面无表情到甚至有些冷酷,宛如一座行走的冰雕。然而这座冰雕看着冷,实则内心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过是几个简单的亲吻,就已经让江寒溯心尖酥|麻,连身体都起了反应。但他表现得很淡然,哪怕被徒儿看见了,惊讶又害羞地掩着唇,发出了短促的呼声:“呀,师尊,你……!”江寒溯依旧淡然到有些冰冷,连语气也漠然十足,镇定自若地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又穿了身雪衣,也没有刻意浓妆艳抹,他才不屑于用美色来勾引迷|惑徒儿,反而打扮得清汤寡水——清水出芙蓉,让李锦绣眼前一亮又一亮,只觉得师尊冷脸的样子真美,白衣服往身上一穿,真是美极了,怪不得人间常说呢,想要俏一身孝。“已经日上三竿了,你想先用早饭,还是午饭?”江寒溯半字不提自己身体有反应的事,反而公事公办中又流露点温柔,轻声询问徒儿想吃什么饭。李锦绣羞得不行,扭扭捏捏半晌儿后,才突然伏在师尊的颈窝,细若蚊吟地说了声:“想先吃师尊。”江寒溯心里欢喜,表面却依旧冷冷淡淡像个死人,还故作姿态地望了眼窗外,这才回眸道:“现在是白天。”“把床帐子一拉,不就是晚上了吗?”李锦绣眨眨眼,说这话时觉得很害臊,还用脑袋往师尊胸口上撞了一下,撞得江寒溯心脏更加酥|麻。事后已过午后,连饭都是江寒溯一勺一勺喂给徒儿吃的。徒儿的耐力相较于普通人,那自然是个中翘楚,但偏偏江寒溯欲|火实在旺盛,本来就勉强能消受,眼下师尊又融合了李锦绣从前的身体,也就是说,现在的锦绣要同时侍奉两个人。吃不消是肯定的。江寒溯精心调配了药膳,混在徒儿日常的吃食中,哄着他吃下,不仅可以滋养筋骨,还能补气壮|阳,甚至还混了点春|药进去。他爱惨了徒儿在师尊怀里神魂颠倒,欲|生|欲|死的娇艳模样。每当这个时候,江寒溯都会柔情地问他,锦绣喜欢谁?李锦绣在欲|海里沉沦,只本能地追求快乐,为了快乐就会毫不犹豫说喜欢师尊。江寒溯又问他,锦绣爱不爱师尊?李锦绣含糊不清地说,爱师尊,最爱师尊。江寒溯嫉妒心重,心胸狭隘到追问他,师尊跟双腿残废的容成宣相比,哪个更让锦绣舒服?李锦绣含含糊糊的,总是说不清楚。因为他只试过师尊,没试过其他人,既然没有比较,那如何能分得出个高低来?江寒溯却想,滋味应当是不同的吧,毕竟享受的地方不一样。是师尊的错,都怪师尊不好,忽略了这一点。师尊虽然不能让徒儿真正的以下犯上,但师尊是个长了嘴的师尊,即便对徒儿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心寒,可依旧愿意让徒儿快活。一连几日,为了躲避两个师兄,李锦绣都赖在师尊的寝殿里,哪儿都不去——当然了,他也去不了,因为师尊用一把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没有尝试过用剑劈,但锁链看起来坚|硬无比,不是凡物,李锦绣天生爱自由,被关久了说实话,确实有点闷,就问师尊,可不可以让他在殿外玩。江寒溯很好说话,但有条件的。李锦绣点点头,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儿。他就说愿意帮师尊喂喂鱼,给花浇浇水,甚至可以帮忙扫扫院子,擦擦地板之类的,总不能一直在师尊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眼睛一睁就是干,时间一长了,四肢都该躺退化了,他真的很需要起来活动活动。哪知师尊却说,做这些事也是有条件的。李锦绣懵了,眼睛睁得很大,圆溜溜的像两颗葡萄,惊问:“我帮师尊喂鱼浇花打扫卫生还要讲条件?!”就算要讲条件,也该是自己讲吧?譬如我扫一回地,师尊亲我一口之类的。江寒溯依旧冷着脸,看起来冷艳高贵如一朵纯白的玫瑰,浑身都散发着清冽的雪意,说出来的话也似叮咚流淌的清泉,让人听了极为清爽畅快。“自然有,你以为那鱼儿是好喂的?那鱼儿不是凡物,而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品种,为师精心养育多年,也才养活了这几条而已。花也不是凡花,而是仙花灵叶,皆是能够救人的宝贝。”李锦绣道:“那我扫地总行了吧?地上的灰尘落叶,总该不是宝贝,那地板也不是金子做的,我擦几下又能怎么样?”江寒溯:“确实不是宝贝,但为师这偌大的寝宫,若全由你来打扫,你会吃不消的,再者,你也扫不干净,不若为师随手捏个清洁术,又快又方便。”“……”李锦绣立马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算是听明白了,连扫地擦地这种事,师尊都嫌弃他做不好。原来在师尊眼里,他就只有助师尊双修这一种用途啊。那还扯个鬼的条件!“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喂鱼浇花也可。”江寒溯略一思忖,才道,“但你喂死一条鱼,或者浇死一朵花,都要受罚。”“……”李锦绣突然就不想给师尊喂鱼浇花了,他是好心好意帮点忙的,结果师尊还要罚他,这是什么道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一向待他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师尊,会因为几条臭鱼破花,怎么罚他,难道他还不如师尊养的花,喂的鱼重要?李锦绣问了出口。江寒溯道:“罚你……这里。”修长白皙的大手,突然就捏上了小徒儿秀气的下巴,温热的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殷红如血的唇。眼底满是浓烈的占有欲,以及时不时跳跃上来的欲|火。李锦绣被冷不丁一捏下巴,又听见这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哪里注意到了这些?敢情说了这么一堆,师尊都是在逗他啊!“师尊好坏!”李锦绣面红耳赤,整个人烧得都快熟透了,身子一扭,就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连声音都显得娇俏灵动,震得腕上的锁链叮咚响。他以为师尊是在逗他,根本就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江寒溯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把锁链解开后,就让李锦绣出去玩了。李锦绣先是抓了一大把鱼饵,跑去喂鱼,顺便下水摘了几颗大莲蓬,坐在岸边,裤腿挽过膝盖,一边晃荡着细白的小腿拨水玩,一边剥莲子,很快就剥了一堆,他用衣袍兜着,蹭蹭蹭跑去找师尊。“师尊师尊,这里面的莲心我都挑干净了,一点都不苦了,师尊快尝尝!”看见师尊捻起一颗莲子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李锦绣开心地凑过去,讨了一个奖励的亲亲。余光一瞥,见桌面上有张画,是师尊方才所画,画的正是李锦绣坐在岸边剥莲蓬的场景。“画得真好啊!”李锦绣感慨,又想起师尊在他身上作画,心道,可惜师尊太正经,不是那种下|流之人,否则要是画他俩的春宫图,制作成屏风,摆放在寝殿里,或者扎成册子,不知道该有多好。哪怕以后分开了,多少也留存下了最美好的回忆。他不敢让师尊画春宫图,但犹豫了很久,还是胆大包天地问,可不可以施法,将两人欢|好的画面记录下来。江寒溯微微扬眉,心里暗笑。这种事情徒儿能想到,做师尊的难道想不到?他曾经就施法,用水晶球记录了很多和徒儿欢|好的画面,本也就图个纪念,岂料后来和徒儿吵架时,江寒溯一时怒火攻心,扬言只要他再敢跟容成宣藕断丝连,就把水晶球里的画面,以水镜的方式,原原本本放给容成宣看。后来那个水晶球就被李锦绣打碎了,李锦绣当时还大言不惭地说,放画面给容成宣看有什么意思?师尊不妨在他面前操|我,最好把画面投放在灵剑宗的道场上,让所有弟子看清楚,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江宗主,私底下是怎么发|浪的! 第73章 他自己倒是没闻到,只有跟师尊做狠了,才会嗅到。“小山师弟既是纯阳之体,就绝非断袖。方才又何必撒谎?”容成宣曲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胜券在握般笑了笑,“莫非是师弟背后之人,不准师弟与旁人亲近?那让我猜猜,这山中能与师弟双修,还有如此能耐管住师弟这样的天生炉鼎之人,并不多。大师兄已经有林姑娘了,你又不愿与二师兄双修,小师叔闭关未出……”“够了!”李锦绣连忙打断他的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当即暗暗握紧了拳头,抿着唇望向眼前之人。他突然就不认识容成宣了,记忆中的三师兄并不是断袖,也不会拿捏别人的把柄,更加不会露出这种阴寒如毒蛇般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活活吃掉。话已至此,容成宣也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小师弟该恼了。容成宣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身下的轮椅,又同李锦绣说起了这轮椅的来历,说到最后,他告诉李锦绣,他有悔。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及时劝阻小师弟,才让小师弟为他疯魔,因他堕|落。还说,若是能重来一次,他会答应和小师弟在一起。李锦绣觉得不对,通通都不对。爱一个人的感觉,并不会因为死了,或者换了具身体而消散。既然如此,李锦绣不打算再逃避,索性就施展读心术,探知容成宣的心声,以及从前的记忆。他要搞清楚,他和容成宣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可就是这么一探,李锦绣的脑子里就跟被海浪侵袭一般,哗啦啦地翻涌上来很多画面,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原来当年抛弃小舟弟弟,并不是李锦绣故意为之。而是在逃跑的路上,容成宣失足踩空,李锦绣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可因为体力不支,最终双双跌落悬崖。等李锦绣醒来后,容成宣双腿摔断了,他自己也遍体鳞伤,等好不容易背着容成宣爬了上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弟弟了。李锦绣还知道了轮椅事件的后续。他那时伤得太重了,被师尊抱回去之后,已是弥留之际,容成宣也在场,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鼓励他撑下去。通过容成宣的视角,李锦绣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满脸稚气,面色惨白,浑身都是血,已经没个人样了,气息奄奄地跟师尊说,来生还想当师尊的徒弟,希望来生能早点遇见师尊,请师尊不要生他的气,也不要忘了他。所有的遗言里,只有一句提到了容成宣,他哀求师尊不要放弃容成宣的腿。后来,师尊就把他抱进了石洞里,闭关十天十夜,昼夜不分为他疗伤,此事只有容成宣知道,师尊不想让其余人跟着担心。等师尊再出关时,灵力几乎耗尽了,他抱着气息奄奄的李锦绣进去,又抱着虚弱不堪的李锦绣出来。脸色比怀里的徒弟还要苍白。十天时间,几乎耗尽了他的心血,才将徒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之后,师尊就把人|交给徒儿们照顾了,他自己则是继续闭关疗伤静养。还命容成宣保密。等李锦绣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一睁眼就看见了容成宣通红的双眼。那时所有人都说,是容成宣日夜不休守在他的床边,都生生熬吐了血,也不肯休息,一心一意等李锦绣醒来。李锦绣不疑有他,当时就信了,问起师尊时,容成宣撒了个谎,说师尊还在生气,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见他。少年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落寞神情,清晰无比地落在容成宣眼底,也在时隔多年后,通过记忆回旋的方式,清晰映入李锦绣的眼帘。李锦绣养好伤后,师尊也出关了,不等少年满心欢喜地带着道歉礼物跑去寻师尊,等来的却是师尊的责罚。命沈银竹将人带去戒律堂,当众打他五十棍,边打边让他高声说自己错在了哪儿。好不容易才养好伤,能下地跑了。一顿打又让他趴回了床上。容成宣又哭红了眼睛,夜夜守着李锦绣,给他喂水喂药,他说师尊只是关心则乱,让李锦绣不要记恨。还说,道歉礼物等伤好了再送吧。“师尊他又老又顽固!”少年锦绣气呼呼的,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眼眶也疼得发红,“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嫌我出身不好,恨我拜师时,当众让他难堪到下不来台!”“狗屁的道歉礼物!我才不要跟他道歉!我只是想帮师兄换一架好轮椅,我有什么错?”“锦绣,你千万别这样说,师尊对你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没有师尊就没有如今的你我。”容成宣温声细语的安抚,眼尾的余光却扫向了窗外,那里有道模糊的人影,在一片斑驳摇晃的树影中,显得格外清冷萧索还落寞。“还是师兄对我最好了!”李锦绣特别感动,还把所谓的道歉礼物,转送给了容成宣,是一只木头雕的小鹰,“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师兄了,为师兄做任何事都愿意。”“就会贫嘴。”容成宣抿唇笑,一边时刻偷望师尊,一边引导李锦绣说更夸张的话,“下回可不许这般莽撞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好呀,反正我们当初结拜时就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李锦绣说,“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这句话也成为了容成宣日后的护身符,通过容成宣的视角,李锦绣发现,原来三年前,师尊要杀容成宣为李锦绣陪葬。可就是不愿意让他们一起死,所以才留了容成宣的性命。容成宣知道师尊因为锦绣,想杀自己,就故意接受了小师妹的示好,与小师妹故作恩爱。李锦绣头痛欲裂,整个人摇摇晃晃,险些站不稳了。可读心还在继续。他通过容成宣的视角,得知了很多从未注意到的细节。受伤卧病在床时,守着他的不仅有容成宣,还有夜夜都躲在门外的师尊。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的装有各种点心,蜜饯的纸包,不是容成宣给他的惊喜,而是师尊留下的。他每回下山历练前,从容成宣手里拿到的,装有各种丹药,符咒,以及法器的乾坤袋,都是师尊借容成宣的手给他的。容成宣不喜欢李锦绣跟师尊亲近,师尊每次寒症发作时,容成宣都要装病,强行把李锦绣留在身边。事后容成宣茶言茶语向师尊请罪,还说:“小师弟昨夜彻夜未眠,眼下正在弟子房中休息。”除此之外,李锦绣并没有在容成宣的记忆里,探知出他二人曾经相爱过的证据,连亲密的画面都没有。结束读心后,李锦绣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脑子里还不断浮现着各种错乱的画面。顾不得容成宣了,他头疼到快要炸开了,踉踉跄跄就跑走了。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从前住过的院子。可能是和师尊双修久了,身上沾染了太多师尊的气息,李锦绣轻而易举就踏进了院子。他恍惚间想起容成宣曾说过,从前的李锦绣每年生辰时,都会写下愿望,挂在梅树上。脚下虚浮地走了过去。李锦绣拽下彩带,垂眸望去。六岁生辰愿望:一愿师尊寒症得解,二愿三师兄双腿恢复正常,三愿自己长命百岁。又拽一条,还是如此,之后的每一年生辰愿望就没变过,直到李锦绣十七岁,也就是三年前,临死的那个晚上,他写下了十七岁的生辰愿望:江寒溯,我在地狱里等你!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寒风,将李锦绣手里的彩带一条条吹飞出去,脑子里错乱不堪的画面,终于在此刻成型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师尊死了。起因是一条人命。那是李锦绣母亲的命。母亲当年难产了,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李父连忙修书一封,施法千里迢迢请求素有玄门仙手之称的医师,江寒溯现身一救。可巧的是,江寒溯那几日声称寒症发作,闭门休养,不见任何人。因此生生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等江寒溯赶去时,那妇人生生疼了三天三夜,最后血尽而亡,拼死才把腹中的孩子生剖出来。而李锦绣实则早就知道这事,但他刚开始并未因此埋怨师尊,还因为师尊肯收他为徒,心存感激,立志一定要治好师尊的寒症,为此甚至跑去御尸宗偷窃法宝,被打了个半死,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最终他却发现,师尊的寒症是假的。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付出,全是一场笑话,他和师尊之间,横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成宣,而是李锦绣母亲的命!师尊骗得他好苦!第68章 锦绣撞破师尊的恶行寒风带走了夏日的暑气,吹得林叶簌簌作响。湛蓝的天色渐沉,丛丛乌云将烈日笼罩,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李锦绣喘不过气来,慢慢弓起身子蹲下,一手紧紧揪住衣领,却意外摸到了温热的物件,是师尊常戴在指间的玉环。昨夜李锦绣觉得指环硌到他了,就问师尊为什么总是佩戴此物,又不好看,难道是什么宝贝?师尊半开玩笑似的,幽幽回他:“自是用来约束自我。”不等好奇宝宝继续问,师尊就逗弄他,将指环取下并含在口中,引他去咬,师尊说,只要咬住了,就将此物送给他。李锦绣已经拥有很多奇珍异宝了,本身也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虽说挺想要这指环,但不是非要不可。可他很喜欢跟师尊玩花样,咬那指环是假,时不时占点师尊的便宜才是真。后来师尊果然把指环送给了他。还取下自己和徒儿的一缕头发,手指非常灵巧,很快就编成了一条漂亮的细绳,将指环穿进去,亲手挂在了李锦绣的脖子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江寒溯揽着他,以指为梳,仔细梳理徒儿濡湿凌乱的长发,看着事后累到跟猫儿一样,裹着师尊的外袍,蜷缩着身子,俯趴师尊膝头的徒儿,眉梢眼角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了,声音温柔得像是六月的晚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昨夜的话还响彻耳畔,李锦绣嘴角不受控制般颤动,慢慢扯出了笑,像是吃了一块蜜糖包裹的黄连,如今蜜糖消融,只剩苦涩。双眸早已因沁满泪水而泛红,眼前一片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眼神空洞,心绪不宁,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一路踉踉跄跄,心里像是揣了把火,熊熊燃烧起来。或许是记忆出现问题了呢?毕竟他死去活来一回,好多人,好多事都变了,记忆错乱也是有的。师尊寒症发作的样子,他曾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过,绝对不可能是装的,不可能!又或许师尊是有什么苦衷呢?哪怕是死刑犯在送上断头台之前,也是要先审的,他和师尊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了,难道事到如今,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么?李锦绣揣着一丝侥幸心理,不知不觉就走了回去,心里想着只要师尊肯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并向他道歉,那么他今日就做出一个违背孝道的决定,就全当他爹娘没生过他好了,他死都死过一回了,骨肉也全还给父母了,如今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哪怕今后和师尊互相折磨也好,就让他们坏师恶徒永远锁在一起,千万别再祸害别人。寝殿没有,书房没有,寻常师尊打坐休息的静室也没有,师尊不知道去哪儿了。李锦绣寻了一圈,也没寻到师尊,心道,师尊想来是下峰了,定是出去给他买小零嘴了,他总爱在师尊面前撒娇,临睡前要吃点好东西香香嘴。 第75章 不是梦。李锦绣握紧拳头,指甲深陷在掌心,也不觉得痛。被囚困住了,竟诡异地没有太过惊慌失措,意料之中的,不是么?只要他敢跑,师尊就会把他当畜生一样,锁在床上,眼下还算好的,给他留了遮羞的衣衫,没让他不着寸缕地骑在马上,都算是客气的了。他应该感到庆幸,只是被锁在了师尊寝殿的床上,而不是之前看见的,那处诡异的喜房里。李锦绣又躺了一会儿,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流转的灵力凝滞得厉害,不必问也知道,定是师尊封了他的灵力。此刻四肢无力,莫说是逃跑了,只怕能不能下地走两步都很难讲。李锦绣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当师尊再一次现身时,不等师尊先开口,李锦绣就蓦然翻坐起来,跟受惊的小鹿一样,一头扑了过去,呜咽着大喊:“师尊!”江寒溯距离床有几步之遥,虽说有锁链束缚着,徒儿跌不到床下去,但若是挣扎恐伤了筋骨。身形明明未动,可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床畔,李锦绣这么一扑,就直接撞进了师尊怀里。扑了满鼻子的檀香。“师尊我好怕!”“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要杀我!”“我拼命跑,拼命跑,一直大叫着师尊救命!”江寒溯微微一愣,对徒儿醒来后的反应略感惊讶,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不过转瞬间就消然殆尽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满目的柔情,顺势就坐至床边,将人搂在怀里。边轻拍徒儿的后背,边低声安抚,让他不要怕,有师尊在呢,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师尊……”李锦绣蜷缩起身子,肩背靠在师尊怀里,把脸贴在师尊的胸口,一双光着的脚,也顺势踩在师尊的腿上。江寒溯垂眸望着徒儿浓密的长睫,眸色越发温柔,顺势摸上了徒儿的脚,有些凉,边拉过被褥,盖住徒儿的脚,边宠溺地道:“是不是又乱踢被子了?”“师尊……”李锦绣含糊不清地又唤了一声,两手紧紧揪着师尊的衣襟,面色发白,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样。“是不是没有按时服用师尊给你的丹药?”江寒溯目光闪烁着隐晦的寒芒,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就是一条潜伏在深渊里的毒蛇,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旦猎物表现出了任何反抗的姿态,就立马扑过去,一击致命。说这话时,指间已经夹着一颗圆溜溜的丹药,故意在徒儿眼前晃了晃,才慢慢送至他的唇边。“吃吧,吃了之后,梦魇就好了。”李锦绣没敢有任何犹豫,哪怕自己此刻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还是一口把丹药吞了。他知道,师尊给的丹药不可能是毒|药,死不了人的,大概率就是春|药,要么就是壮|阳|药。既然暂且逃不了,反抗只会给自己增添无谓的伤,不如趁机装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待师尊放松警惕了,再跑也不迟。李锦绣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可他的算盘珠子拨得太响了,江寒溯听得是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拆穿。凡事看破不说破,权当是一种情|趣儿了。“头还疼不疼了?”江寒溯轻轻揉着徒儿的太阳穴,低声道,“你犯了梦魇,不知为何突然跑下了峰,外面正下着大雨,你受了寒,这几日就待在殿里,好生休养罢。”“嗯,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顿了顿,李锦绣的目光下意识往殿外瞥,视线受阻,他知道是师尊设的结界,可还是明知故问,“外面雨停了么?天色好黑。”“停了。”江寒溯道,“你若怕黑,师尊替你多点几盏灯。”一挥衣袖,几盏琉璃灯便悬浮在寝殿上空,瞬间灯火通明的。“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师尊让人做了送来,若是吃腻了山里的饭菜,去外面买你喜欢的来。”李锦绣强忍惧意,实则根本没有胃口,可还是一口气,点了很多平时喜欢吃的菜,末了,还主动起身往师尊脸上亲了一口,表现得跟从前一样乖,声音糯糯的,“谢谢师尊,师尊对我最好了。”江寒溯笑而不语,只是把另一边脸侧了过去,意思很明显,这边也要亲亲。李锦绣照做了,才伏过去要亲,岂料江寒溯突然转正过来,还垂下了头,不偏不倚就正好亲在了嘴唇上。师尊的唇温温热热的,明明非常柔软,却又很滑腻,颜色殷红如血,却没有涂抹口脂。除了熟悉的檀香气味外,还隐隐混合着一股说不清的甜腻气味,李锦绣蓦然想起,师尊的唇不久前才吻过一具冰冷的尸体,就无端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想躲开,可后脑勺立马被大手紧紧扣住了。师尊很温柔,但又很霸道,将他嘴里的氧气,全部榨干,直至他快要窒息了,才慢慢松开了。望着怀里面若桃花的明艳面容,江寒溯微微一笑,一指轻轻点了点徒儿的鼻尖:“你最乖了。”不等李锦绣反应过来,他又道:“怎么不问问师尊,为何要锁着你?”“师尊做事自有师尊的道理。”李锦绣故作镇定地回答,“一定是我梦魇时乱跑,给师尊添麻烦了,所以才会被锁住,都是我自己不好。”“那你想不想解开?”江寒溯语速很慢,语气也很轻柔。“我,我都听师尊的。”李锦绣自认为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但可惜了,这世间所有问题都有标准的答案,唯独爱没有。爱就是没有道理可言。江寒溯没说什么,起身将人放回床上,拉过被褥,还摸了摸徒儿的脸。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给徒儿带了好饭好菜,满满摆了一桌子。江寒溯解开了锁链,望着徒儿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点点淤青,看样子只是不小心磕碰到了,并未有挣扎过的迹象。他心疼地捧着徒儿的手臂,轻轻往淤青上落下温柔的吻,和之前吻尸体上的尸斑一模一样。李锦绣已经很努力克制了,可依旧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他一抖,师尊就越发将他往怀里揽。抱着他喂吃喂喝,给徒儿剥虾壳,挑鱼刺,连喂颗葡萄都得剥了皮,再去籽,仿佛小小一粒籽,就能噎死人。李锦绣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师尊喂什么,他就吃什么,哪怕喂着喂着,伏首轻啄他的唇,他也照单全收。表现得非常乖觉。师尊说他淋了雨,虽没发热,但还是要喝些姜汤,却当着他的面,往姜汤里撒下了大量的合欢散。剂量重的足够折腾一天一夜了。合欢散的气味,李锦绣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三年前就时常饱受此折磨。他不愿意喝,才稍微表现出一丝丝的抗拒,就被江寒溯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知你厌恶生姜的气味,已经在里面加了很多蜂蜜。”江寒溯故意表现得有些无奈,端起碗来,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捧过徒儿的脸,慢慢渡进他的口中。这哪里是姜汤?分明就是甜水,可甜蜜只是表象,内核却是蚀骨剧|毒,会将人拖拽进欲|望的深渊里,一口一口,吃得连渣都不剩。“甜么?”江寒溯问,唇瓣水润殷红,眼眸很亮。“嗯。”李锦绣知道,自己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师尊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往里加合欢散,就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索性颤着手,自己端了过来,慢慢饮了下去。在江寒溯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泪,混着嘴里的药灌进了嗓子里,甜腻得让人心慌。一夜春宵,锁链颤动声,混杂着意味不明的哭声,响彻整座寝殿,彻夜未停。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李锦绣每天只做两件事,睡觉和吃。睡醒了就是吃,吃师尊喂的饭菜,水果,点心,各种各样的小零嘴,吃烤红薯,师尊会把红薯从中间劈成两半,然后往上涂抹一层蜂蜜,或者乳酪和干果碎,再用勺子挖下一大块,正好够李锦绣一口包进嘴里。师尊似乎是太过自负,给他下|药都那么的明目张胆。从最开始的合欢散混合着食物吃,逐渐加量,到了最后几乎是食物混合着合欢散吃。谢天谢地!这世间还没有哪种食物是天生的催|情|药,否则李锦绣毫不怀疑师尊会拿来当主食一日三餐喂给他吃。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红润,五官一天比一天精致明艳,双眸如秋水般波光潋滟,唇色殷红如血,皮肤不仅白如陶瓷,毫无瑕疵,还水润中透着淡淡的粉,有时候李锦绣照镜子时,都会错愕好久,一时都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模样了。怪不得师尊一碰他,就食髓知味一般,怎么都不肯撒手了。他不敢照镜子了,也不敢看任何能够反光的东西。小时候,李锦绣千方百计从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逃出来,就是不愿意被培养成魅惑众生的炉鼎。可兜兜转转的,他还是没能逃出魔爪。终究还是变成了只会在床榻间婉转求欢的玩意儿了。李锦绣为了能逃跑,一直装疯卖傻,委曲求全。不管师尊怎么喂他吃|药,他都来者不拒,不管什么样羞耻的姿势,都愿意摆出来取悦师尊。师尊总会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夸他好乖,然后倾尽自己身体里的所有,来奖励乖乖徒儿。可师尊的身体非常强悍,精力旺盛,对那种事情总是乐此不疲,似乎是铁打的人,无坚不摧,更不会累。师尊把他压在门框上,命他叼住自己的衣摆,低下头看清楚,李锦绣羞耻得眼眶红红的,两手紧紧扣住师尊的肩胛,被迫眼睁睁地看着。他分不清楚,到底是他跟怪物一样,张着血盆大口,活生生吃了师尊,还是师尊把他剥|皮拆骨,吃得一点渣都不剩。李锦绣不敢反抗,小不忍则乱大谋。甚至在师尊问他,愿不愿意给师尊生个孩子时,佯装娇羞无措地躲进师尊怀里,在师尊戏谑的,探究的,审视中又带点玩味的目光注视下,含羞带怯地点点头。“答应得这么快?”江寒溯笑问,“师尊可是会当真的。”第70章 师尊善妒爱吃醋李锦绣心里苦笑,真不真的,有什么分别呢?只要你江寒溯想要我生,我不生也得生啊,何时有我选择的权力了?江寒溯当天晚上就把孕灵丹拿出来了。说实话,李锦绣有时候真的感觉师尊把他当傻瓜了,他是对炼药一窍不通,但多少也知道,炼药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哪有转个身的时间,就炼出来的道理?起码假模假样在炼药房待一夜。别出去转了一圈,换了身漂亮衣服,就把丹药炼出来了,感觉比出门买个菜还简单。 第77章 第71章 三叩首拜别恩师这一日,燕雨真突然上峰求见师尊,说是感化寺千里迢迢传信一封,请江宗主亲启。趁师尊看信之际,燕雨真借口还兔子,想见一见李锦绣。江寒溯正坐在书案后面,拆开信细瞧,闻言淡淡道:“他闭关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关。”“闭关?就他那修为有什么好闭关的,还不如勤快点,每日下峰来,去道场上跟师兄弟们一道儿练练剑。”燕雨真蹙眉道,“我看他闭关是假,找个地方偷懒才是真!”这里是师尊的书房,房里陈设古朴雅致,除了一张书案,以及一排书架之外,就几盆兰草当装饰,另外角落里还有一盏银香炉,袅袅青烟慢慢升腾起来,也不知焚的什么香,非常好闻。燕雨真光是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热汗,腿脚隐隐有点发软,站都站不稳了。脑袋也有点发昏,燕雨真使劲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下一刻,就听嘭的一声,原本关严的窗户被一股劲气推开,清风夹杂着淡淡的荷香飘了进来,方才那种脸红心热,气息紊乱之感,很快就消散了许多。“这感化寺的住持原是请我下山救命的,但我这几日寒症发作,不便下山。”顿了顿,江寒溯放下书信,右掌一翻,一只玉瓶凭空出现,“你带着此丹亲自前往一趟。”“是,师尊!”燕雨真上前,两手接过玉瓶,忽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目光不由往桌下一瞥,清风吹得鲜红的桌布微微摇曳,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还有事?”江寒溯淡漠的声音,再度从头顶响起。燕雨真稍作犹豫,又道:“师尊,那个小山师弟生了一张利嘴,惯会强词夺理,而且还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言蜜语哄得人团团转,还望师尊莫要轻信他才好。”“竟有此事?”江寒溯神情微变,目光不动声色往桌下一瞥,刚刚藏身在桌底的小徒儿扬起头来,此刻跪坐在地,双手反绑,眼睛也被布条蒙住,早已面红耳赤,娇艳欲滴到仿佛雨中的海棠花,实在惹人怜惜。闻听此言,小徒儿的脸上很明显流露出了紧张和惊恐。“千真万确!”燕雨真毫无察觉此刻房里有三个人,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仅仅隔着一张桌子,他口中牙尖嘴利,巧言舌辩的小师弟,正被师尊好生修理着恶嘴利齿,还颇为愤懑地道,“他那只死兔子,一天到晚丢在我那白吃白喝白住,他倒是快活了,当了个撒手掌柜!也不知道他对那兔子做了什么,兔子竟,竟还假孕了!”“此事我知。”江寒溯语气淡淡的,要不是看在兔子是自己送的份上,早把兔子掐死了。小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爬他徒儿的床,睡他徒儿的枕头,还因他的徒儿而假孕,简直岂有此理!“他把那兔子当儿子,一天到晚同吃同睡同住!”燕雨真提及这事就生气!就因为李锦绣天天带着兔子睡,以至于兔子到了他那儿以后,也是要睡床的!还一天到晚跟闹猫似的,大半夜就抱着燕雨真的手臂乱磨乱蹭,蹭得哪儿都黏腻腻的,恶心得要死!倘若不是怕兔子死了,小师弟要恨死自己了,燕雨真直接就把兔子叉了架火上烤。气急之下,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又一股黏腻的香味袭来,燕雨真不由自主又往桌底下瞥,狐疑这桌底下是不是放了盆花,或者点了盏炉子?否则怎生这样香?“好了,你牢骚也发够了,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江寒溯下了逐客令,还命他速去感化寺,莫耽误了正事。燕雨真只好拱手退下,都走出殿门了,还是忍不住回眸望去,心里还惦记着桌底飘来的那一抹异香。没能让师尊亲自下山,李锦绣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整旗鼓。师尊近来花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总是说身子冷,寒症发作了,一天到晚都要和他腻在一起。精力旺盛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地步,哪怕是坐在桌前查阅书信,也要把李锦绣正面拥在怀里,时不时跟逗小孩儿似的,掂一掂,或者拍拍后背,哄他睡觉。若是来人了,就把人塞进桌子底下。人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可江寒溯就是有这种本事,表面神情专注地跟人谈事,私底下却抓着徒儿的头发,让他不许停。有很多次,李锦绣都快装不下去了,真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桌子掀开,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堂堂灵剑宗的宗主,到底是怎样的衣|冠|禽|兽!可最终他都咬紧牙关忍了下来。双方都在暗戳戳试探对方的底线。又过几日,燕雨真再一次上峰,这一回还是因为感化寺的事,只不过比起上回,这次他把兔子也带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养了,要还给李锦绣。恰好李锦绣这几日表现得很乖巧,昨晚不仅给师尊做了香喷喷的咸肉糯米竹筒饭,还主动和师尊洗了鸳鸯浴,甚至主动要求多吃一颗孕灵丹,要给师尊怀双胞胎。因此,江寒溯今日就让他在峰上四处逛逛,散散心。师兄弟二人已有近一月未见了,一见面燕雨真就冷笑道:“小山师弟近来过得真是逍遥啊。”脸色红润有光泽,穿着裁剪合身的衣服,还是浮光锦,款式也是最近修真界最时兴的。穿金戴银不说,还珠光宝气的,仔细瞧的话,连扎头发的发带也是织金的,看样子是突然抱上大树发达了啊。燕雨真隐隐有些吃味,自己惦记着小师弟,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师弟倒好,都吃胖了一圈,神情自然说不上好看,话里话外都在奚落李锦绣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李锦绣左右观望,见只有燕师兄一人,便问他师尊呢。燕雨真不悦道:“师尊师尊,你眼里就只有师尊!”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李锦绣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还是很谨慎的,生怕这次又是师尊的一次试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保持距离,生疏又不失礼貌地道:“好久不见,燕师兄似乎清减了不少。”燕雨真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有点暗爽。行,算你这个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竟然看出师兄清减了几分,但很快又暗恼起来,我清减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少师兄长,师兄短的,我同你之间并没有这般相熟!”顿了顿,燕雨真声音又骤冷:“你到底要把死兔子放我那多久?是不打算管它的死活了,是也不是?”“那我不若现在就掐死它!”燕雨真作势要把煤球掐死,可手只是虚虚横在兔子的脖子……也不能说是脖子,因为兔子被他喂得胖成了个球,根本看不出脖子在哪儿。“怎么会呢?煤球可是我嫡亲的儿,我最最最爱它,怎么可能不管它的死活?”李锦绣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左右观望,生怕师尊此刻就藏身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正紧盯他的一举一动。“你嫡亲的儿?你跟谁生的儿?”燕雨真冷冷一笑,“我且告诉你,先前的事儿还没完!别以为你躲在师尊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了,你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李锦绣全然没有心思听燕师兄说什么,比起两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师兄,他此刻最怕的还是师尊。无论如何,还是想办法先逃出虎穴再说。索性就对燕师兄用了读心术。一读之下才知,原来上回感化寺的住持来信,信上声称寺中有僧人中了尸毒,毒已攻心,请江宗主现身一救。燕雨真带着师尊所赐的解毒丹过去,虽救了那些僧人,但更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昨夜,感化寺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寺里的僧人无一人幸免于难。罪魁祸首直指御尸宗,如今附近的宗门和家族,已经派人去查探消息了,就连瀛洲赵家也被惊动了。赵元慎自从下定决心要挽回大师姐的心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一举歼灭御尸宗,此次就是个好时机。得知这些时,李锦绣神情凝重。小舟弟弟一日不离开御尸宗,就一日是他心里的刺。师尊近几日对外声称身体抱恙,闭门不见任何人,虽得知此事,但是否亲自前往,还很难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让师尊去,还不让师尊把他拴裤腰上一起带去,这就有点难办。李锦绣真不想当随军的家属,到时候白天师尊在外头主持大局,救死扶伤,晚上就在他身上冲锋陷阵,换谁谁受得了?抛开他和师尊之间,隔着一条血淋淋的人命,李锦绣真的受不了师尊几乎疯狂的掠夺,以及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再不逃出师尊的魔爪,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逼疯!是夜,李锦绣洗得干干净净,穿上师尊特意为他寻来的鲛衣,像只流光溢彩的蝴蝶一样,飘飘然地扑进了师尊怀里。师尊看起来神情有些沉,大手抚摸过李锦绣的腰肢时,比寻常用力很多。一番云雨之后,江寒溯故作无意地问:“那个御尸宗的小魔头,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么?”李锦绣心道,来了来了,明面上故作不解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舟弟弟又在外胡作非为了,是不是?”不等师尊开口,他就急急忙忙求情道:“师尊!小舟弟弟年纪还小,定是被坏人教唆的!还望师尊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他火烧了感化寺。”江寒溯深邃的目光,像是深渊巨口,直直落在徒儿的脸上,“寺中僧人,未留一个活口。”话音未落,他就在徒儿的脸上看见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不,不可能,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李锦绣忙道,“请师尊允许我,亲自去见他一面!”“即便让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江寒溯淡淡道,“瀛洲赵家这回,已经联合了其他几大宗门,势必要将御尸宗一举歼灭。”“那师尊也要去么?可否把我也带上?”李锦绣毛遂自荐,听起来特别急,但他的急很明显是在为别的男人,“师尊,求您了,就带我一起去吧!”“纵然我改变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但师尊近来身体抱恙,若有我随时陪着,也可缓解师尊寒症之苦!”江寒溯定定审视着徒儿,像是一条蛰伏已久的巨蟒,随时都有可能狠狠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在这种几乎是审判罪犯的目光注视下,李锦绣的面色逐渐发白,连声音都弱了许多。最终江寒溯也没有松口,只是将人揽在怀里,又是一阵翻云覆雨,直到徒儿筋疲力尽,他才低头吻了吻徒儿汗津津的额头,温声道:“睡吧,你也累了。”翌日,远赴感化寺的队伍,在山门口集结完毕。远远望过去乌泱泱的一片人。而此刻江寒溯正慢条斯理地,为徒儿梳理长发。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只用织金的发带,却不用簪子,不是他小气,不舍得给徒儿买,不过是担心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趁他不注意,就拿簪子刺伤他自己。这种事情江寒溯不希望再发生了。“师尊,求您了,就带我一起去,行么?我保证乖乖听师尊的话,绝对不会擅自行动!”李锦绣还在哀求,急得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他不敢落泪,因为师尊说,掉一滴泪,就塞一颗棋子,师尊总是言出必践,李锦绣早就吃足教训了。“你这孩子,道理都快跟你说烂了。”江寒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临走之前,他还给徒儿探了探脉,在徒儿紧张又害怕的目光注视下,江寒溯意味不明地道:“为师去去就来,这几日你就待在峰上,哪儿都不许去,好好休息。”然后还喂了一颗丹药在徒儿嘴里。此丹是他昨夜趁徒儿睡着了,连夜炼制的,服用后会恶心反胃,唯有吃酸才能缓解。也就是所谓的害喜反应。哪怕让医师诊脉,也只会诊出喜脉,只须三个月就能显怀,五个月就似普通妇人即将临产一般。 第79章 虽说李锦绣早就知道修真界是怎么评价他的,但眼下听闻此话,还是难免有些伤怀。他本应该有温柔善良的母亲疼爱,有宽厚仁善的父亲保护,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可就是因为当年江寒溯的装病,他的不作为,害他母亲难产血尽而死!毁了他的家,让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活在自己一出生就害死了母亲的愧疚中,活在父亲严厉的责打下,更是小小年纪,接连失去双亲,流落在外,饱尝世间的冷暖!那时候日子过得可真苦。他一个人无依无靠,蓬头垢面,浑身臭气熏天,像小乞丐一样,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渴了饿了就捧点雪往嘴里塞,冻得十根手指就跟圆圆的小萝卜似的。没有人心疼他,可怜他,只会驱赶他,对他如避蛇蝎。师尊是待他极好,师尊哪儿都好,这事没戳破前,师尊还是世间最温柔,最和善的师尊,但李锦绣就是没法原谅他,更没法原谅明知一切,还非要飞蛾扑火爱上师尊的自己。李锦绣被鱼刺卡住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鲈鱼有这么多刺,卡得喉咙火辣辣的疼,胃里也再度翻涌,在呕出来之前,他赶紧仓惶逃了。一口气逃至了后院,扶着一棵树吐得昏天地暗。隐约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但根本听不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李锦绣就晕了过去。待他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周围环境很陌生,人也陌生。才一睁眼,一旁的大娘就喜道:“谢天谢地,总算醒过来了!”李锦绣头昏脑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大夫把大娘支开之后,他才从大夫口中得知一个天塌地陷的消息——他怀孕了!见李锦绣如此震惊,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道:“错不了,错不了,这绝对是喜脉,恭喜你啊,姑娘,你已有两个月身孕了。”李锦绣只觉得瞬间如五雷轰顶,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进去大夫说的话。手也不由自主往肚子上抚去,好半晌儿才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喜从何来?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个时候啊,他到底是要,还是不要?要不然……让大夫开点药打一打罢。江寒溯的孩子留不得。第73章 锦绣在外和傻子假扮夫妻这大夫年纪一大把了,把李锦绣错认成了姑娘,跟他说什么胎象不稳,切忌劳神忧虑,还给他开了一堆安胎药。李锦绣已经没有钱了,看诊买药的钱,全是那个好心送他来看大夫的大娘付的。这大娘穿着粗布麻衣,头发用布包着,唯一值钱点的东西,就是手上戴的一只银镯子,李锦绣眼睁睁看着银镯子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从大娘手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几包安胎药,还有一只用荷叶包的糯米鸡,而这只鸡大半都进了李锦绣的肚子里——没办法,他太饿了,现在一个人得吃两个人的饭。在得知自己送来看诊的姑娘不想要这个孩子,大娘还过来真情实感地劝,李锦绣不得不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说这个孩子自己留不得,只因孩子的爹早两个月前已经死了,纵然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也是个没有爹的崽儿。孤儿寡母的,走哪儿都遭人嫌。大娘一听,竟是个遗腹子,当即就更加怜悯李锦绣了,但也知晓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李锦绣捧着大夫给他开的打|胎药,满满当当一大碗,乌漆墨黑的汤药,闻起来简直比胆汁和黄连还要苦。李锦绣端详着药,恍恍惚惚间,竟然看见上面浮现出了师尊冷峻如霜的脸,当即吓得手一哆嗦,小半碗药就洒了出来。不怕不怕。师尊不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怕师尊作甚?再说了,自己快刀斩乱麻,一碗打|胎药灌下肚,把腹中血肉打下来,就算事后师尊知晓了,也为时已晚,能拿他怎么着?大不了就是一剑把他劈死。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李锦绣都死过一次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怕!端着碗的手哆哆嗦嗦,李锦绣心里默默念着,对不起了,崽儿,若是有缘你我来生再当亲人。把心一狠,李锦绣闭着眼睛往嘴里灌药,苦涩的药汤瞬间盈满了他的口腔,恶心的滋味逼得他喉咙阵阵紧缩,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打小就喝不得一点苦药,这一次也不例外,哇的一声,好不容易才灌进嘴里的药,到底还是吐了出来,连同方才吃下去的糯米鸡,稀里哗啦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把胃里的黄水都吐出来了,才肯消停。大娘听见了动静,便冲了进来,一番收拾之后,拧了块温热的手帕,擦拭李锦绣的嘴,还飞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酸梅,等人终于缓过来了,才苦口婆心地劝:“好孩子,你真是受苦了,这孩子看来是命硬,跟你有缘呢,既然打不掉,不若你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实在不肯养的话,不如就留给我。”在李锦绣困惑的目光注视下,这大娘解释起来,原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怀着孩子时丈夫就病死了,拼死把孩子生下来后,旁人欺他们孤儿寡母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寻常没少受气,她也只能打碎牙齿混血咽,只盼着儿子早日长大,好撑起家里的一片天。谁曾想儿子七岁时生了场病,差点寻他爹去,好不容易病好了,人却傻了。如今也有双十了,可因为家里穷,儿子傻,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到他们家。说着说着,这大娘声泪俱下,抹着泪道:“我也不是想央着姑娘嫁给我那傻儿子,就他那样,也配不得姑娘半点,但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不是?倘若姑娘不嫌弃,来日生的不论是男是女,我家都要了,定会视如己出!”李锦绣暗暗叹了口气,下意识伸手往肚子上摸。心道,这大娘看着挺忠厚老实的,就是家里忒穷,就算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又不愿意养,也断然不可能交给这种贫苦人家来养。若是江寒溯知道自己把孩子丢到苦窝里过清贫日子,还不得活活|剥了他的皮?但不管怎么说,就看在方才那只糯米鸡的份上,李锦绣决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是能想法子治好傻子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帮大娘一家脱贫致富,也是好的。再者,李锦绣独自一人行走在外,哪怕伪装得再好,时间一长,也难免遭人怀疑,若是拖家带口的,也能替自己打个掩护。于是就假意说自己再考虑考虑,大娘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随口说叫秀秀,秀外慧中的秀。大娘听他口吐不凡,便问他从前是不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李锦绣不想惹麻烦,便说在大户人家当过几年丫鬟。他也见到了大娘的傻儿子铁柱,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见人就只会嘿嘿傻笑。李锦绣一开始觉得铁柱是不是三魂七魄不全,所以才导致痴傻呆愣,就在休养了几日后,偷摸施法为他招魂。结果发现他不是魂魄不全,就单纯是小时候生病发了高烧,把脑子烧坏了,这就难办了,李锦绣虽跟在江寒溯身边多年,但不通医术。或许师尊此前赠他的那堆灵丹妙药中,有可以治傻病的,但他一颗也没带。李锦绣治不好大娘的傻儿子,只好想办法帮他们家脱贫致富,但又不能帮得特别明显,只能从挣点小钱开始——他精通读心术,怎么不算现世活半仙?但又怕树大招风,不好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好在大娘这些年带着傻儿子四处寻医问药,也没个稳定的住处。三人结伴同行,李锦绣对外扮作妇人,和傻子以夫妻相称,看似带傻子看病,实则还是打探修真界的动静,以及躲着师尊。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月,李锦绣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他没有怀孕的经验,因此面对自己像揣了个球的肚子,显得既惊恐,又不知所措。好在大娘是个过来人,说他这胎八成是个双生胎,否则寻常四个月的孕妇不可能肚子大成这样。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大娘早把李锦绣当亲生女儿了,日夜精心照顾着,端水端药生怕李锦绣有一丁点不舒服,还特意去附近的寺庙给他求了一道母子平安的符,让他戴在身上。李锦绣近来被肚子里的“崽儿”闹得很不安生,白天黑夜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哪天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满脸冷酷的师尊。他也打听到了师尊的消息。多是夸赞师尊如何悲悯仁善,又如何神武不凡,也零零碎碎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江宗主寒症发作了,江宗主寒症又发作了,江宗主寒症连续发作,当众晕厥过去……李锦绣都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师尊的寒症是假的,也知道师尊就是故意以此引他出来的。后来他又听说正魔两道恶战时,师尊负伤了,听说伤得很严重,谣言四起,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李锦绣有点急了。还听说如今修真界四大邪宗联手了,势必要杀了江寒溯,脚踩玄门,统一修真界,李锦绣就更急了。可急归急,他肚子大了,一直以来劳神忧思过甚,胎象总是不稳,哪怕日日都喝着安胎药,依旧体虚气弱。夜里噩梦连连,一时梦见师尊拿着锁链,把他绑回去了,一时梦见师尊不顾他大着肚子,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一时又梦见师尊白衣染血,站在尸山血海里,摇摇欲坠……李锦绣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打湿。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外面夜色正浓,不知何时人间已经入冬了,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挤了进来,他这种天生小火炉一般的纯阳之体,竟罕见地隐隐生寒。抱着大肚子,把自己慢慢蜷缩成了一个球,迷迷糊糊勉强撑至了天明。翌日,外面就传来消息,说是御尸宗被攻破了,大魔头被就地正法,小魔头则被生擒,不日后就要押解至灵剑宗受审,其余三大邪宗落马,也是迟早之事,持续了数月之久的战局,逐渐进入了尾声。只不过听说,江寒溯虽就地斩杀了大魔头,但自己也身负重伤,说是断了一条胳膊,也有人说是一只手……反正谣言漫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如今已被座下徒儿们护送至了当地最近的家族中,暂且休养。李锦绣得至此事后,当即神情大变,情绪失控到直接动了胎气,腹痛到眼前一阵发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治不好他,大娘也不知听谁说的,说江宗主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医师,心肠又好,如今恰好在附近的修真家族中落脚,若能求他赐药,定能救人。大娘也是心疼坏了,哪管得了别的?把李锦绣托付给傻儿子照顾,就独自跑去跪着磕头求药去了,可她就是个普通妇人,哪里见得到大名鼎鼎的江宗主?不仅没见到人,求来药,反而惨遭护卫驱逐,幸而遇见了心软良善的沈银竹,当即就让护卫退下,温声细语道:“不知你求见家师所为何事?”“我家儿媳妇孕中犯了胎气,腹痛不止,还求公子行行好,赐颗救命的丹药,我给公子磕头了!”沈银竹伸手将人搀扶起,略一思忖便道:“家师重伤未愈,正在静养,不若这样,我也略通医术,可随你过去一趟。”李锦绣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一直有人在哭,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铁柱挺大一个老爷们,哭得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哭什么呢,傻子?”“秀秀你别死!”傻子哭得稀里哗啦的,“秀秀最好了,秀秀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锦绣左右环顾一圈,问:“你娘呢?”“她去给你求药了,听说最近来了个有名的江医师,医术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你!”李锦绣面色发沉,心道坏了,大娘这是好心办坏事啊,回头真要是把娃儿爹招来了,不仅自己惨了,跟自己有过虚假夫妻名分的傻子,也逃不了,到时候大家都得死。不行,他得躲,得快点躲起来!下一刻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大娘的声音:“公子就是这里了,快请进。”李锦绣心脏骤缩,几乎快不能呼吸了,紧接着他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大师兄。不能让大师兄看见我现在的样子!第74章 师尊被锦绣气得吐血“秀秀,秀秀!你快躺好,别乱动!当心再动了胎气!”傻子连忙按住李锦绣,急得跟小孩子似的,在床边团团转。李锦绣心道,动个屁的胎气!要是被大师兄撞破了我现在的样子,我死,你死,大家全都得死! 第81章 左手衣袖束起,露出的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白布,隐约还能看见血色。看来传闻不假,师尊的左手筋真的被挑断了。面色十分憔悴,眼底一层青灰。李锦绣打量江寒溯的同时,江寒溯也在打量着他。徒儿瘦了好多,脸都瘦脱相了,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棉衣臃肿,可露出来的手枯瘦如柴,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像枯黄的草。不似当初养在江寒溯身边时,那般珠圆玉润了。看来,徒儿得到了自由,但自由自在的生活,并没有过得多好啊。即便是这样,还是江寒溯使了手段,硬生生把人逼回来的,若是不逼他,他只怕此生都不会主动回来见师尊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李锦绣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正色道,“我知道我跑不了的,我永远都逃不出江宗主的手掌心,但我只求三件事。”久别重逢竟不是拥抱着互诉衷情,江寒溯的肺腑五脏都隐隐作痛起来,感觉那刀子抵的不是锦绣的喉咙,分明是他江寒溯的命|根|子!“你说。”“第一,我要一颗包治百病的丹药!”“允你。”“第二我要你坦诚布公,告诉所有人,你的寒症是假的,我要你公开道歉,为那些辛辛苦苦为你奔波寻药的人道歉!”“……”江寒溯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何时知道的?”“你不要管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就说答不答应!”这也不难,无非就是损些清誉,算不得什么。江寒溯问:“第三件事是什么?”“第三件事……我想一命换一命,求江宗主高抬贵手,放了我那个作恶多端,不知悔改的弟弟!”虽然江寒溯早有预料,但真的亲耳听见李锦绣这么说,还是瞬间胸口剧痛,只觉得像是有刀子在心口乱绞。所以说,到头来锦绣还是为了宿文舟才回来的,根本不是为了师尊!哪怕外面现在都在传江宗主重伤,江宗主手筋断了,也无法博取锦绣的一点点怜悯之心。那么多年的师徒之情,那么久以来的缠绵恩爱,爱到最后不过是雾中花,水中月!江寒溯着实被他气得不轻,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怕吓着锦绣,急急抬手掩唇,鲜血如泼,从掌心和指缝间淌了下来,沾湿一片衣袖。第75章 师尊低声下气挽回锦绣李锦绣瞬间神情一变,可很快又想,定是师尊装的,师尊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气吐血了?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相信!才不会怜悯师尊!“师尊到底还想装到几时?莫不是以为,我会因为师尊吐那么几口不疼不痒的血,就心疼到立马什么都忘了,再次回到师尊身边吧?”李锦绣慢慢把差点窜起来,冲回师尊身边的身体,狠狠压了回去,明明心里在意得要死,嘴上却字字句句都是嘲讽,“江宗主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为什么?”事到如今,江寒溯最想问的,还是那句,“在你心里,师尊到底算什么?”算什么呢?李锦绣一直以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前是师尊,他把师尊当最亲近的长辈,甚至是神明一样崇拜,后来渐渐地,他爱上了师尊,明明每天都能看见师尊,可还是想得慌,那时胆子大,脸皮厚,仗着师尊偏爱他,什么事都敢想敢干,一门心思往师尊床上爬。当时想着,人活一世就得活个痛痛快快,难得有真心喜欢之人,若能和师尊做一夜夫妻,哪怕被打死也心甘情愿。岂料一夜之后,师尊不仅没打死他,反而对他百般愧疚,说定会好好补偿他,把所有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李锦绣就跟猫儿一样,不仅偷着了腥,还侥幸全身而退了。人都是贪心不足,他又想一夜夫妻不够本,哪怕委身当师尊的炉鼎,见不得光的情|人也好!再后来,他得知师尊的寒症是假的,自己一直以来都被师尊骗得团团转,自己母亲的死,跟师尊有无法推脱的关系,自己悲惨的童年,以及种种可怕遭遇,全都是师尊造的孽时,他就已经对师尊由爱生恨了。尤其一次次面对宿文舟,一次次听见宿文舟拿话刺激他,说若不是收留了他,自己的父母又怎么会死,骂他是个灾星。李锦绣那时很难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灾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还把别人的父母也克死了。在外受气了,回来面对师尊这个罪魁祸首,总是压不住火气,就时有争吵,和师尊闹得不欢而散。这时候温柔如解语花一般的容成宣趁虚而入,李锦绣满腹的委屈,也只能跟容成宣诉说。可师尊却善妒成性,不仅怀疑他和容成宣有染,还不准他们私下来往。那时李锦绣年轻气盛,桀骜不驯,根本就不服管教,不让他和容成宣见面,他就偏要见,还夜夜幽会,让师尊独守空房到天明。当着师尊的面,就敢帮容成宣推轮椅,完全不把师尊放在眼里。一来二去,师尊终于动了怒,把他拽回寝殿,给了他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训,事后李锦绣三天没下来床,只能吃点流食,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皮是好的。打那往后,师徒之间就剑拔弩张起来,明明表面看起来依旧师友徒恭,背地里师尊扭着他的胳膊,将他重重摔上床去,还把他身上的弟子服,一片片撕下来。师尊精力旺盛,非常人所能比拟,又极其擅长用药,把李锦绣折磨得死去活来,万般艰辛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总而言之,李锦绣吃不消了,受不住了就想着跑。本想着先躲起来冷静个十天半月,甚至三年五载的,或许慢慢地,他就把往日种种放下了。毕竟师尊至多是无心之失,见死不救,也算不得他的杀母仇人。自己当时真的很爱师尊,爱到一点骨气都没有,只要师尊肯向他低一次头,说师尊错了,李锦绣就会立马原谅师尊,乖乖和他过日子。可他一跑,师尊就抓他回来,前后不会超过一天。他每跑一次,师尊就抓他一次,抓回来就往床上摔。他本来就吃不消,师尊的欲|望太旺盛了,变本加厉地发疯掠夺,几乎把他往死路推。李锦绣那时候真的很无助,很害怕,被锁链锁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破了嗓子都没人救他!师尊精通医术,擅长炼药。大量春|药和补药,往李锦绣嘴里灌,他好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把剑鞘,除了容纳师尊这把剑之外,别无他用!他甚至还在和师尊争执中,选择了很极端的方式,挥剑挑断自己的手筋,然后是脚筋,他只是想把一身修为还给师尊,以后和师尊恩怨两清。可换来的,只是更加无情的囚|禁和掠夺!最终,李锦绣因为承受不了师尊的欲|火,选择了在十七岁生辰宴上,扑向师尊手里的剑,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句“江寒溯,我在地狱等你”,既是遗言,也是挑衅,更是他在赌气。他死后特别害怕师尊真的追他追到地府里来了,根本就不敢转世投胎,自己把自己囚|禁在了死溪林里。结果就是,时间一长,记忆受损,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还傻乎乎地等师尊过来救他,殊不知他就是在躲师尊!说起来真是可悲又可笑呢。“玩|物而已。”李锦绣笑了,非常轻挑地道,“人人都说江宗主如高山白雪,不染纤尘,而我低贱不堪,我心里不服气,就想尝一尝江宗主的滋味。”“那为何……”不接着尝下去呢?“我腻了。”李锦绣冷冷道,“玩够了,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江寒溯瞬间心痛如绞,从喉咙里涌出了更多的血,他也顾不得擦拭,任由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领。才一起身,李锦绣就神情一凛,那把匕首立马抵着喉咙,割出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深深刺痛了江寒溯的眼睛。江寒溯几乎是从嗓子底,挤出一句话来:“你若敢死,我定将你那个弟弟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师尊,这种话三年前你就说过了呢。”李锦绣笑了笑,“那好啊,我先死,小舟后死,我与他黄泉相见,再续前缘!”这也是江寒溯最怕的地方,他怕锦绣想不开,再度自戕,所以锦绣要跑,他不敢拦了,甚至还想方设法帮着他跑。给他腹中揣个假孩子,也无非就是想有个羁绊牵扯住锦绣,让他好好活着!李锦绣仰头,脸上没有畏惧之色,似乎只要江寒溯胆敢靠近他,就立马会狠狠割断自己的喉咙。江寒溯驻足,露出了一抹苦笑:“你还是这么固执,看来不管过去三年也好,十三年也罢,都改不了你的倔脾气!”“师尊不也同样如此?师尊自负精通医术,能救死扶伤,将旁人的性命捏在掌心,是生是死,都在你江宗主一念之间!你自认为能洞悉一切,擅自掌控他人的生死,却唯独三年前留不住区区一个我。”李锦绣冷冷一笑,“开心吗?看着我死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能为力?”“我记得好清楚,那时你穿的衣袍上,浸满了我的血,你抱着我,紧紧捂住我身上的血口,想尽办法把丹药喂进我的嘴里。可我扑得决绝,那一剑刺得太深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在你怀里血尽而死!”江寒溯痛苦地阖眸,突然觉得很疲倦,半晌之后,才睁开发红的眼眸,神情怔愣地问:“那你为何还要回来?死都死了,何故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你没有来地狱找我啊。”李锦绣道,“我说过的,我会在地狱里等你,你不下去找我,那我就只能上来找你了。”“这算是你对为师余情未了么?”江寒溯突然就笑了。李锦绣摇摇头,手里匕首握得很紧。江寒溯又问:”你凭什么认为,为师会答应你的条件?“就凭我怀了你的孩子!”李锦绣伸手扯开衣袍,从中跃出一团白|花花的肚子,几乎同一时间,抵在喉咙处的匕首,就抵在了肚子上,他毫无惧色地仰头望着江寒溯,一字一顿地道,“若是江宗主不肯答应,那就只能来世再当亲人了!”江寒溯缓步靠近,语气更冷:“你凭什么说,你腹中的孩儿是我的?”“我自证不了,若是师尊不信,那也没办法了,要怪就怪孩子的命不好,摊上了一个不要他,还怀疑他的爹!”他在赌,赌师尊在意他腹中的孩子,赌师尊还顾念着旧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情面上,就了他一桩心愿。李锦绣知道小舟弟弟作恶多端,迟早要伏法,死有余辜,真是个坏透气的狗东西。他也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很难收场,更知师尊是不可能放过小舟的了。而小舟面对着杀死自己义父的仇人,也不可能放过师尊。此前的恩怨还没算清,这又结了一桩怨。怪只怪李锦绣欠了宿家的,他没办法,如果不救下宿文舟,以后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去见养父养母。终究还是和师尊有缘无分呢。许久之后,江寒溯才轻轻一笑,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嘲讽十足,却也笑得让李锦绣摸不清头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江寒溯已经飞快夺下了匕首,看似反手一抛,就生生刺穿了墙壁,化作一道流光在茫茫夜色中穿梭,最后铮的一声,擦着沈银竹的耳朵,钉在了他身后的大树上。大树应声轰然倒塌。沈银竹心尖剧颤,顾不得擦血,赶紧对着师尊的方向拱手,再不敢耽搁,飞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第83章 第77章 叫声夫君听听?事后,李锦绣裹着被撕坏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里哭。他不是哭孩子,孩子随爹了,就是铁打的胎,没被|干|死,他哭的是他自己,怎么这么可怜,凄凄惨惨被压在桌子上,要不是桌子腿后来崩断了,这会儿自己还下不来呢。江寒溯药效已清,满脸都是吃得饕足意满后的得意,当着徒儿的面,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回去了,又变成了素日不染纤尘的模样。他要抱起徒儿去洗漱,徒儿抗拒得很,怎么都不肯让他碰。跟翻了壳的乌龟一样,艰难地在角落里挪动,拖出了一条旖旎痕迹。明显又大了一圈的肚皮,圆得像个盖在身上的大贝壳。才四个月,肚子就这么大了,若是怀胎十月,不知道要大成什么样。被欺负惨了,眼眸湿|红一片,整个人蔫蔫巴巴的,两手崩溃地捂着通红的脸,啪嗒啪嗒掉眼泪。时不时还悄悄往身下瞥一眼,然后眼泪就落得更凶了。“伤得不算厉害,如果你愿意的话,师尊现在就可以抱你下去洗漱,然后上药,给你准备好吃的,你饱饱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恢复如初了。”李锦绣恨恨地道:“恢复如初,再让你作践是也不是?”“你在期待下一次么?”江寒溯笑道,“现在就可以。”李锦绣瞳孔发颤,不敢置信地瞪着师尊。江寒溯就喜欢看徒儿这副吃惊的表情,当即笑得更开心了:“春|药为师还有很多,不过,不用这种东西助兴,师尊现在也能让你玩得尽兴。”李锦绣既羞愤又憎恶,回想起师尊还曾在红帐中抱着自己的尸体恩爱缠绵,胃里就一阵恶心,不由自主伏下身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江寒溯心疼极了,想不到徒儿害喜这般严重,忙上前搀扶,可又被徒儿挥手挡开,他故意不躲,任由徒儿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他断了手筋的左腕上,鲜血瞬间蔓延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地,触目惊心。就趁李锦绣惊愕之际,江寒溯已经用脚踩掉了裹在徒儿身上,脏乱不堪的破棉衣,居高临下欣赏着自己昨夜的杰作,直把徒儿盯得羞愤不堪,捧着肚子要往墙面上撞,才赶紧哑着声儿央求:“只当是可怜可怜师尊呢?”他把自己血淋淋的手腕,伸给徒儿看。以期得到徒儿的怜悯,可得来的却是李锦绣看透奸计后,羞愤的一声:“呸!”江寒溯单手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笑道:“不疼了,徒儿只要吹一吹,师尊就一点都不疼了。”李锦绣抿着被师尊吻得通红,肿到发亮的嘴唇,满眼憎恶地瞪着人。可换来的却是师尊温柔濡湿的几个吻。他恼羞成怒,伸手推搡,可师尊却捧着他细细的手腕,低头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手背。“这样有意思么?江宗主?您贵为一宗之主,名声在外,时至今日,要何不得?何必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李锦绣悄悄往伤处瞥了眼,差点又落下泪来,伤成了这副样子,得养多久才能好啊。就算师尊是铁打的人,也不能把他当磨刀石吧,更何况他现在有孕在身,一个不留意就可能一尸两命!“你连死都不怕,竟也怕疼么?”江寒溯耐心给他上药,修长的手指指尖红通通的,都是被徒儿挨个咬的,见徒儿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的可怜样,江寒溯心肠又软了,柔声道,“莫哭了,都是师尊不好,师尊就在此,任你撒气好不好?”李锦绣置若罔闻,把脸扭过去,眼泪在半空中都划出了一条珍珠串。“怎样才能不哭?”江寒溯捧住徒儿的手,伏首亲吻,然后又仰头问,“师尊给你一把匕首,你照着师尊的胸口狠狠|捅|几下出出气,好不好?”李锦绣还是不理他,眼泪落得更凶了。“锦绣,好锦绣…”温热的大手摸索着同他十指相扣,江寒溯把脸贴在徒儿的肚皮上,声音十分沙哑,“师尊什么都应你,只要你别哭了,你一哭师尊的心都要碎了…”江寒溯答应了他的条件,但只应了前两条。包治百病的丹药他给了,也公开承认自己的寒症是假,但也只是激起了一层小水花而已,又能有损江寒溯几分清誉?尤其眼下江寒溯才剿灭了御尸宗,对修真界来说可谓是大功一件。这个时候就算爆出来江寒溯枉为人师,强制座下亲传弟子,沦为身下禁|脔这种惊天丑闻,想来也奈何不了他。李锦绣也从来没想过要真正毁掉师尊,只不过迟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他要求见小舟一面,却遭到了江寒溯的拒绝,江寒溯说他的胎象不稳,水牢那种地方阴湿难闻,对腹中胎儿不好,活人在那儿待不了半月,就得要去半条命。李锦绣一听就急了,迫切地恳求师尊大发慈悲,把小舟从水牢里放出来,还为此跟师尊谈条件,说愿意用身体作为筹码。可师尊都不为所动,沉默得像一座冰雕,自顾自舀着粥,慢慢吹温。直到李锦绣抓住他的衣袖,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泪眼婆娑地叫师尊,才有了点反应。江寒溯像是突然起死回生了,慢慢抬眼瞧他,语气淡淡的:“你唤我……什么?”“师尊……不,夫君!”李锦绣喉咙哽咽,只要一想到小舟此刻在水牢里受苦,就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得了,“夫君你帮帮我,好不好?就再帮我一次,别让他受太多的苦!”“好,夫君帮你。”江寒溯笑了,温柔地抚摸着徒儿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的脸,“你莫担心,只要你好好活着,他就死不了。”李锦绣私底下托大师兄把丹药给傻子送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别跟师尊说,可师尊还是知道了。当天晚上就把李锦绣压在新换的檀木桌子上,一边轻啄徒儿跟剥壳荔枝一样白皙光滑的肩胛,一边在他耳边低语:“听闻你不久前才死了个夫君。”“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江寒溯问,“你为我披麻戴孝了么?有没有替我守寡?”“唔,师,师尊……”“叫夫君。”李锦绣的眼睛被布条蒙住,双腕同样被绑,还被师尊用剑钉在了头顶的圆桌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真是可怜,夫君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的,乱世之中,命如飘烛,日子实在难过,不得已才改嫁。”“你寻什么人不好?寻了个傻子。”“哦对了,你们拜堂了么?”江寒溯挑起徒儿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有没有穿婚服?洞房了没有?”“师,师尊不要……”李锦绣看不见,身体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怕得一直哆嗦,一直抖,说话都带着哭腔,“夫君,我,我怕,别这样,我我真的怕……”“怕什么?怕你才死不足半年的夫君,突然从棺材里爬出来,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么?”江寒溯轻轻一笑,声音似那鬼魅,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莫怕,就算师尊化作了厉鬼,也不会伤害你的,只会惩罚你的不忠而已。”“我,我没有不忠!没有改嫁……不,我就没有嫁过人!”李锦绣争辩,“师尊又不曾娶过我!”话到这里还有点委屈。“娶过的,只是你不知道。”江寒溯阖眸叹息,“师尊在梦里,迎娶过你千百次,也曾与你冥婚过,抱着你的尸体在棺椁中洞房花烛,你的身体好冷,不似现在温热,师尊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勉强与你……”李锦绣听不下去了,使劲摇了摇头。“你日日与那傻子同吃同住,那傻子还唤你秀秀。”江寒溯嘲弄一笑,“你是打算孩子生下来后,让那傻子当爹,是不是?”见李锦绣死死咬牙,通红着脸一声不吭,江寒溯惩罚似的,轻轻咬着徒儿殷红如血的耳垂,“他唤你秀秀,你就应,师尊唤你,你怎么不应?”“锦绣,锦绣……”“现在舒服点了没有?”“秀秀怎么不理人呢?”江寒溯促狭地问,“又在跟师尊赌气么?”江寒溯的声音很轻柔,他的吻却在妒火的炙烤之下,变得滚|烫无比,宛如烧红的烙铁,一下一下往徒儿干净的皮肤上烙去,隐约能听见滋滋滋的声音。李锦绣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师尊宰割,每一次的反抗换来的都是更加难以承受的磨磋,他请求师尊行行好,发发慈悲心快停下来,自己月份大了,孩子会吃不消的。江寒溯嗤的笑了一声:“若是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住,那它既不配做你的孩子,也不配做我的孩子!”他嫉妒一个傻子,居然能和锦绣有名有份地做了四个月的夫妻,但又不愿因为一个傻子,就和锦绣再生矛盾。嫉妒像是火焰一般,烧得他遍体鳞伤,浑身难受,只有靠近锦绣才能稍微缓解一些。“你可有唤过那傻子夫君?”江寒溯嫉妒地问,在问出答案之前,是不可能再吻徒儿的了,也不可能再好声好语哄着徒儿。结实有力的双臂,牢牢禁锢住徒儿的双腿,这张新做的紫檀木桌子,最是结实,看样子今晚上有的折腾了。李锦绣吃不住力道,只能摇摇头。“那你唤师尊一声夫君听听?”江寒溯的声音婉转动人,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蛊惑人心,尤其此刻两人亲密无间,更像是在原本就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又泼了一盆油。修长的五指有力地扣住徒儿的膝盖,见徒儿又簌簌滚落下泪来,怎么都不肯喊,江寒溯轻轻吻掉他的泪,在他耳边低喃:“就唤一声,只当是垂怜师尊这么晚了,还送上门来供你玩弄作践。”好没道理的话!明明是师尊玩弄作践他,怎么从师尊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李锦绣愤懑不已,刚要口出恶言。下一刻,一根手指就贴了上来,江寒溯道:“罢了,不想喊就不喊,当心动了胎气。”事后,江寒溯把人抱回了床上,脚下踩着紫檀木的碎渣,稍微清理一番后,取出了一把类似于骨刺一样的法器,在李锦绣眼前摇晃,轻声道:“将此物穿在你的琵琶骨中,只要你敢离开为师超过百丈,就立马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李锦绣嗤笑道:“师尊,我不怕死,如果我怕死,我三年前就不会主动扑到师尊的剑上了。”“你说得有理。”江寒溯亲昵地吻了吻徒儿的额头,然后握住徒儿的手,施法将三枚骨刺,尽数打入自己的外耳轮上,伴随着软骨被刺穿的声音,几滴鲜血飞溅出来。“你……!”“这样一来就不怕你跑了。”江寒溯低头吻掉徒儿指尖沾染的血迹,轻声道,“你记清楚了,不能离开师尊百丈,否则师尊就会爆体而亡。”“疯子!”“嗯,我也爱你。”江寒溯答非所问,却字字戳心,“很爱很爱。”第78章 您不能这么对我江寒溯准许李锦绣私下探望宿文舟,也答应不会一同前往,给二人充足的时间叙旧。却在送徒儿进地牢之前,亲手给徒儿换上了一套特别的衣服,上面布满了各种绳结,用的都是很特别的打结手法,除了江寒溯之外,保证没有第二个人解得开。因为衣服的材质特殊,水火不侵还有一定的伪装之效,能很好地遮掩李锦绣过分圆润庞大的肚子,让人看不出一丝丝端倪来。李锦绣穿上这身衣服,一时不知该感谢师尊细心体贴,还知道顾虑他的颜面,为他遮掩孕肚,还是该憎恶师尊心胸狭隘,竟为他亲手穿上了华丽的囚衣。当师尊问他,喜不喜欢这身衣服时,李锦绣冷冷一笑,语气嘲弄道:“弟子何德何能,不过是薄柳之资,竟能让堂堂一宗之主如此觊觎提防!”江寒溯手指轻抚,将衣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抹去,闻言淡淡道:“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如今弟子与师尊之间早已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如今的师尊也没有道理可讲,不过视我为玩物一般,肆意掌控玩弄!可师尊莫要忘了,我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旦被我抓到了机会,定会回身狠狠咬你一口!”李锦绣恶狠狠地道,因为羞愤眼眸都有点烧红了。“既然喂不熟,那喂饱也好。”江寒溯依旧语气温和,不过随意两句话,就把李锦绣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吃饱喝足了,又有力气跟师尊闹孩子脾气了,是不是?”“江寒溯!”李锦绣气得攥紧拳头,通红着眼,“您不能这么对我!”“叫师尊,不许没大没小。”江寒溯帮他系好了最后一个衣结,才低头要吻徒儿的唇,可徒儿在闹脾气,故意把头转了过去,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温柔地托住,轻轻捧了回来。 第85章 一定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泥足深陷,才会出此下策!想不到普照众生的清冷月亮,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人落下苍穹,沾染上了苍凉世道中的红尘之气。连手筋都被人挑断了,还被一个小晚辈在此言语折辱!江寒溯几时受过这种委屈?李锦绣爱师尊的心,在此刻攀上了巅峰。突然就觉得,我死都死了,如今早不似当年模样了,连身躯和皮囊也变了,只当作是学了一回哪吒,剜骨还父,削肉还母,此后再不姓李,就只当一个平凡人。等解决了眼下困境后,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闹了,就踏踏实实跟师尊过日子。他从来都不求什么名分,只要师尊心里有自己就好了。宿文舟紧紧盯着李锦绣,将他脸上变幻的神情尽收眼底,几乎要被气得呕出血来,愤恨道:“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江寒溯已经老了,他年纪大得都能当你爹了!我宁愿你喜欢的是容成宣,也不要你爱江寒溯啊!”容成宣不仅是个残废,还是个病鬼,哪里受得住李锦绣折腾?李锦绣年轻气盛的,在家吃不饱,必定要出来偷吃,宿文舟就有机会了。等把容成宣熬死了,自己就能趁虚而入了。可江寒溯不一样!江寒溯四肢健全,修为极高,还名声在外,哪怕素有寒症,也不影响他大杀四方,想来在床上也是极其厉害的。更莫说他擅长用药,恐怕有着独特的房中秘|术,否则怎么把李锦绣迷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你糊涂,糊涂!”宿文舟大力挣扎,却被锁链上的符咒所伤,急火攻心之下,竟吐了一口血,不等李锦绣焦急过来安抚,就暴怒道,“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小舟!”李锦绣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极是难受,低声道,“你不要再挣扎了,否则到头来伤的是你自己!你莫怕,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不要你救!你才不是我哥哥!”宿文舟暴怒道,偏头躲开了李锦绣抚上来的手。震起来的锁链流窜的符咒,不小心打到了李锦绣,他下意识捂着肚子躲开,生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宿文舟惊见这一幕,又想起方才李锦绣恶心反胃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寒,满是血丝的眼眸,直勾勾瞪着他,怒问:“是不是江寒溯喂你吃了什么?孕灵丹么?你与他莫不是有了孩子?”“……”“说话啊,是不是?你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在宿文舟连续追问之下,李锦绣强忍着腹中的不适感,点了点头。空气瞬间就凝固了,约莫三秒之后。地牢里爆发出了凄厉的咆哮声,宿文舟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狼,不顾符咒反噬,拼命挣扎,又被符咒反打,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电光流窜,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布料,漫天乱飞。暴怒声响彻云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李锦绣大惊失色,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生怕小舟抵死反抗,会遭受更厉害的反噬,当即也顾不得腹中的胎儿了,扑过去就要阻止。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冲开,整个人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牢中飞了出去。但预料之中的疼,并没有席卷全身。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住,紧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李锦绣心惊肉跳,脚还没踩稳,就赶紧摸了摸肚子,好在肚子不疼,看来孩子没事,心脏却依旧咚咚乱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怎么样,可有受伤?”江寒溯询问,见徒儿摇了摇头,当即一手揽着他,一手隔空抓去,原本暴怒嘶吼的小魔头,瞬间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师尊不要!”李锦绣赶紧求情,两手下意识抓住师尊的衣袖,神情急切,“我并没有受伤!腹中的孩子也没事!求师尊看在徒儿的薄面上,就饶他一次!”眼看着小舟被掐得面色酱紫,李锦绣什么也顾不得了,几乎要给师尊跪下了。但他的膝盖还没有落地,就被师尊抓住手臂,稳稳托了起来,同时江寒溯松了手,非常自然地把手抚在徒儿脸上,柔声道:“好了,看把你急的,师尊又没对他怎样,不过就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李锦绣心有余悸,看了看满目柔情的师尊,又看了看瘫软在刑架上,满身是血,还气息奄奄的弟弟,眼眶一涩,开口就是一声哽咽:“师尊……”“想求为师赐药为他疗伤?”江寒溯问,修长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摩挲过徒儿颈间的齿痕时,还略微一顿,强忍住在外人面前就要了他的冲动,江寒溯唇角含笑,顺势抚了一把徒儿落在肩头的乌发,不动声色就将齿痕展露出来。宿文舟看得目眦尽裂,恨不得一刀一刀,把李锦绣脖子上的吻痕剐掉,即便已经伤痕累累,还是恶狠狠地瞪着江寒溯,咬牙切齿地说出:“江寒溯,我一定会杀了你!”“随时恭候。”江寒溯侧眸瞥了他一眼,在李锦绣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克制不住的得意,以及隐晦的挑衅,轻轻吐出一句,“只不过,你怕是再修炼个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呢。”然后他又垂眸,语气更温柔了:“锦绣,你听他说话中气十足,还要杀我呢。”“师尊!他年纪小不懂事,师尊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李锦绣赶紧道,“我愿代他向师尊赔礼道歉!”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江寒溯又一次阻拦住了,轻轻一笑之后,还叹了口气:“你啊,无非就是想求一丸治伤的丹药,那有何难?只要你开口,哪怕千丸万丸,师尊耗尽心血也要炼给你。”语罢,江寒溯毫不犹豫取出了一颗丹药,交到了李锦绣手里。李锦绣握着掌心圆溜溜的丹药,眼里泪光闪闪,望着师尊的眼神写满了哀求,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是治伤的,真的是治伤的,师尊没有骗我,对不对?”江寒溯含笑点头:“再也不骗。”“那好,请师尊先到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去。”江寒溯看了一眼小魔头,然后就握上了李锦绣的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白,他担心锦绣。“我不是有事的,师尊请放心。”李锦绣安抚道,“我很快就出去,不会耽搁太久。”见师尊还是不肯,李锦绣抿了抿唇,又望了一眼一直恶狠狠瞪过来的小舟,把心一狠,竟踮起脚尖来,贴在师尊耳畔道,“去隔壁牢房等我。”江寒溯微微扬眉,伸手揽上了徒儿的窄腰,火热的手指隔着衣服缓缓摩挲。“一会儿再好好摸个够。”李锦绣强忍羞耻,声音更低,“挑一副细些的手|铐,我怕疼。”江寒溯默不作声,依旧在摸徒儿的腰,细细的,哪怕隔着衣服也那么好摸。他在等徒儿继续加筹码。“……随师尊处置。”李锦绣轻咬嘴唇,“只要师尊高兴就好。”江寒溯同意了,心满意足去隔壁牢房挑工具了。第80章 师尊喂你吃药“为什么?”宿文舟肝胆俱裂,咬牙切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你问的。”李锦绣表现得很平静,指间残留着师尊的温度,忍不住摩挲,“我不想骗你。”“你骗得还少?!”宿文舟气恼道:“我问你你就说,那我让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痛痛快快干一回,你怎么不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不是人话?”李锦绣神情一变,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小魔头,如今遍体鳞伤,被囚|禁在了阴暗的地牢之中,早已失去了往日光彩,不由心里一涩。想到小舟到底年幼,早早就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无人从旁正确引导,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到底是自己失职了。“而且,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李锦绣走了上前,满眼柔情地道,“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说着就将丹药送到了弟弟嘴边,奈何弟弟对他颇有敌意和成见,怎么都不肯吞,还撇过脸,冷嘲热讽:“谁要吃这脏东西?李锦绣你真是好本事啊,连你师尊的床都爬上去了,那这天底下还有谁的床,是你爬不上去的?”“你的床。”李锦绣依旧平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爬上你的床。”“你!”宿文舟暴怒,嘴才一张开,丹药就被毫不客气地塞了进去,随即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他又气又急,不肯吃江寒溯给的丹药,他嫌脏,但又贪恋李锦绣掌心的温度,就是这么一耽搁丹药就已经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了丹田气海。原本灼热疼痛的筋络,很快就得到了舒缓。宿文舟嗅到了李锦绣袖间的香气,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情动了,情不自禁想吻李锦绣的掌心,可那只温热又香软的手,却像是童年的美好记忆一样,抓不住的,逐渐从他的脸上抽离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好久之后,宿文舟才冷冷道:“我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领江寒溯的情!”“随便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忘记血海深仇!就算死后做鬼,我也要寻江寒溯索命!”宿文舟语气更寒,双眼凌厉如锋,狠声道,“你也跑不掉!就算我死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把你操|死,我誓不为人!”李锦绣早就习惯弟弟的恶语相向了,闻听此言,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目光不由四下乱瞥,生怕师尊听见。手也下意识往肚子上摸。虽然月份还早,孩子还小,但胎教很重要,李锦绣可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操。江寒溯此刻正把玩一根软鞭,地牢里刑具众多,五花八门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太重的不行,真伤到徒儿了,他心疼。太轻的也不行,轻了徒儿没感觉。倒也挑了几样出来,闻听此言,江寒溯不由冷笑一声,手里的软鞭冲着面前的刑架,看似随意一抽,竟将钢筋铁骨打造的刑架,硬生生抽出一条尺长的豁口。李锦绣想摸摸弟弟的脸,偏生肚子里的娃儿不肯认这个舅舅,一直闹腾,让他无法触碰。他只能悻悻然地收回了手,低声道:“小舟,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选择,事已至此,我不会逼你认错,但你要答应我,将来若能重获自由,只当是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呢?”宿文舟嗤笑道:“你凭什么认为,坏事做尽的小魔头,还能重获自由?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忠告?”“就凭……”李锦绣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心里悄悄说,就凭我怀了师尊的孩子,师尊就算看在孩子的情面上,也会对我稍稍容情,哪怕我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不自量力到和整个修真界为敌,师尊也会心甘情愿为我收拾烂摊子。哪怕我与师尊兵戎相见,师尊也会原谅我的。他就是这么自信,无论做了什么,师尊一定会一如既往保护他的。可话到嘴边,他只是故作轻快地说,“凭我是李锦绣!只要我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哼。”宿文舟缓缓吐出一句,“恐怕凡事不能如你所愿呢。“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若是早知会连累养父养母,当年我就不会留在你家。”“什么你家我家?现在又跟我分得这样清楚了?”李锦绣笑道:“你我的家,只是都回不去了。”他告诉小舟,自己当年和容成宣一起跌落悬崖的事,还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他。 第87章 宿文舟不愿再给李锦绣惹麻烦,嘴巴很紧,根本不肯透露半点。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十句话里有九句半都关乎李锦绣。殊不知他们口中的李锦绣,此刻正在隔壁的牢房里饱受折辱,李锦绣压低声儿,满面潮|红到几乎要渗出血了,一声声哀求着师尊饶我。“饶你?容成宣没来之前,你不是很开心,很享受?怎么他一来,就让为师饶你?你做错了什么事,需要求师尊的饶恕?难道在你看来,跟自己腹中孩儿的父亲恩爱,是一种惩罚?”江寒溯的连续几问,问得李锦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咬紧牙关,将一声声闷哼忍下。“怎么不叫不哭了?”江寒溯问,“寻常在寝殿时,不是很会叫,很会哭么?现在怎么一声不吭了?”“……师尊。”李锦绣艰难地道,“求您了,回,回去。”“回哪儿去?”江寒溯明知故问,突然狠狠一口咬在徒儿的脖子上,声音冷冰冰的,“孽徒!肚子都大了,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你自己不学好倒也罢了,莫教坏了我的儿子!”江寒溯一向精力旺盛,耐力惊人,此刻又因为妒火中烧,比寻常更加厉害,他不像李锦绣那样提心吊胆的,生怕伤着孩子,因此他的行为在李锦绣看来,分明就是不把孩子的性命当回事。次次都下狠手,李锦绣实在受不住了,哭声不小心泄了出来,这让隔壁牢房中的两人同时一愣,容成宣侧耳细听,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宿文舟听见了,他不似容成宣是个雏儿,相反,这些年来看过不少,也听过不少,不久前还按着假李锦绣,风驰电掣骑了一整夜,自然比容成宣有经验。但听见了,也毫不在意,一心都惦记着李锦绣,也不知道李锦绣现在如何了,肚子看着挺平的,有两个月了没?孩子是男是女,取了名字没。李锦绣心惊肉跳的,紧紧捂住了嘴巴,生怕再泄出一丝丝的声音,蒙眼的布条不知不觉中松了下来,滑落至脖颈处,露出的一双眼眸泪眼婆娑,通红如血,江寒溯低头吻了吻,终究心疼压过了嫉妒,伸手让徒儿咬着,压低声道:“最后一次。”看着徒儿乖乖咬住师尊的手掌,眼泪随之落下的可怜样子,江寒溯的心软了又软,但与此同时,他的欲|火也像是被火星点燃的平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绝不是一次就能解决得了的。夜幕降临,外面下了半日的雪,入眼一片白茫茫的。江寒溯用自己的袍子,将徒儿包裹得密不透风,行走在覆着大雪的地面,也如履平地,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走得不快也不慢,两手紧紧托住徒儿的腰,不让他掉下来。完全不担心会被人看见,也没有活人能看得见他。雪地里冷,徒儿方才出了好些汗,若是在雪地里只怕要受寒的。江寒溯物色了好几个地方,梅林,凉亭,湖边,都是风景宜人之地,很适合做一些高雅的事。李锦绣羞得很,一声声催促师尊快回去,江寒溯只是表面答应,实则抱着徒儿逛了好大一圈,还折了一支梅花给徒儿欣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房里。衣袍一解,怀里不着寸缕的人,就跌在了床上,李锦绣头昏脑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一黑,滚|烫的身子又重重压了下来。当两手再一次被捆住压过头顶时,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他哭着问师尊,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江寒溯只是吃醋,嫉妒而已,并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当即意识到徒儿是误会了什么,赶紧道:“孩子好好的,没有受伤,你别怕,师尊有分寸。”“有分寸还这般不知节制?”李锦绣闭着眼睛,把脸转过去,很快枕头就哭湿|了一小片,“非得把孩子活活撞成一滩血沫,从我身上流出来,师尊才肯满意?”“你我的孩儿,不会那般脆弱。”江寒溯解了他的手,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让徒儿抱着自己的脖子,低头边吻边安抚,“莫怕,孩子没事,月份还小呢,不会有事的。”“都四个多月了,肚子大成这样了,还小?”李锦绣不愿意被抱着,扭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也就摆烂似的不动了,赌气地用头撞师尊的胸口。江寒溯觉得他在撒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目光落在徒儿圆润的肚子上时,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本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徒儿的心,如今倒成了和徒儿恩爱的绊脚石了。无论如何,徒儿都哭成这样了,江寒溯纵然再大的火气,此刻也消得差不多了。见天色已晚,就命人送了饭菜来,都是锦绣喜欢吃的。李锦绣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筷子都拿不起来,江寒溯就抱着他,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给他吃。等人吃饱了,还为了安抚徒儿的心,喂他吃了一颗所谓的安胎丹。李锦绣乖乖吃下,乖乖躺下休息,江寒溯贴着躺下,手指揪着徒儿的一缕长发把玩。玩着玩着,江寒溯又进来了。“你……!”李锦绣瞬间睁开眼睛,羞愤欲死,“要不然师尊还是杀了我罢!”“死可没这么容易呢。”江寒溯语气慢悠悠的,“就算是死,你也别想摆脱师尊,生就当神仙眷侣,死就做恩爱鬼夫妻。”李锦绣崩溃到大哭起来,哭得怎么都止不住,一声声说他想死,求师尊把他杀了吧,不要钝刀子割肉折磨他了,他真的受不了了!师尊就是饿鬼!才从地狱里爬出来,怎么都吃不饱的饿鬼!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肚子里的娃娃也会跟着他一起死掉!第82章 师尊好像不喜欢小孩儿李锦绣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不得已大着胆子去推师尊,可师尊看着清瘦,实则沉得像座泰山,任凭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依旧撼动不了分毫。反而因为自己的“反抗”,“抗拒”,“不乖”,而被师尊绑住了两手,直接吊在了床头上。大手一抓,又一翻,非常轻松就将他摆出了跪趴的姿势。李锦绣怕得要命,崩溃大哭:“师尊!我错了,我知错了,师尊饶我,师尊饶命啊!”“你每次都是这样,嘴上说知错了,实则下次还敢还犯,屡教不改。”江寒溯从背后进来,大掌掐住徒儿的脸,手指亲昵地刮他的鼻尖,“你自己说的,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却言而无信,该打。”他不想再听见徒儿说任何拒绝的话,索性抓过被褥的一角,直接塞进了徒儿嘴里。又是一番云雨之后,江寒溯才畅快地仰躺在床上,长臂捞过同样汗津津,滑腻腻的徒儿,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徒儿的背,等人哭匀了气,才低声道:“好了,结束了,快睡罢。”人间正值寒冬,又飞了一夜的雪。江寒溯稍微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体力,此刻徒儿在他怀里,他们的孩子在徒儿肚子里。房里温暖如春,香气四溢,幸福得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望着睡梦中还时不时抽泣的徒儿,江寒溯的心都快化成了一汪春水,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徒儿通红的眼睛。身子绷紧得发疼。江寒溯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徒儿,但时至今日,他身子难受也没有再苦苦压制隐忍的道理,便想着只进去待一会儿,等徒儿醒了再说。可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什么石头木头,如何忍得住不动?一来二去的,徒儿就被惊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咧嘴呜咽着哭,含糊不清地求饶,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大致都是让师尊大发慈悲,高抬贵手什么的。江寒溯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小徒儿,亲吻着徒儿的额头,哄他快睡。之后便起身,仅穿一身薄衫推开房门。外面冰天雪地,大雪纷飞。江寒溯静静站在雪地里,任由冰冷的雪花飘落在他发间,肩头。可没有一朵雪花能在他身上停留,转瞬间就会融化成水。不一会儿身上的薄衫就被冰水浸透了,皮肤表面的温度逐渐散去,可皮下血管里流淌的鲜血,依旧滚|烫如岩浆一般。寒风呼啸,风雪更大了。天地之间很快就被风雪覆盖,入眼一片白茫茫。李锦绣是被窗外的寒风声惊醒的,风将窗户撞开了,雪花夹杂着几簇红梅,簌簌扑落进来。房里温暖如春,火盆里的火炭烧得正旺,哪怕不穿衣服满屋子乱爬也不会冷。李锦绣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张开手臂往旁边扑,却扑了个空。身旁没有人。李锦绣眯瞪着眼,四下逡巡,屋里光线昏暗,不见师尊的踪影。奇怪,师尊哪儿去了?他回过神来,第一反应觉得师尊不在也好,终于可以快快活活睡一个素觉了。可才闭上眼睛没多久,李锦绣又觉得不自在了,没有师尊抱着他睡,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目光跳过窗户,外面依旧大雪纷飞。江寒溯静静站在院中,身上早已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连浓密纤长的睫毛,也结满了冰霜,犹如一座雪人。忽然,身后传来咿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推开了。风雪如龙卷风般,飒飒飞旋。江寒溯才睁开眼睛,蓦然一股力道重重扑了过来,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一声带着哽咽的“师尊”,在背后响起。“嗯?”江寒溯唇角不由自主上扬,声音很轻柔,“怎么出来了?时辰还早,再多睡会儿。”不用管师尊的死活,师尊难受了,可以出来吹吹风雪。“师尊!”小徒儿提了个音,抱住他的手臂也更用力了,“师尊是不是还在生徒儿的气?”江寒溯答非所问,轻轻掰开徒儿的手指,让他回去睡觉。“我不要!”李锦绣不肯,要不是肚子太大了,挡在了他和师尊之间,他非得把自己整个挂在师尊身上不可!语气听起来越发哽咽了,“对不起,师尊,徒儿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做得不对,让师尊误会了,师尊生气的话,可以打我骂我,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徒儿和容成宣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天地日月可鉴!”他哪里知道江寒溯是欲|火中烧,才出来吹吹风,还以为师尊是在吃容成宣的醋!一口气解释清楚后,李锦绣发誓:“我再也不叫他宣哥了!不跟他单独见面,也不跟他说话,连目光都不分给他一点!”江寒溯哀愁怅然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这一次不会了!我再要言而无信,师尊就把我吊起来打!”李锦绣觉得师尊身上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都快冻成冰雕了,哪怕没有寒症,活生生的人也不能站在雪地里冻罢?还穿这么少,手都冻僵了。李锦绣心疼坏了,踮着脚帮师尊扫落身上的雪,还绕到师尊面前,抓着师尊的手,不停揉搓,还护在掌心哈气。浑然忘了自己只披了一件薄衫,甚至都没有穿鞋,直接光着脚踩在雪地里。直到被师尊打横抱了起来,听见师尊满是心疼的责备,才红着脸,小声道:“我出来得急……”“天塌了么?” 第89章 但为了安抚弟弟,李锦绣还是笑笑说:“等孩子先生出来吧,我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到底什么时候?”宿文舟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一年?两年?三年?”他每问一句,眼眶就红一分,死死盯着李锦绣的脸不放,一直问到“二十年”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你到底要让我等多久?”宿文舟哽咽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像从前一样骗我!”“爹娘死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你却骗我说,他们还会回来!现在你又要骗我,说会回来看我,实际上你这次把我送走,就再也不打算见我了,是不是?!”宿文舟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小舟,你,你别哭啊。”李锦绣急了,想抱抱他又不敢,只能一遍遍安抚道,“我会回去看你的,一定会!我不会不管你,你永远是我弟弟,我不会不要你的,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一定会!”寒风呼啸,风雪更大了,吹得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风中的柳絮。宿文舟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风雪中,身后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还有一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在寒风中经久不散。“雪大了,我们回去吧。”江寒溯走了过来,将人轻轻揽在怀里。李锦绣把头脸贴在师尊的胸膛,感受着师尊的体温,低低应了一声,滚|烫的眼泪都浸透了师尊的衣襟。无论如何,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李锦绣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师尊往他的两只脚踝上,扣住了枷锁。锁链又粗又长,只能保证李锦绣在寝殿里自由活动,却出不了殿门。天气冷,外面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李锦绣怕冷,何况自己揣着崽儿,雪天路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所以师尊拴不拴他,其实都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打算雪天出门。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李锦绣大着肚子,又不出门,没过几天就开始好吃懒做起来,成天到晚歪在床上,或者铺得厚厚的竹椅上,一边翻看关于胎教的书,一边嗑瓜子,要不然就是吃烤花生,烤红薯,以及师尊下山帮他买的各种小零嘴。零嘴吃多了,他就不爱吃饭了。一到吃饭就推三阻四,不肯吃师尊剥的虾,挑好刺的鱼了,因为老躺着吃,躺着喝,耐力似乎下降了很多,师尊稍一用力,就抱着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他哭成这样,江寒溯又气又心疼,只好自己出去滚雪地降温。连让徒弟咬着睡,徒儿都不肯。几次之后师尊就爆发了,说当囚徒要有当囚徒的样子,把他抓了过来,堵住嘴,绑住手,蒙住眼睛,狠狠教训了一顿。事后师尊说,不会让他过得太舒服,给他制订了十来条规矩,以及坏了规矩的惩罚措施,都是很羞人的。譬如严禁闹绝食,违反骑马。再譬如,严禁自伤自戕,违反骑马。再再譬如,严禁砸断锁链逃跑,违反骑马。反正大错小错都是骑马,师尊说戒尺是用来管教徒弟的,骑马才是用来教训道侣的,也就是所谓的家法。师尊说的时候神情认真,一本正经的,还领着他过去看,外观看起来和真马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威武高大,触感比真马更加紧实有弹性。师尊说这是新做的,尺寸什么的,都是最合适的,问他要不要先试一试,李锦绣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你脾气犟,又任性,好的时候自然说什么都听,一旦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不好使。”江寒溯淡淡道,“只当是一顿杀威棒,你领受了吧。”事后李锦绣三天都没下来床。从那以后知道了家法的厉害,把师尊的规矩一条一条,牢牢记在心里,只要他不犯错,师尊就没有理由罚他了。他开始安安心心养胎,给崽崽做胎教,还自己动手给崽崽做小衣服,还有小鞋子,可他手笨,怎么都做不好。为了缝一件衣服,居然一天之内把十根手指都扎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江寒溯气得要命,也心疼得要命,为他处理好手上的伤,就要施法把他固定在马背上,骑半个时辰长长记性。李锦绣不怕受罪,只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各种求饶,说自己再也不碰针了。“剪刀更不能碰!”江寒溯火气大,冷着脸训斥道,“任何锋利的东西,都不许你碰!”他是真怕一不留神,剪刀就刺进了锦绣的喉咙里。“唔。”李锦绣乖乖点头,低头摸自己的肚子。江寒溯越发厌恶起这个“假胎”了,时时刻刻都想除掉!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儿,锦绣小时候他就超级喜欢!跟小萝卜似的,跟在师尊身后,走路一蹦一跳,小手软乎乎的,会在快摔倒的时候,赶紧去抓师尊的手。江寒溯只是不愿意锦绣在孩子身上投入太多关注,他会嫉妒,吃醋!别说是假孩子,就算是真孩子,江寒溯亲生的骨肉,他也会忍不住把孩子从锦绣肚子里的孩子拽出来,炼制成法器,然后丢进法器袋里吃灰!锦绣的眼睛只能看他!锦绣的心里也只能有他!第84章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李锦绣十分委屈,不明白师尊为何反应这么大。经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早就隐隐感受到师尊不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眼下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证实。看着散落一地的,用来给孩子做小衣服的布料,以及被师尊拿走的针线和剪刀,泪水逐渐在眼眶里凝聚,李锦绣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经历了那么多,他现在有什么话都想敞开了和师尊讲清楚。李锦绣强忍着哭意,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是不是怀疑我假孕?”江寒溯的目光微微闪烁,握紧了手里的剪刀,他并不急着开口,只是垂眸深深凝视着徒儿的脸,在等徒儿吐露心声。“我知道,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我突然大着肚子回来找师尊,确实很可疑,我也承认,我刚开始就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逼迫师尊救小舟一命,但我没有假孕!”李锦绣主动去抓师尊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哪怕隔着几层衣衫,江寒溯都能感受到徒儿柔软的皮肤,以及身上的温度。“肚子是真的,这世间或许会有令人假孕的药,但师尊精通医术,如果我那么做了,师尊一定会看出来的。”顿了顿,李锦绣又狠狠抿了抿唇,再抬起脸时,眼眶更红了,“师尊,我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过,肚里的孩子当真是师尊的,如果师尊还是不信,只管再等几个月,待孩子出生时,师尊立马滴血认亲,若证明孩子不是师尊的,那我没有任何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话到此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他以为师尊还在怀疑他的清白。江寒溯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笨徒儿啊,什么都怀疑了,就是没怀疑过师尊。都怪师尊疏忽了,徒儿孕期敏|感多思,本来就该更加悉心照料才是。江寒溯放下剪刀,将徒儿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同他道歉,说清楚自己并非怀疑徒儿假孕,也没有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信得过锦绣。方才之所以那么大反应,只是太在意锦绣了,生怕锦绣受到半点伤害。比起锦绣来,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可孩子也很重要,这是我跟师尊的孩子,而且还是头一胎。”既然师尊都诚恳道歉了,李锦绣也不会抓着不放,只是很在意师尊对孩子的态度。“是是是,孩子和你都重要。”江寒溯将人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抵着徒儿的头顶,在徒儿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翻涌出了森然的寒意,“只要是锦绣生的,哪怕生出个蛋来,师尊也喜欢的。”这个“孩子”不能留了,留得越久,锦绣对它的感情就越深,待到了月份却没能生出孩子来,只怕锦绣接受不了。江寒溯此前有想过,从外头寻一个婴儿来,到时候肯定是他亲手帮锦绣接生,生的是男是女,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眼看着锦绣爱孩子,已经隐隐超过了爱师尊,江寒溯又如何能忍?只要一想到锦绣抱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哄睡,换尿片,喂奶,还拍奶嗝,江寒溯胸膛里的妒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他对锦绣的爱,就像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却又在漫长又痛苦的等待,以及患得患失中,慢慢变质了,生出一根根漆黑的毒刺,日夜刺得他疼痛难忍,煎熬无比,只有锦绣能缓解他的痛苦,也只有锦绣能调动他的情绪,惹他怒,予他喜,让他不再像根冷冰冰的木头。为了安抚徒儿,江寒溯强忍着妒火,表面装得无比温柔体贴,主动学习起怎么照顾小婴儿,给孩子买了一堆漂亮又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还亲手做了婴儿床,以及拨浪鼓等等小玩具。像极了期盼孩子降生的父亲,时不时摸摸徒儿的肚子,把耳朵贴上去,听孩子的动静,闲暇时抱着徒儿一起翻看有关胎教的书。江寒溯假模假样地给孩子做胎教,一遍遍不厌其烦教孩子喊爹爹,在房事上收敛了许多,不再像饿鬼一样,恨不得一天到晚压在徒儿身上。李锦绣惊喜师尊的转变,觉得日子一天天的更有盼头了,每天一觉醒来,就会先摸摸肚子,跟孩子说声早安,再抱住一旁的师尊亲上几口。他知道师尊隐忍得很辛苦,撞见了很多次师尊一身薄衣,躺在雪地里降温,尽可能在不伤到孩子的情况下,跟师尊双修。可他的肚子太大了,明明才六个多月,却比寻常快要临盆的妇人肚子还要大。很多姿势就不能做了,只能仰躺,或者侧躺着,要不然就是自己骑上去动,还得吃力地捧着肚子,生怕颠到了腹中的孩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可这样一来,无非就是隔靴搔痒,只会让江寒溯更加欲|火难耐,面对着徒儿满是愧疚的脸,江寒溯微微一笑,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徒儿说不要紧的。只要锦绣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师尊可以忍。不过就是躺在雪地里降温,或者跳进冰湖里泡着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呢?李锦绣不忍心师尊这样难受,也尝试过用别的地方,可师尊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不仅磨破了徒儿的掌心,也撑裂了他的唇角,最严重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了,只能喝点冷水——甚至不能喝热水,嘴巴会疼。“师尊,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李锦绣犹豫了很长时间,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师尊这样难受,低声道,“如若不然,师尊就去与我从前的尸首……”话到此处,他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故作轻松地说,“反正那是我从前的身体,又不是没被师尊碰过,只当是个取乐的玩意儿好了。”他宁可师尊把旺盛的精力,尽数用在他从前的身躯上,也万万说不出让师尊出去找别人的话来。江寒溯闻言沉默了良久,看起来非常难过。“师,师尊?”“在你看来师尊是什么人?可任由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推开?”江寒溯长睫轻颤,声音沙哑低沉,“何为取乐的玩意儿?于你而言,那或许只是你曾经用过的一具躯壳,可对我而言,那是曾经死在我怀里的爱人!”李锦绣困惑:“可师尊此前……”跟尸体玩得很开心啊?怎么现在就突然不愿意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寒溯道,“从前是师尊的不对,惹你伤心了,师尊已经反省过,也改了。”顿了顿,声音更哑了,“锦绣,你不可以这样随便把师尊推出去。”李锦绣怔在当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只是不想让师尊难受,也不想伤到腹中孩子,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笨办法来。本以为能两全其美,却不曾想自己笨嘴拙舌的,居然惹师尊伤心了。他急忙扑过去拥住师尊,一遍遍地道歉,主动亲吻师尊。可师尊似乎真的伤心了,冷冰冰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接受也不拒绝,任由李锦绣的吻密集地落在自己的唇上。李锦绣急了,各种解释说,自己是无心之言,可师尊都置若罔闻的,长睫垂着,薄唇微抿,沉默得像一座冰雕。好半天之后,江寒溯才低声道:“锦绣,师尊不是敝屣,可任你随手丢弃。你能不能珍惜一下眼前人?只当是可怜可怜师尊。”这话说得李锦绣难受极了,在他看来师尊如圣贤,如明珠,如苍穹之月,从来都不是什么破鞋破布! 第91章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这一日,沈银竹上峰求见,说自幼在山中长大,承蒙师尊教诲,如今即将娶妻,希望能在山中举行结契仪式。江寒溯同意了,还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锦绣。“那太好了!”李锦绣本来还觉得无法参加大师兄的婚宴很是遗憾,眼下骤然得了这么个好消息,高兴地忘乎所以,还抱着师尊的头,啪叽亲了一口,笑道,“师尊放心,我有分寸,到时候我远远看上几眼就心满意足了,保管神不知鬼不觉!”江寒溯意味深长地道:“反正都在山上,你可以下峰和大家热闹热闹。”灵剑宗首座弟子和林家大小姐结为道侣,这是大事,到时候必定会宴请仙门百家。就连瀛洲赵家也会来,李锦绣此前就听说了,赵元慎为了讨夫人欢心,把夫人背负的血海深仇,视为己仇,在此前围剿邪宗时,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还将大魔头的头颅砍了下来,一路手提着,风驰电掣御剑赶回去,只为博夫人一笑。如今夫妻二人感情好得很呢,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李锦绣琢磨着,回头大师姐肯定会带两个孩子来,这么久没见了,说实话确实有点想。就问师尊,他可不可以和大师姐私下见面。“自然可以。”江寒溯道,“只要赵公子没有意见。”李锦绣心说,姓赵的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大师姐玩他简直比玩狗还要简单。只要师尊同意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意见不重要。他高高兴兴开始给两个外甥挑选礼物,江寒溯说,如果挑不出心怡的,可以带他去玉矿里挑。“玉矿是什么意思?”李锦绣惊讶地问,“是不是满是玉的矿山?”“嗯。”江寒溯淡淡道,“从前为师替一位修真界的老前辈治过病,他赠了为师一座金矿,一座玉矿。”语气平淡到仿佛在说今天又下雪了!李锦绣眼睛突然放出金光,不由感慨道:“当师尊的小孩儿,可真幸福啊。”有一位医术高明,修为高深,名扬修真界,还富有四海的爹爹,还没出生就遥遥领先无数人。李锦绣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立马站在金矿底下,指着肚子里的娃娃,对金矿说:“这是你未来的主人。”“怎么,听你这口气,难道当我的徒弟委屈你了?”江寒溯笑问,“还是当我的道侣委屈你了?只要你想要,莫说是金矿玉矿,就是你要师尊的心,师尊也剖出来给你。”李锦绣觉得师尊竟学会油腔滑调了,师尊要是能把心剖给他,那他今晚就能挺着大肚子,倒立跟师尊做。不知不觉就嘟囔出声来。江寒溯微微扬眉,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诡笑。当天晚上,他就剖了半颗心出来,施法凝聚成了一颗殷红如血的宝石,以自己的头发为绳索,挂在了李锦绣的脖子上。李锦绣又气又心疼,嗷嗷直哭:“师尊!我只是随口一说,何必当真?”“你说的话,师尊句句都当真。”江寒溯煞白着脸,笑容温柔,“师尊只希望来日,你厌恨师尊时,看见这条项链能多想想师尊的好,不要总记得师尊的坏,更不要把师尊的脸,扭曲成欲壑难填的恶鬼。”“呜呜呜,师尊!”李锦绣心疼地问,“还疼不疼啊?”“不疼了。”江寒溯道,“你可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李锦绣懵了。李锦绣开始慌了。李锦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始耍无赖了,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翻去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嚷嚷,说师尊以大欺小,就会欺负他老实巴交。总而言之说什么都不愿意履行诺言。江寒溯面色苍白,故作虚弱地打趣儿道:“你啊你,怎么又出尔反尔?”李锦绣俊脸通红,嚷嚷道:“就耍赖,就耍赖了!”他捧着肚子翻坐起来,一头撞在了师尊怀里,一边撞,一边哼哼唧唧的。江寒溯胸膛剧烈起伏,立马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阵阵脆响,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小滑头,真是怕了你了。”江寒溯伸手捧过徒儿的脸,心甘情愿接受徒儿的耍赖,伏首吻了吻他的眼睛,嗓音沙哑,“且待你生下孩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一切都能如他预料般顺利进行,只要把孩子拿掉,他和锦绣就真的圆满了。第8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师尊剖了半颗心给他,他却别无他物可回赠,只能等临盆那天,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聊表心意。看着师尊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李锦绣心疼地捧了过来,轻轻在师尊唇上落下几个吻。江寒溯任由他亲,一动不动,纵然难受煎熬,但还是苦苦压制心底的欲|火,未动徒儿分毫,抱着徒儿睡了个素觉。沈银竹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要是换作从前,李锦绣肯定是要帮忙的,但他如今月份太大了,走路都有些喘,终日只能待在寝殿里,脚踝处都有些浮肿。江寒溯心疼徒儿,早已将锁链解开了,每日调配好药汤,让徒儿泡澡,又担心徒儿腹大行动不便,再不小心摔着磕着,江寒溯要心疼死了,索性就跟着一同进去泡着。让徒儿坐在自己的怀里,江寒溯自后双臂紧搂着。这种姿势太过暧|昧,一不小心就容易干|柴|烈火。原本李锦绣还很担心师尊会保持不住,就在浴桶里狠狠把他要了,后来泡过几回后,见师尊都能克制得住,既惊喜又感动,觉得师尊真的有顾虑他腹中的孩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了。这种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客客气气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沈银竹大婚当日。身为师尊,江寒溯理所应当要出面主持大局的。李锦绣看着师尊烨然若神的样子,一阵恍惚,不禁喃喃道:“师尊年轻又貌美,不知道穿上艳丽的婚服,该有多好看。”江寒溯微微一笑,捧过徒儿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待你生下腹中孩儿,师尊就同你成亲,婚服早已准备好了,我的锦绣会是这世间最漂亮的新娘子,也是独属于我一人的道侣。”虽然每天都能听见师尊的甜言蜜语,但李锦绣还是羞得脸色发红,依偎在师尊怀里好一会儿,看见窗外雪已经停了,难得天气晴朗,隐隐能听见峰下传来的锣鼓声,哪怕没有亲自下峰去瞧,也知道此刻是何等的热闹。李锦绣是个爱热闹且闲不住的人,如今为了腹中孩儿的安危,也不得不忍着下峰玩的冲动。嘱咐师尊不要太早回来,毕竟今天可是大师兄的成亲之日,身为长辈理所应当主持大局,也不要太晚回来,肚子里的孩子会想师尊想得睡不着。“是咱们的岁岁想爹爹,还是锦绣想师尊?”江寒溯笑问,握着徒儿温热的手,往自己胸口贴。“都有。”李锦绣红着耳垂,忍不住又亲了师尊一口。将师尊送到殿门口,一直看着师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抚摸着肚子,李锦绣咬牙,恨恨地道:“小兔崽子!我为了你可是牺牲了好多!和师尊连吃一个多月的素了!到日子了,你可得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生出来,要不然我和师尊这么久以来的罪,可就白受了!”峰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积雪早在昨日就被清扫干净,上山的长阶上铺着鲜红的地毯,两旁还悬挂着同样鲜艳的大红灯笼,以及各色彩带,迎风飘扬。今日是灵剑宗首座弟子,与林家大小姐的好日子,与之交好的宗门,家族,早早拿着喜帖入了山,燕雨真负责在山门口接待客人,一把拽住在山上闲逛的小师妹,目光上下扫了几眼,蹙眉道:“今日是大师兄和林姑娘的大喜之日,跟你有什么关系?穿得跟大红灯笼似的,还不赶紧脱下来!”“我为大师兄和林姐姐高兴不行吗?”小师妹笑嘻嘻地说,“谁规定别人成亲,我就不能穿红衣服啦?我之前也经常穿啊。”她挣脱了燕师兄的手,目光左右逡巡,像是在找人。等燕雨真问她找谁时,她才道:“在找小山师弟啊,倒也怪了,师伯之前说他闭关去了,可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关?今天可是大师兄的大喜之日,这么热闹,他没理由不出来玩啊。”燕雨真觉得有理,这阵子他不是没去问过师尊,可每次都被师尊以闭关为由搪塞过去了。倘若不是相信师尊,他都要以为李锦绣是不是又死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大师兄的大喜之日,他们师兄弟四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李锦绣不露面不像话。“燕师兄,你说小山师弟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别胡说!他在山上,又在师尊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燕雨真语气不悦,冷眼睨着小师妹,“师叔不也还在闭关?”“我师尊闭关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本体是灵鹿,鹿到了冬天可不就得找个温暖的巢穴藏着?”小师妹道,“再说了,今日是大师兄成亲,又不是我成亲,如果是我和阿宣成亲,师尊一定会早早出关的。”“那我倒是拭目以待呢。”燕雨真冷冷道,“真希望三师弟还能坚持到那天才好。”可千万别早早病死了。……待燕雨真寻到师尊时,师尊正在为容成宣把脉,他不敢贸然出声,恭恭敬敬在门外候着。待师尊传唤他进来,燕雨真才挪步上前,拱手道:“弟子拜见师尊!”“何事?”“也没什么事,弟子,不,是小师妹,她方才眼巴巴过来问,说怎么没看见小山师弟。”燕雨真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容成宣。自从此前燕雨真意图在山洞中,将他拿下至今,容成宣就一直病恹恹的,面色苍白如纸,身形越发单薄,离他八步远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苦药味,动辄吐血晕倒,连点冷风都吹不得,挺大个男人动不动就染风寒,发高烧。他好几度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莫不是自己好心办坏事,让李锦绣和容成宣又快活上了?燕雨真后来细细回味,觉得自己本不该操之过急的。就算不动不碰,容成宣这么一副病骨感觉也没几年可活了,就等他自个儿慢慢在病痛里煎熬,到头来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昔日美貌不再,李锦绣对他的痴迷自然会渐渐淡去。他可不相信现在的李锦绣会爱容成宣,爱到能追到棺材里去。江寒溯淡淡道:“近日他已经出关了,只不过外面冰天雪地的,他怕冷,遂懒得下峰来跑。”顿了顿,取出一颗丹药,“眼下时辰还早,且再等等。”容成宣服下了丹药,向师尊道谢,闻言微笑着道:“今日这样热闹,想来他早就下峰来玩,只不过前面宾客太多,燕师兄不曾注意到罢了。”说起宾客众多,江寒溯特意嘱咐燕雨真:“须得仔细核对上山来的宾客身份,切莫让一些图谋不轨之人,蓄意混入其中。”燕雨真拱手应是,道:“师尊请放心,弟子早就加派了巡山的人手,纵然今日仙门百家齐聚于此,也必不让一些心思歹毒之徒,有任何可乘之机!”“但愿如此。”江寒溯神色淡漠,又转过脸来,温声道,“阿宣,你素有旧疾,此前又落了些伤,一直没能痊愈,血液运行不畅,身体受寒淤血阻滞,为师特为你炼制了活血散淤的丹药,亦有止痛之效,你须日日服用,不可再疏忽大意。”“多谢师尊。”容成宣接过装有丹药的玉瓶,起身要向师尊行礼。却被师尊轻轻按回了床榻上,江寒溯满目温和,“不必多礼,你且好好休息罢。”之后与燕雨真一前一后出来,燕雨真嘴里有点酸,忍不住道:“师尊待三师弟真是好,这些年为了治好三师弟的腿疾,师尊费了不少心思。如今三师弟缠绵病榻,师尊心疼他,又为他炼制了好些丹药。弟子是个无福之人,不曾得师尊这般偏爱。”江寒溯负手,正拾级而下,镶金边的雪色法袍被风吹得像水波一样流动,竟比还未落地的雪花更加明净轻盈,燕雨真跟在后面,不由看痴了。直到听见师尊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跪下告罪。“无妨。”江寒溯笑道,“起来吧,雪天地冷,不必跪着。”“师尊这是在心疼徒儿么?”燕雨真脸上流露出了感动之色,刚想再说点什么,远远跑来一名弟子,耳语几句后,燕雨真神情一变,拱手道,“师尊,弟子有些事,须先行一步。”得了师尊的允许之后,燕雨真大步流星离开了,隐隐还能听见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你说什么?有人冒充韶白门弟子混入仙山?!今日是大师兄的大喜之日,胆敢有人闹事,不必回禀,直接杀无赦!” 第93章 容成宣心神一怔,望着断成两截,坠落在地的长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不等他多想,一袭身影蓦然出现在他二人面前。容成宣看清来人之后,面色一喜:“小师叔!”“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容成宣伤了一条腿,自然走不了,李锦绣二话不说,直接抓着他的手臂,往肩上一搭,两人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是非之地。不知走了多久,李锦绣腿脚一软,突然倒地,连同容成宣一起跌在了雪地里,久久爬不起来。“小山师弟,小山……不,锦绣,锦绣!”容成宣赶紧起身去扶,却见锦绣双眸紧闭,面色惨白一片,额头上更是冒出大量冷汗。不知锦绣伤到了哪里,容成宣试图检查,却无论如何也脱不掉他身上的衣服,只能抓着他的肩膀,一声声焦急地唤:“锦绣,你醒醒!锦绣!”“疼……”李锦绣迷迷糊糊的,感觉肚子特别疼,应该是动了胎气,不知道会不会早产。眼下冰天雪地的,身边只有一个容成宣,难不成让容成宣给自己接生?不行!如果师尊知道了,他们三个都得完蛋!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彻底断开之前,他听见容成宣急急地说,“你别怕,锦绣,我这里有师尊赐的丹药,可以活血化淤,吃了就不疼了!”然后下巴一紧,一颗圆溜溜的丹药就被塞了进来,李锦绣想咽,却连吞咽都做不到,身旁传来簌簌的声音。容成宣捧起一大块积雪,往自己的嘴里含,待融化成水后,才捧过李锦绣的脸,慢慢吻了下去,李锦绣掀开一丝眼皮,恰好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他回光返照似的,立马大力推开容成宣。两人都摔倒在了雪地里,那颗丹药也在慌乱间,挤进了喉咙里。没一会儿,李锦绣就腹痛如绞,然后眼前一黑,就彻底人事不知了。“这,这是……血?”容成宣愣愣怔怔的,看着鲜血从小师弟的衣袍中淌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积雪。一瞬间似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风雪愈大,山上的火势最终被扑灭了,好好的一场喜宴,也被毁得一点不剩。各家各门都有死伤,一时间整座仙山都愁云惨淡的。李锦绣的孩子没保住,醒来后就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被血染透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穿着一袭柔软的绸衫。手掌抚到肚子上时,原本的圆润不在,已然变得扁平紧致了。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师尊才告诉他,那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师尊怕他看了伤心,就自作主张将孩子火化了,也就是说,李锦绣怀了快八个月,到最后连孩子的一面都没见着。他满怀期待,日夜期盼孩子的降生,最终等来的不过是一小罐子骨灰。李锦绣崩溃大哭,在师尊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直到哭晕过去。江寒溯心疼得无以复加,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虽说过程艰辛,但好在拔了心头毒刺,忍一时之痛,总比痛一世要强。外面风雪停了,容成宣此刻正跪在峰脚,等待师尊发落。江寒溯没有立即发落他,而是留在寝殿中照看锦绣,确保锦绣每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师尊。师尊每一次都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锦绣别怕,有师尊在。”实则李锦绣伤得根本不重,只是失血过多,又在雪地里冻了一会儿,是江寒溯把他从雪地里抱回来的。当时容成宣不知死活的,紧紧握着锦绣的衣袖,被江寒溯拖着在雪地里膝行,拖出了好长一条血路,直到乌时灵赶来,哭天抢地扑在容成宣身上,硬生生扯下了锦绣的一条衣袖,也没能让容成宣松手。江寒溯将早就准备好的参汤,嘴对嘴喂进徒儿喉咙里,等李锦绣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急切询问师尊,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他过度使用灵力?还是打架的时候,动作太剧烈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可师尊缄默不言,只抱着他一遍遍安抚,说孩子还会再有的,让他不要太过伤怀,也许这孩子注定与他们无缘,天意难违。“什么狗屁天意!我只知道我辛辛苦苦怀了八个月!眼看着就要临盆了…”李锦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那,那是我和师尊的第一个孩子啊!”而且还是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怀上的,明明他和师尊是那么的期待!“孩子还会再有的,锦绣,你别哭了,看见你这么哭,师尊的心都要疼碎了。”江寒溯低头亲吻徒儿的眼睛,温声细语道,“只当是可怜可怜师尊,别再哭了。”可当李锦绣再一次追问孩子的死因时,师尊又一次闭口不言,被逼问急了,江寒溯才低声说:“要怪就怪师尊,是师尊不好,让你怀孕,却又没有保护好你,全是师尊的错。你有气有怨,就打骂师尊好了,千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锦绣……”师尊温热的脸,紧紧埋在李锦绣的脖颈间,滚|烫的眼泪淋在他的皮肤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寒溯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声音却满是隐忍和酸楚,“锦绣,我的锦绣。”就是这种反常举动,让李锦绣意识到孩子的死,没那么简单,他恍惚间回想起来,自己晕厥之前,孩子明明还好好的,只是肚子疼,感觉快生了。后来容成宣给他喂了一颗丹药,肚子就突然跟刀子乱绞一样疼!紧接着一股热|流就从衣袍下涌了出来,是血!“师尊!你此前给容成宣的是什么药?!”李锦绣厉声道,“快告诉我!快!”江寒溯沉痛地阖眸,长长叹了口气:“那是活血化瘀止疼的丹药,可解阿宣的病痛,可对怀孕之人来说,无异于是,是落胎烈|药。”也就是说,容成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给李锦绣止疼,就用师尊赐他的丹药,亲手打掉了师尊和锦绣的孩子!得知“真相”之后,李锦绣受不了这个打击,再一次晕厥过去。待他苏醒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容成宣受伤不轻,本就一身病骨,在雪地里跪了不到一天,就晕厥过去了,眼下已经被抬回了自己的住处。李锦绣终日以泪洗面,短短几天就瘦了好大一圈,一遍遍抚摸着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还有各种玩具。往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江寒溯心疼至极,想尽办法哄徒儿开心,却效果甚微,也想过要把孩子的东西,一把火烧光,眼不见心不烦了,奈何李锦绣死活不肯。无可奈何之下,江寒溯只能反其道而行。锦绣哭,他就比锦绣哭得还惨。锦绣难过不肯吃饭喝药,他就在锦绣面前伤心欲绝到咳出血来。总而言之,江寒溯将失去孩子的可怜父亲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一来二去的,李锦绣都顾不得自己伤心了,还得反过来安慰师尊,把师尊之前安慰他的话,一五一十地还给师尊,看着师尊日渐憔悴的面容,发红的眼尾,以及咳在手帕上的大片血迹……李锦绣终于明白,失去孩子,不仅他一个人痛苦,师尊更痛苦。师尊同样深爱他们的孩子。李锦绣自知不该再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与其这样苦苦煎熬,不如想开一些,珍惜眼前人,只要他和师尊好好的,孩子一定还会再有的。便强忍着心痛,主动跟师尊说,把孩子的东西,全烧给他罢,也不枉费辛辛苦苦准备一遭。一开始李锦绣蹲在火盆边,一件一件烧,每烧一件都要抱着摩挲好久,后来看见师尊静坐在角落里,垂眸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泪痕触目惊心,再哭时,就落了血泪。心头骤惊,犹如当场被利刃狠狠穿透,后面的东西就直接堆起来,一把火点了。两人相拥在火堆前,看着大火一点点把有关孩子的一切,通通吞噬殆尽,李锦绣不知不觉中又泪流满面,生怕师尊跟着难受,索性踮起脚尖,捧着师尊的脸亲吻。火星子被风吹了过来,夹杂着峰头飘来的红梅,在两人周身盘旋,李锦绣丝毫没被灼伤,只觉得是他那苦命的孩儿,在天之灵幻化成烽火,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可当李锦绣下意识握紧拳头时,抓住的不过是师尊发冠上垂落下的发带而已。李锦绣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明明他知道容成宣是无心之举,可就是没办法再面对他,无论江寒溯怎么从旁说情,李锦绣都不为所动,甚至还会跟师尊急,大喊大叫不许师尊再提及此人。可等李锦绣看见师尊布满难过的脸,以及黯然失色的眼眸时,又懊悔自己为什么跟师尊发火,明明师尊什么错都没有。对,不是师尊的错。师尊明明下峰前反复叮嘱他了,不让他下峰,是他自己没听。师尊心疼自己的徒儿,为徒儿炼制丹药,又有什么错呢?再者,御尸宗的余孽已经尽数被俘,即便师尊没跟他提这事,但李锦绣心知肚明,这事铁定跟宿文舟有推脱不开的关系。此前在针对宿文舟的事情上,师尊就已经跟他讲清楚了其中利害,说小魔头心术不正,恐来日死灰复燃。当时李锦绣觉得师尊心胸狭隘,太过善妒,一根筋地哀求师尊放了小舟,如今师尊真是一语成谶了。第89章 与旧爱一刀两断李锦绣既希望抓住小舟,又不希望小舟被抓住。江寒溯忙里忙外,处理山中诸事,在一个普通的午后,他从背后揽住徒儿的腰,抓着徒儿被风吹得冰冷的手,心疼地护在怀里。“解决完了?”李锦绣问。“嗯。”江寒溯淡淡道,“挫骨扬灰,一个不留,只不过……”他伏首轻轻吻了吻徒儿的脖颈,“那个小魔头跑了。”准确来说根本就不关小魔头的事,江寒溯早已秘密将小魔头丢到了一个他绝对逃不出来,而李锦绣也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这么说也只是想卖李锦绣一个情。万一江寒溯真把小魔头杀了,来日李锦绣念起旧情来,和师尊生了嫌隙,可怎么得了?区区一个小魔头也配影响他们的感情?李锦绣沉默良久,然后才慢慢推开师尊,在师尊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转过身来。曲膝跪在师尊面前。“锦绣?”“师尊,您听我说。”李锦绣推开师尊的手,执拗地跪在地上,扬起脸时,眼眶都红了,“我知道我现在再求师尊饶了小舟,实属不该,可谁让我欠了他宿家两条命。”“锦绣,你先起来。”江寒溯两手抓住徒儿的双臂,可徒儿却怎么都不肯起来。“求师尊答应我,再饶小舟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求师尊开恩!”“你这又是何苦?”江寒溯再次红了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弓着腰紧紧抓住徒儿的手臂,“锦绣,这并不是你的错,师尊没有怪你,可冤有头债有主,那小魔头死不足惜!”“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可是,可……可我……”他的声音逐渐破碎,声不成声,调不成调,把头脸埋在师尊的怀里,肩膀不停颤动,感觉师尊的手在轻轻拍他的背,眼泪落得更凶了,李锦绣万分惭愧地道歉,“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跟师尊道歉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终师尊还是答应了他,最后饶那小魔头一次,从今往后李锦绣跟他宿家恩怨两清,谁都不欠谁的。如若他日再见,定杀不饶。李锦绣对师尊既愧疚,又感激,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纠缠在一起的吻。时隔多日,江寒溯终于再一次尝到了徒儿的滋味,他怕徒儿身体不适,一直耐心询问,问他还受得住么,要不要停下来?李锦绣心里充满了愧疚感,两臂紧紧抱住师尊的手臂,大力摇头,泪水和汗水四下飞溅。 第95章 李锦绣从前没意识到自己的师尊有多富有,只是觉得师尊出手很大方。直到他看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堆着快有他腰高的妖丹,而每一颗妖丹都相当于一名金丹修士的内丹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真是抱了好粗的一条腿啊。“你若喜欢就尽数拿走便是。”江寒溯语气淡淡的,像是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简单,“不过是为师此前闲来无事,途径一处妖兽山脉,随手猎杀了几头,剖了几颗而已。”而已?!这怕不是把整座妖兽山脉的妖兽都杀光了吧?李锦绣突发奇想地问:“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有朝一日你我的感情破裂了,师尊打算给我多少补偿?”是一座金山呢,还是一座银山?“一分都不给。”江寒溯半开玩笑地说,“还会打断你的腿!”“我就是假设一下,师尊怎么开不起玩笑呢?”李锦绣撇撇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江寒溯正色道。李锦绣怕师尊生气,赶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之后就百无聊赖在炼丹房里乱翻,在一个很高的抽屉里,翻出了一颗“锁灵丹”,旁边还放着制作此丹的书,他翻了几页,记录了很多很多药材名,看得眼睛都疼,赶紧翻到最后一页。此丹有封锁灵力之效,混入茶水中无色无味,任凭修为再如何高深,都绝不可能察觉。倒是样好东西啊,李锦绣寻思着,回头下到师尊的茶水里,等封了师尊的灵力,再把师尊绑在床上好好玩。便悄悄藏在了衣袖之中。待十天后丹药已成,江寒溯御剑下峰去,李锦绣没跟着,收拾了一盆和师尊昨晚玩嗨了,换下来的脏衣服,跑到峰腰处的小河边洗。如今已经开春,天气不那么冷了,河水潺潺,四周还开了一圈不知名的野花,香香的,李锦绣采了一朵小红花,挽在了耳边,然后就利索地开始洗衣服。寻常衣服都是师尊洗的,刚开始每次都会把衣服洗破,后来慢慢就好多了。今日师尊不在,李锦绣不想被师尊娇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动一动,否则骨头都要躺软了。洗好后刚准备端起盆回去,忽察觉身后有道不善的目光,李锦绣起身回首,寒声道:“是谁?!竟敢擅闯此地,不想活了吗?”寻常师尊都会锁峰,未经允许除了锦绣外,任何人都不得踏足,违者当罚。师兄们和山中的弟子都很畏惧江寒溯,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妹也不敢违命。“你便是师兄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山?”眼前一晃,一道玄影凭空出现,正是小师叔。上回小师叔救了自己和容成宣,李锦绣知恩图报,当即就拱手行礼:“弟子见过小师叔!”小师叔眸色沉沉,不动声色打量他一遭,目光落在少年身后的木盆里,一眼就看出那是师兄的衣物,竟连贴身穿的衣服都有,当即就明白过来什么,冷冷一笑:“你们还真是不知廉耻!”李锦绣有点懵,以为小师叔说的“你们”,指的是他和容成宣。从前小师叔也骂过他不知廉耻,还骂他无可救药啊,屡教不改,顽劣不堪什么的,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只觉得小师叔啰嗦,倒是不生气。“小师叔教训得是!”李锦绣态度恭敬,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乖巧。然而落在小师叔眼里,这不过就是他勾引男人的手段而已,冷冷道,“倒是我小瞧了你,本以为你年纪尚小,不足为虑,想不到竟心思不正,连你师尊的床都敢爬!”李锦绣大惊失色,下意识仰头想要狡辩,正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睛,心里蓦然一咯噔,暗呼完了,自己彻底暴露了。不等他狡辩,小师叔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你莫以为自己手段高明,不过是掌门师兄心甘情愿而已!”“掌门师兄对你不过只是玩玩。”“你的容貌确实不错,还是罕见的纯阳之体,看来在床上的花样定然不少,但比起那个人还是逊色几分。”李锦绣糊里糊涂,赶紧打断:“那个人是哪个人?”师尊莫不是三心两意,还喜欢了别人?“哦?你上山至今,几乎寸步不移待在师兄身边,竟还不知么?”小师叔寒声道,“自然就是三年前惨死师兄剑下的孽徒,李,锦,绣!”“……”李锦绣突然被贴脸开大了,忍不住尴尬地咳嗽几声,悻悻然地道,“哦,是这样吗?好罢,不过没有关系,我自知出身微贱,高攀不起江宗主,承蒙江宗主不弃,留在身边伺候,莫说是当替身,就是当个炉鼎我也心甘情愿。”他假模假样仰头望天,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这个小炉鼎还得回去给江宗主做饭呢。”李锦绣刚抱着洗好的衣服,准备溜走,岂料小师叔突然出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刚洗好的衣服就这么被打进了河里,李锦绣不由惊呼一声“我的衣服!”随即小师叔再度向他出手,他不得不侧身躲避,口中一直唤师叔,可小师叔下手越来越狠,一点情面都不留。一边追着他打,一边嘴里发狠地骂。不能说不堪入耳,但骂得确实不好听。李锦绣尊师重道,不肯跟师叔动手,直到他听见师叔说了一句“师兄竟为了你精心谋划,不惜纵火烧山,凭什么!?”如一记惊雷,劈在了李锦绣的天灵盖上,他竟鬼使神差对小师叔用了读心术,意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瞬间只觉得丹田气海,如被利刃乱绞,气血逆行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再也管不得什么尊师重道,竟一掌打了过去。转身就要去寻师尊,他一定得问清楚!身后立马传来小师叔的冷嘲热讽:“你不过就是仗着掌门师兄的偏爱,才敢如此放肆!”李锦绣的脚下狠狠一顿,再一转身时,极其凌厉的一剑削了过去,小师叔没有防备,哪里知道此人如此胆大妄为?更没想到此人身上有师兄半数修为,自己并非对手,竟被一剑划出一条血口,鲜血如泼涌。“这才是仗了他江寒溯的偏爱!”李锦绣留下这么一句,就持剑上峰,心里火烧火燎得疼。第91章 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一口气冲回了峰,师尊还没有回来。李锦绣握紧剑,独自在走廊底下站了会儿,看着台阶处摆着一盆兰草,上面挂着个小木牌,写着“江岁宁”,这是他和师尊的儿子,盆里的土用的正是他们孩儿的骨灰。今天天气好,李锦绣一早就把花盆端出来见见太阳,当时师尊正好要下峰,还笑着说,回来给他带酸酸甜甜的玫瑰青梅。师尊温柔的笑脸还浮现在眼前,李锦绣怎么都无法将师尊那么漂亮的脸,和一张被嫉妒和占有欲扭曲成的狰狞面孔联想到一起。或许,那只是小师叔误会了呢?又或许是有什么人栽赃陷害师尊?像师尊那样的人,如何会破坏自己徒儿的婚礼,还不顾前来参加婚宴的修士们的性命,甚至不惜纵火烧山?李锦绣知道师尊善妒,但此刻静下来心好好想想,又认为师尊不至于行出那等恶行。于是乎,他强忍心里的怀疑,把剑收了起来,佯装没事人一样,静静等着师尊回来。至日落西山时,江寒溯才回来。他回来晚了,一则,治病救人耗费了不少时间,二则,今日山下最近的镇子上的点心铺,卖的梅子不够好,江寒溯御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买到心仪的青梅。他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可徒儿喜欢,不仅是青梅,还顺便买了一大堆吃的,几乎把点心铺子都搬空了。每一样都是现做的,保管新鲜。“岁宁,爹爹回来了。”江寒溯上台阶时,顺手把那盆兰草捧回了寝殿,一入门就嗅到了饭菜的香气。见他的小徒儿正坐在满是饭菜的桌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微垂着头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竟亲自下厨?”江寒溯只当是自己回来晚了,徒儿等急了,便上前托起徒儿的脸,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是师尊回来晚了,你饿了可以自己先吃,师尊回来吃你吃剩的就好。”李锦绣摇摇头,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见师尊捧着他们的“儿子”,才想起自己忘记收了,赶紧起身把“儿子”放在一旁的空位上,跟师尊洗好手后,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其乐融融地吃饭。饭菜尚且温热,李锦绣往常第一筷子都是给儿子夹,而师尊第一筷子一定是给他夹,可今日他有心事,一时忘了,两人的筷子就突兀地撞在了一起。“怎么了?是不是在生师尊的气?”江寒溯放下筷子,一挥衣袖,便将买来的所有点心都拿了出来,语气愧疚,“都是师尊的不是,说好了午后就回来,却回来得这样晚。”李锦绣看着堆满了桌的糕点,几乎要把桌腿都压折了,心里突然酸涩起来,握着筷子的手都隐隐有些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故作镇定地摇摇头:“我没怪师尊,只是,只是……”他编不出来,只好放下筷子为师尊斟酒,酒里下了药,正是锁灵丹,李锦绣担心师尊起疑不肯喝,索性就直接喂到了师尊的唇边。只要是他喂的,哪怕是啃光肉的骨头,师尊都愿意咬一口,这次也不例外。江寒溯毫不犹豫就饮下了这杯酒,不出片刻,他就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一点点散尽,意识到这是锁灵丹后,倒也不生气,还笑笑说:“这是新花样么?”李锦绣不说话,只定定望着师尊的脸。江寒溯隐隐察觉到有些异常,但还是故作不知,又道:“寻常都是师尊绑你的手脚,今日看来要轮到你了。”并主动将自己的双手递了上前。李锦绣什么也没说,握着师尊的手,起身将他径直拉到了床上,抓起角落里随意放的锁链,卡擦一声,就扣在了师尊的手腕上。这是他第一次用锁链锁住师尊,寻常都是师尊锁他,竟一点没觉得怕,反而觉得有些诡异的痛快。李锦绣深深凝视着面前熟悉的俊脸,两手慢慢捧了上去,望着师尊翡翠一样通透苍翠的眸子,这里面盛满了温柔,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能把人拉拽至欲|海中,难以挣脱。多少次和师尊恩爱缠绵时,明明神智清醒,可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眸,就会被深深吸进去,直到被眼睛的主人生吞活|剥一样榨|干。“师尊,在这个世间,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师尊了。”李锦绣喃喃道,声线都隐隐有些颤。他精通读心术,却从来没敢以下犯上对师尊用过——虽说也有部分原因是师尊警惕性很高,自己无法探知——眼下是第一次。李锦绣想好了,人还是不能活得稀里糊涂,有些事一定要搞清楚才行。若事实证明师尊是无辜的,那就是他对不住师尊,往后会加倍补偿师尊的。“锦绣?”江寒溯笑意吟吟地望着他,声音很轻,“师尊真的很高兴,可以成为你最信任的人。”他还说,“你可以相信师尊,师尊绝不会骗你。”李锦绣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师尊的额上,心里默默念着,师尊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可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师尊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走马灯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尽数展露在了李锦绣眼前。他亲手揭开了蒙住真相的白布,将底下那些发烂发臭的烂骨,一根根刨了上来。李锦绣只觉得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猛然一把推开师尊。而他自己也因为惯性,非常狼狈地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无比,两行眼泪唰的一下淌了出来。“锦绣?!” 第97章 锦绣和容成宣私奔了。锦绣不要师尊了。第93章 他早就爱惨了师尊李锦绣知道区区锁灵丹根本困不了师尊多久,迟早还是会被抓回去。但他此刻除了逃跑,好像也别无他路了。容成宣不能再留在仙山,否则就算不沦为师尊逼迫他回头的筹码,也迟早被小师妹暗戳戳折磨死。事已至此,李锦绣没有回头路了。借用了容成宣的命剑,背着他御剑,一口气就逃出仙山十里开外。容成宣问他,要往哪儿去。李锦绣也不知道,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所,只好说要先去找回小舟。他可怜的弟弟受尽了委屈,不仅背了黑锅,还被江寒溯驱逐至了蛮荒之地。那种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就算是把名门正派的修士丢进去,不出几个月,也会被里面的妖怪邪祟折磨得发疯。如今小舟一身邪|功被废,还被囚|禁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还有没有命都很难讲。李锦绣心急如焚,只想立马见到小舟,根本没有心思和容成宣解释太多。好在容成宣识相地没有多问。一路风驰电掣,御剑向西行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赶至,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入口。正当李锦绣心急火燎时,一路上都跟死人一样沉默的容成宣突然开了口,“我知道怎么进去。”示意李锦绣先把他放下来,容成宣又道,“我此前在一本古籍中看过,往西行至天地交接成一线之间,有处荒漠,每至日落西山之时,会凝聚成一团飓风,只要穿过风眼,就能进入蛮荒之地了。”眼下已是黄昏,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西沉了。“只不过,此番凶险,一着不慎就极容易被飓风绞成血沫,而且,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再出来了。”容成宣抿了抿唇,问,“锦绣,你真的确定宿文舟就在里面?”李锦绣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危险,那就我一个人进去好了,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十天。”他蹲在容成宣面前,伸手轻轻拂掉师兄衣袍上的沙粒,难得展露笑颜,却比哭还要苦涩,“宣哥,就十天,多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要等。如果我进去就出不来了,你就当我和小舟一起死在里面了,往后你也不要再回师门,只当曾经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小舟,还有你,依旧和当年一样,是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异姓兄弟。”“只是兄弟?”容成宣红了眼,喉咙微微哽咽了,下意识想去抓锦绣的手,却扑了个空。李锦绣执剑站了起来,望着太阳的余晖一点点散尽,从四面八方刮来的寒风,逐渐汇聚成形,当即紧紧握着剑柄,低声道:“只是兄弟。”“既然是兄弟,那自然生同生,死同死。”容成宣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从背后抓着锦绣的衣袖,最后的落日余晖洒在他二人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身。恍惚间又回到了儿时,两人的手不知不觉就紧紧握在了一起,李锦绣虽然比容成宣年纪小,但一直以来都更有哥哥的样子。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嫌容成宣是个残废,是个彻头彻尾的累赘,也会紧紧握住他的手。飓风形成,风眼出现的一瞬,李锦绣带着容成宣纵身跳了进去。轰隆——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两人都被飓风撕扯得浑身剧痛,李锦绣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张简陋的竹床上,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但模模糊糊的,缓了好久才逐渐清晰。“我这是……唔。”话还没说完,嘴里就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进来,苦得他俊脸一皱,瞬间弹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吐,就被手臂上缠的绳索禁锢着倒了回去。“这是足有九百多年道行的大蟒蛇胆。”宿文舟的脸竟然恢复了,只不过又变成了之前冷冰冰的面容,语气也不好,“便宜你了,你要是敢吐,我就把烧红的烙铁塞容成宣嘴里。”“唔!”怎么能这么对待哥哥呢?但想着这可是九百多年道行的大蟒蛇啊,再过几年可就要化成蛟了,其胆可是好东西。虽然苦,但李锦绣还是狠狠咽下去了。“小舟,你……唔。”还是没说完,嘴里又被塞了什么东西。李锦绣瞪大眼睛,看着小舟手里端了个大碗,碗里乱七八糟好多东西,看样子都要喂给他吃,立马紧紧闭上了嘴。“你受伤了,很严重。”宿文舟冷冷道,“但我不会炼丹,只能把这些东西一一喂给你吃。”“唔,谢,谢谢弟弟。”弟弟人怪好的咧,就是脸臭,说话也不太中听。“不谢。”宿文舟面色阴寒,冷冷道,“你若是死了,我向谁寻仇?”“唔?”寻仇?李锦绣有点懵,寻什么仇?他们之间的误会不是早就解开了?“你骗我,说好了会去找我,却和江寒溯联手,废了我的修为,将我丢在这么个鬼地方自生自灭!”宿文舟寒声道,“李锦绣!是你先抛弃我的!”李锦绣猜想定是师尊在小舟面前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你哥不要你了之类的,这种话一般来说都是骗小孩子的,但小舟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小孩子。不能让误会继续了,李锦绣想开口解释,可小舟不肯给他机会,一直往他嘴里喂各种可以疗伤的奇珍异宝。生怕李锦绣有个三长两短。这是间竹屋,看起来挺简陋的,房里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竹椅子,容成宣此时此刻就被绑在竹椅上,衣衫破碎凌乱,人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小舟,你,你别管我了,先去看看你大哥!”“那是你大哥!”“咱们的大哥,你快去看看他,可别让他死了!”李锦绣看准时机,赶紧开口,再不拦着点弟弟,他可能会撑到肚子爆炸。就算是再好的东西,也不能毫无节制地喂罢。“你这么在意他的死活?那他在意你吗?”宿文舟恼道,“你怎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小舟……”“让我猜猜啊,是不是和江宗主在一起后,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容成宣?然后旧情复燃,红杏出墙?被江宗主发现后,一怒之下追杀你们,不得已才逃到了这里?”宿文舟咬牙切齿的,“容成宣要不要脸!都快成亲了,还勾引你!”李锦绣不得不佩服他的想象力,也有点生气地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朝秦暮楚,用情不专之人?”“我倒希望你是!”宿文舟恨铁不成钢地道,“要一个是要,两个也是要,再多要一个又能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理所应当!”他丢开了碗,突然两手抓着李锦绣的肩胛,身子下压,带着十足十的暴戾,“李锦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睁大眼睛看清楚?在这个世间最爱你的人是我!无条件包容你的人也是我!”李锦绣苦笑:“你哪里包容我了。”“哥哥是在挑衅我么?”李锦绣赶紧摇摇头。“田间的牛都知道要挑嫩草吃,你却不知道!”宿文舟怒火中烧,努力克制住自己,见李锦绣嘴唇干裂起皮了,愤然起身给他倒水。李锦绣的伤是在飓风中所受,当时一直护着容成宣,所以比他伤得重些,不过吃了好些奇珍异宝,想来休养一阵子就痊愈了。虽然暂且出不去,但想来江寒溯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居然躲在此地。李锦绣心事繁重,每日都闷闷不乐的。不知道往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宿文舟询问李锦绣的孩子,却从容成宣口中得知孩子流掉了,而且是自己无意为之。此话引起了宿文舟的勃然大怒,厉斥道:“你竟然害死了我外甥?!”要不是李锦绣拦着,宿文舟怕是要把容成宣锤一顿了,他不想俩人因此争执,就说了实话。仅仅是一个“假孕”,就引起两人同仇敌忾的责问。“江寒溯真是该死!”宿文舟咬牙切齿,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主意?“想不到师尊竟然是这样的人。”容成宣看起来伤心极了。不管怎么说,小舟没事,李锦绣大松口气,又趁机跟他解释了一番。三人就暂且藏身此地,短暂地过了一阵子安稳日子。李锦绣如今自由了,可却开心不起来,他知道师尊肯定在外头找疯了,说不准已经掘地三尺了,找不到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师尊一旦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近日又噩梦连连,梦里都是师尊,各种各样的师尊,一时梦见师尊躲在角落里默默垂泪,一时又梦见师尊受伤吐血,每次从梦中惊醒时,满头满脸都是汗和眼泪,连枕头都被打湿|了。宿文舟看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说话直接又难听:“不管你想|操|男人,还是被男人|操,现在都有两个现成的!”“能不能不要夜半三更,就大喊师尊?”他又气又嫉妒,“江寒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他都那样骗你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为了让李锦绣尽快放下江寒溯,宿文舟特意寻来了幻形草,变成江寒溯的模样,恶狠狠地说,“来!他年纪大了,没有用,给不了你孩子,但我年轻,我可以!”李锦绣一巴掌把他拍多远。当天晚上就坐在房檐上,看了一晚上星星,他不敢睡觉,不敢闭眼,只要一静下来,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师尊。他知道的,他早就爱惨了师尊。第94章 结局原来当一个人真正陷在感情里时,居然是这样的没有骨气。他对师尊百般惦记,千种心疼,朝思暮想,容成宣都看在眼里,不止一次推心置腹地安慰,但效果都微乎甚微。宿文舟没那么好的耐心,看着李锦绣一天到晚跟失了魂儿一样蔫蔫巴巴的,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软得不行就直接来硬|的,竟对他下了药,打算将人就地正法了。 第99章 他已经原谅了师尊,也放过了自己。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蛮荒之地。就像当初在死溪林里一样,他开始不受控制想念师尊,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每天都望穿秋水地等。他在等师尊找过来。在等师尊接他回家。只要师尊找过来了,跟他低一次头,说一声对不起,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他了,他就顺坡下驴,和师尊冰释前嫌。可是师尊一直都没能找过来。宿文舟阴阳怪气地说:“没准江寒溯已经把你放下了,如今在外不知如何风光呢。”“容成宣,你拧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么?当初锦绣死后,江寒溯不是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逍遥么,也没见他伤心,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容成宣拦不住宿文舟的嘴,看着李锦绣黯然神伤的脸,终究还是说了实话:“锦绣,师尊没有不在意你。”“当年你死后,师尊很气愤,把你逐出了师门,但根本不许任何人动你的东西,也根本不许任何人在山中议论你。”“我曾经撞见过很多次,师尊站在你曾经住过的院子里,神情难过极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师尊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李锦绣何尝不知道?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尊是真的很爱他,就算没有读心术。……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李锦绣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攀上了最高的一座峰。总是异想天开,觉得站得高望得远,说不准哪天就能看见从小长到大的仙山了。可眼前云雾缭绕,连绵起伏的山峦在云层下若隐若现,一片苍翠,偶能看见金色翅膀的大鸟,在云巅翱翔。躺在草地上,双臂交叠当枕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清冷的山风吹拂而来,说不出的舒爽。忽听头顶传来轰的一声。李锦绣骤然惊醒,就见头顶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漩涡,猎猎罡风几乎搅浑了半边天。这是飓风!也就是说,又有人闯进来了!李锦绣吐掉嘴里的草,仰头望着头顶,在看见漩涡中蓦然闪出的一抹白影时,胸口蓦然一热,眼眶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那白影越来越清晰,凌厉的剑气宛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嗡嗡的剑鸣声响彻云霄——终于,那道白影落地了。师尊的容颜一如当年,没有一丝苍老,可他的头发却早已霜白。“师,师尊?”李锦绣难以置信,怀疑这只是个梦,这种梦他已经做过太多次,每次才一扑到师尊怀里,就会立马醒来。这一次他不想让师尊消失得太早,努力克制自己,不许扑过去。“锦绣,师尊来接你了。”江寒溯冲他微微一笑,上前抱住了小徒儿。久别重逢的欢喜,阔别三年的重逢,万般情绪交织,在此刻都化作了温柔如水的,也哽咽至极的一句,“我们回家。”第95章 番外离开蛮荒之地后,李锦绣想把宿文舟送回老家。一则很久没有回来给养父母扫墓了,二则想把师尊领回去,给二老瞧瞧。宿文舟早看透了李锦绣的想法,气得要命,死活不肯让江寒溯去,在多次正面交锋都没占到半点便宜之后,就放下狠话,让李锦绣二选一,如果还要和江寒溯纠缠不清,以后就别认他这个弟弟了。李锦绣见他如此抗拒,心里有些难受。他是真的很想把自己决定相伴一生的人,带回去给养父母瞧一瞧。既然小舟这么抗拒,就只好作罢。好在师尊不仅没有因为宿文舟的难听话而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李锦绣说,“他尚年轻又一向性格冲动,想必有时也是无心之言,莫与他一般见识。”“我知道。”李锦绣叹气,“可我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了。”“既然如此,那你与他一同回去看看罢。”江寒溯轻声道,“我留在此地等你。”“可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李锦绣微微叹了口气,可是知道小舟的脾气。一旦自己在两人之间做出了“选择”,小舟肯定要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只怕会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李锦绣留下来。“无妨,师尊等你。”江寒溯道,“三年又三年,我等了你足足六年,只要你还肯原谅师尊,哪怕再等六年,又何妨?”他抓着徒儿的双手,拢在自己的胸口,低声喃喃,“锦绣,师尊会一直等你。”两人在船舱里的小木头床上相拥而眠,听着外面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的哗啦声,李锦绣一夜未眠。翌日就同宿文舟,还有容成宣一道儿坐上了另一艘渔船,一路顺风驶离师尊。李锦绣站在甲板上,迎面吹来腥咸寒冷的海风,吹得头发和衣袍都飞扬起来,看着师尊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连船身都模糊在了清晨的薄雾里,才慢慢收回了目光。过去这么多年,再度踏入故土,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当年李锦绣拜入师门后,每年清明节都会回来一趟,给养父母扫扫墓,蹲在坟前跟二老说说话。直到他死后至今,还是第一次回来。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去寻,总算在一片野草丛生的荒地中,寻到了二老合葬在一起的坟茔。李锦绣没有用法术,直接从附近人家借来除草的镰刀,弯着腰一点点把野草割干净,宿文舟嗤笑一声,阴阳怪气说了声“就你孝顺!”然后也拿起锄头开始除草,可他哪里会用锄头,把地刨得一块一块的,刨得不好还不让人说,谁说他就跟谁急眼。容成宣如今又能站起来了,只不过终究还是当初跪雪地时,落了点毛病,右腿有点跛,寻常看不出来,可一走快就能看出来了。“我说瘸子,我和李锦绣回来是给咱们爹娘扫墓的,你厚着脸皮跟过来做什么?”宿文舟冷嘲热讽,“莫不是不敢跟江宗主待在一起?”不等容成宣开口,他又道,“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悲悯仁慈,心胸宽广的江宗主,能把你吃了不成?”看似是跟容成宣说的,实则在暗暗挖苦李锦绣。在宿文舟看来,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无法接受李锦绣和江寒溯在一起。甚至还当着父母的坟墓前,再次好言相劝。大概都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寒溯年纪大了,都能当你爹了,你玩玩他就算了,走什么心的”,又什么“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诸如此类的话,这三年以来李锦绣的耳朵都快听长茧了。赶紧把草除干净,李锦绣就放下镰刀,说去附近的镇子上买香烛纸钱,宿文舟怕他跑了,跟盯贼一样盯着他,走哪儿都要跟着。容成宣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知道如果锦绣真的想走,任何人都留不住的。人间的市集热闹非凡,李锦绣揣着临别前,师尊给的钱袋,去了金纸店,宿文舟跟店老板说,要他按照李锦绣的样子,扎一个纸人。吓得店老板连连摆手,说他们行有行规的,不能按照活人的样子扎。李锦绣怕小舟一言不合又要伤人,赶紧从旁劝道:“你有气就冲我发,别为难旁人。”“我有什么气?我哪敢有气?”宿文舟冷冷道,“我不过是想着,往后你怕是再也不会回来给爹娘扫墓了,他们生前是那样地喜欢你,视你为亲子一般,想来在九泉之下,也一直念着你。不若扎一个你烧下去,好好陪陪他二老。”李锦绣不可能再也不回来的,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年年回来扫墓。但他没这么说,只是反问:“可我如今容貌与从前不同,他二老未必认得出来。”宿文舟觉得有道理,就拿笔画出李锦绣从前的样子,哪知不画不要紧,一画之下,店老板的脸色就变了,惊道:“这这这,这不就是灵剑宗宗主座下的小弟子,那个谁,叫,叫什么李锦绣的?!”李锦绣颇为惊讶,想不到自己弑师的恶名,居然都传到了这里来,当即就有点尴尬。宿文舟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嘲讽道:“看来某人对你也不过如此,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是那个人人唾骂的玄门孽徒!”哪知店老板下一句话,让两人都大吃一惊。“此人虽早就死了,但我也不敢照他的模样扎纸人啊,谁不知道他是灵剑宗宗主最心爱的小徒弟?”“最心爱?!”宿文舟骂道,“谁跟你说的?简直一派胡言!”“怎么就是一派胡言了?天底下上到八十岁老妇,下到七、八岁小儿,谁不知道啊?”店老板很硬气,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还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本书,书皮上蓦然写着《养育徒儿手扎》,翻开来看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位江姓修士,收养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年幼孩童,收之为徒后,悉心教导十年的故事。里面的徒弟叫“金玉”,虽然全书没有透露师尊的名讳,但金玉是李锦绣的字。再加上书里有很多师尊教徒儿练剑,认药,还有炼丹的过程,以及徒弟长大后,因为一些误会,一气之下扑死在了师尊的剑上,都与江寒溯和李锦绣之间的过往如出一辙。因此很容易就猜出来了。李锦绣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书里内容还挺干净,没什么少儿不宜的,只不过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师尊对徒弟的爱。在徒弟死后,师尊又是如何自责难过,肝肠寸断的,简直感人肺腑。“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宿文舟气得夺过来,直接摔地上,冷冷道,“大言不惭!老眼昏花的老妇,乳臭未干的小儿,哪里看得懂这些?”李锦绣心想,这哪里就不堪入目了?按师尊的性格,没整出什么以他二人为蓝本的春宫图,就算不错了。哪知下一刻,店老板就从角落里抱了一堆春宫图出来,说都是一些好事之人,以书里的师徒为蓝本,所画的一些插画。李锦绣好奇,就翻了几页。饶是他这么厚的脸皮,还是羞得脸红了,心里暗暗庆幸,好事之人没敢照着师尊和他的模样画,要不然才是真的不堪入目。“操!”宿文舟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恼恨道,“简直是不知廉耻!”“哎,瞧你说的,这分明是雅俗共赏,你瞧你身边这位公子看得多入迷啊。”李锦绣吓得赶紧放回去了。买了香烛和纸钱后,就拉着小舟逃之夭夭。回到墓地时,就看见容成宣正跟几个孩童玩,好一副悠闲自得,岁月静好的画面。李锦绣缓了缓心神,刚凑过去,就看见孩子们围着容成宣蹦蹦跳跳,一边拍手一边唱:“天苍苍,野茫茫。李家有个爱哭郎,每天唤师三百遍,一夜哭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