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生子躺赢》 第1章 绑定系统,快穿 死亡前一刹那,李思宁非常庆幸自己是在绿灯的时候过的斑马线。 绝对能获赔,而且半年前一向不买保险的自己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份200万的意外险。 那自己父母的养老应该不成问题了,何况,自己还有弟弟妹妹帮忙照顾父母。 眼前一黑一亮间,自己似乎听到——“快穿生子系统已绑定。” 呃,系统。 经常看小说的李思宁瞬间反应过来。 心里咯噔一下,祈求一定要是个正规的系统。 可别是那些不完成任务就抹杀的系统。 正祈求着,面前突然弹出一个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5点 任务结算方式:因为本快穿系统是生子系统,至少在快穿世界生下一子或女死亡后,才能进行任务结算(功德结算公式:任务世界取得功德点=任务世界宿主获得功德+\/-20%生下的儿女获得的功德)。 功德商城:生子丹0.5点功德,生女丹0.5功德、启智丹0.5功德。 思宁看着这简陋介绍的模板,简陋的只有三样商品的功德商城,懵了。 思宁仔细研究了面板十来分钟。 发现面板还是那个面板,就是如此的简陋。 而且她始终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她试探道:“系统,可以不绑定吗?” “可以,但你现在投胎,可不一定是人类,而且也不一定就投胎回中夏国。” 系统声音很机械冷硬,如锋利的刀尖戳中了思宁的顾虑。 还没等思宁询问,系统解疑道:“每次投胎,都会扣掉一部分功德值用以运行投胎这一规则的能量,剩下的功德值则决定你能投胎到哪。” 思宁理解,但思宁不解:“你不是系统吗?科技产物也讲玄学的吗?” 系统不回答思宁问题,继续道:“接受绑定吗?接受并完成快穿任务且取得功德点。 只要你功德点够多,重新投胎做现代的中夏国人不成问题,甚至是富裕人家,更甚至你功德点足够,还能投胎修仙世界修仙。” 这话一出,思宁立马就点头道:“非常感谢系统大大你给的这次机会!” 生是中夏人,死是中夏鬼,有机会重新投胎成中夏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以及,还有修仙呢! 中夏人,哪个能拒绝得了修仙的! 不过…… 面对巨大诱惑,思宁还是记得自己那还未完成的试探,以及顾虑。 “系统,任务是强制任务吗?” 系统:“不强制。” “任务世界去世后,宿主功德点不够3点的,就在快穿进去的那个世界轮回转世。” “任务世界去世后,完成任务且≧3点功德点的,则继续完成快穿任务,直至10个世界的快穿任务完成。” “最终结算后,你可以就当时具有的功德点选择一个世界投胎。” “比如投胎到修仙世界成为有灵根的人。” “那系统,我可以不选择投胎,选择继续成为快穿宿主,继续完成任务可以吗?” “不可以,本系统是天道赐予特殊世界下某些特殊命格的一线生机。” “不至于如宿主这样具有特殊命格的人,因为当前所处的现代世界而死死的限制住。” “以至于此后只能在轮回里不幸的蹉跎甚至产生极大的怨气,这对宿主这样具有特殊命格的人不好,对宿主所在的世界也不好。” 自己是具有特殊命格的人吗? 思宁听着,觉得意外,并询问系统。 “是特殊命格。” “什么命格?”思宁追问。 “不能告知宿主。” 思宁:…… “要在功德商城买东西吗?任务世界中,系统不出现,不能在功德商城买东西,若是不买,现在就开启穿越。” “等等,我要买。” “5分钟倒计时,不管买不买,倒计时结束,就开启穿越。” 思宁稍微想了想,便买了一颗生子丹,一颗启智丹。 生女丹就不买了,毕竟面板上明晃晃的注明了任务生下一子。 自己功德少,功德向来难获得,万一任务结束凑不够3点功德点,只能在任务世界轮回,这就不好了。 她还想过一把修仙的瘾呢! 若是重新投胎了,估计也没现在记忆了。 可没办法魂飞魄散,总要投胎的,投到修仙界或者投胎回原本世界,成为中夏国的人也不错!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没忘记告知系统:“我买好了。” “那进行下一步,请宿主选择穿越模式。” “请注意,穿越模式选定之后,再不能改变,此后都按照这个模式进行穿越,五分钟倒计时选择,否则系统帮宿主随机选。” 随着系统声音响起,面板右上角出现倒计时,正中间则出现了两种穿越模式,以及两种穿越模式的优缺点。 胎穿(在重要人生节点恢复模糊记忆,节点前只有前世执念和性格):优点易于融入快穿世界,缺点以胎穿后记忆为主,前世记忆变得模糊。 直接穿越到重要人生节点:优点以前世记忆为主,依靠前世记忆获得巨大的信息优势,缺点不易于融入快穿世界。 在倒计时中,思宁只是沉吟了会后,朝系统再次试探:“系统,我的任务世界,古代多还是现代多?” “古代。” “那胎穿里的重要人生节点恢复模糊记忆,是怎么个模糊法?” “相当于宿主是个纯粹的古代人,然后做梦梦到了前世场景。 但是梦醒后只模糊记得,只有遇到前世记忆深刻的东西或场景时,才会恍然记起梦里见过。 不过等宿主完成快穿任务后,又会以前世记忆为主,快穿世界记忆只是梦里场景,反过来。 无论是胎穿还是直接穿都是如此。 不过胎穿也有好处,等到下一个快穿世界,宿主学习前一个快穿世界学习过的东西时,会事半功倍。” “那直接穿重要人生节点有吗?”思宁忍不住发问。” 系统不出声。 所以没有是吧?好险,思宁忍不住擦擦额头冷汗。 至于灵魂为什么也会出冷汗,思宁也不清楚,可能跟正常人一样吧。 “想好怎么选择了吗?时间快到了。”系统催问。 思宁:“当然是选胎穿模式了。” 话音刚落,系统面板上的穿越世界就快速滚动起来,三秒倒计时后,停在了红楼+清穿世界。 还没等思宁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系统十秒倒计时又开始了,耳边还传来系统启动快穿的声音。 思宁赶紧收回散发的思绪,一个劲的在心里专注的默念着: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第2章 选秀(一) 康熙四十五年,又是一年的大选。 清晨,思宁早早就醒了。 倒不是因为今天要参加大选而紧张,而是昨晚她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如系统所说的,前世的记忆如梦境一般,只模模糊糊的记得。 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携带生子系统穿越了,眼前随着自己意念出现的面板证明了这一点。 快穿宿主:李思宁(钮钴禄思宁) 穿越世界:红楼+清穿(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1点 任务结算方式:因为本快穿系统是生子系统,至少在快穿世界生下一子或女死亡后,才能进行任务结算(功德结算公式:任务世界取得功德点=任务世界宿主获得功德+\/-20%生下的儿女获得的功德)。 背包:生子丹1颗,启智丹1颗。 红楼+清穿,思宁仔细回忆梦境般的前世记忆。 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一点点自己看过的红楼同人小说的一些场景。 对的,思宁前世没看过原着红楼梦,但却看过很多红楼同人小说。 要说印象深刻,那当然是自己爱看的红楼同人小说更加印象深刻。 前世思宁更喜欢看林如海有子类型的同人文,对于林家断子绝孙类的一般不是很喜欢看。 而这类小说中挺多部分对贾敏不是很友好。 当然对贾敏娘家荣国府贾家更不友好了。 更甚至对与贾敏关系更不好的王氏更不友好。 她并没有将这些全都回忆起来,可是结合自己的身世加自己了解的情况,加上前世模糊记忆作祟,很自然而然的更加厌恶贾家。 同时也觉得舅舅林如海年纪都已经迈入不惑了,还没有子嗣传宗接代,极有可能是因为贾家的缘故。 或者说,是因为贾二夫人王氏。 是的,即使前世记忆模糊,她依稀凭着那模糊的记忆,直觉跟荣国公府王氏有关。 “格格,该起了。”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春雨的轻柔提醒声。 “进来吧!”说着,思宁收敛心神与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往一样。 春雨服侍思宁洗漱完,再服侍思宁穿衣裳。 因着今儿个要进宫参选,要穿颜色素雅为主的旗装。 平常更喜欢穿淡蓝、月白色,会更凸显她清冷如仙的气质。 但选秀不一样,她想更减少自己存在感,所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绸缎旗装,绣有简单海棠花纹样。 待穿上后,只见美人肤若凝脂,有着点到为止的艳,艳中带着清纯与仙气,姿态从容安静、优雅美好。 此刻披散着头发的她,看起来很有刘亦妃版王语嫣的感觉。 不过很快的,披散着的头发,被春雨梳成了小两把头。 选秀时要求统一发型,也就是小两把头,被春雨梳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一根散乱的发丝。 发饰要求简单朴素,故而只简单的插了两根碧玉簪子。 至于妆容打扮,思宁一向是以淡雅妆容为主,也不用多折腾,只嘴唇点缀淡红色。 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自然朴素,就很符合选秀的要求了。 待到了正院,林氏打量着朝自己请安的闺女的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起吧,过来坐。” 随后对春雨赞许道:“你今儿给格格的打扮很合适,做的不错。” “可不敢领福晋夸赞,奴婢粗笨,此前也是格格提议奴婢找人练手了许多次,才做好的。” “哦,看来宁儿你挺有分寸的嘛,本来额娘还挺担心的。” 思宁无语道:“额娘,女儿本来就挺有分寸的,瞧您说的。” 母女两正聊的开心,门外传来丫鬟传话的声音:“二格格和李佳姨娘到了。” 思宁如往常一样,安静的看着穿着一身淡粉色,但绣着简单桃花纹样旗装的庶妹宁楚格和李佳姨娘请安行礼。 只思绪很快的转着,庶妹也到了参加大选的年纪,今儿个和自己一起进宫参加选秀。 李佳姨娘相貌中上,而且还是圆脸。 但偏偏阿玛放着相貌上等的鹅脸蛋美人额娘不喜欢,喜欢李佳姨娘。 这让思宁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不只是她,祖母估计也不明白。 犹记得自己年幼时,两个弟弟还未出生的时候,额娘只得到了父亲的敬重。 而自己即使身为嫡女,依旧不得阿玛喜欢。 而李佳姨娘更得阿玛喜欢,庶妹出生后,阿玛更是越过自己,更疼爱庶妹。 各种送好东西给庶妹,那架势好像庶妹才是嫡出的那般。 后来还是见皇上一直都很重视嫡出,而阿玛在官场上往上爬,开始更引人注意后,不得不收敛自己更重视妾以及庶女的行为。 加上舅舅林如海官运亨通,额娘娘家给力,父亲不得不多给几分尊重。 一次偶然的机会,三岁多的她听到祖母告诫父亲: “林氏是已故林侯爷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嫁妆之丰厚,当时嫁过来时那场景,不信你现在忘了。 这么多年,林氏估计没有消耗多少,反而还经营有方,估计赚了不少。 你不赶紧跟她生个儿子,以后她将嫁妆都给思宁带走,那咱们钮钴禄家可什么都没得着。” 没多久,自己快四岁那年额娘怀了大弟弟。 大弟思筠出生后,李佳姨娘一直没如父亲的愿再有孕。 于是父亲不得不将自己的期望投在大弟身上。 后来额娘又有了二弟思筵,有着两个嫡子,终于算是在钮钴禄家站稳了脚跟。 何况后来舅舅官越做越大,都做到了江南的巡盐御史,深得皇上看重。 如此,钮钴禄家哪敢怠慢母亲与弟弟们。 连同自己的日子都越过越轻松,以往总想跟自己争先,想压自己一头的庶妹宁楚格没了底气,彻底蔫了。 更何况,虽然自己阿玛更喜欢庶妹,但又不是所有人都眼瞎。 最起码,老夫人伊尔根觉罗氏,自己的祖母就很清楚。 嫡长孙女无论是长相气质,亦或者是出身都比庶孙女好,所以在前程上,显然嫡长孙女更前途。 所以,即使儿子更看重庶女,但老夫人却很拎得清。 虽然会给自己儿子疼爱的庶女几分面子,但做法上嫡庶分明,不会让其越过嫡孙女。 特别是在两人穿同样颜色衣服,同样的简单打扮出现在同一场景时,那对比更明显了。 待大家给老夫人行完礼请安后,老夫人直接进入正题。 “你们两个今儿个就要进宫参选了,待选秀过后,你们也到了嫁人的时候,玛姆给准备了些首饰就提前当做嫁妆给你们吧!” 说罢,挥挥手,一个丫鬟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个首饰盒子。 黄花梨木的首先被老夫人拿起,然后被她给了思宁。 “多谢玛姆!”思宁优雅接过首饰盒,然后自然的交给一旁服侍的春雨,行谢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老夫人看着思宁,心里感叹,自己这长孙女长相气质虽不是绝美到倾国倾城。 但绝对是极品的美人,特别是艳中带着清纯与仙气,这种矛盾带来的美,是独特的。 而且经过宫里出来的嬷嬷特训了一年,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在合乎规矩的同时,自有一股优雅美好自然。 酸枝木的给了宁楚格,宁楚格面色僵硬的伸手接过,随后行礼道谢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老夫人忍不住暗自摇头:同样经过一年特训的庶孙女,虽然也学的不错,但站在嫡长孙女跟前一对比,简直惨烈。 中上的清秀相貌,被衬得颜值下降到普普通通,甚至合格的规矩礼仪,被衬得死死板板,很是僵硬。 第3章 选秀(二)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不忍直视,眼神飘忽着叮嘱两个参选孙女。 “此次进宫参选,你们俩要小心谨慎,不能莽撞行事,多听多看少说,不能特立独行。 我们虽然属于上三旗,还是钮钴禄氏大族,可也只是旁支中的旁支,没那个底气在宫里自在。” “玛姆说的是,孙女记住了!”思宁乖巧道。 旁边原本脸色不好看的宁楚格也回过神了,此刻也信誓旦旦应道:“玛姆放心,孙女一定多听多看少说。” “希望吧!”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扫了眼两人后,眼神特地在宁楚格身上停留了会。 心里转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宁楚格从小被凌柱宠着,都忘了庶女的本分了。 一直妄想压嫡长孙女思宁一头。 还是后来林氏娘家兄弟得力,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凌柱不得不给林氏更多的尊重与底气。 而李佳姨娘,自生下宁楚格的十三年里,却一直没能再生下个一子半女,就是之后纳的陈姨娘都生了个儿子。 也是这样,才让宁楚格没了底气跟嫡长孙女思宁争,消停了一些。 但,还得警告一下宁楚格,就怕她脑子一热,嫉妒思宁,在宫里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你们记住,你们都是钮钴禄家的女儿,绝对不能互相给对方下绊子。 宫里那可是什么都会说话的,做了什么,宫里都看在眼里。 到时影响了自己的前程不说,还影响到钮钴禄家,甚至族里的名声。 到那时,不管你怎么被喜爱,也没用。” 思宁听着这话,立马知道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旁边的庶妹宁楚格,果然对方脸色又突然难看起来,手不自觉的攥紧帕子。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对上宁楚格不甘与伤心的眼神,一点也不避开。 反而直盯盯的看着她:“甚至,到时候还会连累生母,别想着对方不好了,自己就能更好。 想着不会被追究,那可不能。选秀不仅是自家的大事,也是族里的大事。 钮钴禄氏族里一直有一条规矩,不允许在大选的时候对同族姐妹动手脚的,希望你们姐妹谨记。” 思宁继续乖巧认真道:“是,孙女一定谨记不敢犯。” 话音落下许久,耳边迟迟没有传来庶妹宁楚格的答话的声音。 垂着眼眸的思宁,瞥了眼宁楚格的腰间处,见其手紧紧的攥着帕子,手上青筋都出来了。 只稍微想了下,就知道玛姆为什么特意警告庶妹。 就怕她脑子一热,干出什么蠢事来。 毕竟宁楚格以前嫉妒自己,各种跟自己争,也曾对自己使过一些手段。 最近两三年才稍微消停了些,但本性难移。 行为上虽然消停了些,但表情态度上还是能看出来依旧如此。 虽然,她觉得可能没什么用,脑子一热,控制不住自己,该干蠢事的时候,还是会做。 玛姆虽然因着阿玛凌柱更喜欢宁楚格的原因,爱屋及乌下,对宁楚格私下里是比自己更上心,但她还是领玛姆的情。 毕竟,玛姆表面上还是更重视自己这个嫡长女,也没有损她和额娘以及弟弟们的利益去对宁楚格好。 “宁楚格,玛姆说的话,你听清没有?”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见宁楚格始终沉默不说话,神情越发的凝重,继续逼迫警告。 宁楚格愤怒不甘、伤心。 明明虽然玛姆表面更重视长姐,送长姐的东西是更加贵重,可对她也不错,虽不太贵重但明显更显心意。 可没成想到了大选的时候,玛姆竟然为了长姐警告自己。 她不甘,她愤怒,但她更不敢。 因为玛姆的警告犹在耳边,她怕自己真做了针对长姐的事情,导致自己被家族放弃,甚至连累姨娘。 前车之鉴,如同头悬利剑。 这让宁楚格心里嫉妒思宁嫉妒得要死,但在宫里实际行动上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这是后话了,宁楚格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做了保证:“宁楚格听清楚了,也绝不敢犯。” “那就好!”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凝重的表情也放松了些。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姐妹回去好好歇一歇,好有精神应对晚上的初选。” “那儿媳先带着思宁和宁楚格告退,现下时间还早,额娘不如先回去再歇息一阵子。”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握着林氏的手笑道:“知道儿媳你的孝心,而且儿媳你办事,额娘放心。” 然后,轻拍了拍林氏的手背,“去吧!” 说罢,扫了思宁和宁楚格一眼,并对她们微微颔首。 思宁和宁楚格跟着林氏朝玛姆行礼告退。 才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宁楚格被打发走了。 “宁楚格你就先回去好好歇息,等到临出发了,母亲再派人通知你。” “是!”宁楚格语气僵硬的应了,随后行完礼就走了。 思宁则跟着额娘林氏一起回了正院,一起用了早膳。 待用完膳准备告退回去自己房里的时候,被额娘林氏拦住了。 “思宁,你不要听到你玛姆警告过宁楚格后,就放松对她的警惕,你……” “额娘,你别担心,女儿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她的警惕。” “那便好”,林氏听着女儿郑重的回答,当下提着的心,稍微舒服了点。 “额娘还有什么事要叮嘱女儿的吗?”思宁询问。 林氏摇摇头,“该跟你叮嘱的,已经跟你叮嘱过了,想来你也听得能背出来了。 只希望你时刻记得额娘的叮嘱,并冷静谨慎的按着额娘的叮嘱行事。 有什么突发情况实在想找人帮忙,就找额娘跟你提过的柳嬷嬷。 不过这柳嬷嬷……” “是玛姆的人脉,玛姆因为阿玛对庶妹更为喜爱。 所以爱屋及乌,说不定背地里玛姆让柳嬷嬷更偏帮庶妹。 所以能不麻烦柳嬷嬷就不麻烦她,特别是涉及到与庶妹相关事情的时候。” “你记得就好!”说罢,林氏轻轻摩挲了下思宁的脸,然后放开她,摆手让她离开。 思宁行礼离开,回到房里,解开头发,换上寝衣,重新躺在床上。 美其名是好好休息以应对晚上进宫初选,实则在整理关于前世的朦胧梦境。 是的,系统面板的出现及面板上的相关解释,让她看出来昨晚的梦境,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 第4章 选秀——初选 可惜,怎么想,前世的梦境依旧朦胧。 那便不想了,还是好好休息,好应对晚上的初选吧。 临近傍晚,思宁和宁楚格在家里的安排下,坐上骡车。 在阿玛和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钮钴禄氏一族的祠堂。 此时,祠堂门前停了不少骡车,可见前面有不少人早到了。 进去后,思宁和宁楚格一起向堂姐妹见礼打招呼,然后分开和各自相好的堂姐妹聚在一起聊天。 不过小聊了一刻钟,人来齐了,差不多日落时分。 族长带领着族里参选秀女的家长,带着各家的仆从,驾着各家的骡车,并带上家里没有骡车的各家秀女,朝着紫禁城宫里出发。 因着今天四面八方都有秀女进宫参选。 所以骡车行进速度非常之慢,直到入夜时才进入地安门。 然后在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 绝大部分秀女都如思宁一样没有下骡车,一直坐在骡车上休息,安安静静的。 即使个别秀女想说话,但大家都安静,就她自己出声,太过引人注目,慢慢的也安静了下来。 宫门开启后,思宁跟宁楚格开始下车。 因着两人属于满洲上三旗的镶黄旗,所以很快就轮到她们。 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旗籍(满洲上三旗优先)、宫里妃嫔直系亲属、再到秀女家长官位从大到小的顺序进入顺贞门。 思宁等人跟着太监引导而行的时候,瞥见身后送自己过来的骡车,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 听说骡车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北行,经北街市,然后再经地安门来到神武门外。 一般第二天中午,初选完毕的秀女们就又在神武门外依次登上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 初选一般就检查秀女的容貌是否过丑,过于妖艳,以及口臭问题,体臭问题,脸或身体是否有明显的疤痕,是否处子之身…… 思宁虽然也觉得被人检查身体有些尴尬,但本着大家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早死早超生,并没有被情绪耽搁时间。 动作自然隐蔽的塞了个荷包给身旁负责检查自己身体的嬷嬷。 嬷嬷接过荷包,捏了下,薄薄的,立马意识到里面是银票,当即露出和善的微笑。 远一点的嬷嬷,一看其和善的微笑,立马知道跟前这位美人儿秀女是个非常知情识趣。 随后给思宁检查的时候,动作轻而快速。 初选对于八旗秀女来说,只要五官端正,没什么大疤痕,体臭口臭,加上古代对女子贞洁要求高,基本都会过。 只不过是塞了钱给嬷嬷的,在被检查的时候会轻手轻脚,对其态度更好些。 通过初选的思宁,走到门外等候着。 而与自己同时进去接受检查的宁楚格,却比思宁出来的晚许多。 而且头发衣裳凌乱,一脸不自在,动作僵硬的走了出来。 思宁只多看了她两眼,就移开目光,省的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脾气跟她在宫里闹起来。 虽然此前玛姆警告过她,而宁楚格也做了保证,可她不敢肯定对方能记得自己的保证,能忍住。 毕竟,人有时候脑子一热,就会干蠢事,她不能寄希望于庶妹脑子一直清醒着,控制着自己的嫉妒。 思宁垂着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安静的等候着。 很快,又出来四人,加上她们这等候着的四人,凑够一行八个人后,就被旁边一直等候着的小太监引导着出去。 虽然父亲凌柱目前不过正五品的官职,但思宁上三旗出身,依旧算是早早的初选完毕。 思宁看着天色,估算了下时间,大概辰时末(上午九点),或者巳时初(上午九点多)。 神武门外,思宁与庶妹宁楚格上了自家的骡车。 瞧着上车之际,阿玛对庶妹关切的询问场景,垂眸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可惜,两人丝毫没有察觉不对,还在父女情浓着。 宁楚格还朝思宁嘚瑟的抬抬下巴,一副看阿玛更关心我,更疼我的模样。 思宁无语,当做没看到。 她对父爱压根不在乎,只要不是损害她的利益,阿玛对宁楚格多关心都无所谓。 不管父亲凌柱多想再关心关心爱女宁楚格,都必须启程回去了。 毕竟,这宫门口有着一定的顺序,都排着队离开。 何况边上还有宫人看着,可不敢在这里耽搁。 终于出发了! 思宁特别感谢边上看着的宫人,不然她估计得继续看阿玛和宁楚格上演父女情深了。 都看了十三年了,腻了啊! 实在太过油腻了,不舒服的思宁掀开一角车帘。 即使此刻外面光秃秃的,除了地面就是宫墙,没啥好看的,但也比看庶妹那嘚瑟的脸好。 回到家,思宁向阿玛凌柱行礼告退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室。 傍晚临出发的时候,额娘就告知过她和宁楚格,初选回来后,就直接回去歇息。 毕竟进宫参选那么久,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待傍晚再去正房请安。 思宁也的确累了,回去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再用了膳食后,就早早的歇息了。 思宁一觉睡到申时初。 春雨一边服侍思宁穿上家常旗装,服侍思宁洗漱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诉说自己的担忧。 “还好格格您醒了,不然瞧您睡得那么沉,睡那么久还未醒,奴婢都担心是不是太累着了。 差点忍不住去找福晋,让人给您找大夫看看了。” “幸好你没去找额娘找大夫,不然传出去,你家格格我刚初选回来久病了,怕是名声不好了。” “这样啊,幸亏奴婢没去。”春雨吓了一跳,忍不住拍拍胸脯,庆幸着。 思宁微微摇头,“你也不必这么担心,就算你告诉了额娘,额娘顾虑着我的名声。 应该也不会立马就去让人请大夫的,而是先想其它办法。” “何况,我有些累了,加上此前做梦,睡的不好,所以今儿才睡得这么沉。” 说着,话锋一转,催促道:“春雨你不用帮我梳小两把头。 就家常的挽发就可以了,趁着现在还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 待挽好发,再简单的插上两根簪子,一朵蓝色绒花,便带着春雨出发去正房向额娘林氏请安。 虽然还没到额娘说的请安的时候,有些早,但她有件事想跟额娘说说。 说不定舅舅林如海那边,因为自己这一提,有了子嗣传宗接代那就更好了。 第5章 话舅舅——林如海 林氏按思宁的意思,挥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外面候着,顺便帮她们母女俩人望风。 “宁儿,你想和额娘说什么?” 思宁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也不纠结犹豫,立马开口道: “额娘,舅舅那,外祖母那到底能不能使上力气?” “你什么意思?那是你舅舅,现在你是钮钴禄家的女儿。 你要记住,手不能伸得太长,别妄想伸手进林家。” 顿时,林氏脸色立马非常难看起来,她以为思宁想打林家的主意。 特别是兄长林如海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始终没有男嗣传承家族,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嫡女,而如今的朝廷是没有立女户的说法。 林家几代列侯,加上几代单传都不是败家子,娶的媳妇嫁妆丰富,而且家里又经营有方,所以林家表面上看来很低调,实则很富有。 加上近来兄长感觉身体有些不好,最近来信话里话外有托孤之意。 如今娘家林家面临着绝嗣断代、要散了的危机。 “额娘,女儿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说着,委屈巴巴的瞅着林氏:“女儿是什么样的为人,您还不了解么,您怎么这么想女儿呀!” 林氏一听这话,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脸色也好看起来。 自己女儿的品行为人,还是了解的,的确不可能打娘家林氏的财产的主意。 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女儿思宁笑笑,旋即脑海里掠过一开始思宁的话——希望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想到这,林氏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登时又难看起来。 “额娘又何尝不想你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你舅舅如今虽然有了嫡女,但病病弱弱的,至于你那个舅母,呵!” 林氏嗤笑着,眼中闪过嘲讽,可接下来话里语气却是可惜遗憾:“你舅母身体又不好,估计再难有子嗣了。” 思宁试探着提醒道:“那舅舅没想过纳个身体健康的妾?” 思宁到底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虽然意识到自己有前世,但到底前世如梦境,以现在古代记忆习惯为主。 她早已经适应了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习俗。 也或许是因为前世朦胧记忆作祟,她始终明白古代的男人不是她的良人,不要寄希望于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她很理智,很清醒,也把自己的心给早早的关上了。 再者,相对于各种亲近娘家荣国公府,恨不得将夫家每年经营所得往娘家搬。 对额娘这位小姑子出嫁后的夫家,从来没有用心经营过。 不说用心了,就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的舅母。 还是时不时来信关切额娘,关切外祖母,甚至去信敲打阿玛,让其尊重额娘的舅舅更亲。 要知道外祖母并不是舅舅生母,不过是姨娘。可舅舅待外祖母这个姨娘,母亲这个庶妹很好。 有时候想起来,就算不是过年过节,也会让人收拾些好的特产好的东西送到钮钴禄家。 再有外祖母,虽然只姨娘,舅舅作为嫡子,也始终奉养着她。 还能时不时去信关切外祖母,送东西给外祖母。 额娘、外祖母,两个弟弟,她所有在乎的人都受过他的好,受过他的庇护,包括自己。 所以,她不想他留下遗憾,希望能如了他的愿——有子嗣传承林家。 虽然,舅舅这两年来信,对于自己极可能绝嗣的事情认命了。 但早年舅舅信里传出来的信息,都在说明,他非常非常期待能有子嗣传承林家。 只不过年近不惑,好不容易得了个庶子,还早夭了,让他不能不认命。 林家本就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孩儿,一个黛玉表妹身体病弱,一个庶出的表弟身体也不好,也没了,或许林家就要断在他那了。 伤心之下,身体越发的感觉沉重,希望以后林氏这个亲姑姑能帮忙照顾黛玉表妹。 最近舅舅写信过来,看信中意思大概如此,似有托孤之意。 思宁话外之意,林氏听明白了。 她叹气,“早年你嫡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当时她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而你舅舅跟你那舅母成婚已经十来年了,而立之年业已过二,还未有一儿半女。 你嫡外祖母性情温和,见你舅舅和舅母感情好,也不做恶婆婆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情。 即使你舅舅都三十了还没有孩子,即使林家有规矩男子三十方可纳妾,即使你嫡外祖母再想抱一抱孙子,但你嫡外祖母都没有想要掺和你舅舅和舅母之间的事情。” 说着,林氏一脸羡慕。 思宁见此,忙插话转移其注意力,“然后呢?” 林氏想着嫂子贾敏的事情,脸上的羡慕登时没有了。 “你嫡外祖母又给了两年时间你舅母,可惜你舅母贾敏就是没有孕信。 但那时你嫡外祖母身体有些不好了,想在临死之前能抱一抱林家的下一代。 加上林家规矩,男子过了三十就能纳妾。 你舅舅都三十二了,见你舅母一直没有孕信,所以就做主替你舅舅纳了两个秀才家的女儿做良妾。 可惜,两个妾都没有为你舅舅生下一儿半女。 据你亲外祖母从下人那得来的消息,一个姨娘还早早的病没了。 倒是你舅母给你舅舅纳的妾,生下一子,可惜早夭了。” 说到这,林氏心中很是憋闷,替自己兄长,替自己娘家林家。 明明林家也是积善之家,从来都严格教导自己的子女,从不妄自作恶,还经常施粥救贫苦老弱,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待林家? 思宁见林氏憋屈不甘,难过极了的模样,轻抚对方后背。 并劝道:“额娘,您先别难过,您先听一听女儿的话,女儿觉得您和舅舅都想的太过消极了。” 林氏知道女儿虽然看起来像是单纯没主意的模样。 但正相反,有时候她拿不定主意,问她之后总能很好的解决。 当即打起精神,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一脸期待的望着思宁。 “额娘,您还记得五年前,您带将要启蒙思筵还有我去外祖母那一次吗?” 第6章 话贾家王夫人 “当然记得,趁着你弟弟还未正式启蒙上学,时间上宽松一些,就带着他和你去看你外祖母。” 说着,林氏一脸不解女儿思宁为何特意提了这事。 “那您还记得,那次外祖母跟您说过一件事。 说是自己的下人,不小心听到代表林家到舅母娘家贾家送礼的某一个下人嘀咕贾家。 说贾家就是个表面光,实则非常会做生意,每次都送一些破烂货到林家,换林家送来昂贵的走礼。” “记得”,林氏点头后,还愤愤道:“你舅母跟她娘家一个货色。 自你嫡外祖母去世后,每年走礼,都送来一堆破烂货,说不定就是从贾家送去林家的走礼中转送过来的。” 说着,又庆幸道:“幸好,有你外祖母在,去信了你舅舅那。 说不劳烦他从江南这么遥远的地方,特地送礼到钮钴禄家,费时费力还费钱,说她帮忙在京中准备直接走礼就可以了。 当然,你外祖母话里话外,之所以想揽这桩事情,主要是想借走礼,和我这个亲女儿方便多些来往。 不然,到时候额娘跟你们有多丢脸,在这府里的日子就有更多的难过。” 思宁点头并说道:“这我知道,舅舅理解并体谅外祖母想念女儿的心思,同意了。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林氏不解。 “对,外祖母当时不是查到送来咱家的那一堆破烂货的来源,就是来自贾家吗?” 林氏点头,依然不解,“是这样没错,然后呢?” “额娘,你忘了,外祖母当时让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当时管家的正是王夫人,可不是贾大老爷的夫人。” “思宁,你到底要说什么?”林氏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说不出来。 “额娘,当时你们谈话的时候,还说贾家的篱笆扎得不好,想知道什么,轻轻松松的就打听出来了。 然后,还举了个例子,说就连许多年前的旧事,都能毫不费力的打听出来。” 说到这个,林氏有点印象。 “当时,似乎举的例子是王氏跟小姑子贾敏关系不好。 贾敏看不起二嫂王氏大字不认识一个,王氏厌恶贾敏清高看不起她。 然后又因为贾敏嫁妆丰厚,带走了不少贾家的钱财,王氏暗地里还因此生了老大的气。 对了,那个王氏也是个狠毒,大房的嫡长孙贾……瑚,对,就是贾瑚,听说就是她暗地让人动手推下水才没了的。” “对,就是这个。”思宁猛地点头道。 “你这么激动,难不成,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林氏疑惑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敢想下去。 思宁苦笑,戳破额娘的自欺欺人:“额娘,您不能不敢想,不然舅舅那边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林氏咬紧嘴唇,紧紧的盯着思宁。 思宁毫不避让的与母亲林氏对视,并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 “您觉得就王氏狭窄的心胸,那狠毒的性子,连隔房的亲侄子都能下手,您说舅母那边会不会也伸手了。” “果然如此么!”林氏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猛地揪紧手中帕子,随后又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宁儿,你确定吗?” 思宁苦笑着摇摇头,“不确定。” 林氏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可隐隐又有些不甘心。 若真能确定就好了,如此才能对症下药,或许兄长也能因此拥有子嗣。 可旋即,林氏又听到思宁带着转折的话语。 “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王氏的原因。 更何况,就我们从王氏做的事以及性子来看,她的确不可能会放过舅母,肯定对舅母做过不好的事情。” “走礼时,送一堆破烂货不算吗?” “您觉得呢?”思宁反问。 “不知道”,林氏皱眉思索了会后,答道,“一般人可能觉得算。 甚至都不当姑嫂间那点冲突当一回事,过后就忘了,可也有那些极端的人,或许觉得还不够。” 理智分析告诉她不知道贾二夫人王氏是哪种。 但心里感性的,直觉的有了更多的偏向——王氏会觉得不够,应该还做了什么。 思宁听着这话,再看额娘林氏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其应该是理智上要证据和感性直觉在起冲突。 当即说话再次解释,并出主意道:“所以,女儿才会一开始询问您。 舅舅那,外祖母那有能使上力的人? 若是有,您让外祖母让人查一查舅母从贾家带去的陪嫁仆从,是不是另有心思。 实在不行,查一查舅母带过去的陪嫁器物,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最好查一下被动手脚多久了,若是……” “好了,宁儿你不必说了,怎么查,我跟你外祖母商量后再行事。 这些后宅的事情,你额娘我和你外祖母还是懂的。” “那便好,对了,查清楚若真是王夫人动了手脚,额娘你和外祖母……” “停!”林氏伸手示意思宁不要说了。 “宁儿你不必操心掺和了,你到底是钮钴禄家的女儿,只是林家的外甥女,而且你舅舅舅母是长辈,不好也不该掺和。 你额娘我和你外祖母都是脑子的人,我们能解决。 而且,到时若是遇到了难题,需要宁儿你帮忙出主意的时候,肯定会让你偷偷帮忙想办法的。” “那便好,对了,额娘就算你不让我掺和,那你也不能瞒着我。 最多我只是听,不掺和就是了。” 如此倒是可以,所以林氏点头应了。 “那额娘,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外祖母说这事?” 林氏想了想,说道:“信上说这事,怕说不清,也怕泄露。 等过两天正好你两个弟弟休沐,我找个借口带他们去看看想念他们的外祖母,到时候再跟你外祖母说这事。” 话刚落,林氏话题又一转,“对了,宁儿你初选没遇到什么为难吧?” 思宁摇头,幽默道:“钱不是万能的,但银票嬷嬷肯定不讨厌。” “你呀,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这幽默的语句。”林氏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戳思宁脑门,笑吟吟道。 思宁捂着被戳的额头,装腼腆的笑着。 心里则倏地冒出一个念头——应该是前世记忆作祟,或许是口头禅吧。 记忆深刻到,话都没经过大脑,就秃噜出来了。 母女俩闲聊间,让在门外守着的丫鬟进来。 春雨等人重新进来后,也不好奇,就安安分分的侍立在各自主子身后。 又过了小半刻钟,庶妹宁楚格来了。 李佳姨娘等早上已经来给主母林氏请过安了,晚上这轮请安,只是单独针对进宫参加初选的思宁和宁楚格的。 林氏客客气气的询问了几句宁楚格后,便算是关心过她了,然后就将其打发回去了。 而思宁,自然是留下来和额娘林氏一起用膳。 第7章 康熙话林如海 乾清宫,康熙将批改好的奏折放到一旁晾着墨迹。 将手中握着的朱笔搁置在砚台上,顺手接过一旁很有眼色递过来的温湿的帕子。 擦了擦手后,起身,走到下方右侧摆放着的榻,掀起下摆,刚坐下。 就有宫女奉茶过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宫女捧着两碟子点心。 康熙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掀起茶杯盖,姿态优雅的喝了两口茶水后,放下茶盏,左手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 “对了,今天是秀女进宫的第十天了吧?” 今天在康熙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是梁九功,他立马恭敬的回答:“回皇上,正是第十天。” 边回答着话,脑子边高速的转动着,回想着这些天收到的关于宫里秀女的方方面面的情报。 “朕刚看到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奏折,想想,他被朕派去江南至今快十年了吧?” 康熙话虽然说得不是很确定,但语气和表情却很是肯定。 “皇上您没记错,林大人如今已经被您派去江南已经九年零五个月了。” “这么多年了啊!”康熙感慨着,转动扳指的动作都顿了顿。 梁九功到底跟康熙多年,听着他这感慨的语气,就知道这回皇上提起那位林大人,对那位林大人来说估计不是坏事。 不过,他可不敢在这种朝廷之事上开口,皇上很忌讳宫里太监插手政事,这他还是知道的。 对于梁九功的沉默,康熙不以为意,同时也对梁九功多年如一秉承着不插手政事的做法感到满意。 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了,他还是很希望这些老人能常伴己身。 想着,他继续询问梁九功,“对了,林如海至今只有一女是吧?” 梁九功点头,“是的,而且听说那位格格体弱多病。 听说林大人找了许多名医看了,始终没法替那位格格调养好身体,估计以后只能用各种好药养着。” “嗯!”康熙应着,旋即又问道:“林如海有个庶妹,嫁到了钮钴禄氏?” 梁九功对于康熙记得这些事没有一点惊讶。 对于常伴康熙身边的他来说,自家主子的记忆力就是如此的恐怖。 对于这一点他是非常敬佩且畏惧的。 毕竟,谁知道自己平常犯的那点小忌讳小错,皇上是不是也记住了,只是当时没有发落他们而已。 因着敬畏,梁九功对于康熙的问话,一点都不敢耽误。 边转动脑子回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边回复道: “是的,嫁到了贵妃所在这支钮钴禄氏,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好像叫钮钴禄凌柱,时任五品典仪。” 康熙点点头,跟他记忆中的有点差别,但也不多,只不过是那钮钴禄凌柱升官了,从从五品变成了正五品。 而原本停顿下来,本决定到此为止的梁九功,突然想起了什么。 隐隐知道皇上想知道什么了,当即绞尽脑汁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钮钴禄凌柱的两个女儿都是这一届的秀女。 其中嫡长女十六岁,正是林大人的庶妹、钮钴禄大人的福晋林佳氏所出。 二女儿是庶女,正好十三岁。 林佳氏生育有一女两子,嫡长女如今正在选秀。 两子如今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都在林大人推荐翰林院王大人那读书。” 康熙听罢点点头,旋即又开始转动扳指,思索起来——看来林如海跟自己这个庶妹感情还可以。 林如海为自己守着江南的盐税,让其他人不敢在盐税上对自己有过多的欺瞒。 虽然没有将江南盐政的贪腐彻底一清,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他还是懂得。 何况江南是盐税重地,还有反清复明的势力隐藏在江南,实在不好大动干戈。 不然出现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就太糟了。 林如海这将近十年的做法就很好,替自己始终不轻不重的威压着江南,还替自己摸清了许多纠缠复杂的江南势力。 可谓不仅有苦劳也有功劳,是得好好奖赏。 林如海到底是自己的人,而且子嗣单薄,他的外甥女,到底不能随意安排了。 要不,安排给太子? 旋即,眉头不自觉皱起,正五品官的嫡女,安排给太子的话到底有些低了。 实则,内心其实有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理由。 他实则还是不愿意彻底将自己的势力交到太子手中。 不说不愿意自己的人与太子有勾连,同样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人与其他阿哥有勾连。 毕竟,他可没有换太子的想法。 要不就老四吧,老四一直跟在太子身后,而且老四也更听他这个皇父的话。 想着,康熙又问道:“老四胤禛嫡长子前些时候没了,如今只剩下两个庶子。 其中一个庶子体弱多病,太医还下了决断,恐怕活不了多久。 这子嗣实在单薄,德妃选好赐给老四的人了吗?” 要是选好了,正好跟林如海的外甥女一起赐给老四。 梁九功一听这问话,登时心里为德妃流了一滴冷汗。 德妃对他这个大太监多有尊敬,而且也得皇上几分心意。 所以他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都有几分默契。 对于像德妃这样的妃子,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上没有问起,从不主动说。 皇上其实也知道,也默认了。 这回皇上问起,他也不会帮德妃遮掩就是了。 于是越发的让自己说话客观的回道:“回皇上,听说德妃叫十四爷进宫之后,还找了几个秀女去永和宫见了见。” 康熙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追问道:“德妃没叫老四福晋进宫?” 老四胤禛,被他派出去处理灾民的事情,德妃没叫胤禛进宫正常,但老四福晋呢? 梁九功没直接说德妃叫没叫四福晋进宫,“自四贝勒出京后,四福晋就闭门谢客。 除了秀女进宫前初一那天四福晋循例进宫,四福晋再没有进宫过。” 康熙浑身气息顿时一变,轻喃着“德妃”二字,沉重压抑的气息朝梁九功扑面而来。 梁九功心里一沉,心道德妃这次怕是惹了皇上不喜。 不过德妃也实在太过了。 四贝勒到底是她亲子,五根手指,有长有短没错。 可虽说不至于像对十四爷那般慈母心肠,但她也不能这么忽视四贝勒, 第8章 康熙见德妃 梁九功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表露半分。 良久,康熙身上压抑的气息消散了。 “罢了,朕替老四安排两个好生养的吧。梁九功,林如海外甥女身体如何?” 梁九功一听这话,立马知道主子想知道什么: “听说钮钴禄格格有弱柳扶风之姿,但据负责钮钴禄格格初选的嬷嬷记录,其身体很是康健。” 原本听到梁九功说钮钴禄格格弱柳扶风的姿态,就有些担心太过瘦弱不好生养。 但听说身体很健康后又舒展了些皱着的眉头。 梁九功也察觉到康熙的表情变化,见其还是有些担忧,便明白其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若是钮钴禄格格肖母的话,他觉着倒是不用担心。 嘴上他也是这么说的,“皇上,听说钮钴禄福晋平安生下了一女两子。 而且子女都身体康健,钮钴禄格格据说身姿肖似其母。” 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当局者迷,太过担心操心胤禛才导致的,康熙如此想着。 随即又感叹,“希望钮钴禄氏不辜负朕的眼光,替老四生下一儿半女。” 闻言,梁九功刚要拍康熙马屁,突地又被康熙打断。 “梁九功,将秀女的册子拿过来,朕再替老四找个好生养的,到底老四子嗣单薄了些,一个还是不够的。” 另一个还活着的,据说命不久矣的弘昀就这么被康熙忽略了。 “嗻!”梁九功行礼后立马转身去找秀女的册子。 梁九功动作很快,康熙看着梁九功递来的册子,想了想,推了。 “罢了,先放着,摆驾,去永和宫。” 永和宫 原本欢欢喜喜迎接康熙的德妃,没过一会儿,带着一脸不自然的微笑送走了康熙。 德妃维持着理智,回到正殿歇息的榻上坐着,待屋里只剩心腹何嬷嬷以及贴身服侍宫女彩铃后,脸色立马维持不住,垮了下来。 但到底不敢彻底放开来撒气——摔壶碎瓶,太过显眼,只能不停的用力撕扯着手中帕子撒气。 何嬷嬷和彩铃一脸担忧的看着主子德妃,却没有一点劝解德妃的意思。 毕竟她们都是德妃身边的老人了,深知德妃的性子。 这时候只让对方安静的发泄一会,然后稍微冷静一点后,才是她们说话劝解的好时机。 小半个时辰后,何嬷嬷和彩铃见德妃脸色有些好转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何嬷嬷会悟的朝彩铃点了点头。 彩铃便走近一步德妃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按按,放松一下。” 德妃不出声,只微微点头。 彩玲当即走到德妃身后,开始按以前的习惯先给德妃按按肩膀。 而旁边的何嬷嬷见德妃在彩铃的按压下,更放松一点,脸色更好一点后,才开口说话。 “娘娘,皇上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以致于您心情这么不好?” 话虽然这么问,实则她已经有猜测了,毕竟皇上来之后,只问了娘娘一件事,有没有给四阿哥选人。 虽然娘娘机智的回了皇上的话,说是看四贝勒和四福晋嫡子早夭,心情不好。 加上四贝勒和四福晋也没有跟她提过府里要进人的事情,所以没特意去选。 但皇上当时脸色可不好,特别是一开始皇上和娘娘可是在聊十四阿哥府里进人的事情。 娘娘可是替十四阿哥看了好几个八旗贵女,对比四阿哥一个都没替他看。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娘娘的做派显得不好看。 要她说,娘娘就不该这么实诚,就说替四阿哥看了两个又如何。 到时就随意指两个名册上的名字不就可以了。 难道皇上还能知道娘娘心里如何想的不成。 德妃自然看懂了何嬷嬷不赞同的意思,她叹气解释:“你以为本宫没想过吗? 可那是皇上,你以为宫里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 错了就是错了,可以在皇上的底线上稍稍掩饰,却不能当皇上是傻子,以为能瞒住他,就撒谎骗皇上。 这绝对不行,本宫可以惹皇上生气,但绝不能犯皇上忌讳,将在皇上心里的那一两分在意给作没了。” 何嬷嬷到底在宫里沉浮了三十几年,跟在德妃身边许久,深知皇上对后宫的掌控能力。 当即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幸好娘娘脑子清醒。 “那……皇上如今生娘娘的气,这……” 虽然主子说这样做更好,但何嬷嬷还是有些替德妃担心。 德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她替皇上生了好几个孩子,看在长大的老四和十四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彻底的冷了她的。 而且,她知错就改,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想来会宽宏大度原谅她的。 但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有了。 毕竟皇上在后宫想要的就是没有烦恼,若是其她妃嫔,以皇上现在的脾气,估计真就彻底冷了对方。 可不能高估了皇上给予的耐心,这事可一不可再。 想到这,德妃的脸色也更好看了些。 因为和后宫绝大部分妃嫔对比,皇上对她还是有些容忍的。 而且皇上还特意让服侍的宫人出去后,才生气发作她,如此给她脸面,如何不让她高兴,不让她得意。 于是,想开了的德妃,便开始安慰何嬷嬷:“放心,皇上只是会冷本宫一点时间罢了。 等选秀结束,待皇上看到本宫替老四精挑细选的好生养的人,这事情就过去了。” 何嬷嬷知道德妃更为了解皇上,对于如何讨好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德妃做的主。 所以听到这番话,她忐忑不安的心到底平静了些,现只剩下微微波澜,只待最后这事情真的过去,这微微波澜才会彻底平静下来。 而出了永和宫,回到乾清宫的康熙,忽的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开口询问梁九功:“刚朕是不是忘了跟德妃说已经选好了一个人给老四?” 梁九功方才是唯一知道皇帝与德妃之间的对话的,毕竟当时除了皇上和德妃,就他在屋里伺候。 他都不用回想,立马就能回答:“皇上您的确没跟德妃说。” “罢了,没说就没说”,康熙也不是很在意的摆手。 “你注意着复选的时候,别让林如海的外甥女被刷下去。 若是宜妃她们想将林如海外甥女选给老九她们,你稍微透露些朕的意思给她们。 到时候,朕直接将林如海外甥女赐给老四就行了。” “奴才知道了!”梁九功点头应道。 第9章 德妃飘了 思宁的复选之旅,一开始还是有些波折的。 毕竟她长的出色,是这一批秀女中容色排名前三,而且是不分前后的前三的存在。 一些想上进并且瞄准了各位阿哥的格格们都挺忌惮她的。 但大家都刚入宫,而且也都被家里人叮嘱了——皇上对后宫掌控力度非常大。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别搞事,以及能不搞事就不搞事。 因此,一开始都忍着,等过了十天,大家都熟悉宫中环境,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后宫的妃子嫔们又开始召见自己看中的秀女。 如此一来,没有被任何一位有子妃嫔召见过的思宁,立马威胁性大降。 长的出众至极又如何,还不是不受娘娘们待见,肯定是没办法进入皇子们的后院和自己竞争的。 而一些奔着宗室以及出众八旗子弟的秀女,则是从有子宫妃们替儿子选的人里看出来。 似钮钴禄思宁这种弱柳扶风型的美人,她们并不喜欢。 稍微想想,便明白,估计是不喜她弱柳扶风的体态,肯定是觉得她这般身材不好生孩子,所以嫌弃她。 恐怕就连她那长相只是清秀,长得珠圆玉润在时人眼里好生养的庶妹都比不过。 至少到复选结束,人家被德妃召见过两三次了。 思宁庶妹宁楚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进宫十天后,她就不对思宁嫉妒恨了。 反而很是在思宁跟前得意。 每次见思宁的时候,下巴都下意识的抬着,一副睥睨思宁的得意模样。 思宁原本随着进宫的天数越来越多,开始越来越警惕的,毕竟身边好多人都对她不怀好意。 但十天后,随着其她秀女被宣到后宫有子妃嫔的功德觐见,她便松了口气。 因为没有她,她的威胁性变得前所未有的低。 她没想着一定要嫁给谁谁谁,她无所谓了。 反正这古代都是三妻四妾,无论是谁,她都会守好自己心,用心让自己在有限的环境里过得舒服。 复选第十二天,下午 翊坤宫 宜妃慵懒放松的闭着双眸,躺在美人榻上,任由两个宫女拿着按摩的紫檀木槌轻轻敲打着,放松着。 也不知是专心,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乌林珠回禀着关于永和宫德妃的事情。 “对了娘娘,您之前让奴婢一直盯着永和宫德妃召见秀女的情况,今儿个德妃召见了钮钴禄格格。” 宜妃不甚在意的轻轻嗯了声,眼睛都没有睁开,看起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宜妃的确不在意,虽然她其实挺看中钮钴禄格格的,本来还想选给老五的。 毕竟家庭背景低微,越不过家世同样不出众的五福晋,还长相出众。 看她形体姿态虽然纤弱,但女肖母,母亲能平安生下一女二子,想来女儿应该也不错。 何况初选的时候,嬷嬷也检查过对方身体,很是健康呢! 宜妃不像别的有子妃嫔,很是忌惮漂亮纤弱的极品美人,反而她挺喜欢美人的。 可惜,皇上对其另有安排,真是便宜了老四胤禛了。 不过能令皇上亲自出手替老四选人,看来德妃偏心的做法让皇上知晓并生气了。 怪不得前两天去德妃那没一盏茶功夫,就走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正想着,耳边传来乌林珠有些诧异的声音。 “不过,德妃召见的是钮钴禄格格的庶妹宁楚格,并不是娘娘您让我们关注的思宁格格。” “什么!” 宜妃霍地睁开一双美眸,坐起身,惊讶且不可置信的看着乌林珠质问:“你确定?” “确定,奴婢为此还亲自过问此事而确定了一番。” 回话的乌林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自家主子为什么如此惊讶不可置信。 宜妃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说话,声音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德妃是吃错药了吗?居然敢对皇上的旨意如此阳奉阴违。” 听到此话,乌林珠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选了钮钴禄大格格,但德妃……德妃……” “呵”,宜妃冷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德妃飘了呗。 被皇上一直以来的宠爱与看重蒙蔽了,觉得皇上在意她,小小的阳奉阴违一下也没事。 毕竟都是钮钴禄格格,而且那二格格长的珠圆玉润,看上去就是好生养的。 她只不过是慈母心肠作祟,不是吗?” 乌林珠张大嘴,震惊了! 居然不先请示皇上,就这么阳奉阴违的做出改选,这……这德妃,娘娘说的对,果然飘了啊! 旋即,乌林珠兴奋起来,“娘娘,您的机会来了,后宫最长宠的妃嫔,非您莫属了!” 宜妃听着这话,也觉得不久的将来,真有可能,旋即也忍不住期待兴奋起来。 这选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宜妃忍不住扭头看向永和宫方向,心里感慨着。 倒是屋里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费佳嬷嬷,微微皱着眉,心里头有另外的想法。 觉得自己娘娘想的太乐观了,德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何况还有得用的四贝勒以及得宠的十四阿哥在,也有着翻身的时机。 何况德妃这人,太会抓住机会了,不然也不会从一介小小的包衣宫女,成长为四妃之一的德妃。 但娘娘如此高兴,算了,还是先不泼冷水了。 等事情发展不如娘娘所预料时,凭娘娘的性子也不会被打击到失去理智,甚至还会遇强则强,保持清醒的头脑与手段。 永和宫德妃可不知道知情的宜妃是如此想她的,若是知道,肯定喊冤。 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选了凌柱家的钮钴禄大格格,也真是真心真意为四阿哥胤禛子嗣单薄着想。 才特意挑了珠圆玉润,看起来就是好生养的钮钴禄二格格。 毕竟,有皇上先前的生气警告在,她装也要装做真心实意。 行为上,实际上,也更要显得真心实意才行。 一直盯着这事的梁九功倒是知道,他也没装作不知道,还特意跟皇上说了这件事。 但皇上只道了句“有趣”,随后又摆手“没事,不用提醒德妃”,就这么让这乌龙继续下去了。 梁九功心里为德妃默哀,肯定是皇上气还没消,想利用这乌龙事继续敲打德妃。 第10章 庶福晋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思宁虽经历了许多口角,被人藐视嘲讽睥睨。 终究平平安安的走到了复选的最后一程——阅选。 此次阅选是在御花园,今天阅选的上三旗中。 所以第一天思宁就早早的准备并排好队,五六人一排,供皇上和太后选阅。 轮到思宁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了。 思宁恭敬且自然的跟着这一排的人上前行礼,随着旁边太监的唱名而朝上方的皇帝、太后以及妃嫔们再上前一步行礼拜见。 思宁排正中间,开头两个的选阅进度非常快。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听到排在她前头的两人被撂牌子回家待嫁的命运。 接着便听到思宁的唱名,“镶黄旗正五品典仪钮钴禄凌柱嫡长女钮钴禄思宁。” 思宁上前一步,恭敬的再次出声朝上首屈膝行礼问安。 “臣女钮钴禄思宁见过皇上、太后,各位娘娘!皇上万安!太后万安!各位娘娘吉祥!” 声音悦耳好听,跟思宁的出众的外貌气质很是相配。 康熙摆摆手,旁边负责礼仪的小太监立马会意,替康熙道:“起磕!” “谢皇上!” “你是凌柱的嫡长女,林如海是你的舅舅吧?” 康熙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思宁莫名听出来几分肯定的感觉来。 她没有多想,专心的回答并恭敬应对康熙:“回皇上,是的!” 康熙没有再多问,只微微朝着一旁记档的嬷嬷微微颔首,并淡淡说道:“记名留牌子。” 这时候,众有子妃嫔们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林如海是谁,她们身处后宫对前朝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不奇怪。 但她们儿子在前朝参政应该知道啊,怎么就不想想办法通过间接关系拉拢皇上看重的臣子呢? 心里边怨怪着自己儿子想上进,却忽略了这么一条拉拢关系的途径。 边思考着等今儿个选秀结束,就找皇上将钮钴禄氏赐给自己儿子? 想想,又觉得这亡羊补牢的办法似乎不可行。 毕竟,先前已经跟皇上提过自己选好的人了,现在突然提这么个要求,怎么看都是别有目的。 罢了,不做不错,做了肯定犯皇上忌讳,只能看这儿皇上的心意,想如何安排这林如海的外甥女了。 只有宜妃想法不一样,她不经意的瞥了眼德妃,嘴角嘲讽的勾起,心里等着看不久之后德妃的好戏开场。 思宁只知道自己被记名留牌子后,就和没多久也结束选秀被记名留牌子的庶妹宁楚格一起回家。 七天过去了,阅选正式结束。 一直找机会见康熙,将自己知错就改的真心行径表露给皇上看的德妃,一直被康熙避而不见。 直到第七天,阅选正式结束当天下午,德妃的求见康熙才同意。 乾清宫冬暖阁 请过安的德妃,一脸乖顺模样的认错并补过。 “皇上,嫔妾知错了,这些天,嫔妾打听了许多秀女,特意选出来两个好生养的给胤禛。” “汉军旗副管领耿德金嫡长女耿氏,年十六,长的就是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听初选检查的嬷嬷说其身体也很是康健。” 康熙听罢,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德妃又继续道:“嫔妾还选了另外一个镶黄旗正五品典仪钮钴禄凌柱的女儿,她长的……” “钮钴禄凌柱的女儿”,康熙突然出声打断德妃的话语,语气先是惊讶,随即变得有些惊喜:“没成想爱妃竟然与朕如此心有灵犀。 朕还想着林如海的外甥女钮钴禄氏如何安排呢,刚想着赐给老四比较合适,你竟然也有此想法。” 德妃:“……” 她没有和皇上心有灵犀,她看中的是钮钴禄凌柱的二女儿,而不是嫡长女。 但,她要委婉的劝皇上改变想法吗? 本来就不想给老四胤禛选满洲旗的秀女入府,如今逼不得已展示自己改过,并且真心为老四着想的决心,不得不选了个镶黄旗的秀女。 那可是她精心挑选外形看似好生养,实则可能肖母不好生养,年纪小,而且家世低微的庶女。 而皇上竟然想将其嫡女给老四。 如果女方单单只是这样的背景就算了,可她还是一个非常受皇上看重的臣子的外甥女。 这样的助力,她不想给老四,给老十四还差不多。 想着,她想到了借口说服皇上了。 “皇上,那位钮钴禄大格格虽然也不错,但她身姿太过纤弱,怕是不如她珠圆玉润的妹妹好生养,不如……” 将庶妹给老四,然后不好生养的嫡姐就让老十四替皇父分忧,纳了她做格格。 德妃心里的算盘此刻敲得非常响,可惜,皇上一句话拍飞了其美梦。 “不行,林如海亲外甥女身姿虽然纤弱,但她肖母。 其母也生有一女二子。龙生龙,凤生凤,想来钮钴禄氏应该也算是好生养的。 那庶妹不行,长了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又如何,她娘就只生了她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德妃柔顺的表情登时僵住了,完了,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了! 德妃很快回神,心口不一的答道:“还是皇上您英明。” 随即认错,“是嫔妾调查不谨慎,竟然将钮钴禄二格格认为是好生养的。” 康熙没怀疑德妃说谎。 毕竟,最近梁九功一直盯着后宫选秀,也知道德妃被她敲打后,真有认真改过并替老四挑选好生养的秀女。 为此,选秀期间还叫了四福晋进宫一趟,跟她说清楚会选两人进老四后院。 想到这,康熙不禁脸色好看了些。 还轻轻说了句“你这次也尽心了, 不过以后要调查的更仔细才行”这样安慰的话给德妃。 翊坤宫 一直想看德妃好戏的宜妃,彻底的梦碎了。 别说看到皇上冷落德妃,让德妃难堪了,皇上居然一点生气德妃的意思都没有。 宜妃不爽,宜妃憋屈,但不过两天,宜妃想通了。 德妃若是那么容易栽倒,那才是奇了怪了。 钮钴禄府 选秀结束的第一天,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与男主人凌柱非常兴奋的期待着宫里旨意。 因为宁楚格选秀结束刚回到家,就在钮钴禄凌柱跟前嘚瑟——自己被德妃看重并召见了三次的事情。 一听这话,两人就有种宁楚格应该会以格格的身份进四贝勒或者十四阿哥后院的想法。 结果,圣旨的确是今天就来了。 但进四贝勒后院的对象却不是宁楚格,而是思宁。 而且,还不是以格格的身份,而是庶福晋的身份进贝勒府的。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好在女主人林氏反应快,狠狠戳了两下跟前的老夫人以及夫君凌柱。 两人回过神不敢耽搁失礼,立马谢恩。 第11章 昏了头的凌柱,再次醒悟了 钮钴禄凌柱心里很意外,也有些忐忑,甚至憋着火气。 以他的正五品官职,加上钮钴禄旁支的身份,也没可能让自己嫡长女能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四贝勒府吧? 不会是思宁这蠢丫头作梗,坏了宁楚格的好事,还将其替代了! 若真如此,他肯定不会饶了她。 却忘了,或者说他潜意识的不想去想。 毕竟刚他也想过,他只不过正五品官职,就算加上钮钴禄旁支的身份,应该也没可能让自己嫡长女能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四贝勒府。 所以,思宁身上应该有其它被皇帝看中的东西。 但钮钴禄凌柱,就跟钻了牛角尖似的,总觉得是思宁坏了宁楚格的好事。 但天使跟前,即使再恼怒,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分毫。 于是压抑着忐忑不安与恼怒,跟来宣旨的公公套近乎,就希望这位公公能给点脸面,给点提点。 “小女能进四贝勒府,而且是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府,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公公可一定要收下此红封沾沾喜气啊!” 魏朝身为梁九功的徒弟,是被梁九功特意安排来钮钴禄凌柱家宣旨的。 当然他也得到了自家师傅的提点,于是就按着自家师傅的意思,提点一下这位心里不安的钮钴禄大人。 “大人不必不安,前些时候皇上还问起您的元舅林如海大人。 林大人劳苦功高却远在江南,没办法亲自给予他奖赏,这不就想起来您家来。” 这话,凌柱听懂了,登时卸下了心里的不安与恼怒。 怪不得德妃明明看中了宁楚格,最后却选的是思宁。 可惜了! 凌柱替宁楚格可惜。 如果是思宁使坏误了宁楚格,那他还能教训教训她。 可现在是皇上因着元舅林如海才改选的思宁,这他可不敢露出一点不满。 不仅他不能不满,宁楚格也不能,毕竟是皇上的意思。 听到这话,原本心中异常愤懑的宁楚格,登时僵住了,旋即整个人迷茫起来。 心中的恨,心中的各种叫嚣,此刻都成了笑话。 嫡姐没有使坏夺了她的前程,是皇上直接做的主。 可,她还是很恨,可这恨茫茫无着落。 忽的,她发现传圣旨的公公,明明说的是皇上前些时候就有提起嫡姐的亲舅舅林大人。 皇上应该前些时候就已经决定好嫡姐的去处,德妃娘娘应该知道的吧? 为何还经常叫她去永和宫,而不是嫡姐? 为什么给了她希望,最后却又予了她失望。 皇上她不敢恨,德妃高高在上,她只敢偷偷在心里怨怪。 只有嫡姐,近在眼前,明知道不关她的事,但依旧憎恨于她。 宁楚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钮钴禄家不论是谁,都发现了她对思宁的憎恨嫉恨。 于是,没等心里蠢蠢欲动的宁楚格实施行动,马上就先后被嫡母林氏、玛姆、甚至是最疼他的阿妈都警告敲打她。 最后,她的额娘,也被自己牵连,被阿玛冷落来警告自己。 宁楚格能如何,她到底还记挂着疼爱她的额娘,记挂着对她好的阿玛,强自忍耐住了心里愤恨嫉妒。 好在,选秀结束的第三天,又有天使带着皇上的旨意前来钮钴禄家。 宁楚格被皇上赐婚给了宗室铁帽子王雅尔江阿做格格。 宁楚格想想,自己入的是铁帽子王的后院,而嫡姐入的不过是四贝勒的后院。 虽然四贝勒是皇子,但什么时候能有个亲王爵位还不知道呢,且这亲王的爵位也没办法和铁帽子王的亲王爵位比。 这么一对比,宁楚格心里顿时乐呵了,表现上则是在思宁跟前各种嘚瑟,各种阴阳嘲讽思宁。 不仅宁楚格,就是姨娘李佳氏,甚至是阿玛凌柱也觉得宁楚格的在后院的前程比思宁更好。 毕竟四贝勒只是四贝勒,而简亲王是亲王,而且是铁帽子王。 即使太子登基了,四贝勒再努力奋斗,最多也只能得个一般的亲王爵位。 等下一代继承的时候,还是会被削掉一级爵位。 祖母伊尔根觉罗氏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但她到底顾忌着宁楚格只是庶女。 而且凌柱三个儿子中,两个都是嫡出,都和思宁是亲的,而且明显看的出来聪明机灵。 钮钴禄家以后到底还是得依靠嫡出的两个孙子,为着两个孙子,也不能太给宁楚格脸面而压过了两个孙子亲姐姐思宁。 所以在给宁楚格拾掇嫁妆的时候,特别是林氏不愿意分自己嫁妆钱给宁楚格后,气愤不已的凌柱打算拿大部分公中钱给宁楚格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拦住了。 “皇上重视嫡庶,那你就不能嫡庶不分,不要以为你官小,没人主意就觉得嫡庶不分也无所谓,你还记得完颜鄂实吗?” 凌柱自然记得,和他一样也是个小官,犯了点事,被各种对手使绊子。 结果好不容易求了主枝帮忙,结果主枝帮了,最后却卡在了皇上那里,犯了皇上的忌讳。 可见,即使再小的官,犯的忌讳,皇上也会记得,等到了算账的时候,自然就被拿出来做证据了。 伊尔根觉罗氏瞧着脸色大变的儿子凌柱,继续说话,打算将他脑子里的水都抽出来。 “而且你不觉得你要求林氏将自己的嫁妆钱分点给宁楚格太过分了。 女子的嫁妆,一般都是留给自己孩子的,给不给庶出,并没有要求,只看自愿与否。 就说你,你愿意额娘的嫁妆分给你阿玛的庶子吗?” 不愿意! 凌柱脸色更难看了,以己度人,也知道自己之前对福晋林氏分嫁妆给庶女,呃,是他脑子昏了头。 伊尔根觉罗氏当做看不见,继续说话,“而且思宁才是嫡女,而且还是嫡长女。 公中出的钱应该嫡庶分明,嫡出的就应该比庶出的多,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说到这,伊尔根觉罗氏眼神实在控制不住了,看傻子一样看着儿子凌柱. “你不想想思筠与思筵,你压着他们亲姐姐思宁,然后抬举宁楚格,那样做除了会在你们父子中间制造隔阂,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凌柱……凌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呢? 对于两个嫡子,凌柱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前所未有的重视与喜欢。 实在是两个嫡子长的好又聪慧,太合他心意了。 而与两个嫡子相比,对于宁楚格的喜欢,也就那样吧,绝对是不能相比的。 第12章 入贝勒府 阿玛凌柱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这让宁楚格不甘与怨愤。 但她的背后没有了阿玛做靠山的底气,自然也没办法指使府里的人帮她做一些亏心事。 如此,思宁在入四贝勒府前,那日子是难得的平静,至于庶妹那怨愤嫉恨的眼神,她直接忽视了。 心思如此之浅薄,就这性子,估计有的苦头吃,以为简亲王后院很好相处吗? 因着四贝勒离京办理差事,所以思宁入府的日子也跟着延后。 对此,思宁松了口气,迟些入府也好,还是在家做姑奶奶的日子舒坦,也能轻松多些日子。 期间,思宁询问了下上次她提的舅舅林如海的事情。 不过,被母亲若无其事的转移走了话题。 思宁是有些不甘的,忍不住继续追问。 林氏见此,只能回答她:“你放心,你亲外祖母亲自操持处理这事,肯定会有好的结果的。” 对此,思宁抱怀疑的态度,“外祖母毕竟不是正室,而且长久居住京城,能伸那么长的手到江南舅舅那吗?” 林氏神秘笑道:“你嫡外祖母去世前,有特意吩咐了一些隐藏人手,就是为了让你外祖母方便插手一些事情。 而这些人手能被使用的前提是,为了林家好,特别是为了你舅舅好才行。” 思宁听罢,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底。 八月底结束选秀,第二天就宣旨以庶福晋的身份被赐给四贝勒,九月底的时候,四贝勒才回京。 作为庶福晋的思宁与作为格格的耿氏虽然都是不入册,没有冠服的妾,但作为庶福晋,思宁的待遇比之耿氏要好些。 比如,作为格格的耿氏,只允许带两箱财物,然后被一抬粉红小轿送进贝勒府,没有任何成婚仪式。 而思宁作为庶福晋,虽然也是被一抬粉红小轿送进贝勒府,也没有任何成婚仪式,但她好歹能带更多的财物入贝勒府,足足有六台。 虽然比起侧福晋的三十二台少了许多,但比起格格,可好多了。 而且她作为庶福晋,比作为格格的耿氏提前三天入府。 不过,母亲林氏却觉得委屈了自己女儿,毕竟她还是一个庶女,都有四十六台嫁妆。 其中还有两个庄子,一间位置不错的商铺,还有六万两的压箱银。 这些年她经营有善,手上又多了一个庄子一间商铺,银子也生了更多的银子。 可她明明有这么多财物,明明从女儿还小的时候就给了准备了至少三十六抬的嫁妆,只因为女儿是进皇子贝勒府做庶福晋,只能带六箱财物进去。 思宁见额娘挑挑拣拣,但还是挑出来好多此前准备好的嫁妆,六个箱子压根不够放。 最后还是她出了个主意:“额娘你不是准备了一个庄子给我做嫁妆吗? 您将庄子的地契放进六个箱子,然后让人将这些东西送进庄子,等女儿以后有机会去庄子了,自然能将这些东西慢慢带入贝勒府。” 林氏顿时喜逐颜开,“你这主意好。” 旋即,看着摆了满地的箱子和物品,林氏思索了下,便道:“宁儿,额娘给你五千两的压箱银子。 三百两散碎些的银子,是留给你平常花用的,还有两百两的各式金银裸子是留给你赏人的。 再有就是,额娘再给你一万两的银票,额娘就塞进了手镯里,所谓财是人的胆,这一万两就是你最后的底气。” 思宁知道额娘嫁妆丰厚,所以没有拒绝。 “对了,族里送来了六百两的银票,这是给你的支持,放到小匣子里,到时候跟你的首饰放一起。” “带两三套做好的衣裳,再带两匹布,还得带一些皮毛,名贵药材也得带些……” 不管林氏如何挑挑拣拣,十月一日,思宁带着六箱财物,坐上一顶粉红小轿,在额娘含泪的注视下,在两个弟弟不舍的目光下,被抬进了四贝勒府。 庶福晋是没有仪式的,思宁被抬进贝勒府的碧兰院。 碧兰院是位于东北方,和西北方的云烟院是离正院最远的院子。 但云烟院比碧兰院稍微好些的是离前院较近,碧兰院却相反,离前院最远。 这些消息是春雨帮忙打听,不,应该说是别人故意说给春雨听的。 不然,听说贝勒府规矩甚严,福晋治家有道。 春雨一个陪着自己刚进来的丫鬟,哪能那么轻易就打听到这些消息。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家,一个新来的丫头要是想打听一些事情,那都得三弯四绕,且之后还不一定能打听出什么一二三来。 除非是被打听的人故意向自己示好,毕竟自己怎么也是个庶福晋,但也仅仅是个庶福晋,得不得贝勒爷宠,有没有子嗣还不一定呢? 这么利索的向她示好,不应该观察一二再说吗? 怎么想,思宁都觉得是后院手段,故意挑起她对福晋的不满,不满对方故意将自己分到这么远的院子居住。 “格格,膳食提回来了,先用膳吧。” 思宁点头,“摆膳吧!” 四荤两素一汤再加两份点心,看起来挺新鲜的。 这待遇目前思宁还是满意的,就是不知道,这之后膳房会不会踩低捧高?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就现在来说,思宁觉得味道也还可以,比较符合她的胃口。 用过膳,漱口过后,思宁便开始梳洗沐浴。 越临近傍晚,思宁就越紧张,虽然心里想的挺开的,可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胤禛迎着暮色走进碧兰院,见到思宁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艳。 他作为皇子,宫里宫外的绝色,他见多了,可依然为思宁的容色气度惊艳。 肤若凝脂,虽艳却点到为止,且艳中带着清纯与从容安静,似乎带着些仙气。 在他见过的美人中,不算最美,却美的刚刚合适。 虽然他更喜欢李氏那般娇艳至极的模样,但钮钴禄氏的美也很动人,而且她的美很美好,让他欣赏。 思宁本来就紧张,虽面上不显,可被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她更紧张了。 至于害羞,那是没有的,不过没有也得有。 思宁微微垂着头,一双纤手微微捏扯帕子,做娇羞状,随后似自己强自压制羞意,屈膝请安道:“给贝勒爷请安!” 声音与容貌气质非常吻合,清脆好听,带着丝丝清冷。 胤禛听着声音,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是将思宁扶起来,就这么握着思宁的手走进里屋卧房。 第13章 侍寝 侍女嬷嬷们见此,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思宁忍不住紧张的抬头看了眼对方,紧张中还记得扮演羞怯。 四贝勒比自己大十二岁,如今业已二十九,面容清俊而无任何表情,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眸幽深,薄唇微抿,浑身透着一股冷肃的上位者威严与气势。 而面无表情的四爷,则在心里感叹真真是个美人,气质高绝。 眼眸幽深,微微泛起波澜的四爷,不动声色的询问了思宁几句话。 住的习惯不习惯? 家里父母如何? 思宁很是认真的回答,没有一丝隐瞒,心里却是吐槽个不停。 都是废话,你会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你可是堂堂雍……呃,垂眸作害羞状的思宁,神情一顿。 堂堂……什么来着? 这前世的记忆怎么就这么不靠谱,这么朦胧呢? 算了,反正四爷在后世肯定鼎鼎大名,嗯……似乎,好像,大概、貌似还是最后赢家? ……最后四爷登基了?!!! 所以,她不但要混皇子后院,还要在后宫里沉浮。 心里咯噔一下,思宁霎时有些懵了。 四爷当然察觉了思宁的状态,但他还以为是小姑娘见到自己夫君害羞的,再者刚小姑娘偷偷觑了自己一眼,才走的神。 所以,这是满意自己的夫君,然后小女孩羞怯心理,在与自己交谈中,实在忍不住羞意,才如此。 对此,四爷不觉得奇怪。 毕竟看钮钴禄氏长相就知道她并不是纯粹的满人,长相随舅舅那边。 林如海汉军旗出身,祖上更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跟满人姑奶奶个性不一样,更加腼腆容易害羞些,也正常。 罢了。 本还想着多沟通几句,跟钮钴禄氏缓和一下,既然她如此羞怯,而且越说越羞怯,不如……四爷眼神越发的幽深。 垂眸走神的思宁还没回过神,就被四爷拦腰抱起,被放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回过神的思宁是真的紧张,毕竟她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俯身压在她身上,床帐随之被放下…… 一夜美好过去,四爷精神抖擞的起身,然后拦住了想要叫醒钮钴禄氏的侍女。 在苏培盛的服侍下穿好衣裳,梳好辫子,洗漱完稍微用了些早膳,就准备去上朝。 倒不是四爷特意对思宁好,而是他没有习惯一定要叫醒服侍了他一晚的女人早早起床来继续服侍他穿衣洗漱。 这又不是没有侍女太监在,不必让自己的女人如此劳累。 但若是女人自己想要服侍他,那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像是福晋就是太守着规矩了,而且他体贴福晋,都明说不用她如此服侍,却一点不愿意领他的情。 他也曾想和福晋琴瑟和鸣,最终却只能与自己相敬如宾。 思宁第二日是被春雨叫醒的,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像被车轧过一般。 这么难受,还要强撑着给福晋请安。 她不禁在心里暗骂: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竟然还要了自己两次,贝勒爷怎么就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却忘了昨晚她自己除了刚开始觉得不舒服外,后面也享受到了。 被暗骂不懂怜香惜玉的四爷,心里却很得意于自己在面对美色的自制力。 而且他觉得自己很顾忌思宁了,想着对方只是第一次。 不然面对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而且是充满新鲜感的大美人,怎么也不会只是要了对方两次而已。 春雨是估量着请安的时辰来叫醒主子思宁的,但思宁昨晚经历那么一遭,身体有些不舒服,这走过去的速度自然快不了。 思宁在维持走路动作瞧不出任何异样的情况下,紧赶慢赶,明明都提前了好些时间。 但毕竟离福晋的松柏院最远,所以到的时候,就差侧福晋李氏没到了。 在正院的丫鬟引导下,思宁来到庶福晋乌雅氏跟前,与她相互行礼,随即又接受了其她格格朝她行礼后,安静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屋里很安静,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但思宁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许多打量她的眼神。 思宁很淡定,很淡然,压根不觉得这些打量她的眼神有什么。 但为了表示她的心机有限,只好做些小动作以示自己的不自在与不安。 一直打量着思宁的宋氏、武氏等人自然察觉到钮钴禄氏手指揪紧帕子又松开,揪紧又松开的小动作。 自然知道对方在她们的打量下,也是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安之若素。 不禁齐齐松了口气。 果然,意料之中的一般,有些心机,但也没有到心机深沉,让人看不出来的地步。 也是,钮钴禄氏毕竟比她们小许多,这么个年纪,又没有多少阅历,正常情况下能有多少心机。 随即,打量思宁的眼神一个个的收回,和府里的老人眉眼交流一番后,端起茶盏,嘴唇都没碰到盏的边缘,又放下。 思宁也如此。 这些都是正常的防备,谁要是没心没肺到真喝了正院的茶水,呵呵! 不是没心没肺没心机,就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并有绝对的把握自己喝了后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思宁不敢确定福晋一定不会给她下药,毕竟她不是福晋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福晋现下怎么想的,说不定下一秒又改变主意了呢。 人心难测,而且这药能下的可不止是绝育、避孕,还有其它作用的秘药,比如什么红颜醉,能让人越来越美,却是用生机寿命换来的,还有什么假孕药…… 等等,她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些秘药?!! 思宁疑惑,回想一下,这辈子还真就没听说过,所以……上辈子听说的。 这记忆,该死的是不是忽然冒出来……不过,也还算有用。 不管今世有没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预估最坏结果,防止别人利用这些药来害自己达到想要的结果,总是没错的。 而且,她防的也不只是福晋,还有其他。 别说福晋管家严,而且是自己正院,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呵呵,一定不会吗? 思宁不觉得,也不敢相信。 一刻多钟头过去了,福晋搭着侍女的手走了进来。 思宁恭敬的随着众人起身,余光微微觑去,只见福晋长相端庄清秀。 但在一屋子美人里,就显得很普通了,只除了一身端庄气质出众,出众到有些板正规矩了。 第14章 请安 待福晋坐下后,思宁跟着庶福晋乌雅氏,站在前头带领大家向福晋行礼问安。 福晋眼神特意在思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她有些诧异,这钮钴禄氏长相身姿气质真真好呀,一点都不像是满人家的女儿。 长相上和李氏差不多,却是艳中带着仙气,这样清纯的美,最多让爷稀奇。 爷更喜欢李氏这种娇艳至极的。 要知道府里容色最好的还属武氏,武氏是两年前额娘让从宫里带回来的包衣宫女,说是府里子嗣稀少,特意挑选的。 想着过往,特别是德妃乌雅氏的话,垂眸回忆的瞬间闪过讽刺。 武氏长的更纯,更仙,高冷仙气飘飘的样子,让男人很有征服欲。 爷的确宠过武氏一段时间,但也只不过两个月而已,但最得宠的时候,也只是跟李氏平分秋色。 更不用说两个月后,武氏彻底被李氏甩在身后,李氏在爷的宠爱榜上独占鳌头。 可见,清纯类的美人,只是爷调剂生活的清粥小菜,不是主食。 府里同样这种类型的宋氏,乌雅氏,都是不怎么受宠的,至少娇艳类型的张氏比她们受宠。 这钮钴禄氏,估计也是和武氏一般,最多只能挑起爷一时的兴致。 不过,可能这一时还不会有武氏的长久,毕竟同类型的武氏容色比她更上一筹,还更仙气。 单就气质而已,这府里绝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钮钴禄氏的独特。 钮钴禄氏有仙气,但更有书卷气,这满府里有书卷气的女子就她一人。只是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她稍微受爷宠爱的关键了。 想着,福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内心叹气。 原本以为李氏就算得宠,也不长久,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而且自弘辉夭折后,李氏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还只是恃宠而骄,现下觉得凭四爷府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未来世子之位绝对是她儿子的,而她就是未来府里的女主人。 虽然是未来的,但李氏似乎觉得提前一些也是可以的。 所以最近一直在和福晋争权,好在爷一如既往的尊重嫡福晋,即使受宠如李氏,也不曾让她摸过府里的管家权。 即使辉儿重病那段紧张时期,也是让他手底下的人帮忙管着,没给李氏。 也就是她因着晖儿过世,打击太大,主动放权给了李氏。 知道爷重规矩,即使自己再无所出,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那自己这四福晋绝对不会面临五弟妹和七弟妹这样空余嫡福晋的架子。 就这,还是有皇阿玛在上头看着,因着皇阿玛重视嫡妻,众位皇子阿哥们才会有样学样,对着她们这些嫡福晋多些尊重。 不过,五弟和七弟,也只是面上尊重而已,但爷是实打实的。 虽然,她也曾难过于爷不曾宠爱过她,对她永远只有嫡福晋的尊重敬重。 但时日久了,她也知道,就这两样,其实对嫡妻而言更重要,也是更多女人求而不得的。 罢了,看在府里现存两子一女皆是李氏所出面子上,还是忍着些她的嚣张吧。 四福晋扫过所属于李氏的空啦啦位置,如此想着,而且,爷……有分寸的。 想着,福晋的眸色泛起波澜,越发的深沉。 思宁可不知道,就简单短暂的请安行礼问候的时间而已,福晋脑海里就闪过如此多的念头。 刚请完安,大家回座位坐下,只思宁依旧站着,待侍女端着一盏茶给她后,她接过,开始朝福晋敬茶。 福晋没有为难思宁,很干脆的接过,然后简短的说了两句希望她遵守府里规矩,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后,就抿了口茶,放下茶盏,让她起身,这礼才算正式结束。 思宁刚坐回座位,外头就传来“侧福晋到”的传唤。 于是又只好跟着屋里众人起身,等侧福晋李氏进来给福晋行礼后,再朝其行礼。 李氏只虚虚的行了礼,不等福晋叫起就站了起来。 思宁看着这一幕,不禁为李氏的大胆而咋舌。 要知道贝勒爷那是出了名的重规矩面瘫贝勒,这李氏居然敢在府里这么放肆,难道以为贝勒爷会不知道。 呵呵,贝勒爷会不知道府里的事情,前世……呃……前世啥来着,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爷一定会知道府里的事情,只要他想。 想着,思宁心中一凛,登时知道自己以后要小心了,万不能被四爷抓到把柄,一些触碰他底线的事情决不能做。 不过,自己也没有那种要对皇子皇孙动手的念头,最多朝着他们额娘而已,而且又不是冲着人命去的,这种手段,想来一直在宫里长大的贝勒爷应该是不会忌讳的。 想着,思宁提着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随之心思又开始围绕着李氏,边看热闹边期待着前世朦胧记忆会给她怎样的提醒。 福晋对李氏这样的行为,当做看不到,但福晋身边的侍女嬷嬷们,脸色难看极了。 福晋越不在乎,显得李氏越发的嚣张。 难怪,李氏后来失宠了。 只要上头的皇帝还重视嫡庶,只要四爷还想要重规矩的名声,就李氏这嚣张劲,明明四爷都站在福晋身后替福晋撑腰,结果还如此肆无忌惮的嚣张。 以为这是在压着福晋吗? 呵呵,这明明就是不给贝勒爷面子,在打贝勒爷的脸。 似乎在向外表示四爷所谓的重规矩也不过如此,似乎在向外表示爷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的人。 这李氏,真是蠢透了。 思宁低着头朝李氏行礼,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对李氏的无语。 思宁感觉到李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子,福晋都没就着请安行礼这行为故意为难她们,倒是李氏让她们特意蹲了好一会儿。 不过,可能是李氏太过骄傲,只是稍稍为难了下她们,不,应该说是她之后,就让她们起来了。 乌雅氏、宋氏她们,只不过是受她牵连罢了。 “哟,这钮钴禄妹妹长的倒是挺不错的,可惜啊,就是和武妹妹一个类型的。 而且就容貌而言,还差了武妹妹一点。 武妹妹长相是府里最好的了,也不怎么受爷宠爱,钮钴禄妹妹你这比武妹妹还差一点,啧啧!” 李氏看着思宁摇着头,但脸上却是无比得意。 思宁闻言,忍不住瞄了眼高冷仙气的武氏,顿时颇受打击,眼眸瞬间暗淡,不禁垂眸低头,黯然失落。 心里则思量着,就现在李氏这打压自己的力度,看来,她是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如此也好,那自己在这后院也好过一些。 她还是更向往平淡生活的,宅斗费力费精神费心思,她懒,她咸鱼,她不喜欢。 然后任李氏或者张氏、武氏等人各种打击她,她自一副沉默失落的模样,好似沉浸在失落中,还没回过神,听不到耳边各种嘲讽打击的话语。 大家见思宁这副模样,心里又是舒服,又是郁闷。 舒服在于思宁被她们打压得挣扎无力,不,应该说是都没有挣扎,若是挣扎了,却无力,那还好,问题是她不挣扎,这让她们挺没有成就感的。 郁闷,不开心。 请安结束,回去的路上,思宁余光瞥见刚嘲讽她的后院众人,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的憋屈郁闷,心里笑开了花。 第15章 训话 回去后,思宁立马吃用了些东西,又休息了一个时辰,才重新起床。 起来后,她凭着直觉,选了夏荷给自己梳头。 只随意将头发挽起,梳了小两把头,插了两根簪子,两朵蓝色绒花。 虽然目前自己只信得过从娘家带入府的春雨,但御人却不能只重用一个,不,应该是极端重用春雨。 什么事都让春雨做,一两天还好,久了春雨累倦不说,可能之前吩咐好的事情也没法做好。 而其他下人看她这主子的做法,也知道她是信不过他们。 但即使清楚主子刚入府,信不过刚认识的下人很正常,但谁会大咧咧的摆明面上,这么明晃晃的在服侍自己的下人心里种刺。 没脑子才会,至少思宁不会。 而且,除了没脑子,也只有极端不安全情况下也会。 但思宁非常肯定,她现在情况还没严峻到如此地步。 而且,她直觉还挺准的,在夏荷和夏兰之间,虽然夏兰一直对自己殷勤非常,看似最友善,最是为她着想,但她还是对夏荷这个对自己稍微热情的侍女更为相信。 至于夏兰,她让对方出去将自己名下的下人叫到花厅,也算是吩咐她事情做了,没有忽略她。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齐了。 夏兰当即进到里屋回禀思宁。 思宁轻轻点头,旋即扶着春雨的手起身,莲步轻移,往花厅走去。 碧兰院属于东院,住在东边的还有翠羽院的格格武氏。 西院那边,西大院侧福晋李氏住了,庶福晋乌雅氏独自住玲珑院,格格宋氏与张氏住云烟院。 “本庶福晋新入府,除了春雨是我带入府的比较了解,对于你们到底了解不多,不好吩咐你们做事。” 思宁语速不快不慢,稳重有主子威严,但话语却又给人安抚。 至少听的一众还在观望的下人们,登时有了想投靠的冲动。 “你们一个个来说说自己的情况,比如名字,擅长什么,以前在哪里做事的,就从左到右开始吧。” 语罢,思宁目光定定的看向第一排最左边的丫鬟夏兰。 夏兰低垂着头,恭敬的上前一步,朝思宁行礼后,声音轻快的回话道:“奴婢夏兰,最擅长的是刺绣,两年前小选后被分入府后就一直在绣房做事。” 思宁听罢,若有所思的眼神一闪而过,心里开始为夏兰安排她背后可能的主人,一众下人低着头没看见。 夏兰旁边是夏荷,她见夏兰不再说话并退了回来,当即上前一步,朝思宁行礼后开始回话。 “回庶福晋话,奴婢夏荷,最擅长的是梳头,也是两年前小选后被分入府的,当时直接被分入碧兰院。” 有了夏荷夏兰作为模板,其他人也照着这样回话。 很快的,思宁就对分到她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有了基本的了解。 何花和刘小云是今年小选,刚入府就被分过来伺候她。 而两个小太监,小邓子此前在前院做事,看起来很老实,说自己没什么擅长的。 一个小石头,却一点都不石头,看起来挺机灵的,此前在花房做事,说自己擅长打听消息。 听着这些话,思宁心里一边思索着,一边笑着说道:“我不是个苛刻的人,但也容不下不忠之人。 而且,想来绝大多数的主子,都容不下不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在我身边做事,首要的就是忠心,其次,安分守己,不要擅自做主替我做什么事,本庶福晋不需要。” “这两个原则,你们一定要记住。” 思宁先是在一众伺候自己的下人跟前立了规矩,随即开始分配责任。 “春雨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负责统管你们,我携带入府的财物,以及此后得到的赏赐,也尽归你管。” 春雨当即朝思宁行礼应道:“是。” 思宁点点头,目光旋即移到左边首位的夏兰身上。 “夏兰你刺绣好,以后你负责衣裳刺绣方面。” “夏荷你梳头手艺好,日后我身边近身伺候的事情,主要还是你来做,然后早上跟着我一起去正院给福晋请安。” “何花和小云你们平常就跟在夏兰夏荷身边,做些杂事,也跟着她们学学。” “至于小石头和小邓子,以后你们俩负责去膳房提膳食,另外小石头既然你擅长打探消息,碧兰院对外打探消息的事就交与你了。 而小邓子你是前院出来的,你就负责我与后院姐姐们的迎来送往。毕竟,看在你前院出身面子上,想为难你都得有几分顾忌。” 待一个个领命后,思宁笑盈盈道,“你们好好做事,你们的辛苦与功劳我自会看在眼里,本庶福晋新入府,如此喜事,自然要让你们沾沾喜气。” 话刚落下,春雨立马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夏兰等人一人分了一个。 夏兰等人捏了捏荷包,凭着感觉,就知道这喜钱不少,估计有两个月月例。 对于没有什么途径捞好处的下人来说,两个月的月例,已经很多了。 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于如此大方的主子,也是因此多了几分好感。 即使是暗地里有其他主子的。 “好了,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你们先忙自己的,我身边有春雨跟着,先在碧兰院里转转,熟悉下院子。” “是!”夏兰等人齐声应道,旋即一起行礼告退。 随即,思宁便带着春雨熟悉碧兰院。 思宁脚步不快不慢,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熟悉完碧兰院,搭着春雨的手回了花厅喝茶吃点心。 点心是刚才小石头和小邓子去拿回来的。 思宁也不要人在身边伺候,让春雨先去登记一下她带入府的财物,然后再讲府里分给她的份例摆件等也登记整理好。 春雨当即叫了其他人配合她帮忙做事。 不过一两个时辰,春雨就将登记好的册子交给她。 思宁边翻着册子,边听春雨汇报,最后点点头,将册子还给春雨,并站起身道:“我有些乏了,先去小憩一会。” 春雨跟着一起进去里屋,在服侍思宁躺下的时候,趁着屋里只有主仆两人,当即说道:“奴婢检查过了,里屋是最干净的,没有那些脏东西。 但一些布匹和摆件有问题,但奴婢找理由换掉了,有问题的另外放在箱子里,独自安置在一间屋子。” 思宁点点头,继续看向春雨。 春雨:“只有院子,有几棵花草不妥,需得找理由换掉。” 思宁点头道:“过几天,你找个理由,让人换了。” “是。” 第16章 四处漏风 两人没再说话,只相互眼神对视了下,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后,春雨给主子思宁掖了掖被子后,放下帐子,走了出去。 而思宁则阖上双眸,看似是在入睡,实则在思考着。 入府前,她就有过一点考量,如今在这府里了,真正面对分给伺候自己的下人后,她大概能猜到分配给自己的人背后极有可能的主子。 按照自己前世模糊的记忆,四爷似乎很厉害,那对后院的掌控应该也挺大的,所以,分给自己的六人里,肯定有他的人。 小邓子是前院的人,估计就是爷的人,可能这也只是明棋,所以爷放在自己这里的应该最多两人,估计一个是侍女,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其中的一个。 当然,也可能就一个,而小邓子并不是爷的人,只是恰逢其会被分过来的。 不管怎么样,后院的女人,应该是不敢,也没能力伸手向前院的。 且小邓子就算不是爷的人,也不会是其她人的人,那么小邓子是可以给予一定信任的。 而宫里,皇上将自己以庶福晋的身份赐入贝勒府,说明对舅舅的看重。 就算皇上没什么吩咐,甚至只是看到了并想起来自己是舅舅的外甥女,特地给了个恩典而已。 但宫里的大太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估计先悄悄的安排个人收取情报,备着哪天皇帝询问后立马就能给出消息。 这么看来,自己身边极有可能,还有一人是宫里皇帝那的人,备选的话,要么是小石头,要么是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四个丫鬟中一个。 至于粗使丫鬟或者粗使嬷嬷,不太可能,倒是有可能是后院那些女人的暗子。 再有,德妃。 思宁沉吟着,好似模糊记忆里,德妃与四爷关系不是很好,嗯…… 族里给自己的大概信息里,也说到德妃偏心小儿子十四皇子,与四阿哥关系有些僵硬不亲近。 四阿哥对德妃倒是很孝顺的。 且选秀的时候,德妃闹了一出乌龙事,选中了自己的庶妹,结果皇上却将自己以庶福晋的身份赐入贝勒府,这……若德妃是个小心眼的话,可能…… 不,直觉告诉她,也可能是上辈子模糊记忆提醒她,极大概率德妃就是个小心眼的,所以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可能是德妃的暗子。 而福晋要掌管后院,不可能不给自己这边安插棋子。 至于侧福晋李氏,自己一入府就是庶福晋,还是满人,难道就不怕自己生出个阿哥来。 要知道皇上虽然嘴上说着满汉一家亲,实际上,还是更重视满人。 为了保证她儿子独一无二的地位,她宁可愿意汉军旗的怀孕生子,也不愿意让她这个上三旗满军旗的人怀孕生子。 如此忌惮自己的李氏,不可能不给自己这里安插棋子。 自己这里四贝勒爷应该有一太监一丫鬟,极有可能是小邓子和夏荷、夏兰、何花、刘小云四个丫鬟中的一个。 以四爷的能力和对皇上想法的重视,不可能只是安插促使丫鬟或者粗使嬷嬷来自己这里当暗子。 毕竟只是这样的话,对不上皇上对自己舅舅的这份重视。 一等丫鬟春雨做了,最能接近自己的,除了春雨外,就是二等丫鬟夏荷、夏兰了。 毕竟自己就只是庶福晋,一等丫鬟就一个,然后最亲近的就是接下来的两个二等丫鬟了,那么极有可能两人里的其中一个是四爷的人。 若是何花或者刘小云的话,三等丫鬟,不太能接近自己,估计能接触自己的事情很多都不关键。 而宫里皇上,虽然他可能并不重视,但下属会替其思考并去做。 极可能因着舅舅的原因,对自己比一般皇子后院的女人更重视。 如此想来,极有可能有一个侍女,或者,还要加上一个太监。 若只是一个丫鬟的话,就只会是夏荷夏兰其中之一,若一个丫鬟加一个太监的话,那就是刘小云或者何花其中之一,再加上小石头。 那么宫里德妃和福晋,最有可能安插的棋子,就在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里。 对了,大阿哥弘辉夭折后,福晋重病,李氏替福晋掌管过府务。 以李氏的能力,这四人里,不,应该说何花刘小云里有一人是李氏安插的。 自己这四处漏风啊! 不管如何,小邓子目前是最为可信的,有他跟着小石头一起到膳房提膳,小石头绝不敢支开对方下药。 以小邓子在前院历练出来的小心谨慎,也绝对不可能让小石头有机会支开他在膳食里做文章。 而膳食拿回来后,又被人盯着摆膳,估计也没机会动手。 那么就只可能在膳房的时候,食物会被动手脚。 只要膳食不全被动过手脚,在春雨的提示下,自己是能够避免的。 既如此,能最快最方便撇清嫌疑的就只有小石头,到时候支开小邓子,让小石头单独提几次膳食,给他机会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在膳食里动手。 趁着没人知道春雨会医术,会分辨药材,是个试探对方的好时候。 待试探出来小石头后,自己大概就能知道宫里皇上到底只是安插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了。 想着,想着……思宁慢慢的睡着了。 经过午休,思宁感觉好了许多,晚上四爷再次踏入了思宁的院子。 还跟思宁一起用膳,有四爷在,菜品丰富了许多,当然,味道也更上了一个层次。 用过晚膳,四爷和思宁聊了一会,了解些思宁的才艺,知道她会下棋后,当场要和她一起下棋。 思宁的棋艺一般,四爷并不嫌弃,反而在思宁沉吟思考如何下的时候,自己陷入了思考。 是的,他就是这么的工作狂,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零碎时间。 而比起其她女人,要么聊不了两句,比如宋氏张氏,要么废话太多,比如李氏武氏,总是逮着机会哭诉抱怨告状,烦。 钮钴禄氏目前看来就挺好的,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下棋。 每次都要沉吟许久才能决定往哪落子,这给了自己很多安静的时间,挺好的! 棋还没下完,四爷就不下了,牵着思宁的手往里屋走去。 他该思考的思考完了,这时间,也该就寝了。 第17章 耿氏入府 四爷一连三宿都来思宁那里,后院中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新人入府,同是庶福晋,像之前乌雅庶福晋,也是连宿三个晚上的。 若是格格的话,爷一般会连宿两个晚上,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非常的讲究规矩。 所以,四爷的举动在后院众人的意料之中。 可也正是没有意外,后院众人有些失望,失望于新入府的钮钴禄庶福晋居然没有惹爷不喜。 如此一来,按爷的性子按规矩来,钮钴禄氏肯定能像乌雅庶福晋那般,每个月分掉两三天。 爷一个月就进后院半个月这样子,最多就二十天,从未超过。 虽然后院人不多,有名分的就七个,等耿氏入府后就八个了。 若是也没有惹爷不喜,肯定每个月至少分得一天,多则两三天。 如此一来,她们能得到的宠就更少了,这如何不让她们失望不甘。 可心底也有些庆幸,爷再宠爱侧福晋,最多偏宠点对方。 而她们这些有名分的格格,即使再不得宠也能分得一天,得宠些的也就是两三天。 总之,爷挺雨露均沾。 可惜,她们肚子都不争气,总是怀不上。 当然也有怀上的,比如武氏此前就有过妊娠,但还没到三个月就出意外流了,却如何也找不出凶手,结果只说是意外。 武氏并不相信,但不管她信不信,爷亲自派人查了,结果就是意外。 夜色渐深,碧兰院里,正房正烛火通明着。 寝室外间,披着一件月白色外衣的思宁,正坐在榻上,白玉纤手正捻着一枚莹润的白色棋子,一手托着下巴,双眼迷茫的望着棋盘。 看似是在思考棋局,实则…… 边上夏兰夏荷见思宁这副模样,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伤心,毕竟今晚贝勒爷去了新入府的耿格格那里。 两人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欲言又止了许久。 良久,夏兰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庶福晋,您别伤心,贝勒爷还是很看重您的。” 夏荷跟着也张嘴安慰道:“对啊,贝勒爷只是按着规矩去耿格格那里,跟您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法,夏荷和夏兰当即转动着脑子,思索着该怎么说。 比如独自住一个院子,再比如跟贝勒爷提了喜欢其它花草,跟贝勒爷提议把院子里不喜欢的花草给换了,然后贝勒爷同意了。 却不想,思宁摆摆手,微笑着否认道:“我不伤心,只是在思考棋谱中这一步棋为何如此下。” 夏荷夏兰对视一眼,庶福晋这是在强颜欢笑,不肯在她们跟前显露心事。 旋即了然的点点头,承认道:“是奴婢们看错了。” 思宁看着两人明显心口不一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想岔了,以为自己刚刚走神是在伤心。 算了,伤心就伤心吧,正好借着这事情好方便行事。 思宁不自然的点头道:“自然是你们看错了,贝勒爷新纳格格入府,如此喜事怎么会不高兴。” 夏荷夏兰:…… 庶福晋就是嘴硬,不过谨慎点好,不会留下话柄。 “对了,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了。就是感觉心里有些不安稳,以往这种时候都是春雨陪伴的,去将春雨找来,你们便回去歇息吧。” 夏荷夏兰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知晓庶福晋估计因为伤心,有些心里话不想和她们说,想找春雨姐姐吐露下。 夏兰当即站出来道:“那奴婢去吧,夏荷姐姐您留下来照顾庶福晋。” 不一会儿,春雨便走了进来,夏兰紧跟其后。 “庶福晋!”春雨屈膝行礼后,走到思宁身边。 思宁站起身,走向里屋,春雨紧跟着走了进去。 而夏兰和夏荷将棋子棋盘等一众东西一一归置好后,熄灭了外间的烛火,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出去的时候,夏兰和夏荷对视的双眸中都有些诧异。 里屋里,居然除了一应走动或者触碰东西的声音,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即使是模糊听不清的声音也没有。 所以,庶福晋这是真的只是心里不舒坦,就想找个人在身边陪着而已。 如此也好,虽然她……但不搞事的主子,她还是喜欢的。 里屋里,思宁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晚上她只用簪子半挽着头发,随着簪子被取下后,头发倏地披散下来。 春雨拿着牛角梳一下下梳着,头发很是滑顺通畅,都是一梳梳到底。 待听到外间传来关门声后,春雨放下牛角梳,拿起一白色小瓷瓶,往桌上倒了几滴花露,手指头沾了下,随即在桌上快速描了块石头,然后在石头旁边打√。 接着写了个邓字,接着在旁边打勾。 随后画了朵荷花,但旁边是个问号。 最后画了朵兰花,旁边也是个问号。 思宁微微颔首,随即合上双眸,一直没有说话。 春雨见此,用自己的帕子在桌面擦了擦,将水迹抹掉,接着重新拿起牛角梳,一下一下的继续给思宁梳着头。 和以往一样,梳通头发后,思宁在脸上抹了些花露滋润后,才躺到床上睡觉。 春雨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边拿起几条彩绳打络子边守着。 床上,合着双眸的思宁思考着方才春雨告知她的内容。 小石头因着这几天小邓子忙碌,经常一个人去膳房提膳回来,经过春雨查验,都没有问题,也不存在与其它食物或者香料等东西混合后出现问题的可能。 春雨一向谨慎,若是有一点不对,都不会如此肯定的给了个√小石头。 既然小石头没问题,那就用起来,顺便和小邓子一起盯着院里其它伺候的人,好方便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耿氏入府,肯定引起一定的波澜,说不定能借此查清楚个别人的底细。 就她这几天的了解,李氏并不是多聪明的人,也不是多有心机,估计是比其她人长的美貌些,然后能生些,贝勒爷才格外对她看重了几分。 李氏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容易发飘。 只要一发飘,过了,贝勒爷就会冷落对方。 这是后院众所周知的事情,思宁很轻松就打听到了。 而经过这几天的打听,以及第一天和李氏的接触,她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样不怎么聪明的人也可怕,因为蠢人的想法和做法是难以预料的。 今天是耿氏入府的日子,明儿虽不是初一十五,但新人入府的时候,也是需要一起到正院见证其向福晋敬茶的。 且春雨还守着呢,可不能耽误她休息。 于是,思宁赶紧按住四处跑的思绪,放空脑子,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第18章 李氏嚣张 清晨,天光微亮,透过窗棂照进了碧兰院里。思宁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旗装,脚步轻盈地来到正院向福晋请安。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早已到来的耿氏正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耿氏在身旁丫鬟的提醒下,朝思宁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表示问好。 思宁微微颔首,礼貌的回应对方的问好。 没多久,武氏和张氏各自带着丫鬟陆续抵达。 她们遵守礼数,朝着份位比她们高的思宁行礼,行为举止间没有丝毫打折扣,看起来很恭敬,可惜她们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情。 待众人都见过礼之后,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家心中各怀鬼胎,开始暗自盘算如何能在四爷面前崭露头角、争得宠爱。 武氏率先开口,故意挑起话题,说起最近四爷对李侧福晋特别关照之事。 张氏则假装,不,应该是真心实意的表达自己对李侧福晋羡慕,有子有宠有地位,试图引起思宁与耿氏对李侧福晋的羡慕嫉妒恨。 ……然而这些明里暗里的挑拨并未让思宁动心分毫——虽然她只和四爷相处了三天,不,应该说是三个晚上,但也够她了解到四爷是个很重规矩的人。 这样的人,估计挺讨厌后院女子们明面上争风吃醋甚至争斗不休! 不过,换做自己,估计也是偶尔一次可以当热闹看,却非常烦有人整天在自己跟前吵闹不停。 但武氏和张氏两心怀叵测之人并不罢休! 见思宁无动于衷,便越发变本加厉地挑拨离间。 张氏:“哎呀呀你们看那思宁姐姐多幸运啊!刚入府,爷就一连歇在碧兰院三天,真羡慕姐姐如此讨贝勒爷欢心!” 武氏:“思宁姐姐,您可不能独揽风光,也跟我们说说如何讨贝勒爷欢心嘛,姐姐您这么大方,一定不会吝啬的吧?” “武姐姐这话有理,对了,耿妹妹”,张氏先是附和武氏,随即朝耿氏提议道:“你这可刚入府,可得好好向思宁姐姐请教如何将爷留住一连三晚的。” 武氏微笑着点头赞同,随即又对着思宁苦口婆心的劝道:“姐姐您可别不开心,我们能相聚爷后院,那就是缘分,姐妹之间相处和谐,最是要紧。 什么争风吃醋,争宠,我们贝勒府后院那都是没有的。 所以,思宁姐姐,您得大度点,别舍不得讨好爷欢心的经验,如此才能更好的融入贝勒府融洽的氛围。” 思宁:…… 这话说的,你这说话的当事人脸都僵了,你不知道吗? 而且,没看到听到你这话的张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再者,看看,嘴角抽抽的耿氏。 显然被提议的耿氏也不信。 而面对这样的茶言茶语,思宁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手上的帕子,眼神空茫,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被如此忽视的武氏,尴尬恼怒不已,张嘴就要朝着思宁发作怒气。 余光恰好瞥到张氏与耿氏尴尬又无语的望着自己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的话很扯,被大家都看出来了。 羞恼不甘的武氏,只得暂时偃旗息鼓,暗暗咬牙切齿,决定寻找下一个机会再次发难…… 一时间无人再言语半句,屋内愈发静谧无声起来,那氛围也是越发凝重。 就在此时,身着桃红色旗装的宋氏迈步而入,先是对着思宁微微屈膝一礼,又同武氏等一众女眷互施一礼后,方才走到右侧上首第二的椅子上坐下。 正好对着左侧第二的思宁,思宁的上首是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对面坐着的是乌雅庶福晋。 这厢刚刚重新落座,乌雅庶福晋也紧跟着走进屋内…… 待得最后福晋出来,众人正欲起身向其行礼问安时,却见李侧福晋不紧不慢地扶着贴身丫鬟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恰好赶在请安时辰截止前踏入正厅。 李氏来到这里的时间,如果要说她来得太迟以至于对福晋不敬,似乎也并不恰当。 毕竟,她是在约定好的请安时辰之前稍微早到了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踩着点走进来的。 然而,如果要说是因为李氏对福晋表示敬重才会如此准时,那倒也未必。 从她走进门时昂首挺胸的样子来看,完全没有身为妾室应有的谦卑态度,甚至连微微低头垂目的基本礼数都没有。 不仅如此,李氏刚一进门,便急匆匆地向福晋行了个礼,但这个礼却行得很不规范,只做了一半就草草了事。 紧接着,她以要照顾珍贵的皇孙为借口,所以才姗姗来迟,甚至还毫不掩饰地开始自我吹嘘起来。 只见她那张原本艳丽的脸此刻更是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色,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八度:“本侧福晋可是为贝勒爷生下了三子一女,如今府里现存的两子一女都是本侧福晋所出。”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骄傲与自傲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一般。 也许,在她心中,贝勒府未来的继承人,必定是她的儿子。 毕竟,府里生下的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虽然二阿哥弘昀估计难以养大,但她还有三阿哥。 三阿哥身体健康,太医都说了能养大。 万一二阿哥……三阿哥既是府中唯一的儿子,更是长子,而她自己又是侧福晋,仅比福晋的地位低那么一点。 可福晋却无法再生育了。 日后,贝勒府最尊贵的人,必将是侧福晋所出的她的儿子。 且不管是论尊贵,还是论长幼,都理应由她的儿子来继承贝勒府。 福晋可能是由于大阿哥早夭的原因,内心早已变得麻木,现在只是单纯地为了娘家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利益而苟活于世罢了。 尽管如此,面对李氏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仍觉得格外扎眼。 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氏确实有着足够让她骄傲的资本——毕竟整个府邸里的阿哥,都是她所出。 正因有所顾忌,就算自己占理,就算爷知道了,可看在弘昀和弘时这两位阿哥的面上,爷也只会敲打李氏几句,或者禁足她一段时间,几乎不会有更严重的惩罚了。 至于彻底的冷落李氏,呵呵,看在弘昀和弘时的面子上,看在李氏为他生下三子一女,目前府里所有还存活的两子一女都是李氏所出的面子上,爷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冷落李氏。 所以福晋并没有理会李氏,而是急忙将话题转移开来:\"时辰也不早啦,耿氏快些过来敬茶吧!\" 只见耿氏中上之姿,面容姣好清秀,毕恭毕敬站起来,朝着福晋跪地敬茶,被福晋叫起后,又朝着一旁的李侧福晋屈膝施礼。 然而李侧福晋却并不买账,反而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一通翻来覆去都是要耿氏要跟府里的姐妹和睦相处。 话说的既啰嗦又长,而且这故作贤惠大方的姿态,啧啧,这是在挑衅福晋呢! 毕竟李氏只是妾,而福晋才是正妻,才需要对后院展示自己的贤惠。 而且故意拖延许久才让耿氏站起身来。 思宁瞧着耿氏起身的时候,都忍不住晃了晃。 …… 第19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清晨的请安只是一场小小的风波罢了,众人都忌惮着贝勒爷,最多也就踩着红线吃吃醋、挑挑拨,离间而已。 然而,私下里,还是会有些小动作悄然上演。 也就耿氏入府两天的功夫,如思宁预料的,很快的就查出来了点东西。 武氏与张氏手段与她们当天那假的不能再假的挑拨一样,很是不入流。 直接让自己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一个找上自己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一个找上做粗活的嬷嬷,让她们在自己院子传些危言耸听的闲话。 说什么新人入府会争宠,李侧福晋太受宠爱也是大敌什么的。 总之,就是想让自己和耿氏争,去和李侧福晋硬碰硬。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邓子和小石头太厉害了,这两人的人,很快的就被抓出来了。 思宁在两人回禀之后,笑眯眯道:“既如此,你们便找个法子将她们打发了吧。我们这院子恐怕都四处漏风了,还是得多些忠心的才行。” 两人眼神一闪,当即应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把这差事办的好好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思宁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主子您对他们很满意?”春雨边奉上茶,边疑惑的询问。 思宁边接过茶,边扫了眼屋里四周无人,才笑着小声解释道:“他们听出了我的暗示。” “暗示?”春雨不解。 思宁意味深长道:“这府里,想要换人,还得经过福晋的同意。” 春雨点点头,的确如此,毕竟福晋是掌管后院的人。 但……春雨疑惑的表情一顿,忽然有些懂了。 “主子您是想瞧瞧他们的手段?” 思宁点头,旋即叹气道:“这后院的争斗不是想躲就能躲的,身边的人能力如何,我必须有个大概的了解,不然吩咐他们做事,我总是担心因为高估了他们而出纰漏。”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 她还是希望身边得用的人比较有脑子一些,如此自己就能少操劳少费精力。 “可是……”春雨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思宁其实明白春雨想说什么,但并不主动解答,而是直接询问,引导春雨有话直接说。 这后院的争斗本来就烦人了,要是身边的人对自己说话还总是犹犹豫豫的,让她猜,那更累人。 所以,还是引导她们有话就赶紧在自己面前直言,当然,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以后她会敲打她们,让她们不明白也会明白的。 春雨看主子一副鼓励自己直言的表情,当即也不再犹豫:“可是主子这会得罪福晋的吧?” 思宁笑着摇头道:“你多想了,福晋可能有点不高兴,但说到得罪那倒不至于,说不定福晋想明白后还会高兴呢?” “啊?!”春雨惊讶,春雨不懂。 思宁没再开口给春雨解惑,只说道:“接下来你看看正院的反应,就知道你主子我所料不错。” 耿氏入府的第三天,碧兰院一个粗使嬷嬷和一个粗使丫鬟齐齐掉进了粪坑。 这太恶心了,思宁当天恶心的一直进不了多少吃食,但肚子饿还是用了几块点心,以及吃了不少水果。 不单只思宁,听到这事的后院其她主子都纷纷被恶心的。 这一天主子们的剩饭剩菜非常多,不应该说基本都没怎么动筷子,主子们身边的下人们难得的吃到了丰富美味的大餐。 思宁没有饿到肚子,不过听小石头说后院其她女人着实被恶心到了,一点都吃不下,饿了一天。 听着这个消息,思宁心里顿觉暗爽,那一点恶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自己再觉得恶心,也没有饿肚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笔账算下来,还是值得的。 何况,赚到的还不止如此呢! 果然,第二天,没等思宁去正院那边主动提要换人的事情,福晋就派了身边的大丫鬟秋霜就带着人过来。 其中一人手上还托着一个盖着蓝色绢布的托盘。 春雨亲自迎了人,带着到碧兰院正院正中间的堂屋里。 思宁则是被匆匆来人通报后,就来到堂屋接待。 前后脚的功夫,春雨带着秋霜刚踏进堂屋,思宁就带着夏兰夏荷走了进来。 秋霜很有规矩,当即带着人朝思宁行礼。 思宁不等对方行完礼,当即叫起,并笑吟吟的直接询问:“不知福晋吩咐秋霜姑娘您来此所为何事?” 秋霜有点讶异这位钮钴禄庶福晋对她的态度。 不像宋氏、武氏、耿氏、张氏等格格那样对她的殷勤(不但不让她行完礼,还让下人亲热将她架起)。 但也乌雅氏庶福晋、李侧福晋那边冷淡嚣张(在她行礼的时候多耽搁些时间)。 可又觉得这样的做法,也挺符合这位庶福晋的出身的。 所以,这代表着尊敬福晋,但并不会过分亲近福晋吗?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笑容也多了点。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福晋因着身体不适的缘故,在府务上有所疏漏。即使有李侧福晋帮忙管着,但到底李侧福晋初掌府务不熟练,有所疏漏。以致于分配到庶福晋您院子里的人有些粗鄙难堪大用。” 都掉进粪坑,能不粗鄙,能不难堪大用吗? 思宁心里如此吐槽着,面上却是表情一顿,皱眉一副忍着很难受的模样。 这表情,秋霜很熟悉,这是想起着腌臜事,难受的。 自家福晋也曾出现过,想着,眼神闪了闪。 “所以,福晋特地让奴婢送了一对金镶珠翠耳坠,一根金镶珠翠宝簪过来赔礼。” 思宁一愣,旋即不好意思道:“这,福晋这也太苛责自己了,这怎么能怪到福晋身上呢,都是那两个下人的错,也怪妾管不住人,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丑事。” 秋霜不经意间扫了眼思宁后,垂眸道:“这哪能怪到庶福晋身上,您毕竟入府才几天。” “可也怪不到福晋身上呀,这……”思宁揪着手帕有些不安的准备继续争辩。 但却被秋霜不耐烦的给截住了话,“庶福晋不必如此,福晋给您的赔礼,您就安心收下,至于那两个奴婢,就退回内务府,您再重新选两个就是了。” 她也不觉得福晋有错,但福晋让她怎么说怎么做,她就怎么说怎么做。 “啊……这样吗?那,就多谢福晋了!”说着,思宁无比诚恳的朝着正院方向行礼道谢! 第20章 和正院过招 秋霜见此,心里也舒服了点。 “对了,福晋说因着您院子、耿格格院子里的人正是她有心无力管着府务时候分配来的。若是觉得有谁用着不趁手,福晋允许您直接将人退回内务府再重新挑人。” 思宁一听,顿时面露喜色,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朝正院继续行礼道谢。 “多谢福晋顾念,福晋如此贤惠大度,难怪外界的好名声都传到了府外。” 秋霜一愣,这反应有些出她的所料呀。 不应该推脱吗?跟此前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罢了,回去禀告福晋,待福晋处理此事吧。 于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就朝思宁行礼告辞。 “春雨,你代本庶福晋送送秋霜姑娘。”思宁微微扭头看向侧后方的春雨吩咐道。 “是!”春雨屈膝行礼罢,走向秋霜等一行人,引导并送对方一行人出了碧兰院大门,看着走远些,这才转身返回。 不一会儿,春雨走进堂屋,见自家主子还在那自顾自的喝着茶,屋里只剩下夏荷在身旁伺候。 春雨朝思宁行礼起身后,朝夏荷微微一笑,并将此前放在桌上的托盘递给对方。 “你先将这两样东西送回里屋,放在庶福晋的梳妆台上,然后再拿两个绣绷子过来,我们趁着有空多做些赏赐用的荷包。” 思宁没说什么,任由春雨安排。 “好的春雨姐姐。”夏荷微微瞄了思宁一眼后应了,旋即朝着主子思宁屈膝行礼,随后就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没问题吧?”思宁询问的声音轻轻的。 春雨亦轻声回答:“只看了个大概,两件首饰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待奴婢抽个空回去,还得仔细再检查一遍。” 思宁点头认可道:“是得如此小心谨慎才行。” 说话间,见春雨似乎有其它话要说,她看着敞开的门与窗轻声道:“有什么想说的说吧,趁着现下屋里就我们两人。” 春雨当即道:“主子,您还真料对了,福晋果然没有生气呀!”说话间,眼神还巴巴的望着思宁,求解的意思很明显。 思宁当即轻笑,“春雨,福晋重名,贤惠的名声传遍府里府外。” “可那只是明面上不表示对主子您不满,可私底下不应该呀。”春雨不解。 她觉得秋霜等福晋院子里的人的态度实在是好的过分,她可不觉得福晋院子里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人人都有如此出众的掩饰能力。 思宁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并丢下一句“你要分清福晋目前的主次对手,相对于李侧福晋来说,你主子我算什么牌面上的人呀”,就走进了隔壁屋子。 春雨恍然大悟,主子入府前一段时间是李侧福晋掌管府务。 “……李氏手段低劣难堪,如此丢人,贝勒爷肯定失望。就算府里还活着的两个阿哥是她所出又如何,依旧上不了台面。” 福晋右手边捻着十八子紫檀木念珠,边嗤笑着跟自己奶嬷嬷乌苏里氏分析道。 “怪不得福晋您对钮钴禄庶福晋如此好说话。” “只要钮钴禄氏能跟李氏对上,能帮本福晋压制住李氏一二,本福晋给她一二方便又如何。”福晋慢悠悠的捻着念珠,轻快的说道。 乌苏里嬷嬷点头,但她心里头仍然有点疑惑在。 不过,这时秋霜已经回来了。 “如何?”福晋停下捻动念珠的动作,双眼直视秋霜的脸。 秋霜边屈膝行礼边回话道:“奴婢觉得应该不是钮钴禄庶福晋。” “哦?”福晋调整了下坐姿,端坐着,一副愿听细说的表情。 边上乌苏里嬷嬷也目光炯炯的盯着秋霜,等着看她如何说。 秋霜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话很是客观道:“奴婢提到那腌臜事的时候,庶福晋一副忍不住想吐的表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情绪。” “既如此,那看来可能还真不是她,不过,也可能就是她,如此的话,她的心思就太深了。”话到最后,福晋眼神闪了闪。 “啊?”秋霜与乌苏里嬷嬷齐齐愣住了,福晋这么快就能下判断了吗?两人有点不明白。 “掉进粪坑这种丢人恶心的事,谁听了都恶心,贝勒爷也不例外。” 福晋语气淡然的继续道:“碧兰院出现这种事,每次贝勒爷去碧兰院若是想起这事,能不恶心到吗?” 秋霜和乌苏里嬷嬷顿时明白了,旋即也明白主子说为什么可能不是钮钴禄庶福晋导演的这一出戏码。 毕竟,哪个妾室会做出这种赶走爷们宠爱的事,除非这人真的蠢到一定程度上。 这样的蠢人,又怎么会是她们福晋的对手。 全然忘了,若不是福晋提醒,她们两人还不曾想到这么一层,也不是多聪明的人。 “不过钮钴禄氏心思深又是怎么说呀,福晋?”乌苏里氏是福晋的奶嬷嬷,更亲近些。 所以,有不明白的,直接询问福晋,也不出格,大多数时候福晋也会给她解答。 福晋攥紧念珠,脸色随着想到这个可能而变得凝重。 秋霜和乌苏里嬷嬷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福晋为何如此?难道就因为钮钴禄庶福晋极可能是个心思深的? 不过,如果是个心思深的,那的确得警惕。 不过,还是担心福晋。 乌苏里嬷嬷握住福晋攥紧的手,轻轻呼唤:“福晋,福晋,福晋!”一声比一声大。 终于,福晋回过神,对上奶嬷嬷担忧的目光,露出个微笑安慰道:“奶嬷嬷,估计是本福晋想多了,钮钴禄氏应该不至于有这个本事。” 秋霜不懂,但她明白必须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钮钴禄庶福晋的事,不添油加醋的说与福晋听,方便福晋了解对方。 于是出声道:“福晋您先不必如此急着下判断,待奴婢将方才了解到庶福晋的情况说与您听……” “秋霜说的对,说不定福晋您听了后,就是那什么……人忧天。” “杞人忧天!”福晋提醒道。 “没错,所以福晋您先听秋霜说,老奴是不信那钮钴禄氏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与心思。”奶嬷嬷不屑道。 秋霜脸上也表现出赞同的表情。 福晋见此,心里压着的石头卸了下来,但她还是要听听秋霜怎么说,把把关。 “秋霜你说。” 秋霜先停顿了,整理了下准备要说的话,坚决不添油加醋。 “钮钴禄庶福晋对待奴婢们并没有像宋格格等人那般殷勤,也没有似李侧福晋和乌雅庶福晋那般高傲不屑,怠慢奴婢们。” “就是在守礼尊敬正院福晋您的基础上,多那么几分的亲近。” 福晋顿时明白钮钴禄庶福晋在府里的立场,中立,但是偏向点她这个福晋。 不过,钮钴禄氏有资格中立?或者,她有那个后台,能支持她中立的立场吗? 福晋思考着,但耳朵却没有漏过秋霜任何一句话。 第21章 被怀疑的思宁 “此外,福晋您不是吩咐奴婢,给钮钴禄庶福晋带话——若是有谁用的不顺,可以直接将人退回内务府,再重新选过这事吗?” 确实,福晋微微颔首。 “钮钴禄庶福晋当即一脸喜色,没一点犹豫的当即就当即行礼拜谢,丝毫没有推却得意思。” 闻言,福晋皱眉。 乌苏里嬷嬷更是恼怒不已,“福晋,这钮钴禄氏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只不过是跟她客气几句,居然还如此脸大的答应了,简直岂有此理!” 福晋朝奶嬷嬷摆摆手,“奶嬷嬷不急着生气,本也是本福晋特意给的恩典,钮钴禄氏只是欣然谢恩接受罢了,也没什么!” 话虽如此,可面上明显表情不愉悦。 “情况大概就是如此。”秋霜见福晋这表情,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些。 “这样么”,福晋轻喃着,顿了会后,看向秋霜吩咐道:“那你再接着去耿格格那边,也跟她说下本福晋的恩典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好忽视她。” 秋霜赶紧应了,屈膝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奶嬷嬷乌苏里氏却是拉长了一张脸,在福晋吩咐秋霜的时候,还蠕动了下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顾忌着福晋的威严,不好打断对方,只能等福晋吩咐完,等秋霜出去后再提醒下福晋。 她可是嫡福晋,可不必这么的和善好说话,不然后院那些个女人怕不是跟侧福晋李氏一般蹦跶到福晋跟前来。 福晋眼神只轻微扫过奶嬷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确是皇子福晋,是嫡福晋,但那些格格、庶福晋也不是一般的妾,更不必说侧福晋了。 “唉!”福晋忍不住叹气,伸手在太阳穴处按了按。 奶嬷嬷见此,赶紧走到福晋身后,边替其按压边说到:“老奴来,福晋您放松,放松。” 福晋放下手,背紧紧的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眸。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福晋睁开眼,端正坐好并说道:“好了,奶嬷嬷不必按了。”声音带着丝丝沙哑。 奶嬷嬷听着这沙哑声音,赶紧给福晋续了一盏水温适宜的茶水。 福晋接过,抿了两口润了润喉咙后,才放下手中茶盏。 不经意间,对上奶嬷嬷担忧的眼神,福晋微笑道:“嬷嬷别担心,没事的。” “哎,怎么没事!就知道那钮钴禄氏不是好的,要不是因为她,福晋您……” 福晋抬手阻止了奶嬷嬷接下来的话语。 “还真不是。”福晋无奈道:“只是有些厌烦了,自从晖儿没了后,我总是时不时感到空虚。” 奶嬷嬷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福晋了。 福晋轻笑着,笑容中带着苦涩与迷茫。 “有时,都不知道我到底要争什么,争到了,可晖儿也不在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奶嬷嬷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开口道:“福晋,您,您还有乌拉那拉家,您可不能这么想啊!” “是啊,还有乌拉那拉家!”福晋苦涩道,沉默了会,她苦涩的表情不见了。 “奶嬷嬷,你别担心,本福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面无表情的福晋,嘴角微扯,“笑”的很僵硬。 奶嬷嬷是不相信的,但还是应和着福晋,并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福晋您之前说钮钴禄氏可能是个深沉的,这怎么说?” 福晋重新转动念珠,“钮钴禄氏的亲舅舅是正三品的盐运御史,深得皇上看重,家族人丁单薄,皇上就施恩到了其亲外甥女钮钴禄氏头上。” 奶嬷嬷恍然大悟,“怪不得钮钴禄氏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居然能以庶福晋的身份入府。” “为着皇上的这份施恩,贝勒爷也不可能彻底将钮钴禄氏忘在脑后。”说着,福晋这才发觉钮钴禄氏怪不得想中立,不过也因此,勉勉强强有这个资格。 不过,若是贝勒爷一点也不顾,想来就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这钮钴禄氏还是想的有些太简单,太不保险了。 “所以,那两个人掉进粪坑的事,是钮钴禄氏做的!”奶嬷嬷突然出声,打断了福晋的琢磨。 福晋摇头又点头。 奶嬷嬷疑惑,“福晋您觉得不确定,但不是说钮钴禄氏可能就是觉得凭着皇上那份施恩,贝勒爷不会让其彻底受到冷落吗,如此才有可能去做这事呀?” 福晋摇头,“那到底只是猜想,实际如何,还是得查查。对后院这些个女人,还是得小心谨慎,得清楚了解她们是怎样的人,了解她们的行事,如此才能更好的管理她们。” 当然,她想说的是压制她们。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去查。” 福晋颔首同意。 前院书房 小邓子得到门口守候的两个太监同意后,低着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朝坐在书桌后正襟危坐的四贝勒请安。 “起来回话。” “谢贝勒爷。” “掉进粪坑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四爷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说话间也不看小邓子,似乎就是专注在转扳指。 小邓子低垂着头,恭敬的回话,没有一点隐瞒。 “钮钴禄庶福晋让奴才和小石头盯着院子里的人,然后发现有一个粗使嬷嬷和一个粗使丫头分别是武格格和张格格的人。” “庶福晋让奴才和小石头想法子将这两人打发了。” “你们的办法,让人掉进粪坑?”四爷皱眉,冷冷反问。 小邓子摇头,“没有,我们只是引导了一下,让她们吵架,甚至打架,最好不小心损了庶福晋喜爱的贵重东西,以此借口,杀鸡儆猴,对她们罚重些,最后退回内务府。” “那最后为何如此?” “奴才只是调查清楚了一部分事情,具体的前因不清楚,还请主子责罚。” “你先说。”四爷不提责罚,让他先回禀情况。 “据奴才审问两人得知,是那粗使嬷嬷不知怎的,今儿个上茅厕多次,最后虚脱了,正巧那粗使丫鬟也上茅厕的时候,虚脱的粗使嬷嬷站不稳拽了下旁边的人,结果却是两人一起摔进了粪坑。” 四爷听罢,眼神看向苏培盛。 “你让人再去查查。” “嗻!”苏培盛领命离去。 在苏培盛转身之际,四爷朝着小邓子摆摆手,“你可以回去了。” “是!”小邓子当即行礼告退。 第22章 自导自演 云烟院,东厢房住着的格格张氏,一整宿都没合眼。 躺在柔软适中,很是舒适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焦虑的。 这天光怎么还不出现呀!郁闷的张氏攥紧盖着的蚕丝被一角。 终于,待天光出现,即使窗都关的紧紧的,依然有些许微亮渗入屋内。 她噌的坐起身,顺手一掀一抛被子,就赶紧起身。 刚刚指挥粗使丫鬟端了些洗漱用的东西到门口等候的听梅和听荷,东西还没有准备齐全呢,就听到屋里有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用说话,就默契的开始了分工。 听荷扬声道:“格格,您醒了?奴婢这就带人进去?” 而旁边的听梅则立刻转身,对着一旁等候的粗使丫鬟继续吩咐她们把没拿齐的赶紧拿来。 屋里,张氏当即回道:“赶紧的进来!” 听荷和听梅先是推开门,然后一人端着装着温水的木盆,一人拿着洗脸帕子等走了进去。 “赶紧的,本格格马上还要去趟李侧福晋那。” 闻言,听荷和听梅当即加快动作。 但内心毫无波动,毕竟自家主子此前也有过这么舔李侧福晋的情况。 很快的,收拾完自己的张氏,就带着听梅往李侧福晋的扶风院匆匆走去。 跟在张氏身后的听梅,即使见多了自家主子舔李侧福晋的行径,可却没有因此而麻木了,心里依然有些佩服自家主子如此的豁得出去舔李侧福晋。 不过也是,如今李侧福晋有地位,有子,有贝勒爷的宠爱,这位子估计比嫡福晋还稳呢! 毕竟这府里还活着的两子一女都是侧福晋所出。 其她格格、庶福晋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可不得巴结着点李侧福晋,往后养老的日子才好过嘛! 这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所以,她还挺佩服自己家主子能够舍得下脸面去舔李侧福晋。 不像后院里的武格格、宋格格等,要地位没有地位,要子嗣没有子嗣,要宠爱没有宠爱。 而且还如此不识时务,如此要脸,呵呵,难怪在这贝勒府后院还不如自家主子呢! 若自己是后院的庶福晋或者格格,甚至是侍妾,自己绝对不会学武格格她们。 可惜了自己这不出众的样貌,不然…… 张氏可不知道自己这贴身丫鬟听梅居然如此的有“见地”以及遗憾。 她一进扶风院,就在下人通报过后,目标明确的往侧福晋李氏的寝室而去。 寝室里,李氏刚刚洗漱完毕,如今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 “侧福晋,还是妹妹我伺候您吧!”说话间,便开始熟练的在几个首饰盒里挑选起来。 这熟练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经常伺候李氏。 且她边挑边还诉说着自己挑选的理由,极尽能力的舔李氏。 “侧福晋,我看您今儿戴这套点翠的头饰好,再搭配上玫红的华丽旗装,一定衬得您高贵不已,奢华璀璨,光芒夺目。 整个后院在您面前,绝对忌惮得花容失色。” 李氏对于自己娇艳的样貌很是了解,的确很是适合华丽璀璨的装扮。 当即点点头。 张氏当即殷勤的亲自侍奉李氏穿戴起来。 待李氏穿戴打扮完毕,张氏又是一连串夸赞的话朝李氏舔去。 余光偷觑间,发现李氏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一连串马屁中。 当即偷偷的将话题引向碧兰院钮钴禄氏那边。 “怪不得爷宠爱您,就算那钮钴禄氏是满人又如何,长的如此寡淡,注定不得爷喜爱!”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钮钴禄氏头上?”侧福晋李氏皱眉不满道。 张氏眼神一闪,旋即一脸的不愉。 “还不是碧兰院那钮钴禄氏不是个安分的,居然搞出这种腌臜事来引来注意。” “哦?”李氏表情一顿,不等张氏注意到,很快又表现出一副惊讶且不太明白的表情。 张氏忍不住多看了李氏一眼,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即继续道:“就是侧福晋想的那般,妹妹我认为就是那钮钴禄氏自导自演的。毕竟后院这些姐妹,相处的日子不短了,谁还不了解谁呀,没哪个是会搞出腌臜事的人。” 闻言,李氏若有所思。 “至于新人,就耿氏那刚入府的,恐怕还摸不清方向呢,不可能是她。如此一来,不就剩下那钮钴禄氏了嘛!” 这边张氏大声且不屑的和李氏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虽然出事的人里有她的人,但她可没吩咐自己的人这么搞事。 那边,武氏和宋氏,以及乌雅氏也早早的起来逛花园。 然后很巧的三人在花园里相遇,在凉亭里见面,罕见的没有起争端,而是围绕着思宁起了怀疑。 跟张氏差不多的见解。 大家在同一个府里相处至少三年了,都清楚相互间的性格手段,感觉都不是她们这些老人的做派。 如此,思宁就这么被府里的老人们集体怀疑上了。 耿氏则是缩在院子里,根本不敢动,对后院出现这些事唯恐避之不及。 扶风院 张氏继续上着眼药。 自己安插进碧兰院的人出了岔子,铁定废了。 她没办法插手,不代表其她人不可以。 “侧福晋,那钮钴禄氏还说是满族贵女出身呢,呵,看她这粗鄙的行事做派。出身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出身不显。” 说着,见李氏面色变得难看,她立马话锋一转。 “倒是侧福晋,您虽然家世与那钮钴禄氏比差了点,但比她有福多了。您为贝勒爷生育了三子一女,如今贵为侧福晋,那钮钴禄氏哪比得上您呀!” 听着这些话,李氏面色好了许多,甚至面上出现了笑容。 “不过,这钮钴禄氏到底满族出身,到底比咱们这些汉军旗的贵重。即使她如今不过一庶福晋,可若是生了阿哥,怕是……” 李氏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张氏!” “你觉得本侧福晋有这么蠢!” “居然敢当面挑拨,想拿本侧福晋当刀?!” 说话间,狠狠的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侧殷勤的给自己递簪子张格格。 “碰!” 梳妆台被张氏撞的晃了晃。 “嘶!”张氏捂着右前臂,不禁疼痛难忍出声。 “怎么,是本侧福晋过分了?”李氏眯眼质问。 “怎么会,是妹妹没站稳。”张氏赶紧放下捂着前臂的手。 若不是看她脸色发白,还真以为一点都不痛呢! 李氏一声冷哼后,又道:“张氏,你可以走了。” 张氏觑着李氏冷漠的脸,当即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姐姐有事忙,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这就离开。” 待离开扶风院后,听梅忍不住问道:“主子,您的打算,侧福晋那边是不是黄了。” 张氏一改出来时难看的脸色,转而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会。” “啊?”听梅有些懵。 张氏也不解释,只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23章 天赐良机 碧兰院 “庶福晋,这事情现下闹的这么大,会不会有些不好呀?”春雨替主子担忧。 思宁悠哉悠哉的打着络子,一点都不着急。 春雨懵。 春雨不明白。 “哎呀,主子您不担心吗?打络子什么时候打都行,您还是操心操心现在的危机吧!” 说话间,春雨抢过思宁正打着的络子。 思宁任由对方抢走络子后,也不说话,反而继续慢悠悠的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盏,抿了两口茶水。 春雨:……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呸呸呸,幸好没说出口。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心里小人庆幸着。 思宁看着春雨焦急的模样,想着自己这样看戏是不是有些不好。 但,在后院的日子终究还是有些无聊。 逗一逗春雨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 如此想着的思宁,垂眸的瞬间,眼底闪现一抹心虚。 罢了! 终究不能逗太久,不然生气了怎么办。 于是,思宁放下茶盏后,微微摇头吟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啊?”春雨有些懵,这什么跟什么,“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读书……” “不对,主子您这话意思?” 春雨小心翼翼询问。 “就字面意思。” 春雨震惊,旋即蹙眉若有所思。 良久讪讪摇头:“不明白,这怎么就是福呢?” 思宁心情很好的轻笑:“这怎么不是福,简直是天赐良机。” 紧接着,在春雨懵逼中,她自信的吩咐:“你现在就叫小邓子、小石头进来,很快就有活要你们忙了。” 春雨带着一肚子疑问出去找人。 不一会儿,春雨带着小邓子和小石头进来了。 进来的时候,春雨接到思宁眼神示意,没有关上门,任由其敞开着,而且还将半开着的窗彻底打开。 期间,还扫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才继续走进屋里。 小邓子与小石头见此,登时就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等三人进了里屋,思宁在三人行礼后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后,就语气严肃的特意叮嘱几人。 “这几天你们要特别注意,若是府里还有其他人脉,也可以用起来了。” “盯紧了院子里其他人,他们这几天一定会露出行迹。” “这几天是最好的时机,以及,春雨,你各拿一百两,不,两百两给小邓子和小石头,总不能让他们自己贴钱帮我这个主子。” 春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她听自己主子的,“是”。 小邓子和小石头倒是难得的聪明人,眼神闪烁中已然明白了。 小邓子率先点头应道:“奴才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主子您尽可放心。” 紧随其后,小石头也自信承诺:“奴才一定竭力完成此事,主子您放心。” “很好”,思宁满意且赞赏道:“此事完成,本庶福晋一定不吝奖赏于你们。” “谢主子恩典!”小邓子和小石头齐齐面露微笑谢恩。 果不其然,几天过去了,几乎天天思宁都收到小邓子和小石头,甚至是春雨传来的消息。 就这几天的功夫,思宁彻底摸清了自己院子里众人的底细。 小邓子和夏荷是贝勒爷的人,小石头应该是宫里皇上的人,夏兰背景很清白,不是任何人的人。 三等丫鬟那两个,何花是侧福晋李氏的人,另一个是庶福晋乌雅氏的人。 福晋的人是院里另一个粗使嬷嬷,格格宋氏的人是另一个粗使丫鬟。 分到她院子的两个粗使嬷嬷都是别人派来的,四个粗使丫鬟,只剩下两个是清白的。 能查这么清楚,肯定做了很大的动作,会不会被贝勒爷和福晋知道? 会! 思宁非常肯定以及确定。 可那又如何。 又不是她搞的事情,她只是想查清楚而已,一切都被贝勒爷和福晋看在眼里,才更好。 而且,她在府里人手不够,想查清楚还费劲的很。 可对爷和福晋来说,比她更快更容易的查清楚。 不,应该说,比她查的还要更清楚些,更深入些。 比如,思宁能让人查到的。 有小邓子和小石头下手的痕迹,但是他们只是让两个人吵起来。 然后发现了粗使嬷嬷被下药的痕迹,但这个痕迹来自李侧福晋的人何花。 此前李侧福晋安插在花房的人,在植物的土下埋了红花,可很快就被入府没多久的思宁,以不喜欢这些类型的花儿请求四爷换了,连带着之前种花的土都换了。 如此一来,这招就不管用了,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在粗使嬷嬷那动点手脚。 李侧福晋之所以想在粗使嬷嬷那动手脚,也是发现了小邓子和小石头对粗使嬷嬷下手的痕迹,加上自己此前在花草土下做的手脚被清理了。 怕被钮钴禄氏发现是自己动的手,于是李侧福晋让人把这个罪嫁祸到武氏、张氏头上。 那粗使嬷嬷是张氏的人,她还是很清楚的。 有人顶罪名,想来能减少那钮钴禄氏对她的怀疑。 如此一来,对她的警惕就会更少,那她下次能下手成功的几率就会更高。 这些话,侧福晋李氏是不会说的,但是对于能查到花草土下埋红花一些信息的思宁来说,她想想就知道李氏的这些个想法了。 更何况,府里还有一个福晋,她跟李氏可不是一伙的。 自己查不到,难道福晋会查不到吗? 她可不相信就凭自己刚入府的这点人脉,能查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绝对是背后有福晋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可信不可信? 在思宁看来,到此为止是可信的。至于之后,就得靠自己分辨了。 李氏的阴谋并不深奥复杂,就是先让何花暗中给思宁下药,然后粗使嬷嬷因为拉肚子,被移出了碧兰院。 等出了碧兰院,再暗地让这个人消失,让张氏的人帮她背锅。 如此一来,只要没被确切的找到把柄,只是有嫌疑的话,就算被爷怀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凭着府里现仅有的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不说,还有被贝勒爷宠爱的唯一女儿,还是长女的大格格也是她所出。 只要对她有威胁的钮钴禄氏生不出孩子,就可以了。 却忘了,没有钮钴禄氏,也可以有瓜尔佳氏、佟佳氏、董鄂氏…… 或许李氏能想到,但她觉得只要能解决第一个,就能解决第二个,等解决不了了,自己的孩子也长大了。 李氏还真是如此想的,但结果显然不如她所期待的那般。 粗使嬷嬷是拉肚子了,但思宁那里,因为防备的严谨,加上身边还有医女春雨在,没能成功。 李氏的人发现没办法下手后,转而变为搞事。 第24章 我真是好好心 而且跟乌雅庶福晋联手,两人的人一起搞事。 李氏的人在茅厕制造地滑,乌雅氏的人拖着另一个粗使丫鬟(武氏的人),使她与粗使嬷嬷同时出现在茅厕。 果然如她们所料,两人一起掉进了粪坑。 这么恶心的事,想来这些高贵的皇子阿哥们肯定嫌弃的很。 想来,只要贝勒爷每每想起碧兰院,想起钮钴禄氏,都会想起这事。 如此一来,就能达到让四贝勒不喜钮钴禄氏,没啥宠爱的目标,生下子嗣的可能就更低。 没了宠爱后,想来能更容易对钮钴禄氏下手,彻底废了她。 这也算是剑转偏锋如了自家主子的意了。 想查清楚这事,从而搞清楚身边人的思宁,不仅靠四爷何福晋,她还更相信人多力量大。 呵呵,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也被用这样的手段,让贝勒爷想起这事,就对自己膈应。 她叫来小邓子和小石头,跟他们小声说了几句后,就让他们去做事。 很快的,后院宋氏等人听到还有这种恶心人的操作,立马一个个的行动起来,非常积极主动去查,毕竟谁也不想自己院子里的人出现碧兰院那等糟心恶心事。 人多力量大的话,真真是没错的! 这不,几乎贝勒府所有的力量都动员起来后,很快的就查到了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头去了。 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一个劲的喊冤,说不是她们策划的。 但没人相信,因为搞事的两人,的的确确分别是两人的人。 虽然两人的人最后也没咬出是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指使的,还一个劲的替两人掩饰,说是她们看不眼,是自发的行为,与两位主子无关。 但没人相信。 为此,两人分别喜提三个月禁足,女戒女则百遍,但就这,福晋表示还不够,还要每天跪菩萨捡佛豆一个时辰忏悔。 毕竟这种恶心的搞事,太上不得台面,也太恶心人了。 且不能让后院的人学了去,不然搞事闹多了,传到宫里就不好了。 “所以,这事最好也就发生这一次,不然,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惩罚了!” 福晋绷着脸,异常严肃的警告道。 旁边,四爷冷着一张脸,扫视一遍下方一众自己后院的女人,赞同附和道:“你们最好将福晋的话听进去,不然……哼!” 随着冷哼一声,四爷没有具体说不然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都明白。 一个个吓得白了脸,但也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毕竟她们不想这么搞恶心事,但也不想别人也这么搞她们。 想着,宋氏等人瞟向思宁的眼神,还有几分同情。 在她们看来,可能钮钴禄氏要被连累一段时间了,甚至一辈子。 结果,就听到贝勒爷突然开口:“钮钴禄氏!” “妾在!”原本站着的思宁往前一步。 “你是苦主,这次的惩罚,你可还满意?” 这怎么说,当然是不满意的,但都这么问了,肯定要回答满意呀! “贝勒爷和福晋明察秋毫,妾非常满意。”说着,还满眼感动的望向四爷和福晋。 四爷面无表情的看着思宁,也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回答。 倒是福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道:“到底这次钮钴禄妹妹受了算计,不如这样吧,我看钮钴禄妹妹那有些人到底不好用,所以才发生这种事,妹妹你想想看想换几个,明个报过来,我给你重新换了。” 四爷垂眸没说话,任福晋处理。 思宁听后,眼睛一亮,当即就道:“福晋思虑周到,妾回去后就把名单送过来。” 这次可不是只换那掉茅坑的人而已,于是竟是等到第二天都不愿意了,能换人当然是赶紧的。 除了小邓子、小石头、夏荷、夏兰、两个清白的粗使丫鬟小蕊、小竹提为三等丫鬟,都留下,其她的都换掉。 且如今还有贝勒爷关注着这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安插人手进来,估计绝大多数是可信的。 果然,思宁能想到,其她人也能。 宋氏等人忍不住羡慕了,当然,也有些担忧,怕自己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被送走了。 不过,也没让她们担忧多久,除了福晋和四爷的人,以及疑似是宫里皇上的人留下,其他人思宁是秉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只要有嫌疑的,都被调走了。 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不用担忧多久的。 想来,她们一定会感激自己的,毕竟是自己让她们减少了心情烦忧的时间。 想着想着,思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笑什么?” “没笑啥,就是在笑我真是好好心啊,简直大大的好人!”顺嘴的,就秃噜出来了。 “嗯?” 思宁觉得不对,抬头就见四爷疑惑的望着自己。 “……呃爷,爷您来了!”说着,赶紧的起身,尴尬的捏着帕子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说着,四爷扶着思宁起来,并牵着她的手重新坐下。 两人相邻而坐,膝盖几乎碰着膝盖。 刚坐下,目光对上四爷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对方等着她的回答呢! “呵呵,就真的是在笑我真是很好心,是个大大的好人!” 思宁嫣红小嘴边重复着话语,心里边快速思量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最后决定要! 毕竟不是啥需要隐瞒注意的事。 于是,说罢,还用帕子捂着嘴,笑眯眯的朝四爷可爱眨眼。 四爷本来只是随意找借口问,好进行沟通不那么无聊而已。 钮钴禄氏的态度转变,他看在眼里,当即来了想知道的兴致,挑眉问:“为什么?” 思宁“嘿嘿”两声笑后,就如实将自己的想法道来。 “爷您也知道妾这院子都成筛子了,然后上午的时候,福晋不是说让奴婢拟名单换人吗?” 语气轻灵活泼,让四爷一听就知道她这话并不是为了告状。 但为什么?四爷继续注意着思宁接下来的话语。 思宁再次“嘿嘿”笑两声后,真诚询问四爷:“不知道您当时看到没有,宋姐姐她们可担忧了?” 四爷觉得这样子的思宁有些可爱,且觉得这样的相处很是轻松。 当即很是配合的点头。 毕竟,当时他坐在上首,下面后院女人们的脸色变化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当然也看见了。 “当时福晋说的可是明天将名单给送去,妾可是方才就让人送去了。” “您看,妾是不是真的好好心,大大的好人,毕竟都没舍得让宋姐姐她们心里担忧复杂这么久!” 说到最后,清澈美丽的双眸又笑弯了。 听罢,四爷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边上听着这话的春雨和苏培盛,都忍不住忍声笑弯了眼。 第25章 容光焕发 “哎呀,爷,难道您不这么觉得么?”思宁调皮的朝四爷歪头眨眼。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脑海里迅速飘过一个“卖萌”的词。 她突然觉得这形容还是很贴切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四爷之间的相处,终于不那么教条了。 四爷也觉得这么和思宁相处,感觉挺好的。 他忍不住想配合她,于是点头之际,还伸手摸了摸思宁的头。 思宁午睡起来后,并没有梳旗头,而是编了个侧麻花辫,简单的麻花辫没有其它首饰。 整个人又仙又美。 而今,就方便了四爷摸头的动作。 而且,思宁现在这个打扮,看的审美一直很是在线的四爷心里不禁点头。 新鲜,优雅,以及美! 本来还只是想来这里跟思宁吃顿饭,当做安抚,然后再回前院的。 毕竟他也不想打破自己平衡后院、雨露均沾的主意,但是如今看来,偶尔打破一下自己的规划也是挺不错的。 于是,吃过饭后,四爷就这么留在了碧兰院。 云雨之际,思宁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自己是羞涩的,但这也不过是第四晚相处,就只有一开始时有一丢丢的羞涩。 而且开始了之后,就忍不住配合起来,而且对方还有腹肌。 正摸着的腹肌的思宁,想着自己即使真的不害羞了,是不是也该装一装呀? “想什么呢?”四爷眯眼不满,说话吐出的热气喷在思宁白皙敏感的耳垂上。 随后思宁再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就被四爷带入狂风暴雨之中。 美妙的一夜过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想岔了。 想用这种手段恶心爷,让爷继续牵连到钮钴禄氏的想法没用。 反而,让钮钴禄氏平白捡了便宜,这个月平白多了一次侍寝机会。 宋氏等人是有羡慕嫉妒思宁,但却没对着她有不满。 毕竟罪魁祸首是乌雅氏和李氏这两人,于是私底下没少阴阳怪气两人。 明面上,她们却是不敢的,毕竟这两人她们都惹不起。 特别是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后台。 乌雅庶福晋是宫里德妃娘娘的娘家堂侄女,而李氏因为能生被宫里德妃异常看重。 这不,思宁侍寝过后的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很久没见大格格和两位阿哥了,让带进宫见见。 侧福晋李氏禁足中,当然不能进宫。 是福晋带着的,而且是听了宫里传达的想念后,福晋第二天就带着他们进宫了。 私底下,正打着络子的春雨,几度嘴唇微动。 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她替主子不满。 “李侧福晋这样恶毒的人,怎么就那么能生呢?若是不那么能生,不那么被德妃娘娘看重,这次绝对不会就这么被抬抬手的就被放过。” “好啦,别抱怨了。” 思宁笑笑,一点没有不满的意思。 低头继续专心的绣着荷包,嘴上则劝着春雨。 “爷和福晋不是查出是她们背后动的手了吗?即使她们有靠山,但这也会让爷失望。失望的多了,靠山再多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不过,这不管用也得是搞大事,而且是搞爷绝不能容忍且牵连到爷的大事才行。 但这话,她不会对春雨说。 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可能李氏和乌雅氏当时喊冤是真的。 有人拿了她们顶包,那人,或许就是今儿福晋进宫见的德妃,爷的亲娘。 她并没有什么证据,但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想着,眯眼的思宁狠狠地拉断手中绣线。 原本快要完成的精致灵动的游鲤荷包,顿时就变了形。 春雨见此,当即自责。 主子怎么可能一点不在意,说是不在意,只是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自己怎么尽拿这些不开心事戳主子,真是不该呀! 而且主子这么的小心谨慎,自己也不能老是让主子操心,也得跟着主子一起小心谨慎才行。 春雨反省着,并郑重向主子思宁保证。 “主子您放心,奴婢再也不会犯这错,一定学着您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这种不满的话语再也不会大喇喇的说出口。” 思宁:“……”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春雨这话其实也没错。 但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很有干劲的春雨,顿时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打络子上,没再向思宁吐露自己的不满。 思宁:……真不必如此认真,私底下只有她们两人,还是可以稍微隐晦的吐槽不满的。 罢了。 思宁摇摇头,现下没什么好聊的,等有机会再跟春雨好好隐晦的吐槽吐槽。 她拿起变形的荷包,仔细翻看琢磨如何补救。 不一会儿,就有了想法。 补救着补救着,变形的鲤鱼再次灵动起来。 但还有一点瑕疵,思宁准备在瑕疵处再次绣条小鲤鱼掩盖。 想着小鲤鱼,思绪不禁又开始边发散开来。 要不,自己不等那么久了,赶紧要个小孩。 毕竟自己这碧兰院有问题的人基本都换了,而且如今又有爷关注着,算是最安全的时候了。 既如此,就赶紧要个小孩吧。 心动就行动。 在四爷再次来到碧兰院的时候,得到了思宁热烈的欢迎。 “宁儿这是想爷了!” 被这么个大美人惦记着想念着,四爷也是觉得很窝心的。 于是,夜里,四爷回以思宁更多的热烈。 侍寝前暗暗服了生子丹的思宁,此刻也热烈的回应着四爷。 双方都对这一晚的美好很是满意,竟是要了三次水。 在外守着的苏培盛,心下暗暗嘀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爷如此肆意放纵了! 以往最多也就两次,但两次的时候都算少。 第二天,思宁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走了。 她并没有觉得腰酸背痛,反而很是容光焕发。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有种自己昨晚采补了四爷的感觉。 想着,忍不住嘴角抽抽。 但,真就是那种感觉。 这种私密事,她不好找人吐槽,只好在心里嘀咕。 而且,她不禁心中庆幸,今早不用去给福晋请安。 不然,就自己这容光焕发,一副被狠狠滋润过的模样被后院那些个女人看见,恐怕又要被羡慕嫉妒恨了。 没看到伺候自己梳妆打扮的春雨、夏兰都羞红了脸,估计是在心里想到了什么。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思宁收回瞟向两人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尴尬着。 第26章 似是喜脉 思宁最近过的很悠闲舒服,简直比在娘家的时候还舒服。 毕竟娘家还有庶母庶妹对自己各种上眼药找事,但在这后院,这一个多月以来,居然没有遇到过。 哎,这后院姐妹之间,简直和谐的跟做梦一样。 感慨着的思宁,坐在碧兰院的凉亭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旁边缸里自己养的锦鲤撒着鱼食。 这锦鲤是最近半个月才开始养的。 主要是她心血来潮,突然想养养宠物,但猫猫狗狗虽然可爱,可在这后宅养,就怕之后出现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想看想摸的话,就去猫狗房看看就好了,还安全。 毕竟这猫猫狗狗是爷的心头好,不,应该说狗是爷的心头好。 但也就是这样,猫狗房的人是贝勒爷的心腹,谁也不敢在那里搞事。于是那里的猫,也因此安全的很。 这安全指的是,没人敢在猫狗身上动手脚,从而用来进行宅斗。 所以,思来想去,她这种后院中人,还是养鱼最为安全。 就算在鱼缸的水里动手脚,有春雨在,也能及时察觉。 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撒进鱼缸后,思宁一反往常继续待在这里继续消磨时间,而是起身回到自己屋的外间。 待在榻上坐下后,就开口询问:“春雨,我刚看你一直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想说?” 春雨小心的四周觑了觑,又看了看还在屋里的夏兰夏荷,她还是犹豫不肯开口。 思宁见此挑眉,不在意道:“没事,你说!” 原本还想出去的夏兰夏荷,顿时明白主子这是信任自己。 两人不禁同时动容。 春雨很听话,没再犹豫,当即道:“主子,您月事迟了七天,会不会……” 思宁听罢点头:“的确可能,我能感觉到身上有点不一样,我也觉得可能有了。” “太好了!”春雨、夏兰夏荷纷纷惊喜不已。 刚高兴没多久,春雨突然想到后宅争斗的激烈,不禁收敛了笑容。 “对了主子,夏荷的月事和您相近,要不拿了月事带回来,让夏荷先用着,再瞒至少一个月?” “主子,这是个好主意!”边上夏兰夏荷纷纷赞同道。 思宁摇摇头。 “主子您觉得不妥?”春雨有些懵,不解有哪不妥,不禁看向夏兰夏荷。 夏兰夏荷也不明白。 思宁:“不是不妥,而是不必。” “啊?”春雨三人就更不明白了。 因着这后宅争斗,一般只要有人怀孕了,都是能瞒着就瞒着,最好过了三个月安全期再说。 就算不能瞒过三个月,也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为了顺利生下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主子这想法,怎么反过来? “因为安全呀!”思宁对着三人笑吟吟的解答。 “因为安全?” “对啊,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毕竟前阵子乌雅氏和李氏搞事还未过去多久,贝勒爷还在关注着后院。” “现下我这怀孕的消息一递上去,只怕贝勒爷关注后院的时间会更延长一些,如此一来,后院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就更不敢有动作了。” “对哦!”春雨等人恍然大悟。 “就是不知道这才一个月多点,府医能不能把出来?” 这个春雨知道:“估计能把出来个大概,只是不敢非常确定而已。如果是太医的话,那估计能。” “那请府医吧!” “那奴婢出去叫小邓子去请。”夏荷主动请缨。 闻言,思宁点头,并道:“就请到堂屋里吧!” 旋即,夏荷就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夏荷回来了。 没过多久,小邓子带着府医进来了。 府里目前有两个府医,一个姓姚,一个姓马。 这次请来的是姚府医。 而此时,思宁已经带着春雨和夏兰,转移到堂屋里。 府医躬身行礼后,思宁赶紧出声免礼。 在府医走近准备把脉前,春雨将一张白帕子覆在主子手腕上。 待府医把脉后,才将白帕子收起。 屋里几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府医,等着他开口。 府医觉得有点压力大,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脉象似乎往来流利,珠滚玉盘,有点像是喜脉!” “有点像是,那就是不确定?”春雨追问。 府医点点头,“在下医术不精,加上庶福晋遇喜时日尚浅,暂时还不能确定,若是再过七八天,在下就能给个准确的答案。” “若是庶福晋着急的话,或许可以请医术更精湛的太医来。” “不必了,还是麻烦府医八天后再过来复诊一次脉。”思宁对姚府医很是客气有礼。 “庶福晋客气了,在下到时候一定过来。” “那就劳烦府医了。” “这是在下的本分,庶福晋实在客气了。” “小邓子,你替本庶福晋送送府医。”说话间,还给了眼色他。 其实不用给眼色小邓子,小邓子也懂,但思宁并不是让小邓子懂,而是让姚府医懂。 果然,姚府医和小邓子有礼道别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 捏着荷包里薄薄的东西,高兴的姚府医不禁感慨钮钴禄庶福晋的大方,当然更另他安心的是对方看起来是个有礼的,想来,会少折腾些。 如此一来,他也能少些事,也就更少的面对着后院这些个争斗,从而经常战战兢兢。 不一会儿,碧兰院请了府医就传遍了整个贝勒府后院。 前院,四爷听到这消息后,正准备开口问苏培盛。 但转念一想,有些时日没有去碧兰院了,不如今儿正好去一趟。 正好问问钮钴禄氏情况。 于是,四爷赶紧收敛心神,继续专心处理手上的事情。 很快,处理完后,将笔墨搁置好后,接过一旁小太监及时递过来的浸了温水然后拧干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后,递了回去。 接着,起身,叫上苏培盛一起往碧兰院走去。 “听说你请了府医,生病了?” “没有!”思宁笑吟吟道:“就是发现月事来迟了,府医看过后说像是喜脉,但还不太能确定,等八天后再来诊脉,才能最终确定。” 四爷一愣,这么快就有喜的吗? 他都做好了钮钴禄氏如如今后院大多数女人一样,要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怀上,要么就是压根怀不上。 不想进府还不到三月,竟怀上了! 顿时,四爷兴奋起来。 “真的有了,真是太好了!” “爷,您高兴早了,府医只说像是喜脉,还不能确定。” “一定是,府医和太医一样,都往保守里说,为了自保,他们一向都是有九成把握,就说只有四五成。” 思宁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而且她比府医更肯定自己真的怀上了,毕竟生子丹不是白嗑的。 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因为四爷的肯定与期待,露出几分担忧。 “放心,一定是怀上了。” 说着,四爷还握了握思宁的手,安慰道:“而且,就算没有怀上,爷也不会因此怪上你!” 第27章 异常友好美好 “罢了,还是请徐太医入府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些,过个几天府医也能确定是不是,只要这些天注意着些就是了。” “爷的子嗣,如何麻烦都是值得的。”四爷握着思宁的手,眼神温和的望着其肚子。 他子嗣缘不好,一共生下来三子三女,如今只有两子一女还活着。 而如今实际长子弘昀还总是生病,一年里八个月只能待在自己屋里,躺在床上休养。 如今都七岁了,按年龄是一年前就要搬到前院准备读书了的。 但现在是搬到前院了,想给他启蒙读书都得顾忌着他的身子。 如今启蒙一年了,结果连他们这些兄弟以前启蒙一个月学的都少。 而且就能出门的那三个月,绝大多数只能在自己院子里转转,连给嫡母请安,在那三个月里一月一次都够呛。 每次额娘让带进宫看看,结果回来都得躺床上好好休养两天,才能继续出门。 请过许多太医,甚至民间名医看过,都说这个孩子,估计难养的大。 而武氏怀着的那个,甚至都没够三个月,就小产没了。 他马上而立之年了,跟几个兄长弟弟相比,他的子嗣是真的少。 若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子嗣必不可少。 忽然想到这个的四爷,眼神闪了闪后,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好。 他是皇阿玛培养给太子做贤王的,这种想法绝对不能有。 而且,以皇阿玛对太子的看重,他和他的那一群兄弟绝无越过太子得到那个位置的可能。 就算是如今和太子斗的旗鼓相当的大哥,也没有这个可能。 那只不过是皇阿玛特意扶持起来作为太子磨刀石的。 当然,可能,皇阿玛也不希望太子势力太过庞大,有意在给他找对手,用于平衡朝堂的。 四爷的想法转的很快,与思宁说话的时候压根没表现出一点端疑。 一心二用,丝毫不耽搁吩咐苏培盛:“拿爷的帖子,请徐太医入府一趟。” “嗻!”苏培盛行礼应了,接着往后倒退几步走到门口附近,才转身走出去。 待徐太医被请来把脉后,给了四爷一个明确的答案。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的确是喜脉,恭喜四贝勒,恭喜这位庶福晋!” 一听这话,即使四爷和思宁都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高兴。 徐太医见此,赶紧出声提醒:“这位庶福晋,您这月份尚浅,需小心保胎,避免情绪波动。” 闻言,思宁当即深呼吸三下,平息自己得知真的怀孕后起伏的情绪。 四爷见思宁听话,还能尽可控制自己情绪,可见是个在意赞成孩子的,眼里闪过满意。 待见到思宁接下来的问话后,就更满意了。 “此前请姚府医看过,也给了些忌讳建议,劳烦徐太医您看看是否还有其它补充的。” 思宁说着,眼神示意春雨。 春雨会意的走进寝室,打开梳妆台上最左边的紫檀匣子,拿出几页写满了字的纸张,然后快速走出来,递给徐太医。 徐太医接过几页纸,就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后,将纸张递回给春雨,并点头赞道:“这位姚府医提的这些有孕期间忌讳,很是齐全,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随着徐太医走出碧兰院,思宁有孕的消息,登时传遍了整个贝勒府。 碧兰院里,所有奴仆都拿到了两个月的赏银。 这是四爷高兴之下,亲自开口让给的。 这算是公中给的赏银,私底下,思宁自己也给了碧兰院所有奴仆一个月的赏银。 当然给赏银是恩。 思宁还让春雨代表自己敲打了一番众人——在自己怀孕生子期间,一定要小心谨慎,伺候好主子。 这是威,这主子御使还是要恩威并施的。 为此,下人们很是警醒警惕着。 万分期待自己跟着的主子钮钴禄庶福晋能平平安安生下小阿哥。 结果还真的如他们所愿,他们防备了个寂寞。 自思宁传出有孕后,府里风平浪静的很,就连在她跟前说几句算话的都没有。 要知道以往武氏和张氏这两个最喜欢到自己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显得异常的友好美好。 福晋听到收到她有孕的消息后,立马派人来跟她说满三个月后,待太医看过没什么问题后,再重新开始去正院给她请安。 而且,还说了,每月都让徐太医入府替她诊脉看看情况。 至于府里两个府医,轮流每隔三天来给她请一次脉。 端的一副贤惠大度嫡福晋做派。 当然,这样的做派赢得了四爷和宫里的满意。 很快的,还差半个月这样子,思宁怀的胎就满三个月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南传来消息,林夫人贾敏过世了。 这消息传入贝勒府的时候,府里也是一派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一个人拿这事,或者说拿思宁亲舅舅家相关的事来阴阳怪气她。 就这样,三个月胎坐稳后,思宁即使重新开始去正院向福晋请安。 却依旧没什么事情发生。 府里所有人都非常友善,没有一点不好。 如此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过去了。 已经怀胎八个月的思宁,再次被贤惠大度的福晋免了请安,且直至生下孩子且坐完月子再重新开始。 四贝勒府如此长时间的平静和谐美好,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府外宫里。 于是,四贝勒齐家有道,四福晋贤惠大度的美名名扬整个京城。 八贝勒府 “老四那个忒会装相的家伙,还齐家有道,这一看就是假的。” “还美名名扬京城,额娘还让爷学他?学他道貌岸然吗?” “老五也是,居然也来凑热闹,让爷学老四。就他后院那样子,要学也是他学。” “而且,他这眼神也太不好了吧?居然看不出来老四装的?!” 九阿哥胤禟在坐着的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跟前暴躁的转来转去,嘴巴还一直不消停。 “肯定是老四府里管的严,捂的好,故意传出这样的名声,好让皇阿玛夸赞他的。” “对,一定是这样!” “咳咳,九哥,你这想法也太牵强了吧,俺老十一个粗人,也觉得你说这话有点不对劲。” 第28章 四嫂真是负我良多! “这四哥就为了让皇阿玛夸赞,然后故意传出个这样的美名?” “当然不止如此!”胤禟倏地走到胤?旁边,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凑近对方,继续嘀咕。 “老四一向和我过不去,我府里怎样你也知道的,额娘也是一向看不惯的。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拿爷做对比,做对照组。” “啊?”老十胤?无语翻白眼,一把将凑近嘀咕的胤禟推开:“信你胡咧咧!” “怎么就是胡咧咧呢,爷觉得这就是真相!” “好了好了,老九你这话别说了,四哥虽和你不睦,但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法来踩你。”八阿哥胤禩温柔笑着开口道。 “怎么八哥你也替老四说话!”九阿哥胤禟愤愤道,但,说完这话就收了自己对四爷的嘀咕,转而问起了胤禩:“八哥,你的看法呢?” 八阿哥胤禩温柔笑道:“我的看法,我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四哥后院平静和谐,四嫂贤惠大度,这都是好事,我替四哥高兴。” 只是语气里,不知怎的带着点点羡慕。 这点羡慕九阿哥和十阿哥听出来,想到八哥府里情况,八嫂强势,八哥又对八嫂有感情,总有顾忌。 八嫂没有生育,后院其她人也不敢,甚至连得宠都不敢。 这让八哥府里至今未听过婴儿啼哭声。 于是,哥俩顿时沉默了。 好在,九阿哥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还是看不惯老四,便使劲说老四的坏话,边想法安慰他八哥。 “哼,八哥你看看吧,这假的就是假的,爷可不信老四府里能平静多久。” “搞不好,就要发生个大事!到时候,爷看他现下名声吹的有多好,到时候就有多打脸。” 也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们这些在宫里长大的皇子,见多了。 八阿哥胤禩如此想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开始提起其它的事情。 不想,八阿哥三兄弟才停下对四爷最近美名扬京城的事,府里后院却没停下。 反而更为激烈。 噼里啪啦一顿响,消耗了许多精美瓷器后,八福晋大喘气着终于消停了。 而屋里,除了八福晋,其她人各个战战兢兢。 因着八福晋不喜欢用太监,她院子里伺候的太监如今都不许进屋伺候,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说是劫,也没说错。 八福晋发脾气,除了从小教养她长大的马嬷嬷,其她人,即使是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从小就伺候她,依旧躲不过。 这不,因为八福晋发脾气各种乱摔,从不注意避让屋里伺候的人,不少人都被飞溅的碎瓷片伤到。 不过这些人伺候八福晋久了,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 已经知道福晋发脾气时,要尽量躲好保全自己,但总有避不过的时候。 总归熟能生巧,只是小伤。 而蠢笨的,不会避的,伤的重了,自然不会继续留下来伺候。 伺候八福晋的贴身丫鬟玛瑙和珍珠心里不禁如此想着,但面上却依旧一派恭敬且真诚的伺候着明显发脾气发到无力的主子。 玛瑙恭敬有礼的扶着正喘气无力的八福晋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珍珠则走至主子八福晋身侧,轻柔安抚其背后,助其平息气息。 至于其她人收拾地上碎瓷器的收拾地上,重新去端茶倒水的去端茶倒水。 而且,因为有经验,着重新端茶倒水的速度非常的快,都不等八福晋重新平息喘气,就丫鬟给她重新端茶过来润喉。 等平息了喘气,也喝够水润喉后,八福晋再次愤愤的开口了。 “四哥四嫂他们是故意传出齐家有道,后院和谐,妻妾和美的名声吧?” “谁不知道本福晋被皇阿玛几次训斥,指责本福晋不贤惠,指责咱们府里妻妾不和谐。” “他们这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这是想继续给皇阿玛上眼药是吧!是觉得皇阿玛训斥我训斥的还不够是吧?” “传什么名声不好,非要传后院妻妾和美,传她贤惠大度。” “这不明摆着拿我这个一点都不贤惠,死活不肯给胤禩纳妾的嫡福晋做对照组吗?” “我跟四嫂关系多好啊?而且一向敬重她这个嫂子,有什么聚会也总想着她,她就是这么对我的。” 呃……其实也没有多好吧?而且一向敬重,有吗?她怎么不觉得。 玛瑙听着自家主子控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也太不情义,太过分了,一点都不为我这个弟妹考虑,尽想着自己的名声,而且是踩着我这个弟妹而抬的名声!” “四哥也是,一点都不讲兄弟情义。竟做这种踩着兄弟,显摆自己的事情!” 啊?这也能牵扯进去的吗?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聪明,想的少了,所以没能领悟到四贝勒和四福晋竟然还有这层用意。 珍珠暗暗反省着。 …… 待八福晋骂得又口渴了后,珍珠再次递上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 喝了茶水后,八福晋终于消停了。 这时候马嬷嬷走了进来,屋里碎瓷片还未收拾完毕,马嬷嬷熟练的避开地上锋利的碎瓷片。 待走到八福晋近前一步时,才张口为自家福晋叫屈,为自家福晋不平。 “哎哟,真真是伤了主子您的心,您对四福晋这个嫂子一向心好,不想四福晋竟如此对您,真是,真是……唉!” 最后一声叹气,听的本来只是生气的八福晋很是委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竟然开始湿润起来。 跟着也叹气委屈道:“还是嬷嬷懂我,四嫂真是负我良多!” 说完,只觉得鼻子更酸了,眼里竟然都挤出了一滴泪水。 这泪水,还顺着眼角,白皙的脸颊,最终掉落在地上。 玛瑙和珍珠都有些懵了! 刚不还在生气的吗? 这怎么就流泪了! 以及,四福晋竟然负了自家主子?!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玛瑙忍不住在心里继续嘀咕,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副替自家主子愤愤不平的模样。 虽然,但是,她还是不理解四福晋怎么负自家主子了?! 但不理解也要理解,至少要表现出来。 珍珠则继续自责自己的蠢,竟然听不懂主子们的话语,从而反省自己告诫自己,不够聪明的她以后还是老实比较好,什么都听主子的准没错。 ps:看评论发现大家觉得丫鬟玛丽这个名字有些出戏,现修改为玛瑙。 第29章 钮钴禄福晋进府 碧兰院 “庶福晋,正院伺候福晋的秋霜姐姐来了。”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裳的丫鬟走了进来并回禀道。 思宁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眼里喜色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只说话的语速明显比平常更急促了些,“那快请进来!” 禀报消息的丫鬟当即退了出去,然后到了秋霜跟前,伸手恭敬请道:“秋霜姐姐,庶福晋让您进去。” 秋霜态度温和的点点头,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待走到思宁跟前大概三步远的距离就停下,屈膝行礼:“庶福晋吉祥!” 思宁边伸手示意她起来,边开口询问:“不知福晋吩咐秋霜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庶福晋如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府里规矩,可以请娘家人来照看一个月,不知庶福晋有没有这个想法?” 果然如此,思宁惊喜,当即就点头道:“有这个想法,多谢福晋和贝勒爷宽仁照顾!” 说罢,就挺着大肚子依旧站起来,准备朝着前院和正院的方向行礼感谢。 被秋霜连忙的出声和搀扶给阻止了,“庶福晋实在太多礼了,您如今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很不必如此客气。” “若是因此让小阿哥有所闪失,如何对得起福晋的宽仁!” 见此,思宁也不推脱了,重新坐下后,很是感激道:“那秋霜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向福晋表达妾对福晋的感激。且待本庶福晋生下孩子后,再亲自去正院向福晋道谢一番。” “一定!”秋霜边点头,边远离钮钴禄庶福晋。 待回到一开始三步远,才停下。 “那就多谢秋霜姑娘了。” “庶福晋客气了。对了,庶福晋打算让谁进府,什么时候进府?” “就本庶福晋的额娘,时间的话,待本庶福晋送信回钮钴禄家问下才能确定,到时候得了消息再让人禀报福晋,不知如此可以吗?” 秋霜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那秋霜姑娘可还有其它事情?” “没有了,奴婢这就先回去回复福晋了。” “那秋霜姑娘慢走”,思宁对行告退礼的秋霜客气了句后,转而看向春雨吩咐道:“你帮我送送秋霜姑娘!” “是!”春雨走出来行礼应了。 “夏荷,你找人帮我把西厢房整理出来,花瓶就用贝勒爷前次赏赐的青花喜上眉梢图抱月瓶,屏风的话就用此前贝勒爷赏赐的彩花鸟诗文屏风吧。” “额娘比较喜欢花鸟诗文这些东西,你们收拾屋子的时候,注意点统一风格。” “奴婢明白!”说完,夏荷正准备出去,又见自家主子似乎还有话说。 稍微提起的脚,顿时又放了下来。 果然 “帐子和床铺的话,就不要太繁杂的了,我额娘不喜欢,你挑绣着蔷薇的那套来铺设吧。” “那主子还有其它吩咐吗?”夏荷怕自己踢脚刚转身,主子又有话没说,于是主动开口问。 思宁想了想,最后摇头摆手道:“没有了,你先去按我的吩咐收拾屋子出来吧!” “奴婢这就去。” 信传到钮钴禄家,思宁母亲思量了下如何妥善安排自家事情后,就拿着信去了老夫人院子,告知她这件事。 以及,拜托老夫人管家一个月,以及照应自己两个儿子一个月。 老夫人一听是去四贝勒照看临产的孙女,一想到即将有自家血脉的皇孙出生,哪里会反对。 非常积极的将府里的事情接过来,并打包票一定会好好照看好两个嫡孙。 为此还敲打了一番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钮钴禄凌柱虽然有些恋爱脑,事业心不是很强,但是在一些关键时刻,还是很拎得清的。 于是,思宁母亲当天就回复,后天就过去。 思宁收到回信后,立马就派人跟正院福晋报备。 两天后 天光微亮,思宁罕见的醒了。 这是自从她有孕后,除去中间那段去正院给福晋请安的时间,醒的最早的一天。 “主子要不再歇息下,现下还早,夫人应该还未进府呢!”春雨低声劝道。 “唉,我如何不知,只是一想到母亲今儿入府就高兴,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说着,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 思宁身子重,就连下床,都是春雨和夏荷小心翼翼的扶下的。 于是,洗漱打扮完毕,再用过早膳,就拿着棋子随意的在棋盘上摆弄,打发时间。 春雨和夏兰见自家主子只是随意摆弄,很不用心,也不费心力,便也不阻拦。 良久,阳光渐盛,看了眼漏刻,快巳时了,母亲应该就要进府拜见福晋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此前提前让人注意此事的小太监来禀告,“钮钴禄福晋进府了。” 原本心不在焉的思宁,顿时笑靥如花。 原本清冷如仙如画的人儿,霎时间活了。 这一高兴,来回禀消息的小太监顿时得了好:“春雨,给他赏个丰厚的荷包!” 高兴的思宁,此刻恨不得立马起身,出去迎接自己母亲回自己碧兰院。 但她理智还在,自己毕竟入的皇子后院,即使只是个庶福晋,但也属于皇家中人。 不该,也不能亲自出去迎接自己母亲。 一时间,她有些不高兴。但她明白,再不高兴,也得守规矩,不然就算此时福晋和贝勒爷不将这种小事看在眼里,但到了某些时刻,就是翻旧账的时候。 按捺住自己焦急情绪的思宁,感觉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下人回禀:“钮钴禄福晋到了。” “春雨你亲自去迎了母亲进来。” “是!”春雨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盛装打扮的美丽妇人走了进来。 跟思宁有几分像,但两个人气质很不一样,思宁是清冷型的,而她母亲则是温婉大家闺秀型。 母女俩许久未见,乍然见到,都很是激动。 但两人都压抑着走完规矩流程后,才亲密的坐在一起。 而屋里一众丫鬟,给端茶端点心后,就自觉的走了出去。 将思宁母女两个留在屋里,说说亲密话。 “额娘,真是好久,想你了!”见下人一走出去,登时就主动投向自己母亲的怀抱撒娇。 “你呀,都是要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娇气!”话虽如此,钮钴禄夫人却是伸手抱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一本满足开心。 第30章 话林府事 母子俩很是亲热一番后,才开始分开。 “对了,母亲,家里可还好?” 钮钴禄福晋拍拍思宁的手,“你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安好着呢!” 也知道自己女儿估计不是想知道个大概,于是又说的仔细点。 “你也知道你两个弟弟一直跟着你舅舅推荐的老师求学,前阵子他们老师透露些话给你两个弟弟,明年可以下场考了。” “如此甚好,两个弟弟也能有个好前程!”思宁也替自己两个弟弟高兴,脸上笑容更盛了。 “至于你玛姆,跟以前一样,吃得好,睡得香,身体硬朗着呢!” “玛姆一切安康就好,对了,父亲呢?”思宁其实不想知道自己父亲咋样,但这时代,讲孝道,装也要装出孝顺。 “你父亲,你也不用操心他,他呀,好着呢!”钮钴禄福晋笑容变的很公式化。 思宁乖巧的点头,一副乖乖女听话的意思。 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乖巧就不见了,反而娇嗔道:“额娘,你也说说你自己呀!女儿这么久没见你,还不知道您最近过的怎么样呢?” “你呀,瞎操心!你这不是亲眼见着了么?还问这种傻话!” “哎呀,额娘,我又是问你好或不好这么简单的话。”思宁抱着母亲的手臂边摇边撒娇。 “你呀,我还不知道,长着一张仙女脸,却是一颗俗人心!能不知道你是想知道府里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嘻嘻,母亲您也说说嘛!当然不仅限于咱们家里,外面的也行。自从进了这贝勒府后,我就再没怎么听说过府外的事了!”最后,还郁闷的叹了口气。 钮钴禄福晋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当即就道:“府里,也就是你那庶妹没出门前闹了闹,之后府里都挺平静的。” 思宁挑眉,语气非常肯定的猜道:“又是想多要压箱银是吧?” 钮钴禄福晋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公中就是按规定的出那么多,我是不可能拿自己嫁妆贴补她的,至于你阿玛以及玛姆私底下给她,那是他们的事。” 思宁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在乎其它八卦:“那还有其它事情吗?” 然后钮钴禄福晋就将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与思宁听,当然还有一些各家传出去的家丑。 思宁是听的津津有味。 钮钴禄福晋看着这样的思宁,又看了看她那大大的肚子,不禁有些后悔。 这会不会教坏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外孙呀? 但想想,说都说了,而且还未出生,应该没啥影响的。 正思绪混乱纠结着,耳边又听到自己女儿的问话声,顿时将她的思绪给拉回了正轨。 “额娘,此前跟你说的舅舅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思宁是真的关心在乎自己亲舅舅,这不,见自己母亲说了许多话,老是不开口提这事,忍不住出声询问。 “还以为你要忍多久才问这事呢?”钮钴禄福晋忍笑道。 “额娘,你怎么这样啊!”思宁顿时不肯了。 “好了,不逗你了,这就说给你。” 思宁顿时摆好姿势,一副您请说我认真听的姿态。 “你的怀疑,我抽了个时间回林府后,跟你外祖母说了这事。” “然后呢?”思宁很是配合的捧哏。 “你嫡外祖母去世前,给你外祖母留了人,因着也是为了林家,为了你舅舅着想,再加上你嫡外祖母此前的吩咐,所以做事还是很积极的。” “于是,很快的就将你舅母周边的一切都查了个遍。” 说到这,顿了顿,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跟你所猜测的那般,你舅母的嫁妆,一些不起眼但是经常用的家具暗地里某些部位浸泡了使人不孕的药。” 思宁听着这话,也皱紧了眉头,跟着还有些担忧。 “那对舅舅没太大的妨碍吧?” 至于说一点妨碍都没有,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且她跟那个舅母不亲,她有没有事,她一点都不在意。 何况,如今人都不在了。 “上天保佑,好在你舅舅没什么大的妨碍!” 钮钴禄福晋脸色刚好点,结果转眼又黑了起来。 “那贾家简直就不是想和咱们林家结亲,是结仇!奔着让你舅舅断子绝孙去的,估计还打着你舅舅家那百万家财呢!” 说话的语气,是越来越恼恨,越来越不屑。 思宁脸色也不好看,连忙追问:“查清楚是贾家谁动的手了吗?” 钮钴禄福晋黑着脸冷哼一声,“你舅母那些嫁妆是那贾家二夫人动的手脚,但是那贾老夫人和你舅母也不是好的。” “你舅舅也不是没有纳过妾,还是你舅母亲自纳的。话说的好听,装贤惠大度,结果两个怀孕的,刚诊出来没多久就被你舅母的人弄没了。” “还有你那早夭的庶出表弟,也是你舅母让人给暗地里害了,结果还装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也就骗骗你那舅舅了。” “林府谁不知道她暗地里的手段,可你那舅舅好像中了蛊一样,死活看不到那贾敏暴露出来的种种不对劲。” 说着,连你舅母这样的称呼都没了,直接就叫名字。 “这背后,那贾老夫人经常来信挑唆下毒手不说,贾敏装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实际上什么都知道,啥都是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替她干的坏事!” “这话,你信?” 一口气将愤慨的话吐噜出口,她猛地端起旁边桌上茶盏,很是灌了两口温润的茶水才舒服了点。 而边上思宁摇摇头,捧哏着回应:“鬼都不信!” 然后,又接着问她比较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那舅舅那,外祖母有跟舅舅提醒这事吗?舅舅应该还能生吧?我还是期待舅舅有个儿子的。” 思宁虽然有了些前世朦胧的记忆,但毕竟是胎穿这个世界,且以这个世界的记忆为主,所以观念上还是以这个世界为主。 只是比此前更为开放点。 这个世界,对于绝嗣问题,还是看的比较重的。 当然,思宁最主要还是觉得自家舅舅应该也想有儿子,所以能帮舅舅满足其愿望的还是要满足。 谈到这个,钮钴禄福晋难得不黑脸了,反而露出了笑容。 看到这,思宁顿时有了猜测。 “难道……” 钮钴禄福晋也猜到自己女儿猜到了,当即点头。 “你猜的没错,你舅舅又将有一个孩子,只是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男孩。” 虽然还是不确定,但钮钴禄福晋还是高兴,“就算这只是个女孩,也代表着你舅舅能生,努努力,应该能生个男孩吧?” 说到最后,她不禁有点不自信了。 毕竟生男生女的事情,谁都不敢打包票啊! 第31章 外祖母厉害 她也怕自己母亲一直陷入纠结里,当即转移话题。 “对了,额娘,外祖母到底有没有跟舅舅说舅母和贾家的算计和手段呀?”说话间,语气带着点忧虑。 “这怎么说?疏不间亲啊!”钮钴禄福晋无奈叹气道。 思宁顿时哑然。 “也是,是我想岔了。” 思宁话语刚落下,旁边立马传来她母亲有些出乎意外的话语,“不过,也差不多了!” 闻言,思宁一愣,转瞬就想到了什么。 果然,接着就听到她母亲那带着佩服语气的声音:“你外祖母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你舅舅,但也留了线索。毕竟,只有亲自查出来的才最是让人信服,人都是这样子想的。” 思宁点头赞同,但她忽然皱眉:“可是,舅舅有查的意愿吗?” 钮钴禄福晋呵呵笑了,她拍拍思宁的手,一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外祖母哪能想不到你舅舅对你舅母的信任,所以,这线索就落在你舅舅不得不查,不查不放心的人身上。” 闻言,思宁有些犹疑道:“难道是黛玉表妹?” 钮钴禄福晋摇摇头。 “那还能是谁?”自从贾敏去世后,能让舅舅不放心的人,就不就只剩下黛玉表妹了吗? 思宁疑惑。 思宁不解。 “呵呵,最近一直没有和你通信,毕竟是皇子贝勒的府邸,怕惹出什么不好,所以没有想办法告诉你。”钮钴禄福晋解释道。 思宁也点头赞同自己母亲的想法:“女儿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府里管的严,也没见后院有谁写信与娘家联系,当然也可能是女儿查不到。” “而且女儿现在依旧不确定平常能否和母亲你通信,等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儿,再找个机会询问下贝勒爷。” 钮钴禄福晋也是赞同自己女儿等生下孩子再问,“等你有了依靠,想来即使四贝勒有些忌讳这种与府外勾连的事,想来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放在心上。” “女儿就是这么想的。不过,额娘,你前些天不是回信了吗?怎么不在信上直接告诉我,难道,您要说的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是重要,主要是有些情况不好说出来。” “哦?”思宁挑眉,登时来了兴致。 “你舅舅以前纳的一个良妾有了身孕。” “真的!”思宁惊喜,旋即又见母亲没有担心的意思,登时明悟:“那孩子是舅母过世后怀上的?” 不然,早就被自己那狠心的舅母弄掉了。 不是,是你舅母过世前一个月这样子怀上的。 “啊?这,这,舅舅不是挺在意舅母的吗?”若是不看舅母恶毒的手段,但就舅舅那在乎舅母的表现,却让那良妾在舅母过世前怀上孩子,是挺渣的。 “要不怎么显得你外祖母手段了得呢!”钮钴禄福晋说话的语气充满佩服。 “哦?外祖母咋做的?”等我也偷学两招,思宁心下如此想着。于是双手放膝盖,挺直背脊,满脸期待且认真的望着自己母亲,等着她讲案例教学。 钮钴禄福晋见自家女儿这模样,不禁嘴角噙笑。 “你舅舅跟你舅母是真的感情深,即使江南各位名医都下了判断,你舅母没多少时日。但你舅舅还不肯放弃,就想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 “当时舅母病重,没办法管理府邸,加上各位名医下的判断,你舅舅就写信请你外祖母去江南帮他管理一段时间府务。当然,也有请你外祖母照看你黛玉表妹的意思,毕竟你舅舅还有公务要忙。” “原来外祖母已经去了江南啊!”思宁心下暗暗感慨,嘴上则配合的捧哏:“然后呢?” 接着又听到她母亲继续说道:“你外祖母到了江南后,也知道了你舅舅不肯放弃,还在想各种稀奇古怪方法让你舅母好起来。” “所以你外祖母当即就想了个主意,经过几道弯,让下人在你舅舅跟前提议,或许你舅母心里有了更多的念想,有了坚持后会好转呢?” “毕竟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了活下去的坚持,生病后很快就会过世。反而有坚持的人,有些即使大夫提议该准备后事了,最后却坚强的活着。” “这女儿也听说过!”思宁点头道。 “是吧,还给你舅舅附上真实案例,所以你舅舅信了。” 思宁顿时明白自己外祖母是怎么操作的了,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倒了出来。 “外祖母就让人跟舅舅说,舅母的念想就是想要个儿子是吧?” 钮钴禄福晋含笑点头:“就是如此,而且还说你还内疚于不能给你舅舅生个儿子,让林家绝了后。这些愧疚的话,你外祖母也打听过了,是你舅母常在你舅舅跟前念叨的。” “呵呵,舅母若是知道是自己从前那些话,才让舅舅瞒着她跟别人生孩子,恐怕……” “你这也猜到了?”钮钴禄福晋一直知道自己女儿脑子还是挺不错的,但还是没预料到好到这程度。 “这还是挺容易猜到的。”思宁说话一点都不谦虚。 “就舅母那恶毒的手段,以及陪嫁过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恶毒的。要是被舅母,甚至只是舅母身边的人知道了,那个妾还能怀上孩子?即使怀上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的?” “好吧!”这么一想,也是挺容易猜测到的。 “所以,那小妾有孕的事,就一直瞒着?女儿是说,即使到了现在也瞒着,不可能吧?” “的确不可能。等你舅母过世一个月后,你外祖母就没让人瞒着了,但暗地里派了人帮忙护着。” “额娘,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外祖母用的什么手段了。”思宁登时恍然大悟。 “哦,你又明白了?” “是呀,引蛇出洞嘛!”思宁得意道。 “哎呀,我的女儿可真聪明,想来我外孙也会随了你的聪明劲。”钮钴禄福晋笑道。 “当然”,思宁一点都不谦虚的认了下来,即使孩子没有继承她的聪明也不要紧,她还有启智丹。 但这话,她不会说,她一心二用继续说道:“不过,外祖母的确厉害,这一招引蛇出洞,就让舅舅这个在乎儿子的人注意到了不对劲,从而查到了舅母陪嫁过来的人的狠毒。” 如此一来,就是在舅舅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若是舅舅忍不住继续往下查,那舅母那美好的形象就会破碎。” “你舅舅不想往下查也没事,有了怀疑,他也会想办法保全自己的孩子,从而想办法隔开舅母的人。 “再者,还有你外祖母暗地里护着,所以,那妾才能在怀了孩子后一直平安无事。” 第32章 被下蛊了 “母亲你这话说的对,但,舅舅选择继续深入调查吗?” “唉,你舅舅到底和你舅母一直感情很好,哪里能下得了决心去破坏自己心里美好的印象。” 叹着气说着的钮钴禄福晋,最后语气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思宁想到对自己这么好的舅舅却被这么瞒着,到底心情有几分不好。 不过,她又想着,都是枕边人,难道舅舅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林如海是真的没有察觉,他查到这事的时候,不禁开始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发芽,他渐渐感觉到此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个接受古代士大夫教育长大的人,之前几个流产的、夭折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哪哪都不对劲。 家里人员少,关系也没错综复杂到哪,何况那么巧的几个孩子都留不住。 以往林家是只可能没怀上,一般怀上都会平安出生。 偏偏到了他这一代,他的孩子却都没了。 明明自己在复杂的江南官场,不说如鱼得水,可也至少是能应付的过来。 为什么呢? 被下蛊了? 忽的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钮钴禄福晋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但她不敢在思宁跟前说。 这虽然是女儿的院子,如今也就她们娘俩在,说说应该也没人听到。 但这毕竟是贝勒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还是谨慎点好! 思宁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倒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隐隐觉得应该是跟她那个表妹有关。 可能上辈子看过一些关于舅舅家的事情,不然她怎么感觉自己挺熟悉的,以及对某些人有着直觉的怀疑和不喜。 比如舅母贾氏,她就对她直觉的怀疑。 比如贾家二夫人王氏,她就对她直觉的怀疑与不喜。 事实上,就外祖母让人调查出来的情况看,自己的怀疑与不喜也没错。 所以,难道舅舅之前一直被糊住眼,一丁点都没有察觉,怀疑舅母贾氏,就是因为黛玉表妹? 不,她下意识的否定了,不是直接原因,但也和表妹有关就是了。 这……她就有些迷糊了。 黛玉表妹这才几岁呀,又一直待在林府,外人都没怎么接触过,谁又能因为她而让舅舅糊住眼? 除非是上辈子! 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让她突地愣了,感觉这个猜想可能是对的。 她就更迷糊了,这还能联系到前世啊?!!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如今黛玉表妹还活着,盯着她估计就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于是,便开口问:“那舅舅那边,决定如何教养黛玉表妹?” 丧母长女不可娶的说法一直存在,为了表妹以后婚嫁顺利,舅舅总会为她打算的。 “你那舅母,没过世前,就去信娘家荣国府那边,说是让你那黛玉表妹帮她尽孝,然后请她母亲帮忙教养。” 闻言,思宁皱眉,“那乱糟糟的荣国府,长幼不分,下人没下人样,那样的地方能教养好表妹?舅舅不会答应了吧?” “想想你舅舅以前是怎么待你舅母的,他怎么可能不答应?”钮钴禄福晋也皱眉觉得不妥,但这毕竟是哥哥的女儿,她这个外人怎么好插手。 可想了想,一点也不拦着,不帮忙照应也不妥! 毕竟她这个嫡出大哥,对她一向都很好。 虽然黛玉是贾氏的女儿,但她更是她大哥林如海的女儿。 于是,想了想,她就跟自己女儿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等你黛玉表妹回京,我就不时找个空接她到钮钴禄府上,到时候也能看看荣国府教了她什么,好另外做打算。” 思宁也是赞同她母亲的想法的,也跟着点头道:“等以后我有机会再见母亲您的时候,母亲您带表妹来给我看看,我还未见过她呢!” 钮钴禄福晋当即点头应了。 “说到有机会见面,等你孩子满月,百日,周岁,这就是机会。” 钮钴禄福晋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大夫有没有说过大概什么时候生?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吧?” 思宁:“大概还有十来天吧,东西基本都准备齐了,我还让春雨时不时的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钮钴禄福晋:“就是要这么小心谨慎,就算我们钮钴禄家这小门小户的都各有手段,皇子后院恐怕更甚。” “所以,接下来就拜托母亲了,特别是进产房生产的时候。”思宁表情严肃,语气凝重的说道。 “这事是需要认真对待,可你到底还怀着孩子,也不用一直提着心,这对你和对孩子都不好。”钮钴禄福晋有点担心了。 思宁苦笑,“额娘,不是我太过郑重谨慎对待,而是必须要这么郑重,这么谨慎小心才行。” 钮钴禄福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思宁语气凝重的吐出一句话。 “暴风雨前平静了那么久,或许这一场暴风雨,就会在女儿生孩子的时候来临。” 钮钴禄福晋手中的茶盏猛地嗑在桌上,她连忙放下,转而急道:“所以,府外一直流传的你们府里妻妾和睦,后院很是平静美好,是真的?!” 思宁无语,“这怎么可能?不然女儿怎么会说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的确不可能,额娘我听到这传言的时候,也是这么怀疑的。” 钮钴禄福晋说完,顿了顿后,看着思宁的大肚子,很是严肃道:“这倒的确是得更加小心谨慎防备才行。”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安慰道:“你放心,有额娘在,额娘一定会小心防备,让你平安生产的。” “女儿知道,到时候就劳额娘您费心了。” 钮钴禄福晋点头,然后立马就问她府里后院的格局,以及后院这些女人的性格,极尽可能的了解着四贝勒府后院的情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这四贝勒府后院一分,她就多一分把握更好的保护宁儿生产。 思宁也明白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就大概跟自己母亲说了下。 但她也没再多细说,毕竟自己跟母亲在屋里聊了也许久了。 母亲入府这么久了,又是去正院给福晋请安见礼,又是陪着她在这聊天,怕是要累了。 还是让母亲先休息吧! 于是她就叫了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春雨等人进来,夏兰和夏荷留下来伺候她,春雨则是带着自己母亲去她要住的屋子休息。 第33章 中招了 四爷非常喜欢读佛学典籍,礼佛辩经,对佛法很感兴趣。 为此后院女人们,为了讨四爷的欢心,基本上都会抽时间出来抄写佛经。 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众人皆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拿出自己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抄写出自己能抄写的最好的佛经。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若是三心两意,粗心大意,最后将佛经递到爷眼皮底下,到时候别说是讨爷欢心了,讨他嫌弃还差不多。 但此时此刻,正在抄着佛经的李氏,其字迹字迹凌乱潦草不说,还轻重不匀称。 还时不时的抬头往门口处看看。 突然一个相貌普通平凡的丫鬟出现在门口。 被正好抬头看的李氏看到了,她啪的放下笔,笔尖甩了甩,桌面上登时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墨花。 “为什么阻拦本侧福晋出手?” 那相貌普通平凡的丫鬟,匀速走了进来,然后行礼问安,却并没有回答李氏的质问。 很反常的,以李氏以往的脾气,竟然没有对这个无视她的丫鬟生气,并对其责罚。 居然很好脾气的将自己想动手的原因再次表明。 “再不动手,钮钴禄氏就要将孩子生下来了。” 丫鬟也姓李,叫李二梅,是李氏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她眼神很好,瞅见桌面墨迹后,当即拿了条帕子,就着手擦干净桌子。 李氏见她依然不理自己,气的一把推开身后椅子,烦躁的在屋里大踏步的走来走去。 边走还边不甘心的继续诉说自己想动手的原因。 “钮钴禄氏是满族大姓,万一他生了个阿哥,那本侧福晋的弘时不受爷疼爱看重了怎么办?!” 二梅擦桌子的动作一顿,隐晦的瞥了眼在自己旁边转来转去的李氏,忍不住嘴角撇了撇。 但很快又不见了。 “不是已经动手了吗?”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动手了?不可能!”李氏霍地站住,然后猛地转身,面对着李二梅,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 二梅低头继续擦完最后一点墨迹,语气依旧平淡:“有的动手,并不就真的是动手。” 李氏:…… “侧福晋,奴婢已经将桌面收拾好了,没有其它事的话,奴婢这就告退了。” 李氏张嘴欲言又止,但她知道对方若不想说,她再怎么问也不会说的。 跟川剧变脸一般,变换了好几个表情后,才张嘴说道:“你,没,没事了,你走吧!” 二梅给李氏行完告退礼,后退着走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而留在屋里的李氏,低着头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边又开始了转圈圈。 若是离得近的话,还能听到她嘀咕着:“动手了?动手了吗?我怎么没发现?真的动手了吗?不会吧?不,二梅说动手了,就一定动手了,只是我没发现而已。不过,刚二梅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张氏快走几步,冲到刚跑进来的丫鬟听荷跟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期待的追问。 听荷就着这个姿势,屈膝行礼后,摇头回禀:“没有动静。” 张氏蓦地放开抓着的手,不禁倒退两步,嘴里小声呢喃着。 “怎么可能?” “明明前阵子李侧福晋还派人来警告过我,让我别轻举妄动,别坏了她的事。” 不甘心的张氏,在屋里转来转去,看的听荷头晕。 她低头垂眸,眼睛忍不住眨了眨,耳边则继续飘来格格张氏的越来越激动的话语。 “这不就是一定会有动作的意思吗?但,现在这怎么回事?” “钮钴禄氏都要生了?生了?不知道吗?还不行动?!” 声音越来越大,听荷不禁担心被人听了去,脑子转了转,当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说不定能安慰安慰格格。 不行,也能打断她那越来越大的声音。 “格格,侧福晋会不会是想在钮钴禄庶福晋生产的时候动手?” “一尸两命?”张氏皱眉,沉吟了下后,摇头。 “钮钴禄氏的院子原本就因为清理了一批人而基本没了隐患,后来又因为怀了孩子,经常能请平安脉,就时不时的让太医帮忙抽查碧兰院。” 听荷点头,这事她也听说过。 “如此谨慎防备,如今又有母家的人来帮忙,钮钴禄氏虽然旁支出身,可毕竟是大族,能借力的估计不少。” 格格这话的确有理,听荷接着点头。 “我不太相信侧福晋能够达成这个目的。”说着,张氏走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下后,整个人都耷拉不精神了。 听荷:“这……” “罢了罢了,既然侧福晋让我别轻举妄动,那就听她的!”张氏垂头丧气道。 听荷:呃……就算格格您想动,这也没有动手的人脉啊! 自从钮钴禄福晋住进碧兰院后,就积极主动的用自己的能力,帮自己女儿将院子护的更紧。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每天绷紧神经防备,心中做了一个又一个防备预案。 可,府里依旧风平浪静,不,应该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风浪刮向思宁这里。 但钮钴禄福晋压根不敢放松,就怕自己一放松,就被暗处盯着的人抓住机会,来个狠的。 “额娘,女儿身边的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赶紧歇息下吧!为了女儿,您这样的辛苦,女儿心里如何过的去。”思宁又是感动,又是担心不已。 “你放心,额娘心里有数,累不着的。” “您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还心里有数,累不着呢?!” 钮钴禄福晋尴尬的笑笑,突的她的笑容没了,转而凝起了眉头,伸出手描摹着思宁下眼皮。 边描摹边担忧道:“还说额娘呢?你看看你,你的黑眼圈也出来了!” “啊?!我,我也有黑眼圈吗?”也是,自己最近睡的有些不安稳。 “宁儿你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不知不觉间中招了?!” 思宁心里一咯噔,“额娘,我这就让人叫春雨过来,让她再仔细检查一遍屋里屋外。” “也好”,钮钴禄福晋点头赞同,接着又道:“不过以防春雨查不出来,你还得仔细回想下,你最近都接触过什么,额娘帮你分析下。” 第34章 高端手段——朴素方式 正院,福晋正在礼佛,为已经过世的儿子弘晖念经积阴德。 秋雪见此,就往旁边安静的站着,等着。 过了良久,福晋停下转动佛珠动作,嘴里念经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接着在佛像前恭敬礼拜。 见福晋要重新站起来了,秋雪上前搀扶。 两人一起走出佛堂,待福晋重新坐下,喝了茶水浸润喉咙后,秋雪才开口回禀情况。 “福晋,后院依然很平静。” “平静吗?”福晋不置可否。 秋雪不太明白福晋为何这个态度,但福晋的态度表达的意思,她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那福晋您要管吗?要是钮钴禄庶福晋那出了事,贝勒爷会怪您的。毕竟,此前已经给您递话,要您看好后院。”她忍不住替主子担忧。 福晋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是说平静吗?既然平静,那就是本福晋在用心管理后院。” 秋雪:“……” 福晋没有给秋雪解答的意思,摆手让秋雪离开,自己则再次走回佛堂,跪下,执起笔,抄写佛经。 碧兰院 四爷过来看思宁 ,就见到那重重的黑眼圈,当即皱眉。 “怎么回事?” 思宁忍不住摸摸黑眼圈,放下手后,控制住想发飘的眼神。 “肚子大了,压迫的感觉很不舒服,晚上总是睡不好。” 虽然也有这原因,但总不能说是因为后院太平静了,让她很不安,压力非常大! “府医、太医没看过吗?”四爷下意识的就追问。 思宁温柔笑笑,“府医和太医很尽责,哪会没看过,只这是怀孕后期的通常状态,没办法避免。” 但其实因人而异,她本应该没有这么严重的。 虽然四爷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自这天以后,每天总会抽些时间过来看她,和未出生的孩子。 思宁忍不住为他的贴心而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动情却是不能的。 瞬间,就斩断了心里那冒出情意的苗头。 不过,因着一直没抓到后院众人准备动手的痕迹,不免联想到对方手段太高端,或许宫里的德妃出手了呢? 为此心中压力是一天比一天大,即使四爷这五六天,天天过来,有他镇着也不能安心。 但思宁也知道这样不行,就发散念头,用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感想去触动上辈子,以期能梦到或者突然想到什么。 不想,还真的有用。 想到方才自己想的高端一词,突然一句话从自己脑海里冒出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这样么,等孩子出生后,让小蕊试试。 不过,刚刚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思宁凝眉回想,但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刹那的念头。 罢了,抓不住这念头,就从头开始分析。 是从“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这句话中得来的念头。 思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了几次,终于,她发现自己总能从高端、最朴素两个形容词得到一些反馈。 就那种念头马上要破土而出,却一直蛰伏的感觉。 “宁儿,你这是想什么呢,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这么费神的事可不要想了。” 钮钴禄福晋在四爷走后,就过来找女儿思宁。 不想,一进来就见她皱眉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额娘,女儿也不想,但女儿总觉得要抓住点什么了,可总是抓不住。”思宁苦恼极了。 “很重要吗?”钮钴禄福晋皱眉反问。 思宁点头,“女儿感觉很重要!” 钮钴禄福晋依旧皱着眉,沉吟了下,才开口:“即使重要,也不能这么挥霍你的身体,你毕竟挺着大肚子呢!” 思宁皱眉:“女儿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一切都以你和孩子为重。” 略大的声音,喝住了思宁想继续琢磨下去的心思。 怕女儿思宁继续这样,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既然从这里琢磨不出来,那就从另外的角度来,不能钻牛角尖。不然,你也说出来,额娘替你琢磨琢磨。” 后面那句话思宁听不进了,她满脑子都是刚额娘说的,从另外的角度来。 从另外的角度,对的,就像额娘说的要从另外的角度想。 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因为自己一直惦记着,跟自己攸关。 而最近一直惦念担忧的事情,就是后院太平静了,她和额娘郑重防备,时刻准备抓住她人要动作的蛛丝马迹。 可却没有抓到任何一点,不说抓到了,是压根就没发现。 简直干净的太假了。 若是跟这个事有关的话,那自己还想过什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思宁不断回想,不断挖掘。 终于,想到“会不是德妃动手了,手段太高才查不到”的时候,终于,那点念头又跑出来了。 将那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又念了两遍。 越念,思宁眼神越亮。 本来还想拍拍女儿肩膀,将其拍回神的钮钴禄福晋,举起的手顿在半空。 她悄无声息的收回手,等着女儿自己回过神。 “额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思宁忍不住抱着钮钴禄福晋的手臂兴奋的摇啊摇。 钮钴禄福晋被唬了一跳,连忙按止住摇晃她手臂的手。“注意点,别这么兴奋,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被这么一阻止,思宁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的确忘了孩子,于是“嘿嘿”傻笑着装傻躲避念叨。 “你呀!”钮钴禄福晋无奈的点点思宁鼻子。 “嘿嘿额娘,女儿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她话头一转,“不过,额娘你真不想知道女儿想通了什么吗?” “怎么会不想。”钮钴禄一眼就瞧出来了,但还是配合道。 “嘿嘿”笑了两声后,思宁得意道:“额娘,女儿终于知道后院为什么这么平静了。” “哦?”钮钴禄福晋挑眉。 “女儿还知道后院那些女人也出招了,也知晓她们出的什么招了!”思宁继续得意的摇着那翘起的隐形尾巴。 “嗯!?”钮钴禄福晋登时提起精神,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思宁:“说说。” “嘿嘿,额娘咱们先坐下,慢慢细说。” 钮钴禄福晋翻白眼,“是额娘不想坐吗?这一进来就见你烦躁的走来走去嘀咕着……” “呃……额娘,这事先不提,我们先坐下吧,女儿挺着肚子实在累了。” 钮钴禄福晋知道女儿是在找借口,为的就是打断她继续提她尴尬事。 她可是知道她每天都要起来走走的,而且每次一走就至少一刻钟,甚至两刻钟也有。 哪能那么容易就站累了。 但她还是配合的闭嘴,配合的扶着女儿,走到一旁榻前坐下。 第35章 爷的小阿哥别急 边上看着母女俩交流的春雨,也不插手。 只等两人坐下后,端了一盏温开水给主子,端了一盏茶给夫人。 “要不要再给你端碟子点心?”钮钴禄福晋打趣道。 思宁一本正经的摇头,“额娘,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吃这么多,不然不好生。” 钮钴禄福晋:“……” 春雨忍不住捂嘴偷笑。 “嘻嘻,额娘,跟你开个玩笑。” “这都能开玩笑打趣了,看来,你真是想通了什么。”钮钴禄福晋是真的松了口气。 “是呀”,思宁感慨道:“也是我们一叶障目了,总想着防备他人动手脚,却忘了,对付孕妇,针对对方心理也是一种方法。” 钮钴禄福晋愣住了! 春雨也恍然大悟! “居然这样!”两人异口同声感慨。 思宁点头,感慨道:“就是这样,想明白了之后,是不是觉得那些人手段也就那样?” “的确就那样,但若不是宁儿你想通,怕是要栽倒在这上。”钮钴禄福晋也跟着感慨道。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屋里只剩下摆弄茶盏的声音。 良久,才又传出思宁的声音。 “额娘,接下来我们可以轻松些了,不过,还得摆出一个外紧内松的姿态出来。” 钮钴禄福晋:“你是怕那些人一计不成另换一计。” 思宁笑笑:“这有轻松似无的危险来应对,为什么还要挑战难度更高的未知危险呢?!” 钮钴禄福晋也笑了。 “既然想通,那你先回房里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额娘和春雨会安排好的。” 思宁点点头,随后又道:“额娘,你也要注意休息,您这些天压力也大。” 钮钴禄福晋点点头。 下午 四爷从户部衙门出来后,回到府邸前院换了衣裳后,就又来了碧兰院。 来之前,还提前通知,钮钴禄福晋就提前避开了。 这次他一进到外间,见到榻上坐着正随意摆弄棋子思宁,就愣了下。 “爷您来了,您过来坐。”思宁笑靥如花。 四爷自进来到坐下,就一直在打量着思宁。 “爷您怎么一直看着妾的脸,妾知道今儿个精神了不少。” 四爷点头,“你说的不错,你今儿个精神头确实不错,还有心情摆弄棋子。你,想通了?” 思宁愣愣的看着四爷,忍不住眨眨眼。 “你没听错,爷问你,你想通了?”四爷嘴角翘起。 思宁狐疑:“爷你确定妾的想通了,跟您问的想通了是一回事?” “你说呢?” “所以,爷您知道妾不是因为肚子太大,才睡的不舒服,从而有了黑眼圈的?” “你觉得爷有这么好糊弄的吗?” 思宁摇头。 思宁:“……” “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思宁主动隐去了。 但四爷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语气冷淡的解释: “宁儿,爷不可能什么都护着你,你总要有保护你和孩子的手段。 不管是皇宫,还是宫外皇子后院,从来都不是平静的地方。” 这也是四爷的态度。 他能减少后院一些过分的争斗,但像这种,他做不到杜绝,也不想。 若是孩子从小生活在没有争斗的地方,他怕这样的孩子到了外面,到了宫里就活不下去了。 思宁对此却是一点都没失望,反而这样很正常。 毕竟,她又不是四爷的宠妾,得到这种千呵万护待遇,还怕成为后院公敌呢! “这样就很好了,咱们府里已经算是很消停了,若是这样妾还保不住孩子,那妾就太没用了。” 如此说着的思宁,很是自信。 四爷看着神采飞扬的思宁,想到她入府后经历,特别是上次那事化危机为机遇,认可的点点头。 母亲聪明,想来儿子应该也挺聪明机灵的吧? 可不要像弘时,想着三岁了,要先开始慢慢教点东西,先学着。 结果,就是个榆木脑袋。 四爷心里对弘时有多恨铁不成钢,就对思宁肚子里的孩子有多期待。 太子的位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稳。 那他一定要有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最好还是满人所出的。 如此想着的四爷,忍不住握紧拳头。 太医说了,是个小阿哥!所以,一定要是个聪明的! 不,小阿哥一定是个聪明的。 四爷看着思宁肚皮突然小小的鼓起,肯定道。 每次来,和宁儿说了会话后,小阿哥听到他声音,都会轻轻动动手脚跟他打招呼。 这都认出他来了,还不算聪明吗? 小阿哥还很喜欢听他读书,每次读书读到有感悟处,小阿哥还会配合的动动手脚,似乎也听出来了什么。 而且,小阿哥还很孝顺体贴,每次动动手脚,都是在宁儿这个母亲承受范围内的,不会让她难受。 是个很温暖人的好孩子! “爷的小阿哥别急,阿玛这就拿书来读给你听!”说话间,四爷伸手轻轻安抚着那小小的鼓起。 鼓起配合四爷的安抚动了动,接着似是听懂了四爷的话一般,停了下来,鼓起消失了。 四爷抽回手,起身去拿了上次没读完的《大学》。 每次见到这一幕,思宁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难道那启智丹,这么厉害? 是的,在确定有孕后没多久,直接就服用了启智丹。 原本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给孩子服用的。 但有次,无意间戳到背包中的启智丹,停留的时间长了点,结果就冒出一段文字。 “孕期服用效果最大化。 如果说最理想启智效果为1,婴儿出生至一岁前服用效果为0.7左右,两岁以后效果仅为0.5。 未出生前服用效果为0.8左右,母体沾光获得效果0.1左右。” 自己虽只是沾光得了0.1,可占便宜的事情,羊毛再少也要薅。 不过,也没感觉到智商上涨了。 正想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投了下来。 抬头,就见四爷已经拿着书回来了。 四爷重新坐下,先是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就接着上次停下的地方,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 读到有感悟的地方,就眼神温和的看着思宁肚子。 一个小鼓起同时起来,稍微动了动。 四爷眼神更温和了,不,应该说都有点温柔了。 能想象吗? 一个眼眸幽深,一身冷肃气质的俊美男人,正温柔的望着你,的肚子! 第36章 要生了 外紧内松的防备,估计是起到了麻痹的作用。 接下来这些时日里,碧兰院的人过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随着思宁肚子隐隐下坠的感觉出现,整个碧兰院又捡起之前的紧绷。 但默契的,在外,没有一个人表露出自家主子快生了的意思。 可生过孩子的福晋、李氏、宋氏都能大概算出来,碧兰院那边估计在这些天生了。 不过碧兰院围的跟铁桶,想动手都难。 且思宁再怎么说也是钮钴禄氏这个大姓的人,还是能借上几分宗族的力的。 更何况自己母亲是一位侯爷的女儿,虽然这位侯爷已经过世了。 可该有的教育,她从来没缺过。 有钱,有人脉,还有能力,这样还不能保护自己女儿平安生产,钮钴禄福晋都觉得要愧对自己受到的教育了。 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 所以,该小心谨慎的,她也不会马虎。 让春雨、夏荷、夏兰两两轮流守着思宁,即使晚上睡觉也两个人一起守着,她预估就这两天要生了。 果然,第二天晚上,不,应该说凌晨了,大概丑时初这样。 思宁突然感觉下身有什么流了出来,湿了,还坠坠的疼。 春雨和夏兰被惊醒,见主子这状态,显然就是夫人说的羊水破了。 一开始还有些慌,好在经过培训,很快就找回自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春雨留下照应,夏兰出去喊人。 思宁也听过她额娘说过这样的情况,也知道自己是快要生了。 原本还以为会很慌,却发现她冷静的根本不像个快要生产的产妇。 还伸出手,让春雨扶着自己起床。 “离孩子出生,还有些时间,等会夏兰回来,让她准备热水,我要先洗澡洗头。” 说着,就让春雨扶着自己开始走动起来。 额娘可是说了,这样宫口会开的快些,也容易生。 春雨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家主子,这冷汗都出来了,居然还这么冷静。 禁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夏兰很快的就将人喊了过来,也是这两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一直睡不安稳,于是一听到响动就起来了。 结果刚到,就听到春雨传递出思宁的意思。 钮钴禄福晋等人无语又佩服。 在接生嬷嬷看过,确定没那么快生后。 还是让人去提了热水,准备伺候其沐浴一番。 与此同时,钮钴禄福晋还吩咐小厨房开始准备一碗面,多加几个荷包蛋。 不是没有更好的吃食,而是这个时候,吃这个更方便吃下去。 而其他人,也吩咐了,先在小厨房煮些吃食先轮流吃了。 待会还要他们专心守护宁儿生产,也是很耗体力精力的。 思宁洗完澡,头发也差不多被擦干后,又忍着疼痛,流着冷汗吃了碗面,以及两个荷包蛋。 接着,就让人搀扶着她走进产房,进去之后,也没有躺下,而是继续走动着。 碧兰院灯火通明,即使还未有人去通知,看到的人,也能猜到恐怕是要生了。 果然,没多久,碧兰院就出来两个丫鬟,一个前往福晋的松柏院,一个前往前院。 收到消息后,福晋和四爷都起床前往碧兰院。 到碧兰院的时候,思宁刚进产房没多久,此时正在产房走来走去呢! 而后院其她人,见爷和福晋都过去了,也不敢懈怠,也去了碧兰院。 到了碧兰院,一个个除了行礼问安的时候,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坐着喝茶等。 此时的碧兰院,虽忙却丝毫不乱。 可见思宁的御下调教之能。 不过,后院这些女人可不知道这不仅是思宁的功劳,还有她额娘的功劳。 在她额娘来了后,还亲自培训过一段时间这些奴才,让他们知道在她生产时,应该做什么。 所以,后院这些女人来了后,就见到了这样忙而不乱的场景,而且她们也被很好的周到招待着。 都不用别人主动接手安排,什么都自发的做的井井有条。 四爷扫视了眼碧兰院各个下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与赞赏,不愧是钮钴禄氏出身的。 福晋却是震惊了! 这钮钴禄氏居然如此厉害!心里突然又有点不得劲! 难道钮钴禄氏的女儿,就真的这般厉害的吗? 想起以前的孝昭皇后,那可是得到过太皇太后和皇上亲口称赞的。 不,是当时后宫所有妃嫔都信服的皇后。 可惜,就是命太短了。 不然,钮钴禄氏有这么一个皇后在,绝对更加辉煌。 李氏等人却是浅薄了些,看不太懂这些东西。 思宁可没心思分给外面这些人,她攥紧拳头,咬着牙,流着冷汗,忍着疼,狼狈却又坚强的继续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动着。 接生嬷嬷隔一段时间又看下思宁的身体状况,每次开口都是:“庶福晋,宫口没开,能继续走动就继续走动。” 一次又一次……终于,这次开口说出了不一样的。 “可以了!” 说着,就让人将思宁扶着躺在床上。 思宁要了卷干净的绸布,咬着不至于喊出声泄气。 对四爷等外面等候的人来说,屋里除了接生嬷嬷指导的声音等,就没听到过思宁的声音。 经历过许多次生产的四爷,皱眉担忧起来。 “怎么没听到钮钴禄氏的声音?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说着眼神示意站在一旁伺候的粗使丫鬟。 丫鬟听话的走向产房,朝刚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夏荷询问。 “接生嬷嬷说最好忍着,别出声,不然泄了气力,不好生。” 丫鬟将这话传回给四爷。 四爷扫了眼福晋、李氏、宋氏。 三人齐齐低头,当做没听到,心里则暗骂钮钴禄氏不做人,一点都不懂的装可怜。 这后院,谁不是这样,偏她要表现的不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就快到了卯时。 “爷,要不您先回前院准备下,早上不是还要去户部点卯办公吗?”福晋劝道。 李氏劝道:“是啊,公事要紧。这里有福晋,还有我们这些姐妹看着,爷您放心。” 旁边张氏、武氏也齐齐附和着。 四爷没理她们,看了看天色,对着一旁的苏培盛吩咐:“去将爷的衣裳先拿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要继续等着,待会直接在这里换了衣服就走。 不过,也没让四爷久等。 就在衣裳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卯时初,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产房内婴啼响起。 第37章 四爷心底种子生根发芽 “生了,这孩子还真机灵,特地赶在爷离府前出来见您!” 福晋笑着夸道,语气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李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嗤:“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懂什么?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撇了撇嘴,脸上却挂着假笑。 后院其他女人听了福晋的话,也只当是场面话,纷纷附和着恭喜,心里却不以为然。 但四爷不一样。 他还记得,每次他来碧兰院,这孩子都会在肚子里轻轻动一下,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尤其是他念书时,胎动总是格外明显。 四爷心里一动,忍不住想:这孩子,是不是也在期待见到他? 刚想到这里,四爷又觉得自己可笑。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懂什么? 不过是他们这些大人一厢情愿罢了。 可心底里,一颗种子却悄然埋下。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开了。 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蓝色襁褓走出来,脸上堆满笑容:“恭喜四贝勒,恭喜四福晋,喜得阿哥!” “好!”四爷难得露出笑容,大手一挥,“苏培盛,赏全府每人两个月的月钱!”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拜谢声,众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四爷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来,刚调整好姿势,就见怀里的孩子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四爷的身影。 四爷心头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这是他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记着他的孩子,出生也要赶在他离府前出来,就为了见他。 小孩子刚出生,几乎没听说过有睁眼的,可他的孩子不一样。 更让四爷惊讶的是,孩子的小手竟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上,竟仿佛带着笑意。 四爷心底的那颗种子,瞬间生根发芽。 福晋走近几步,笑着看向四爷怀里的孩子,语气温柔:“恭喜爷,小阿哥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顿了顿,又道,“钮钴禄妹妹生育有功,妾身会好好赏她。” 她说着,脸上挂着贤惠的笑容,袖子里的手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忍不住想起弘晖。 她的弘晖在世时,爷也曾这样抱着他,满眼疼爱。 可如今,爷又有了新的孩子,笑得这样开怀,仿佛之前的伤痛早已烟消云散。 福晋心里一阵酸楚,对四爷的怨,不可避免地迁怒到了思宁和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李氏站在一旁,看着四爷怀里的孩子,心里又妒又恨。 她忍不住想:这孩子一出生就得了四爷的欢心,以后岂不是要压过她的弘时? 但转念一想,她又松了口气。 那位手段一向厉害,既然说了有办法对付钮钴禄氏娘俩,那就一定有。 “日子还长着呢,”李氏心里冷笑,“孩子生了,能不能养大,可说不准。” 她隐晦地瞥了福晋一眼,就如福晋的大阿哥,不也是生了养不大。 就算是爷的嫡长子也一样,再尊贵,长不大的,都不是威胁。 “恭喜爷,”李氏走上前,脸上堆满假笑,“小阿哥一看就是个俊秀的,以后定是个聪明孝顺的。” 四爷闻言,眉头微皱,打量了李氏一眼。 李氏被四爷的目光看得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其他女人也忍不住看向李氏,心里嘀咕:李氏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莫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四爷没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又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递给接生嬷嬷。 “先抱回去吧,小阿哥还小,不好多见风。”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生嬷嬷连忙应声,抱着孩子退下了。 四爷转头对福晋道:“钮钴禄氏辛苦了,你多照看着些。” 福晋强笑着点头:“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妥当。” 四爷“嗯”了一声,又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四爷则转身进了思宁的卧室,准备换衣裳。 户部 一个个官员,只要见过四爷的,都一副见鬼的模样。 那满身柔和的气息,真的是他们那位冷面贝勒爷吗? 要不是脸一样,也没什么人敢冒充皇子阿哥,他们绝对不肯相信刚刚走过去的人是四贝勒。 或许,是做梦呢? 对,是做梦。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户部众人仍然精神恍惚中,迟迟回不过神。 这种现状,不免被来户部办事的其他官员撞见了。 人嘛! 不管是什么人,在知道有瓜之后,都会心痒痒的想要吃瓜。 但一问户部的人,一个个的都一副便秘的模样。 就是很想跟他们聊一聊瓜,但又聊不了。 那种感觉,真真是憋的难受。 毕竟,他们可了解四贝勒这位主的。 那冷脸,那寒气,那怒火,他们可不想承受。 这位爷的手段,也是挺厉害的。 何况,背后还站着太子爷呢! 于是,户部出了一件神秘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更多的人想了解,却又打听不出来,于是这件事就被透露到了别的皇子阿哥那。 更甚至,康熙皇帝都听闻了。 不过,康熙作为皇帝,想要知道,没人敢瞒。 所以,就知道了自家老四今天居然变脸了,不,应该说变性格了,让户部一众官员都觉得见鬼了。 不免,有了兴趣想见识见识儿子的变脸。 自从老四少年时被他批“喜怒不定”后,就成了冰块脸。 有点怀念了。 “梁九功,去宣老四过来。” “等等,叫了太子,老大,老三,呃,还有老五也叫过来。” 他们几兄弟也很久没见过老四这样了,也让他们见见。 要不,也叫上几个小的,他们还没见过老四冰块脸之外的表情吧? 不过,一想到老四那固执的性子。 算了,还是不要闹太大。 老四毕竟是哥哥,在这些弟弟面前,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 而八爷等人,就听说皇阿玛急招了几位年长的兄长,却独独将他们排斥在外。 一个个的都很是不高兴,自从他们出宫建府后,皇阿玛就从来没有单独撇下过他们,这次怎么回事? 但又不好去打听御前的事情。 至于太子等人,一个个在皇阿玛跟前打趣够老四就够了,在外面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于是八爷他们更打听不到了,一个个都在阴谋论着呢! 第38章 逗四爷 思宁生的小阿哥,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讨四爷欢心。 每次四爷来碧兰院,总能赶上小家伙醒着的时候。 一听到四爷的声音,小家伙就会转过小脸,朝着四爷的方向挥舞小手,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若是四爷走近,小家伙更是兴奋,小手紧紧抓住四爷的手指,或是拽住他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 那双清澈的眼睛也会慢慢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四爷,仿佛在说:“阿玛,我在这儿呢!” 洗三前,小家伙每天都会睁眼一次,但每次都是在四爷来抱他的时候。 这事,四爷原本是不知道的。 直到有一天,思宁和四爷聊起洗三的事,随口提了一句:“小四还没睁眼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他睁眼的样子。” 四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故作平静地问:“小四还没睁眼吗?” 思宁摇摇头:“没有啊,妾身没见过,问过奶嬷嬷和丫鬟了,她们也说没见过。” 四爷“嗯”了一声,淡淡道:“快了,孩子睁眼有早有晚,不必着急。” 他绝口不提自己每次抱小四时,小家伙都会睁眼看他。 四爷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小儿子,似乎有些偏心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小四还太小,若是让人知道他得了自己的偏爱,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爷低头看着怀里白嫩可爱的小儿子,心里暗暗盘算:等他再大些,教导他如何自保后,才能将这份喜爱表露出来。 于是,洗三那天,四爷刻意压着,没有大办,规模和弘时那时差不多。 虽然是为了保护儿子,但他总觉得亏待了小四。 当晚,四爷回到书房,对苏培盛道:“去将库房的单子拿来。” 苏培盛一愣,心里嘀咕:爷怎么突然想起看库房单子了? 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去取了单子。 四爷接过单子,仔细翻看,玉器、瓷器和砚台等各种类别的东西,各挑了几件上好的。 挑好后,才对苏培盛道:“把这些悄悄送到碧兰院去。” 苏培盛瞪大了眼,心里震惊:钮钴禄庶福晋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四爷见苏培盛愣着,皱了皱眉:“还愣着做什么?记住,这事不要声张,让她悄悄收下就是了。” 苏培盛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思宁收到赏赐时,也是一头雾水。 她看着桌上摆着的名贵玉器、瓷器和砚台,忍不住问苏培盛:“苏公公,爷这是……?” 苏培盛笑着道:“庶福晋,爷说了,这些都是给小阿哥的,您悄悄收下就是了。” 思宁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四爷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难道是因为小四? 她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 思宁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颊:“你这个小机灵鬼,是不是又讨好你阿玛了?”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咧开嘴笑了起来,小手还挥舞着,仿佛在回应她。 思宁心里一暖,轻声嘀咕:“你阿玛还真像额娘梦里前世那些所谓的霸道总裁,不知道怎么讨好你,就各种砸贵的,送你这么多好东西。” 她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会讨人喜欢的,连你阿玛都被你拿捏住了。” 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思宁也跟着笑了。 “很好,儿子继续保持这样的作风,以后继续从你阿玛手里薅东西。”思宁轻轻戳了戳弘晏的小脸,低声笑道。 她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四爷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洗三过后,钮钴禄福晋跟着钮钴禄府的人一起回去了。 没了母亲在身边,思宁也放松了许多,偶尔会偷偷嘀咕几句前世的事情。 当然,她也只敢在孩子未懂事的时候说说,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些秘密。 满月这天,四爷提议大办满月宴。 “毕竟是皇孙,而且太子也想趁此机会和我们这些兄弟们交流交流。”四爷淡淡地说道。 福晋等人听了,都信以为真。 思宁也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太子真的会来吗? 满月宴当天,太子果然来了。 四爷看着自己那一众兄弟围着小四,粗手粗脚地抱着他,心里那个紧张啊! 面上却还要保持从容淡定。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四该喝奶了,还是先把他抱下去吧,免得哭闹起来扰了大家的兴致。” 太子点点头,笑道:“老四说得对,孩子要紧。” 大阿哥哈哈一笑,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老四,你这当爹的,倒是细心。” 三阿哥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道:“四弟这是心疼儿子呢!” 五阿哥举起酒杯,挡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四爷看着孩子被抱走,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淡淡的。 太子见状,故意打趣道:“老四,你这又添了个儿子,怎么还板着脸?高兴点嘛!” 大阿哥也跟着起哄:“就是,老四,你这冷面王爷的名号,可别传到你儿子身上去!” 三阿哥“唰”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但那双笑弯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五阿哥举起酒杯,假装喝酒,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他阿哥一脸茫然,九阿哥忍不住嘀咕:“他们怎么这么有默契了?” 十阿哥点头附和:“是啊,笑得怪瘆人的。”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十三阿哥虽然也不明白,但他挺高兴兄长们相处融洽。 倒是七阿哥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 四爷想起那天在皇阿玛那里,被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五弟围观打趣的情形,脸顿时黑了。 太子见状,笑得更加欢快:“老四,你这黑沉的脸,可别吓着你儿子!” 大阿哥也哈哈大笑:“就是,虽然爷和太子一向尿不到一块,但他这话,爷是同意的。” 四爷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太子、大哥,你们若是闲得慌,不如去帮皇阿玛批折子。” 太子和大阿哥顿时噎住,三阿哥和五阿哥笑得更加放肆。 九阿哥张大了嘴:老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敢怼太子和大哥?! 佩服啊,佩服!十阿哥喃喃道。 八爷更疑惑,更奇怪了。 第39章 德妃 永和宫 德妃倚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下颌,半阖着眼。 身前身后,各两位宫女轻轻为她按摩着。 忽然,桂嬷嬷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德妃慵懒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 内室只剩下德妃和桂嬷嬷。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德妃坐直身子,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不耐。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那边来消息了,催问什么时候动手。” 德妃眉头一皱,语气更冷:“动手?动什么手?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动手了?” 桂嬷嬷低下头,不敢接话。 她心里清楚,德妃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一直在幕后推动。 可她不敢说。 其实,桂嬷嬷并不赞同德妃的做法。 四贝勒也是娘娘的亲生子,即使再偏爱十四阿哥,也不该如此对待四贝勒。 若是四贝勒知道了,母子情绝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四贝勒其实挺孝顺的。 娘娘何必如此? 但这些话,桂嬷嬷只敢在心里想想。 她曾委婉劝过一次,结果惹得德妃大怒,再也不敢多言。 德妃发泄完,冷冷道:“你去告诉李氏,让她等着!别整天催催催,烦不烦?”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娘,李氏那边……实在不够聪明。她一直催,老奴怕次数多了,会暴露。” 德妃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愚蠢!她上次在钮钴禄氏面前犯蠢,已经耽误了事。现在还敢催?是怕老四抓不到她的把柄吗?”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老奴是怕李氏真的忍不住,自己动手,反而连累了咱们。” 德妃眯了眯眼,语气冰冷:“暴露就暴露,谁会信?本宫可是老四的生母,即使偏爱十四,也从未对老四太过分。皇上也不会信那些无凭无据的指控。” 桂嬷嬷想了想,确实如此。 德妃的手段一向隐秘,绕了好几道弯,就算李氏栽了,也牵扯不到德妃身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若是李氏真的栽了,咱们在四贝勒府可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人。” 德妃冷哼一声:“算了,不管她。本宫最近不想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她若自己找死,本宫也懒得管。” 桂嬷嬷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不安。 四贝勒府 李氏收到桂嬷嬷的回话,气得直跳脚:“本侧福晋犯蠢?哪里犯蠢了?根本没有!” 她嘴上反驳,心里却虚得很。 上次在钮钴禄氏面前,她确实做得太明显,惹得四爷和后院众人都对她起了疑心。 李氏越想越怕,冷汗直冒。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若是没有德妃的指点,根本斗不过钮钴禄氏和那个小崽子。 “算了,最近还是别联系宫里了。”李氏自言自语道,“等风头过了再说。” 她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见没什么动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她也告诫自己:最近一年半载的,还是安分点吧。 她是真的怕被发现啊! 碧兰院 思宁抱着小四,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李氏的事。 “小四,你说李氏最近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被你阿玛吓到了?”思宁低声笑道。 小四“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小手挥舞着,仿佛在说:“额娘别担心,有我在呢!” 思宁忍不住笑了,心里却依然警惕。 她清楚,李氏不会轻易罢手。 只是最近盯得紧,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想来,你阿玛那天打量她的眼神,吓到她了。” 思宁轻声嘀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蠢,不过,这么蠢的她是怎么生下那么多孩子,如今竟然还活着两子一女的?” 小四“咯咯”笑了起来,将思宁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思宁心里保证:“儿子你放心,额娘会保护好你的。” 西斜的温暖阳光照在母子身上,一股温暖美好的感觉涌上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眼里。 四爷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一会,静静的感受着这股美好的感觉。 四爷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纯粹的母爱,但他盼望着自己的孩子拥有这样的母爱。 但他在福晋,在李氏,在宋氏身上都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母爱。 他的孩子,无论是在世的,还是过世的,都没拥有过这么纯粹的母爱。 福晋是失去了弘晖后,才后悔莫及。 李氏,李氏只爱能带给利益的孩子。 像弘昀,在知道他极大可能长不大后,想起弘昀的时候,只有利用。 对于弘时,那是因为他够健康,还是长子,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 或许母爱有,但不多。 至于宋氏,呵! 他原以为她一开始只是还年轻,不懂做母亲,所以夭折了一个女儿后,再给了她一个女儿。 结果,那也是她争夺名利的筹码,等女儿没了,又是一副为夭折的女儿心伤难过的模样。 假的恶心,他不想面对她。 钮钴禄氏,钮钴禄氏,或许,或许是不一样的吧! 希望,他的小四,能真正的拥有一份母爱吧! “爷您来了!”思宁抱着孩子,虚虚的给四爷行礼。 孩子满月了,她也坐完月子了。 今天孩子在前院办满月礼,她在碧兰院,可是狠狠地搓了两刻钟的澡,换了两次水的。 “不必多礼,你身子好点了吧?”四爷扶起思宁,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边问道。 “请府医把过脉了,只是点小问题,好好食疗保养就可以了!” 思宁顿了下,然后话锋一转,问道:“爷您还要再用点晚膳吗?” 四爷摇头:“方才在席上用过了,不饿。小四还是爷抱着,你先去用膳!” “好!”思宁应着,探头凑近小四,告诉他:“额娘先去用膳,等会再过来陪你。现在,你先好好陪你阿玛!” “小四还小,哪里能听懂你说话?”四爷觉得好笑。 “不管,爷您看小四都记得您了,妾身要是不对他多嘱咐嘱咐,说不定就只记得您这个阿玛了!”思宁做吃醋状! 四爷觉得好笑,但心里却很是受用。 第40章 暗讽李氏 俗话说“三翻六坐”,小四的成长进度真真是按着这个来的。 但小家伙的聪明劲儿,却远超寻常婴儿。 满月那天,思宁曾开玩笑说小四只记得四爷这个阿玛,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百日后,小四特别喜欢外出。 若是哪天四爷没来碧兰院看他,小家伙就会干嚎,使劲闹腾。 一开始,思宁搞不明白他到底在闹什么,怎么哄都不听。 原本只是干嚎,后来竟真的哭闹起来。 以为是饿了。 结果不吃。 以为是拉了,结果看情形也没有。 思宁慌了,连忙让人去请府医。 府医匆匆赶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却摇头道:“小阿哥身体无恙,只是哭闹久了,喉咙有些红肿。” 思宁松了口气,但心里更疑惑了:“所以,小阿哥为什么哭闹啊?” 府医一脸为难:“这……臣也不明白。” 与此同时,前院的四爷正准备去后院其她人那里,忽然听到碧兰院请了府医,还是为小四请的,顿时心里一紧,以为小家伙生病了,连忙赶了过去。 一进碧兰院,四爷还没来得及问府医情况,就见原本哭闹不已的小四立马停止了哭闹,还一个劲地伸手要他抱。 四爷将小四抱在怀里,小家伙立刻往他怀里钻,小手指着思宁,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仿佛在告状。 府医是四爷的人,他从来只见过四贝勒冷酷严肃的样子,这般慈父模样,实在是活久见! 他连忙低头,掩饰掉惊愕的脸色。 同时在心里警告,绝不能将这一幕透露出去。 不然,后院一定会起波澜,而这个透露出去从而引起波澜的人,也别想能瞒过这府里真正的主子四爷。 所以为了自己,这事一定要丝丝的瞒着,就算晚上做梦说梦话,也不能透露出去。 心里一个劲的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四爷眼神一闪,没说什么,他知道府医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思宁也知道府医是聪明人,何况爷对小四的宠爱,一直瞒的非常好,所以这事爷会处理的。 于是也不在意,反而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居然在告我的状!” 四爷也笑了,一边调整抱孩子的姿势,一边问府医:“小阿哥怎么了?” 府医将刚才的诊断又说了一遍,四爷听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孩子脾气古怪,倒也正常。” 府医离开后,思宁走近四爷,伸手想逗弄小四。 谁知小家伙竟扭过脸,背对着思宁,还把脸往四爷怀里钻,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思宁哭笑不得:“所以,小家伙刚才真的是在告状?” 四爷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弘晏,点点头:“好像是。” 他皱眉问思宁:“你做了什么?” 思宁一脸无辜:“没做什么呀?” 她转头看向春雨等人,“你们说,我做了什么?” 春雨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四爷不信,又问:“你再仔细想想。” 思宁努力回想,忽然灵光一闪:“今儿小四想出去外面玩,妾也带他去了。不过回来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 四爷挑眉:“难道是在外面没玩够?” 思宁摇头:“不会吧?刚回来的时候他可一点都没闹,是晚上突然闹起来的。而且一开始只是干嚎,后来不知怎么的,真的哭了。” 四爷也搞不明白,只好抱着小四轻轻拍着,小家伙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还咧开嘴笑了。 但今天过后,一连三天,小四都是这样闹腾。 一开始两天,四爷和思宁真的想不明白,小家伙到底闹什么? 但等到第三天晚上,四爷和思宁终于发现了规律。 小家伙每次见到四爷,就乐呵呵的;见不到,就开始闹。 第四天,四爷试着让苏培盛接小家伙去前院,自己处理公务时,小家伙就在一旁玩手玩脚,乐呵呵的。 等忙完公务后,就抱着小家伙跟他说说话,玩玩他小手小脚。 等他睡了,就让苏培盛抱回碧兰院。 等到晚上,碧兰院那边也传来消息——四阿哥没有闹了,给他沐浴完毕后,再让他吃饱了后,跟庶福晋玩闹一会后,就睡着了。 “所以,小四真的不闹了?” “是的,爷,四阿哥今晚没再闹了!” 四爷心里登时甜丝丝的:这小家伙,才三个月就这么粘着他这个阿玛! 两天后,松柏院正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福晋端坐在主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面色沉静如水。 思宁带着春雨正安静的坐着,等着踩点大王李氏到来。 果然,就差一点就过了请安时间的时候,李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虚虚的朝福晋请安后,不等福晋叫起身,就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 然后等思宁等人起来朝她行礼。 行完礼的思宁,刚准备坐下,就听到李氏她尖利的嗓音刺破空气。 “哟,钮钴禄妹妹,听说前日又借着孩子闹腾把爷请去碧兰院了?” 李氏斜倚在圈椅上,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敲了敲茶盏,“啧啧,三阿哥都四岁了,我竟不知小儿啼哭还能当钩子使。” 满屋女眷屏息垂首,宋格格绞着帕子偷瞄福晋,武氏低头抿茶,张氏却忍不住用团扇掩住翘起的嘴角,耿氏低头当没听到。 思宁从容回应:“李姐姐说笑了。爷挂念小阿哥是天经地义,倒是您……” 她眸光扫过李氏发间牡丹花花钿,“三阿哥前日咳嗽还未好全吧? 听闻昨儿又贪凉打翻了药碗? 而且这种情况,以前就常有。 姐姐若有空编排旁人,不如多教教阿哥什么叫''良药苦口''。” 说着,帕子轻捂嘴唇,不好意思道:“而且,姐姐您不能因为同样是生病,爷去看了小四,而没有去看三阿哥就嫉妒。 可能是爷想着三阿哥大了,所以才……” “你!”李氏霍然起身,茶盏\"当啷\"砸在案几上,“弘时是兄长,除了弘昀外最长的,更为尊贵,你儿子也配和弘时比。” “李氏慎言。”福晋突然开口,佛珠\"咔哒\"一声扣在案上。 满室死寂中,她慢悠悠拨开盏中浮沫:“都是爷的儿子,没有谁更尊贵的说法!传出去……” 未尽之言……李氏听的脸色煞白,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满屋寂静,衬得她急促的呼吸声格外刺耳。 “福晋教训的是。”思宁盈盈一拜,鬓边点翠步摇纹丝未动,“只是妾身愚见,阿哥年幼体弱本是常事。 就像前日小四哭闹,原以为是病痛,谁承想……” 她忽地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竟是闻不得妾身新用的熏香,倒叫爷白担心一场。” 武氏\"噗嗤\"笑出声,被耿氏伸手戳了戳手背。 福晋垂眸转动佛珠,唇角却浮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好个钮钴禄氏,既堵了争宠的骂名,又暗讽李氏连孩子病因都查不清。 第41章 抓周前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的几个月过去了。 碧兰院正厅 思宁抱着小四,轻轻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小四,明儿抓周,记得拿孝经,知道吗?” 小家伙点点头,还叫了思宁“娘”,然后就“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思宁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因为小家伙聪明,大概能听懂她意思的,但孩子还小,总有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就是不肯听她的。 思宁叹了口气,正琢磨着要不要私下让小四先抓一次试试,不行,就多练习几次。 这时,四爷却突然来了。 “爷怎么这时候来了?”思宁起身相迎。 四爷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到炕桌另一侧,目光落在小四身上:“抓周的事,低调些。” 思宁一愣,有些不甘心:“可这是小四的周岁礼,总不能太寒酸吧?” 四爷皱眉,语气沉了几分:“最近朝堂不太平,皇阿玛和太子之间……你明白的。” 思宁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知道四爷的顾虑,但心里仍有些不悦。 四爷见她神色,缓了语气:“放心,爷不会亏待小四。” 他说完,起身离开。 思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很高兴。 只要四爷觉得亏待了小四,那肯定会有补偿。 这实打实的好处拿到手才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虚的,她压根不在乎。 第二天下午,前院书房 苏培盛抱着小四如往常一般走进了书房。 但四爷却和往常不一样,没有留他在身边伺候,而是挥挥手道:“你出去守着。” 苏培盛应声退下,心里却嘀咕:主子爷这是要做什么? 书房内,四爷将小四放在书案上,周围摆满了抓周用的物件:笔墨纸砚、算盘、印章、孝经、弓箭……甚至还有一本《资治通鉴》。 “小四,来,抓一个给阿玛看看。”四爷低声哄道。 “阿玛!”小四眨巴着眼睛叫着四爷,想了想,好像听懂了。 小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一把撑住桌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后,摇晃着走两步后,一屁股坐下然后抓住了《资治通鉴》。 四爷瞳孔微缩,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 小四听到阿玛夸奖的声音,嘴里“阿玛,阿玛”的叫唤着,然后“咯咯”的拍手笑了起来。 四爷将小四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愧是我的儿子。” 小四也伸出小胖手抱着四爷,小胖手也学着四爷,轻轻拍打四爷后背,小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但那语气很像四爷语气的。 四爷一愣,旋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还忍不住捏了捏儿子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 随后,四爷陪着儿子玩了会后,在其睡着后,又让苏培盛将小阿哥送回碧兰院。 而他则带着高无庸去了福晋那。 松柏院正厅 四爷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看向福晋:“小四的抓周,福晋有什么想法?” 因着钮钴禄氏一向对她恭敬,加上时不时的带小四来向她这个嫡母请安。 所以福晋当初对思宁的迁怒怨怪,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也打算给面子思宁,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淡淡道:“爷膝下子嗣单薄,阿哥们都很珍贵,不如大办吧。” 四爷皱眉。 四福晋还以为是四爷不肯大办,但又不是她的儿子,已经给钮钴禄氏面子了,但爷不肯,也没办法是吧! 随后又听到四爷解释:“最近朝堂不太平,大办恐有不妥。” 福晋一愣,随即点头:“爷说的是,那就府里聚一起吃顿饭吧。” 原来如此,还奇怪爷也挺喜爱小四的,怎么就不肯大办其周岁宴? 四爷“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愧疚。 他知道这样委屈了小四,但为了大局,只能如此。 结果四爷府上商量定了,就是思宁知道了,也只是表面闹一闹,表达一下替自己儿子委屈。 实际还是借此给儿子讨要实际好处。 结果在临近抓周前,也就是抓周前三天突然变了主意。 三天前,正在户部处理事务的四爷,突然收到御前传来的口谕,传他觐见。 四爷不敢耽搁,立马就起身前往。 到了上书房门前,等候在外的太监,立刻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就又出来告知四爷可以进去了。 四爷刚踏入上书房,就见康熙正伏案批阅奏折。 他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康熙抬头,目光温和:“老四,你家的小四快周岁了吧?” 四爷心头一跳,恭敬答道:“是,皇阿玛。” 康熙放下朱笔,笑道:“正好,朕给小家伙赐个名。” 四爷惊喜万分,连忙跪下:“谢皇阿玛恩典!” 对于各皇子的阿哥,皇阿玛一般只给嫡子和庶长子赐名,其它的都是他们这些兄弟取的。 小四非嫡非长,能得到请皇阿玛赐名,的确是大大的恩典。 康熙摆摆手:“起来吧。另外,你们兄弟也挺久没聚了,趁此机会热闹热闹。” 四爷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显,恭敬应下:“是,儿臣遵旨。” 离去的时候,心里大概也知道了皇阿玛想看到什么,也明白这是一个敲打。 但他不觉得有用。 下午,回到四贝勒府,四爷就让高无庸去各皇子府送请柬。至于太子那里,是四爷亲自去送的。 不过当时太子并不在,没有亲自送到太子手上。 至于还在宫里居住的皇子,四爷也没有漏掉他们,也请了他们。 请柬送到各皇子府上、毓庆宫时,众位皇子阿哥们看了后,都懵了。 毓庆宫里太子捏着请柬,挑眉道:“老四这是唱的哪一出?” 大阿哥等人也一个个琢磨不透四爷是个什么意思。 就他们所了解的四弟(四哥)的性格以及行事风格,在如今这个关系紧张的时候,应该是低调行事的吧?居然还大办儿子周岁宴? 而且这周岁宴三天后就开始了,这请柬送的实在仓促啊? 想不通,就找人来问了四弟(四哥)最近的行为举动。 结果就知道了,皇阿玛今儿早上召见了四弟(四哥)。 众位阿哥人精似的,哪还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第42章 抓周 太子冷哼:“原来是皇阿玛的意思啊!” 大阿哥冷笑:“怕是皇阿玛的意思吧。” 三阿哥摇着扇子,若有所思:“有意思,真有意思。” 八阿哥最近和十四阿哥走的很近,这不,想不明白此事还凑到一起讨论。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盘算。 倒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两个平常和八爷形影不离的人,如今都在九阿哥府上。 九阿哥更是嗤笑道:“爷就说就老四那胆子,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大办周岁宴,原来是老爷子的意思啊!” 十阿哥挠挠脑袋,劝道:“九哥,既然是皇阿玛的意思,那三天后你也给四哥点面子,别搞的难看了。” 九阿哥冷哼一声,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放心,老爷子看着呢!” 三天后,四贝勒府前院正厅 抓周宴当天,众皇子齐聚一堂。 小四被抱到铺满物件的红毯上,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思宁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 四爷则神色淡然,但目光始终未离开小四。 小家伙爬了几步,忽然一把抓住了孝经。 众人纷纷笑道:“好!孝经好啊!” 结果小家伙一把扔掉,众人瞪大双眼:“……” 思宁心咯噔一下,四爷忍不住攥紧拳头。 这小家伙怎么搞幺蛾子啊! 之前训练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福晋有大局观,心里也有些担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倒是李氏,一脸幸灾乐祸。 其她格格,心里虽然也幸灾乐祸,但可不敢像李氏那般明目张胆。 小四才不管呢,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踉跄着冲向四爷,“阿玛”的叫着,一把抱住四爷大腿。 四爷忍不住揽住小家伙软软的身子,怕他摔倒了。 小家伙一把扯下四爷腰间的荷包,小嘴里还念叨着:“要!” 说着,还将荷包往自己腰间放,却怎么都放不了。 不由的眼巴巴的望着四爷。 四爷心一软,但还记得这是在外面,当即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当即过来帮小阿哥系上荷包。 荷包是思宁绣的,里面还有她绣的平安符。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说好话。 太子更是说道:“老四,你这儿子眼里有阿玛,将来必是孝子。” 思宁和四爷都舒了口气。 福晋脸上笑容也更自然了。 倒是李氏脸色难看极了。 而宫里,康熙派来的李德全来的正是时候,将小家伙抓周的这一幕波折看了个正着。 李德全将所有的一切尽揽眼底,待抓周结束,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胤禛之四子,赐名弘晏,钦此!” 四爷带着四贝勒府的人连忙跪下谢恩:“谢皇阿玛恩典!” 晏者,安定、安乐、温柔、和悦。 是个还不错的名字。 这个名字四爷是很满意的。 是的,虽然四爷对弘晏期望很大,但这些都建立在小家伙健康平安的基础上。 而康熙取的这个名字,正中他心坎。 至于思宁,自从小家伙出生后,她能管的就是小家伙的生活。 当然,她只能用生活去影响教育孩子,决不能插手正式的教育。 她看的很清楚,四爷很在乎小家伙,他不会愿意她插手的。 抓周的主角虽然是弘晏,但也只是出现一会儿而已,之后就被抱着离开了。 思宁也跟着离开了。 同时,思宁也叫走了额娘钮钴禄福晋和玛姆伊尔根觉罗氏。 到了碧兰院,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很识趣,说是帮忙照顾皇孙外孙。 弘晏也不认生,就这么跟着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在榻上玩着积木。 积木是思宁偶然想起的,最后让府里养的木匠做的。 不过,最后四爷看到后,嫌弃她让人做的不够好,于是又让人用紫檀木重新做了些给小家伙。 四爷也没有厚此薄彼,即使已经大了的弘昀也让做了一套给对方。 但这让弘昀很有些羞耻。 他挺大一个人了,竟然还和才出生没多久的弟弟玩积木这样的东西,太丢人了! 于是丢到了角落积灰。 而弘时则是不耐烦玩这种玩具,他喜欢骑马游戏。 听说伺候他的下人,非常的累。 思宁对于这种养孩子的方法,很是不屑的。 她绝不会放任儿子这么侮辱下人。 所以,四贝勒的下人,都知道四阿哥处是个挺好的去处。 如今府里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四阿哥长大,然后搬去前院,如此他们才有更好的去处。 思宁是不知道下人这些想法的,此刻,她正和额娘林氏在寝室外间说着悄悄话。 “额娘,最近如何?” 钮钴禄福晋:“咱们钮钴禄家倒是没什么事,倒是你舅舅那边……” “舅舅怎么了?”思宁不禁有些担忧。 “不是你舅舅!”钮钴禄福晋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准确,让女儿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是你表妹!” “黛玉表妹?”思宁反问。 “对!”钮钴禄福晋点头。 “说到黛玉表妹,今儿个母亲怎么不带她过来一趟,好让女儿也见见。”思宁疑惑道。 钮钴禄福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额娘也想带你黛玉表妹来见见你,但是额娘也见不到你黛玉表妹。” 思宁愣了,“额娘,见不到黛玉表妹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的见不到。”钮钴禄福晋脸色很是不好看。 思宁皱眉,“荣国公府拦着不让您见?” 钮钴禄福晋点点头,又摇摇头。 “额娘,您这什么意思?”思宁不明白。 钮钴禄福晋:“那荣国公府并没有直接表示拦着不让见面,说是你黛玉表妹身体不好,荣国公夫人让人请了太医来看过了,需要静养个两三年。” 思宁脸色一沉:“所以,贾家那边的意思是咱们两三年都不能见到黛玉表妹。” 钮钴禄福晋点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额娘,还亲自去荣国公府,说是去探病,结果依然没有让额娘见到。” “贾家那边要干什么?您没跟舅舅说这事。” 钮钴禄福晋:“写了信给你舅舅,你舅舅写信去问,黛玉回信说她在荣国府很好,似乎很乐意待在那里。。” 思宁冷笑:“贾家这是要干什么?还有,舅舅就这么放任黛玉表妹在荣国府?。” 钮钴禄福晋叹气:“你舅舅也没办法,黛玉自己都说好,他总不能强行把人接回来吧。。” 第43章 荣国府与黛玉 思宁与钮钴禄福晋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秋日的阳光洒进来,映得屋内一片暖意。 思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蹙:“额娘,黛玉表妹的事,咱们真的不管了吗?” 钮钴禄福晋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罢了,咱们这样的外人,如何插手?你舅舅那边都束手无策,咱们又能做什么?” 思宁放下茶盏,不解道:“额娘为何如此丧气?您一向在意舅舅,怎么这次轻易就放弃了?” 林氏苦笑一声,低声道:“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外祖母传信回来,听林府里的下人说,黛玉自小就被你那舅母贾氏洗脑,整日念叨荣国府的好。 这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对荣国府的观感已经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矫正的?” 思宁沉吟片刻,点头道:“若是能将黛玉表妹和荣国府隔开,或许还有机会。” 林氏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荣国府如今把黛玉看得死死的,连额娘亲自上门去探望“生病”的她,却都见不到。” 思宁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对了,舅舅那位怀孕的妾室,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提到这个,林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是个男孩,你终于有了个亲表弟。” 思宁算了算时间,笑道:“比弘晏小三个月?” 林氏点头:“对。不过可惜,你表弟的生母生产时大出血,生下孩子第二天就过世了。” 思宁神色一紧:“那小表弟身体可还康健?” 林氏安慰道:“放心,你外祖母说能养大。这孩子虽然早产,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思宁松了口气,笑道:“这太好了,舅舅终于有了子嗣传承。” 林氏也笑了:“你舅舅可高兴了,洗三、满月、百日都办得热闹极了。” 思宁想了想,道:“额娘,您回去的时候,帮女儿带些礼物给小表弟吧。女儿虽不能亲自去,但心意总要到的。” 林氏点头:“好,我回去就安排。” 思宁忽然神色一肃,低声道:“额娘,小表弟那里恐怕得小心些。荣国府恐怕不乐意看到舅舅有子嗣。” 林氏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你表弟养在你外祖母身边,她早有防备。 你舅舅也知道了贾家的心思,如今对荣国府已不再信任。” 思宁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骤变:“额娘,难道小表弟的生母大出血,是贾家动了手脚?” 林氏咬牙切齿地点头:“你外祖母千防万防,将贾家陪嫁来的人都隔开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收买了府里的下人。 好在,你舅舅抓到了些贾家的尾巴,如今虽未撕破脸,但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思宁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黛玉表妹接回来?她在荣国府,岂不是更危险?” 林氏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你舅舅今年已经经历了三次刺杀,实在没有精力与贾家周旋。 况且,黛玉对荣国府有好感,就连有了弟弟后,也没回一封道喜的信。 你舅舅担心,黛玉被贾家利用,甚至怕贾家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对你表弟不利。” 这边,思宁正在和母亲说着悄悄话。 同是京城里的荣国府,被谈到的人,实则是一点都不知道,被瞒的死死的。 荣国府,贾老夫人院子 黛玉坐在贾老夫人身旁,手里捧着一本《诗经》,轻声念着。 贾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 “玉儿,念得真好。”贾老夫人夸道。 黛玉羞涩一笑:“外祖母过奖了。” 这时,王夫人走了进来,笑着对贾老夫人道:“母亲,您看玉儿多懂事,真是咱们荣国府的福气。” 贾老夫人点头:“是啊,玉儿乖巧,我瞧着比宝玉还贴心。”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笑道:“母亲说得是。玉儿在咱们府里住着,咱们可得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贾老夫人拍了拍黛玉的手,意味深长地道:“玉儿,你就在外祖母这儿安心住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黛玉乖巧点头:“玉儿知道了。” 待黛玉离开后,贾老夫人收起笑容,对王夫人道:“府里上下都打点好了吗?林家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到玉儿耳朵里。” 王夫人低声道:“母亲放心,儿媳已经吩咐下去了。林家的信也都挑拣过,不该看的绝不会让她看到。” 贾老夫人冷笑一声:“林家那个庶子,绝不能让他平安长大。只要他没了,林家的家产就全是玉儿的陪嫁。” 王夫人点头:“母亲英明。儿媳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机会。” “对了,林家那位庶出的女儿,嫁到钮钴禄氏旁支的,黛玉姑姑,她不也总写信过来说要接黛玉过去住段时间吗?” “母亲放心,儿媳早就托了黛玉体弱,不能吹风出去见人,拒绝了。” 贾老夫人依旧不高兴,“那是个不识趣的,前些时候还想进咱们贾府见黛玉呢!” “母亲,当时不是拦住了吗?” “就怕拦不了多久!”贾老夫人担忧道。 王夫人也有些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 “母亲,那林氏的女儿,可是入了四贝勒府的?而且,还给四贝勒生了个小阿哥。” “放心,皇上最为看重的还是太子,四贝勒不受皇上疼爱看重,再者,不过是个庶福晋,那就是个妾,生了小阿哥又如何,又不是长子。不足为虑。”贾老夫人淡淡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压抑的心情才算好些。 荣国府,黛玉房中 黛玉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有些恍惚。 这封信是父亲林如海寄来的,信中只是寻常问候,又在问她是否安好,是否想回家。 黛玉提笔回信,写道:“女儿一切安好,外祖母待我极好,请父亲不必挂念。” 写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外祖母舍不得她,母亲临终前也嘱咐她要替自己尽孝。 况且,回去了,恐怕许久都见不到宝玉了。想着,忍不住有些害羞。 良久,她摇了摇头,将信折好,交给丫鬟:“送去给外祖母过目吧。” 第44章 废太子风波 永和宫内室 德妃倚靠在美人榻上,左手优雅地伸展开来。 一名宫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另一名宫女则专注地为她的指甲染上鲜红的蔻丹。 桂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神情平静。 德妃瞥了她一眼,见桂嬷嬷神色如常,便知事情不急,继续闭目养神。 待指甲染好,德妃挥了挥手,两名宫女躬身退下。 内室只剩下德妃与桂嬷嬷。 德妃懒洋洋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李氏那边来消息了。” 德妃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哦?她倒是能忍,上次教训过后,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桂嬷嬷点头:“是,那位最近确实安分了不少。” 德妃抬起手,欣赏着新染的指甲,淡淡道:“告诉她,快了。等皇上去了热河行宫,咱们再动手。” 桂嬷嬷应声:“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她刚要退下,德妃忽然叫住她:“等等。” 桂嬷嬷停下脚步,恭敬地等待吩咐。 德妃眯起眼睛,语气冷了几分:“务必告诫李氏,别自作聪明,坏了本宫的大事。若她敢轻举妄动,本宫绝不轻饶。” 桂嬷嬷神色一凛,郑重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让人盯紧她。” 四贝勒府 四爷站在书房窗前,眉头紧锁。 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仿佛预示着什么。 苏培盛匆匆走进来,低声道:“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启程前往热河行宫,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等人随行。” 四爷点点头,神色凝重:“知道了。” 他转身看向书案上的一封信,那是他手底下的人悄悄送来的。信中暗示,让他近期多加小心,朝中恐有变故。 想到他告诫十三的话,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四爷忍不住皱眉担忧。 不过,想到十三的为人,有恩必报。 不管太子是为了什么,但对十三总是好的,也有让太子妃帮忙关照他的两个妹妹。 不可能太子有事了,十三就远离,他做不来这种事。 只希望,十三能有眼力点,别撞上皇阿玛的枪口才好。 想着,四爷将信丢进火盆,看着火焰吞噬纸张,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次热河行宫之行,四爷和八爷两人留守京城。 而德妃这趟,也没有跟着去。 所以,在康熙离宫半个月后,她联系人,准备开始暗戳戳的挑拨搞事。 九月初七,紫禁城内,气氛骤然紧张。 宫人们行色匆匆,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德妃坐在永和宫内,手中捏着一封信,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娘娘,怎么了?”桂嬷嬷疑惑问道。 “宫外传来消息,太子被废了!” “什么?!不可能吧?!”桂嬷嬷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那可是太子啊!皇上最为看重疼爱的太子! 德妃忍不住笑了:“是废了,九月初四,皇上在热河行宫突然下旨废太子,如今太子已被囚禁。” 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娘娘,还是得小心点!”桂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眼睛则是往四周扫了扫。 德妃被这么提醒,当即收敛了脸上笑容,但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 “对了娘娘,那,之前计划的那些行动,还继续吗?”桂嬷嬷再次提醒道。 德妃攥紧手中的信,摇摇头道:“都暂停了,这几日宫里风声鹤唳,接下来这段时日也不平静,这计划得暂时搁置了。” 桂嬷嬷点头:“娘娘英明,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德妃深吸一口气,想到太子被废后十四才有上位的可能,所以对不能继续计划的那点不甘,就轻而易举的被压下去了。 “以及传话给李氏,让她安分些,别在这节骨眼上惹事。” 桂嬷嬷点点头,神色凝重:“知道了,老奴这就去。” 李氏收到消息的时候,那个愤怒不甘啊! 但德妃的警告,她不能不听,只能忍了。 加上她也听说了太子似乎被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引起的风暴是很大的,所以她也明白,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搞事。 于是,还是很听德妃的话语的。 就是有些不高兴,爷竟然这么重视四阿哥那个小崽子,居然离别之际,还去碧兰院看了那小子。 明明,她的弘昀弘时才是侧福晋所出,更为尊贵,而且居长,才应该更重视。 李氏不禁越发的看弘晏那小崽子不顺眼,视做眼中钉。 但这眼中钉又暂时动不了,真是憋屈。 四贝勒府 四爷刚回到府中,苏培盛便急匆匆地跑来:“爷,行宫来人了,皇上急召您和八阿哥前往热河行宫!” 四爷神色一凛:“知道了。” 然后让苏培盛赶紧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先去看了弘昀,然后再去李氏的院子看了弘时和长女。 然后又匆匆去了正院,交代福晋看管好府里,闭门谢客,除了采买,一律不能出府。 接着,他又跑去碧兰院,看自己疼爱的小儿子。 思宁早早就收到了前院太监传来的消息,也收拾了点衣物和药物等,等着给四爷。 此时,思宁抱着弘晏,站在院中。 四爷披着斗篷,神色匆匆。 “爷,路上小心。”思宁轻声叮嘱。 四爷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脸:“小四,阿玛要出门一趟,你在家要听额娘的话。” 弘晏眨巴着眼睛,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四爷:“阿玛,给!” 四爷一愣,接过荷包,发现里面装着一枚平安符。 思宁笑道:“这是小四抓周的时候,从您身上拿的。自从妾给他解释了里面是平安符后,就一直想给回您保平安。” 四爷心中一暖,将荷包紧紧攥在手中,低声道:“小四乖,阿玛一定平安回来。” 弘晏伸出小手,抓住四爷的衣角:“阿玛,回,回。” 四爷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他:“好,阿玛答应你。” 他转身看向思宁,低声道:“照顾好小四,等爷回来。” 思宁点头,眼中满是担忧:“爷,一定要小心。” 四爷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四爷和八爷,一路上快马加鞭,前往热河行宫。 第45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热河行宫,康熙寝殿 四爷和八爷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热河行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召入殿中。 康熙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 “儿臣叩见皇阿玛。”四爷和八爷齐齐跪下。 康熙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来得快!太子被废,你们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四爷心中一凛,连忙叩首:“儿臣不敢!太子乃国之储君,儿臣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八爷也赶紧附和:“皇阿玛明鉴,儿臣对太子一向敬重,绝无二心!” 康熙冷哼一声:“敬重?朕看你们是巴不得他倒台!都给朕跪着好好反省!” 四爷和八爷不敢多言,只能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心中忐忑不安。 两人跪足一个时辰后,才被放回去。 但却是被人看管起来了,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沟通联系。 消息传回京中,四贝勒府顿时乱作一团。 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手中捏着帕子,脸色苍白。 乌苏里嬷嬷站在一旁,低声劝道:“福晋,您别急,爷一向谨慎,皇上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福晋勉强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嬷嬷说得对,爷没做错什么,皇上不会迁怒于他。只是……府里以后该怎么办?” 乌苏里嬷嬷眼珠一转,低声道:“福晋,如今爷被圈禁,府里得靠下一辈了。 李氏有两个阿哥,钮钴禄氏虽有一个,但年纪太小。咱们得早做打算。” 福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李氏好拿捏,又是汉军旗出身,比钮钴禄氏容易控制。 你去安排,让李氏知道,若她肯听话,本福晋会考虑让她的儿子当世子。” 乌苏里嬷嬷会意,笑道:“福晋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不能上赶着,得让李氏主动来求本福晋才行,不然怕是得被她坐在头上耀武扬威了!” 乌苏里嬷嬷沉吟了会后,才笑道:“这得绕点弯子,不过不是什么难为的事,福晋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办妥。” “嬷嬷办事妥当,本福晋一向很放心!” 李氏院中 当天李氏在自己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在经过假山时候,突然听到两个丫鬟在偷偷谈论府里情况。 “贝勒爷出了事,以后这府里怕是要看下一辈了吧?” “那不是很好,咱们伺候的李侧福晋生有两位阿哥,还居长!” “那可不一定,贝勒爷是出了事,可是福晋可还好好的呢。 且福晋八旗贵女出身,已过世的阿玛又曾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且福晋名声一向好。 想来,府里的世子,应该会考虑福晋的意见。” “啊……这……你说的也对,咱们侧福晋一向跟福晋不对付,福晋怕是……” “唉……若是世子是咱们侧福晋所出的阿哥多好啊!可惜……” “其实,只要咱们主子舍得下脸面去……也不是不行。 毕竟钮钴禄庶福晋的阿哥还小,背后又有钮钴禄家撑腰,不好控制。” “你这分析的也是啊!不过,你怎么不跟侧福晋提这事!” “唉,我不过一个小丫鬟,哪敢在侧福晋跟前提这个,再说了侧福晋那么英明,身边又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姐姐,肯定能想到的。” …… 李氏回去寝室后,坐在梳妆台前,心神不宁。 她的贴身丫鬟匆匆进来,低声道:“侧福晋,福晋那边传来消息,说若是爷出事了,世子之位……福晋会考虑二阿哥或三阿哥。” 李氏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福晋会这么好心?” 丫鬟低声道:“奴婢听说,福晋还派人去了碧兰院那边!” 李氏冷笑:“她这是想货比三家啊,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为了我的儿子,暂且忍她一回。” 碧兰院 思宁坐在佛堂前,手中握着毛笔,一笔一画地抄写佛经。 春雨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主子,您已经抄了两个时辰了,歇会儿吧。”春雨终于忍不住开口。 思宁头也不抬,轻声道:“无妨,我再抄一卷。” 春雨叹了口气:“主子,府里现在乱成一团,福晋和李氏都在为世子之位而做着各种准备,李侧福晋更是豁出去重新和福晋和好了。 福晋此前派人来拉拢您,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思宁放下笔,抬头看向春雨,目光平静:“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福。” 春雨眼眶一红:“主子,您对爷的情意,真是让人心疼。” 思宁微微一笑,重新拿起笔:“去吧,别打扰我。” 花园凉亭 武氏和张氏、宋氏坐在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武氏摇着团扇,冷笑道:“钮钴禄氏倒是沉得住气,整天抄佛经,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装样子。” 张氏捂着嘴笑:“她怕是知道自己争不过李氏,索性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博个贤名罢了。” 武氏嗤笑:“贤名有什么用?世子之位才是实打实的。李氏如今可是巴结上了福晋,钮钴禄氏再装也没用。” 宋氏点头,也忍不住发表意见道:“是啊,李氏为了世子之位,连脸都不要了,天天去正院伺候福晋梳妆,真是豁得出去。” 热河行宫·康熙寝殿 康熙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眉头微皱。 李德全低声道:“皇上,四贝勒府的消息传回来了。四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在为世子之位各出手段,只有钮钴禄氏每日抄写佛经,为四爷祈福。” 康熙冷哼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人倒是让朕开了眼界。倒是这钮钴禄氏,难得有情有义。” 李德全点头:“是啊。” 康熙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传朕旨意,除了太子和十三阿哥,其他皇子可以自由在行宫走动。”言外之意,通信什么的,也不管了。 但说是不管,实际肯定暗中盯着。 当天解除圈禁,四爷当天就收到收到京中的信。 结果一看信中福晋和李氏的举动,脸色阴沉。 当他读到思宁每日抄写佛经为他祈福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他握紧手中的信,低声喃喃:“宁儿,你放心,爷一定会平安回去。” 第46章 看戏吃瓜 四贝勒府,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手中捏着帕子,脸色苍白。 大概听到点新风声的四福晋,心里忐忑中,让人继续打听。 良久后,乌苏里嬷嬷匆匆走进来,低声道:“福晋,爷被皇上放出来了,还被委以重任,看管太子爷!” 福晋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爷……爷没事了?” 乌苏里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的点头:“是,消息千真万确。” 福晋跌坐回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与李氏的算计,顿时感到一阵心虚。 “嬷嬷,你说……爷会不会知道我和李氏之前算计的事?”福晋低声问道。 乌苏里嬷嬷也有些心虚,但她看福晋惶惶不安的模样,本想说谎安慰下福晋的。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实话实说:“福晋,爷一向明察秋毫,怕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福晋攥紧帕子,忍不住来回走了几步后,才强自镇定道:“无妨,本福晋是为了府里的未来,爷应该能理解。” 李氏院中 李氏正坐在梳妆台前,心情很好的梳妆打扮。 就算贝勒爷前程没了,自己还有弘昀和弘时在,这贝勒府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正心里各种美滋滋的想象着未来的美好日子,她的贴身丫鬟匆匆进来,神情惊慌低声道:“侧福晋,爷被放出来了,现下还被皇上安排看管太子爷,哦不,是废太子!” “什么?”一开始李氏没有反应过来。 可没一会儿,李氏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什么?爷……爷没事了?” 丫鬟也清楚自家主子最近的动作,也明白她和福晋的那些算计,脸色难看的点头:“是,消息已经传遍府里了。” 李氏咬了咬唇,心中慌乱不已。 她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为了世子之位巴结福晋的举动,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爷会不会怪我?”李氏低声喃喃。 丫鬟心里也很慌乱,但还是安慰道:“侧福晋,您还有两位阿哥和一位格格,爷看在孩子的份上,应该不会太责怪您。” 丫鬟心中其实也这么期待着。 她也怕自己跟的主子不受宠爱了,从而会牵连到她们身上。毕竟过惯了好日子,那些弯腰讨好更多人的日子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李氏勉强笑了笑:“对,爷最疼孩子们了,他不会怪我的。” 碧兰院,当思宁也听到四爷被放出来后,心里不禁起了看戏的心理。 福晋和侧福晋前些时候那些算计打了水漂不说,估计还会让四爷不高兴。 真想知道她们接下来如何行动,挽回自己在四爷心里的形象。 于是立马安排了小邓子、小石头盯着福晋和李侧福晋那里,她想吃瓜看戏了! 安排好后,她心情很好的将正在搭积木的弘晏抱起来,跟他分享四爷的消息。 弘晏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理解不了自家阿玛最近的状况。 何况思宁并没有跟他说这些,只说阿玛太忙,没空给他写信。 现下可以了,要不要写信给阿玛? 小家伙当然是很积极的点头。这不,时不时想起点要跟他阿玛说的,然后让思宁时不时的帮他在信里添加上去。 思宁真是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到底,她还是没有拒绝小家伙,小家伙让她写什么就写什么。 不久,思宁就收到小邓子和小石头的回禀的消息,说福晋和李氏今天没有见面。 第二天也没有见面。 第三天依旧没有见面,不过,傍晚的时候,福晋派了乌苏里嬷嬷前往李侧福晋的院子,具体说了什么,就没有打听到。 第四天早上,松柏院 原本很是勤快来往的福晋和李氏,相隔两天没有见过一面后,此刻正坐在正厅,气氛有些尴尬。 福晋轻咳一声,开口道:“李妹妹,大格格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学学管家了。不如让她搬到松柏院来,本福晋亲自教导她。” 李氏连忙点头:“福晋说得是,大格格能跟着您学习,是她的福气。” 两人相视尴尬一笑,仿佛之前的算计从未发生过。 碧兰院 思宁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盏茶,听着小邓子和小石头汇报府里的动静。 “福晋和李侧福晋最近可是安静得很,大格格还被接到松柏院去了,说是要学管家。”小石头笑嘻嘻地说道。 小邓子补充道:“听说是福晋说大格格年纪大了,到了学管家的年纪了。 而且侧福晋前些时候特意送了厚礼求福晋,但当时福晋忙,没答应,如今时间正好,就答应了。 于是,昨晚特意派了乌苏里嬷嬷过去通知李侧福晋。” 小石头笑嘻嘻的接着道:“听说李侧福晋听了后,特别感激福晋,所以今儿早上特意去找福晋说了这事。” 思宁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们这是心虚了,急着圆谎呢。” 可惜,没能看见福晋和李侧福晋那副做戏的样子,应该很好笑吧! 春雨在一旁笑道:“主子,您说爷会不会信她们这套?” 思宁放下茶盏,轻笑:“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毕竟一个有着两子一女,一个还是嫡福晋! 热河行宫,四爷院子里的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捏着府里传来的信,眉头微皱。 苏培盛站在一旁,低声道:“爷,福晋和李侧福晋最近倒是安分,大格格还被接到松柏院学管家了。” 四爷冷笑一声:“学管家?她们倒是会找借口。” 苏培盛不敢接话,只能低头站着。 四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信折好收进抽屉里。 “罢了,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他低声喃喃,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苏培盛见主子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道:“爷,钮钴禄庶福晋也写了信过来,厚厚一叠呢!” 四爷当即脸色缓和了些,拆开思宁那封厚厚的信。 看着信里思宁对他的想念,信里小儿子弘晏对他的想念,看着儿子的日常,一股平淡温馨的感激不知不觉的涌上其心头。 不知不觉的,四爷一页页的翻看着信纸,嘴角竟然勾起,笑了! 一旁看着的苏培盛,不禁很是舒了口气。 第47章 四爷变了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四爷终于随圣驾回到京城。 将康熙安全送回宫后,便收到永和宫额娘德妃传来的消息,让他务必去一趟。 四爷眉头微皱,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想先回府歇息,明日再与福晋一同去请安。 但额娘德妃的催促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苏培盛,去永和宫。”四爷淡淡道。 跟随着四爷一起前往永和宫的苏培盛,心里也在嘀咕,这趟过去,恐怕不是好事! 永和宫 德妃坐在主位上,见四爷进来,脸上难得露出慈爱的笑容:“老四,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四爷行礼后坐下,心中不免拉高警惕。 额娘德妃一向对他冷淡,今日这般热情,必有蹊跷。 以往也是,有事了,就这般热情对待他。 特别是关于十四的事情。 果然,寒暄几句后,德妃话锋一转:“老四,你入朝多年,经验丰富。你弟弟十四到底年轻,你可得好好教导他。” 这老生常谈的话语,此前额娘也提过,但这次再重提,总感觉不仅是这样。 四爷心中不禁一凛,面上却不显:“额娘,儿臣在户部,与十四弟的差事不同,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德妃笑容一滞,语气冷了几分:“老四,十四一向受你皇阿玛宠爱,说不定你以后还要仰仗他。你现在多帮帮他,以后他也会记着你的好。” 果然!是这个意思! 此时太子已被废,额娘让自己帮十四,四爷能不明白德妃的意思。 他眼眸幽深,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儿臣有多大能力,就享受多少。十四弟若是有更好的前程,儿臣替他高兴便是。” 德妃脸色瞬间阴沉,冷笑道:“老四,你这是不肯帮十四了?” 她可不信老四听不出来她话里意思,所以,这是拒绝帮十四吗? 也是,那个位置空出来了,谁会不想要那个位置呢! 德妃眼神幽深,她是绝不会让老四得到的。 四爷起身行礼,淡淡道:“额娘若无其他吩咐,儿臣先告退了。” 德妃冷哼一声,挥手道:“去吧!” 这茶端上来 ,四爷都没能有空隙喝一口,就被德妃赶走了。 却忘了,这时候,乾清宫中康熙此时正敏感多疑,后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好在,如此行事的人多了,反而让夹杂在其中的四爷不显眼起来。 不仅德妃,宜妃、惠妃、荣妃为着这个位置,对自己儿子旁敲侧击。 就是康熙最近宠爱的甄妃,他乳母的女儿,也在为着太子这个位置琢磨着。 即便,甄妃所出的阿哥,才不过十二岁。 康熙冷笑! 一旁的李德全、梁九功见此,忍不住将头压的低低的。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四爷退出永和宫后,心中烦躁不已。 跟随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见自家主子这沉着的脸,以及明显下降了几度的冰冷气息,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这趟德妃叫主子来,不是什么好事! 四爷脚步匆匆的离开永和宫,离开皇宫。 直到回了贝勒府,心情依旧不好。 他知道,额娘德妃的话一定会传到皇阿玛耳中,而皇阿玛此时正敏感多疑,怕是会对他起疑心。 好在,他拒绝了额娘的提议。 不过,恐怕也会被皇阿玛怀疑自己另有心思。 但怀疑归怀疑,却不能刺激到此时敏感的皇阿玛! 至少,他的言谈举止应该没有更刺激到皇阿玛。 四爷想的很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不想,回来后,一连三天,他每天都被德妃叫去永和宫,额娘德妃换各种方法“劝”他帮十四。 都被四爷顾左右而言他而委婉拒绝了。 可德妃这些举动,更加令四爷烦躁郁闷了。 烦躁的四爷踏入碧兰院时,思宁正坐在窗边绣花。 见他进来,她起身笑道:“爷,您来了。” 四爷点点头,扫了一眼屋内:“弘晏呢?” 思宁轻声道:“正睡着呢。昨晚您来,他太兴奋,睡得晚,今早又起得早,这会儿补觉呢。” 四爷叹了口气,坐下后揉了揉眉心。 思宁见状,顺嘴问道:“爷这是有烦心事?” 她真就顺嘴的一句问话,并没有打探四爷想法的意思。 以往她也是有这样顺嘴的询问,但之后都被四爷含糊过去了。 还以为今儿个也一样,结果四爷变了! 四爷沉默片刻,低声道:“功名利禄固然重要,但若为了这些东西,要倾尽一切去帮某个人,甚至损害其他亲人的利益,你觉得值得吗?” 他实在是烦躁的很,实在想找个人分享。 但,他又不想将实际情况说出来,于是只含糊的询问。 听了这烦恼的思宁一愣,随即认真思索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轻声道:“这要看那个人是否值得。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即便帮他得了功名利禄,他也守不住。 更何况,若因此损害了其他亲人的利益,妾身是做不到的。” 四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烂泥扶不上墙……德不配位……你说得对。” 思宁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阿玛!” 只见弘晏揉着眼睛,眼睛锃亮着摇摇晃晃地跑进来,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在四爷腿上。 思宁皱眉,正要起身教训,却被四爷抬手拦住。 四爷将弘晏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后跑慢点,摔倒了会疼的,知道吗?” 弘晏乖巧地点头:“听阿玛的!” 四爷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真乖。” 父子俩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从吃的到花草,再到搭积木,话题天马行空。 思宁坐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爷,您就惯着他吧。” 四爷嘴角勾起,微笑道:“弘晏还小,活泼些好。” 思宁撇嘴:“就我是坏人,是吧?” 一向冷淡的四爷不禁大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果然,来碧兰院是对的! 宁儿为人的准则和想法令他赞赏,而弘晏就是他的开心果! 而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好久没见爷这么开心了! 第48章 李氏暴露 康熙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一,四贝勒府 思宁踏着晨光走进松柏院,向福晋请安。 茶盏刚端上来,侧福晋李氏便带着张氏、武氏等人走了进来。 李氏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思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候传出太监的喊声。 “福晋到!” 李氏只能闭上嘴巴,最近她和福晋正在“和好”’,所以守规矩了不少。 不一会儿,福晋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 站起来的众人齐齐向福晋请安,福晋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坐下。 随后,福晋和众人寒暄几句,再关心过李氏的几个孩子,接着又关心了下思宁的弘晏。 一派嫡福晋贤惠做派! 待福晋问完后,侧福晋李氏忍不住了。 “哟,钮钴禄妹妹真是得宠啊!爷这个月回来,可没少去你那碧兰院吧?也是,有个得爷喜爱的阿哥在,可不勾的爷总去你院子吗?”李氏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讥讽。 李氏的狗腿子张氏立刻附和:“就是啊!钮钴禄姐姐,雨露均沾才能后院和谐,您可不能一直霸占着爷啊!” 自爷回来后,还未来过她院子的武氏也忍不住插嘴:“妹妹还未有孩子呢,姐姐这么善良,总得给我们一些机会吧?” 同样没见过四爷的乌雅氏更是愤愤不平:“钮钴禄妹妹,姐姐我自从爷回来后,就没见过爷的面,你可不能一直霸占着爷啊!” 耿氏有自知之明,她虽有几分羡慕思宁的得宠,但还是忍着,没有出声。 只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帕子。 宋氏则一直低垂着头,不断的捻动着佛珠。 思宁端着茶盏,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她们的冷嘲热讽。 她抬眼扫了一圈,发现李氏看她的眼神不止是不满,而是带着一种狠毒的恨意。 至于其她人,最多就是羡慕嫉妒。 如耿氏就是很平静,宋氏则是一副心死的模样。 …… 回到碧兰院后,思宁先是去看了弘晏,见他自己正玩堆积木正玩的高兴,就让小石头和夏兰看着他,自己则带着春雨去了隔壁屋子。 她坐在窗边,眉头微蹙。 春雨端来一盏热茶,轻声问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思宁接过茶盏,沉吟片刻,道:“春雨,你觉得李氏这个人怎么样?” 春雨一愣,想了想道:“李侧福晋?她……时常犯蠢,但有时候又挺有自知之明,还挺聪明的。” 思宁点点头:“是啊,你不觉得矛盾吗?” 闻言,春雨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想想,又觉得合理:“可能,李侧福晋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呢!” 思宁也点点头同意春雨的猜想,“但你觉得一个时常犯蠢的人,能压过比她更为聪明有手段的福晋和宋氏吗?” “那不是李侧福晋能生吗?她可是生了三子一女的,所以才压过了福晋和宋氏。”春雨脱口而出。 思宁点头又摇头:“你觉得以福晋的手段,就算不害李氏,但使手段让其避孕可能吗?你说若是福晋用手段的话,就李氏的本事,能防得住福晋吗?她能生下三子一女吗?” 春雨皱眉:“或许……是她运气好?” 思宁摇头:“运气好一次两次可以,但三次四次就不太可能了。或者换句话说,你觉得福晋,会放任李氏生下这么多孩子吗?” 春雨摇头:“若是奴婢是福晋,绝不会让李氏有机会生下这么多孩子。” 思宁点头:“若我是福晋,我也会用手段防止李氏生下更多的孩子。” 旋即,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李氏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春雨瞪大了眼睛:“主子,您的意思是……李氏背后有人?” 思宁继续点头:“我怀疑很久了。如今咱们在府里已有根基,正好可以查一查。” 春雨有些慌乱:“主子,这事……会不会太危险了?这李氏背后的人若是真的这么厉害,若是被其发现……” “这不是害不害怕被发现的事了,而是李氏多次用恶毒的眼神看向我,甚至是弘晏。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查清楚她背后之人,才能更好的防备她。” 春雨一想也是,当即应道:“那奴婢这就让人去查!” 思宁当即叫住她:“等等,你去叫小邓子过来,让他派人暗中盯着李氏那边。至于你,再派人盯着小邓子,别让他发现了。” 春雨不解:“主子,小邓子不是爷的人吗?他怎么会不可靠?” 思宁轻声道:“小邓子大部分时候是可靠的,但有些时候,他是爷的人。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他。” 春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隐隐不安。 十二月底,碧兰院正厅,此时屋里只有思宁和春雨。 小邓子匆匆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奴才盯了李侧福晋快一个月了,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主子您多虑了。” “这样么?” “是啊,而且奴才发现李侧福晋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挺有能力的,会不会是她们给李侧福晋出的主意。” 思宁神色平静,点点头:“这挺有可能的。小邓子,你辛苦了。这样吧,你再继续盯上一个月,若还是没什么发现,就不用再盯了。” 小邓子应声退下。 屋里只剩下思宁和春雨。 良久,春雨低声道:“主子,小邓子说谎了。” 思宁微微一笑:“是啊,估计是爷的意思。” 春雨脸色一变:“主子,这……您说爷为什么瞒着?而且,我们不知道幕后是谁,这如何防备?” 思宁安抚道:“别担心,其实只要查到李氏和宫里有联系,我大概就能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 春雨忍不住问:“是谁?” 思宁声音轻如耳语:“德妃。” 春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主子,这……这不可能吧?” 思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切都有可能。” 春雨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主子,若真是德妃……那我们该怎么办?” 思宁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慌,德妃再厉害,也是宫里的娘娘。而且,小邓子知道了,就代表着爷知道了,爷会保护好府里的。” 春雨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主子,您说得对。” 第49章 弘晏启蒙 两天前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捏着小邓子递上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密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李氏身边的三等丫鬟李二梅与永和宫的宫女有过秘密接触。 “李氏……和宫里?”四爷低声喃喃。 一开始,他怀疑是宫里哪位娘娘。 可若是还在宫里的话,宫里娘娘能将手伸到他府里他是信的,但如今是宫外。 至于他那几个兄弟,他思索了下密报里那三等丫鬟李二梅的行动轨迹,总感觉不是他们的人。 反倒是,和宫里额娘……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或许是……不,应该不是,他不愿相信。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德妃那张慈爱却疏离的脸。 她是他的生母,却从未给过他真正的母爱。 如今,她竟可能通过李氏来操控他的后院? 四爷猛地睁开眼,将密报丢进火盆,看着火焰吞噬纸张,心中却无法平静。 “苏培盛!”他低声唤道。 苏培盛匆匆走进来,躬身道:“爷,您吩咐。” 四爷沉默片刻,最终挥了挥手:“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苏培盛应声退下,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知道,爷这是选择了逃避。 但夜深人静,连续两个晚上四爷独自坐在书房,手中握着一枚玉佩,那是德妃在他幼时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他摩挲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额娘,您真的……如此恨我吗?”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若德妃真的在背后操控李氏,那他必须面对。 “苏培盛!”他再次唤道。 苏培盛推门进来:“爷。” 四爷沉声道:“去查,查清楚李氏与宫里的联系,不要惊动任何人。” 苏培盛心中一凛,点头道:“是,奴才明白。” 康熙四十八年新年,因为废太子引起的波澜,大家都过的不是很好。 大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被圈禁了,时局氛围紧张,从而影响到了大家的心情。 不过新年刚过没多久,正月十五都没到,重新开始上朝的时候。 朝堂上,康熙的脸色阴沉,众臣噤若寒蝉。 太子被废后,朝局动荡不安。 但才过了十五,明明已经过了新年,但热闹的氛围好像迟点来到一般。 随着康熙下令众臣推举新太子,整个朝堂,甚至各官员府邸,皇子府邸,甚至宫里都沸腾起来。 有推荐三阿哥的,有推荐四阿哥的,有推荐十四阿哥的,有推荐八阿哥的,当然还有江南甄家为首的官员等推荐甄妃所出的十五阿哥。 其中,八阿哥是最多人推荐,大半个朝堂的人都在推荐他。 四爷是最少人推荐的。除了本身就属于他的人外,就没其他官员推荐他。 不想,早朝上兴致勃勃的推荐新太子。 结果,八阿哥被推举后,却遭到康熙的严厉斥责,甚至被削去爵位。 四爷站在朝堂上,冷眼旁观。 他知道,皇阿玛此时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八弟的失败,正是因为他太过张扬。 “老四,你怎么看?”康熙忽然点名。 四爷上前一步,恭敬道:“皇阿玛,儿臣以为,立太子之事关系国本,应由皇阿玛乾纲独断,儿臣等不敢妄议。” 康熙眯了眯眼,淡淡道:“你倒是谨慎。” 四爷低头不语,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表现,康熙是满意的。 三天后一个中午,四爷踏入碧兰院时,思宁正陪着弘晏在院子里玩耍。 弘晏见到四爷,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道:“阿玛!” 四爷弯腰将他抱起来,笑道:“小四,今天学了什么?” 实岁一岁多,虚岁两岁多的他,如今已经能很流利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意思了。 从其开口说话开始,随着一天天过去,弘晏的成长速度,简直惊人。 只见弘晏眨巴着眼睛,认真道:“《三字经》,阿玛昨天教,已经会背了!” 四爷挑眉:“哦?背给阿玛听听。” 弘晏点点头,稚嫩的声音清脆悦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四爷听着,眼中满是惊喜。 弘晏不仅背得一字不差,甚至连他此前背诵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思宁走过来,笑道:“爷,小四这孩子,记性特别好,您教的东西,他一遍就能记住。” 四爷点点头,心中满是骄傲高兴,立马决定要尽快对小家伙启蒙。 第二天下午,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本书,目光却落在坐在对面的弘晏身上。 小家伙正认真地写着,一笔一画都极其专注。 毛笔是特意按照小家伙的手订做的,但孩子毕竟还小,这写字并不是主要启蒙内容。 所以写的字又大又丑,压根认不出来。 小家伙要强,什么都想学阿玛。 四爷也知道孩子还小,这学写字还不是时候,只是让小家伙拿着玩罢了。 于是转移其注意力,轻声唤道:“弘晏,过来。” 弘晏放下笔,蹭的一把抱住四爷小腿,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四爷。 四爷嘴角微勾,将他抱到膝上,低声道:“小四,阿玛教你读书,好不好?” 弘晏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好!” 四爷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决定。 他要亲自教导弘晏,不仅是为了培养这个聪明的儿子,更是为了向康熙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 他都安分的宅在家里教育孩子了,又没有出去勾连其它官员,这还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至于皇阿玛信不信,四爷不管,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眼神幽深的四爷,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弘晏的天赋,是他最大的筹码。 自己有这么聪明的儿子,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肯定是加分项。 若是教育好了弘晏,那对自己来说更加分。 一举几得的事情,四爷很有耐心,也很乐意去做。 何况,弘晏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也乐意培养弘晏。 自今日之后,四爷除了去碧兰院那几天没有将弘晏带去前院书房,此外的每天,只要他下午有空都会将弘晏带去前院书房。 四爷没有特意掩盖,所以后院众人都知道贝勒爷很重视四阿哥弘晏,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带他去前院书房,亲自给他启蒙。 第50章 讨好四爷 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听着下人传回来的消息,脸色阴沉。 乌苏里嬷嬷低声道:“福晋,爷最近天天带着四阿哥去书房,亲自教导他。这……是不是意味着爷对四阿哥格外看重?” 福晋一开始也担心忧愁,还沉默良久。 可旋即灵光一闪,之后冷笑一声说道:“弘晏那孩子确实聪明,但爷这么做,恐怕不只是为了培养他。” 乌苏里嬷嬷不解:“福晋的意思是……” 福晋恢复了平静,淡淡道:“爷这是在向皇上表态,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弘晏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庶子,而且不是长子,爷应该不会让他成为世子的。” 乌苏里嬷嬷点头:“福晋说得是。” 但若是贝勒爷争的是那个位置,那满军旗钮钴禄氏所出的弘晏,无疑比之李氏的两个儿子更具有竞争力。 毕竟,大清是满人的大清。 想着,福晋眼底里闪过隐忧。 但想着自家贝勒爷一向人缘不好,想来就算想争那个位置,也需要人支持才行。 自家爷,不说跟八弟比,就是跟三哥比也比不上。 所以,估计自家爷想争,但那个位置也是轮不到他的。 这么一想福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毕竟,若是四爷能争到那个位置,那她之后就是太子妃,就是皇后! 这想想,就让人很激动啊!不过,想想,都不可能的,真是遗憾啊! 垂着眼眸的四福晋,悄无声息的遗憾着叹了口气。 李氏寝室 坐在梳妆台前,听了丫鬟诉说的消息,李氏脸色铁青。 她的贴身丫鬟低垂着头没见着李氏的脸色,依旧低声道:“侧福晋,爷最近天天带着四阿哥去书房,连咱们二阿哥和三阿哥都不怎么见了。” 李氏咬牙道:“那个小崽子,凭什么得到爷的宠爱?我的儿子才是长子!” 丫鬟小心翼翼道:“侧福晋,咱们要不要……” 李氏冷笑一声:“不急,爷再宠爱他,也不过是个庶子。只要我的儿子在,他就别想出头!” 她是不想吗?她是根本不敢行动。 宫里德妃已经明确告诉她了,绝不能轻易动手从而牵扯到她,若是坏了她好事,绝不会让她有好果子。 德妃的厉害她可是知晓的,所以哪敢顶风搞事。 但如果不用德妃的人脉手段,就凭她自己,估计难成事。 她是知道自己有几分手段的,所以,宁肯缩着,也得等得了德妃同意后才行动。 再说了,有了德妃的帮忙,她的难题都能解决。 而且宫里德妃对钮钴禄氏和弘晏那小崽子,其实也不是很满意的。 所以,等着吧,总能得到德妃行动的时候。 至于碧兰院,思宁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盏茶,神色平静。 但春雨站在一旁,低声紧张道:“主子,爷最近对四阿哥格外看重,福晋和李侧福晋那边怕是坐不住了。” 思宁微微一笑:“她们坐不住是正常的。弘晏越得宠,她们就越忌惮。” 春雨皱眉:“主子,您不担心吗?” 思宁摇头:“担心什么?弘晏得宠,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于福晋和李氏,她们再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 春雨点头,但眼中仍有一丝担忧。 “放心,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时候对弘晏这样的皇孙下手,宫里皇上恐怕会以为是为了皇位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这种手段,皇上是很厌恶的。所以,只要有皇孙出事,肯定被皇上查个一清二楚。 宫里德妃不敢,至于福晋和李氏,她们也不敢的,毕竟前车之鉴还在呢?” 说到这个,春雨恍然大悟,“主子您的意思是,前些时候五皇子府邸的那件事……” “不然,这事情怎么会那么快查出来,而且直接就传出来。这是利用这事杀鸡儆猴呢!”思宁不等春雨说完,就解释道。 闻言,春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好了,别想了,趁着弘晏那小子不在,咱们让小厨房做些香辣的吃食吧!比如炸鸡翅、蒜香鸡爪、酸辣木瓜……哎呀,光是想想就流口水了!”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那些美味已经摆在眼前。 春雨无奈地摇头:“主子,这些东西您还是少吃些,对身体不好。” 思宁撇撇嘴:“春雨,我已经很少吃了!但今天实在是馋得不行了。你快去让小厨房准备,不然等弘晏回来了,我就吃不成了。” 春雨笑道:“主子,小主子那么乖,而且知道自己还小不能吃,不会跟您要的。” 思宁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太乖了,每次我吃这些,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我,那小眼神,我这个做额娘的哪还能吃得下去?只能陪着他一起不吃了。” 春雨听了,忍不住笑出声:“主子,您这是被小主子拿捏得死死的啊!” 思宁无奈地摇头:“可不是嘛!这小家伙,明明才两岁多,怎么就那么懂事呢?” 这次思宁让小厨房做的及时,等吃完收拾完毕,正喝着茶小憩,外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弘晏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朵刚摘的小花。 “额娘,给您!”弘晏将小花递给思宁,奶声奶气地说道。 思宁接过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四真乖,这花真漂亮!” 弘晏眨巴着眼睛,认真道:“额娘喜欢吗?小四明天再给您摘!” 思宁心中一暖,将他抱到膝上:“额娘很喜欢,不过小四要小心,别摔着了。” 弘晏点点头,乖巧地依偎在思宁怀里。 春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叹:“小主子真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心疼额娘了。” 思宁笑着捏了捏弘晏的小脸:“是啊,咱们小四最懂事了。” 说话间,思宁看了眼春雨,又看了眼陪同弘晏回来的苏培盛。 春雨当即领悟。 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奏折,眉头微皱。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爷,碧兰院那边给奴才拿了些吃食过来。” 四爷抬头,有些意外和意动,他在碧兰院吃过小厨房做的,味道都挺不错的。 苏培盛点头:“是钮钴禄主子让人送来的,说是……香辣小吃。”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拿进来吧。” 苏培盛将食盒放在书案上,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四爷看了一眼,里头摆着炸鸡翅、蒜香鸡爪,还有一小碟酸辣木瓜……。 他拿起一块炸鸡翅,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香辣可口。 四爷微微点头,心中对思宁的细心多了几分赞赏。 “她倒是记得我喜欢吃这些。”四爷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第51章 弘晏弘昀相处 碧兰院 思宁正陪着弘晏玩积木,春雨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前院那边传来消息,爷很喜欢您送去的吃食。” 思宁微微一笑:“那就好。爷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难得有喜欢的东西,咱们得多留心。” 春雨点头:“主子真是细心。” 思宁摇头:“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爷平日里辛苦,咱们能让他开心些,也是好的。” 前世朦胧记忆告诉她,爷以后可是登上那个位置的,既然如此,当然是趁着对方还未成为帝王前,在其内心里占据一定地位呀! 讨好自己“老板”,对,就是老板,让自己过的更好,很应该呀! 旁边弘晏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道:“额娘,阿玛喜欢什么吃食呀?和晏儿一样吗?” 说到这个,思宁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是啊,你阿玛喜好的吃食跟你差不多!你呀,就连外貌都和你阿玛像了个七成,好在还和额娘有三分像。 不然,额娘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生过你了!像你阿玛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粘着你阿玛!” 弘晏笑眯眯的一把投向思宁怀里,奶声奶气:“弘晏也粘着额娘!” “你哟!就会哄额娘!想来,你也是这么哄你阿玛的!”思宁忍不住刮了刮小家伙鼻子,无语道。 “才没有哄!儿子还小,粘着阿玛额娘正好!”小家伙嘻嘻笑道。 思宁顿时更乐了!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脸皮还挺厚的嘛!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四爷觑着皇帝的意思,试探着上了一封密折——替太子说话的密折,当然也夹带了替十三弟求情的话语。 对于废太子,皇帝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赞同。 但是到了十三弟那,皇阿玛却是给了他几分脸色看。 四爷当即就明白老爷子的想法,果真是想将废太子复立。 就是十三弟,可惜了!只能私底下尽量照顾着些。 除了四爷发现外,一些想的深的,甚至深得老爷子重用的人,也知晓了。 但复立太子,对一众另起心思的阿哥来说,谁愿意呢! 更何况废太子后,许多官员已经另外选边站了,他们也不愿意。 四爷,就心里想法来说,也是不愿意的。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 邬思道坐在下首,低声道:“爷,皇上对废太子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咱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怎么打算?看皇阿玛的心思,还想复立二哥?” 邬思道点点头,“太子毕竟是皇上亲手带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冷静下来了,自然后悔了!” 四爷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不甘:“难道就这样让二哥复立太子?” 邬思道低声道:“皇上毕竟还未完全失望,只有完全失望,那能费一次就能费第二次。不过……” “不过什么?”四爷询问。 邬思道:“不知太子如今情绪如何?且听说当今宫里又有后妃有孕了,想来身体挺不错的。?” 邬思道这么一说,聪明人四爷明白了,眼中不甘瞬时消散。 见自家主子神情,邬思道自家主子想明白,但他还是要提醒下。 “听说昨天下午,爷您带着四阿哥去二阿哥那边,作为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女相处融洽,兄友弟恭,想来爷也是。” 切身体会,的确如此。 同时想起昨日带弘晏去弘昀院子里的情景。 弘晏乖巧地陪着弘昀玩积木,时不时发出惊叹声,逗得弘昀开怀大笑。 四爷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弘昀那孩子,身子弱,性子也敏感。难得弘晏能与他亲近。”四爷低声喃喃。 邬思道笑道:“爷,弘晏小阿哥年纪虽小,却懂得体贴人,实在难得。” 四爷点点头,心中对弘晏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昨日下午,前院弘昀院子 初次见面,弘晏对自己这个二哥很好奇。 弘昀也对这个深得阿玛喜欢的弟弟好奇,忍不住拿这个四弟和自己亲三弟对比,为什么阿玛会更喜欢四弟。 小家伙听说二哥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闹,没有吵着要二哥陪他出去玩。 而是主动邀请二哥陪他玩搭积木,小嘴吧吧的跟二哥诉说自己搭出来过什么。 小家伙很主动,弘昀都有种自己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而是四弟的客人一般。 但弘昀难得有人陪伴,心情好,也愿意陪弘晏玩搭积木。 两人各搭各的,等搭完,再比较比较。 弘晏坐在弘昀床边,手里拿着一块积木,奶声奶气地说道:“二哥,你看,我搭的桥!” 弘昀笑着点头:“小四真厉害!” 弘晏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也认真道:“二哥更厉害!你的房子更好看!” 弘昀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小四真乖。” 弘晏笑眯眯地依偎在弘昀身边,小声道:“二哥,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弘昀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好,等二哥病好了,就陪小四玩。” 从小到大,除了阿玛,额娘和三弟弘时对他不是很亲近,总有些不耐烦。 姐姐对他倒是还好,可男女有别,姐姐也不能很经常来陪伴他。 他时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养病,很是寂寞。 所以对于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体贴,他也非常的受用。 他能感觉的到,四弟是真诚的。 真好,他终于有了个梦想中的弟弟。 就像阿玛,有十三叔这样亲近的弟弟一样。 就算不同母又如何,该亲近的一样亲近。 四爷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欣慰又复杂。 他知道,弘昀因为身体不好,性子敏感,难得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而弘晏的体贴与乖巧,让他这个做阿玛的,既骄傲又心疼。 既然他们兄弟俩相处的好,那以后也多带弘晏来。 这事,弘晏回去后,有跟思宁提起。 思宁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不高兴从而阻止。 她告诉小家伙,只能在阿玛陪同下去二阿哥的院子。 “你二哥身体不好,要养病,你毕竟还小,怕你去的时候不巧,打扰到你二哥养病。” 说着,思宁戳了戳小家伙软嫩的脸颊,继续道:“你阿玛带着去,如此额娘才放心。”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额娘,晏儿知道了。” 第52章 弘昀没了 她也担心儿子单独过去,被李氏利用此机会,趁机下手。 她从不敢低估李氏的心狠手辣。 几天后,四爷再次带着弘晏去看弘昀。 药香缭绕的房间里,弘昀半倚在床头,苍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 时不时的,抬眸看向进门处。 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哒哒\"的脚步声。 弘昀惊喜,还未及抬头,便有个暖烘烘的小身子扑到床边。 \"二哥!\"弘晏将积木匣子献宝似的捧上,\"看!阿玛新给的积木,能搭三层楼呢!\" 弘昀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刚要开口却剧烈咳嗽起来。 弘晏立刻踮脚够到案几上的温水,小手稳稳端着瓷盏:\"二哥慢慢喝。\" “多谢四弟!” 弘昀喝了几口温水,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瓷盏随手交给一旁伺候的人,然后朝身侧拍拍,“上来啊,四弟。” 四爷立在屏风后,看着小儿子踩着绣墩爬上床榻,将积木一块块摆在锦被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茜纱窗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看的四爷心里也暖暖的。 弘晏正举着块虎头积木手舞足蹈:\"二哥你看!把这块放在这里,就是守门的石狮子!\" \"小四真聪明。\"弘昀笑呵呵摸了下弘晏脑袋,夸赞道。 随后手指灵巧地将积木搭成飞檐,\"这里再加个斗拱......\" \"哇!二哥搭的屋檐会飞!\"弘晏夸张地张开双臂,像只扑棱的小雀儿,\"真好看!二哥厉害!\" 小家伙很会捧哏,给足了情绪价值弘昀。 每每弘昀搭出来新奇的事物时,他会惊呼哥哥厉害,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弘昀。 这让很少和弟弟相处的弘昀,感觉心满意足,心里暖暖的。 四爷看着两兄弟如此亲近,心里很满意。 当然,更加满意的是小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如此体贴哥哥。 康熙四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碧兰院 思宁正倚着窗边喝茶,夏荷急匆匆进来:\"主子,不好了!\" 思宁不合时宜的想笑,她现在很好,没有一点不好。 但不能这么开玩笑,看夏荷这样子,似乎是有正事要禀报, 果然,在思宁挺直身体,将目光投向夏荷后,夏荷终于喘匀气再次开口了。 “二阿哥不好了!” 思宁皱眉:\"二阿哥的身体不就那样吗?总是不好,一直养着。\" \"但听前院传来消息,二阿哥这次生病,请太医不及时,来不及了。\" 思宁愣住了,不解道:“这二阿哥的病都是常态了,这一生病后,不都是立马请太医的吗?这,这怎么就发展到来不及了?” 夏荷:“听二阿哥院里的人说,当时就见二阿哥脸色不好,就要派人去告诉高无庸总管,让请太医的。 但是二阿哥说没事,拦住了,之后两天也没发现二阿哥有什么不对,但第三天二阿哥就病倒了,还病的很重。” 思宁懵住了,“这不能吧,二阿哥都快十岁的人了,还能不清楚自己身体吗?居然会拦着不让请太医。” 夏荷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听说,二阿哥吐血了,但他掩饰的很好,没让人知道。 那天正是李侧福晋和三阿哥前往前院收拾院子的时候。 二阿哥关心三阿哥这个要搬去前院的弟弟,前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些嫌弃他的话......\" 思宁瞪大双眼,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小邓子匆匆走了进来,“主子,苏培盛苏公公来了,说是要带四阿哥去前院。” 思宁怎么会不同意,当即同意了。 结果,被带去前院的弘晏,直接被苏培盛带去了弘昀的院子。 此刻四爷就在弘昀的院子里,了解到弘昀病倒的前因后,他脸色一直很难看,浑身冰冷气息。 直到弘晏到来后,身上冰冷气息才缓和了点。 弘昀寝房,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弘晏一进去,看见这样的二哥,登时吓的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二哥,我给你搭个大大的房子,等你病好了就住进去......\" 弘昀虚弱地笑了笑:\"小四,二哥怕是住不进去了。你要答应二哥,以后要好好的......\" \"不要!\"弘晏扑在弘昀身上,\"二哥要好好的!阿玛说,等春天来了,带我们去圆明园看桃花,圆明园皇玛法给的,很漂亮,很大,很......\" 四爷站在门外,听着小儿子带着哭声的话语,攥紧了拳头。 苏培盛低声道:\"爷,太医说......\" \"闭嘴!\"四爷低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心里对李氏和弘时这个儿子,压抑着万钧的怒火。 要不是弘昀一直要求他别生李氏和弘时的气,要不是弘昀现在这样,李氏和弘时不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而李氏一开始听说儿子病倒了,估计就这样了之后,一开始是有些伤心的。 但在知道是因为听到自己和弘时说的那些嫌弃的话而导致的之后,非常的紧张和害怕。 心里还怨怪这个儿子不懂事,要瞒着就瞒到底,干嘛现在又爆出来。 好在,爷没有怪罪她和弘时的意思,所以李氏和弘时在担忧了半天后,就该吃吃该喝喝,好像快要没了的人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亲哥哥一样。 毕竟,李氏早已做好这个儿子要没了的准备。早已麻木了,只不过现在终于到时候了而已,已经伤心不起来了。 好在,身边的丫鬟提醒及时,才有生母和亲弟弟该有的伤心样子。 碧兰院·深夜 烛火摇曳,思宁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枚绣着\"棠棣\"二字的香囊。 这香囊是弘晏从四爷那启蒙得知棠棣意思后,让她亲自做的这种样式香囊。 他想和二哥一人一个。 现下,香囊没做好,人却没了。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思宁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朦胧的月色上:\"春雨,你说李氏......怎么就能蠢到这个地步?\" 春雨一愣,随即明白主子说的是李侧福晋。她叹了口气:\"李侧福晋一向如此,只顾眼前利益,从不顾及长远。\" 思宁冷笑一声:\"她只顾着争宠和三儿子弘时,却忘了自己还有儿子弘昀。 弘时那孩子,被她教得骄纵跋扈,连亲哥哥都不放在眼里。弘昀......\" 她顿了顿,脸色异常难看:\"弘昀那孩子,多好的性子,却被她......\" 春雨:\"二阿哥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有李侧福晋这样的母亲,三阿哥这样的弟弟,过世了,说不定更好些。\" 思宁低声道:\"你说的或许是吧,我只是替弘晏难过。他那么喜欢二阿哥,如今却......\" 说着,不禁想起今儿愣愣的坐在榻上,小手紧紧攥着个积木房子的弘晏。 小家伙当时还喃喃的说着:\"二哥,我给你搭的房子......\" 那么聪明的小小人儿,已经明白二哥闭上眼再也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了。 第53章 请封侧福晋(一)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三日,碧兰院 暮春的雨丝沾着海棠香气,思宁正在榻上陪着弘晏搭积木房子。 这时,夏荷捧着个描金漆盒匆匆进来。 \"主子,钮钴禄府送来的江南点心。\" 思宁接过漆盒,指尖触到盒底一处凸起。 她不动声色的借口茶凉了,想喝热茶,让夏荷去换了。 至于弘晏,思宁没有避让他。 只告诉小家伙,“这是额娘和你的秘密,可要保守好哦,谁都不能告诉,就是阿玛也不行!” 弘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额娘,晏儿谁都不告诉。” 打开后,只见漆盒夹层里躺着一封密信,是舅舅林如海的笔迹:\"舅舅中毒,恐时日无多,望外甥女照拂幼子……\" 思宁脸刷的一下就苍白了。 窗外海棠簌簌而落,她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额娘?”弘晏温暖的身子靠着思宁,漆黑双眸担忧仰望着。 思宁勉强微笑,伸手抚摸弘晏后背,“额娘没事!” 小家伙还是有点不信,目光在额娘脸上逡巡。 “真没事!”思宁笑的更自然了点。 这下,小家伙才相信了些,继续开始搭积木,只是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思宁。 思宁哪还不知道,儿子这还是有些担心她。 想着,之后可不能在儿子跟前表露。小小年纪,不该操心那么多。 且,夏荷快要回来,得赶紧将密信收起来才行。 想着,手上动作很快,将纸条快速折叠几下,然后塞进腰间荷包,待晚上自己和春雨独处时再处理了这纸条。 但在陪伴弘晏搭积木的时候,免不了分心忧虑舅舅,忧虑如何能更好完成舅舅的嘱托。 可她一个庶福晋,能如何照顾? 思宁忍不住苦笑。 好在,她面上掩饰的好,弘晏没有再发现不对劲。 翌日早上,思宁倚坐在窗边,蹙着眉头烦心着。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该用早膳了。\" 思宁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明媚刺眼的阳光上,忍不住眯起好看的双眸。 \"春雨,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侧福晋?\" 春雨一愣,她昨晚才陪着主子处理了那密信,当然明白主子的心思。 她低声道:\"主子,如今侧福晋的位置已经满了,李侧福晋正在位子上。除非......\" 思宁苦恼叹气:\"除非李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不然难了!\" 接着,她顿了顿,\"或许等爷获得亲王爵位,然后我再给爷生个儿子,这侧福晋才能落在我头上。\" 春雨点点头:\"主子说得是。只是......\" 她欲言又止。 思宁不解,“只是什么?” “主子,您忘了宫里那位了,您不是说那位对您挺有意见的吗?” 思宁摇摇头:\"德妃娘娘再不喜欢我,也得看爷的意思。只要爷愿意,她拦不住。\" “那主子您尽快再生个孩子,到时候有两位小阿哥在,只要贝勒爷升了爵位,侧福晋的位置您立马就有机会了!” 本来还想着过几年再生的思宁,也觉得该这么办!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初一,太子复立。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十二日,皇帝第二次大封皇子。 四爷被封为雍亲王。 收到皇上旨意后,府里众人高兴不已。 思宁是既高兴又郁闷。 高兴的是,机会来了,但她条件却不符合。 明明已经放弃避孕了,却一直没能有孕。 若是四爷是那种因宠而升她份位的人,那还好,问题是并不是。 思宁叹气,思宁郁闷。 乾清宫,御书房内。 四爷跪在地上,递上了一封折子,“皇阿玛,儿臣请封钮钴禄氏为侧福晋。” 康熙摩挲着羊脂玉扳指,淡淡道:\"哦?为何? 朕记得钮钴禄氏入府后,只生下了一个阿哥而已。且她家世也不出众,如何当得。\" 四爷深吸一口气:\"儿臣将钮钴禄氏提为侧福晋,也是有其它原因的。\"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为何?\" 知道皇阿玛在府里安插有人,府里事大部分瞒不过。 且跟皇阿玛暴露自己后院不安宁,显得他齐家手段不够,估计减少皇阿玛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以后,有不好才有成长空间,皇阿玛也能顺理成章对自己改观。 四爷垂着的眼眸里幽深闪过,低声道:\"李氏近来行事越发不堪,儿臣需要有人与她抗衡。钮钴禄氏出身满军旗,又育有弘晏,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理由,其实也不是很好! 若是需要人和李氏抗衡,让康熙直接赐个侧福晋入府就是了。 不过,好在老四不是因为女色而想提钮钴禄氏份位。 梁九功在钮钴禄氏身边安插的人,可是将老四对小儿子的看重疼爱看的一清二楚。 这次,想来也是为了疼爱的小儿子而提升其生母的位置,母凭子贵罢了。 不过,就梁九功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老四小儿子是个聪明孝顺且体贴人的。 不像老四家的三儿子弘时,想着,康熙心里就一阵不高兴。 都被他那蠢货额娘给带坏了,好在如今已经搬去前院了,想来还是能掰回来的。 其实他更为了解太子的几个儿子外,对于其他儿子生的孩子,一向不会主动了解。 这还是前些日子,因着林如海的缘故,问了下梁九功后,才了解老四后院那些糟心事。 康熙一瞬间想了很多。 面上看着就是康熙沉吟片刻后,突然轻笑:\"老四,你倒是会挑时候。\" 四爷心中一凛,却听康熙道:\"林如海中毒,时日无多,最多就剩下一年的日子了。 他一直忠心耿耿,至今拖着残破的身体在江南为朕分忧。 朕正想为林如海的幼子寻个稳妥去处…… 既然你有此意,且钮钴禄氏将弘晏教养的好,那正好将其交给钮钴禄氏抚养,就一并准了。\" “多谢皇阿玛恩典!”四爷当即叩谢,并保证道:“儿臣会督促钮钴禄氏照看好林大人儿子的,皇阿玛放心!” “老四你办事,朕一向放心。”说着,康熙笑了,接着挥手示意:“起来吧,陪朕下盘棋!” “谢皇阿玛!”四爷行礼后,起身,然后坐在康熙对面,开始陪同其下棋。 …… 四爷执黑子落在棋盘一角。 康熙习惯性的摩挲着羊脂玉扳指,淡淡道:\"老四,你这步棋下得妙啊。\" \"儿臣不敢。\"四爷垂眸,\"只是觉得,有些棋子看似无用,实则暗藏玄机。\" 第54章 请封侧福晋(二) 康熙目光微闪:\"哦?比如?\" \"比如……\"四爷落下一子,\"江南盐政,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 康熙轻笑:\"你倒是关心朝政。听说你府上那位钮钴禄氏,近日在教弘晏读《诗经》?\" 接着,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四爷一眼,\"既然弘晏已经启蒙了,那就让林如海儿子做他伴读吧!到时候,就住在你府里,正好照看。\" “儿臣明白!”四爷执起一枚黑子,继续下。 下完这盘棋,四爷便出宫回了雍亲王府。 永和宫 “娘娘!”桂嬷嬷脸有异样的走了进来。 德妃挥退身边人,等着桂嬷嬷回禀情况。 桂嬷嬷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四王爷出宫前去了皇上那!\" 德妃脸色难看,\"他是一点儿都不听本宫这个额娘的话,竟然真的向皇上提升钮钴禄氏份位的事。 钮钴禄氏也就生了弘晏一个阿哥而已,家世也不出众,哪有资格成为侧福晋!\"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四王爷若是真有意提她为侧福晋,咱们怕是拦不住......再者,或许四王爷是另有要事禀报皇上呢,不一定就是为了这事。\" 德妃眼神闪烁一阵后,闪过一丝狠毒:\"不是最好!就算真是为了这事,就算本宫拦不住?那就让她爬的更高摔的更惨!\" 桂嬷嬷心下很是无奈,这钮钴禄氏怎么也是为四王爷生了小阿哥的。 且小阿哥还是娘娘的亲孙子,何至于…… 若不是当年娘娘生四王爷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还真以为四王爷不是娘娘的亲儿子。 这厢宫里已经决定了,那边雍亲王府里,思宁还在忧愁着。 此时已是深夜,思宁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枚玉佩——舅舅给她添的嫁妆。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该歇息了。\" 思宁摇摇头:\"我睡不着。春雨,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孕,再给爷生个儿子......\" 春雨低声道:\"主子,您别太着急。四爷对咱们小阿哥疼爱,对您也不少宠爱,只要有机会,一定会......\" 思宁苦笑:\"机会?这都不再避孕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孕,要不明儿找府医来看看......\"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明儿下午,就让人去请府医来看看。 第二天清晨 思宁正坐在窗边绣花,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雨匆匆跑进来,脸上满是喜色:\"主子!圣旨到了!\" 思宁一愣:\"圣旨?\" 春雨激动地道:\"是!皇上封您为侧福晋了!\" 思宁手中的绣花针\"啪\"地掉在地上。 她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是真的?\" 春雨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传旨的公公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思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快,替我更衣。\" 思宁跪在院中,听着传旨太监宣读圣旨,心中满是激动。 春雨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喜色。 \"......特封钮钴禄氏为侧福晋,钦此!\" 思宁叩首谢恩:\"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她,笑道:\"侧福晋,恭喜了。\" 思宁接过圣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站起身,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 才想着再生个儿子好升份位,侧福晋的份位就到手了! 春雨走过来,低声道:\"主子,您......\" 思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春雨,去准备些赏钱,给传旨的公公。\" 春雨连连点头:\"是,主子。\" 这边碧兰院是喜悦的,福晋的松柏院以及李氏等人的院子众人,就不高兴了。 松柏院 福晋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乌苏里嬷嬷低声道:\"福晋,钮钴禄氏被封为侧福晋,咱们......\" 福晋冷笑一声:\"皇上亲自下的旨,咱们能说什么?\" 乌苏里嬷嬷小心翼翼地道:\"福晋,您要不要......\" 福晋摆摆手:\"不必了。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想着:\"钮钴禄氏最好安分些!这嫡福晋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钮钴禄氏到底满军旗出身,得防着些,更重要的是得打压她。 若是弘晏成为王府世子,那这府里她这个嫡福晋过的跟五弟妹,七弟妹一样了!\" 接着,她又往好里想:“钮钴禄氏一向对她恭敬,想来不会像之前那样想爬到她头上。” 再往好里想,“想来李氏知道了会更有危机感,为了增加弘时争夺王府世子的竞争力,想来会更讨好自己。” 如此一来,她那个想法,看来是可行了! 想着,福晋眼里闪过精光。 而被福晋想到的李氏,正关着房门,发着脾气摔着东西。 \"钮钴禄氏那个贱人,居然成了侧福晋!\" 她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避开飞溅的瓷片,\"侧福晋,您别生气了,碧兰院那位再得宠,也比不上您......\" 李氏扭头怒瞪丫鬟,并冷哼一声愤慨道:\"比不上我? 她可是满军旗出身,又育有弘晏,皇上还特意让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幼子给她儿子做伴读,那贱种还不到三岁,要什么伴读。 弘时才是正式启蒙的时候,也正是需要伴读的时候,应该给弘时做伴读才是,那可是正二品官员的儿子!\" 丫鬟:…… “皇上居然如此看重那贱人的儿子!”李氏咬牙切齿,不甘且担心道:“如此的话,我的弘时还能有机会继承王府吗?” 丫鬟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安抚李氏。 \"侧福晋,您别太担心。这皇上还没下旨封四阿哥作为王府世子,还有机会的……\" “行了”,李氏烦躁地摆手,忍不住大声吼道::\"而且我知道有机会,但我要的是一定,而不是机会!\" 被赶出去的丫鬟心里很是高兴,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而是恭敬的应声退下。 李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钮钴禄氏,你给我等着......\" 永和宫,德妃也是皇帝的旨意颁布之后,才收到这消息。 她黑沉着脸坐在主位上。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看来昨天四王爷真的是向皇上请旨,将钮钴禄氏提为侧福晋......\" 德妃冷笑一声:\"老四倒是真的好胆,真真是一点都不将本宫这个额娘放在眼里。\"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咱们要不要......\" 德妃摆摆手:\"不必了。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就如之前想的那般,让她爬的更高摔的更惨!\" 第55章 胜券在握 扶风院 正闭眼享受着下人按摩的李氏,突然听到贴身丫鬟桃红的声音:“侧福晋,福晋身边的秋霜姐姐来了。” 李氏睁开眼,心里不耐。 她本想在午后小憩片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搅了兴致。 可想到还要拉拢福晋,让其帮弘时争世子之位,只能忍了。 “让她进来吧。”李氏压着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秋霜缓步走进来,恭敬地行礼:“侧福晋,福晋让奴婢来传话,说是关于淑慎格格的婚事,有些话要与您商议。” 李氏一听,心里顿时一紧。 淑慎的婚事? 她原本以为福晋只是随便打发人来传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想到竟是这事。 她心里虽有些不耐,但想到淑慎的婚事关系到弘时的前途,便耐着性子听下去。 再者,还要拉拢福晋,不能忘,继续忍着。 “福晋的意思是,淑慎格格的婚事或许可以不必远嫁蒙古,留在京中也是有可能的。”秋霜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瘙痒难耐。 她本想叫秋霜说明白些,但转念一想,秋霜不过是个下人,福晋未必会跟她透露太多细节。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急切,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帮我谢谢福晋的关心,稍后便去松柏院亲自向福晋请教。” 稍后,当然不会真的是稍后就去。 等会弘时回来,可不能为了淑慎那丫头片子的事耽误了和弘时亲近。 还是等下午再过去福晋那吧。 秋霜离开的时候,李氏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甚至亲自将她送到门口,态度极为友好。 秋霜回到松柏院,向福晋回禀了去扶风院传话的情况。 福晋听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太了解李氏了,知道她一定会为了淑慎的婚事亲自来松柏院一趟。 “李氏这人,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福晋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她表面上对淑慎宠爱有加,实则不过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罢了。若淑慎不能为她所用,她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福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中暗自盘算。 她早已看透了李氏的心思,知道她不过是想通过淑慎的婚事为弘时拉拢势力。 既然如此,她不妨顺水推舟,借此机会为自己、为娘家谋些利益。 下午,李氏带着桃红去了松柏院。 福晋早已在正厅等候,此刻正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盏雨前龙井,神情淡然。 李氏一进门,便恭敬地行礼:“给福晋请安。” 这礼难得的一点都不打折扣,非常的标准。 福晋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起吧。” 李氏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神色间带着几分讨好。 她知道,今日来松柏院是为了淑慎的婚事,也是为了弘时,为了她自己的以后,必须放低姿态。 “妹妹今日来,可是为了淑慎的婚事?”福晋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地问道。 李氏连忙点头:“正是。淑慎准备十五了,这宗室女儿一向和蒙古联姻,妹妹实在不忍。此前福晋您让秋霜传话说有办法,望姐姐您能帮上妹妹一帮。” 福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事好办,也不好办。王爷也有心留淑慎在京中,但就凭王爷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成事。”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追问:“福晋您的意思呢?” 福晋放下茶盏,缓缓说道:“本福晋倒是替淑慎相中了一门亲事,本福晋的侄儿星德,今年刚中了举人,还未婚配。加上乌拉那拉家之力,想来皇上会同意的。”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有些怀疑:“真的可以吗?” 福晋自信地点头:“本福晋自然是有这个信心,才会跟你提这事。你想想,这门婚事怎么样?可以的话,乌拉那拉家自然会有所行动。” 李氏沉吟片刻,心中盘算着。 若是淑慎能嫁入乌拉那拉家,那福晋还有乌拉那拉家就不得不为弘时争夺世子之位出力。 至于说淑慎联姻其他家,她一个侧福晋哪认识那些满洲大族的人。 就算认识,那些人也不会搭理她一个侧福晋。儿女婚事这事,从来都是嫡母出面的,至于王爷会插手选女婿这事,她有点怀疑,想来是不会的。 既如此,还不如答应了,总比淑慎远嫁蒙古再也帮不上忙要好。 于是,她笑吟吟地开口道:“这……这真是淑慎的福气!妹妹如何会不同意!” 福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只是这事还得爷点头。不过这事不能本福晋提,不然爷会以为本福晋是算计淑慎……” “妹妹明白。”李氏连忙打断,心中急切地想将这事定下来,“只要福晋肯替淑慎张罗,妹妹一定……” “好了。”福晋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这事本福晋自有主张。你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李氏被突然打断,心下不愉,但也只能暂且忍耐。 等李氏离开后,乌苏里嬷嬷忍不住开口道:“福晋,这……这王爷真的能求得皇上同意将淑慎格格嫁在京城?” 福晋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本福晋其实也有点不信,但王爷信誓旦旦地让本福晋赶紧给淑慎在京中寻摸合适的。 以王爷的为人,想来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如此吩咐本福晋。” 乌苏里嬷嬷点了点头,心中稍安:“王爷为人的确如此,既如此,想来淑慎格格肯定能留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福晋抬眼看向嬷嬷。 “福晋,这……这若是淑慎格格嫁入乌拉那拉家,那您不是就算是站在李侧福晋那边了?若是这王府最后是四阿哥继承,那……” 福晋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嬷嬷您多虑了。 这王府继承人,跟那个位置的继承人是不一样的。 看皇上对待众皇子的态度,就知道皇上第一重视的是嫡出,第二重视的是长子。 世子之位,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再者,弘时若是有乌拉那拉家一族主支的支持,其实就能压过弘晏外家钮钴禄家。” 乌苏里嬷嬷被福晋这么一分析,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福晋心中却另有盘算。 她早已暗中让娘家查探过,钮钴禄氏的舅舅林如海恐怕时日无多了。 如此一来,弘晏背后的支持势力便少了一大助力。 至于钮钴禄氏一族的嫡支,他们向来不会过多参与这种争斗,这是他们这些家族的默契。 除非是那个位置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会参与。 想到这里,福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场博弈,她早已胜券在握。 王爷为人冷硬,压根没多少人支持,怎么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第56章 福晋和李氏脑子有病吧 就在四爷让福晋赶紧给淑慎在京中寻摸合适人的当天下午。 四爷在乾清宫御书房与康熙对弈 棋盘上黑白交错,气氛沉静而凝重。 康熙执白子,轻轻落下一子,目光深邃地看向四爷:“老四,你在户部,国库的事,你大概也清楚,有什么想法?” 四爷执黑子,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声音沉稳:“国库空虚,应对天灾的拨款已是最后一笔,若再有灾情,怕是难以应付。 儿臣以为,应尽快追缴众位大臣的欠款,以充实国库。” 康熙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淡淡道:“老四,你这棋下得毫不犹豫啊。” 四爷垂眸,语气坚定:“儿臣以为,此事无需犹豫,必须果断行事。” 康熙目光微闪,落下一子:“哦?你觉得一定要追缴欠款?” 四爷紧随其后,落子如飞:“是。开源虽好,但远水难解近渴。追缴欠款虽得罪人,却是最快充实国库的办法。且此举看似得罪人,实则……” “实则如何?”康熙停下手中的棋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四爷。 四爷抬头,目光坚定:“实则是为皇阿玛分忧。国库空虚,皇阿玛心中忧虑,若能追回欠款,既可解燃眉之急,亦可震慑那些贪得无厌之人。” 康熙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你倒是关心朝政。只是,此事得罪人众多,你可有决心?” 四爷毫不回避康熙的目光,语气坚定:“皇阿玛有吩咐,儿臣必当竭尽全力。再者,儿臣仅有一女,若能以此立下寸功,或许能留她在京中,免去远嫁蒙古之苦。” 康熙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老四,都说你为人冷硬,朕看他们倒是看错了。你倒是个慈父。” 四爷垂眸,语气恭敬:“皇阿玛过奖了。” 康熙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四爷一眼:“也罢,若你能办好此事,朕也不是不能考虑她的婚事。”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拱手:“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康熙点点头,语气深沉:“不过,下次早朝你先别站出来。” 四爷心中一凛,猜到康熙是想试探朝中众人的反应,便恭敬应道:“儿臣明白。” 几日后,早朝上,康熙提起追缴欠款一事。 他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下的众臣和皇子,语气威严:“国库空虚,追缴欠款一事迫在眉睫。诸位爱卿,可有愿意担此重任者?” 殿内一片沉默,无人应声。 康熙心中暗叹,目光落在四爷身上,见他低眉顺目,毫无站出来的意思,心中却更加满意。 这大清的天下,少了溜须拍马之辈,少了夸夸其谈之辈没事,但少了老四这样办实事的人,不行! 最终,康熙点名道:“老四,此事便交由你负责。” 四爷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儿臣领旨。” 朝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盘算。 追缴欠款一事得罪人众多,四爷接下这差事,无疑是自断后路。 支持他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会不会,皇上让雍亲王接下这差事,就是为了断他继位的可能。 这么想的人,不少! 而福晋,就是这么想的人里,众多的一个。 为此,她更加觉得胜券在握——这王府继承人的争斗,赢的一定是她。 两个月后,追缴欠款一事因阻力过大被康熙叫停,但四爷的功劳得到了康熙的认可。 为此,康熙特许淑慎留在京中,不必远嫁蒙古。 还未等四爷询问福晋,找好人选没有? 李氏在听闻淑慎能嫁在京中消息后,主动求见了四爷,想请四爷同意将女儿嫁给福晋娘家的星德。 说是她见过的人少,但福晋娘家的星德她见过,人品才德也是过的去。 她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女儿后半辈子过的舒心。 想来,在有嫡母照拂下,应该过的挺好的。 再者,李氏还提前搞定了自己女儿,所以在四爷询问过淑慎后,淑慎也同意了。 四爷还让人查了乌拉那拉星德,虽然人有点平庸,但女儿能嫁在京城就很不错了,其他的要求不高,女儿能平安喜乐就可以了。 而且,有他在,总能提携女婿的。只要对方肯听话就行。 但四爷也没有一口就答应,只说再观察观察。 王府花园中,荷花盛开,清香扑鼻。 福晋与李氏并肩而行,远远看见思宁带着弘晏在荷塘边喂鱼。 福晋故意提高声音,对李氏说道:“妹妹可知道,本福晋已替淑慎相中了一门亲事,正是本福晋的侄儿星德。这孩子刚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李氏会意,连忙附和:“是呀,淑慎能嫁入乌拉那拉家,真是她的福气。” 思宁仿佛没听见,继续教弘晏念诗:“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福晋心中暗恼,走上前去,语气略带讥讽:“妹妹可听见了?淑慎的婚事已定,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思宁这才转身,福了一礼,神色淡然:“福晋说的是淑慎格格的婚事?妹妹方才教弘晏念诗,未曾听清。” 福晋盯着思宁的脸,试图从她神色中看出端倪,却只见她神色如常,仿佛毫不在意。 “妹妹倒是好兴致。”福晋勉强笑道,“这夏日里,正是赏荷花的好时候。”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是啊,弘晏想看荷花,但这湖边危险,妹妹只好陪着一起来了。” 福晋心中憋闷,却又无可奈何。 她原以为思宁会因此失态,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淡然。 李氏见状,心中也憋屈不已,忍不住低声对福晋说道:“这钮钴禄氏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难道不担心弘晏的世子之位吗?” 那她和福晋打的主意,不是白费劲了吗? 钮钴禄氏不是应该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对她和福晋的联盟很是不甘,想方设法破坏的吗? 这,这……不对呀! 这不破坏,她们怎么抓她把柄,怎么打压她和弘晏。 福晋则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暗想:这钮钴禄氏,当真是不慕名利?还是……另有打算? 思宁牵着弘晏的手,继续喂鱼,心下也是很无语。 这福晋和李氏脑子有病吧?! 淑慎嫁给福晋娘家侄子又如何,这有什么影响吗? 只要弘晏平安长大,只要府里不再有满人所出的阿哥在,那个位置终究是他的。 她何必与她们争一时长短? 第57章 圆明园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雍亲王府正式开始扩建。 思宁因晋升为侧福晋,原本的碧兰院已不适合她的身份。 福晋提议让她搬去东大院的翡竹院,但思宁婉拒了。 一日,四爷来到碧兰院,见思宁正在给弘晏做衣裳,便问道:“碧兰院太小,你为何不愿搬去翡竹院?” 思宁暂停手中活计,微微一笑:“爷,妾身住惯了碧兰院,这里虽小,却清净。妾身想着,不如将碧兰院与旁边的两个小院子合并,扩建一番,倒也宽敞。” 四爷点点头,语气温和:“既然你喜欢,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思宁福了一礼,柔声道:“多谢爷体恤。” 四爷伸手拦了思宁,握着思宁白皙细嫩纤手,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你一向淡泊,不争不抢,倒是让爷省心。” 其话中意有所指。 后院这些日子以来的波澜,他这个宫里长大的皇子,哪会不知道福晋和李氏打的主意。 只不过不在意罢了。 可不想,思宁也不在意,四爷真以为其淡泊名利。 却不知道,思宁比他对自己都更为有信心,坚定的认为他能登上那个位置。 思宁垂眸,好似压根没听出来,语气平静中带着满足:“妾身只愿弘晏平安长大,其他的,并不在意。” 四爷闻言,心中一动,另一手覆盖住握着的纤手:“有你这样的额娘,弘晏定能成才。” 思宁垂眸,脸上泛起一丝羞涩,语气谦逊:“爷您别这么说,晏儿要成才,还得您多费心教导才行。” 四爷笑了笑,轻拍她的手:“放心,爷一直有在细心教导晏儿。对了,前些时候,皇阿玛赏了个园子给爷,过几天爷带你们去园子里住。” 思宁一听,心中顿时闪过“圆明园”三个字,但她不敢贸然开口,只是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太好了,虽然府里待着也很好,但能去园子里住一住,换换新鲜也是好的。晏儿,想来也是开心的。” 四爷见思宁如此开心,心中也感到愉悦。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景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这园子,皇阿玛取名为‘圆明园’。” 思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轻声吟道:“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四爷回头看她,眼中含笑点头:“正是这个意思。爷还以此取了个法号——圆明居士。” 思宁对四爷的志向深感敬佩,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仰:“爷志向远大,妾身很是佩服。” 四爷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摩挲她的手,语气温和:“还是宁儿你理解爷。”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爷的心意,妾身自然明白。” 内心:老板,您一定要为我的服务感到满意啊! 几天后,四爷带着众后院女眷及阿哥格格们搬去圆明园暂住。 待雍亲王府扩建完成,再搬回王府。 这期间,福晋和李氏一直不甘心,认为思宁只不过是伪装的好,没在她们面前表露真正的意思而已。 于是变着花样,透露出她们结盟的消息来刺激思宁。 可思宁依然不为所动。 直至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初三,淑慎与乌拉那拉星德的婚事正式定下。 府中上下皆知此事,福晋和李氏更是有意无意地在思宁面前提及,一度试图刺激她的反应。 但是思宁,压根就不在意,一直都很淡然。 十月,格格耿氏在日常请平安脉的时候,诊出有孕一个多月。 耿氏大喜! 四爷也很是高兴。 后院其她人高不高兴,思宁不知道,但也不在意的。 本来,思宁还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别人,想来别人也不会来招惹自己。 不想,错了。 圆明园中,湖光山色,景色宜人。 这日思宁带着弘晏在湖边散步,教他辨认花草。 弘晏兴致勃勃,指着湖中的荷花问道:“额娘,那是上次看的荷花吧。杨万里的《小池》,晏儿还记得。” 说着,就摇头晃脑的吟诵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家伙白白嫩嫩的,长的又好看极了,小小的人儿摇头晃脑的样子,可爱极了。 思宁忍不住爱怜的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小家伙年纪还小,还没到剃发的年纪。 “晏儿真厉害,额娘上次教的,这么久了还记得!” 小家伙被夸奖了,很是高兴,忍不住蹦跳了几下。 思宁乐呵呵的看着小家伙快乐的模样,待其停下,转身扭头看向她,思宁走近小家伙。 弯腰牵着他的小手,认真道:“额娘再教你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形容荷花的。” 弘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奇的追问:“额娘,为什么荷花能从泥里长出来,却不脏呢?” 思宁笑了笑,正要解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耿氏的声音:“钮钴禄姐姐可真是好兴致,带着弘晏赏花呢。” 思宁转身,见耿氏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 她平静淡定的看着对方。 耿氏稍微福了一礼。 思宁眼神一闪,这耿氏不对劲,以前一向守礼,现在居然有孕后也狂起来。 面上则是淡定的说道:“耿妹妹今日气色不错。” 耿氏抚了抚尚未显怀的肚子,笑道:“是啊,太医说我这胎稳得很,爷也常来看妹妹我。” 思宁神色如常,语气平静:“那真是恭喜耿妹妹了。” 耿氏见思宁毫无反应,心中有些不甘,故意说道:“姐姐可要加把劲,爷可是盼着你再给他添个孩子呢。”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姐姐已经有弘晏了,随缘,不强求。” 耿氏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 回去的路上,丫鬟珍雪想着自家主子以前挺好性格的,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这可不妥。 于是忍不住开口婉转提醒变得有些张狂的主子,“格格,您一向跟钮钴禄侧福晋没有矛盾,今儿怎么……” 不等珍雪说完,耿氏就打断道:“怎么会没有矛盾,钮钴禄氏不就是比我先有小阿哥吗?她家世跟我差不多,她能当侧福晋,我为什么不能! 要不是她先登上了侧福晋的位置,我也能争一争!现在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位置已然被她占了!” 耿氏语气很是不甘。 别跟她说什么钮钴禄氏满军旗的就更为尊贵些,她们父亲官位差不多品级。 不说她父亲所在的位置更受重用,比钮钴禄氏父亲那个闲职好多了。 这钮钴禄氏能比她尊贵到哪里去。 皇上还说满汉一家呢! 越想,耿氏越发的不甘心。 第58章 小表舅林奕安 清晨,圆明园的兰竹苑内,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思宁早早起床,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为她梳理发髻。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淡雅的浅绿色衣裳,头上插了一支白玉簪,一朵蓝色绒花,显得清丽脱俗。 弘晏也早早起床,跟在思宁身后转来转去,小脸上满是期待:“额娘,表舅什么时候到呀?” 思宁回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晏儿,别急,你表舅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到。要不你先去用些早膳?” 弘晏摇摇头,拉着思宁的衣袖:“不了,我等额娘一起。” 思宁温柔地笑了笑:“好,那额娘快些。” 梳妆完毕后,思宁牵着弘晏的手,一同去了膳堂。 兰竹苑虽设有小厨房,但思宁一向节俭,早膳只吃了一碗云吞和一个水煮蛋。 弘晏则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问:“额娘,表舅会喜欢我的玩具吗?” 思宁笑着点头:“应该会喜欢的。等会儿你表舅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弘晏眼睛一亮,兴奋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九连环、鲁班锁、小弓、小木剑等玩具一一摆出来,仔细检查是否完好。 林奕安跟着庶祖母回到京城林府老宅后,先去了一趟荣国府。 安顿好后,林平管家带着他去了荣国府,见到了传闻中的嫡姐。 但嫡姐对他很惊讶陌生,身边还一直有人看着,压根不给他们姐弟单独相处,甚至多说两句话又被转移开话题。 这个姐姐一点不像爹说的那般对他好。 但也还好,会夹菜给他吃,也是个好姐姐。 可荣国府的人看他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他一点都不喜欢荣国府的人。 哼! 回去后,就让林平管家给爹写信,让爹把漂亮姐姐接回来,荣国府一点都不好。 回林府后,第二天庶祖母带他去了姑母家。 姑母家的两个表哥对他极好,会抱他,会带着他玩,会给他擦汗。 而且不仅带着他在府里玩,还会带他出去玩。 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冰糖葫芦和糖人,他喜欢孙悟空,也喜欢老虎。 可惜,老虎糖人收起来几天后就融化了。 表哥们还带他去看别人赛马。 长大了,他也要骑这么快的马!做那么帅的动作!让周围人都对他惊呼赞扬! 小家伙忍不住挺着胸膛,自信的想着。 在姑母家住了几天后,庶祖母又带他回到林府老宅。 两天后,姑母来到林府老宅,然后带他去见表姐和小表外甥。 小外甥要叫他表舅。 听说小表外甥比他还大三个月呢! 那到底,是他大,还是小表外甥大? 林奕安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带着这个疑惑,他跟着姑母走进了一个很漂亮的园子。 先见了一个很有威严的太太,姑母说要尊称雍亲王福晋! 这个威严太太,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挺不自在的,但是比荣国府的人好多了。 接着,姑母就带着他去了一个有很多竹子的院子。 见到了传说中的表姐,和小表外甥。 表姐长的非常的好看,而且对他很好,会很温柔的抱着他,温柔的跟他说话。 小表外甥也不介意表姐抱他,而且非常大方的跟他分享了他的玩具。 跟他的玩具虽然有点一样,但也有些不一样,都挺好玩的。 总之,还是比荣国府好。 听庶祖母、姑母、表姐说,以后自己要长跟在表姐身边住,以后能和小表外甥一起玩。 他还是更喜欢有爹的地方,但爹说了不准他哭,让他安心的跟着表姐,跟着小表外甥一起玩。 他很乖,一定听爹的话。 午膳的时候,他吃到了很多好吃的。 可惜,他肚子太小了,吃不了几口好吃的。 好在,小表外甥也吃不了多少,他顿时觉得不难过了! 倒是表姐也吃的很少,小表外甥以为表姐生病了,请了大夫来看病。 大夫来了后,说表姐没病,是因为怀有小宝宝了! 小宝宝,这个他知道,也就是说他以后又要多一个小表外甥了。 林奕安看了看大小表外甥,这么白嫩嫩好看的小表外甥,再多一个也是非常好的。 若是再多几个就更好了。 到时候,他带着他们,跟两个表哥带着他一样,去赛马。 特威风! 傍晚的时候,他还见到了雍亲王爷,小表外甥的爹。 不过,小表外甥不叫爹,叫阿玛! 表姐说都是一个意思,阿玛就是爹。 就跟爹会叫他长生一样,长生是他,奕安也是他。 长生是他小名,这个爹跟他说过,他知道。 小表外甥的爹冷冷的,很威严,他一开始还是很紧张害怕的,但那人对小表外甥很好。 奕安看到小表外甥毫不畏惧地跑过去喊“阿玛”,“阿玛”像他爹一样会摸小表外甥的头,而且感觉没那么威严和冷了。 既然小表外甥都不怕他,那他身为表舅,也不能怕。 林奕安也鼓起勇气,跟着喊了一声:“雍亲王。” 四爷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你就是奕安?” 林奕安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是,我是林奕安。” 四爷见他小小年纪却颇有胆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听说你书读得不错,背一段给本王听听。” 林奕安毫不怯场,朗声背了一段《论语》。四爷听完,满意地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 思宁在一旁温柔地看着,轻声说道:“爷,奕安资质不错,性子也好,跟在晏儿身边,正好做个伴。” 四爷点头:“你舅舅后继有人,这孩子确实不错。” ……果然,小表外甥的爹,也挺好的! 而且,小表外甥的爹会跟爹一样,会让他背书。 这难不倒他。 也难不倒小表外甥。 真好,以后可以和小表外甥一起背书。 等回去见到爹后,他要继续背给爹听,让爹继续夸他。 弘晏也很喜欢这个表舅。 晚上,弘晏拉着林奕安一起睡。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弘晏兴奋地说:“小表舅,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背书,一起玩。” 林奕安也笑着点头:“还可以一起骑马!像表哥带我看到的那些人骑的一样威风!” 弘晏握紧小拳头:“那我也要学骑马,我们一起!” 两个孩子说着说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59章 脑子一热的耿氏 耿氏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捏着做了一半的小衣裳,眼神却飘向远处,心思全然不在做衣服上。 丫鬟珍露匆匆走进来,低声说道:“格格,听说兰竹苑现在住着的那位……又有了。” 耿氏手中的针线一顿,指尖微微发白,声音有些发涩:“又有了?这才多久……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珍露低下头,不敢接话。 耿氏深吸一口气,将小衣裳扔到一旁。 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我怀着这胎的时候,连个像样的补品都没有。 可她呢?怀四阿哥的时候,爷亲自吩咐厨房给她开小灶,连福晋都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又有了,呵,我竟然还想和她争侧福晋之位,如今想来,有多不自量力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不甘心。 明明,都差不多时候进府,家世也差不多,但钮钴禄氏却以庶福晋的身份入府,还能多带几箱财物入府! 明明,府里又有侧福晋的位份了,只要再等等,就等到她有孕了。 只要她生下小阿哥,她也有竞争侧福晋的资格了,可这侧福晋的位置就提前的被占了。 而占据这侧福晋位置的是钮钴禄氏。 没家世,才一个孩子,哪有资格母凭子贵,怎么也该像李氏一样,多生几个才有晋升侧福晋的资格,如此才能服众! 她的各种不甘,在钮钴禄氏再次有孕的情况下,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虽然迟了些,孩子还未出生,可钮钴禄氏也算有有两个孩子了,也算母凭子贵够资格成为侧福晋了。 珍露不知道耿氏心里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她小心翼翼地安慰:“格格,您别灰心,等咱们小阿哥生出来,肯定聪明伶俐无比,王爷肯定也是疼的。” 耿氏苦笑一声:“疼?恐怕很难,这后院谁看不出来,王爷最疼爱的就是四阿哥了。 就是三阿哥这个长子,那是动辄训斥,非常的不满意…… 罢了,还说什么呢,这一步迟,步步迟,到底还是争不过钮钴禄氏,也不想争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珍露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几日后,耿氏在园子里散步,远远看见张氏和武氏坐在凉亭里说话。 她本想绕开,却被张氏叫住了:“耿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过来坐坐吧。” 耿氏心下不安,但还是微笑着走过去坐下。 武氏瞥了她一眼,故作关切地说道:“听说钮钴禄侧福晋又有了,真是好福气啊。而且王爷这几日都抽空过去陪着她呢,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关心后院哪个姐妹。” 张氏接口道:“可不是嘛,我听说连宫里的德妃娘娘都赏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唉,同样是怀孕,听说李侧福晋都不曾有过这待遇。 而且,听说王爷还补贴了钮钴禄侧福晋好些名贵的补品,比如血燕窝这种好东西!” 耿氏脸上微笑不禁变得僵硬,手指紧紧攥住帕子。 武氏见状,故意叹了口气:“说起来,耿妹妹你怀这胎,听说连碗血燕窝都没见着吧?相对比此前钮钴禄姐姐怀着四阿哥的时候,王爷给的那些赏赐,真是委屈你了。” 张氏假意安慰:“别这么说,耿妹妹性子好,不争不抢的,王爷心里肯定记着她的好。” 耿氏听着两人的话,心中愈发憋闷,却只能强笑道:“两位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敢跟钮钴禄侧福晋比。” 武氏冷笑一声:“是啊,咱们这些人,哪比得上人家。” 耿氏非常清楚,这两人就是在挑拨。 但她还是忍不住听进去了,知道不好,于是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告辞:“两位姐姐慢慢聊,妹妹有孕在身,容易疲倦,先回去了。” 张氏和武氏不好拦着。 耿氏快步离开凉亭,心中却翻涌着不甘与怨。 同样是怀孕,凭什么钮钴禄氏就能得到一切,而她却只得到王爷一点不经意的关注? 但理智还在,知道钮钴禄氏如今已然成势,她动摇不了对方,应该尽量避免和对方起冲突。 可隔日上午,她换了条路去园子散步,无意间听到假山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带着珍雪悄悄走近,发现是福晋身边的二等丫鬟春花和李氏身边的二等丫鬟绿珠。 春花低声说道:“告诉你家主子,这几日多盯着点兰竹苑,尤其是四阿哥的动静。” 绿珠有些紧张的点头:“放心,我一定一字不漏的回禀侧福晋。” 春花:“那就可以了,先打探清楚再说。” 耿氏心中一惊,连忙带着珍雪躲到一旁。 等两人离开后,她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虽然知道福晋和李氏竟然最近关系变好,似乎联盟了,可不成想她们居然还想联合起来对付……不过,她们想对四阿哥做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心怦怦跳的更厉害了! 一路上回去寿菊苑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忍不住的想——既然福晋和李氏要对四阿哥下手,那她何不趁机推波助澜,或者帮忙掩饰一下。 若是四阿哥出了事,刺激到钮钴禄氏流产了,最后一尸两命,那侧福晋的位置…… 光是想想,耿氏就激动不已。 不过,还得知道她们后续要怎么做。 于是,就让珍雪偷偷盯着此前两人见面的地方,还真让她盯到了。 于是,她之后每天都去四阿哥常去的地方散步,就等着有机会就掺和一把。 但思宁对弘晏的保护极为严密,加上小家伙很听话,就是林奕安也很听话,从来不甩开下人单独玩。 身边从来都留有至少两个下人在,而且这两人必定有一人是小邓子或者小石头。 耿氏不甘心,期间,甚至亲身上阵想帮着支开一个下人,结果没有一个下人听她的话。 小邓子是四爷的人,小石头是皇帝的人,两人的人能是简单的吗? 就耿氏这种手段,他们看的很明白,压根不理会。 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耿氏很是心慌,最后害怕的不敢掺和了。 最后,她只能期待着福晋和李氏的计划成功了。 第60章 李氏挑拨弘晏 可,还是失败了。 钮钴禄氏对四阿哥的保护极为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福晋和李氏的人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耿氏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失望的是,她没能看到钮钴禄氏吃瘪;松了口气的是,四阿哥平安无事。 她坐在窗前,手中捏着一块帕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两个太监看穿一切的眼神,依旧让她心惊,她怕四阿哥真的出事的话,这恶毒的锅最后会落在她头上。 谁让她脑子一热,亲身上阵了呢! 虽然没有成功,可她有那个想法和行动,就是最好的背锅对象。 旋即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罢了,我争不过她,也不想争了。” 李氏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脸色阴沉。 她刚刚得知,计划失败了。 钮钴禄氏的防备太严密,下人也很得用,她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丫鬟绿珠煞白着脸进来,并帮忙传话道:“主子,那春花说,春花说……” “说什么?”李氏听到后忙急切追问。 绿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她说四阿哥小小年纪聪明伶俐非常,但越小越聪明的孩子,独占欲越强。还不懂事的聪明小孩,好利用。” 李氏眼神一亮,“怎么利用法?” “就挑拨四阿哥,让四阿哥对即将有的弟弟不满,若是能引起四阿哥恶意行动最好,没有也能让钮钴禄氏思虑过重一阵子。再者,这样的四阿哥,王爷一定不满意。” 李氏听了后,心里非常满意,忙追问道:“那边说好怎么挑拨了吗?需要我怎么配合。” “春花说这事只能咱们的人动手,不能用那位的人,王爷正盯着呢!她那边,也就是王爷没怀疑,暂时没盯上,但也不能出手帮忙。” 李氏心中一凛,王爷正盯着,的确不能和自己身边德妃的人勾连上,不然被发现了,德妃一定弃了她,然后利用各种手段让她闭嘴。 德妃的手段,她一点都不想体会。 不过,她若是动手,一旦事情败露……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道:“不行,我不能动手,你去告诉春花,让她联系那位重新想办法。” 绿珠没有动作,她欲言又止了瞬间,还是开口了。 “侧福晋,春花说了,您不动手的话就算了吧,就让钮钴禄侧福晋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不行!”李氏不甘的脱口而出。 沉吟良久,李氏最终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罢了,事情若是败露就败露,她还有弘时,还有淑慎,看在儿女的份上,王爷最后应该也会轻拿轻放的。 李氏安排人找机会去做挑拨四阿哥的的事,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实在不甘的她,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偷窥四阿哥在园子里玩闹的场景。 远远的就看见四阿哥和他伴读小表舅在湖边玩耍。 四阿哥弘晏笑得天真无邪,伴读小表舅则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虽然还未行动成功,但还是忍不住畅想:“若是四阿哥对他即将有的弟弟妹妹心生恶意,钮钴禄氏会是什么反应,爷会是什么反应?” 但回过神,见四阿哥弘晏依旧天真无邪的笑着,玩闹着,她的好心情就没了。 就想立刻,马上打破对方天真无邪笑容。 终于,两天后一个上午,忍不住了。 见弘晏和林奕安玩得正欢,便让身边的人去隔开其他下人,自己则悄悄走近。 到底,李氏早有准备,带来的人多,将思宁安排的下人全都拦住了。 她故作亲切地喊道:“弘晏,你和你的伴读在玩什么呢?” 弘晏抬头见是李氏,虽然不太喜欢她,但还是礼貌地行礼:“给李额娘请安。” 林奕安也跟着行礼:“给李侧福晋请安。” 李氏笑了笑,蹲下身来,故作关切地说道:“弘晏,听说你额娘又有了小弟弟,你高兴吗?” 弘晏点点头,天真地说道:“高兴呀,我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故作惋惜地低声说道:“可是,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你额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你了。你看,你三哥弘时,自从有了你这个弟弟,你阿玛就很少来看他了。” 声音低的只有李氏、弘晏、林奕安三人听到。 弘晏皱了皱眉,反驳道:“并没有,阿玛还是很疼三哥的。” 李氏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可是,对比你和你三哥,是不是你阿玛看你更多。 以你为例子,等你额娘肚子里的弟弟出生后,他眼里就只有小弟弟了。” 弘晏听了,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有些不高兴。 林奕安见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弘晏,别听她的,王爷不会忘了疼你的。” 李氏见弘晏有些动摇,忙道:“弘晏,你别不信,看看你阿玛怎么对你三哥,再看看怎么对你的。” 弘晏更迟疑了,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忍不住的,露出失落难过、甚至厌恶的表情。 肉窝窝的小手,忍不住紧紧的相互交握。 见此,李氏眼神一闪,当即就再接再厉激将道:“还有,你三哥可是早早就不做告状这种坏事了,你不会连你三哥都比不上吧?” 弘晏听了,心中更加不快,嘟囔道:“我才不会!” 李氏见弘晏不高兴,心中暗喜,“你不会,但你这伴读一定会。” “他也不会!”弘晏信誓旦旦道,然后紧紧的盯着小表舅。 林奕安只好点头道:“我也不告状。” 李氏更高兴了,旋即还故作不相信道:“才不信你,肯定是骗你李额娘的。” 弘晏听了李氏的话,心中愈发不快,拉着林奕安的手说道:“小表舅,我们走,不要理她!” 林奕安点点头,跟着弘晏跑开了。 小石头等人,赶紧的朝着四阿哥弘晏追去。 李氏看着两小孩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绿珠走过来,低声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李氏冷笑道:“弘晏那小子,已经被我挑拨得差不多了。你等着看吧,钮钴禄氏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绿珠连忙奉承道:“主子英明,这下兰竹苑的那位可要头疼了。” 李氏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湖边。 她心中盘算着,等弘晏闹起来,钮钴禄氏一定会焦头烂额。 到时候,爷也会对钮钴禄氏和弘晏失望,她和弘时的机会就来了。 第61章 告状精弘晏 弘晏怒气冲冲地拽着小表舅,身后跟着小邓子等几个下人,快步往兰竹苑跑去。 身后的太监小邓子等人一路大迈步急匆匆的跟着,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方才李侧福晋跟小主子说了什么,使其突然如此生气。 小邓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弘晏的脸色,一边心里暗自嘀咕着。 正想着,该怎么出口安抚小主子情绪的时候。 弘晏突然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脚步。 身后的下人们连忙刹住脚步,小邓子还试探着问道:“小主子,可是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弘晏脸上阴沉的表情没了,反而露出狡黠。 小邓子见此,愣了愣。 弘晏没说什么,接着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邓子更懵了,赶紧跟上,“这不是去兰竹苑的路啊,小阿哥这是要去哪儿?” 一行人绕了个弯,直接往南所王爷的院子走去。 小邓子心里一紧,隐隐猜到了什么。 到了四爷的院子,弘晏径直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见是四阿哥,也不敢拦,连忙行礼让开。 只是到了书房外,弘晏停下脚步。 门口处守着的太监,当即笑道:“四阿哥您来了,您等等,奴才这就请示王爷。” 弘晏背着小手,一本正经的点头,“嗯!” 四爷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见守门太监说弘晏急匆匆地过来了,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弘晏一向懂事,没事不会特意来他这。 当即让守门太监放弘晏进来。 看着出了一头汗的弘晏,四爷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弘晏,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边问着,边伸手向苏培盛,苏培盛递过来一条蓝色手帕,四爷接过手帕开始替弘晏擦汗。 擦完汗,还摸了摸弘晏后背,发现衣裳没湿后,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些。 弘晏站在四爷面前,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阿玛,李额娘脑子有问题,您得给她请太医看看!” 四爷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温和地问道:“哦?这话从何说起?你李额娘怎么了?” 弘晏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李额娘今天带了好多人拦着小邓子他们,然后还低声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还说您因为我不疼三哥了!这怎么可能呢,若是阿玛您不疼三哥,怎么会那么关注三哥的功课,对三哥要求严格。 我觉得李额娘脑子不清醒,怕她以后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阿玛,您还是赶紧给她请太医看看吧,别耽误了病情。”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依旧平静,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安抚道:“好,阿玛知道了,会让太医去给你李额娘看看的。你不用担心。” 弘晏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道:“阿玛,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不用跟阿玛顾忌这些。”四爷温和道。 弘晏咬着嘴唇犹豫了会,但还是开口道:“儿子觉得最好让李额娘和三哥隔开一段时间,等太医医好她的病,再让他们见面。不然,我怕三哥学了李额娘的傻病,那可就不好了。” 说话的时候,弘晏一脸替三哥担心的模样。 四爷听到这话,看着弘晏这替弘时担忧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肩膀,“好,阿玛会考虑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那阿玛您一定让太医好好医好李额娘啊,不然,儿子真替三哥担心,三哥本来就不太聪明,再学了李额娘就更傻了!” 那真诚的担忧模样,看的四爷心里很是欣慰。 兄弟和谐,实在是好事! 站在一旁的小邓子听着小主子的话,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自家小主子竟然会直接跟王爷告状,还说得这么直白。 小邓子偷偷瞄了一眼四爷的脸色,见他虽然面上平静,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意,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四爷转头看向小邓子,淡淡地问道:“小邓子,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说来。” 小邓子连忙跪下,低头回禀道:“回王爷的话,今日李侧福晋确实带了不少人过来,拦住了小阿哥的去路。 奴才们隔得有些远,没听清李侧福晋跟小阿哥说了什么,但看小阿哥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快。” 四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邓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走出院子后,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暗自嘀咕:“小主子今天可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敢这么跟王爷说话。而且,没想到小主子居然这么狡诈!!!” 等弘晏和小邓子等人离开后,四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氏的行为确实有些出格,没想到竟然敢对弘晏下手,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四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李氏,你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的确得将她和弘时隔开来,不能再让她影响弘时了。” 当晚,四爷便去见了李氏。 李氏原本还以为四爷是特地来看她的,正高兴的迎上去。 没想到进门的四爷,冷着一张脸,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李氏心中一紧,连忙行礼道:“爷,您找妾身有何吩咐?” 四爷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李氏,你今日做了什么?” 李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爷,妾身今日恰巧去逛院子,正好遇见了四阿哥,然后就顺便专心了下他。” 四爷冷笑一声,道:“关心?你带那么多人拦着他身边的下人,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就是你的关心?” 李氏脸色一变,连忙辩解道:“爷,妾身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妾身只是……” 四爷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够了!李氏,你最近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从今日起,你好好在院子里反省,没有爷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还有,弘时那边,你也不必再见了,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第62章 白皮黑芝麻馅的弘晏 李氏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颤声道:“爷,您不能这样对妾身啊!弘时是妾身的孩子,您怎么能不让我们见面?” 四爷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李氏,你若再不知收敛,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李氏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愤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弘晏的告状,被四爷如此严厉地惩罚。 “这又没有证据,爷,假的,妾没有,妾冤枉啊!”李氏最后不甘的吼道。 四爷冷笑一声,甩袖就走,压根不理会李氏的喊冤! 证据,有些事压根就不需要证据! 李氏看着四爷离开的背影,心中对四阿哥的恨意瞬间达到了顶点,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贱种,居然敢告状!” 从那天起,李氏被四爷彻底禁足,整整半年没有踏出院子一步。 弘时也被四爷隔开了,不允许他去看望李氏,母子俩整整半年没有见过一面。 李氏每日在院子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弘晏,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但却无可奈何。 弘时再蠢笨迟钝,依然知道了额娘被禁足,他和额娘不能见面是因为四弟告状的缘故。 不禁更为敌视弘晏。 但在四爷跟前,他压根不敢表现出来。 …… 弘晏和小表舅嘻嘻哈哈,一路蹦跳着回到兰竹苑,然后甥舅俩就分开了。 而弘晏一回到兰竹苑,脸上就挂上得意的笑容,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偷了腥的小猫。 一进门,便看见额娘正坐在软榻上绣花,神情专注。 故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额娘身边,突然抱住其小腿:“额娘!” 思宁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针线差点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弘晏,不由得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吓了额娘一跳。” 弘晏笑嘻嘻地趴在额娘腿上,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额娘,我今儿干了件大事,您猜猜?” 思宁放下手中绣活,伸手揽住他,好奇的问道:“哦?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弘晏却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地说道:“额娘先猜猜看嘛!” 思宁见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更加好奇,便顺着他的意思猜道:“是不是刚跟小表舅抓到了蚂蚱?” 说着,脸上就露出狡黠的微笑。 弘晏无语摇头:“不是。” 思宁故作沉吟后,又猜:“那是抓到了大蛐蛐?” 弘晏更无语,“额娘!你故意的!” 思宁噗嗤笑了起来,忍不住轻轻掐了下弘晏白嫩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 蝴蝶,大青虫……她接下来一连猜的几个。 “……”,弘晏都被她逗的有些急了。 见此,思宁只能无奈认输:“好了好了,别让额娘猜了,额娘就是猜不到嘛!晏儿,你快告诉额娘吧。” 说着,还对着弘晏眨巴眨巴眼睛。 弘晏:这个额娘不能要了!明明她才是额娘,我才是儿子!居然跟他撒娇!!! 但小家伙忍不住感到心满意足。 这不,都露出笑了,“额娘,我今天可是替您狠狠地出了口气!” 思宁一愣,疑惑地问道:“出气?出什么气?” 弘晏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今儿去找阿玛告状了,说李额娘脑子有问题,让阿玛给她请太医看看。 阿玛听了我的话,狠狠地罚了李额娘,还让她半年都不能见三哥呢!” 思宁听完弘晏得意的话,顿时愣住了。 她没想到弘晏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既惊讶又复杂。 弘晏见额娘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的“壮举”震住了,更加得意了。 “额娘,你不知道,李额娘今天带了好多人拦着我,还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哼,以为我人小,好糊弄!” 语气很是不屑,旋即又狡黠道:“我故意生气的跑回来,不过,嘻嘻,我半路就拐去阿玛那告状了。” 思宁听的一愣一愣的! 弘晏得意炫耀:“阿玛听了我的话,果然很生气,还夸我懂事呢!” 思宁回过神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弘晏的小脸,“哎呀,真真没想到我儿竟然如此狡诈!” “额娘,这不是狡诈,这是聪明!”弘晏觉得狡诈这词形容的不好。 思宁无语笑道:“你呀,好了,不说你狡诈,不过简直就是个白皮黑芝麻馅的。” 弘晏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额娘,什么是白皮黑芝麻馅?” 思宁笑着解释道:“就是说你表面看着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其实里面黑乎乎的,全是心眼儿。” 弘晏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那额娘是夸我聪明咯?” 思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欣慰。 她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弘晏这样的性格反而更容易生存下去。 她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是啊,额娘夸你聪明。不过,以后做事要小心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罢了,你还小,这话你先记着,以后再做到就是了。” 弘晏心里有点不服气,他虽然小,但是很聪明。 不过,这别被人抓了把柄,额,好吧,他似乎还是想的少了点。 于是小家伙点点头,乖巧地说道:“额娘放心,我知道的。” 弘晏说完,笑嘻嘻的伸出肉窝窝的小胖手摸摸思宁的肚子。 “额娘,等弟弟出生了,我也要教他像我一样聪明,让他也变成白皮黑芝麻馅的小包子!” 思宁听了,看着弘晏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笑道:“你呀,自己调皮就算了,还要带坏弟弟。” 弘晏伸出小胖手抓住拍头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这怎么能叫带坏呢?这叫教弟弟聪明!” 听着这话,思宁心里不由得一软。 也是,在这府里,不聪明点怎么行? 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小儿子出生后,就交给弘晏来带吧。 有他这个机灵的哥哥在身边,小儿子应该也能学会如何在这府里生存下去。 第63章 做胎教的弘晏 再者,想来若是弘晏从小带大这个孩子,兄弟俩感情更好,能减少这个孩子跟弘晏争夺那个位置的想法,吧?! 思宁其实也有点不确定,但想想,或许这样做真的能呢!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背,柔声道:“好,等弟弟出生了,就交给你来教。不过,你可不能教他太调皮,知道吗?” 弘晏靠在思宁怀里,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额娘放心,我一定会把弟弟教得又聪明又懂事的!” 与此同时,福晋那边也得知了弘晏告状的事。 她原本已然决定站在弘时这边,认为弘时是长子,又有她娘家乌拉那拉氏的支持,将来继承爵位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弘晏今天的表现却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 福晋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杯茶,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暗自思量。 “没想到弘晏这孩子竟然如此聪明,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万一继承府里的是弘晏…… 福晋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看来,以后在明面上还是要收敛一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支持弘时和针对钮钴禄氏了……” 兰竹苑 弘晏自从知道胎教能让弟弟更聪明后,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 他深怕弟弟将来会像三哥弘时那样蠢,于是,小小的人儿,就特别操心。 决定从胎儿时期就开始培养弟弟的聪明才智。 于是,他每天除了读书之外,又多了一项任务——胎教。 这天,弘晏跑到思宁的房里,见思宁正靠在软榻上休息。 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思宁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说道:“弟弟,哥哥来给你做胎教。” 思宁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逗他:“你这孩子,弟弟还没出生呢,怎么听得懂你说话?” 弘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您别逗儿子了。您昨儿晚上和阿玛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胎教可重要了。 儿子之所以这么聪明,就是因为之前阿玛经常给儿子做胎教。” 说着,转而一脸可惜道:“可是阿玛现在很忙,都没有多少闲暇时间给弟弟做胎教。” 思宁:……原来如此。 “为了弟弟不像三哥那么蠢,只能儿子替他操心了。我要从现在开始教他,让他以后像我一样聪明。”弘晏握着肉窝窝的拳头,一脸的坚定。 思宁咳嗽一声,忍笑道:“那为了你弟弟的聪明,就靠你了!” 弘晏认真的点头领下这项任务。 思宁继续忍笑:“真是辛苦我们四阿哥了!等你弟弟出来,若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打他,额娘绝对不拦着。” 弘晏瞪大双眼:“额娘,这,这怎么能打弟弟,弟弟那么小,儿子问过小邓子他们了,刚出生的小孩,很小很小的。” 说着,还伸出那双肉窝窝的小手比划着。 “那么小那么弱,可不能打,会打坏的。” 思宁:“……额娘,并不是……” 突然发现小家伙忍笑的模样,顿时知道小家伙在故意逗她。 “好呀,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逗弄额娘!”思宁无语的轻轻捏了把小家伙白嫩的脸。 啧,手感真好,还想捏! “很好捏吗?” “好捏!”思宁下意识的回答。 回过神,就见到弘晏若有所思,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 弘晏疑惑又好奇道:“儿子也没感觉到好捏呀,不过,等弟弟出来,儿子再捏捏试试看!” 思宁忍不住对未出生的孩子感到一丝丝心虚。 她又咳嗽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晏儿,你要怎么教弟弟呀!” 弘晏摸着思宁的肚子,小小声道:“弟弟,哥哥今天教你如何应对三哥。” 思宁忍不住眨巴眼睛,是她听错了吗? 不应该读书胎教的吗? 弘晏继续小声道:“三哥那个人啊,性子急躁,又爱挑衅人,你要是跟他硬碰硬,肯定会吃亏。 所以啊,你要学会装可怜,面对他的挑衅和厌恶,你要表现出伤心,表现出对他的在意,要兄友弟恭。” 思宁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教弟弟这些?” 弘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这可是生存之道。弟弟要是像三哥那样蠢,以后肯定会被欺负的。我这是在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思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弘晏说得有道理。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笑道:“好,那你继续教吧。” 弘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弟弟,你要记住,表面上要对三哥恭敬有礼,暗地里嘛,可以偷偷下绊子。 不过,暂时不用这么做,因为只要你表现的乖巧懂事,阿玛就会更厌恶三哥,觉得他不友爱弟弟,没有兄弟情。这叫借刀杀人,懂吗?” 思宁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 她没想到弘晏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既惊讶又复杂。 弘晏教完如何应对三哥后,让额娘给他倒了凉开水。 喝了几口后,又回到额娘身边,摸着额娘的肚子,继续胎教。 “弟弟,哥哥再教你如何应对后院的其他额娘。特别是嫡额娘,她明明不喜欢我,却故意表现的很关心我。 那是假的,不能信,弟弟你得听四哥的话,不能信她。” 思宁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紧。 她知道,弘晏说的是事实。 福晋表面上对弘晏和思宁都很关心,但实际上心里却并不喜欢他们。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弘晏,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弘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额娘,这些事我自己看出来的。嫡额娘每次见到我,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一眼能看出来很假。 而且,眼里时不时的闪过冷意。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思宁听了,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担忧。 她知道,弘晏的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若是太过早熟,恐怕也会让他失去童年的快乐。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柔声道:“弘晏,你还小,不用想这么多。额娘会保护你的。” 弘晏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额娘,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和弟弟了。您不用担心。” 第64章 薅四爷羊毛 思宁一开始听到弘晏的话,心里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弘晏小小年纪,竟然能看透这么多事情。 旋即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弘晏才这么小的年纪,就需要对后宅争斗殚精竭虑…… “额娘,我没有殚精竭虑。” 思宁看着搭在手背的小胖手,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晏儿你又在哄额娘……” “真的没有”,弘晏眨巴了下眼睛,不解道:“这还需要殚精竭虑吗?这不是很简单的吗?” 思宁当即蚌住了。 弘晏恍然大悟,“是了,额娘你没有儿子我聪明,所以觉得很费劲。” 可说着说着,他突然皱起眉来,“不过也不对啊,对三哥那样蠢的人,才会费劲,像额娘你这样的,估计只是有点麻烦而已吧?!” 思宁不想说了! 是她低估了自己儿子的聪明。 那启智丹,果然厉害呀! 不过,乍然知道儿子聪明狡诈非凡,她还是有点不适应。毕竟,三头身的白嫩嫩小包子,实在是太欺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对弘晏的聪明和腹黑习以为常了。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越发觉得儿子的胎教其实也没错。 这不,她决定加入。 于是,母子俩一起摸着肚子,开始教育起肚子里的孩子。 弘晏在一旁小声说道:“弟弟,你要记住哥哥和额娘的话,以后要聪明一点,别被人欺负了。” 思宁也附和道:“是啊,不过你哥哥聪明,你以后跟着你哥哥学准没错的。” 母子俩偷偷的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连经常陪着他们吃饭的林奕安也不知道。 大概,就春雨知道一点点。 而春雨,就是思宁和弘晏做胎教时候放哨的。 这不,四爷压根不知道这对母子俩的举动,还真的以为只是给小孩读读《诗经》、《论语》等书而已。 “弘晏真有做哥哥的风范!”四爷不禁对着思宁感叹道。 思宁点点头:“的确。” “爷得好好奖赏奖赏他,培养他做事的积极性才行。” 思宁一听,顿时对儿子又从四爷那薅到“羊毛”的举动感到羡慕。 不过,在四爷跟前,还是得掩饰好。 等儿子将“羊毛”拿到手,再让儿子给她上供一点点就是了! 思宁心里忍不住“啪啪啪”的打着小算盘。 该说不愧是母子,弘晏在听到四爷要奖赏他时,欲拒还迎的态度,让四爷奖赏了更多的东西。 薅到了更多“羊毛”的弘晏,心里很是满足。 不过,这种薅羊毛手段,也得好好教教弟弟才行。 阿玛那里那么多好东西,就自己一个人,哪里薅得了那么多。 得让弟弟加入进来,薅更多的好东西。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以后,他们兄弟联手薅阿玛的私库,让那些讨厌他们却又干不掉他们的人,更难受! 比如三哥,比如李侧福晋,比如嫡额娘,比如…… 在李氏被禁足后的这段日子,圆明园很是平静,思宁在兰竹苑安心养胎。 她的院子被四爷特意安排得极为舒适,下人们也格外小心伺候,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春雨等人也很有能力,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烦心的事。 然而,耿氏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自从她亲自上阵帮忙支开下人,配合李氏和福晋计划之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 她动作那么明显,还是自己亲自上阵。 而且李侧福晋还因为计划的事情被禁足了,被罚了,钮钴禄氏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当时的恶意的举动。 想来只是隐忍不发,等待时机报复。 越是临近自己的生产,耿氏越是紧张,整日疑神疑鬼,生怕钮钴禄氏突然来个致命一击。 她的贴身丫鬟珍雪见她整日心神不宁,忍不住劝道:“主子,您别太担心了。兰竹苑的那位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兴许她根本不知道呢。” 耿氏摇摇头,脸色苍白:“你不懂,钮钴禄氏那个人,心思深沉得很。再者那天我的举动那么明显,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越是平静,越说明她在酝酿什么大动作。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过我。” 珍雪无奈,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耿氏则每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不安稳,每次醒来都要摸摸自己肚子里还在不在。 思宁一如耿氏所想的那般,其实早已知道耿氏当初的恶意举动。 但她并没有急于报复,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隐晦的方式。 她故意让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在面对耿氏时,态度异常温和友好,甚至比平时还要热情几分。 一日,耿氏在园子里散步,恰好遇到兰竹苑的丫鬟春雨。 春雨见到她,立刻笑着行礼:“耿格格安好,今儿天气不错,您也出来散步呀?” 耿氏一愣,心中狐疑,但还是勉强笑道:“是啊,出来走走。” 春雨很是恭敬微笑道:“那您慢慢逛,奴婢先去忙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耿氏看着春雨的背影,心中愈发不安。 她总觉得春雨恭敬微笑的行为举动下藏着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除了春雨,遇到的兰竹苑其她下人,一个个都带着微笑,恭敬的对她行礼。实在太过友好了。 次数多了,耿氏越发的觉得蹊跷。 终于,在又一次遇到这些友善温和热情的兰竹苑下人后。 耿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忍不住对珍雪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兰竹苑的下人最近对我特别客气?” 珍雪点点头:“是啊,奴婢也发现了。不止这一次,最近遇到她们,她们都对您很热情,真是奇怪。” 是吗?心里不安的耿氏寻求认同的看向珍露。 旁边的珍露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就如珍雪姐姐说的那般,兰竹苑的下人对主子您,甚至是我们寿菊苑的下人,都很友好。” 耿氏皱起眉头,更为不安了。 更觉得对方故意对她态度好,是为了麻痹她,让她放松防备。 不过,她有这么蠢的吗? 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让她放松防备? 耿氏不屑的冷哼。 可旋即,又觉得隐隐不对,这钮钴禄氏不应该手段这么浅显的人啊? 第65章 耿氏早产 兰竹苑 思宁坐在靠窗的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春雨走进来,低声说道:“主子,耿氏最近可是被咱们吓得够呛,整日疑神疑鬼的。” 思宁放下书,轻声说道:“她既然敢对弘晏下手,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只是让她自己吓自己,已经算是仁慈了。” 春雨点点头:“主子说得是。不过,咱们就这么放过她吗?” 思宁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不愿、不敢、也不能对她动手。她到底还怀着孩子,投鼠忌器啊! 若只是针对她还好,但若是伤了孩子,被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现下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对付她,让她自己吓自己。虽然有些憋屈,但也只能这样了。” 闻言,春雨安慰道:“主子别多想,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耿氏那种人,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思宁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心中却有些复杂。 她虽然对耿氏的惶恐感到满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过。 毕竟,府里还有福晋和其他人看着。 更重要的是,四爷还看着呢! 福晋其实早已看出了思宁的手段,但她并没有插手。 弘晏的聪明伶俐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思宁折腾。 何况,其手段,也不算过分。 这府里的事情,她知道,就代表王爷也是知道的。 她可是知道王爷对府里的掌控程度的。 所以,在弘晖过世后,王爷告诉他没有任何人对弘晖下手,她虽然不想相信,想找个迁怒埋怨的人。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真的。 知道自己想远了的福晋,转念想起王爷这段时间对钮钴禄氏的态度——放任不管,就知道他不觉得钮钴禄氏的手段过分。 若是连这点手段都看不明白,那耿氏也是自找的。 而后院的其他女眷,虽然表面上与耿氏维持着虚假的姐妹情,但心中却对她嫉妒不已。 见思宁故意吓唬耿氏,她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故意在耿氏面前添油加醋,让她更加惶恐不安。 康熙四十九年六月初三早上,耿氏在寿菊苑散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生怕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实在是太平静了,她明明一直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却防备了个寂寞。 易地而处,若是谁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她是绝对不会不反击的。 随着临近生产,她脑子不可避免的闪过许多报复她的手段。 思虑过重,养胎不安稳。 连她的精神,也很是恍惚。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声猫叫,随即看到一米多远的假山上冒出一只健壮的猫。 那猫眼神锐利,突然如离弦之箭般跳了起来,直扑向她。 耿氏吓得魂飞魄散,急促地往后退,结果自己绊倒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疼得直冒冷汗。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只猫。 吓得她猛地捂住肚子,疼的“啊”的一声叫出来。 她感觉,下身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血,是血!”下人惊恐呼叫。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一个个的忍不住哆嗦起来。 因为疼痛的刺激,耿氏回过神,明白情况非常不好。 强自忍着疼,忍着惊恐,歇斯底里的喊叫“珍雪,珍露,快,找接生嬷嬷,府医。” 珍雪和珍露哆哆嗦嗦的回过神,一个踉跄着去找接生嬷嬷。 一个踉跄着去找府医,只剩下一个不经事的粗使丫鬟和小太监留在原地惶惶不安,不知道怎么办。 “扶,扶我起来。”耿氏很气,但只能忍着,并吩咐两人。 结果两人手软腿软,根本没力气。 耿氏忍着疼,流着冷汗,闷哼着吩咐两人,让其中一个去找人将她抬进产房。 好在,这回他们能办事了。 匆匆被找来的其他下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回产房。 刚抬回来没多久,接生嬷嬷就来了。 然后,过了一刻钟,马府医也来了。 后院的其他女眷听到消息后,纷纷赶来看热闹,当然,心下虽然这么想,但面上却不能这样。 毕竟,她们可是很有姐妹情的,只是在替耿妹妹担忧而已。 福晋也来了,但福晋来了也没用,生产的是耿氏,帮忙接生的接生嬷嬷,她只能吩咐这些人尽心尽力做好。 然后,她就叫了当时的珍雪、珍露过来,询问耿氏为何摔倒。 思宁和后院其她女眷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心下却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心里还琢磨着,这到底是何人这么大胆下手。 待听完耿氏摔倒过程后,众人都懵了。 这怎么听着,好像是个意外呢? 福晋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还是另外派人去事发地点去查,以及查查那只猫。 结果,在等待耿氏生产的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是个意外。 耿氏自己精神恍惚,自己吓自己,自己坑自己,然后摔倒了,早产了。 思宁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中却幸灾乐祸。 她虽然不愿对耿氏下狠手,但看到她自食其果,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痛快。 后院的其他女眷嫉妒耿氏的,也忍不住幸灾乐祸。 甚至心怀恶毒的,希望她一尸两命。 这么多年了,自己依旧没有孩子,为什么耿氏有! 陪着自己多好啊! 产房里,耿氏疼得死去活来,心中却依旧不甘心。 她觉得不是意外,但珍雪回禀她福晋查出来是意外,她也不信。 她要等着王爷来,等着王爷给她做主。 门外,福晋看着思宁的大肚子,说道:“钮钴禄氏,你身子重了,还是回去歇着吧,不用你守着。” 思宁也不客气,当即道谢:“谢福晋恩典。” 至于府里其她女眷,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而且是福晋坐着等,她们站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福晋才轻飘飘的让她们坐下,接着等。 四爷是中午才回的圆明园,知道耿氏摔倒早产后,边进南所换衣裳,边吩咐苏培盛去问问高无庸查的怎么样了。 以及,等查好后,去寿菊苑禀报他。 然后,他换好衣裳后,就去寿菊苑。 到了寿菊苑,福晋等人也没有用膳,于是叫人送了膳食过来,大家一起用膳。 第66章 意外 产房里,耿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的贴身丫鬟珍雪和珍露在一旁焦急地伺候着,却也无能为力。 耿氏咬着牙,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不甘:“王爷……王爷来了吗?” 珍雪连忙安慰道:“主子,王爷已经在路上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实则她哪里知道啊! 但为了让格格安心,只能胡诌了。 耿氏闭上眼睛,心中既期待又愤怒。 她不相信自己早产是意外,尤其是那只猫的出现,太过蹊跷。 她强撑着精神,对珍雪说道:“等王爷来了,你一定要将我的怀疑告诉他。钮钴禄氏最近对我的态度异常奇怪,一定她是在设计的!” 珍雪点头:“格格放心,奴婢一定一字不差地告诉王爷。” 丝毫不知道其实四爷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产房里大家忙忙碌碌的,又没有派人特意看着,哪里知道。 外面四爷等人用完膳食后,还是四爷派人到产房外问,产房里耿氏等人才知道王爷已经到了。 耿氏忍着疼,让珍雪赶紧出去。 珍雪连忙出去后跪在四爷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哭腔:“王爷,格格早产了,若不是,若不是摔倒了,怎么会这样。” 四爷皱了皱眉,“耿氏想干什么?” 珍雪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格格说,她不相信这次早产是意外。她怀疑钮钴禄侧福晋在背后做的,求王爷做主啊!” 四爷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他根本不信这话,却没有立刻表态。 而是转身看向福晋,语气平静:“福晋,调查结果如何?” 福晋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王爷,臣妾已经派人查过了,那只猫只是园子里的野猫,没人指使。耿妹妹这次早产,恐怕真的是意外。” 四爷点点头,心中已经相信了福晋的话。 然而,珍雪却不肯罢休,哭着说道:“王爷,格格不信这是意外!她只信您的调查,求您再查一次!” 四爷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耿氏正在生产的份上,还是压下了火气,淡淡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了。” 四爷站在产房外,脸色沉静,心中却对耿氏的疑神疑鬼感到无奈。 他看向福晋,低声问道:“福晋,你确定调查清楚了吗?” 福晋点头,语气坚定:“爷,臣妾确实让人仔细查过了,那只猫确实是野猫,园子里的人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耿妹妹这次早产,真是她自己自己吓到自己,然后不小心摔倒了。” 四爷叹了口气,心中对耿氏的多疑感到不满,但碍于她正在生产,也不好发作。 然而,产房内却传来耿氏虚弱却执拗的声音:“王爷……妾不信这是意外!求您再查一次!珍露,你也出去,出去求王爷。” 珍露从产房里跑出来,跪在四爷面前,哭着说道:“王爷,格格她只信您的调查!求您再查一次,给主子一个交代!” 福晋见状,心中对耿氏的不满更甚,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心下冷笑,面上低声对四爷说道:“爷,耿妹妹现在情绪不稳,您别太在意。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慢慢开导她吧。” 四爷点点头,心中却对耿氏的执拗感到厌烦。 他挥了挥手,示意珍露退下。 珍露见王爷答应了,当即替自家格格高兴,便回去告诉她。 福晋见此,心中嗤笑。 再调查,也是意外。 她早已看出耿氏的疑神疑鬼是自找的,但碍于身份,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她。 不久后,苏培盛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调查结果。 他恭敬地向四爷和福晋行礼,随后说道:“爷,福晋,高无庸派人已经仔细查过了。 那只猫确实是园子里的野猫,平日里就在假山附近活动。 奴才问过园子里的下人,没人指使那只猫去吓唬耿主子。” 四爷点点头,语气平静:“行了,本王知道了。” 苏培盛继续说道:“另外,奴才还查了兰竹苑的下人,她们最近确实对耿主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钮钴禄侧福晋最近一直在安心养胎,根本没有插手这些事。” 四爷早就知道思宁这些动作了,所以从头道文,他就没怀疑过思宁。 只不过是继续再查一遍,查给耿氏看罢了。 说到底,还是耿氏自己心怀恶意为先,然后本事不济,这么点小动作都防备不了,也是她蠢。 无语的四爷让人将这调查结果,说与耿氏听。 然而,产房内的耿氏听到苏培盛的调查结果,却依旧不肯相信。 她强撑着精神,对珍露说道:“你去告诉王爷,我不信!那只猫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一定是钮钴禄氏!” 珍露无奈,只能再次跑出去,跪在四爷面前,哭着说道:“王爷,主子还是不信这是意外!” 四爷终于忍不住,冷声说道:“放肆!苏培盛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别以为本王会纵容她。” 旁边苏培盛站出来,四爷见此,知道他还有话说。 当即看向他,示意他说。 “有奴才见到那只跳下假山的猫,跳下来后,离耿格格一米多远,而且当时那猫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没有任何意动。” 言外之意,若是真是别人设计,会放过利用这猫的机会吗? 珍露听完也觉得可能是自家格格多想。 于是,回了产房说与耿氏听。 产房内,耿氏听完这些话,懵了。 不禁回想起那只猫跳下来后,似乎的确只是立在一米多远外高冷地藐视她的模样。 终于明白是自己吓自己。 然而惊吓,摔倒早产,再加上她心思没放在生产上,而是费劲折腾所谓对的“真相”,导致自己难产了。 一直到了晚上,快半夜了,耿氏咬着牙,拼尽全力,终于生下了一个小阿哥,然后没能见小阿哥一面,就晕过去了。 产房外,四爷得知耿氏平安生下小阿哥,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她以后不能再生育的消息,脸色却有些无奈。 特别是知道她之所以难产,都是自己折腾找“真相”导致的后。 他转身对福晋说道:“这里的事,就交给福晋你了。” 福晋点头:“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生下孩子,晕过去再次醒来的耿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中了钮钴禄氏的计。 不仅有钮钴禄氏的手笔,后院其她人也插手了吓唬她的事。 而且难产,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夫告诉她,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了,就连侍寝,也需要好好养个六七年才可以。 第67章 难受的福晋 产房外,耿氏的两个丫鬟求王爷做主重新调查的行为,当时并没有避开后院其她女眷,所以很快就传了出去。 兰竹苑,春雨气愤的走进屋里。 “怎么了?”思宁眼神从话本上移开,抬眸看向春雨并询问道。 春雨走到思宁身侧,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侧福晋,那耿氏自己摔倒的,反倒怀疑起您来了!居然还敢找王爷给她做主!将脏水往您身上泼!” “这样啊!”思宁十分淡然的说着,将目光投回话本上,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呀,侧福晋,您,您不生气吗?” 思宁将手中话本放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春雨,你何必生气?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了吗? 之前吓唬她的时候,不就预料她会怀疑我们对她不怀好意吗?如今她这般反应,倒也不出所料。” 旁边看似专心玩着九连环的弘晏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抬头,只撇了撇嘴。 “春雨姐姐,你不用生气。耿额娘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我们等着瞧就是了。” 春雨听了弘晏的话,有些疑惑地看向思宁:“侧福晋,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耿氏难道还能有什么麻烦不成?” 思宁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你不是说耿氏求王爷给她做主,重新查吗?呵呵,我们回来前,福晋可是查过一遍了的。” 春雨恍然大悟,“耿格格不信福晋调查的结果,非要王爷一再调查。” 思宁点头,“她这么做,不仅得罪了福晋,还让四爷对她心生厌烦。你说,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弘晏聪明的小脑袋想不明白这耿额娘怎么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不过,不耽误他贬低其行为。 “耿额娘这是自找的,她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在府里安稳过日子。可她偏偏要闹,这下可好了,得罪了嫡额娘,连阿玛都不待见她了。” 思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罢了,对耿氏那边的报复,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也不必再与她纠缠,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思宁都觉得自己虚伪。 不过,这也没什么,虚伪就虚伪嘛!转眼就将这感慨抛之脑后。 张氏和武氏被分到同一个苑里住着,原本就相互针对的两人,一直都没有消停。 不过,在算计旁人上,即使两人互相针对,依旧能互相合作。 几天后,武氏和张氏正面对面的坐苑里凉亭中,都是一样的脸色阴沉。 武氏捏着手中的帕子,语气中满是愤懑:“这钮钴禄侧福晋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耿氏了? 那耿氏给她泼脏水,她就一点都不去报复的吗? 若是她再加把劲,耿氏说不定就彻底失宠了。更甚至,若是五阿哥没了生母,咱们不就有机会了吗?” 张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是啊,若是耿氏没了,五阿哥肯定得找个养母。 若是能抱养五阿哥,那在府里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可惜啊,钮钴禄氏偏偏不肯再动手,真是让人着急。” 武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咱们也不懂兰竹苑里那位是怎么想,但她不肯再针对耿氏,咱们也没有办法呀,难不成还能逼她出手不成?” 她倒是想,但钮钴禄氏一向谨慎,想要算计她比她出手难啊! 就像这次,她们顺势利用她,想让她对耿氏下手。 可钮钴禄氏愣是没有丝毫动作,好似压根就没发生过耿氏怀疑她,污蔑她的事情一样。 对面张氏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钮钴禄氏不动手,我们难道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吗?只要耿氏倒了,五阿哥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说着,偷偷觑了眼对面的武氏。 武氏听了张氏的话,心中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府里管的严,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就被察觉了,会惹祸上身。还是再等等看吧。” 张氏郁闷的咬咬牙,这武氏怎么就不上当呢! 同样抱有对思宁算计的还有福晋身边的乌苏里嬷嬷。 耿氏惹得四爷厌烦,福晋按例赏赐后,四爷那边却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示。 这与其她人生下孩子后所得待遇截然不同。 其她人那里,只要生下孩子,无论男女,王爷总会让苏培盛从私库中再给些赏赐。 乌苏里嬷嬷心下打着算盘:“若是能趁机抱养五阿哥,那福晋在府里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而且,五阿哥若是养在福晋名下,将来对福晋的娘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嬷嬷,你别想了。王爷早就明确表示过,不会让本福晋抱养其他孩子的。那些孩子,只能养在生母名下。” 福晋正坐在上首,将乌苏里嬷嬷的表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平时,她还时不时的鼓动她抱养孩子,她哪里会看不明白她心里的打算。 乌苏里嬷嬷闻言很是诧异,“这,这,福晋是真的吗?” 福晋郁郁点头,“王爷亲口跟本福晋说过。” “王爷,王爷怎么这么对待福晋您?!”乌苏里嬷嬷很是激动,很是愤慨! “本福晋如何知道?”福晋攥紧手中帕子,只觉得心里发凉。 乌苏里嬷嬷看着主子这伤心的神情,心中再多愤慨不满,也无法说出口。 说出来,也是徒增福晋的伤心。 不过,福晋不是一向不想抱养孩子的吗?这,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态度了? 福晋摆摆手,让乌苏里嬷嬷出去,她要一个人单独待会。 待乌苏里嬷嬷退下后,福晋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手中不断转动着佛珠,心中却异常难受。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抱养其他孩子,因为不想让别人占了弘晖嫡子的位置。 可是,不想抱养和不能抱养,终究是两回事。 那天,她无意中听到了春花和乌苏里嬷嬷的对话,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动摇。 若是她能抱养一个孩子,那她在府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为娘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甚至,抱养的这个孩子若是有了后代,或许还能过继一个给弘晖继承香火。 第68章 茶言茶语的弘晏 可惜,她刚露出一点这个意思给王爷,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回忆起当时王爷的话,福晋心中一阵刺痛。 “不管孩子的生母在还是不在,都不会让你抱养。” 福晋觉得心冷,王爷竟对她如此绝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连这点希望都不肯给她。明明她都表态了,王府世子这位置,她抱养的孩子不争。 四爷明白福晋对孩子的渴望,但为了府里的安宁,为了……他决不能让福晋养孩子,特别是阿哥。 就算是女儿,也不能开这个口。 不然,以福晋的手段和人脉,暗地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生母也不是难事。 到了那时,后院必定会掀起更多的波澜。 四爷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后院,所以,他只能对不起福晋了。 再者,福晋当孩子是什么,是傀儡吗? 她能控制孩子的想法行动吗? 让他不争就不争吗? 以自己以及一众兄弟为例,四爷只能说福晋真是天真! 兰竹苑 弘晏虚岁满四岁后,他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原本每天只是去四爷书房读个半小时的书,也就是简单的启蒙。 如今却变成了固定的,每天下午去南所启蒙两个时辰。等回了王府,就是去前院启蒙两个时辰。 待六岁搬去前院后,就不止下午去读书了。 逢十休息一天,但这休假方式,让思宁忍不住打了哆嗦。 这也太太忙了,好在这读书启蒙的人不是她。 四爷特意安排了邬思道作为弘晏的启蒙老师,伴读林奕安也跟着一起启蒙读书。 邬思道在给弘晏启蒙时,眼中不时闪过精光,心中满是惊喜。 这位小阿哥不仅聪明伶俐,还极有主见,常常能提出独到的见解,甚至能举一反三,让邬思道忍不住对四爷夸赞。 “王爷,小阿哥天资聪颖,心思缜密,将来必成大器。王爷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 四爷听了邬思道的夸赞,一向绷着的冷脸,难得露出笑容,眼中甚至闪过一抹得意。 面上却是谦虚道:“邬先生过奖了,弘晏这孩子确实有些天赋,但还需先生多加教导,莫要让他骄傲自满。” 邬思道跟在四爷身边久了,对他还是有不小了解。 自然也知道这话只不过是王爷的谦虚罢了。 实则,王爷是非常满意四阿哥的。 可不能把王爷的谦虚听到心里去,还是得继续夸,于是面上点头笑道:“王爷放心,小阿哥虽聪慧,却并不浮躁,反而沉稳有度,实在难得。” 当天下午,弘晏从南所回来后,身后跟着的人里多了两个小太监。 这是四爷特意派来伺候他的,说是为了让他专心学习,不必为琐事分心。 弘晏对此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便让他们跟在身后。 弘时得知此事后,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嫉妒之情。 如今看到弘晏如此受重视,弘时心中难免不平衡。 弘时特意等在弘晏回兰竹苑必走的路上,待弘晏出现并向他行礼后,阴阳怪气地道: “四弟如今可真是风光啊,连阿玛都特意为你挑选了小太监,真是让人羡慕。” 弘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语气天真地问道:“三哥,听说阿玛以前也打算为你挑选人手的,但你和李额娘拒绝了。 若是三哥对手底下的人不满意,不如找阿玛换掉?若是不好意思开口,弟弟可以替你去说。” 说着,弘晏作势要转身去找四爷。 弘时见状,连忙叫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不必了!爷的人手很好,不劳四弟费心!” 弘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弘时一眼,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道:“三哥既然觉得满意,那弟弟就放心了。若是三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弟弟。” 语气依旧天真无邪,且真挚! 弘时被弘晏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冷哼一声,匆匆离开了花园。 弘晏看着弘时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并未直接回兰竹苑,而是绕了一条小路,慢悠悠地欣赏着园子里的风景。 他的步伐从容,神情淡然,仿佛刚才与弘时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快回到兰竹苑时,弘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太监。 他的目光冷峻,小小的人儿却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两个小太监被他的目光所慑,不禁低下头,心中生出一股压力。 弘晏缓缓开口,声音虽稚嫩,却带着几分冷意:“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小爷的贴身太监。记住,没有小爷我的吩咐,决不能透露半分。 小爷说的是任何人,你们听清楚了。若是让小爷我知道你们有半分不忠,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两个小太监连忙跪下,恭敬地应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主子,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弘晏点了点头,语气稍缓:“起来吧。只要你们忠心,小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两个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弘晏身后。 弘晏转过身,继续向兰竹苑走去,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 但这两人到底是否真的听话,那只能等以后了。时间长了,自然就能看清了。 回到兰竹苑后,弘晏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心中却在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他从小便跟阿玛亲近,耳濡目染之下,早已学会了如何御人。 且阿玛曾教导他,身为上位者,不仅要懂得恩威并施,还要学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 今日他对两个小太监的敲打,正是阿玛言传身教的结果。 他知道,要想让手下的人忠心,光靠恩惠是不够的,还必须让他们心生敬畏。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为自己所用。 弘晏放下玉佩,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兰竹苑正厅里,思宁只是大概询问了下两个新来的小太监名字,就让他们去服侍弘晏了。 王爷选的人,她是相信的。 且,王爷没跟她提这事,就做了,想来也是不想她插手。 她并不觉得王爷是在忽视她,反而是忌惮她,不想她对弘晏的事插手太多,怕她影响了弘晏。 第69章 弟弟被换了 下人们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出众。 见王爷如此看重四阿哥弘晏,且四阿哥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御人有术。 刚分到他跟前的两个小太监,短短几日就被他收服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主子,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甚至对思宁这位侧福晋也多了几分恭敬。 思宁很快察觉到,府里的下人对自己更加殷勤了,办事也更加利索。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经过她仔细观察,才发现很多下人在面对弘晏的时候,比以往更恭敬了。 那是真的在拿他当小主子伺候的,都没敢对他耍心眼糊弄他。 比如三阿哥弘时,那么大了,下人们背地里单独面对他时,是会耍心眼糊弄他的。 如此,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弘晏的缘故。 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影响力,将来必定不凡。 那启智丹果真厉害,看来,以后还得兑换。 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十二日半夜,思宁正熟睡着,忽然感觉肚子一阵阵下坠,隐隐作痛。 她瞬间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这是要生了。 春雨觉浅,加上这几天大概就是主子的产期,一直提着心不敢睡沉。 当即就被惊醒了,蹭的起来,“侧福晋,您怎么样了?” 思宁忍着疼,低声道:“快去叫人,要生了。” 春雨立刻转身快步走出房间,低声吩咐外头的下人:“侧福晋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等东西,还有叫接生嬷嬷来!” 兰竹苑的下人们虽然半夜被叫醒,但个个训练有素,迅速行动起来,整个院子虽忙碌却井然有序。 这些下人好些是经历过四阿哥弘晏生产的,所以非常明白要干什么。 何况,钮钴禄福晋前些天也进府陪产,同样再次对她们进行了培训演练。 也就是她们依然熟练,所以就培训演练了两次而已,但也可以了。 春雨和夏荷扶着思宁起来走动的时候,钮钴禄福晋也被惊醒并匆匆赶到。 见女儿忍着疼,流着冷汗在屋里走来走去。 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正常生产就好,她是真怕女儿遇到意外。 见屋里用不着她帮忙后,就转身去了小厨房。 她得帮忙盯着小厨房那边,那里的吃食和热水等可不能出了问题。 刚走出去,就听见夏兰在指挥其它下人,“快去通知王爷和福晋,就说侧福晋要生了。” 所有人都忙着,却忘了这苑里还有四阿哥弘晏和林奕安在。 弘晏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外头传来“侧福晋要生了”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他匆忙的随便套上鞋,就跑出了房间,直奔思宁的产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额娘正被春雨姐姐和夏荷姐姐搀扶着慢慢走动,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弘晏心中一紧,跑过去握住额娘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额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思宁见弘晏闯了进来,心中既感动又无奈。 她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额娘没事,只是弟弟要出来了。你快出去,帮额娘看着点下人,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知道吗?” 弘晏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被思宁的话一糊弄,也觉得有理,猛地点头应承道:“好,额娘放心,儿子一定看好他们!” 南所 四爷得知思宁要生的消息后,立刻赶到了兰竹苑。 他一进门,就看到弘晏正站在院子里,小脸紧绷,目光紧紧盯着产房的方向,旁边奕安也绷着脸等着。 四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肩膀,问道:“你额娘怎么样了?” 弘晏见阿玛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被额娘“忽悠”了,不禁有些懊恼地嘟囔道:“额娘骗我,让我出来看着下人,其实是不想让我担心。” 四爷听了,忍不住勾起嘴角:“你额娘是怕你担心,才让你出来的。你做得很好,现在有阿玛在,你不用担心了。” 弘晏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四爷,小声问道:“阿玛,额娘会不会有事?” 四爷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坚定:“不会的,你额娘很坚强,一定会平安生下弟弟的。” 但看弘晏看着产房里一盆盆的端着血水出来后,苍白脸色的模样,最终还是强硬打发他回自己屋里。 奕安也被四爷打发着一起过去,让他去陪着弘晏。 孩子还是太小,待在这里,会被吓到的。 后院的女眷们得知思宁要生的消息后,也纷纷赶到兰竹苑。 福晋是仅次于四爷到达的。 翌日太阳初升时,思宁顺利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弘晏被叫进房间看弟弟时,一看到那张小脸,顿时愣住了。 小家伙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皮肤还有些发红,看起来并不算好看。 他皱了皱眉,怕被屏风隔着的额娘听到伤心,不敢嘀咕出口,只能暗自在心里嘀咕:“弟弟怎么这么丑?这和自己差距这么大,弟弟以后会不会伤心啊?” 想着,还偷偷看了一眼四爷,生怕阿玛会嫌弃丑弟弟。 四爷满脸喜色,抱着小阿哥爱不释手,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弘晏见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弘晏从书房读书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丫鬟们议论说小阿哥变白嫩了点,好看了点。 弘晏赶紧跑进房间,果然看到弟弟的皮肤变得光滑白嫩了点,小脸也圆润了点,总之,比昨天好看了许多。 顿时惊疑:“额娘,弟弟是不是被换了?怎么和昨天长得不一样了?” 屏风隔着的里屋里的思宁不禁笑了起来。 正好抬脚迈步进来的四爷,听着弘晏这话,不禁勾起嘴角。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会渐渐变好看。你弟弟没有被换!” 弘晏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又开心起来:“原来是这样!弟弟没有被换,真是太好了!” 而且,弟弟现在变得好看了,更喜欢他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是真的更喜欢好看的! 想着,弘晏看着襁褓中变的更好看的弟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小手,眼中满是欢喜。 第70章 跟屁虫弘景 六阿哥满月后,四爷带着所有女眷及孩子搬回了雍亲王府。 碧兰院因为扩建的缘故,是以前的三倍大。 因着思宁喜欢兰竹苑竹林的缘故,扩建后的碧兰院也有一小片竹林。 搬回去之前,思宁特意让春雨将碧兰院检查了一遍,结果非常的干净。 一开始,思宁还以为是后院那些个女人消停了呢,结果,搬回雍亲王府前一天晚上,四爷跟她提起了这事。 “碧兰院那边,爷让人检查过了,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带着弘晏、小六安心住着。” 这,这不太对吧? 她也没觉得王爷对她有多深情啊,居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不过,虽然爷查过了,但你也不能轻易放松警惕。特别是弘晏那里,弘晏太过出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着,忍不住微微蹙眉。 思宁:“……怪不得那么好心帮我检查碧兰院。” 心里面嘀咕着,面上却很是郑重道:“爷放心,妾一定不会放松警惕,会好好保护弘晏的。” 不过好在,晚上四爷赔了她美好一夜。 她就不介意对方在她院子里,养他所爱。 “噗嗤!”弘晏顿时被呛住了,咳嗽个不停。 思宁看好戏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说着,顿时转为伤心指责的表情,“额娘被你阿玛这么对待,你不应该替额娘生气,指责你阿玛的吗?” “好了,额娘,您别拿儿子开玩笑了!”弘晏无语的翻白眼,旋即又看了眼旁边榻上正睡着的弟弟,舒了口气。 “幸好弟弟睡着,没听见,不然教坏了弟弟怎么办?” 说着,看着思宁的目光也带上了带着指责。 “真是无趣!”思宁收起作怪的表情。 “额娘,儿子是阿玛的儿子,您怎么拿儿子来编排阿玛!”弘晏无语,“再者,这话,被阿玛听到了多不好啊!” “你阿玛知道就知道了,他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说不定,还能跟额娘配合着开玩笑呢,哪像你,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弘晏装作没听到,扭头转身正对着弟弟,伸手摸摸弟弟放在耳旁的小手。 又怕把弟弟弄醒,只能轻微的触碰了下。 小家伙没有睡多久,醒来后,看到哥哥弘晏,就激动的挥手蹬腿,看他那表情举动就知道他很高兴。 小家伙从小就特别粘着四哥弘晏,甚至在小小的人儿眼里,小表舅林奕安就是来跟他抢哥哥的。 每次小表舅林奕安跟着弘晏一起出现在小家伙跟前,小家伙总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林奕安。 仿佛在说:“四哥是我的,你不许抢!” 思宁看着这一幕,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自家小儿子真是可爱极了。 林奕安性格温和,脾气极好,从小就被小家伙“作弄”。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时,就懂得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每次林奕安抱着他,小家伙总是故意尿在他身上,或者拉大的在他怀里,弄得林奕安哭笑不得。 弘晏见状,很不好意思。 明明弟弟一向很听他的话,说过之后,总会改的。 但就故意尿或者拉在小表舅身上这事,总是改不了。 或者说,他是根本不想改。 小小的人儿,性格挺恶劣的。 好脾气的小表舅还转而安慰他:“四阿哥,六阿哥这不算是恶劣,他只是太喜欢你,而且他现在太小,估计长大点就懂了。” 弘晏能怎么办,弟弟还这么小,打不能打,说了又不听。 等到小家伙七八个月大,能爬之后,他每天下午都会爬到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等着哥哥弘晏从前院回来。 一看到弘晏的身影,小家伙就会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仿佛在说:“四哥,你终于回来了!” 四爷见小儿子对弘晏如此依赖,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终于,一次,他忍不住对思宁抱怨:“这小家伙,眼里只有他四哥,连爷这个阿玛都不放在眼里了。” 思宁听了,忍不住笑着怼了回去:“爷,您现下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吧? 弘晏小时候可是整天跟在您身后,粘着您,连妾这个额娘在他心里都要往后一步。” 四爷被思宁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转眼又绷着脸掩饰着,但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思宁感觉四爷周身气息变得和缓,当即就知道对方心情好转,自己心里却有些郁闷。 “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 “早知道,就不说那话了,让他也酸溜溜一段时间。” 四爷眼神瞥见思宁郁闷的表情,眼神微闪。 晚上的时候,表现得格外温柔体贴。 这新奇的感觉,让思宁很是享受。 不禁让她有些期待,王爷若是再留在她院子就好了。 或许四爷看出来了她的期待,也或许四爷也觉得新奇享受。 四爷一连来了碧兰院三个晚上,两人都挺享受的。 时间过的飞快,思宁的小儿子也到了周岁的时候。 抓周相比起弘晏那时候,只是小办了一场。 四爷还亲自为小家伙取名为“弘景”,寓意他将来能有一番光明的前程。 抓周仪式上,弘景抓到了一本书和一支笔,四爷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将来是个读书的料。” 弘景周岁后,飞速学会了走路。 从走得不太稳当开始,小家伙就开始跟在弘晏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弘晏去前院启蒙,弘景也要跟着去。 拗不过他,加上弘晏宠着他,又向四爷求了情,最后还是同意了。 弘晏读书时,弘景就乖乖坐在一旁,不吵不闹,困了就直接在旁边的小床上,伴着哥哥的读书声睡觉。 思宁不禁无语:“这小家伙,真是离不开他四哥。” 弘景不仅跟着弘晏去前院,还跟着阿玛和哥哥一起出府游玩。 第一次吃到冰糖葫芦和糖人,开心心! 拉着哥哥手的他,一边舔着糖葫芦,分外满足。 可随即,余光瞥到哥哥旁边的小表舅,顿时觉得还是有些不足的。 “哼,要是没有这个跟屁虫小表舅,那就更完美了。” 林奕安见弘景偷偷瞪自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真是能吃醋!” 站在中间的弘晏,目睹着弟弟和小表舅的眉眼官司,也是觉得分外无奈以及好笑。 第71章 林如海过世 康熙五十年八月底 乾清宫东暖阁 “这次叫你来,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事。”康熙坐在上首,也不废话,直奔话题。 四爷肃着一张脸,认真听着。 “这是林如海上的遗折。” 梁九功接过康熙手上奏折,转交给雍亲王。 四爷看着奏折时,耳边又响起皇阿玛的说话声。 “林如海庶子正在你府里当伴读,年纪太小。林如海乃忠心能臣,这后事可得好好办。 正好,你安排人陪同他一起去江南料理他后事!” 四爷领旨后,转身离开之际,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心中暗自盘算着此事背后的意义。 雍亲王府 四爷的幕僚邬思道听说话,当即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四爷,此事若能办妥,必能在江南安插更多人手,为将来铺路。” 四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先生所言极是。林如海在江南经营多年,若能借此机会接手他的人脉,对我们大有裨益。” 想来,皇阿玛让他派人去江南,也有让他接手林如海人脉的缘故。 不然,哪会特意让他安排人一起去。 四爷第二天就派了心腹高无庸带人陪同林如海庶子奕安前往江南林府。 高无庸是他身边得力的太监,办事稳妥,深得他信任。 一行人抵达江南后,高无庸与林府管家交接时,管家悄悄递给他一封秘折。 “这是老爷生前留下的,里面是他安插在江南的人手名单。” 林如海生前,已经给忠心的老管家交代过了。 这封秘折就交给随同奕安一同来的人手上,至于是谁,只跟老管家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果然,等一行人到来之后,雍亲王府身边的得力太监高无庸,就是这行人中最为关键的。 高无庸不动声色的接过秘折,只淡然的点头。 当然,交接秘折的时候,都是偷偷的进行的。 同来吊唁的荣国府的人,压根就不知道。 甚至,荣国府一开始就是抱着趁机捞油水的心思来的。 然而,当他们看到雍亲王心腹太监高无庸这尊“大佛”坐镇林府,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高无庸冷眼扫过荣国府的人,淡淡道:“林府的丧事,圣上意思,林御史其子年纪尚幼小,就由雍亲王府派人助其安排。 诸位若有心吊唁,便请按规矩行事,莫要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荣国府的人被高无庸的气势所慑,更何况,后头还有雍亲王府支持,只得老老实实地吊唁。 在高无庸的盯视下,林府管家将林府的所有家当一一列出清单,封存妥当,随后安排人将这些东西全部运回京城林府老宅。 期间,高无庸还有一项任务——见证林黛玉嫁妆的交接。 此前林如海病重时,早已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便提前为黛玉做好了安排。 他将黛玉的嫁妆单子一一列好,并将嫁妆封存妥当,交给了林府管家。 临终前,他特意嘱咐管家:“待老爷我过世后,将这些嫁妆单子和封存的嫁妆一并交给荣国府。 但务必请雍亲王府的人在场见证,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管家含泪应下,他可是知道荣国府的人是什么货色的,心中对老爷的深谋远虑深感敬佩。 果然,在林管家与荣国府派来的人一同清点黛玉的嫁妆单子,并查验封存的嫁妆时,荣国府的人原本还想趁机捞些油水。 可旁边有高无庸冷眼旁观,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不敢轻举妄动,可不是不想动,而是高无庸的人眼睛太利,盯的太紧,他们压根没找到能钻的空子。 高无庸也对这荣国府的人很是蔑视,这些人真是大胆,即使有他镇着盯着,也总是蠢蠢欲动。 本不想再开口的,最终还是警告了一番。 “林御史生前已将嫁妆单子列得清清楚楚,封存之物也一一对应。 今日交接,便按单子上的数目来。我们雍亲王府,可不是好糊弄的。” 荣国府的人想起雍亲王爷冷酷不近人情的威名,再加上还有主子贾琏警告,何况实在被盯得紧,只得老老实实地按单子清点。 最后在交接文书上签字画押。 高无庸将两份文书收好,准备带回京城交给王爷。 其中一份,还得交到宫里皇上那。 林府里,荣国府下人的那些个心思,几乎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 年幼如林奕安也不例外,不禁对本就印象不好的贾家,印象更不好。 林黛玉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加上每日素衣素食,守在灵前,心中满是悲痛与思念,压根没心思察觉这些事情。 又或许,不愿意这么想外家荣国府。 毕竟,在荣国府,她过的是挺好的。外祖母总是对她嘘寒问暖,下人们不过是编排了些她的话语,就被外祖母狠狠地敲打了。 这之后,再也没有闲言碎语出现。 …… 倒是原本陌生的姐弟俩,因为同样的悲痛和思念,从而亲近了许多。 看着瘦弱的姐姐,年纪尚小安慰道:“姐姐,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我们还有彼此。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们好好的。” 黛玉听了,眼中含泪,轻轻点头:“奕安,你说得对。我们要好好活着,不让父亲失望。” 处理完丧事后,高无庸就安排回京城的事情。 林黛玉和荣国府的人,也一同随船回京。 但回到京中后,就分开了。 林黛玉依然是跟着荣国府的人回去,倒是林奕安并未跟着高无庸回雍亲王府,而是带着林管家等一众下人回了京城林府老宅。 小家伙想给父亲守完一年热孝,之后再回雍亲王府做伴读。 四爷感念他年纪虽幼,但颇有孝心,就如了他的愿。 一开始,小家伙是想守孝三年完再回去做伴读的,但四爷想着他年纪太小了,没有长辈教导,三年过去恐怕会耽误他的成长。 而且皇阿玛特意将他安排给弘晏做伴读,其实也是为了教导好他好好成长,以示对林如海这种忠心耿耿做事的臣子们的关心。 毕竟,林如海本来不必这么早过世的。 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派往江南,倒是让林如海在江南这样的险地待了十几年。 林如海的能力,没人能忽视。 待在江南十几年,经营了十几年的人脉,对于江南有些人来说威胁太大了,下毒害了他。 第72章 傲娇的弘景 林如海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最终病逝于任上。 皇家不能让林如海流血又流泪,更不能让那些看着的忠臣们寒心。 于是康熙特意安排派人妥善安排林如海的后事,并对其子多加照拂。 四爷领旨后,心中自然明白皇阿玛的深意。 他决定让林奕安在林府守热孝一年,以尽人子之孝。 之后两年,则安排林奕安在雍亲王府中守孝。 他不在意对方在他王府守孝,皇阿玛也不允许他介意。 何况林奕安是弘晏的表舅,且聪明伶俐,若能好好培养,将来必能成为弘晏的得力助手。 雍亲王府 思宁得知小表弟林奕安要独自在林府守孝一年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虽然在林府还有外祖母帮忙照顾,但外祖母毕竟是庶祖母,并非林奕安的亲生祖母。 若是府中有人欺他年幼,外祖母恐怕也难以周全。 思宁越想越不安,便特意去求了四爷,希望能派一位嬷嬷去林府老宅,帮忙照顾林奕安一年。 既然要妥善照顾好对方,展示皇家对忠臣之后的照拂,那索性就做到底。 这中间,可不能出了岔子。 于是四爷点头答应思宁的请求,并安慰道:“奕安年纪虽小,但有嬷嬷照顾,不会有事。等过了热孝,爷便派人接他回府。” 思宁听了,眼中满是感激,轻声说道:“多谢王爷恩典。” 四爷微微一笑,握住思宁的手,语气温和:“林如海为朝廷鞠躬尽瘁,皇阿玛看在眼里,也叮嘱爷好好照拂奕安。 再者,奕安是弘晏的表舅,爷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碧兰院 林奕安离开雍亲王府后,原本总是对他噘着嘴不高兴的小弘景,突然发现小表舅不见了,心里不禁空落落的。 他时不时跑到思宁面前,欲言又止,小小年纪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思宁见状,柔声问道:“景儿,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额娘说吗?” 小家伙却不肯开口,只是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思宁猜了许多,却始终猜不透弘景的心思。 直到两天后,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仰着小脸问道:“额娘,小表舅呢?是不是因为我,总气他,所以他,不想回来了?” 说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交互握着,还互相较着劲。 思宁一愣,旋即摸了摸弘景的头,柔声安慰道:“不是因为你!” “那为什么?”小家伙气鼓鼓的质问。 “小表舅是去给他阿玛守孝了,等他守完热孝,就会回来的。” 弘景听了,小脸上满是疑惑:“那要多久啊?” 思宁轻声答道:“一年。” “一年?”小家伙歪着头,努力思索着一年是多久。 终于,他想到了自己,兴奋地问道:“是像我这么大的这么久吗?” 思宁点头:“对。” 弘景回想自己长大的过程,只有一丁点记忆的小家伙登时高兴了。 “那很快的嘛!” 思宁看着天真的弘景,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一年的时间,并不快的! 不过,景儿都这么想了,也不好泼他冷水。 谁知,一天天过去,小家伙觉得都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了,一年还没过去,小表舅也没回来。 于是,弘景开始有些闷闷不乐,小小的人儿,一连两天都无精打采的。 问他,他谁都不搭理。 特别是思宁,小家伙觉得额娘在骗他,他不想搭理额娘。 至于哥哥,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搭理哥哥。 不过,闷了两天,等哥哥弘晏再次的耐心询问,他还是说了原因。 “额娘骗人,还说小表舅,很快回来,可是,可是,一年好久呀!” 弘晏蹲下身,面对着弘景问道:“弘景,是不是想小表舅了?” 弘景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失落:“四哥,小表舅,什么时候,回来?” 弘晏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安慰道:“小表舅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要耐心等他。 你要是想他,我们可以给他写信,还可以送些东西给他。 比如你最喜欢的白玉小狗玉雕,怎么样?” 弘景听了,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小表舅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便点了点头:“好吧,哥哥,你帮我写,还有,小狗狗也送小表舅!” 弘晏笑着答应了弘景的请求,带着他回到碧兰院专门设给他的书房。 铺开信纸,弘晏开始写信。 弘景还不会写字,于是他口述,弘晏代笔,将他对小表舅的思念一一写了下来。 信写完后,弘景又跑到书房里存放他喜爱东西的紫檀木箱子前,翻出他最喜欢的白玉小狗玉雕,小心翼翼地放在紫檀木匣子里。 然后交给弘晏:“哥哥,送给小表舅。” 弘晏接过玉雕,笑着点头:“放心,我一定送到。” 弘景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补充:“还有,还有,景儿,景儿想他,不瞪他了。” 弘晏挑眉,随即笑着摸摸弘景毛茸茸的头:“好,我一定告诉他。” 几天后,林奕安收到了弘晏的信和紫檀木匣子。 他打开信,看到弘晏代写的弘景稚嫩的话语,心中一阵温暖。 尤其是看到那尊白玉小狗玉雕,回想着小家伙说想他,答应的不再瞪他的话,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提笔回信,感谢弘景的礼物,并告诉他,自己也很想念他,等守完热孝就会回去。 弘景收到回信后,听着哥哥念给他听的话语,开心得手舞足蹈。 跑到思宁面前炫耀:“额娘,小表舅回信了!他说,他很想我,还会回来的!” 思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下你放心了吧?” 弘景用力点头。 思宁看着弘景开心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 她知道,虽然林奕安暂时离开了王府,但他们的感情并未因此疏远。 这样就好,以后啊,有弘晏和弘景照看着小表弟,如此也对得起舅舅的嘱托。 心情好了,思宁也有心思开玩笑了,“啧,还以为你这小家伙很不喜欢你小表舅呢!” “怎么会!”弘景瞪大双眼,气鼓鼓的反驳。 “那你以前总是瞪你小表舅。” “以前,以前只是,只是不懂事!”小家伙结巴了两下后,理直气壮道。 思宁噗嗤笑了起来。 小家伙真是傲娇的可爱! 第73章 福晋崩溃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废太子。 这下子,诸位皇子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好在比起一废太子后,已经镇定了许多。 算是早有预料吧! 为了提升所掌控势力,皇子们各显身手。 而联姻或者说纳妾这种最基础的联合势力的方法,也在皇帝容忍的手段范围内。 当然,这个联姻势力必须还在容忍范围内。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初一,照例是府中女眷给福晋请安的日子。 众人齐聚正院,福晋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思宁身上。 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最近府里会再进来一位妹妹,而且这位妹妹家世很不错。东大院的翡竹院已经收拾好了,就等她入府了。” 张氏听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福晋,这位妹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福晋淡淡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思宁:“这位妹妹的家世可不简单,选秀前年夫人还特意带着她来见过本福晋呢。” 思宁有点无语,福晋最近行径有失水准啊? 就算已经征得皇上同意,但到底这圣旨还没下。 这就将消息传开来,说实在的,挺不妥的。 忍不住的,思宁反思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刺激到了福晋,以致于她竟然做出这等昏招。 想了想,没有呀! 她非常的安分,而且就是弘晏和弘景,她也教导他们每隔几天就来一次福晋这,给她这个嫡母请安! 很礼敬她这个嫡福晋了! 相比起弘时那一个月给福晋请安两次的做法,真是好非常多了。 思宁表情淡然的思索着这事,旁边李氏、张氏和武氏等人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暗自揣测这位新人的来历。 尤其是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福晋真是贤惠,连新妹妹的住处都安排得如此周到。” 那可是东大院翡竹院啊!侧福晋应该住的地方。 所以,又要进一位侧福晋了吗?!! 福晋见李氏等人反应激烈,心中暗自得意,特意看了思宁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不安或嫉妒。 然而,思宁却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是微微点头附和:“福晋辛苦了。” 福晋见思宁毫无反应,心中顿时憋屈不已,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着力感。 福晋不甘心,转而开始戳思宁的“伤心处”。 她放下茶杯,故作关切地问道:“对了,钮钴禄妹妹,弘晏快满六岁了吧?他可是马上就要搬去前院住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氏听了,也立马跟进戳思宁“伤心处”。 “是啊,四阿哥搬去前院可是大事,思宁妹妹可要好好准备,别让孩子受了委屈。” 想来,钮钴禄氏也不想和儿子分开,不然都不能和孩子更好的培养感情,就像她一样。 思宁却是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洒脱:“多谢福晋和李姐姐关心。妾可是巴不得他尽快般去前院呢,这读书可是要紧事,可不能因为舍不得孩子而耽误了孩子。 不过弘晏要住的院子,需要些时间拾掇。弘晏那孩子认生,得按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收拾,免得他刚搬去前院不习惯。”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为弘晏准备的东西,比如被子,比如新衣裳,比如……语气中满是慈母的温柔和细致。 福晋听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她的弘晖早已不在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像钮钴禄氏一样展现慈母之心。 而李氏则脸色铁青,思宁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这个母亲没有拖儿子后腿,没有像某人一样“耽误孩子”。 就这样,早上的请安就在这不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 “福晋,您今儿个,怎么突然开始针对起钮钴禄侧福晋?”乌苏里嬷嬷疑惑的询问:“此前,您不是说怕万一……就不再明面上针对她的吗?” 福晋苦笑,忍不住伸手按按有点疼的额头:“嬷嬷,你知道吗? 看着经常来给我请安的弘晏和弘景,那么聪明伶俐,健康孝顺的孩子,为什么是钮钴禄氏的? 为什么我的弘晖出生后却身体不好,最后再也睁不开眼。” “福晋,您……” “嬷嬷,我嫉妒啊!我忍不住嫉妒啊!”福晋激动崩溃的声音,打断了乌苏里嬷嬷未完的安慰。 “为什么钮钴禄氏这么好命?!” “李氏虽然也生了三子一女,可如今还活着的就一子一女,且最后活着的儿子,也是个没用的蠢货。” “宋氏两个女儿都没了!” “武氏在未知道怀孕的时候,就小产了!” “耿氏虽然生下了五阿哥,但她身体也坏了。” “其她人谁也没有那个运气怀上孩子!” “只有钮钴禄氏?只有她一连生下两个聪明健康的阿哥,她的身体还好好的,她还成了侧福晋,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命?!” “嬷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不嫉妒她?!” 听着这些话,乌苏里嬷嬷忍不住心疼自己从小奶大的孩子。 忍不住将四福晋像小时候一样,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六月 刚结束选秀,圣旨便下达,年氏作为侧福晋赐入雍亲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时,思宁的表情有些诡异。她低声自语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先娶小老婆,然后再嫁女儿。” 是的,四爷唯一的女儿,已经被他请封为郡主。 婚期已经确定了,就在九月初。 至于年氏,她是在八月初入府。 以侧福晋的份位入府,是有婚礼的。 年氏的入府仪式办得十分隆重,福晋为了隐晦地恶心思宁和李氏,经常在她们面前提起年氏的婚礼安排。 她故作关切地对思宁说道:“钮钴禄妹妹,本福晋最近分身乏术,年妹妹的婚礼到时候有好些皇子和福晋们要来,希望你能多帮衬着点。”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的推脱道:“让福晋失望了,妾身边还有弘景在,他人小又调皮,妾还要照顾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帮忙。” 说着,顿了顿,看向李氏提议道:“倒是李姐姐更有空闲,不然福晋您让李姐姐帮忙吧!” 福晋也没有拒绝,毕竟,给自己男人纳小老婆这事,即使福晋早已习惯了,对王爷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还是不舒服的。 现在有李氏帮忙也好! 然而,当年氏的嫁妆一箱箱抬入府时,福晋的脸色却绷不住了。 虽然年氏的嫁妆台数没有她的多,但每一箱都装得满满当当,实际价值远超她的嫁妆。 福晋看着那些丰厚的嫁妆,心中不禁一阵嫉妒和酸楚。 思宁瞥了福晋一眼,隐晦地幸灾乐祸。 她并不羡慕年氏的嫁妆,因为她的嫁妆早已换成了银票,稳稳地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没有显摆出来而已。 第74章 年氏杀鸡儆猴 年氏入府后,自以为是的将思宁视为最大的情敌。 在她甚至外人的眼里,雍亲王最初宠爱的是李氏,连生三子一女,成为侧福晋,风头无两。 后来,钮钴禄氏入府,手段厉害,夺了李侧福晋的宠爱,一连生下两子,也成为了侧福晋。 如今,年氏入府,自然不甘心屈居人后,她势必要争夺王爷宠爱的。 她认为,宠爱就那么多,要争宠就势必会得罪钮钴禄氏,因此对思宁格外警惕。 年氏的表现十分明显,日常与思宁见面时,总是保持一副清高警惕的姿态,言语间也带着几分疏离。 每次去给福晋请安时,她都做好了与思宁打嘴仗的准备,甚至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如何应对思宁的“挑衅”。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思宁从未主动与她争锋相对,反而总是淡然处之,甚至在她被李氏讽刺时,思宁也未曾落井下石。 年氏入府后,第三次去给福晋请安时,李氏见年氏一副清高模样,每次都忍不住酸溜溜。 “年妹妹入府后,可真是风光无限啊。不过,这府里的规矩可不是光靠美貌就能站稳脚跟的,还得懂得谦逊才是。” 年氏听了,脸色顿时涨红,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她本想反驳,但见思宁坐在一旁,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心中更是憋闷。 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李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一定谨记。” 然而,李氏并未就此罢休,继续冷嘲热讽:“年妹妹年纪小,不懂规矩也是常事。这弹琴吟诗邀宠的事,还是少做,这做派,和那传说中的扬州瘦马有什么不同?” “好了,李氏!”福晋砰的放下茶盏,打断李氏过分的言语。 扬州瘦马这种词是可以说的吗?特别是年氏家世背景如此出众,妥妥的大家闺秀,被这么侮辱,甚至算是侮辱年家了! 福晋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要替李氏擦屁股,毕竟淑慎就要嫁到娘家了。 福晋看向年氏那边,正要开口安抚她,却被年氏的状态唬了一跳。 年氏被李氏的话刺得面皮发烫,心中又气又急,最后捂着胸口,脸色异常的苍白。 没等福晋继续说话,年氏就先开口告退。 不等福晋同意,就转身抬脚走了。 思宁看着这一幕,再看着福晋黑沉沉难看的脸色,不禁为年氏的失态失礼而惊讶! 不过,待自己回了碧兰院,听到年氏气得胸口发疼,刚回翡竹院就让人赶紧去请了府医,又觉得情有可原。 不过她觉得情有可原不行,得福晋觉得才可以。 前院 四爷回来后,得知年氏病倒后,特意去看望她。 年氏躺在床上,眼中含泪,语气柔弱地说道:“王爷,妾身没事,只是心中有些委屈,一时气急才病倒了。” 四爷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谁让你受委屈了?” 年氏低声将李氏的话复述了一遍,语气中满是委屈:“李姐姐的话真是侮辱人,不仅是侮辱妾,还是侮辱妾娘家!这,这,妾……” 回想起那话,年氏又觉得心口疼,躺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四爷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恼怒了。 但现在年氏要紧,赶紧催着人去请府医来看。 待府医再次看过,四爷还是有些担心,“苏培盛,去拿了爷的帖子,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年氏握着四爷的手,阻拦了。 “爷正处在要紧时候,可不能因为府里的事,影响到爷您。”年氏虽然委屈,但依然决心忍了。 四爷是满意年氏这样做的,且又听年氏说府医医术很不错,早上时候的治疗就挺不错的。 于是,就没坚持请太医。 投桃报李,加上李氏那张嘴着实有些欠教训了,竟然在这个紧张的时期给他找麻烦,于是下令,将李氏禁足,罚她抄写《女戒》和《女则》。 年氏见四爷惩罚了李氏,心中暗自得意,但她并不满足于此。 她想通过李氏杀鸡儆猴,让府中其他人,尤其是钮钴禄氏,知道她的厉害。 于是,她故作体贴地对四爷说道:“王爷,听说李姐姐那张嘴一直以来改不了,怕是这种惩罚方式不适合。 不如这样吧,妾身旁的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极好,不如让她去李姐姐那儿指点指点,也好让李姐姐早日明白府里的规矩。” 四爷听了,心中明白年氏的用意。 若是同意,就是让年氏踩着李氏在府里立威。 但他只略一思索,觉得如此也好。 他现下需要王府里平静,不想让后院的事影响他的夺嫡大业。 既然李氏屡次给他添麻烦,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 于是,他点头同意了年氏的提议。 年氏得到四爷的同意后,毫不客气地派了自己的嬷嬷去李氏的院子。 嬷嬷按照年氏的吩咐,对李氏毫不留情,每每抓到李氏不规矩的把柄就斥责,甚至故意当着下人的面训斥李氏不懂规矩。 且故意让这些话语场面传出去。 李氏被如此羞辱,心中又气又恨,但却无可奈何。 福晋得知此事后,心中对年氏的不满更甚。 她虽然不喜欢李氏,但李氏的女儿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嫁回娘家那边了。 李氏被年氏如此踩在脚下,连带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也受损。 于是,福晋特意去找四爷求情:“王爷,李氏虽然有过错,但淑慎即将出嫁,若是此时让她颜面尽失,恐怕让淑慎也没脸。不如暂且饶了她,等婚事结束后再作处置。” 四爷听了,也觉得年氏做得有些过分。 他没想到年氏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踩李氏,还让人传得满府皆知。 这做法,不符合他的预料。 他还以为年氏能如此体贴他,明白他想维持王府后院的平静,应该也明白他同意她教训李氏,也只不过是想她私底下来,别闹大了。 不想……罢了,四爷终还是同意了福晋的请求,让年氏将自己嬷嬷叫回去。 至于李氏,继续禁足,继续抄女戒女则。 四爷对年氏的嚣张行为感到不满,便冷落了她几天,转而去了思宁的院子。 年氏得知后,气得直跺脚,认为思宁趁她生病偷家,是她争宠的最大竞争对手。 至于李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看王爷压根不在意她,从同意她派嬷嬷指点李氏规矩就知道了。 好在,年氏身边有个聪明的丫鬟,帮她分析。 “侧福晋,王爷对您不满,并不是因为宠爱钮钴禄侧福晋,而是因为您对李侧福晋的惩罚太过张扬,传出去对府里名声不好。 您只要收敛一些,王爷自然会重新宠爱您。” 第75章 成全年氏 年氏听了,心中稍安。 果然,后来她发现四爷一个月只去了思宁的院子三次,而且每次都是谈论孩子的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话题。 相比之下,她能与四爷谈风花雪月,吟诗弹琴,显得格外的有诗情画意。 然而,年氏却忘了,四爷一个月也只主动去她院子三晚。 平常都是她等在四爷前往后院的路上,用吟诗弹琴、焚香煮茶等方式拦住四爷,抢了武氏、张氏等人的宠爱。 她所谓的“多两三天”,不过是她刻意争取的结果。 自年氏入府后,一直将思宁视为最大的情敌。觉得自己争夺了更多宠爱后,思宁会对付她。 然而,她发现思宁对她的争宠行为视若无睹,既不与她争锋,也不落井下石,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一天两天这样的,她会以为对方是装的。 但她入府都有一个月了,怎么钮钴禄氏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年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九月初的一天,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听方向,是碧兰院那个方向的。 年氏皱了皱眉,唤来身边的得力丫鬟问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丫鬟低声回道:“主子,今儿是四阿哥搬去前院住的日子,奴才们正帮着碧兰院那边搬东西过去呢。” 年氏听了,心中一动,忍不住走出院子,站在门口影壁处遮挡着,偷偷张望。 不一会儿,她看到两个长相精致出众的小阿哥手牵着手,从她翡竹院门口路过。 大的那个约莫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小的那个大概也才三岁,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年氏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也是,钮钴禄氏有两个阿哥在,她根本不需要特意争宠。王爷为了这两位阿哥,也不会忘了她。” 这一刻,年氏终于明白,思宁的淡然并非软弱,而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 而她年氏,虽然得宠,但若没有子嗣,终究是空中楼阁。 这一幕刺激的年氏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愿望——她一定要为王爷生下子嗣! 特别是小阿哥! 以后这王府,甚至是那个位置,都应该是她和王爷的孩子的。 自她那次在寺庙里见过王爷,她的心就落在了王爷那里。 王爷人很好,大阿哥弘晖过世那么久,依然记得这个儿子。 亲手抄的佛经,奉在佛前,就为了求大阿哥下辈子身体安康,过的更好。 就她偷偷打听到的,王爷每年都让人在大阿哥忌日时送佛经到寺庙佛前。 若是有空,甚至会亲自前往寺庙为已过世的大阿哥添灯油。 都说雍亲王爷冷酷无情,但见过这样四爷的她,压根不信。 反而觉得,王爷不过是外冷内热。 而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嫁的。若是自己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头上,这独一无二的宠爱才是她期待的。 于是趁着淑慎郡主出嫁的机会,母亲上门之际。 年氏私下趁机对年夫人说道:“额娘,女儿入府已有一段时日,却始终未有身孕。您可否帮女儿寻些促进怀孕的方子?女儿实在心急。” 年夫人听了,立刻点头答应:“你放心,府里早就派人去寻了,只是验证要些时间,你还得等等。” 没过几日,年夫人便送来了几个方子。 年氏如获至宝,每日按时服用,一连喝了两三个月。 然而,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二年,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年氏心中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她忍不住在请安时表露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妾身入府已有快半年了,却始终未有身孕。不知是否有人暗中作梗,害得妾身无法为王爷开枝散叶。” 故意说出来,为的就是打草惊蛇。 她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思宁和李氏,显然是在怀疑她们二人。 思宁听了,神色淡然,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 而李氏则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冷笑着说道:“年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们对你动了手脚?你可有证据?” 年氏被李氏的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难道真的不吃她们?! 不可能!别人吃了那些方子上的药,都怀上了。 自己没怀上,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明明自己身边就有医女,也有小心谨慎防备着,不应该呀? 这边,年氏正低垂着头沉吟着。 旁边李氏心中更加愤怒。 她本就对年氏之前将她面子往死里踩非常不满,如今见她竟然怀疑到自己头上,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她暗暗咬牙,心中生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你不是怀疑我给你动了手脚吗?那我就成全你!” 李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唤来心腹丫鬟,低声吩咐道:“你去将我之前服用过的那些剩下的药,悄悄下到年氏的饮食中。 记住,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发现,对了,就用那位的名义。” 丫鬟听了,心中一颤,但还是点头应下:“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没过多久,年氏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欣喜若狂,立刻赏赐了府中下人,甚至对思宁和李氏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李氏得知年氏怀孕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年氏有孕后,总是借着胎儿不安稳,总是霸着四爷。 四爷或许也是见她虚弱可怜的模样,也或许真的对年氏有点不一样吧! 待在年氏院子里的日子,明显多了不少。 跟以往思宁怀孕,李氏怀孕,福晋怀孕的时候,是有点不一样的。 思宁是有上辈子的片段记忆,所以很是淡定。 李氏则是知道自己懂得手脚,所以也很淡定。 至于福晋,她是嫡福晋,年氏不过是汉军旗,她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她,占了她嫡福晋的位置。 更甚至,她巴不得年氏受宠,如此,就能压制钮钴禄氏。 没人为难她,在年氏看来,就是她们因为她的得宠,怕了她,所以避着她。这不禁让年氏很是得意。 一次请安时,年氏故作关切地对思宁说道:“钮钴禄姐姐,听说四阿哥搬去前院后,您每日都去探望他。真是慈母之心啊,妹妹真是佩服。不过慈母出败儿,您还是收敛点吧!” 钮钴禄氏缩着避着她,不行动,她还怎么抓她错处,如何打压她? 所以,年氏故意挑衅了。 思宁听了,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年妹妹过奖了,这是为人母的本分。至于慈母出败儿,不一定的事,年妹妹你以后也会是慈母,您别想太多。” 年氏见思宁依旧淡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自己已怀有身孕,也是自己也会是慈母,这话便不再与她计较了。 她转而看向李氏,眼神不屑。她压根就不将李氏当做对手。 李氏见了,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76章 思宁的发现 思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李氏,就发现李氏态度转变十分微妙。 面对年氏不屑的眼神,李氏在短暂的阴沉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思宁心中一动,暗自记下了这一幕。 回到碧兰院后,她连忙打发了屋里其她人。 春雨见屋里就她和主子,当即明白主子有要事和她说。 当即压低声音询问:“主子,您这是?” 思宁当即低声问道:“春雨,你可注意到今日请安时,李侧福晋的表情变化?” 春雨有点懵,暂时还反应不过来。 思宁再继续低声提醒,“就是年侧福晋在跟你主子我说完后,转头给了李氏不屑的眼神后,李侧福晋的表情变化。” 说到这个,春雨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于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李侧福晋被年侧福晋看不起时,虽然一开始脸色阴沉,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似乎完全不在乎。这实在有些反常。” “就是如此”,思宁微微皱眉,反问道:“你说李氏向来心高气傲,怎会容忍年氏如此挑衅?” 说着,不等春雨回答,就自问自答道:“除非……她已有了对付年氏的计划,甚至已经得手了。” 春雨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主子的意思是,李侧福晋可能已经对年侧福晋下手了?” 思宁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笃定:“正可能如此。李氏的平静,恰恰说明她胸有成竹。年氏不足为虑,李氏才会任凭她蹦跶。” 春雨登时一喜。 思宁对此不赞同的摇头。 “主子,您心也太好了,这年氏都将您看做对手了,还总是挑衅您,她不好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反正,又不是您下的手。” 思宁无语摇头:“你想多了,你主子我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那,为什么呀?”春雨不明白。 思宁无奈道:“你想想,这年氏被动了手脚,那将来若是她反应过来了,或者事情暴露了,最后总会查幕后黑手吧!” “查就查呀,这幕后黑手就是李侧福晋呀!” 思宁苦笑:“就怕年氏查不到李氏头上,反而查到了咱们头上。” “啊?!”春雨霍地瞪大双眼,旋即反应过来:“主子,这不行,咱们得查查,可不能真被栽赃到咱们头上。” “肯定得查查!”思宁点头赞同了春雨的想法,不过,她想了想,估计年氏没那么快察觉自己中招了,毕竟太医和府医经常给年氏请平安脉,若是能发现,早发现不对劲了。 再者,这毕竟只是她们的猜测,还得再从李氏那边验证一下。 于是,吩咐春雨:“你让人暗中盯着李氏,尤其是她听到年氏时的表情变化。” 没过两天,春雨便带来了消息:“主子,果然如您所料。李侧福晋有时在听到别人提起年侧福晋时,会隐晦地露出诡异的微笑。若不是特意关注,根本发现不了。” 思宁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看来,李氏确实已经对年氏动手了,而且极可能已经成功了。” 春雨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李氏栽赃到我们头上,岂不是麻烦?”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无妨,这栽没栽赃,还得查查才行,说不定杞人忧天呢,还没开始呢!就算是被栽赃了,我们提前发现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那奴婢继续派人去查查看我们有没有被栽赃。” “好!对了,小心点,别露了痕迹,慢慢查,想来,年氏那边没那么暴露的,我们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让人小心点,不会露了痕迹的。” 得益于思宁份位的提升,以及弘晏和弘景哥俩聪明健康的活着的影响力,让她很容易的在府里拓展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于是,不过七八天功夫,就查清楚了李氏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埋藏她朝年氏下手的线索。 干脆利落的,思宁让人以别的借口清理了干净,这不,都被清理了,李氏还不清楚思宁已经知道了。 她反而以为这是个意外导致的,正准备另外想办法继续栽赃思宁。 与此同时,思宁要求碧兰院这边——所有人都离翡竹院远些,尽量避免与年氏接触。若是有必须接触的情况,也绝不能单独行动,务必两人以上同行,以防被人栽赃。 思宁的防备很快发挥了作用。 宫里德妃得知李氏对年氏下手后,就暗地里引导李氏借此机会栽赃思宁。 她一向小心眼,对思宁越过越滋润的生活早已心生不满,尤其是思宁还破坏了她对老四后院和子嗣的掌控,这让她如何能忍? 结果,就这么意外的被钮钴禄氏清理了。 她哪里甘心。 于是德妃召来心腹桂嬷嬷,“你去安排一下,发动我们的人,让钮钴禄氏背上这个黑锅。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虽然以前她埋在老四府里的人,被盯梢住了很大一部分,但还有一小部分能用的。再者,她又不是不能继续往老四府里掺沙子。 桂嬷嬷听了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娘,钮钴禄氏一向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栽赃。” 德妃冷哼一声,那肯罢休,“再谨慎的人,也会有疏漏的时候。你只管去办!” 然而,桂嬷嬷派人暗中调查后,发现思宁早已做好了防备。 碧兰院的人不仅远离翡竹院,甚至在必须接触时也绝不单独行动,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桂嬷嬷无奈,只得如实禀报德妃:“娘娘,钮钴禄氏防备得滴水不漏,奴婢们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德妃听了,气得死死掐住自己的手。 虽然摔东西更泄火,可这是在宫里,传出去免不了别有用心的人好奇。 所以,再生气,德妃只能赞成掐自己忍着。 “这个钮钴禄氏,真是狡猾至极!” 又生气又憋屈的德妃,上火到嘴角溃烂,最后只能称病不见外人,过了好些日子才好。 养病期间,德妃心中始终不甘。 还是快好前,灵光一闪,决定换个突破口。 “既然从钮钴禄氏那里找不到机会,那就从她的孩子那里下手!弘晏那小子也搬去前院了,不在她防备得严的碧兰院了,想来他那,更好下手。” 桂嬷嬷听了,心中一惊,连忙劝阻道:“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埋在弘晏阿哥院子里的棋子,若是动了,就废了。您不是说安插这些棋子,还有大用吗?” 而且,弘晏阿哥也是您的亲孙子,这,这不太好吧! 德妃却已听不进去,冷声道:“不值得?本宫在宫里忍了这么久,结果在老四后院栽了坑还得忍!” 她决计不想再忍了,她需要将这股憋屈发泄出去。 桂嬷嬷见德妃态度坚决,心中暗暗叹息,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77章 绝世好爹四爷 雍亲王府前院,听涛院 …… “四阿哥,您放心吧,侧福晋只是要照顾还小的六阿哥,这才暂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照应您! 一定不是更偏爱六阿哥!” 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对,猛地捂嘴。 弘晏一向带笑的温和眉眼,瞬间冷凝起来,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四爷的影子一般。 小小的人儿,背着手,打量着正屈膝给自己整理衣裳的苏燕。 被这么打量着的苏燕,一开始还能硬撑着,但随着打量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在那双肖似贝勒爷的同款冷眸注视中,越发的不安。 整理弘晏衣摆和捂着自己嘴的手,讪讪的放下。 弘晏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屋子。 被撇下不理的苏燕,一时间又有些庆幸,没有当场被四阿哥发作闹起来。 也是,就算是皇孙阿哥又如何,就算再聪慧又如何,年纪还小呢,怕也是不懂御人之术。 就算到时候阿哥找主子告状,自己这是私底下说的,到时狡辩一下就可以了。 一切都打算好后,心里才刚安稳。 结果,就见到苏培盛带着孔武有力的太监进来了。 她心咯噔一下,心里不断暗示不是冲自己来的,不是冲自己来的, 不是冲自己来的。 但三人就是在不断与自己接近,最后更是站在了自己跟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苏,苏公公,您,您这是,这是干什,什么呀?”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哎哟,苏姑娘居然不知道咱来此事干什么的?” 说完,还绕着苏燕转了两圈打量。 苏燕忍不住含胸低头,双手拽紧两边衣服下摆,这才勉强控制发抖发软的身体倒下。 苏培盛轻“啧”一声,停在了苏燕左侧,但靠的很近。 “你刚刚不是还对四阿哥挑拨的起劲的吗?这会怎么不知道了!” 近在耳旁的话语,是那么的轻,却如晴空炸雷,轰的一声,炸在苏燕心里。 “砰”的一声,苏燕软倒在地。 苏培盛嗤笑,这点胆子,居然也敢舞到四阿哥跟前,不会以为四阿哥一直笑呵呵的,且还小,就好糊弄挑拨吧! 以前四阿哥更小的时候,李侧福晋还挑拨过呢,那时都没成功,这些人也真敢想,难道以为四阿哥长大了会比小时候更好挑拨吗? 虽然有那种人,长大了,心思杂了,欲望大了。 但四阿哥不一样! 真以为传出来的四阿哥聪慧是假的不成,皇子皇孙,从来不能因年纪小而小看他们。 不禁回想起自己刚跟随在主子身边的时候,当时可还是有人跟自己竞争的,可最后主子身边最得用的是自己。 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年纪还小的主子。 瘫软在地的苏燕,那个悔呀。 明明都计划好了,就该死不承认的!就该狡辩喊冤枉的。 现在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要是早知道自己那么脆弱,就不该…越想越后悔。 为什么那么傻的听了别人的话去挑拨四阿哥,还说什么四阿哥年纪还小,小孩子听到这种挑拨的话,只会暗地里不高兴。 特别是已经心思开始杂了的小孩,这还是挺管用的。 因为这说中了,小孩子就是这么想的,心虚之下自然不敢告诉别人,反而会暗暗的观察一切。 放心,只要有心观察怀疑,做什么都是值得怀疑的。 如此一来,四阿哥就与生母不亲近,和生母不亲近,他就会更看重依赖伺候他的你们。 而且跟侧福晋有关联的人,四阿哥都会心怀芥蒂,到时候你就会比现在更受重用。 只要在阿哥跟前得重用,就证明你有前途,那你喜欢的那个侍卫眼光就不会围着夏竹转,而是围着你转了。 没有人能拒绝通往大好前途的捷径。 这边苏培盛正处理着这事,那边四爷一副绝世好爹的模样,抱着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哄着。 没看错,一向在外以冷肃重规矩闻名的四爷,此刻在前院书房里,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就是思宁看到,都会惊掉下巴。 虽然被哄的对象是她儿子,但以往儿子养在她跟前的时候,也没见过四爷竟如此宝贝弘晏啊! 也就小时候王爷会这么宝贝弘晏,等弘晏大些后,就没见过他们父子这么亲密了。 但在四爷看来,他怎么宠这个儿子都不过分。 儿子不怕他,会可爱的,暖暖的笑着要他抱,受委屈了会找他要安慰。 儿子很乖,很聪明,但他从不会用这种聪明来对付他,而是真诚的待着他这个阿玛,他能感觉到。 而且,儿子真的很聪明,教他什么,都是一教就会,举一反三。 和三儿子弘时这种怎么说都不懂的蠢蛋相比,简直就是他梦里想要的儿子。 而且,儿子还会给他争面子,他难过了,儿子也会默默地用自己温暖的小身子暖他的心。会用他成长过程中遇到一切来想方设法安慰他。 别说,虽然言语稚嫩,但还是挺有道理的。 …… “晏儿,你别伤心啊,没有额娘,还有阿玛在呢!” 弘晏:“噗……阿玛,您说什么呢?额娘哪里有偏疼六弟,都说了是那丫鬟别有居心的挑拨!” 再说了,弟弟那么可爱,额娘更偏疼点六弟,他也是愿意的。 何况,额娘一向都不曾因为六弟委屈过他。 “真的吗?”四爷还是怀疑宝贝儿子受委屈了。 “真的!”弘晏猛点头。 四爷姑且相信了,“好吧。” 但内心里却想着,回头还是要去碧兰院那边旁敲侧击一番才行。 弘晏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见阿玛这态度,也知道他只是敷衍而已。 谁让阿玛疼他呢,这专心宠爱只能受了。 可也不能真就让阿玛这么过去敲打额娘,于是他又开口道:“阿玛,您侧面提醒额娘关心关心儿子就行了,额娘她真不是因为偏心六弟而少了我的关心。” 说着,还拿起自己腰间的新荷包在四爷眼前晃了晃。 看纹样做工,还有风格,一看就是出自钮钴禄氏之手。 四爷明白,儿子是在跟他表示他额娘真没有不关心他。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他自己是真不受亲额娘待见,但他不希望自己喜爱的儿子也这般。 “知道了,你也大了,不能再钻阿玛怀抱了。”四爷当即转移话题。 但这话,弘晏只笑嘻嘻的点头。 四爷:……以往也是这样,点头归点头,行动归行动。 可四爷也没有揭穿,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回归正题,安慰哄完儿子的四爷,开始正式教育儿子。 “你听出来那丫鬟是在挑拨你,怎么不当场发作?” “她正伺候儿子整理衣裳,这么近的距离,儿子这脆弱的小身板,可禁不起她暴起发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考虑的很周全!”四爷赞赏的摸摸弘晏头顶。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丫鬟是挑拨?或许,她真就这么觉得的呢?” “所谓看迹不看心,看心无完人。从额娘的行为来看,儿子不觉得额娘有偏心六弟,相反,额娘更关心看重儿子。” 说到这,弘晏冷笑:“就算她真这么觉得,这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还管不住嘴多舌的人,跟在儿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隐患。” 对此,四爷也是认同的。 既为儿子如此聪慧清醒且果断而高兴,又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 而且,争皇位,可不会只看自己这一代。 前明仁宗能坐稳太子,就有好圣孙的加成。 有弘晏这个儿子,比有一百个弘时这样的儿子都强的多! 虽然皇阿玛没有对外显露,但他作为弘晏的阿玛,还是能感知到皇阿玛对弘晏隐隐有些关注。 想着,他想到弘晏身边那个叫梁启忠的小太监,就是皇阿玛让梁九功私下给安排的。 这事,就皇阿玛、他、梁九功、小太监梁启忠四个人知道。 第78章 自作多情的年氏 “查到了吗?”四爷停笔,抬眸看向刚进来的苏培盛。 苏培盛:“线索指向李侧福晋,但是……” “但是什么?”四爷将毛笔搁置,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放下。 “似是故作迷障,待要继续往下查,线索就断了。” 四爷微微蹙眉,沉默了下,再次道:“是宫里吗?” 苏培盛迟疑了下,终还是点头道:“大概率是。” 四爷忍不住站起身,在书房里转了几圈。 …… 旋即,四爷在苏培盛跟前站定:“让弘晏身边的人注意些,保护好他的同时,别全把危险拦了,也得让他历练下。” 苏培盛不禁为四阿哥身边跟着的人叫苦,这种拿捏应对,真是为难人! 好在,为难的不是自己。 苏培盛忍不住心下舒了口气。 “等等,还有六阿哥弘景那边,也要好好保护。”他就两个满人所出,且聪明健康的儿子,必须得好好保护他们,让他们平安长大。 “奴才明白!”苏培盛当即点头郑重道。 前院出了这事,四爷也没有将情况捂严实,故意放出点模糊消息,就是为了看看后院到底是谁在意这个事情。 以及,知道这事后,谁会有特别的举动。 当然,他觉得可能用处不大,因为那幕后之人非常的谨慎,已经做好不成功也绝不会让人顺藤摸瓜找到的准备。 果然,没发现府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翡竹院,年氏因为在乎四爷,一直有特别关注前院。 她还是知道王爷的忌讳的,所以并没有在前院安插人手,只是让人打听前院的消息,而且这种打听,几乎后院的人都差不多的行为,这也是在王爷允许范围的。 结果,打听到弘晏阿哥那,被疑似被李侧福晋安插的人挑拨。 不禁更加的鄙视李氏了,觉得她的手段也太粗糙了。 果然,李氏就不是她的对手,压根不用在意她。 而一直很平静,似乎并未敌对她的钮钴禄氏反而是她最为在意的。 这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这钮钴禄氏,越想,越不能放松对她的警惕。 康熙五十三年,因为身体虚弱,动了两次胎气的年氏,在母亲年夫人的看护下,还是难产了。 十分艰难的生下了女儿,还伤了身体,不过休养个三四年就能完全养好身体了。 也因为难产,加上又是皇子后院,而且艰难生下的孩子,还养不活。 不免怀疑是被人暗地里下手导致的。 孩子养不活这事,四爷和年夫人是知道的。 年夫人的认为,女儿现在经不起惊吓折腾,所以暂时瞒着她,等她坐完月子再告诉她。 四爷也是认可这种做法的。 而对于这个注定长不大的女儿,四爷是既心痛,又不想投入太多感情,怕最后承受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于是,只是简单的看望了下孩子,再跟年夫人客气几句,就走了。 年夫人没觉得有什么,在她看来,雍亲王这样的行为,都算是难得了。 毕竟皇家的男人,别想的对方有多深情,对女人有多好! 那都是奢望,可是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有些恋爱脑。 她也说过,但女儿愣是听不进去,如此,她能有什么办法! 待年氏醒来,不等年夫人说出自己的怀疑,想让女儿认真调查下,她就急切的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额娘,女儿怀疑有人对女儿动了手脚。” 年夫人伸手轻拍女儿手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蝶儿,你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可不能因此耽误了你休养身体。你还能生,待养好身体,咱们再生个小阿哥!” 好在年氏早已经知道这个噩耗,所以这次能控制住情绪了。再者,额娘劝的也没错。 强制平静下来的年氏,继续道:“额娘,我打算发动手下人脉调查府里,您回去后让二哥发动府里人脉,帮女儿盯着后院那些女人的娘家。” 年夫人点头,“放心,额娘回去后就跟你二哥说此事。” 说着,又见女儿欲言又止,随即又问道:“怎么,想说什么就说,在额娘跟前何必如此。” 年氏:“额娘,女儿,女儿比较怀疑钮钴禄氏。” “嗯?”年夫人皱眉,“怎么说?” “女儿嫁入雍亲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李氏手段粗劣,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算计到女儿。”年氏语气不屑的说道。 年夫人闻言,抬眸看向侍立一旁的彩环,她是女儿的大丫鬟,一向聪明。 彩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自家侧福晋的话语。 年夫人随即将目光放回女儿身上,想听听女儿还想说什么,想来下面才是重点。 果然 “自女儿嫁入王府,那钮钴禄氏只是对女儿态度疏离,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和敌视。可也就是她太过平静了,女儿不信她能对女儿真没有一点的不在意甚至是不满。” 年夫人一时间觉得女儿的想法有点道理,但也觉得人家钮钴禄侧福晋压根没将自己女儿当做威胁也是有道理的。 人是正经满人,还属于上三旗,还有两个聪明健康的阿哥在,这满满的底气,或许就是人家压根不在意女儿的原因。 不过,看女儿那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副深深怀疑钮钴禄氏的模样,年氏想了想,还是同意女儿调查的做法。 “额娘知道了,额娘让你二哥重点观察钮钴禄氏娘家那边,在你入府后有什么异常,特别是你怀孕后。” “那就多谢额娘了。” “不过,按照额娘的想法,王府后院其她人娘家也得调查,好一一排除,说不定是哪个扮猪吃老虎做的呢!” 年氏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她才不信王府里能出现这种人,她更相信是钮钴禄氏暗暗的对她动手了。 年氏女儿满月的时候,虽然只是小办一场,但年夫人也是被请来了的。 才将屋里除了彩环外的其他下人叫出去,年氏就忙不迭的追问。 “额娘,调查的如何了?” 年夫人认真道:“没有任何异常!” “什么?!不可能的,一定是钮钴禄……” “蝶儿!真没有异常,是你二哥亲自安排的亲信去调查!你不信额娘,还不信你二哥的能耐吗?” 二哥的本事,她如何会不信!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在得知钮钴禄氏真没有对她动手后,她才会如此震惊。 或者说是又恼又气。 她将对方当做假想敌,结果对方压根不在意她! 自作多情! 特别是听了额娘分析的钮钴禄氏为何如此有底气后,她更加觉得难堪! 何况,无论太医还是府医,甚至是刚才额娘请进府的名医,都说没发现问题,她难产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本身体弱。 这也旁证了真没有人对她动过手。 第79章 这,年氏发什么疯?! 原本心中不甘已开始慢慢平息,可当耳边听着女儿虚弱的几不可闻哭声,心里忍不住对钮钴禄氏生出了嫉妒。 嫉妒对方顺利的一连生下两个儿子,而且是两个身体健康的儿子。 永和宫德妃知道这个刚出生的孙女是个养不大的后,心里那个不得劲啊! 如此好的利用对象,为什么就被太医下了诊断养不大呢? 若太医没有下这个诊断,肯定能用来嫁祸钮钴禄氏。 可惜了! 年夫人也觉得可惜,但年氏的贴身大丫鬟不觉得可惜! 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年夫人来不及告知女儿——刚生下的外孙女养不大的坏消息,就离开了雍亲王府。 然后,这个让年氏知晓的任务,就被交到了彩环身上。 彩环对自家侧福晋忠心耿耿,所以这样的噩耗她其实不想说与主子听。 而且,可能主子因为有了小格格,对王爷的关注分了心,没注意到王爷最近对主子有些疏离。 不像主子怀孕的时候对主子好了。 主子一腔情思都放在了王爷身上,她不想主子回过神后发现这让人伤怀的事,所以想着怎么弥补,或者说怎么帮主子复宠。 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也不敢将这坏消息说与主子听。 毕竟主子一腔母爱投入到小格格身上,她怕主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正在休养中的身体出了问题。 于是,只能忍着,不敢说,也不能说。 但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后,彩环发现,王爷又对自家主子没那么疏离了。 她暗暗关注着,分析着,终于恍然明悟。 小格格长不大的消息,绝对不能告诉主子,想着,她暗地里敲打了一番翡竹院的所有知情下人。 然后暗地里送了封信回年府,将自己的发现和计划说与夫人听。 年夫人看了后,左思右想觉得这计划对女儿有利,就同意了。 年氏头一回当母亲,虽然只是生了个女儿,可心中对女儿的喜爱还是有的。 何况,王爷对大格格淑慎郡主的宠爱,她也看在眼里。 特别是淑慎郡主有孕后,王爷经常派人送东西给淑慎郡主。 相比起府里的几个阿哥,淑慎郡主可是经常得到王爷送的东西。 可见,王爷对女儿的喜爱。 既如此,为何王爷喜爱的女儿不能是她女儿呢! 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年氏才更为喜爱,更为用心照料女儿。 就期待着女儿,能成为王爷最为喜爱的女儿。 至于女儿为何出生后,并没有得到王爷更多的宠爱。 年氏觉得,应该是孩子太小了,王爷这么冷肃的人,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小的这么一团相处吧! 等孩子能跑能跳后,就不一样了。 像哥哥他们就是这样的。 四爷见年氏不像德妃,更不像李氏,反而有点像思宁,都对孩子好! 这是他年幼时期待的,也希望自己儿女能够拥有的。 这不,原本对她让娘家调查自己后院女眷娘家行为的不高兴,也慢慢的压下去了。 他也调查清楚了,年氏怀疑自己难产是别人动的手,而这个别人,估计特指思宁。 四爷刚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认为不可能。 思宁并不会做这样的事。 特别是年氏怀着孩子,当然就是要针对耿氏,也只不过吓唬对方而已,最终不过是耿氏自作自受罢了。 果然,他的人一直盯着年府的人,也知晓了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也因此,年氏没有感觉到四爷有不满疏离过她。 反而,她感觉到了四爷没有她想象中的喜爱女儿。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经常将女儿抱来亲近四爷,可是四爷总是避让这个女儿。 而被她看不起的李氏,却因为女儿淑慎郡主深得王爷喜爱,从而母凭女贵。 王爷总会因着这个女儿,从而对时不时犯蠢的李氏手下留情。 再者,看着那时不时一车车运往乌拉那拉府上的各种东西。 从水果吃食到各色名贵布匹,从各种贵重器物到首饰珍宝…… 看的她眼热,更为自己女儿不平。 都是女儿,为何王爷如此对待自己女儿。 原本看李氏不屑高傲的年氏,不再忽视李氏,而是时不时的对李氏挑刺,找她麻烦。 这心思都花在了李氏身上,对思宁这边自然就忽视了些。 于是,思宁这边难得有了更悠闲的日子。 让她过的很是愉快! 忍不住祈祷,年氏和李氏斗的更久点,千万别想起她。 两个人的世界刚刚好,就不要逼着她加入了。 当然,也不能把李氏踢出来,这如何对得起李氏对年氏的“用心”。 康熙五十三年七月,原本还有一个月就生的淑慎,不慎摔了一跤,难产后一尸两命了。 思宁听说后,想着那个因为在乎额娘和弟弟,对她很疏离的娇艳女孩。 她和对方,没有发生过冲突。且王爷还这么伤心,她就算心里只是唏嘘下,没太多感想也不能表现出来。 反而耐着心,和后院大多数女眷一样,给淑慎抄了一卷佛经,交代人供在府里修建的佛堂前。 反倒是年氏不一样。 思宁饶有兴致的让人盯着翡竹院,看有什么瓜。 然后,就听说了年氏抱着虚弱的女儿在外面逛了下。 虽然,现在七月了,天气热了起来。 可年氏的女儿,那身体弱的,太医都明说了,三岁前不能抱出去见风。 这,年氏发什么疯?! 虽然,很快就被大丫鬟彩环拦了回去,可才不过傍晚,就传来消息孩子病了。 年氏很自责,是她太过高兴淑慎没了,忘了孩子不能见风了。 是她害了孩子。 不过人嘛,有时候会下意识的逃避,如年氏,她还怪上了李氏。 若不是李氏的女儿没了的消息传入府,她就不会听到后高兴的抱着女儿出去逛?! 明知道这借口压根站不住脚,但她只能这么想,不然愧疚会压垮她! 特别是不到一个月,她的女儿也没了! 四爷也怨怪年氏,明知道女儿身体如此不好,还将太医的话忘在脑后,才让这孩子如此早的过世。 彩环见此,感觉不好! 当即大着胆子替自家主子求情,“王爷,侧福晋压根不知道格格,格格的身体坏到那样的程度。” 说着,灵光一闪,继续编造理由哭诉自家主子的为难:“小格格伸手想要出去,主子那么爱小格格,哪忍得住,这才……” “啪”的一声,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脸顿时红肿起来。 “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早早告知了侧福晋,侧福晋就不会不忍心了!” 自责着的彩环,“啪”的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顿时,脸颊两边都红肿起来,对称了。 四爷看着年氏怔愣的表情,也知晓了彩环说的话,是真的。 如此,他又如何忍心责怪年氏! 毕竟,年氏也是那么疼爱女儿,甚至,年氏比他这个阿玛更疼女儿! 年氏心里肯定比他还难过,他又何必再说些伤她心的话。 第80章 弘时长进了 “侧福晋,奴才有事回禀。”小石头进来后,行完礼后直接开口道。 思宁挑眉,小石头被她安排去盯着年氏那边院子。 只是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新发现、 想着,她看了下除了春雨之外的所有下人,这些下人当即领悟,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好了,说吧!” 小石头:“奴才发现年侧福晋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偷偷的和园子中的一个粗使丫鬟见面。然后园子里那个粗使丫鬟,在扶风院外偷偷和李侧福晋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嬷嬷见面。” 思宁当即坐直身子,“有偷听到说了什么吗?” 小石头摇头。 思宁也不在意,旋即又问:“那后来呢?李氏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小石头继续摇头:“奴才的人没发现扶风院那边有什么异常。” 思宁当即蹙眉,思索着难道是年氏还没有行动? “这样吧,你继续派人盯着扶风院那边,看能不能发现点猫腻。不过查不出也不要紧,只要跟咱们没关系就可以了。” 小石头点头表示明白。 待小石头离开口,思宁看向春雨:“春雨,你再偷偷派人盯着前院三阿哥那,不,动用我们的人手,若是被爷发现了不好。 还是等弘晏回来,让他偷偷盯着弘时那边。” 春雨皱眉,“那,会不会被王爷发现了,若是因此让王爷厌恶了四阿哥就不好了!” 思宁笑道:“你纯属多虑了。阿哥们之间相互关注,这事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他们兄弟之间不也这样吗?” 而且,说不定不用我说,你家阿哥就发现了。 果然,第二天傍晚,弘晏回来用晚膳。 而回来的这晚,他偷偷的跟思宁说了件事。 “额娘,三哥那,似乎有些对。” 思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弘晏讶异:“额娘,你知道些什么?” “你先说嘛!”思宁笑呵呵的眨巴眼。 弘晏无奈,额娘那么大的人了,总是向他撒娇! “因着三哥年纪渐长,阿玛开始允许三哥出府交际,不过一个月只允许出府最多五次。” 思宁点头,“这事,额娘是知道的,你弟弟弘景听说的时候,可羡慕了。” 想起弘景,弘晏脸上笑容更盛了。 不过,现下不是聊弘景的时候。 “三哥一向怕阿玛,所以他有再大的玩心,再想出府玩,也不敢经常出去,一般一个月就两次而已。” “所以,弘时最近常出府?”思宁立马反应过来。 弘晏点头,“没错,这个月,三哥已然出府五次了!” “然后呢?” “三哥最近表现的好似更懂事了点?” 思宁开玩笑道:“难道你害怕你三哥长进了,威胁到你了?” “怎么会?”弘晏也知道额娘是开玩笑,说话语气轻松:“只是三哥要是能长进,早长进了,怎么会突然长进,儿子这不是好奇因为什么吗?” 说到这,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思宁。 “额娘,您也给儿子解解惑,您知道点什么?” 思宁没瞒着弘晏,将小石头的发现说了出来。 弘晏不禁皱起他好看的眉头,“这年侧福晋到底想什么?竟然帮三哥长进?” 思宁伸手抚平弘晏皱着的眉头,叨叨道:“不要一直皱着,皱多了长纹了,就不好看了!你这张脸挺好看的,额娘还是挺稀罕的,望你好好珍惜哦!” 弘晏无语无奈,只好点头应了。 思宁笑呵呵的放下手,然后说道:“反正年氏不怀好意就是了。府外,额娘让人联系钮钴禄家,让你两个舅舅找人帮忙查查看。” 两个舅舅他接触过,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当即点头,“那额娘,两个舅舅调查出来后,您可别忘了告诉儿子。” “放心吧!” 结果,这一调查,就调查了好几年。 一开始,思宁两个弟弟让人盯着后,还总是问问情况,结果发现,真没有异常,人三阿哥就是交到了好的朋友。 因为这好朋友引导他长进了! 为此,四爷这三年还夸了弘时许多次,对弘时看的也没那么紧了,不再死命的压着他读书了。 好在,思宁两个弟弟最后也没有放弃,一直让人盯着。 就在康熙五十六年,三阿哥弘时的好朋友,显露了点底细。 思宁收到信后,正准备打开,但想想,今儿个弘晏也会回来,等他回来后,一起看吧! 不过,弘晏回来后,就不止母子两人看了,弘景也加入进来了。 他已经搬去前院住了也有一年了,可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了。 小家伙好奇,额娘和四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对于额娘和四哥没避着他的做法,小家伙很满意很开心。 心里正琢磨着待会要如何说话,才让额娘和四哥认为自己长大了,长进了。 “弘晏,你两个舅舅来信了。” 弘晏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三哥那里,终于查出来了。” 弘景眨眨眼,三哥那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家伙不明白。 小家伙正襟危坐,仔细认真听。 “额娘还未拆开信,这信给你吧,你拆开看后,给额娘说说。”说着,思宁伸手向盘里插着竹签的酸姜。 “额娘!”弘晏伸手拦住了思宁的动作,“您今儿已经吃了一碟了可不能再吃了!” 思宁不甘心,忍不住嘀咕:“只是小小一碟,而且,我只想再吃一小片而已。” “嘻嘻,额娘,您还是别吃了,儿子替您吃!”说着,弘景伸出小手。 这次,弘晏倒没有拦着。 弟弟今儿还未吃过,偶尔吃点没什么的。 想着,弘晏也伸手,接过弘景正好递过来的酸姜。 呃,他们哥俩随了额娘,都对这些酸嘢很感兴趣。 弘晏边咀嚼着,边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弘景和思宁对视着眨眨眼,然后视线重新投回弘晏身上,巴巴的等着他将信上内容说出来。 不过,等着等着,思宁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先自己看信了。 不然,也不用忍着不断冒出的口水,忍着痒痒的好奇心郁闷了。 好在弘晏没让她和弘景母子俩多等。 弘晏咽下嘴里的东西,“额娘,两个舅舅说,三哥跟八叔,还有弘旺堂兄见过面了,似乎对他们印象挺好的。” 思宁眨眨眼,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小儿子的咋呼。 “四哥,三哥脑子进水了?他不知道阿玛跟八叔关系不是很好吗?” 第81章 弘晏入宫风波 岂止是关系不是很好,是非常不好! 思宁和弘晏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这下大家都明白年氏的打算了,这是让四爷(阿玛)厌恶了三阿哥(三哥)。 谁不知道四爷(阿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啊! 想着,弘晏无语叹气。 这样的三哥,他一点都不想提醒挽救。 就算三哥是被算计的,可他难道一丁点都不了解阿玛吗? 他不信他不知道阿玛讨厌八叔,这样的情况下,还去亲近八叔,亲近弘旺,这是故意在阿玛心头插刀。 难道人家的算计,还能强迫他去亲近八叔,亲近弘旺吗? 既然他都自愿亲近了,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结果,他正想着不要多管闲事呢,弘景这家伙就跳出来,“四哥,你可不能烂好心,管三哥的闲事。” 弘晏:“……” “四哥,四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这回可得听弟弟的。” 弘晏再次无奈叹气,重重揉揉弘景头顶。 “在你心里,你四哥我是那么烂好心的人吗?” “不是吗?四哥你在府外的时候,总是让人施舍遇到的可怜小乞丐。” 弘晏无语,“那不一样,算了,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放心,你四哥我可没那么烂好心。就三哥那蠢样,就算你四哥我去劝了提醒了,人家也是不会听的。” “就是这样,所以,绝不要管蠢货三哥的事。” 思宁在一旁已经忍了很久的笑,终于忍不住了。 她没想到,在小儿子心里,弘晏居然是烂好心的人! 康熙五十六年,弘晏被康熙带入宫教养。 每个月就月中两天回府歇息。 这让原本就因为淑慎早逝的事和李氏有了隔阂的四福晋更坚定了中立的做派。 当然,其中也有四福晋发现了弘时再长进还是不堪造就。 而王爷,似乎有点可能能登上那个位置。 既如此,那李氏和弘时就更不会是钮钴禄氏和弘晏的对手。 对于那个位置来说,汉军旗所出压根没有任何竞争力。 除非,弘晏和弘景都没了。 就跟她这个嫡福晋位置一样,王爷他们那些皇子阿哥们的嫡福晋,哪个不是满人。 什么满汉一家,说说而已,谁当真谁是笑话。 不认为自己是笑话的年氏,因为弘晏被皇上带入宫教养这事,很是焦急紧张起来。 她想要尽快生下孩子,特别是阿哥。 不然,孩子年纪太小,也没办法子跟钮钴禄氏的孩子竞争,她不甘心啊! 年夫人收到她的信后,忙找了借口入府看望她。 …… “蝶儿,你别急,你生第一胎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年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耐心的劝着。 年氏反手紧握年夫人的手,“额娘,可是太医说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可是差不多,那也是还没彻底养好,你别急,等彻底养好,你再要个孩子。” “可是彻底养好至少还要一年多,太久了,女儿等不及了。”年氏不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甘心。 “额娘知道你不甘心!”年夫人轻拍女儿手,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可若是早早停了避孕药的话,怕是生下第二胎也不健康,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生。” 这话有理,但年夫人之所以一直劝着女儿别急着要孩子,还有着其他理由。 她收到信后,也有跟老爷提过几句。 老爷当时就让她想法子劝住了。 理由是【二儿子和女儿太有野心,汉军旗出身竟然还敢肖想那个位置,以为皇上说满汉一家,就真的满汉一家亲了吗? 除非雍亲王府里两位满人所出的阿哥没了,不然没可能。 但那两位阿哥,雍亲王必定无比看重,保护很严。 何况,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可是被皇上带进宫亲自教养的。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想对这位皇孙动手,是觉得咱们九族活的太好了,不想活了吗? 解决不了这位,就意味着以后要和这位争。 能被皇上看中带进宫教养,这位阿哥绝对不容小觑。 还想和这位竞争,你女儿、你二儿子想多了。 想想看之前的废太子,以及皇上如今的皇子们,哪个都不简单。 别的不说,皇孙弘晰,也不容小觑。 再说了,你们想的和对方争,但满人贵族和宗室只会笑话你们,一个汉人所出的阿哥,居然想跟他们满人所出的争,你觉得可能吗? 这就是个笑话! 所以,还不如让女儿迟点生孩子,年纪太小,她野心再大也没办法。 毕竟国赖长君。 我们年府,除了老二那桀骜不驯的家伙,其他人也能避免卷入这场必输的争斗中。 说到老二年羹尧,她其实也担心,但老爷说的对。 他们老了,管不了他了。 他们只能尽量给其他孩子们留下后路。】 年氏当着年夫人的面同意了,可等年夫人离府后,她又开始犹豫纠结起来。 特别是,她发现王爷虽然更为宠爱自己,可是王爷对钮钴禄氏有着很深的信任。 王府后院所有女人,包括福晋在内,王爷最为信任的就是钮钴禄氏。 明明已经查到了弘时跟八爷他们走的近,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明明王府里,和弘时有竞争的就是弘晏和弘景。 这两位阿哥,都是钮钴禄氏所出。 为了解决掉弘时这个对手,钮钴禄氏这个母亲动手替儿子们扫清障碍,应该很正常啊? 这不应该怀疑钮钴禄氏吗? 可王爷没有丝毫怀疑钮钴禄氏,就算线索稍微指向了钮钴禄氏,但王爷也直接忽视,迅速的略过这个干扰视线的线索,直奔幕后。 若不是二哥提前做好准备,断的干净利索,再迟点估计就被王爷查到了。 她不想只得到王爷的宠爱,王爷的信任,也应该独属于她的。 彩环见自家主子又沉浸到伤心中,而且已经在窗边吹了好久的夜风了,可不能再吹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或许就是因为弘晏和弘景两位阿哥比弘时阿哥聪明的多,所以王爷认为钮钴禄侧福晋绝对不可能将弘时阿哥看在眼里,觉得弘时阿哥能是弘晏和弘景两位阿哥的对手。” 年氏一想,“也是,就像本侧福晋不屑李氏一般,若不是……也不会针对她。想来,王爷也是这么想钮钴禄氏的。” 彩环忙点头,所以想通了的主子,我们不吹风了好吗?心里暗暗的祈求着。 和彩环压根没有心灵相通的年氏,双眼一亮。 彩环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82章 五成 “这么说,本侧福晋就是差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说着,年氏转身,走动间声音很有些激动。 若是自己有个健康聪明的阿哥,不信那钮钴禄氏还能坐得住,王爷也没理由相信钮钴禄氏了。 那,到时候她就能将钮钴禄氏从王爷的心上拉下来。 很想马上生个阿哥的年氏,在一次太医请平安脉结束后,询问过太医若是她现下停了药,有了孩子的话,是个健康孩子的概率是多少。 今儿请来的太医是个年轻的太医,还不太懂说话藏着点,于是实话实说:“五成。” 五成,太医们一般都不敢将话说满。 说是五成,估计有个七八成,甚至九成都有可能! 如此的话,拼一把吧! 她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继续看着钮钴禄氏无视她的高傲模样! 彩环没办法说服主子,何况主子也不让她传信回年府。 于是,停了养身的药,停了避孕的药后,康熙五十七年初,年氏终于有孕了。 等孩子满三个月后,太医还诊出,这大概率是个阿哥。 心想事成,年氏非常高兴。 结果一激动,动了胎气。 又开始躺床上,服用安胎药保胎。 年氏有些担心的,毕竟这孩子怀上后,就一直需要服用安胎药,而且,还动了一次胎气。 不过王爷和彩环,甚至太医都说只要她好好养胎,好好服用安胎药,孩子终会健康的。 却没看到听到,转头出了她寝室,王爷对太医和身边丫鬟太监的叮嘱。 可等到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年氏也意识到不对了。 这孩子,和自己第一个孩子一样,也是怀的艰难。 自五个月开始,她就一直躺床上,一直喝安胎药。 而且肚子胎动很弱,几乎没有。 最后,还是她逼迫彩环,才得知这孩子可能保不住,即使出生了,几乎养不大。 “不可能!怀孕前不是问过太医,太医说有五成把握是健康的吗?” “主子,您别激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彩环很紧张的劝说。 或许是之前年氏就有感觉这个孩子保不住,有了准备,于是并没有彩环想象的激动。 只稍微激动了下,感觉到肚子有点不舒服后,年氏立马开始深呼吸,调整心绪。 待平静后,她才憋屈道:“太医一般说话保守,一般说的五成,就是七八成,甚至九成,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这么小的概率却遇上了!” 年轻太医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告诉她,都是刚入行时年轻不懂事,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缘故。 他现下已经不会实话实说了。 除了郁闷憋屈之外,年氏更多的是遗憾。 遗憾四爷知道了这个情况,不然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算计钮钴禄氏,让钮钴禄氏失去王爷的信任。 德妃也遗憾,那么好的机会,却不能利用,真是憋屈。 不过,年氏即使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住,也不甘心。 感受着肚子里小阿哥那轻微的胎动,她想赌一赌那个渺小的机会,想生下来,毕竟是个阿哥。 四爷本来对年氏急着要孩子,让本应该有可能健康长大的孩子没了以后,是有些微刺的。 可见年氏即使受着各种苦,依旧想保住这个孩子。 也知道她不是故意,可那年轻的太医也不是故意的,实话实说也没错。 母爱 或许是没有得到过,所以每每看到,他总是会因此而忍让或者忽略过某些不愉快。 后院女眷虽然不知道太医对年氏这胎下的诊断,但从年氏一直得躺床上,几乎天天喝安胎药的情况看,也知道她这胎难了。 所以,一个个都很安分,离年氏那边远远的。 唯有李氏和思宁,知道原因。 李氏自己下的手,非常清楚年氏的孩子都长不大。 她自己当初也是服用的这药,这药有副作用——孩子长不大。 得配合别的药一起服用,才能减少副作用,但能减少多少,也是不定的。 像她生下三子一女,就淑慎和弘时长大了。 丧子之痛,她服用这药之前就已经料到了。 她并不是易孕的体质,不服用这药,又怎么凭借生子之功登上侧福晋之位。 所以清楚知道,年氏以后将会一次次品尝丧子之痛。 而且是每次高高兴兴的有了孩子,升上云端,最后却重重的落下。 李氏忍不住得意的无声的笑。 就是可惜了! 这药,她当初就该干脆利落的给钮钴禄氏下的。 若是钮钴禄氏也如年氏一般,就更好了! 而碧兰院里,思宁知道后,心下凛然。 她没想到李氏居然还有这种药! 庆幸李氏没有用这种药对付她,不然……呃,没有不然。 只要不是德妃动的手,她相信凭借她的手段和春雨的能力,就李氏绝不可能能给自己下这药成功。 她对李氏没有多少忌惮,反而对李氏背后之人,她所猜测的德妃,更加忌惮。 好在弘晏是皇上让进宫的,有皇上在,德妃也不敢,也不会对进宫的弘晏动手。 她不敢奢望弘晏是德妃的亲孙子,对方就不会动手。 这些年,她也让春雨一点点的打探后院的情况,她也大概知道了德妃在府里动的手脚。 福晋的难产,太过久远了,不好查。 宋氏之所以两个女儿生下没多久就夭折,是因为德妃暗地让人对府里女眷都动了手脚。 也就是她有点心眼,防备着,所以才能怀孕生下孩子。 可也因为手段有限,依旧还是中招了,于是女儿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 武氏似乎是易孕体质,应该是遗传了她母亲的体质,但她没防备,所以很快就流产了。 至于其她人,没有防备,或者说还是德妃手段太高,她们防不胜防,所以一直怀不上孩子。 至于她自己,带着医女入府的她,加上德妃见之前手段那么管用,就没多关注,所以才让她钻了空怀孕并平安生下孩子。 之后,她身边有王爷,有皇上的人,想来德妃后来也是知道了的。 这样的情况下,还朝自己伸手,是一点都不怕暴露吗? 所以,她只能绕许多弯了对付她以及她的孩子。 至于耿氏,那是她新入府,中招不深。 加上李氏和宫里联系暴露后,王爷清扫了一遍府里。 德妃手没办法伸进来搞事,所以保住了这个孩子。 第83章 聚餐 康熙五十八年五月十五日早上,弘晏早早的就带着两个贴身太监,几个侍卫回了雍亲王府。 和以往回府一样,都是直接先去前院见阿玛,跟阿玛好好一番亲近后,再跟他说说在宫里的日常。 父子俩好一番亲近交流之后,就共同起身前往碧兰院。 刚进碧兰院,就见茂盛的各色名贵花丛中,探出一张白皙如玉的鹅脸蛋,一头柔顺黑发编成松松辫子垂在右前胸。 明明打扮的很朴素,没有使用任何发饰。 可随着柔和清风微微拂动鬓边发丝,在丝丝缕缕阳光映衬下,整个人格外的美好! 看着这一幕,父子两个都感觉内心好似被莫名的力量抚平,这平静美好的一幕,让他们舍不得打扰。 父子俩没出声,仔细看下去,发现额娘(钮钴禄氏)正拿着剪子修剪花枝。 余光还瞥见旁边原本空荡处,放了一张四方桌,两把椅子。 春雨和夏兰各自坐在椅子上,提笔正在写着什么。 弘晏和四爷知道,这是额娘(钮钴禄氏)让两人特意记录养花花草草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 “爷,弘晏,你们来了!”思宁余光瞥到两人身影,当即停下修剪动作,直起身嫣然一笑。 父子俩同时干咳一声,随即对视一眼,然后分开。 “刚到!” 弘晏接着道:“额娘,您忙完了吗?” 思宁摇摇头,边从花丛中走出来,边笑吟吟道:“没有,不过不急在这一时,正好,知道你今天回来,额娘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小吃食。” 说话间,还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四爷。 四爷目不斜视,当做没看到。 弘晏看到这目光,心下当即了然,转头给四爷献殷勤的声音含糖量明显上升了不少。 “阿玛,待会儿子帮您剥虾壳。” 思宁听着,瞅瞅弘晏再瞅瞅四爷,脸上笑容更盛了。 四爷却是干咳一声,面上绷紧毫无变化,心里则美滋滋的点头。 碧兰院的竹林旁,有一座凉亭。 凉亭后面还有一口不算小的池塘,两旁则是被思宁亲自种养的名贵花草围着。 凉亭里,思宁三人正围着石桌,坐在石凳上。 桌面比一般的大了许多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小吃。 光鸡爪就上了三盘,一盘一个味道。 有蒜蓉微辣味,柠檬微辣味,香辣味。 还有烤的鸡中翅,有单纯蜜汁味的,还有带点微辣的蜜汁味的。 炸的薯条、鸡翅尖。 还有酸姜、酸木瓜。 甜味适中的奶茶,压榨的果汁各一壶。 ……快上完的时候,弘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出了一头的汗。 小家伙一开始还乖巧的见礼,结果行完礼,却是立马丢掉规矩,一点不怕他阿玛的冷脸,直接抱怨出口。 “阿玛您偏心四哥,落下儿子这个小可怜来额娘这里吃香喝辣的。”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弘晏一只手按着头顶镇压了。 “怎么说话呢?再说了,阿玛偏心你四哥我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是头一次见吗?” 四爷也不觉得小儿子无理,这不过是小儿子在跟他亲近开的玩笑。 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弘晏、弘景两兄弟打闹。 “呜呜,四哥你怎么可以说实话,这不是让弟弟这颗小白菜连幻想都没办法吗? 呜呜我这颗小白菜,没人爱,真是可怜呐~!”弘景直接拉下哥哥弘晏按在头顶的手,抱着埋头假哭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四哥这就给你擦汗,可别用四哥袖子擦,埋汰!”弘晏手微微用力作回抽状。 “好呀!”弘景当即抬起头,放开抱着的手,边“嘻嘻”的笑着,边仰着脸,等着四哥帮擦汗。 弘晏无奈的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着那已经几乎算是没有了的汗。 边擦边无语叹气道:“唉,这还擦什么呀,都被你擦到四哥袖子上了。” 弘景继续笑着,仰着脸继续让四哥擦,当做没听到四哥叹气抱怨。 “你这家伙,故意的吧?”擦完,弘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弘景额头。 “谁让四哥你回来,却不等弟弟一起呢!”小家伙哼唧着鼓了鼓脸颊。 弘晏转了下眸子,随即将锅扔出去。 “是阿玛让四哥跟着过来的,没办法!” 微勾着嘴角看戏的四爷,僵住了。 弘景当即抱住四爷手臂,“阿玛,是吗?您不会是故意忘了儿子吧?” 小家伙一点都不怕四爷。 不过四爷也无所谓,他还是很喜欢儿子亲近他的。 “故意?没有故意!你不是没歇课吗?” 弘景骨碌转了下双眸,“哼,就是故意的,以往您和四哥都等着儿子一起回额娘这。” 四爷面无表情很吓人,却语气温和解释:“你当时还小,对你功课要求不严,现下长大了些,不一样。” 这话,弘景听着有些似信非信,毕竟阿玛一向重视他们几兄弟的学业。 但弘晏知道,阿玛这话估计是哄弘景的。 就弘景现在的学业进度,其实阿玛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是让弟弟提前点歇课,而且只是偶尔而已,怎么可能会影响聪明弟弟的学业。 何况,之后找时间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现下弟弟还想不到,不过等会儿估计就回过神来了。 想着,弘晏当即出声帮阿玛转移弘景注意力。 毕竟,他也有将弟弟忘了,不然阿玛和他不可能不等弟弟就回来碧兰院。 “好了,香辣小龙虾和十三香小龙虾也呈上来了,弘景,你想喝果汁还是奶茶?四哥给你倒。” 待小吃呈上完毕,伺候的下人就稍微走开了些,只剩下碧兰院一家四口。 他们每次聚餐吃小吃,都喜欢自己来,这样别有一番氛围。 “奶茶!”弘景当即回道。 四爷赞许的目光看向弘晏。 思宁笑呵呵的看着父子三人,直到弘晏将目光投向她后,才道:“额娘也要奶茶。” 弘晏说到做到,小少年一个个的将十三香小龙虾的虾壳剥掉,剩下的虾肉放进阿玛跟前的碟子上。 阿玛更喜欢十三香味的。 “四哥,弟弟也要!”弘景见四哥专门给阿玛剥虾壳,吃醋了。 “好了,这个给你,别撅着嘴了。”弘晏笑呵呵道。 弘景一点都不觉得羞人,只觉得分外高兴。 弘晏剥的下一个给了思宁,然后才重新给阿玛四爷剥虾。 第84章 四爷所谓的破例 吃完小龙虾,大家一人一个鸡爪啃得欢,时不时还喝两口奶茶或者果汁压下辣味。 明明是些下脚料制作的小吃食,大家却吃的很尽兴。人手一只鸡爪啃着,啃完一个又一个。 翡竹院 年氏知晓今儿四阿哥弘晏从宫里回来了,今儿王爷正好在府里,按着以往的惯例,王爷如今就陪在碧兰院吧! 想着,年氏心里就不舒服。 凭什么就形成惯例呢? 王爷一向对后院雨露均沾,自她入府后,明显打破了平衡,一个月里王爷来她院里的日子占了一半。 王爷和她一样心伤孩子出生即夭折,跟着他一起缅怀孩子,孩子过世后两个月都没有宿在后院。 听说就是王爷嫡长子夭折的时候,王爷也没有这么难过。 …… 王爷既然能为她打破一些惯例,想来这惯例也必然能打破。 “彩环,你去请王爷,就说本侧福晋亲手做的家常菜,请王爷特意来此品尝。” 彩环:“……”她沉默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而是领命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侧福晋,这么简单的事,还是奴婢去吧。彩环姐姐一向用心,就留在这里服侍主子您吧!”彩琴一直羡慕彩环受主子信任,她太想上进了,这次主子的吩咐她看到了机会。 主子一向得王爷宠爱,加上前阵子主子还痛失爱子,王爷对主子异常怜惜。 再者,主子这样柔柔弱弱的美人,最可人怜惜。 此前都传说雍亲王爷不重女色,那是还未遇到他喜爱的那款。 可瞧着主子入府以来,王爷对主子破的例,就知道侧福晋就是王爷喜爱的那款。 所以,这次去请王爷过来,极可能成功。 至于说王爷很看重四阿哥,这她是承认的。 可就偶尔少陪四阿哥一次,也没什么吧? 何况侧福晋都给王爷递了梯子,侧福晋都难得的亲自给王爷下厨房了,那么看重侧福晋的王爷怎么也会领情的吧! 再说了,侧福晋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自信,依侧福晋对王爷的了解,想来的确是极有把握能将王爷请来。 只一瞬间,彩琴想了许多,随后想把握住机会的她站了出来。 年氏觉得换成彩琴也没什么,何况她马上还要下厨,这样的话,留下跟她很默契的彩环帮忙也更好些。 于是,点头道:“那你去吧!” 彩琴出了翡竹院,就直奔碧兰院。 她也是知道今天四阿哥弘晏从宫里回来了。 就这个时间王爷正在府里的话,按以往的情形,王爷肯定是陪着四阿哥到了碧兰院。 果然,到了碧兰院后,通报过后,如愿的见到了王爷跟前的大太监苏培盛。 夏兰将彩琴迎到苏培盛跟前后,就默默地站到旁边吃起瓜来。 “年侧福晋是有什么急事吗?”苏培盛淡然的询问。 “苏总管,侧福晋今儿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吃食,想邀请王爷过去一起品尝。”彩琴微笑着回道。 吃瓜的夏兰也瞪大了双眼,随即又很是无语。 苏培盛:“……”这争宠争到碧兰院来,这年侧福晋是不是太过自信了点?! 何况,今儿个四阿哥弘晏可就在这里? 不,就算没有四阿哥在,也没人能轻易将王爷从碧兰院叫走。 王爷虽然没有表现的多宠爱钮钴禄侧福晋,但到底,对钮钴禄侧福晋是不一样的。 不说钮钴禄侧福晋为王爷生下两个令人满意的儿子,就当年一废太子的时候,钮钴禄侧福晋的举动使她在王爷心里占据了不少地位。 为此沉默了一瞬的苏培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彩琴。 这态度有点不对啊?彩琴感觉有些不好。 “王爷正有要事,年侧福晋这事不算紧急,待王爷有空后,咱家再回禀王爷。” “怎么不算紧急,侧福晋已经亲自下厨,这做好了就等着王爷过去品尝了!”彩琴有些不甘心,这可是自己求来的机会,这完不成,想上进就更难了。 苏培盛:“……”这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这么蠢的吗? 他这就是再委婉的拒绝啊! 非得要他说的那么明白吗?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得罪年侧福晋,不过,事到头上,他也不怕得罪就是了。 于是直接敷衍道:“王爷没空,姑娘您还是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压根就不理会这丫鬟。 对于丫鬟瞪着他后背的视线, 苏培盛表示这算什么,这府里,王爷就是老大,至于老二,呵,连嫡福晋都不是。 四阿哥才是府里的老二。 今日是四阿哥回府的日子,王爷可是盼了许久了的。 还提前旁敲侧击钮钴禄侧福晋——“小四许久没吃过你小厨房的小吃了,待他回来后,正好做些让他好好尝尝。” 所以,想叫走王爷,想的倒是美! 呵呵,不会真以为后院那些传言是真的吧? 还说什么王爷对年侧福晋破例了那么多,肯定是年侧福晋在王爷心里地位是非常不一样的。 跟钮钴禄侧福晋、李侧福晋等人不一样,她们都是母凭子贵。 苏培盛无语,这些流言听听就算了,不可能是真的。 王爷之所以看似对年侧福晋破例那么多,主要是在和年侧福晋聊天中,能不经意的从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发展的动向。 特别是只要王爷稍微引导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知道。 毕竟年侧福晋和年羹尧感情非常好,还经常通信,从年羹尧那知道了许多事情。 更甚至从年羹尧对年氏说的话中,还可提炼出此前年遐龄任职时候的一些情况。 对照着从其他人那了解到的情况,这能让王爷更了解朝堂,甚至说天下。 至于说什么王爷对年侧福晋所生阿哥很是看重,为此两个月不进后院,比在乎嫡福晋所生的大阿哥还在乎这事,苏培盛对此很有话说。 王爷是有些伤心小阿哥一出生就夭折! 但太医早有预料,所以王爷也早有预备,说句难听的话,王爷的伤心也是有限的。 其实原因主要是,王爷就是个工作狂。 单纯就是忙不过来了,就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压缩了不少。 啧,这年侧福晋脑子似乎也算是聪明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第85章 年氏又怀孕了 “彩琴姑娘,苏公公已经走了,你要不先回去回禀年侧福晋?”夏兰挑眉道。 呵呵,争宠争到主子这里,啧,踢到铁板了吧! 彩琴是不甘心的,但看着夏兰危险目光,再加上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个强壮嬷嬷。 想闹起来,闹大动静引起王爷注意的想法,登时萎了。 她有种感觉,她敢闹事,对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当然,估计也不会闹成功。 她认真估量了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蔫蔫的返回翡竹院。 事情办砸了,她心情不好,很是担心惹主子生气被罚,不禁回程的路上走的慢了些。 可是走的再慢,她终还是回到了翡竹院。 还未进院门,就被年氏吩咐在这里盯着的丫鬟看到,并跑去小厨房禀报年氏。 “侧福晋,彩琴姐姐回来了。” 正洗手做羹的年氏,看着已经做好的两道菜,随后吩咐彩环继续在这里盯着,她先回去梳妆打扮。 至于传话的丫鬟,让她去将彩琴叫去寝室,她边梳妆打扮边问话。 彩环看着走远的主子,暗想坏了。 可旋即想,这坏消息迟早会传来的,就希望经此事后,主子能清醒过来。 寝室里,年氏正高兴的梳妆打扮着,彩琴则是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王爷答应了晚上过来了吧?”年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今儿四阿哥回来,中午那顿膳食,看在四阿哥面子上,王爷也会在碧兰院吃。 王府早已改为一日三餐,她不奢求王爷中午会过来,她想的是自己给了台阶,王爷应该会晚上那餐过来。 良久,却没听到彩琴回话的声音。 年氏收回挑选头饰的手,扭头,看向彩琴。 同时,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 彩琴心里很乱,但她不想就这么认命,她还想往上爬,不能让主子认为她无能。 既如此,只能将请不回来王爷的原因归咎到别人头上。 比如,苏总管苏培盛。 想通后,她当即愤愤道:“侧福晋,那苏培盛好过分,压根瞧不起咱们。奴婢让他通报下王爷,他居然敷衍了一句‘王爷没空,姑娘您还是回去吧’就打发了奴婢!” 但说着说着,她又有些心虚,万一主子打听到了当时场景怎么办? 她回想了下当时场景,额,她说的苏培盛瞧不起她们,似乎也没有说错吧! 算了,就这样吧!若是成功甩锅,那再好不过了。 年氏脸顿时涨红,被气的。 她没有一点怀疑彩琴,在她看来那苏培盛对她一直很是疏离,但他对碧兰院那边明显不一样。 这么区别对待,显然就是瞧不上她。 同时,她的某个执念也更加深了。 有了阿哥,她才能更有底气,那苏培盛才不会如此瞧不起她。 想来,在那苏培盛心里,宠爱都是一时的,只有儿子才是后院女人们的依靠。 “不行,我一定要再怀上一个孩子,只有有了儿子……”年氏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刚从小厨房那边过来的彩环,一进来就听到自家主子呢喃的声音,连忙上前轻声劝道:“主子,您别太着急了,身子要紧。王爷最近不是常来咱们院子吗?这说明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她已然猜到王爷不会来的,只能尽可能安慰主子。 不过,不知道主子想没想通,但不管想没想通,有个儿子作为依靠总是好的。 年氏闻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啊,王爷最近是常来,可就怕再有孩子,还是……” “不会的,只要主子您养好身体,将来小阿哥肯定是健康的。” 年氏也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这么倒霉,逐渐的又开始有了信心。 或许是年氏月子坐的好,还是坐了双月子,这不在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询问身体养好了没的时候,太医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本侧福晋若是再次有孕的话,孩子是健康的吗?” “这,影响孩子健康的有很多,母体康健只不过其中一个。”老太医可不敢打包票。 何况,就年侧福晋这柔柔弱弱的身体,就算养好了身子,这生产时候吧又是个大关,谁能保证呢! 再者,皇子后院总有些肮脏手段,他更不敢打包票了 年氏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能排除掉自身原因导致的,就很不错了。 或许是李氏下的药管用,年氏很快如愿的怀上了孩子。 四爷对于这个孩子,也是在意的。何况,年氏对他的爱慕,他如何不知道。 至于爱慕,他是不可能回应的,但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年氏。 相反,因为年氏慈母心肠,让他忍不住配合年氏对他的期待,想尽量安抚年氏情绪,希望她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于是,即使再忙,在年氏怀孕后,他总会抽空去翡竹院。 这日四爷到了年氏的院子,一进门便看到年氏正坐在软榻上,神情有些恍惚。 他当即出声转移注意力,“身子可还好?” 年氏回过神来,见是四爷,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起身行礼,“王爷来了,妾身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您了。” 四爷扶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多想,好好养胎,孩子要紧。爷最近事务繁忙,但有空就会来看你。” 年氏闻言,心中一阵暖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王爷放心,妾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 四爷点点头,又陪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离开。 年氏目送四爷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有了这个孩子,她与王爷之间更亲近了。 王爷的心明显的更落在了她这里,而不是碧兰院那边。 毕竟,王爷最近再忙,都会来看她,而钮钴禄氏,若不是四阿哥回来,恐怕都被王爷忘到脑后了。 母凭子贵,呵呵,她的儿,将是子凭母贵。 终有一天,会超过四阿哥弘晏。 又一次弘晏从宫里回来,不巧今儿个早上,四爷去了户部,不在府里。 弘晏回来后,就去前院找邬思道邬师傅替弟弟弘景请假。 同在课堂里的五阿哥弘昼,那个羡慕啊! 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羡慕着,谁叫自己额娘当年脑子进水,做错了事呢! 当然脑子进水这说法,还是额娘亲口承认的。 虽然最后额娘醒悟了,但事情已经做了,也发生了,也没法回头了。 不过,好在事情在当年已经了结了。 钮钴禄额娘和四哥他们也没惦记着这事,只是疏离了点,但这样就可以了。 第86章 学会中庸的赵太医 “四哥,你说额娘是不是因为年侧福晋不高兴呀?”回碧兰院的路上,弘景见这前后左右都是信得过的人,终于忍不住跟其嘀咕。 弘晏侧过头见弟弟担忧的神色,不由得笑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怎么是胡思乱想呢?”弘景嘟囔着反驳:“最近阿玛经常去年侧福晋那,就四哥你回来后阿玛才去见了额娘,额娘最近都皱眉不高兴了。” 弘晏无语,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啊,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额娘是什么人?她会在意这些?” 弘景捂着额头,对四哥的回答却是不信,“可是额娘最近的确是不高兴呀!除了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弘晏忍俊不禁,无奈摇头,“好了,别瞎想了。” 两人回了碧兰院后,一前一后走进堂屋。 思宁正坐在窗边做衣裳,见两个儿子进来,当即放下手中针线活,温柔笑道:“你们回来了?这是刚出锅的点心,预估着你们回来的时间,刚呈上来的。” 说话间,将旁边案桌上的绿豆糕、八珍糕往俩兄弟跟前推了推。 “还不饿,儿子正等着小厨房那边做的美食,在宫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念。” “那你待会可得多吃点。” “额娘,你怎么尽关心四哥,也关心关心儿子呀。哼,四哥这个坏蛋,刚刚可是敲了儿子脑袋!” 弘景可不想听哥哥和额娘黏糊的话语,哼,四哥居然还给他卖关子,他要告状。 思宁一眼就瞧出小儿子想搞事的心理,不过也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四哥为什么敲你脑袋?” 没等弘景开口,弘晏就笑着将弘景的担忧说了一遍。 思宁听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弘景被敲的额头,“别敲你弟弟头了,本来就不够聪明,敲了变得更傻怎么办!” 弘景登时气鼓鼓的嘟囔:“额娘,您怎么也这么说我!” 思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别生气了,额娘知道你只是担心额娘罢了。 不过你这傻孩子,额娘的底气就是你们,至于年氏,你们不必在意。只要你们好好的,额娘自然好好的。” 弘景听了四哥和额娘都这么说,自然也是信了的,但还是有点不明白。 “额娘,您真的不在意阿玛去年侧福晋那儿吗?”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淡然,“你阿玛是王爷,他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要你们平安健康,额娘就心满意足了。” 弘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对额娘的豁达感到钦佩。 弘晏见状,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何况,弘晏觉得额娘这样就很好。 阿玛他,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若是额娘跟年侧福晋似的,那有的他操心担忧了。 临近傍晚,四爷从户部回来后,直接就去了碧兰院。 思宁早已吩咐人备好了晚膳,见四爷进来,便笑着迎上前,“王爷辛苦了,快坐下用膳吧。” 四爷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都是他们父子三人平日爱吃的,心中不由得一暖。 【宁儿向来将他们父子三人看的重,每次他们一起用膳,总是想着他们。】 其实四爷想多了,这么多菜,也有很多是思宁爱吃的。 用膳过后,四爷兴致颇高,便提议与弘晏下棋。 弘晏也很久没有和阿玛下棋了,当即猛地点头赞同。 两人坐在棋盘前,你来我往,棋局渐渐激烈起来。 弘景则坐在一旁并没有专心的盯着棋盘,而是时不时地给哥哥或阿玛递上几口小吃,或是端上一杯热茶,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一旁的下人,甚至是思宁都没有用身之处。 活全部被弘景这家伙抢了。 思宁撑着下巴,乐呵呵的瞧着父子三人互动,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转眼年氏已然怀孕有七个月了,虽然这次她怀孕情况比前两次情况好了很多,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一连夭折了两个孩子,而且都是一生下来就身体不好。 “主子,每三天就有太医过来了给您请平安脉,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心,小阿哥一定是健康的。”彩环安慰道。 但年氏还是听不进去,依然担心。 可她也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这个本该好好的孩子,会受影响变得不好。 于是,被她琢磨出来个办法。 “彩环,下次请平安脉,请此前那个年轻的赵太医来。” 彩环一愣,“上次说了五成,结果害得主子您估量错……的那个赵太医?” “对,就是他!虽然上次……”年氏默了下,然后继续道:“了解的太医里就他实诚,他的诊脉结果出来若是好的,能将本侧福晋心里的不安彻底消掉。” 彩环一想,也是。 赵太医再次来到翡竹院给年侧福晋,心里面忍不住唏嘘。 不过面上,可不能表露出来,反而很是镇定从容。 看到赵太医这做派,年氏更觉得这赵太医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他的信任感再次上升。 待赵太医给年氏诊完脉,年氏旁边的彩环就按此前商量好的问道:“赵太医,不知我家侧福晋肚子里的小阿哥如何了?” 赵太医一脸镇定从容的回答:“放心,只要小阿哥顺利出生,再细心照顾,定能平安长大。” 来之前他可是打听过其他太医给年侧福晋的诊脉结果。 他如今已不是刚入太医院的愣头青了,已经学会了中庸之道。 别的太医都这么说,那他肯定也只能这么说。 至于以后,呃,这谁知道年侧福晋生产顺不顺利,再说了,孩子小时候总会生点病的,这不就是照顾不细心吗? 既然如此,小阿哥没能平安长大不是很正常吗? 这可跟他们太医没有一点干系。 认为赵太医很实诚的年氏、彩环主仆俩当即露出喜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于太医们一致的结论,思宁通过偷窥李氏那边的反应,是一丁点都不肯信的。 于是,和以往一样,她让碧兰院的下人,甚至是弘晏和弘景及身边的人,都离翡竹院那边远些。 第87章 康熙五十九年 “额娘,原来您之前是为了林表姑的事情担忧啊!”弘景一口酸姜一口果汁,吃的很开心。 “是啊,你林表姑身体弱不用参加选秀,在想她婚事呢?”想着这个,思宁就有些不高兴。 弘景眨眨眼,“让阿玛帮找个合适的不就可以了吗?有我和四哥在,想来那人也不敢对林表姑不好。” 思宁叹气,“额娘倒是想,可你林表姑怕是不愿意。” 嗯?弘景不明白。 “罢了,你别管,反正昨天已经跟你阿玛说好了,接你林表姑来府里住两天,询问下她的意见。” 结果,黛玉表妹顺利的被接入府了,可她的回答,却令思宁不满意。 自她有了两个小阿哥,成了侧福晋后,荣国府待黛玉表妹不好的地方有所收敛,总的来说,其实对其还是可以的。 何况在弘晏被皇上带入宫教养后,荣国府对黛玉表妹就更好了。 而黛玉表妹,从她言行举止来看,其实她也察觉了些荣国府对她的算计。 但她似乎是认命了,不,或许说她甘愿被如此算计。 思宁问了她为什么,一开始黛玉是不肯开口的。 可想到这些年来,不论是她那个庶出的弟弟,还是表姐,甚至姑姑他们,对外祖母那边的态度是疏离的。 若是她不说清楚,表姐她或许会因此对荣国府那边态度更不好,甚至,影响到两个小表外甥对荣国府的态度。 若是出于她的本心,想来,表姐即使不愿意,也不会枉顾她的想法从而强迫她改变主意。 虽然这么想很有些对不住表姐的好意,可相比于外祖母和宝玉,相比于外祖家荣国府那边,也只能对不起表姐了。 想明白的黛玉,下了决心开口了。 “表姐,表妹我的身体,向来不好,一个不注意怕是哪天就没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嫁回荣国府,正好嫁妆也在贾家就不用挪动了,这样,也能帮一帮外祖母家。” 说着,她脸上有些羞愧。实在是贾家的家丑,就这么被她说出来,让她很是为难。 荣国府钱财上的困窘,她还是偶然间知道的。 母亲从荣国府带走了这么多嫁妆,那么她就将这庞大的嫁妆带回去吧。 若是哪天她……人没了,有这些嫁妆在,也能解一解荣国府钱财上的困窘。 母亲一直说愧对外祖母,也希望她能给外祖母尽孝。想来她这么做的话,母亲也会高兴的。 再者她这身体,嫁给谁都是添麻烦,宝玉起码是欢喜她的,也不认为她是麻烦,而她也是愿意的。 而且跟宝玉在一起的话,就不用离开外祖母了,也能一直在外祖母跟前尽孝。 思宁能说什么,她其实跟黛玉也不怎么亲近,就算她实际也是为了她好,可彼之砒霜,她之蜜糖,奈何! 何况,黛玉表妹直接将话说死了。 “外祖母一向待表妹很好。就算表妹的婚事,外祖母另有打算,表妹也是愿意听从外祖母的。表姐您就不用多费心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她插手婚事,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好招待对方两天,因着弘晏正在宫里没有回来,只是让弘景抽个空回来见了黛玉这个表姑一面,用了顿饭。 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初 年氏快生了,这是她怀的第三胎,也是唯一怀满十月一胎。 正是因为怀满十月,年氏很有信心这个孩子会是健康的。 可惜,有信心也不管用。 年氏身体纤弱,生孩子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些问题。 孩子养的太大了些,其实相比其它孩子,是正常的。 可对于年氏的身体状况来说,孩子还是太大了些。 于是又遇到了难产的情况。 好在最后孩子还是平安生下来了。 经过太医和府医把脉后得出结论:小阿哥出生时遭了点罪,身体有些弱,需要好生养着,但还是能养大的。 这就可以了! 但年氏的心放下的太早了。 这个孩子比她以往照顾最久的早夭女儿,还要难照料。 或许是这个孩子哭的声音更大,身体更好些,更能闹。 一开始,听着孩子更为有力的哭声,年氏还是高兴的。 可这孩子太喜欢哭了,一天下来,除了睡觉喝奶,基本都在哭。 哭的她头疼,外加一阵阵心揪疼。 本来刚出生时还算白胖的孩子,居然越养越瘦。 年氏急了,不断请太医和府医来看,可还是没有办法。 好在过了百日,孩子哭的时间少了些,但还没等她松口气松快几天,孩子就生病了。 好不容易将生病的孩子照料好了,结果没等多久又生病了。 孩子还未到抓周,就病了好几次。 这让年氏很是心焦憔悴,心里还庆幸孩子每次生病,最后都治好了。 抓周后,四爷给起了小名——福惠。 “小阿哥总是生病,爷只希望他能少生病,健康的长大,还是先取个小名压一压吧,民间向来有这种说法。” 四爷说的很诚恳,看着福惠的神色很是心疼。 对于王爷的美好心愿,年氏也很是领情的。 若是给小阿哥取个小名,就能让他健康长大,那就先叫着吧! 何况,这是王爷对她的小阿哥独一份的心疼与看重。 可惜,两人的心愿是很美好,但福惠在周岁后没多久,又生病了。 照料孩子照料的焦头烂额的年氏,忍不住思考起其它办法来。 太医说的仔细照顾,她也仔细照顾了,但孩子还是容易生病。 而排查了好几遍翡竹院,也没有任何不对,应该没有人朝福惠手,排除掉了人祸。 还总是让额娘在外施粥做好事,积累功德,可是也没用,福惠依然还是经常生病。 还去庙里给他祈福,依然没有用。 拿着孩子生辰八字去找大师们算过,大师们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说谁克碍着了福惠。 所以,问题到底在哪? 烦躁的年氏,见福惠服用了药汁睡着后,就让彩环留下来照看福惠,自己则带了彩琴等四人出了翡竹院。 在王府花园里转了一圈,感受了下空旷新鲜的气息后,她情绪稳定了点。 又担心生病着的福惠,于是立马带着人往翡竹院赶。 结果在翡竹院门口,正巧遇见了歇课回碧兰院的六阿哥弘景。 “见过年额娘!”弘景垂眸拱手,随后放下。 年氏微微颔首,然后两人相错而过。 忽的,年氏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六阿哥的背影,双眼一亮。 第88章 年氏打的主意 年氏先是去看了下福惠,得知福惠刚醒来过,但喝了奶后,被哄了会后又睡着了。 于是让彩琴代替彩环留在这照看着,而她则是带着彩环去了隔壁屋里。 “侧福晋?”彩环进屋后,见其她人都出去后,疑惑出声喊道。 年氏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愁闷情绪环绕的人,重新精神焕发起来。 特别是双眸非常的亮,年氏再次站定在彩环跟前后,小声开口道:“彩环,福惠的病有办法了!” 彩环惊喜:“真的,太好了!” 随即继续追问,“什么办法?” 年氏没直接开口说方法是什么,反而反问了彩环。 “四阿哥弘晏和六阿哥弘景身体很是康健,几乎很少生病,是吧?” 彩环隐隐有点想法,但还是没忘记回答:“的确如此,这两位阿哥很少生病。太医,别说太医了,就是府医也很少请。 而且就是平常的请平安脉,府医或者太医都说两位阿哥身体比一般人康健,特别是四阿哥。” 得到彩环肯定的回应,年氏情绪更激动了。 “对,没错,而且听说三阿哥弘时即使比两位阿哥年长许多,按说也成人了,可比这两位阿哥生病的次数还多。如此看来,还是钮钴禄氏会养孩子。” 到了这里,彩环也听出来自家主子想干嘛了。 “可是主子,钮钴禄侧福晋会愿意交出养孩子的方法吗?福惠阿哥,终究是个阿哥,这后院之间,为了孩子前程,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年氏也知道,可她丝毫不担心。 “放心,本侧福晋自有办法,由不得她不尽力。” “什么办法?”彩环依然有些担心。 年氏得意道:“本侧福晋亲自去求王爷,让王爷吩咐钮钴禄氏照料福惠。钮钴禄氏养个一年半载,等福惠站住了,再接回来。” 彩环一愣,旋即赞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小阿哥是王爷要求钮钴禄侧福晋养的,她肯定不敢不尽心。” 年氏继续得意的笑,“就是如此,若是福惠在她那里出了事,那她在王爷那里完了!如此一来,钮钴禄氏不但不敢主动下手害了福惠,反而会主动保护福惠。” “不过”,彩环有些迟疑,不敢肯定道:“王爷会同意主子您的请求吗?” “本侧福晋一定会求得王爷同意!”使出浑身解数,她也要让王爷同意,年氏紧握手中帕子,眼里露出一丝坚定。 让福惠康健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福惠正生着病,脸色苍白没精神,一双无神大眼衬得脸更瘦了。 可这样更好,更能引起王爷对福惠的怜惜。 而且,她也发现了,王爷很看重阿哥格格等生母的慈母之心。 就王府里的透明人耿格格,似乎是惹了王爷不喜,很是忽视她。 结果,就因为她对五阿哥弘昼的慈母做派,竟然渐渐地让王爷消了气,对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忽视了。 有了想法后,待四爷来了,年氏陪同四爷去看了蔫蔫的福惠。 觑见王爷心疼的眼神,听着王爷哄福惠的话语,年氏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她当即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见王爷发现她的神情后,她也没有说。 四爷又哄了一会福惠,抬脚往隔壁屋里而去。 结果刚坐下,年氏当即就跪倒在地上。 “小蝶,你这是?”四爷当即起身,扶着年氏手臂,就要将对方扶起。 “王爷,不必了,妾身有事求您。”年氏用了点力气制止住了四爷扶起的动作。 四爷放开,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身体,等着年氏开口。 “王爷,妾知道妾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妾实在没办法了。妾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而福惠,福惠又总是生病,只要让福惠变得健康,能平安长大,妾别无所求了!”说着,年氏哽咽起来。 四爷先是握紧拳头,旋即松开,还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待年氏哽咽了一会,他才开口,“太医和府医经常来给福惠治病,你,到底想求什么?” 言外之意,太医和府医都没办法,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年氏忽的停下哽咽,抬眸亮晶晶的看向四爷:“弘晏和弘景阿哥都是钮钴禄姐姐生养的,她定然有好的办法,不过再好的办法,教给了别人,别人也不定能有她厉害!” 四爷眯起了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年氏见四爷没反驳,以为有机会,再接再厉道:“所以,妾愿意将福惠交给钮钴禄姐姐养育,只要,只要福惠能少生病,能平安长大,妾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的,好似思宁能养她的孩子是多大的荣耀似的。 还愿意将福惠交给她养。 她还不愿意呢! 思宁听说了年氏打的主意后,心里那个憋屈啊! 好在王爷当时没有答应年氏,不过,王爷当时没有答应,她也怕王爷之后被年氏磨得答应下来。 毕竟年氏一直不甘心,最近一直在磨着王爷同意此事。 她可不想养年氏的孩子。 而且还是被李氏下了药后得来的孩子,这孩子,极大概率是养不大的。 到时候,这养死了孩子的锅落在她头上,不就糟了。 再者,就年氏这样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她一点都想跟她沾边。 她能跟年氏互不搭理就挺好了,她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 正当思宁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跟王爷委婉的推拒此事的时候,四爷就来了。 思宁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就怕四爷跟她提这事。 不过,就算没有想好借口,就算她不肯答应惹了四爷不喜,她还是会拒绝。 反正,有弘晏和弘景在,四爷就算生她气也没办法拿她怎么办。 结果,王爷一进来,就跟她说道:“宁儿,年氏求爷让你帮忙照顾福惠的事,爷是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吧!” 思宁一愣,觉得四爷想的太透彻,以及太会为人考虑了吧,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双眼微微瞪大。 “呵呵,惊讶什么!这种事,一旦答应后患无穷,爷不会答应的,你放心。” 四爷对弘晏很满意,也绝不允许有拉下弘晏的可能存在。 若是福惠在宁儿这里出了事,还嫁祸到宁儿头上,那对弘晏来说是个重大打击。 有这样的生母在,那对弘晏是个非常不好的影响,他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况,以弘晏的性子,也不会因为这不好的影响而不认母亲。 至于他这里,年氏压根就没法和钮钴禄氏比,福惠也比不上弘晏。 他怎么可能为了年氏和福惠,而让钮钴禄氏为难,给钮钴禄氏和弘晏制造危机。 “爷,您真好!”思宁是真的感动,忍不住抱住四爷。 第89章 思宁嗤笑 不过,除了思宁和她的心腹,后院女眷可没有人知道王爷对她的承诺。 这些个后院女人,倒是很期待年氏能磨成这事。 比如李氏,她一向跟思宁不和,更是明目张胆的支持年氏。 早上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更是直接出声声援年氏。 “钮钴禄妹妹,这年妹妹也是爱子心切,你也是作为母亲的,更应该体谅年妹妹的爱子之心。你就答应了年妹妹的请求吧!” 至于其她人可不敢掺和进来,因为这王府里的大势已经清晰明了了。 对于钮钴禄氏,她们心里各种不好的心思怎么想都没事,可就是不能表露出来,于是一个个的低头喝茶的喝茶,研究帕子上图样的研究图样……可耳朵却高高的竖直了。 思宁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后,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茶盏。 “这年妹妹是急糊涂了想岔了,怎么李姐姐也相信年妹妹的瞎话。” 年氏和李氏就要张口,却被思宁接着开口制止了。 “李姐姐和年妹妹别急着开口,待我说完再说吧!” 年氏虽然不知道李氏为什么帮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心思就对了,但她也不在乎。 年氏和李氏闭嘴,等着思宁继续说话,可心里已了然,不过是些推拒的话,但,没用! 思宁哪里猜不到两人的心思,她只淡淡的瞥了眼两人。 年氏和李氏只觉得牙痒痒,钮钴禄氏太过分了,凭什么那么藐视她们。 思宁:“这天下将孩子养的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这些人都如年妹妹你脑补的那样,有特殊的养孩子方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非常有道理。 思宁才不管别人如何想的,她只继续说她的理由,若是讲道理还是不听,那就别怪她了。 不然,隔三差五的挑衅她,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就不说别的,听说年妹妹你额娘,所生的子女都长大成人了,怎么,没从你额娘那取到有用的养儿经吗?”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年氏:“比如你二哥年羹尧是吧?听说还是从军的,这身体想来也是很健康了。这问你额娘,不是更管用吗?” 年氏被思宁的话给堵了回去。 李氏也不好再开口,人钮钴禄氏话说的很清楚明白了。 你若是说能将孩子健康养大,就是有很好的养孩子方法,那娘家不也有吗?论亲疏远近,肯定是问你娘家啊! 至于说弘晏阿哥身体更好,可对比年氏娘家,她二哥身体不也是更好吗? 一样的道理,问她娘家啊? 思宁垂眸,轻轻的抚了下衣袖,抬眸盯着年氏继续开口:“再者,听说年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这不是正好,福惠阿哥经常生病,身体也有些不好,而你娘家有这样照顾身体不好的经验。” 这话,简直是太对了。 屋里女眷,一个个各显神通,这个抬眸端茶水,正好抬眸间瞥了下年氏那边。 这个觉得茶盏端在手中太久,手有点累了,趁着放下的时候,余光顺便往年氏那边看了下。 …… 众所期待的年氏,沉默了良久,不辜负她们期待终于开口了。 “钮钴禄姐姐,妹妹知道这事太麻烦您了,您不愿意也正常,可是,可是妹妹也实在没办法了啊!妹妹娘家其实也没有吝于传授经验。 可福惠,福惠还总是生病,那些经验方法,就是不管用啊。” 边说还边哽咽着,然后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泪目了,帕子往眼角擦了擦。 至于有没有眼泪,思宁看不出来。 但她更愿意认为对方是假哭,想以此道德绑架她。 她心下冷笑,期待着年氏将话说完,如此,她才好让她好看。 见思宁不为所动,年氏还是不放弃,决定继续用道德绑架对方。 “连丧一子一女,妹妹品尝够了丧子之痛,有一丝机会,有任何的办法,妹妹都不愿意放弃,都愿意尝试。 求姐姐怜惜妹妹的慈母之心,帮妹妹这一次吧,求姐姐了!” 那绝望的声音里,满是哀戚。 让有过丧子之痛的人,不禁有点感同身受。 结果,耳边就传来煞风景的冷笑声。 顺声望过去,看到钮钴禄氏一点没有掩饰的,满是嘲讽的看着年氏。 所有人忍不住瞪大眼,握紧帕子,注视着这一幕。 “你的慈母之心,的确很令人怜惜感动,不过,帮你就不必了!”声音冷冷的。 听着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没想到钮钴禄氏居然这么直接的拒绝。 “我跟你关系很好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孩子,而将自己的孩子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这怎么可能,钮钴禄姐姐,您这是多想了。” “怎么不可能!”思宁嗤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许想着用福惠拼掉了我钮钴禄思宁,拉下弘晏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呢?” “不,不是的,钮钴禄姐姐您怎么污蔑妹妹!”年氏猛地摇头反驳。 而其她人则是失态的张大嘴。 这背后的算计,虽然大家都有猜测,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好吗? 思宁觉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不这么说出来,怎么恶心年氏?!再说了,她可不觉得这么说了,四爷和福晋会因此罚她。 “污蔑,谁知道呢?何况人心是会变的,即使此刻年妹妹你没这个想法,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另起心思了呢!”思宁语气不屑的冷冷道。 年氏继续摇头,继续反驳:“不会的,妹妹保证不会的,妹妹可以发誓。” 思宁继续嗤笑:“发誓,谁信你这话。再说了,你是没有起这个心思,谁知道你身边哪个人这么想了,决定要帮你一把呢!” 其她人:妈呀,好有道理啊! 这钮钴禄侧福晋,厉害啊!这么直接!啧啧啧! 还有年侧福晋这脸绿的……哎呀,别沉默啊,继续啊,她们还没看够呢! 她们想看钮钴禄氏被拉下水,不代表着不想看年氏的戏。 谁让她入府后,夺走了王爷的诸多宠爱。 原来雨露均沾多好啊! 年氏被说懵了,因为这个,她真的没办法保证,即使她再三保证,谁会信她。 而且,她真没料到钮钴禄氏居然这么直接! “你别想用你所谓的慈母之心绑架我,我的慈母之心,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的。” 思宁不屑的说完这句话,转脸看向福晋,说道:“福晋,这时辰差不多了,妹妹碧兰院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没什么事的话,妹妹就先告退回去了。” 福晋收回惊讶的表情,摆摆手道:“没事了,你们都可以散了。” 思宁向福晋行礼告退,起身后,看都不看年氏一眼,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第90章 弘晏尽孝 因为在福晋那请安时,她那直接点出来的算计,年氏羞恼的找四爷告了状。 结果,四爷只是在年氏那里说了几句思宁的不该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就是这时,年氏才看清她在四爷眼里的地位,并没有她想的那般重要。 她失落过,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或许,是因为孩子不够多,若是她再有一个小阿哥,王爷肯定会更重视她。 一心钻了牛角尖的年氏,在康熙六十一的时候,又有了身孕。 结果,刚有孕不过四个月,宫里皇上驾崩了。 虽然在畅春园里发生了点波折,但四爷最终还是登上了那个位置。 待王爷将前朝的事情稍微理顺了点后,就先封了福晋作为皇后,进宫帮他管理后宫。 思宁等女眷迟了一个月才得到晋封圣旨。 思宁被封为昭贵妃,年氏也是贵妃,但没有封号。 李氏齐妃,耿氏裕嫔,宋氏懋嫔,武氏宁嫔,张氏、安氏、郭氏等旧邸格格都被封为贵人,使女则多是被封为答应或者常在。 而乌雅庶福晋,在康熙五十七年的时候,就生病过世了, 被追封为嫔。 进宫后,思宁安分的待在承乾宫,而年氏到底因为给先帝守孝的事情折腾的见了红,正卧床安胎中。 这个孩子,可以预见,也是保不住的。 至于皇后,手握宫中大权,正在接手并理清后宫的一切。 加上皇上,还通过皇后特意警告过后宫众妃嫔,所以谁都不敢闹出什么来坏皇上的事,一个个有多安分就多安分。 可惜,她们安分,但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却不安分。 因着皇上忙于接手朝政,太过忙碌,所以照顾生病的太后的事情,就交到了后宫。 于是,皇后,以及一直以来被德妃看不惯的思宁,就被德妃特意刁难了。 才一个下午,就传到阿哥所里的弘晏耳朵里,他不禁蹙起了眉。 旋即,起身,前往养心殿面见皇阿玛。 “弘晏,你说你代朕去照顾皇额娘?” 弘晏没有一点勉强,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朝堂大事要紧,皇阿玛您那么忙,作为儿子替您给皇玛姆尽孝,也是应该的。正好,儿子最近也没什么事。” 雍正其实也听说太后为难皇后、昭贵妃的事,他也有些为难,但也没办法阻止。 不过,弘晏去,也行。 当即点头,应了:“那你去吧!” 看着弘晏离去的背影,雍正心里很是满意。 儿子有孝心,而且很有头脑,想来,皇额娘会很满意弘晏的孝心的。 德妃看到弘晏出现在她跟前的时候,她不能不满意。 这个孙儿,她是了解的,绝对是人中龙凤。 如今,老四已经登上了帝位,而下一位帝王,九成九的可能是弘晏。 弘晏可是先帝看中后,带到身边教养的。 他比先太子胤礽更难被拉下来,位置比当初胤礽稳多了。 何况老四的身体,就她所了解的,可没有先帝那么好,肯定不会如先帝那般长寿。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威胁到弘晏继承人的地位。 至于说对弘晏动手,她如何敢让弘晏在她宫里出事。 只要弘晏在她宫里出了事,不说老四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乌雅一族和老十四一家,宗室还有前朝绝不会放过娘家和十四那的。 真当弘晏这些年在先帝身边白待的吗? 他的出色,宗室和前朝大臣们早在先皇身边看到了。 老四之所以登上了帝位,而没有遭到多少反对和怀疑,就是大家都知道先皇对弘晏这个出色皇孙的满意。 当时先帝可是将弘晏阿哥类比明世祖那位好圣孙,这话在康熙六十一年传出来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明白皇上其实看中的就是雍亲王。 再者,先帝可是留了不少人在弘晏那的,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在那些人的看护下动弘晏。 思绪快速转动,德妃很清楚在老四这里,就算为难了十四,也有自己这个生母以孝道压着。 可等到了弘晏的时候,她早已入土了。 十四,还有十四的儿子弘明他们,就得看弘晏眼色过日子了。 不用身边得力心腹桂嬷嬷等人的劝导,德妃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果然,如弘晏和雍正所想的,德妃很满意弘晏的孝心,至于皇后和昭贵妃,德妃也很有慈爱之心,好似先前为难她们,针对她们的是幻觉似的。 走出太后的慈宁宫,福晋和思宁所住宫殿在不同方位,于是在岔路口分开。 思宁等皇后先起步离开,才抬起脚往承乾宫方向走去。 因着怕德妃挑刺,两人都是走着来慈宁宫的,毕竟前次的时候太后还说她们坐撵舆来不真诚。 这回去,自然也是走着的。 福晋走了那么一小段距离后,就忍不住停驻下来。 就这么沉默着,转身扭头看着思宁离开的背影。 “娘娘?”晴雪轻轻唤回福晋思绪。 “晴雪,你说若是大阿哥还在,那多好哇。他也一定会像弘晏一样,不舍得额娘受苦。”福晋语气里既羡慕,又怀念。 “会的,大阿哥向来对福晋很有孝心。”晴雪顺着话语,安慰了下福晋。 她这话,其实也没错,若是大阿哥还在,以大阿哥宽厚仁孝的性子,肯定会为福晋出头。 可,大阿哥还在的话,也不好。 四阿哥弘晏实在太过出色,她不觉得大阿哥还在的话,能争得过四阿哥。 身为嫡长子,若是不能登上那个位置,那比死还难过。如废太子一般,如今还被圈禁着。 福晋也想到了这些,她随即叹气,怀念难过的情绪少了些。 她不想他的晖儿,是如废太子现今这般的活着。于是扭头转身,抬脚回景仁宫。 这边,弘晏刚伺候好了太后没多久,宫里刚平静了没多久,又因着年氏的早产热闹了起来。 年氏这胎生的是个阿哥,可惜刚出生就没了声息。 丧子之痛,年氏忍不住疼的哀嚎痛哭。 四爷也只比年氏好一点,说句难听的,他毕竟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经历过母子连心,也不是只有年氏所出的孩子。 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年氏的痛,即使前朝再忙,也抽出时间去看望年氏,安慰她。 年氏很痛苦。 “为什么老天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我经历那么多的丧子之痛,生一个死一个。” “为什么,明明太医都把脉说福惠能养大,可结果却是经常生病,一副养不大的模样!” “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垂怜我!”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 门外雍正听着年氏痛苦的哀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第91章 雍正思宁交锋 自未改年号的康熙六十一年开始,直至雍正三年十一月,实打实守了三年孝的皇帝,终于宣布可以除孝了。 前朝后宫,除孝后,渐渐的开始热闹起来。 但前朝的热闹,颇让雍正头大。 面对朝臣们那一大堆请封太子的奏折,雍正很是踌躇,下不定决心。 倒不是他对弘晏不满意,相反,他非常的满意。 但前面有前车之鉴废太子二哥的事情在,他怕弘晏被封为太子后,像二哥以前一样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雍正摸着龙椅的把手,回忆起他的心理历程。 一开始,他真的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想法,就是想当个贤王辅佐太子二哥,可随着时间过去,他还是被这个位置给吸引了。 他没办法摸着良心保证没有对不起二哥,虽然,他当时在拉下二哥这事情中,只是出了微薄之力。 以他自己为例,他不能保证自己那些没有野心的儿子未来不会像他似的。 既然如此,何必将弘晏封为太子,成为明晃晃的靶子被别有用心的人针对。 可若是不将弘晏封为太子,封为什么? 亲王这爵位,怎么配得上他的弘晏。 只有太子,才配得上弘晏。 可是,他又担心…… 纠结,苦恼…… 承乾宫,思宁知道朝臣们上奏请封太子的事情后,很是淡定。 一开始,后宫众妃嫔还以为她是太有把握了,所以淡定。 结果,皇上一直压着这些请封奏折,迟迟没有给回复,后宫中即使管理森严,但也有人背地里嘀咕。 结果,还是丝毫影响不到思宁。 每天就是养花养草,太过茂盛了修剪一下,长势不太好,研究一下让这棵花或者草,甚至树长的更好些。 那悠闲淡定的姿态,看的后宫众妃嫔佩服不已。 但雍正就觉得思宁这态度很是惹他眼。 “钮钴禄思宁,你怎么回事?”雍正气汹汹的来到承乾宫,见到思宁后就立马一顿质问。 “啊?”思宁有些懵,“臣妾,最近……很安分呀?”说话间,还回想确定了下。 雍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思宁旁边,看思宁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了。 思宁更懵了,忍不住揪了揪手帕,探寻的目光往皇上脸上扫去。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皇上怎么脸色更难看了。 “儿子难道是朕一个人生的吗?弘晏请封太子的问题,合着尽让朕一个人操心发愁了?你倒是悠闲淡定的很呐!!!” 这不都是女方控诉男方的话语句式吗?!! 思宁揪手帕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不说话?”雍正语气幽幽的继续追问。 呃……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皇上肯定是因为朝臣请封太子的事情来敲打自己的。 毕竟,哪个皇帝都不喜欢被朝臣逼迫。 思宁当即就知道自己要小心回答了,不然坑了自己就算了,可能还会连累弘晏。 但这个问题,她心里早有腹稿,“臣妾一介后宫妇人,哪懂这些前朝大事,还得皇上您拿主意……” 嘴唇微启,正准备说出口的时候,还边小心翼翼的偷窥了下雍正的脸色。 雍正表情悠然淡定,跟之前表情明显相反。 思宁即将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皇上不对劲啊? 思宁忍不住再瞧了瞧 如此,哪还瞒得过敏锐的雍正。 雍正好整以暇的回看着思宁,还悠哉大方道:“要看就大方的、仔细的看,等打量完,你再回答朕的问题。” 思宁霍地瞪大眼,“……” 看出雍正态度跟她预料的很不一样,心里思绪快速转动,她忍不住试探了句。 “皇上,您没被人换了吧?” 雍正斜睨着思宁,反问一句,“你觉得可能吗?” 思宁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雍正淡定的看着思宁,然后追问她:“对了,你想好怎么回答朕没有。” 呃……他其实想起来也是有点尴尬的,因为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但烦躁纠结已久,的确需要发泄,这次方法虽然另类了些,可管用。 而且,只要朕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只是钮钴禄氏。 再说了,这只是在玩扮演游戏。 就跟他以前扮演洋人一样,没什么好尴尬的,雍正忍不住在心里重重点头,对,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 思宁微微一愣,回过神后,挑眉道:“太子这位置,身为皇子,而且是有本事的皇子,如臣妾的弘晏,那肯定也是想要的。” 雍正忍不住眨了下眼睛,被思宁的直白给惊到了。 思宁嘴角勾起,“不过,您问臣妾如何想,臣妾觉得您不如问弘晏怎么想,您怎么想,毕竟臣妾怎么想不重要啊,臣妾就是一介后宫妃嫔,干涉不了这事。” 雍正忍不住干咳了下,啧,还以为钮钴禄氏多大胆呢,这不还是说套话了。 思宁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了,“说真的,皇上,臣妾真的觉得您这些天白纠结了,多大点事啊,您直接问弘晏不就行了,说不定,他不在乎呢!” 雍正:“……” 虽然是个好主意,可他更郁闷,因为他真的是自己找罪受! 不过,不能就带着一身郁气回去。 “钮钴禄思宁,你也就是遇到朕这样宽容大量的皇帝,不然就你这样直白不谨慎的回答,害了你就算了,还会害了弘晏。” 思宁头上黑线忍不住具现化,“所以,皇上您其实只在乎害了弘晏是吧?臣妾如何,并不如何要紧是吧?” 幽幽语气听的雍正不知怎的有点心虚,明明价值观就是更重视儿子重视继承人的时代。 最后,雍正理不直气不壮的陪思宁吃了顿午饭,然后找了个政务繁忙的借口离开了承乾宫。 不过,其实也不算借口,雍正的确是离开承乾宫后,就直接回了养心殿继续处理政务。 他一直很热爱工作,工作使他开心快乐。 至于后宫,虽然前朝和宗室都希望他能繁衍更多子嗣。 但子嗣多了,也不是好事,何况他有弘晏这个儿子,一个顶不知道多少个呢! 这就够了,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给弘晏做绊脚石添麻烦吗? 倒是弘晏给他多生些孙子才好! 第92章 太子,选秀 第二日早上,弘晏早朝过后,就来承乾宫给思宁请安。 结果,见礼完毕,开口就是哀怨。 “额娘,您可是坑苦了孩儿,怎么能那么跟皇阿玛说话呢?” 虽然弘晏没提,但思宁知道他具体意思,她挑眉,反问:“难道你不想当太子?既然想当,那额娘也没说错话啊!” 弘晏无语,“是没说错,可额娘,这大实话也不该说啊!” 思宁继续反问:“你说额娘坑你了,那实际真的坑了你吗?” 弘晏顿时被噎住了。 “没坑到是吧!”思宁语气非常肯定。 弘晏沉默不说话,默认了。 思宁笑吟吟道:“其实你皇阿玛昨天后面跟我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若是别的皇帝,额娘还真的会坑了自己还连累你,但你皇阿玛不一样。” 虽然没有特意指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弘晏就是能明白。 皇阿玛向来真挚,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而他就是皇阿玛的所爱。 “你认为你会辜负你皇阿玛对你的信重和疼爱吗?既然不会,那你怕什么!”思宁收敛起笑容,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跟弘晏说道。 是啊,他怕什么?!弘晏眼神微闪中,越发的挺直着脊背。 “你觉得你的野心,能瞒过你皇阿玛吗?说句难听的,你觉得你皇阿玛当初的野心,能瞒过你皇玛珐吗?” 不等弘晏开口,思宁自问自答道:“不能!你皇玛法即使晚年了,也很清醒那个位置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帝王,而你皇阿玛也不是个糊涂的,他也明白那个位置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帝王。” 说到这,她目光直直的盯视着弘晏,“既如此,你怕什么,有什么不敢跟你皇阿玛直说的。” 是啊,怕什么呢?有什么不敢跟皇阿玛说的呢? 皇阿玛主动跟自己提了,让自己想想要不要成为太子? 那自己就主动回应皇阿玛就是了! 父子之间坦诚些,想来会减少更多误会。 看弘晏表情,知道他想明白了,思宁也收敛起认真的做派,整个人慵懒松懈起来。 但说出来的话,可和她表现出来的姿态很是不一样,语气依然很是认真。 “不过你可以跟你皇阿玛坦白真诚,但你也要把握好权利的度。不能威胁到了你皇阿玛的皇权,也不能被下面的大臣们挟裹,要展现出你储君的手段和能力。” 弘晏点头,的确应该如此,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额娘,期待着接下来的教导。 思宁沉默着回视弘晏,弘晏沉默着继续期待望着思宁。 思宁眨眨眼,随后无语翻白眼,一点没有作为昭贵妃的端庄贵气有礼。 “你这么看着额娘做什么,额娘就是平平无奇的后宫妃嫔,这些前朝的权利争斗肯定是得靠你自己悟,靠你皇阿玛教,额娘能懂什么呀?!” 弘晏:“……额娘,您前面不是说教的好好的吗?” 思宁心虚的眨眨眼,然后干咳了一声。 “这都是额娘自己想的,可额娘也不知道这想法对还是错呀,所以就不说了,你还是自己悟吧!” 说到这,她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对了,你皇阿玛才是皇帝,你听他教导总没错的。” 弘晏:“……” 出了承乾宫后,弘晏就去养心殿面见雍正。 父子俩深入沟通了许久。 临近傍晚,怡亲王和内阁大学士张英、马齐被雍正派人从家中餐桌前,急急的叫进宫。 还以为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天灾,边境战争等等。 结果,就是皇上让他们拟旨——册封皇四子爱新觉罗弘晏为太子。 ……的确是大事! 但也可以明天早上再拟旨啊! 这时间,本应该是他们晚饭的时间。 弘晏垂眸看地,就是不看他十三叔,和两位内阁大学士。 他拦不住皇阿玛热切的心,所以,十三叔,张大人,富察大人你们忍忍吧! 晚上,思宁看着苏培盛送来的一箱箱珍贵物品,有首饰,有摆件,还有文房四宝,更有黄金。 哎呀,又薅了皇上一大笔财富,真是高兴! 雍正四年,开始了雍正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大选。 正好,雍正三年的时候,封了弘晏为太子,他年纪也到了娶太子妃的时候了。 于是,这年的大选很热闹,太子又不可能只娶一个太子妃,于是很多人家都将目标瞄准了太子,希望自己女儿能入毓庆宫。 一般人家,可能就是尽量的表现的更出色,让皇帝或者说昭贵妃看中,然后被选入毓庆宫。 可总有些人,想走捷径。 荣国府贾家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康熙五十八年的时候,黛玉嫁给了宝玉,贾家和雍亲王府也算是有点关系了。 可惜,黛玉在康熙六十一年的时候,因久病不治,然后维系关系的人没了。 再者无论林府,还是钮钴禄家,甚至是雍亲王府的钮钴禄侧福晋及其生的两个阿哥,都跟他们贾家很是疏离。 而且是他们想攀亲戚也不给机会的那种。 结果雍亲王登上了皇位,这么好的攀高枝的机会就没了,这如何让贾家甘心。 这次选秀,她们其实也明白,依宫里昭贵妃以往对他们贾家的态度,那是想都别想会选他们家的姑娘进毓庆宫。 于是就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当今圣上后宫的那些妃嫔们,包括皇后,都不敢招惹昭贵妃和太子,所以贾家找的路子就更野了。 她们找上了老交情甄家,甄家当初送了女儿进宫,生了十五阿哥,妄想参与夺嫡。 一个汉人所出的阿哥,可想而知哪有什么竞争力,之所以身后有那么多附庸,都是众位阿哥们安排的手下。 他们可是很孝顺的,特地联合出演了这场戏来娱乐皇阿玛。 皇阿玛看戏也看的很开心,就是有时候会在他们跟前感慨下十五的没脑子,真有些担心他这蠢货以后可怎么活呀! 蠢货十五阿哥,依旧不甘心,觉得自己暗戳戳的给截了他糊登上皇位的四哥搞些事,既能报复回去让他心情愉悦,又不会被发现,挺好的。 然后,选秀还没有结束,三皇子弘时就被过继出去了。 而且是被过继到了十五阿哥名下。 而贾家也被生气的雍正抄了家,犯事的都依据律法流放的流放,关押的关押,砍头的砍头。 第93章 思宁和太子妃之间的隔阂疏离 思宁收到消息有人要算计弘晏的时候,她是很生气的,结果气了一下后就气了一下,就不管了。 实在是儿控的皇帝,压根没给她出气的机会。 还是弘晏在身边劝着,不然弘时等人更惨。 至于贾家希望她看在亲戚的份上留情,思宁才不理他们。 还说什么冤枉,压根就不知道三皇子弘时和甄太妃等人勾结算计弘晏的事情。 这话,她信,可那又如何,不还是想着算计弘晏。 何况皇上只是根据他们犯的罪而治罪于他们,压根就不是以算计弘晏的理由。 这有什么可冤枉的。 不过没想到弘时居然蠢到这个地步,怪不得皇上直接将他过继给了十五阿哥,“两个同样蠢的人做父子应该更有缘分。” 皇上亲口跟她说的,要不是当时她能忍,差点当着皇上的面可乐的笑出声。 “老八他们,肯定是在看朕的笑话。以前夺嫡的时候,老八有利用弘时的想法,可自从朕登基后,他们虽然还是有不满,但从未在外表露,也还算安分。” “弘时不服弘晏成为太子,想着招揽老八他们帮他,老八他们能看得上他才怪。甚至老八看他蠢的可怜,加上弘时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真诚对外老八的,念着这旧情,老八还劝了他!” “结果,这蠢家伙压根不听,老八他们都匿了,他自己另外找上了十五那个蠢家伙,两个蠢蛋听着甄太妃那个女人自以为精明的算计,能不栽了吗?” 思宁看四爷雍正那又气又闷的样子,只觉得忍笑实在太辛苦了。 “皇上,臣妾觉得甄太妃其实还是比十五阿哥这个儿子更精明点的。” “嗯?” “甄太妃利用这次的算计,另外揽钱,而且还真有人上当了,给她送去了不少钱。而且可能,人家想着用揽钱拉皮条这事来遮掩,想着如此就不会查出来了吧?” 这压根不用查,十五手底下那些人,就是他们这些个兄弟的,其中当然有他的人,不然会知道的那么快,知道的那么清楚。 但这话,雍正就不跟思宁说了。 毕竟是他们这些兄弟跟皇阿玛之间的趣味,还是别传出了,不然,就十五这样的,实在有损他们皇家名声。 要不是非常确定十五就是皇阿玛的儿子,这么蠢又没有自知的人,皇阿玛其实有点不想认的。 比如,他就实在受不了弘时的蠢毒,于是果断的过继给了十五,正好父子都蠢的这么有缘分。 省得留着这个名分,让这蠢毒家伙利用来算计弘晏。 李氏听到儿子被过继的消息,不但去了皇后那,还找了思宁,就为了求见她们,替弘时求情。 可思宁和皇后都很默契的闭紧宫门,不见。 皇帝乾纲独断,不说后宫了,就是前朝的大臣和一些个宗室还给弘时求情了,可依旧不管用。 李氏的狼狈与憔悴,瞧得前些时候被李氏故意到跟前嘚瑟,还阴阳怪气诅咒他们八阿哥福惠长不大的年氏很解气。 即使病着,依旧走出来看热闹的年氏,高傲冷哼着从李氏跟前走过。 彩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恭敬态度,而彩琴等宫人,却是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幸灾乐祸,呵,就年氏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幸灾乐祸。” “齐妃,你放肆,居然以下犯上称呼本宫年氏,请称呼本宫——贵妃!”抓到齐妃把柄的年氏,张嘴冷声呵斥。 结果因为病中太过激动,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被抓到把柄又如何,违犯这点宫规而已,她犯的起。 “至少本宫的弘时长大成人了,即使过继出去了,依然活着。至于你那病恹恹的儿子,就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李氏冷笑。 “齐妃娘娘,你居然敢诅咒皇子阿哥!”彩环边扶着自家主子,边往李氏头上扔锅。 “诅咒?呵,本宫这是实话实说!”李氏不开心了,就更不想别人也开心,一时发疯一时爽,爽的她一时间理智都有点丢了。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隐隐有预感的年氏气的捂着胸口晕倒了。 …… 齐妃和年贵妃之间的争斗,那是皇后该管的。 在思宁看来,她只需要关注她未来的儿媳就可以了。 儿媳是来自太子妃那支的瓜尔佳氏。 因为先太子妃做很好,先帝康熙在发现瓜尔佳氏有年龄合适的格格后,且各方面都很优秀后,就将其列为弘晏福晋的首选。。 先帝康熙过世前,还跟当时还未登基的四爷沟通过弘晏的福晋人选。 当时,就暗地给他说了,让他先考虑瓜尔佳氏。 雍正还是很满意先帝挑的这个人,毕竟先太子妃也是出自瓜尔佳氏,做的就挺好的。 思宁对于儿媳费没有多大要求,要是好相处就多相处,不好相处就少往来。 反正她是弘晏生母,人家也只能对她恭敬孝顺。 结果,太子妃嫁给弘晏后,的确是对她恭敬孝顺了,但更有着疏离和小心翼翼。 “春雨,本宫很可怕吗?”思宁待太子妃离开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依旧细腻嫩滑的脸,蹙眉询问。 春雨也不解的摇头,“没有啊!” 思考不明白的思宁,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也不纠结了。 她自过她自己的悠闲生活,何必在意那么多呢!既然对自己疏离,那自己对她也疏离吧! 承乾宫外,回毓庆宫的路上,太子妃被皇后派来的人拦住了。 “太子妃殿下,皇后娘娘有请!”来人姿态很是恭敬有礼。 太子妃微微颔首,随后跟着来人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皇后态度比前些天还热情,不,应该说是一天比一天热情,且比太子的生母昭贵妃还周全热情。 耐心的给她介绍宫里的交错繁杂的关系,耐心的给她介绍宫外宗室福晋格格,各大臣福晋及八旗贵女。 太子妃还是很领情的,还在皇后这里用了膳才回去。 “娘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昭贵妃以及太子一向对您恭敬,您这么突然的故意在昭贵妃和太子妃之间制造隔阂,太子他们知道了……” 皇后苦笑,“本宫哪不知道若是太子若是知道了,那本宫此前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那……” “知道明宣宗的胡皇后吗?胡皇后贤惠大度,只是没有儿子,就被废了。” “不会的,皇上他一向重规矩,再说了,您不是还养育过大阿哥吗?” “可弘晖已经没了,而皇上登基许多年了,一点追封弘晖的意愿也没有。呵呵,显然有了宝贝的太子,哪还记得本宫可怜的弘晖!” 晴雪:“……” “何况,内务府那边,正忙着制作皇贵妃的朝服!” 晴雪闻言,懵了,也慌了。 “先帝定下的规矩,皇后还在,皇贵妃只能为妃嫔冲喜而晋封。”皇后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或许,或许是年贵妃?对,就是年贵妃,她不是病了吗?”晴雪依然不敢相信,心慌的同时不断地找着借口。 “确认过了,昭贵妃的,皇上亲自吩咐的。” 第94章 都怪皇上这个狗男人! “可是,可是娘娘,或许,或许皇上真没,真没那个意思呢?”晴雪动摇了,但还是使劲挣扎。 “可封皇贵妃这样的大事,皇上至今未跟本宫提一下,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本宫,可是皇后啊!”皇后语气哀怨又崩溃。 …… 承乾宫,思宁听到雍正说的给她的惊喜后,却是只有惊,没有喜。 “弘晏最近立了许多功劳,他已是太子,封无可封,但子荣母贵,正好福及你这个生母!” 思宁听着皇帝的说话声,忍不住想到最近皇后暗地里让人在太子妃跟前挑拨,搞事。 也怪她一向跟皇后河水不犯井水,没想着特意防备皇后,结果被她利用机会挑拨了。 太子妃脑子还算可以,对于这些挑拨似信非信,但本着保护自己的想法,自然还是跟思宁有些疏离隔阂。 但,本不会如此的。 都怪皇上这个狗男人。 思宁心里不断地吐槽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话。 但她也没有放过雍正,一脸哀怨的瞅着对方。 “皇上啊,您可是害苦了臣妾,还说这是惊喜呢?您这事,没有跟皇后商量吧?” 雍正一愣,“没有吗?” 思宁无语想哭,“臣妾没听说,估计是真的没有。” 似乎当初是忙碌中,喊了个小太监找了内务府那边的管事过来,然后吩咐偷偷制作皇贵妃朝服。 而身边得用的大太监,那段时间都被他吩咐出去做要紧的事了。 又没有了解情况的得力太监在身边,没人提醒他这事还没跟皇后提。 回忆着,雍正脸难得绿了,不甘的再再回想了下,好似,的确是没有跟皇后提。 雍正理不直气不壮的压低了声音,“朕说朕只是太忙,忙的忘了,你说,皇后信吗?” 思宁只呵呵笑两声回答。 雍正不禁皱眉,有些愁了。 “朕这真的不是借口,最近好不容易在弘晏的帮助下,薅到了老八、大哥、二哥他们帮忙,在热火朝天的进行改革——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 “还有老九,也被弘晏薅到手,正准备让他出使国外,如今正在进行忙碌的准备工作。” 一向注意不在后宫说政事的雍正,被自己搞的这一出乌龙给炸蒙了。 思宁在后宫,其实也是听说过的,而且皇上的确很忙,几乎没时间来后宫。 所以,她信。 可是,皇后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这些话,皇上您还是跟皇后说吧!”思宁欲哭无泪,真祸从天降。 雍正忍不住叹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思宁见此,起身,帮他按压放松下。 毕竟,皇上也是为了给她升职,才搞出的这出乌龙,好意她得领。 但是,这破事,皇上他搞出的,就该他去解决! 景仁宫 皇帝绷着脸过去的时候,皇后破罐子破摔的心想:终于来了! 雍正一开口就是道歉,皇后心里更有底了,但心里凄凉无比,都开始循环唱曲了。 “朕前些时候太过投入到朝廷大事中,而且是拉上了老八、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这一忙,就忘了跟你提一件事。” 雍正否决了苏培盛提议的,他站出来领罪,是他忘了提醒圣上才导致的。 毕竟是他对不住皇后在先,他还是真诚点。 皇后听着雍正的语气,察觉到事情好似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弘晏在摊丁入亩,改土归流等朝政上立了很多功劳,可他已是太子,封无可封,所以朕才决定晋封昭贵妃为昭皇贵妃。” 皇后沉默着,等了等,见雍正没再说话,才开口试探:“只是这样?” 雍正立马点头,“对,就这样。” 他让苏培盛查了下皇后最近的行为,也知道皇后被他坑苦了,以为自己要被废掉。 他是既伤感皇后对他的不信任,可又觉得皇后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原本少年夫妻的两人,虽说后来越走越远,但好歹相敬如宾。 可这事的出现,让皇后忍不住还是对雍正起了隔阂。 皇帝的忙碌作为皇后她是知道的。 可若是皇帝多些尊重她这个皇后,不把她视作于无,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弘晖的事情。 …… 皇后良久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坐着,品味着她的伤怀。 雍正也静静地坐着,他其实也知道是自己不对。 前段时间,李氏和年氏起争端,李氏的语气,非常确定福惠长不大,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知道了些什么。 再想起当时在雍亲王时,发现的李氏和宫里有联系。 他开始动用粘杆处以及皇阿玛留给他的人手暗暗在宫里查。 结果就查到了生母跟前,也知道了皇后当年难产的原因。 而弘晖也因着难产,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就一次简单的生病,人却一病不起,没了。 那是他生母,他不能拿她怎么办。他心里愧疚。 可他又无法面对皇后,面对死去的弘晖。 利用繁杂的朝堂大事,借着忙碌来逃避。 却…… “臣妾知道了,皇上您以后实在忙的话,您派苏培盛或者御前其他太监告知臣妾就可以了。” 皇后语气恢复了平静,但语气太过平淡。 雍正也平淡的回视皇后,点头道:“好!” 既然对不起皇后了,那就如此吧,想来弥补,皇后也不会在意的。 若有来生,他们不要再相遇了,希望皇后遇到更好的人。 一时间无话可说的两人,沉默了会后,雍正又随意询问了些后宫的事情后,就借口政务繁忙,离开了。 皇后看着那明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波澜层层掀起。。 不是已经知晓这位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他从未将自己视为妻子,更多的是将自己视为管家。 何况,这皇后之位不还是在吗? 既如此,又何必要求更多。 越是安慰自己,越是憋屈愤懑。 她很是不想再忍了,很想放肆搞的宫里不安宁。 听说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的,她很想尝尝啊! 心里的猛兽在叫嚣,就要冲出牢笼。 可看着走进来的担忧她的晴雪、晴枫,不禁想起年老的奶嬷嬷乌苏里氏,如今正在娘家那边安养着。 是啊,娘家,乌拉那拉家,她不能拖累了娘家! 就……这样吧! 皇后起身,返回里屋的短短路上,却是越走越平静,越走越麻木。 第95章 太后 雍正六年,年贵妃细心呵护养着的福惠,随着一场病人就没了。 为了儿子强撑的年氏,终于还是在两个月后,随着儿子也去了。 雍正七年再次大选,弘景也在这一年娶了福晋。 而思宁,如今已经是两个孙儿,一个孙女的玛姆了。 这三个孩子,都是弘晏的。 雍正九年,皇后病了一场,一开始不是很严重,可一直拖拖拉拉的好不完,然后突然病情加重,人病逝了。 雍正十年,思宁正式被册封为皇后。 思宁有点惫懒,主动向雍正要人接手后宫的事情,等自己全都接触一遍过后,就全丢给这些人负责,她自己就负责总览,偶尔抽查一下。 然后每天依旧是下棋,养花养草,还有画画,弹琴。 总之爱好多多。 还有就是和宫里的妃嫔们打缺牌。 这是她新学会的,还是挺好打发时间的。 可惜,皇帝不喜欢宫里染上打牌的氛围,所以只能偶尔一次。 这看的忙碌命的雍正,很是羡慕她悠闲的生活。 不过羡慕也只是一时的,他相对的更喜欢处理政务,工作使他快乐。 十三年,喜欢忙碌,结果操劳过度的雍正皇帝驾崩,思宁于恍惚中成为了太后。 明明跟对方没有太多儿女情长,可还是为他泪珠不断。 原来,四爷他已经在她心里不只是老板了,而是亲人。 弘晏登基后,虽然没有像他父亲那么忙,但也很是勤政。 和弘景之间的兄弟关系一直很好,这让思宁很是欣慰。 再者,兄弟俩对她一直很孝顺,她想干什么基本不阻拦。 比如,除孝后,她想到圆明园常住。 兄弟俩,特别是弘晏,也知道圆明园宽敞,景色还好,花草树木更多,更合额娘心意。 所以只是让思宁每年固定回紫禁城住一两个月后,就同意她带着先帝雍正的一众妃嫔去了圆明园。 圆明园里她最大,所以她的一些特立独行的小爱好,也可以表露出来了。 养花养草的对于她来说,其实有点高雅了。 谁能相信,一张仙女脸的她,其实更喜欢种菜。 根据多年种花种草,培育出不少新品种经验的思宁,总结了一些方法,然后将这些方法嫁接到种菜上。 别说,有些还是挺管用的,三四年过去了,还真研究出些新品种。 她宫外还有几个庄子,于是思宁让庄子的人帮她实验种植研究出来的新品种。 当然弘晏知道后,也拿了些种子种在皇庄里。结果发现,还真有些品种更抗虫更抗旱,或者抗寒…… 最后这些新品种,还被弘晏想办法推广到天下。 然后,思宁就被儿子指望着研究水稻的新品种。 思宁答应是答应了,但研究多了也有些厌倦了。于是前期工作,都丢给跟着她研究新菜种的宫人盯着,自己则是拿起医书找上太医开始学医。 不知怎的,她对于学习总有种急迫感,特别是医术,她总有种一定要学到手的想法。 想着,思宁想起那个快穿生子系统。 所以,还有可能是穿到其它世界吗? 罢了,就跟着感觉走吧?虽然不太记得了,可想来也是对自己未来有帮助的。 新稻种的研究很困难,可也有突破,比如水稻的抗虫性,水稻产量也有所增加,但增加的幅度不大。 也算是个好消息,唯一不太好的时候,稍微抗旱,稍微抗寒,稍微抗伏倒等属性也研究出来了,可接下来的研究却再没能更进一步。 思宁遗憾叹气。 “皇额娘不用叹气,您已经研究出来很多好东西了,天下百姓都很感激您。”弘晏笑着安慰道。 “皇额娘也知道,可是研究停滞了,想更进一步却偏偏一直卡在那里。” 弘晏见思宁遗憾的模样,想着他很早以前就有的想法,当即出声道:“皇额娘,儿臣很早的时候就有个想法,想提议您编一本研究新种子的书。 可惜,您当时一直忙着研究新种子,加上当时也渐渐研究出些眉目了,很忙,就没提。 如今正好,想来,有了您这位先行者的开拓,后来者必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弘晏的想法,她也是认可的。 当即点头应了。 旋即她想到个情况,于是开口道:“弘晏,皇额娘年纪也大了,就专心编这本书。且这新种子的研究一直没有新的进度,要不这种子研究所就交给你吧。” 弘晏想了想,也没拒绝。 思宁编书编了三年,还校对了一年,随后思宁就甩手不管了。 也不学习了,人都这么老了,就最后几年了,肯定得好好享受生活。 至于孙子们那些夺嫡斗争,弘晏不允许斗到她跟前,她就当做没听到。 好在弘晏还是很有开疆拓土想法的,他支持那些夺嫡失败的有能力的儿子,到海外封邦建国。 当然,以自愿原则为准,不愿意,他也不强求。 其实思宁又不傻,人也还算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她又能如何,她又没有弘晏聪明,所以这事还是弘晏解决吧! 谁让他生那么多儿子。 思宁又享受了十年的悠闲生活后,无病无灾的在睡梦中过世了。 “叮!” “红楼+清穿世界结束!” “结算中!” 思宁感觉自己睡了很饱满的一觉,眼皮掀动间,耳旁传来嘈杂的机械音。 忽的,她睁开眼,耳边接着传来“结算结束”的声音。 然后,面前突然弹出一个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32点 任务结算:红楼+清穿世界取得功德(31点)=红楼+清穿世界宿主获得功德(19点)+20%生下的儿子们获得的功德(12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1点功德,生女丹1功德、启智丹1功德。 穿越前记忆占据主要的思宁,当即挑刺:“系统大大,这任务结算这么笼统的吗?没有具体点的吗?” 系统:没有。 思宁无语,又没有办法,只能忍了。视线往下移,忍不住皱眉。 “系统大大,你这功德商城,产品是不是太少了点啊!健体丹,解毒丹呢?而且还涨价?!” 系统:没有。之前新手打折,现在打折结束。 系统:“5分钟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开启穿越。” 思宁霍地瞪大双眼,这么急的吗? 她秒买了两颗生子丹,两颗启智丹。 随即视线往现有功德点那看了看,还有28点,随即又买了两颗生女丹。 若是碰到康熙那样的皇帝,地位低的只能靠孩子升份位的话,还是买丹药合算。不然万一想生却一直怀不上,就糟糕了。 买好了,思宁也没有跟系统说,只等着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后,再启动穿越。 恰好这五分钟,让她深呼吸做好准备,以及祈求诸天各位大佬,保佑她即将再次穿越的世界难度别太高。 第1章 架空大明,终选前 系统面板上的穿越世界就快速滚动起来,三秒倒计时后,停在了架空大明世界。 紧接着系统十秒倒计时又开始了,耳边还传来系统启动快穿的声音。 本来思宁准备和第一次快穿时默念学习的,可忽的想到若是穿到个乱世就完蛋了,所以一个劲的默念学武、学武、学武…… 储秀宫西配殿最西边屋子的架子床上,思宁早早的就醒了,只是一直睁着眼回想着自己这辈子的情况。 她是北直隶举人李浩哲的嫡次女,祖上三代都有举人功名,一开始有功名的两代祖先还当过小官,算是书香世家。 上头有一个大哥李明博,一个大姐李思思,是父亲李浩哲原配所出。 下头有一个弟弟李明远和一个小妹是她继母姚氏所出。 虽然爹不够疼娘不够爱,但两人也没有亏待过她。 对她也是足够上心尽心的。 特别是她15岁就展露出的绝色姿容,当然更出彩的是她的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仙气。 两人怕她嫁给一般人做正妻护不住她的美貌,可给那些贵族大臣做小妾,又觉得会影响他们家书香世家的名声。 正好宫里要选秀,两人一合计,再跟思宁提了下这事,然后又问了下她的意见。 当然,两人也有跟思宁分析了进宫、给大户人家做妾、嫁给一般人家做正妻的优劣。 最后更是言道:若实在不愿意入宫,那他们家也愿意豁出去脸面和名声,将她送进某位品行好的贵族大臣中做妾,必不会让她嫁给一般人,然后过那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 虽然也提了做正妻的可能,可最后那话意思很明显了,要么进宫做皇妃,要么做贵族大臣的妾。 都是做妾,那做皇妃比去做贵族大臣们的妾富贵好听多了。 思宁想都不细想,就同意了入宫。 凭着惊人的美貌,中上等的家世,再加上家里贡献的一点点钱的魅力,在负责选秀的太监刘瑾的帮助下,思宁顺顺利利的走到了终选,成为了最后十人中一员。 也因为家资不够丰,家里贡献的一点点钱的作用就到此了。 十人中夏氏、吴氏和沈氏跟她们另外七人不住在同一个宫殿,另外三人住在翊坤宫。 回想起那三人的家世,是当官的,而且穿戴也更为值钱。 而她的家世,在剩下的七人里,算是中等,可是她家最没有钱。 以至于分配住房的时候,她直接被分到了西配殿最西边的这间。 不过,自己这记忆朦胧复苏,是在重要节点。 可这个节点,自己醒来,要怎么做? 思宁回忆起最近宫里流传的某些消息和自己观察到的情况,飞速的转动脑子。 【皇帝的两个舅舅最近经常进宫,听说是找非常疼爱,不应该说是溺爱他们的姐姐张太后告状,而且告的是皇帝的状。】 【皇帝前些日子看到御史上奏的告状折子,告两人骄奢淫逸、贪赃枉法、侵占良田…… 年轻的皇帝一点不给两个舅舅面子,叫来后就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责令并逼迫他们将贪的吐出来,侵占的良田退回去……】 【原本负责选秀的刘瑾,被太后时不时地管着,名义上选秀由刘瑾负责,实际上选秀的事情由太后身边大太监沈良和女官吴氏操纵。】 【皇后是从挑出来的三人中选,可今次终选和以往不一样,以往是最后十人都会被领到皇帝跟前阅选,可今次却是只有夏氏等三人能走到皇上跟前,而她们剩下的七人,则是要等候在慈宁宫外。】 【据说,没被皇上亲口阅选同意晋封的话,都是根据家世从淑人和选侍做起。当时上宫廷礼仪课的时候,有说到宫里份位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外,一共七个品级。 贵妃是一品,妃位是二品,嫔位三品,美人四品,才人五品,选侍六品,淑人七品。更坑的是才人以下包括才人是需要做事的,也就是需要做事才能领俸禄。】 【也就是说,她们剩下的七人,被太后故意在阅选的时候不让她们见到皇帝。那不就等于她只能从选侍做起,甚至一个不小心得从淑人做起。 这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还得打工才能领到钱。这实在是个令人伤心的消息。】 思宁皱起好看的眉,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改变这局面。 她可不想从小小的淑人或者选侍做起。 蓦地,她无声笑了起来,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听说皇帝是个任性的。 那不正好了不是,想来刘瑾公公一直被压制着,想来也是憋了不少气。 起床后,思宁好一番梳妆打扮后,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银色丝带,更显腰肢纤细。 半挽半披散着柔顺黑发。明显的,在打扮的时候将自己清冷中带着仙气的气质。 此前,她的打扮,都有些收敛气质。 随后随储秀宫里几个秀女一起到正殿里练习才艺。 和之前练习才艺不一样,这次思宁没有再练习书法和女红,而是要了琴。 思宁琴棋书画才艺都会,甚至还挺有天赋的。 而且因着生母当年生重病过世的缘故,她拿着几本医书自己研究居然还真的学会了。 莫名的,思宁并没有透露出自己会医术。 反而自己暗暗的深入研究,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医,但至少也是良医水平。 思宁弹的曲子是她自己改编的,琴声中透露出丝丝愁绪。 太监刘瑾每日必来瞧一眼待阅选的秀女,还未进来正殿,就听到那带着丝丝愁绪的琴声。 刚一踏进来,目光就往带着愁绪的琴声传来处望去。 仙气飘飘的美人今日染上了一丝愁意,往日里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此刻微垂着。 刘瑾在思宁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眼神扫过其她待选秀女,转身离开时眼露精光。 一反此前绷着脸不快的模样。 思宁一直有留意太监刘瑾的动向,她也有刘瑾目光在自己身上特意停留了会。 心想:她的算计已经成了,只不知道这刘瑾公公能不能达成自己的意愿。 可,也尽力了。 想着,思宁在刘瑾离开后,也没有立马停下弹琴的动作。 而是继续弹,弹完这首曲子后,又接着弹其它曲子,比如悠扬的。 第2章 终选 紫禁城·乾清宫 初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金色的光芒映照在正德皇帝朱厚照年轻的脸上。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朱厚照,头戴翼善冠,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刻,他正坐在御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朱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终选要开始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太监刘瑾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低声禀报。 其实,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可皇上此前不是暗示了迟点进来吗? 他是皇上的人,当然是听皇上的。 正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母后不是都已经选好了吗?还要朕过去做什么?” 刘瑾赔笑道:“这哪能啊,太后娘娘也只是选定了一后二妃的人选,最终谁做皇后谁做妃,还是由皇上您决定的。” 正德听后,更是气闷,“都圈定好人选了,朕定个名分而已,算是朕做主决定吗?” “那,皇上您看看另外七个秀女,再选几个中意的。” 正德意外的看了眼刘瑾,挑眉暗道,看来剩下的人里有惊喜啊! 于是,放下朱笔,起身道:“那走吧,去看看。” 走出去的时候,正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慈宁宫正殿 张太后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 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大太监沈良和女官吴氏。 跟前有三个亭亭玉立的端庄身影,其中正中间的那位,更多了几分稳重。 夏氏等三人,已经到殿里待选有不短的时间了。 可皇帝一直没到。 以前也有这种情况。 但一般不久后皇帝就让御前太监过来传口谕,让太后做主就可以。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让太后做主的消息,如此大家只能一起等下去,等到皇帝到来为止。 太后也从一开始和夏氏三人有说有笑,到绷着脸不说一句话。 夏氏三人也随着紧张的气氛而有些惴惴不安。 终于,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皇帝驾到——” 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翼善冠,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的正德皇帝大步走进殿内,行走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氏等三人,跟着正殿里其他宫人一起朝着皇帝行礼,随后在旁边女官的示意下,往后退了几步。 正德来到张太后三步前站定,微微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张太后绷着脸抬眼看向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皇帝,选后妃之事关乎国体,你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正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母后多虑了,儿臣自有分寸。 再者,儿臣也只是因着政务繁忙,在乾清宫忙的有些忘了时间。 刘瑾他们看朕正在处理正事,就没有出声打扰。” 打扰,这选后、选妃的事情是打扰吗? 张太后心里那个气啊! 可这孽障一直都是如此任性的人,罢了,好歹人还是来了,还是将选后选妃的事情先了结了。 张太后摆了摆手,“罢了,皇帝,哀家已经为你挑选了三位合适的女子,你今日便从中选出一位皇后,两位妃子吧。” 正德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母后,朕已经说过,选妃之事朕自有主张。” 张太后脸色一沉,语气严厉:“皇帝,你登基不久,应当以国事为重,不可任性妄为。 今日你必须从哀家挑选的人中选出一后两妃,否则哀家绝不答应。” 正德见母亲动怒,只得勉强点头:“既然如此,儿臣遵命便是。” 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心下却是不甘,想着刘瑾之前的提议挺不错的。 张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示意跟前三位女子上前几步。 三位女子并排着上前几步,屈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正德抬眼看去,只见三位女子容貌端庄,举止得体,但并无特别之处。 当然都是美貌的,可这种被规矩框着的美貌他从小在宫里见多了,不稀罕。 他心中暗自不满,却又不好发作。 张太后指着正中间的女子道:“这位是夏氏,出身名门,端庄贤淑,可为皇后。” 正德随意地点了点头:“母后做主便是。” 张太后又指着左边第一位女子道:“这位是吴氏,温柔贤惠,可为德妃。” 正德依旧没有拒绝,再次点头:“母后决定便是。” 张太后最后指着右边那位女子道:“这位是沈氏,才貌双全,可为贤妃。” 正德勉强笑了笑,终还是继续点头:“母后安排得妥当,儿臣无异议。” 张太后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封夏氏为皇后,吴氏为德妃,沈氏为贤妃。” 正德心中暗自不舒服,面上却不动声色:“母后做主便是。”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顺从,心中稍安,随即命人将三位女子带下去准备册封事宜。 正德见母亲张太后心情好转,趁机道:“母后,既然一后两妃已定,不如让剩下的七位女子也进来,让儿臣见见。” 张太后笑容顿时没了,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皇帝,选妃之事已定,何必再多生枝节?” 正德面上笑的一派自然,“母后,儿臣不过是见见她们,并无他意。” 心下则是在想,不知刘瑾那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刘瑾一向做事合自己心意,想来那惊喜也挺合自己意的,有些期待!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坚持,再想到儿子对她提议的封后封妃人选即使有点不满,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没闹。 以儿子的性子,算是给足了面子自己了。 既如此,也满足他一回吧。不过后续,她可不一定会答应。 于是勉强点头:“既然如此,便让她们进来吧。” 不久后,在女官的引领下,七位女子依次走进殿内,屈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正德抬眼看去,目光在七位女子身上扫过,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位女子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银色丝带,更显腰肢纤细。 鹅蛋脸,肌肤如玉,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鼻梁高挺,唇色如樱,又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正德看得痴了,忍不住轻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最右边那位美人。” 思宁听到声音,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垂眼眸,轻声道:“臣女李思宁,参见陛下。” 正德快步上前,扶起她,笑道:“爱妃不必多礼。 朕方才见你立于殿中,宛如仙子,一时情不自禁,赋诗一首,不知爱妃可喜欢?” 第3章 争吵,封妃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羞涩:“陛下才情出众,民女愧不敢当。” 正德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欣赏:“爱妃不必谦虚。朕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别说了,陛下,再说下去怕成为后宫公敌! 思宁很想将手抽回来,但皇帝都这么抬举自己了,当面打皇帝脸,不可以啊! 所以,太后,别怨怪上我啊!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失态,眉头紧锁,先是横了思宁一眼,随后目光转回正德身上,很是严厉道:“皇帝,不可无礼!” 正德不以为然,“母后,朕不过是欣赏思宁姑娘的……才貌,并无他意。再者,她是朕的妃嫔,这如何失礼了。” “……”张太后被噎了下后,“这位思宁姑娘不过是举人之女,身份低微,何需皇帝亲自扶着起身?皇帝你不可任性妄为!” 正德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母后,这思宁姑娘朕刚阅选,还未定下她的份位,何况朕打算封她为妃,正二品妃位地位哪里低了。” “不行,她不过是个举人之女,最多封个嫔位。”张太后皱眉反对。 正德语气随意道:“又不是选皇后,母后何必如此计较?” 若是母后不这么跟他作对,他还会给母后面子,随了母后的意,就封这位李思宁李姑娘做嫔。 正德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自己老娘,胳膊肘往外拐,想压服他让他听话,怎么可能。 正德那特意跟她作对的态度,让张太后明白儿子这是不满她偏向两个亲弟弟,不禁气得脸色发白。 那是他亲舅舅,亲疏不分的孽障! “你……你如此不听劝诫,将来……”张太后指着正德,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等张太后说完话,正德就冷笑打断道:“母后,朕是皇帝,难道连选个妃子都不能自己做主?再说了,朕喜欢她,这就够了。” 思宁垂眸低头,无语瞄了一眼正德皇帝。 这皇帝,能不能先把他的爪子拿开,别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跟他老娘“吵架”! 以及,你们母子俩这吵架状态,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好似这屋里只有你们娘俩,我们这些其他人都是可以忽视的背景板。 正思索着,耳边又传来张太后的叹气声。。 张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哀家也管不了你了。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反正,她以赏赐的名义补偿了许多金银给两个弟弟,皇帝不高兴也没办法。 何况皇帝这么倔且任性,万一不管不顾闹出什么传到前朝,皇帝固然被那些大臣们上奏劝谏,她这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跟皇帝闹矛盾,还是因为自己两个亲弟弟闹的,前朝那些大臣对她两个弟弟意见大的很。 要是引得那些大臣们,更疯狂的盯着两个弟弟,参奏两个弟弟就不好了。 自己老娘的服软也在正德的预料之中,但他现在心情还不是很好,不想顺着台阶下。 他握着思宁的手,微微一笑道:“爱妃,朕封你为昭……嗯,淑妃吧,你可愿意?” 正德原本想封思宁为昭妃的,可想到这满后宫的妃嫔都是贤良淑德的做派,他不是很喜欢,太单调了。 正好这位李姑娘气质别具一格,带着仙气的妃子,封号却是淑,贤良淑德的淑,想想就挺有趣的。 这么好,直接封妃了,那可是正二品妃位,当然愿意了。 思宁低垂着眼眸,脸上露出点娇羞与喜意,轻声道:“谢皇上恩典,民女遵旨。” 太后眼不见为净,随即摆手,“这皇后以及后妃的册封,还需要你跟前朝大臣沟通,皇帝你先忙去吧!” 正德当即放开思宁的手,行礼告退。 思宁随即恭送正德,待其走远后,才转身向太后告退。 太后冷哼一声走了,理也不理思宁。 好在,也没有迁怒思宁的意思,所以,思宁平安无事的和一起阅选的六位女子出了慈宁宫。 从慈宁宫回来后第二天,思宁就听到翊坤宫那边,夏氏最先收到了礼部的册封皇后圣旨,皇帝亲自授予皇后金册和金宝。 随后是沈氏接到了礼部册封贤妃的圣旨,接着是吴氏被册封为德妃的圣旨,最后是思宁封为淑妃的圣旨。 不过,她们三个封妃的,暂时没有收到银册和银印。 得等皇后与皇帝一同祭告完天地和宗庙,接受完文武百官朝贺,宣告皇后的册封完成。之后,她们去拜见皇后的时候,才由皇后亲自授予。 当然,她们三个妃子,虽然不能跟着皇帝、皇后一起祭告天地,可还是需要跟着他们祭告宗庙的。 不过文武百官朝贺就不关她们的事了,或者说她们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皇后册封礼完成后,直接入住坤宁宫。 贤妃被分到了东六宫中的钟粹宫。 德妃被分到了西六宫中的翊坤宫,也就是说她直接搬到正殿就可以了。 而思宁,则是被分到了东六宫中的永和宫。 因为思宁等三人的册封礼还没有结束,所以她们依然只能住在原本住的地方。 皇后册封礼完成的当晚,皇帝就去了皇后的宫里。 而第二天,思宁早早的就带着宫人太监前往坤宁宫。 她和贤妃、德妃在坤宁宫门口正好相遇,三人互相见礼相互礼让后,最后还是按照封妃圣旨的传达先后顺序迈步进坤宁宫。 或许是还没有拿到银册和银印的缘故,又或者是大家都刚进宫,还不够做小动作开始宫斗。 所以思宁去坤宁宫拜见皇后的时候,非常的顺利。 明明一个屋子里有四个女人,还都是一个男人的女人,但大家虽然疏离但都很好说话,全都配得上她们的身份。 皇后端庄大度,贤良淑德。 她们三个做妃子的,很有妃子的品格,对皇后很是恭敬乖巧,相互之间姐姐妹妹的互相叫着,温和的聊着首饰衣裳,互相尊重彼此。 皇帝在皇后的坤宁宫里住了一个月。 这是明朝后宫的惯例,正德虽然任性,但他对于正统及皇权还是很维护的。 第4章 爱自由的正德 正德元年四月的清晨,紫禁城内一片肃穆。 坤宁宫内,皇后夏氏正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端庄。 正德皇帝朱厚照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腰间佩戴的龙形玉佩。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按照明朝的惯例,皇帝在皇后宫中住满一个月后,便可回乾清宫居住。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回乾清宫了。”太监刘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原本懒洋洋的正德皇帝当即跳起来,伸了个懒腰并扭了扭头,开心道:“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一个月可真是闷死朕了。”一点都不顾身旁还在的皇后。 皇后夏氏垂眸瞬间黯然,可旋即抬眸间,又不见了那黯然,只见她微微一笑,起身端庄行礼:“恭送陛下。” 正德皇帝看也不看皇后,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坤宁宫。 回到乾清宫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而是换上了一身便服,对刘瑾说道:“朕要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刘瑾大惊失色:“陛下,这可使不得!您还在大丧期内,若是被朝臣知道……” 刘瑾:这可不是他引诱皇上偷偷溜出宫的,他可是有劝着皇上的,但皇上不听,可不能怪他。 不过,这次皇上居然不让他跟着,是哪个王八蛋争得了皇上的宠爱。 正德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少啰嗦!朕自有分寸。” 说完,他悄悄从乾清宫的侧门溜了出去,直奔宫外。 京城的街道上,正德皇帝兴致勃勃地逛着市集,看着街边的杂耍和小贩的叫卖声,心情大好。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正当他在一家茶馆喝茶时,内阁大臣李东阳正巧路过,一眼认出了他。 李东阳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正德皇帝一愣,心里暗叫糟糕,但面上却是很自然的笑道:“李爱卿,真是巧啊。” 好似被抓到偷溜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东阳脸皮抽了抽,语气严肃道:“陛下,您还在大丧期内,怎能私自出宫?这若是被朝臣知道,恐怕会引起非议。” 正德皇帝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朕不过是出来散散心,何必大惊小怪?” 心里也很无奈,怎么就被李东阳这个家伙撞见个正着呢,不然他直接来个没被撞见就死不承认就是了。 李东阳也知道这个少年皇帝的性子,也很是无奈,只得贴身跟着正德皇帝,一路护送他回宫。 正德皇帝虽然心中不悦,还是不想回宫,但谁让他被撞见个正着呢。 而且也知道李东阳是为了他好,只得悻悻地回了宫。 正德皇帝私自出宫游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堂。 第二天早朝,内阁大臣李东阳、刘健等人纷纷上疏劝谏,要求皇帝遵守礼制,专心守孝。 “陛下,您还在大丧期内,私自出宫游玩,实在有违礼制!”李东阳跪在地上,语气恳切。 又是一样的话语,怎么他就不换一下?好歹有些新鲜感啊! 这话,他还是知道不该说出来的。 但没说出来也不要紧,要新鲜的,刘健他们立马顶上。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朕不过是出去散散心,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正德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刘健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守孝期间,您应当专心政务,不可随意出宫。这不仅是为了先皇的哀思,也是为了天下的安定。” 正德皇帝冷哼一声,将奏折丢到一旁:“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朝臣们面面相觑,只得退下。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心中暗自思索。 他知道,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朝臣们的劝谏只会越来越多。他必须想个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正德皇帝回到乾清宫后,坐在御案前,眉头紧锁。 他随手翻看了几本奏折,发现几乎都是劝谏他遵守礼制的内容,心中更加烦躁。 “这些大臣,真是烦人!”正德皇帝低声抱怨道。 突然,他灵机一动,嘴角微微上扬:“既然他们说朕不孝,那朕就干脆守足三年孝,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立刻召来刘瑾,吩咐道:“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朕要为先皇守足三年孝,不再去后宫。至于出宫游玩的事,朕也不会再犯了。” 再犯,也不会是朱厚照正德皇帝犯的。 刘瑾一愣,随即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正德皇帝的旨意很快传遍了前朝和后宫。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以为是他们劝谏太过,小皇帝这是矫枉过正了,既欣慰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倒是李东阳,刘健等几个内阁大臣晓得皇帝的性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随大流纷纷上疏劝谏,要求皇帝不要过于苛刻自己。 “陛下,守孝三年虽是礼制,但您身为天子,应以国事为重,不可过于拘泥于形式。”李东阳跪在地上,语气恳切。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他随手翻看了几本奏折,发现几乎都是劝谏他不要过于苛刻自己的内容,心中更加烦躁。 “朕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再劝。”正德皇帝冷冷地说道。 朝臣们面面相觑,只得退下。 若为自由故,美人皆可抛!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心中暗自得意。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不仅堵住了朝臣们的嘴,还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自由。 消息传到永和宫,思宁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淡然。 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说道:“淑妃娘娘,陛下下旨要为先皇守足三年孝,守孝期间不再来后宫了。” 思宁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失落的情绪。 “娘娘,您不必伤心失落,这皇上不来后宫,代表着您和其她两位妃主娘娘是一样,不是被皇上特意冷落的。”宫女随即劝解道。 好似还真是这样,思宁脸色当即好看了点。 实际思宁思宁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暂时不必为怀孕生子的事情烦恼了。 她现今才虚十六岁,年纪太小,不适合怀孕生孩子。 这还是她从前世朦胧记忆中想起来的。 对了,接下来一些日子里,她也要保持住心情不是很好的模样,还是要随大流的。 第5章 浑身本事,无用身之处 正德元年的某个清晨,坤宁宫内,皇后夏氏手持一本书籍正端坐在凤椅上,思宁、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依次坐在下首。 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则是各自手持一把团扇。 思宁本来也想随大流拿把团扇的,可她还是觉得拿着手帕更习惯些。 至于剩下的六位选侍和淑女,她们份位太低,并没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 正五品才人以上包括才人,才有资格逢五逢十给皇后请安。 能去慈宁宫太后请安的,则是正三品嫔以上包括嫔才有资格。 此刻三人各自手持着东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静静地等待着皇后的吩咐。 “今日逢十又是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大家可都准备好了?”皇后夏氏温和地问道。 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纷纷点头,并出声表示准备好了。 思宁也微微点头,随后轻声温言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已准备妥当。” 皇后夏氏微微一笑,持书而起身,很是端庄优雅的说道:“那便出发吧。” 说着,便率先领着宫人往外面走去。 思宁等三人纷纷起身,等候皇后先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依着封妃的顺序,贤妃、德妃、思宁三人依次带着各自的宫人走出去。 去往慈宁宫的路途有些远,大家都是乘轿而行。 皇后凤轿先行,贤妃、德妃、思宁的翟轿依次随后。 待到了慈宁宫门口后,却是思宁先下的轿,然后带着自己的宫人走到门口处候着。 依次是德妃、贤妃。 皇后是最后下轿的,思宁等三妃等在慈宁宫门口,待皇后领人进去后,她们才依次进入。 慈宁宫正殿门口,一个年轻的太监当即朝里面喊道:“皇后娘娘携贤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拜见!” 很快,里面就出来一个女官,将皇后及思宁这一行人引进正殿内。 殿内,张太后正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含笑看着皇后。 目光略过贤妃和德妃的时候,依然是笑着的,等到了思宁身上的时候,笑容忽的就没了。 皇后夏氏领着思宁等人上前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万福金安。” 视线重新回到皇后身上的张太后又露出了笑容,她微微抬手,语气喜悦道:“免礼吧。” 众人起身后,张太后便拉着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说话,唯独略过了思宁。 思宁站在一旁,神情淡然,心中却暗自庆幸:“不用应付太后,真是太好了。” 张太后偶尔瞥向思宁,见她神色如常,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 还是思宁再三察觉到张太后瞥过来的目光后,忽的想到不能这样,以免张太后觉得孤立她不管用,换个方法对付她。 于是偶尔向贤妃和德妃露出羡慕的眼神,随后默默垂眸失落。 但很快的又收敛起来,但却很巧的被张太后看到了。 张太后脸上笑容更盛了。 思宁余光瞥见张太后这反应,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妥了! 这样的请安场景,几乎发生在此后每一次给张太后请安里。 此外,张太后私下里经常召见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给她们赏赐各种珍稀的布料、首饰和配饰。 然而,思宁却从未被召见过,张太后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思宁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轻松。 她知道,张太后这是在孤立她,但她并不觉得被孤立有什么不好。 毕竟,她不需要应付张太后,也不需要参与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 不过,她没想到张太后宫斗手段这么贫乏,她其实已经替张太后想了许多,也想好了各种应对办法。 结果,张太后的招数始终如一,就是孤立她。 这……简直是好的不能太好了! 一身轻松的思宁,是非常非常的满意的。 不过,随后皇帝竟然参与进来,将她作为和他老娘争斗的工具。 皇帝每次与张太后因为两个舅舅而产生矛盾后,都会心情不佳。 老娘气他,他气不过,反手就赏赐思宁。 老娘不是每次赏赐单独漏掉淑妃吗?不是特意孤立淑妃吗? 呵,他也每次赏赐都只赏赐淑妃一人。 张太后那个气啊!下一次思宁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跟皇后、贤妃、德妃聊的更开心高兴了,这一聊就不知不觉的忘了时间。 至于真忘还是假忘,就见仁见智了。 于是思宁被单独晾在一旁时间更久了。 这时候,思宁的情绪,就会更激烈些,比如羡慕的情绪要更深些,失落的情绪也要更长些。 总之,就是要缓住张太后,不能让她不满意,另外想办法继续针对她。 结果,随着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一次次斗法,思宁在一次次担忧后,都习以为常了。 张太后需要的情绪价值,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所以,思宁即使被张太后不喜了,依旧过的很是舒服。 不过,被皇帝“独宠”了这么久,思宁之后逢五逢十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有些担心。 然而,每次到了坤宁宫,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却只是表达了一点羡慕之情后,便开始每日必聊的衣服、首饰、绣活等话题。 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对话,皇后、贤妃、德妃三人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思宁妹妹,你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是哪位绣娘的手艺?”贤妃沈氏边扇着团扇,边笑着问道。 因为夏天了,天气有些热,思宁将手帕换成了团扇,此刻也正慢而优雅的摇着团扇。 她微微一笑,答道:“回贤妃姐姐,这是臣妾宫里的绣娘做的。” 同样摇着团扇的德妃吴氏也附和道:“思宁妹妹的首饰也很别致,真是让人羡慕。” 倒是皇后夏氏,一如既往的手持着书籍,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的温和,“思宁妹妹长的好看,气质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思宁心中有些诧异,原本以为会有的宫斗场面,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生。 一天两天没有不奇怪,但大半年依旧如此,这让思宁有种微妙的感觉——后宫也有不宫斗的时候。 让她有种浑身本事,却无用身之处的失落感觉。 第6章 流言 尽管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对思宁和和气气,但宫中却有流言传出。 有宫人说思宁是狐狸精,勾引皇帝,好在皇帝有分寸,对先帝孝顺,还守得住。 思宁听到这些流言,心中有些无奈。 她知道,这些流言虽然表面上是在贬低她,但实际上却是在抬高皇后、贤妃和德妃的名声。 当然,更有皇帝的名声。 “果然,在后宫里怎么可能少得了宫斗。”思宁心中暗自叹息。 果然自己先前那微妙的感觉,是错觉。 结果,这流言传到皇后、贤妃、德妃耳朵里的时候,就制止了。 这时候还是流言刚传出的时候。 更甚至,宫里各处的流言,也被接管了宫务的皇后给早早的制止了。 永和宫 思宁坐在窗前,纤白食指轻轻的敲着茶盏盖,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个身影靠近她。 她抬眸望去,是尚宫张贞静,正五品,是她封妃后就被分过来的,总管她宫中的事务,还负责协调其他女官的工作。 除了她,她宫里还分过来六个正六品女官。 分别是姚尚仪,负责她宫里的礼仪、音乐、舞蹈等事务。 张尚服,负责她宫里的服饰、织造、刺绣等事务。 王尚食,负责她宫里的饮食、御膳等事务。 沈尚寝,负责她宫里的寝宫布置、起居等事务。 孙尚功,负责她宫里的女红、工艺等事务。 钱宫正,负责她宫里的纪律、纠察等事务。 另有不入品级的宫女四个,杂役宫女八个。 至于太监,一开始被分过来的有一个正六品的首领太监魏巡,总管她宫中的太监事务,负责协调其他太监的工作。 一个从六品的掌事太监何立负责她宫中的具体事务,如传令、仪仗等。 此外,当初还被分过来四名无品级的随侍太监,八名杂役太监。 一开始,这些人只是按着宫规来服侍她,至于说对她有多效忠,只是个笑话。 不过在思宁恩威并施下,加上身处高位的皇后以及另外两位妃嫔的手段,从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观察比较来看,其实自家淑女娘娘手段是最高的。 虽然,这后宫,最重要的是子嗣。 可没有皇帝宠爱,后妃没有手段,想要护持住孩子,是挺有困难的。 除非,后宫没有争斗,比如先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自然没有必要斗了。 可当今后宫可是有许多好些后妃的,听历经三朝的女官和太监们说过些事的他们,知晓自己伺候的主子有本事那是一件幸事。 何况,淑妃还挺得皇上看重的,被皇上亲自挑中,并封为淑妃。 还经常得到皇上赏赐,那可是皇后和另外两位妃位娘娘没有的宠爱。 这样有前途的主子,他们还是很愿意跟随的。 再者,他们感觉淑妃娘娘还很灵活,守规矩的同时,还挺有人情味的。 他们跟着这样的主子,感觉过的也很舒服的。 就这样,思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分到她宫里的人。 至于说皇帝跟前那八位亲近太监们安插过来的人,凭着思宁的手段,不说收服了他们,可也至少不会让他们背叛她。 尚宫张贞静走近思宁后,低声劝说道:“娘娘,天气变凉了,坐在窗边久了,受凉了可不好。” 思宁听劝的站起身,往里屋走去,在走动间,她忽的询问道:“张尚宫,你说皇后她们主动制止了流言,是真的不争淡泊,还是故意的?” 张贞静微笑的表情一顿,旋即陷入思索。 跟着思宁继续往里屋走两步后,才低声开口道:“就妾身目前了解的情况来分析,皇后和贤妃、德妃应该不是那种好争宠的性子。” 随后,不等思宁开口,她又道:“不过,到底时日尚短,可能了解的还不够,更甚至人心易变,或许现下几位娘娘是淡泊的性子,可以后可能会变了。” 思宁突地停下脚步,笑道:“你说的也是,如此的话,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不过只要她们不针对伤害本宫,就这么一直相处着,其实也挺好的。” 张贞静点了点头,赞同自家主子娘娘的观点。 在思宁重新迈动脚步后,内心犹豫了会的张贞静还是开口了。 “娘娘,您不担心宫里传的流言吗?” 思宁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必担心,这些流言伤不了我。” 张贞静有些不解。 思宁余光瞥见她疑惑的眼神,知晓她这是缺少宫斗经验,所以才有些稚嫩。 于是开口解疑,也是教导张尚宫。 “魏巡他们不是很轻易就查出来,是赵选侍故意传出来的流言吗?” 然后呢?张贞静继续不解。 “这么容易查出来,能瞒得过谁?你觉得能瞒过皇上吗?”思宁似笑非笑道。 张贞静脱口而出:“不可能,宫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皇上对宫里一些流言以及八卦,很是上心。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询问身边的人。而且是向不同的人询问。” “既然陛下知道真相,自然就不会相信,这些流言就伤不了本宫。” 何况,就是皇上相信了,她也另有办法。 不过,这话,思宁没有说出来。 果然,不久后,皇后就将赵选侍查了出来,然后责罚了对方,算是给了思宁交代。 …… 就这样,皇帝给先帝守孝的两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思宁在这后宫中,还被一些低份位的妃嫔嫉妒,被太后针对孤立,但实际上却过得颇为自在。 她不需要应付张太后,也不需要参与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 两年多的时间里,或许皇后、贤妃、德妃都是淡泊的性子,知晓正德皇帝“独宠”她——总是单独给她赏赐,也没有针对过她,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不过,这些安宁惬意的日子,她虽然享受,却并没有让她久安失去警惕。 她知道,自己在这后宫中,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能应对各种明枪暗箭。 毕竟人心易变。 人家若是哪天冷不丁来个算计她的手段,没有防备被算计个正着就算了,就怕人家是来狠的,一招就让她永不翻身。 所以,她必须小心应对,才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 她可以不主动出手,但不能不防备别人。 不过单她防备着还不行,她身边的人也需小心谨慎。 所以,总是会时不时的敲打下身边的人,就怕她身边的人被安宁惬意的日子腐蚀掉了警惕。 第7章 出孝就催生 三年六月初,紫禁城内。 正德皇帝朱厚照刚脱下孝服,脸上便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站在乾清宫的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心中早已按捺不住。 守孝期间的种种约束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如今终于解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那些被禁止已久的事情。 “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请您去慈宁宫一趟。”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 正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朕一会儿就去。” 他心中暗自嘀咕,不知这次母后找他过去又是做什么? 随即,侧头皱眉问侍立在屋里的谷大用,“朕两个舅舅最近可有进宫,或者宫外可有闹出什么事?” 他母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特意叫他过去慈宁宫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这两个舅舅。 谷大用:“陛下,最近两个月寿宁侯和建昌侯并不经常进宫,至于宫外,事情是有点,也就正常的被一两个御史参奏了。” 他那两个舅舅,被一两个御史正常参奏,说明最近没犯比较大的事,这正德已经非常明白了解了的。 不过,无关两个舅舅,那母后找他做什么? 带着疑惑,正德出了乾清宫。 难得出了孝,他可不想再坐轿子,还是骑马肆意且威风。 叫人将他的爱马流风牵来,流风才将将被牵来到跟前,他一个跃步,一手抓着马鞍,就帅气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明黄色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扬起,带起一阵飒爽的气息。 流风也好久没有跟这个主人一起玩了,想念正德的流风,在正德跃上背的瞬间,前蹄微微抬起,仿佛在回应他。 正德双腿一夹马腹,流风熟练的配合四蹄奔腾,带着他小跑而去。 正德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与这匹骏马, 可惜这天地有些小,限制了正德和流风的兴致,没法像在无边的旷野中那样,自由而洒脱疾驰。 遗憾间,正德忍不住伸手轻抚流风,“今儿不能尽兴,别担心,之后就带着你尽情的奔腾!” 流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低低地嘶鸣了一声,蹄子轻轻踏着地面,显得既兴奋又温顺。 到了慈宁宫,正德动作利落帅气的一跃而下。 下去后,还轻轻摸了摸流风的马须,“等会还要你带着朕回去,你先在这里等等。” 随后,才带着谷大用等一众太监进去慈宁宫。 慈宁宫里,早有跑得快的眼尖宫人进去禀报了张太后,在知道他是骑马过来后,皱眉说了正德几句。 正德敷衍的随意应了,张太后也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儿子,只能作罢。 不过,接下来这件事,即使这个儿子再任性,也得听她的。 “皇帝,你如今已出孝,该考虑子嗣大事了。皇后贤良淑德,你该多去她宫中走动。” 正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他才十九岁,还年轻,早日生下皇子,延续皇室血脉什么的,不急。 正德敷衍地点头:“母后放心,朕知道了。” 正德态度如此敷衍,张太后如何看不出来,她气急,但也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儿子。 于是用前朝来劝道:“你可不能敷衍,这可不仅是母后要催你赶紧生下皇子,就是前朝各位臣子们,也盼着呢!” 言外之意,你不赶紧生,就不是她这个太后这里轻轻的劝了,而是前朝那些大臣们急着催了。 原本心思早已飞到了宫外,想着如何避开这些烦人的规矩,偷偷溜出去骑着爱马流风疾驰,甚至是打猎的正德,倏地回过神。 一想到前朝那些臣子们那倔强的性子,不仅各种上奏疏,甚至还会特地找他当面劝,还是引经据典的劝。 正德忍不住扶额,罢了,他暂时性妥协了。 可随后,才在皇后那住了半个月,他就实在感到厌倦了。 不过,既然做了妥协,还是不要半途而废的好。 不然不是白忍受委屈了吗? 这种亏本事,他做不来。 于是,正德皇帝即使再厌倦,还是在皇后那里住了一个月。 倒不是皇后多么让他讨厌,实在是两人性格不和。 皇后虽然温柔贤淑,但他生性活泼好动,哪里耐得住这种平淡无味的生活。 一个月时间一到,他就找借口回乾清宫,然后当晚,就趁着夜色,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和几个锦衣卫,偷偷溜出了宫。 宫外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 特别是晚上,之前他偷溜出来的时候,都是在白天。 他先去了在宫外置办的宅子,换上早早准备了许多款式中的一件便服,混在人群中,听着市井的喧闹,看着街头的杂耍,心中无比畅快。 他甚至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几杯酒,虽然酒味粗糙,但他却觉得比宫中的御酒还要美味。 “陛下,该回宫了,再晚恐怕会被发现。”太监低声提醒。 朱厚照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朕还没玩够呢!” 但他也知道,若是被太后或朝臣发现,免不了一番责难,只得悻悻地回了宫。 接下来的半个月,朱厚照几乎没有踏足后宫。 他整日忙于跑马打猎,或是微服出宫游玩,朝政大事大多交给了司礼监处理。 前朝对于正德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知道。 可已经跟这位年轻的皇帝磨合三年了,也知道对方任性的性子,在对方正高兴的时候,是劝不住的。 只能等对方热情稍微冷却点,才好劝,也是这时候劝,这位皇帝才可能会给他们这些前朝大臣们些面子。 李东阳性格不像刘健那么火爆,相反还挺幽默风趣的,至少正德还算稍微听的进他的话。 当然,也是李东阳处事比较圆滑,没有在正德最有兴致的时候打扰对方。 前朝之事暂且不提,后宫却是因着正德对宫外的兴致勃勃,而起了波澜。 后宫中的妃嫔们渐渐感到被冷落,尤其是思宁等三位妃子,宫人们见她们自进宫后,就没有侍过寝。 这陛下都从坤宁宫出来半个月了,都没想起来这三位,看来这三位是失宠了。 一些目光短浅的宫人,便开始怠慢起她们来。 第8章 忌惮 “娘娘,这些宫人太过分了,连您的膳食都敢敷衍了事!”王尚食愤愤不平地说道。 思宁瞥了眼提回来的膳食,明明已出孝,却还是孝期时候食用的膳食居多。 好在,还不算太过分,还有四道肉菜。 于是思宁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淡淡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事,何必计较。” 若给的全都是孝期时候的膳食,那就不是小事了!实在是,吃了两年多,吃腻了。 当然,也是馋肉了! 张尚宫见状,却是忍不住皱眉劝道:“娘娘,您这般豁达,只怕那些宫人会越发肆无忌惮。要不要奴婢去教训他们一番?” 思宁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尚宫不必费心。先等等。” 说话间,目光往坤宁宫方向望去。 张尚宫灵光一闪,“娘娘,您是想等着看皇后的反应?” 思宁笑着点头,“观其行,才能更好的了解皇后。” 沈尚寝却不是很关注这些,反而对自家娘娘至今未侍寝有些急了。 “娘娘,这皇上已然搬回乾清宫半个月了,您看是否该采用个办法,引皇上来永和宫?” 思宁摇头拒绝,“陛下如今心思不在后宫,我们若是强求,一个不好反倒惹他不快。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屋里三个女官都有些不解,沈尚寝最为急性子,忙追问:“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倒是张尚宫脑子还算灵活,在沈尚寝追问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脸上不解没了,反而微笑着,看着自家淑妃娘娘给两位妹妹解惑。 思宁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睿智:“陛下天性活泼,最厌束缚。如今他刚出孝期,正是想要放纵的时候。 若是追的太紧,扰了陛下的兴致,恐怕只会让陛下更加反感。 不如顺其自然,等陛下玩够了,自然会想起本宫。” 而且,相对皇后和贤妃、德妃,皇帝其实更看中气质更独特的自己。 只要她能侍寝,想要怀孕生孩子,压根不是事! 只是,如今她才虚十八岁,感觉还是有点小,要不再等一年吧,等她虚岁十九再说?! 还未彻底想好的思宁,有些担心她身体还未发育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最为重要的是,她想要的是孩子平安活着,她也平安的活着。 不然,这孩子就是给别人生的,她才不要咧! 所以,其实得不得宠,也是不要紧的。 偶尔侍个寝就可以了。 皇帝不是她欣赏的类型,虽然也长的英俊,但偶尔吃几餐就可以了,不需要太频繁,多了欣赏不来。 反正,只要她能生下皇子,这后宫里,就没人能越过她。 偶然闪过的梦境碎片里,陛下似乎一直没有儿子。 不过,以防蝴蝶效应,她也需要尽快生下皇子,不然一个万一,被别人领先生了怎么办。 这大明的皇位继承,在没有嫡子的时候,可是只论长不论贤的。 思宁垂眸正想着,耳边传来张尚宫佩服的话语。 “娘娘果然深谋远虑,奴婢佩服。” 沈尚寝和王尚食听了后,也很佩服思宁的洞察力。 第三天,坤宁宫皇后那边,就出手惩罚了太过怠慢后宫妃嫔的宫人。 但有些事情,人家就算是怠慢,也只是在规定范围里怠慢,即使皇后也没办法解决。 不过,不用皇后特意帮忙,思宁这,在第五天的时候,就有怠慢过她的太监或者女官亲自,或者派人来赔罪,并让人送来了赔礼。 当时思宁正坐在永和宫的正殿内,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殿内的宫人们各司其职,动作轻缓而有序,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们毫无关系。 殿外,几名宫人低声交谈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淑妃娘娘这里真是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名小宫女低声说道,眼中满是钦佩。 “可不是嘛,听说贤妃和德妃那边,宫人们都有些散漫乱套了。”另一名年长些的宫女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一对比宫人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淑妃不是个简单的。 去,你赶紧提两盒永和宫淑妃娘娘喜欢的点心,帮送过去替我赔礼道歉。”尚食局曹尚食听闻三位妃位宫里宫人的状态,很是忌惮道。 一位年轻的女官,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手中提着两盒精致的点心,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她走到思宁面前,恭敬地行礼,低声说道:“娘娘,这是尚食局的曹尚食特意让小的送来的点心,听说娘娘很喜欢。” 思宁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水,却让那女官心头一紧。 她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淡淡一笑:“哦?你们曹尚食倒是对本宫尽心,只不过本宫可不记得曹尚食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那女官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解释道:“曹尚食说之前多有怠慢,这点心是尚食得一片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思宁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起来吧,本宫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你将这话传回去给你们曹尚食。” 那女官当即连连点头:“娘娘教训得是,小的这就将话传给曹尚食!” 思宁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那女官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出殿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尚衣局,也派了人过来道歉,赔礼是几匹珍贵稀少的绸缎。 也有太监,亲自过来道歉的。 殿内,思宁的随侍宫女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这些人之前怠慢您,如今又来讨好,您为何不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思宁轻笑一声,目光深邃:“教训他们容易,但让他们心生敬畏,才是长久之计。 你看,如今他们不是主动来赔罪了吗?这样一来,既保全了他们的颜面,也让他们记住了教训。” 宫女听后,眼中满是敬佩:“娘娘果然高明,奴婢佩服。” 思宁微微一笑,重新拿起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书页上,语气淡然。 “这宫里,风浪从来不会停歇。我们能做的,便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殿外的宫人们依旧忙碌着,但每个人的动作都更加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殿内那位令人忌惮的淑妃娘娘。 第9章 御花园午后相遇 内阁首辅李东阳,终于压不住底下官员对皇帝行为的不满和劝谏。 不过,他也估量过,已经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月了,皇帝应该也过了那段最有兴致的时间了。 于是,也开始请求见皇帝,当面劝谏。 正德虽然还是不高兴,但他通过司礼监那边,也知道最近难为李东阳了。 加上想到那群大臣们,即将到来的群情激奋,正德适时收手。 随后,听着李东阳劝他多去后宫,赶紧生个皇子,延续皇室血脉的话,他想起自己的确有大半个月没去后宫了。 而且淑妃、贤妃、德妃三人,他还没有让她们侍寝过。 相比于和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贤妃和德妃,正德自然是选择先去了永和宫淑妃那。 旁边谷大用会意,想着他收到的永和宫淑妃的相关消息,当即低声开口道:“陛下,按最近时日里淑妃娘娘午后的习惯,现在应该是在御花园里赏花,陛下您可要过去看看。” “赏花?这御花园的花不都是那些,还都跟宫里的人一样,规规矩矩,板板正正,有什么好欣赏的。” 话虽如此吐槽,正德却是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九月的天气凉爽而不寒冷,御花园里景色繁盛而不凋零,既有夏日的余韵,又有秋天的静谧。 如古树依旧枝繁叶茂,但已有少数树叶开始变黄,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落叶飘落在墙角的青砖上,增添了几分秋意。 视线往上移,朱红色的宫墙在秋日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再往上,宫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与蓝天相映成趣。 散着步的思宁,忍不住抬头望天。 她总感觉这些场景很熟悉,难道,前世还在这宫里住过不成? 老天啊,这,诡异的感觉,她有时候真遭不住啊! 就怕一个不小心忘了。 犹记得刚进宫那一两个月,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装作很熟悉宫里,不然怕是遭人怀疑了。 毕竟,她一个从未进过宫的人,居然如此熟悉宫中,怎么看怎么奇怪,值得怀疑。 可这点心烦,在看到湛蓝如洗的天空,边角点缀几朵稀疏而洁白的云朵,感受着轻拂而来的微风带来的一丝凉意,听着树叶被微风拂动而发出的沙沙声响,转眼就被忘却了。 这样的场景,她也看到很多次,但每次看着都觉得舒服好看。 她低下头,往前扫视了下,发现左前方古树下摆放着的石桌石凳。 当即抬脚往那走去,她坐在石凳上,左手撑着下巴仰着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团扇,继续看着那湛蓝如洗的天空,看着那几朵云变换身形。 树荫下的凉意与树叶遮挡不住照下来的斑驳阳光的温暖交织,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正德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思宁这么不雅的一面。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虽然已经知道淑妃清纯如仙的外貌气质,与宫中其他妃嫔截然不同,而他也早对其多了点印象与几分好奇。 可他真没想到,还能在她身上看到这样的一幕。 皇后可是时刻将端庄规矩放在嘴边,放在身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端庄和规矩。 他嘴角勾起笑意,脚上步伐陡然加快。 “淑妃好雅兴。”笑着开口的正德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 思宁闻声侧头,见是皇帝,连忙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右手团扇收拢回腰间,站起身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正德抬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笑着调侃道:“此前只知道爱妃你仙气飘飘的一面,不想,还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思宁腼腆中带着紧张的请罪道:“臣妾行止无状,不合宫中规矩要求,望陛下恕罪!” 正德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好恕罪的,这人若是一直都只能一个样,没有其她喜怒哀乐,那还算是个人吗?” 这话,思宁也是认可的。 可是,现如今这后宫里,太后就是这么要求后妃的。 本来,后宫里是没有要求这么死板的。 张太后知晓自己有时候任性娇蛮,不被前朝大臣们满意。 加上自己儿子又是个任性的性子,可能是儿子并没有如死去的先帝那般纵着她,让她少了点安全感。 忍不住起了讨好前朝大臣的心思,也就有了这些死板的规矩。 当然,宫规上肯定是没有的,只是太后要求而已。 所以被张太后看中的皇后、贤妃、德妃都是规规矩矩,端庄贤惠的性子,一看就是前朝大臣满意的类型。 而思宁和另外六个入选终选的,则是做到了张太后要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端庄优雅,当然还有那么点钱的作用。 不过思宁跟另外六个人还是有点不一样,她并没有被掰的忘了自己。 她转念想了下,太后本来就对她不满,但似乎也不是多坏的人,而且手段也就那样,也不用太过忌惮对方从而压抑了自己。 于是就露出了些她真实的表情——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整个人整个人恢复了些从容。 瞧着就比端着脸,笑容千篇一律的皇后更舒服自然,正德心中对思宁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他不禁走近一步,低声问道:“淑妃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思宁羞涩抬眸看了正德一眼,轻笑道:“臣妾喜欢做些小吃,偶尔也会弹琴作画,打发时间。” 在宫里的日子这么长,若是连兴趣爱好都要瞒着,那岂不是过的很压抑,她才不要。 “哦?”朱厚照挑了挑眉,“淑妃还会做小吃?朕倒是想尝一尝和宫外吃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思宁轻笑:“陛下若是不嫌弃,改日臣妾可以为您准备一些。不过臣妾的手艺有限,更擅长吃。 臣妾宫里的王尚食厨艺倒是很不错,在臣妾寥寥几句话的描述下,就能将臣妾想要的小吃食做出来。” 朱厚照闻言,心中对她的期待更甚,笑道:“那朕可就等着了。” “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思宁虽羞涩,却还是大着胆子望着正德点头承诺。 第10章 改日,故意的 正德皇帝挑眉,嘴角微勾,接着道:“既然说好了改日去爱妃宫里,那今日爱妃就陪朕一同赏花吧,正好今日御花园景致甚好。” 思宁似没听出皇帝话里意思,只羞涩的点点头后,轻声应道:“好呀,是臣妾的荣幸!” 旁边,跟着思宁两个随身侍女却是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有些遗憾。 正德皇帝目光扫过这两人,没理会她们,反而是看着羞涩的思宁,很想逗一逗。 他伸手牵住思宁白皙纤手,抬脚迈步往前走去,边走还边道:“那走吧!” 思宁瞥了眼被牵住的手,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一直关注着思宁的正德,呵呵的笑出声。 思宁估摸着时间,深呼吸几下后,一直羞涩垂着的头抬起来,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带着微微笑意望着正德,朱唇轻启。 “皇上,臣妾发现御花园中菊花品种很多呀,臣妾特别喜欢那淡紫的“紫霞仙子”,您呢?您喜欢哪个品种的菊花?” 正德发现容易害羞的淑妃,竟然能鼓起勇气跟他搭话,心里满意了点。 就是要这样才好,不然一味的害羞,时间短还好,长了就乏味了。 非常没有耐心,一直很三心二意的正德如此想着。 “朕啊,朕喜欢“金龙腾云”,金黄的,很是醒目,一看就像朕。” 思宁有些无语,这皇上也是有些自恋属性在的。 她也没掩饰,团扇遮挡下半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德没有一点不高兴,相反,他对思宁这真实的反应很满意。 若是后宫都是皇后这样的木头人,那他估计以后再也不想进后宫了,就是母后和前朝大臣们逼着他为了皇嗣进后宫,他也没兴致。 两人就这样,在御花园里吹着微风,散着步,低声交谈,气氛轻松愉快。 交谈内容从御花园的菊花,再到宫里的一花一草,然后引申到琴棋书画,古人的一些趣事。 无论正德说什么,思宁都能接得上。 最后,明明聊的很愉快,陛下对自家娘娘也很是满意,可陛下还是转身回了乾清宫。 思宁的两个随身侍女,望着皇上离去的身影,很是不解。 想开口说什么,可见还是在御花园,两人最后还是闭紧嘴巴,直到回了永和宫。 思宁接过夏莲递过来的茶盏,笑呵呵的接过,并抿了几口,也不放下,就这么端着在手里。 看着夏莲问夏荷、夏桃,“你们俩怎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荷和夏桃对视一眼,夏荷先开口道:“还不是刚刚娘娘和陛下在御花园,明明相处的很愉快,可陛下最后还是回了乾清宫?” 夏桃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补充道:“会不会是娘娘一开始邀了陛下,改日来永和宫,陛下当真了!” “哎呀,可能就是如此!”夏荷随即看着思宁不赞同道:“娘娘,您就不应该说改日请皇上来永和宫,就该……” 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能自己补上。 而才知道有这回事的夏莲,此刻也是点头附和夏荷的话:“娘娘,夏荷的话有理,今次就算了,下次您可别这么委婉了。” “是啊,要是陛下再次当真了,就不好了!”夏桃也是这么想的。 思宁听着这些话,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开始,三人还以为自家主子是赞同她们的想法,可听着听着,这笑声不太对呀! 三人对视了下,最后还是夏莲出头询问道:“娘娘,难道您是故意如此的?” 她也是想起来自家这位娘娘心思手段很不一般。 思宁微微颔首,随后解释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宫里也耳闻了不少了。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喜欢被人逼迫的吗?” 三人齐齐摇头。 “那你们觉得,皇上若是今儿来了永和宫,他就会忘了是被逼着来的吗?” 三人继续齐齐摇头。 “可是,过几日,皇上就不是被逼着来的了。” 三人听懂了,娘娘这是想要皇上的心,于是齐刷刷的三双佩服的目光望向思宁。 思宁可不知道这三人想歪了。 她可不想哪天皇帝想起这事,迁怒怪她,毕竟皇帝都是小心眼的生物。 唉……都是……难道,自己见过很多皇帝?! 果然,她上辈子其实也成为过后宫中人吗?而且是还是成为同一皇宫的后宫中人。 不过,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思宁很是豁达的将这起子思绪丢到一旁。 几日后,正德带着几个随侍太监,果然去了思宁的永和宫。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道:“淑妃这是什么小吃?这么香。” 他可还记得,淑妃说的,会给他安排好吃的小吃。 思宁闻声从内室走出,身后几个宫女,一人端着一盘食物。 “陛下来的正好,臣妾刚让王尚食做了一些小吃,刚出锅没多久,您尝尝。” 牛肉表面油亮红润,切面呈现出粉红色与深红色的渐变,纹理清晰,加上那浓郁的香气,实在令人垂涎。 视线往那一盘盘小吃扫去,鸡肉、豆干、莲藕、竹笋表皮金黄透亮,莴笋青绿诱人。 几个宫女,刚摆好膳,正德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肉尝了尝味道。 “咸鲜浓郁,肉质软糯却不失嚼劲,微甜回甘,辛香余韵悠长。”正德咽下后,忍不住赞道。 随后,将筷子伸向鸡肉,这次虽然没有再评价,可见他表情,也知道他是满意的。 可随后,他一直夹了好几筷子肉后,才犹豫的将筷子伸向素菜莲藕。 结果一尝味道,发现素来不喜的素菜,味道也很是不错,于是将筷子伸向其它素菜。 正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味道都很不错!” 思宁笑道:“陛下喜欢就好。臣妾还让人准备好了方子,陛下喜欢吃,就让膳食监那边给您准备。” 正德挑眉:“给了朕,朕就只在乾清宫吃这些令人惦念的小吃,以后可能会忘了来爱妃这里。” “皇上您这话说的,好似臣妾不给方子,膳食监那边就不会做一样? 您这样,可是会让膳食监的公公们,误会您对他们能力的低估哦!” 说到最后,思宁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捂嘴轻笑。 第11章 侍寝,心虚 正德见她狡黠表情,心中一动。 那样的有生气,那样的鲜活,他平日里见惯了那些唯唯诺诺的妃嫔,思宁的生动从容,让他感到新鲜。 他伸手握住思宁的手,右手伸出筷子,夹了喜爱吃的牛肉放进思宁面前的碗里,声音放缓和道:“爱妃,这牛肉很好吃,你吃!” 一向是宫人给他布膳,在皇后那里,甚至是皇后亲自给他布膳,他反而嫌弃皇后太过规矩。 而思宁这里,却是反过来了,正德亲自给思宁夹吃食。 思宁微微一怔,随即启唇向正德感谢道:“多谢皇上恩典!” 嘴里很是懂规矩,行动上,却是相反。 她拿起筷子,将正德夹进碗里的牛肉放进嘴里,一点都不见外的吃了起来,仿佛给她夹菜的是很平常的“夫君”。 正德很满意思宁的反应,然后他不断地给思宁夹他喜欢吃的吃食。 思宁也没有尽让正德付出,她也给正德夹菜。 “皇上,您吃了很多肉食了,吃点素菜解下腻。”说话间,一筷子莴笋就被她夹进了正德的碗里。 正德沉默的看着碗里的莴笋。 旁边的宫人齐齐一怔,随着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家顿时有些慌了。 怕自家娘娘惹陛下不喜,毕竟看陛下不断夹肉食的情形,就知道其对素菜不喜。 但思宁却是一点都没有紧张不安,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期待的看着正德。 她也知道皇帝更喜欢荤食,可是她前世朦胧记忆告诉她荤素搭配身体更健康。 再者,这也是个试探,看皇帝对她的忍耐如何。 正德对上思宁眼神,蓦地笑了,然后将筷子伸向碗里,将莴笋夹起来,然后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思宁顿时笑靥如花,伸筷子给正德夹了他最喜欢的牛肉。 正德握着思宁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下,随即笑着夹起来吃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给对方夹菜,很是温馨的吃了一顿饭,如同平常夫妻一般。 吃完饭,两人还在永和宫里一起散了会步消食,明明是聊着一些寻常的话语,可是正德还是感觉到很舒服。 他抬头看着还悬挂着的夕阳,心下有些遗憾,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头一次,他竟然如此期盼着晚上的到来。 思宁在正德火热的目光下,忍不住害羞的低头,那娇羞的模样,很是让正德心动。 夜深人静,床笫之间,正德动作很是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伤到她。 思宁这一晚过的很是愉快,第二天起来,完全没有腰酸疼的被什么碾压过一般的感觉,反而精神奕奕的。 对着镜子梳妆的思宁,看着模糊铜镜里依然能看出来的好气色,脑子里忽的闪过“被滋润过就是不一样”感慨。 旋即,就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给羞到了。 她摇摇脑袋,将脑子里的废料甩走。 今儿是九月初五,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思宁除了前面几次去给皇后请安是坐翟轿去的,后面都是走着去的,她觉得这样能更好的锻炼身体。 今天不是逢十的日子,不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所以思宁的翟轿这次就没有让人跟着抬去坤宁宫。 每次逢十日子,她虽然都是和逢五一样走着去坤宁宫皇后那,可随后去慈宁宫就是坐的翟轿了。 毕竟皇后、贤妃、德妃都是坐轿去的,她也不好搞特殊。 到了皇后宫里,大家照样是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绣样,聊着书籍,聊着首饰等,只除了还未侍寝过的贤妃和德妃一开始的时候羡慕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外,一如以往的时候。 聊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后,随后就散了。 期间,没有任何一点争风吃醋发生。 这样的宫廷生活,真好呀! 思宁觉得他生父和继母等亲人之前的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 进宫是她做的最对的决定,等过几天重阳节的时候,宫里后妃统一向宫外亲人通信的时候,她一定将宫里悠闲舒适的生活告知他们,让他们别替她担心了。 接下来,一连六个晚上,正德都歇在思宁的永和宫。 即使是九月九重阳节的那天,他还带着皇后登山插茱萸,可当天晚上还是来的永和宫陪的思宁。 这么多天吃肉的日子过下来,思宁心中不免诧异。皇帝动作挺规矩的啊,与她前世朦胧记忆中那个荒唐玩的花的皇帝截然不同。 所以,皇帝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荒唐,玩的这么花的? 不想这表情被正德看到了,正德有点心虚……赶紧的催促思宁睡了。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床,赶紧的回了乾清宫。 上早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不过,朝臣们都习惯了皇帝不着调的性子,要是什么都较真,真会气死他们的。 皇帝还能记得来上早朝就不错了。 倒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刘瑾等人疑惑了,这陛下最近几天心情挺好的啊,这次怎么从永和宫淑妃那出来后就这样了? 难道是淑妃惹皇上不喜了? 私下询问跟着皇帝去永和宫的太监,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罢了,自家这位主子,向来跳脱的很,想来又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了吧? 再说了,皇帝若是有什么突发“灵感”,总是绕不过他们的,早知晚知,总会知道的。 还是司礼监的事情要紧,这可是自己掌控权力的地方,可不能出了岔子。 正德如刘瑾等人所想的那般,有问题了,就想到他们。 可一想,他们也是太监,问他们能问出个什么来。 可要找太医吗? 毕竟他昨晚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呃,是不是要补补啊! 不过,他还这么年轻,还是算了吧! 再者,要是请了太医,前朝后宫肯定胡乱猜想,又是许多劝谏的奏折飞到他跟前。 而且,好不容易后宫里有个可人的妃嫔,可不能让前朝后宫的胡乱猜想给闹的缩起来,最后跟皇后那般规矩木头似的。 思宁可不知道正德居然还有为她着想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正德是那种玩世不恭,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 不过,这也是她那诧异的眼神闹出来的,若不是被正德看到了,他估计还不会这么敏感。 第12章 怀疑,失望 正德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暗中调查。 “张永,你让人去叫钱宁进宫!”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的正德,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侍立在屋里的张永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安排!”张永虽疑惑陛下为何突然要找锦衣卫指挥使,可并没有询问,直接听话的去办这事。 等待钱宁到来的时候,正德坐在龙椅上,不断的思考着该如何跟钱宁开口。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钱宁就到了。 实际并不是钱宁提前赶到了,距离在那,想提前赶到也没办法。 只是因为正德,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嫌弃钱宁来的太快罢了。 不过,正德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待钱宁行完礼,让对方平身后,示意其近前。 钱宁心里带着疑惑近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往前走三步后,停下脚步,站定。 正德抬手示意他在近前。 钱宁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露了出来,这再近些,可就是揽肩的距离了。 疑惑目光不禁看向正德,正德微微颔首,表示就是他的那般。 旁边张永也很是疑惑的看着皇帝和钱宁。 感觉旁边有其他人在的正德,心里一咯噔自己竟然忘了张永还在屋里,旋即又庆幸现在知道他还在也不晚。 随即看向张永,示意他出去。 张永只能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而钱宁在张永离开后,按正德的意思走近到快要肩并肩的距离。 “钱宁,朕有一事要你去办。”正德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 钱宁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皇上请吩咐。” 这么私密,看来一定是什么大事? 是哪个宗室藩王反了? 还是…… 正猜测着,耳边传来皇帝含糊其辞的声音。 “你去查一查,寻常男子的床事时间……嗯,朕只是好奇,不必声张。” 钱宁愣了许久,旋即不明白陛下了解这些事情做什么。 免不了在心里各种乱想,但面上他非常懂事的一点都没有表露。 正盯着钱宁表情的正德,心里很满意对方的懂事。 “臣明白,臣这就去办。”钱宁面无表情的应下。 正德摆摆手,让钱宁离开。 钱宁退下后,正德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依旧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雄风不振。 若是真的如此,那他该如何面对淑妃? 面对后宫的那些妃嫔? 几日后,钱宁悄悄将调查结果呈上。 正德仔细翻阅,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原来,他的时间并不算短,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长一些。 如此想来,淑妃应该不是为着这事嫌弃他。 “那她为何会用那种目光看我?”正德心中依旧疑惑。 他回想起淑妃的眼神,那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 他隐隐觉得,淑妃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他又无法确定。 “或许,只是朕多心了。”正德低声自语,试图安慰自己。 然而,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他决定,日后要多加留意淑妃的举动,看看她究竟为何会用那种目光看他。 永和宫里,正惬意的吃着点心,看着闲书的思宁可不知道,正德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雄风不振。 当时她只是觉得,正德的表现与她前世朦胧记忆中的印象大相径庭,这让她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记错了。 难道,正德皇帝并非如传闻中那般荒唐? 当然,她更觉得可能是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开始荒唐,所以他表现才会那么规矩。 她决定,日后要多加留意正德的举动,看看他什么时候荒唐的。若是一年后的话,那她就按原计划,虚岁满十九后再怀孕生子。 若是一年内就荒唐的话,她就不等了。毕竟真如朦胧记忆里那般荒唐的话,她是真的会嫌弃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正德也在暗中观察着她,继续夜夜留宿永和宫,不过就是纯盖被子睡觉,他试图解开她眼中的谜团。 宫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察觉到正德对淑妃的特别关注。 刘瑾等太监私下议论,认为正德对思宁的好感非同一般。 “淑妃娘娘果然得宠,皇上这几日可是日日留宿在她宫中呢。”刘瑾低声笑道。 “是啊,看来淑妃娘娘日后前途无量啊。”另一名太监附和道。 思宁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她也不觉得正德这是喜欢上了她,反而她察觉到对方在观察她。 不过,她能有什么好观察的? 思宁并不怕,也不在意。 也因着每次去永和宫都是品尝卤味,聊诗书,弹琴画画,正德渐渐感到无趣,心中对思宁的新鲜感也逐渐消散。 一次,正德在永和宫用完点心后,忍不住叹道:“淑妃,朕本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可你的生活却与宫中其他人并无二致。” 思宁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陛下觉得臣妾无趣?” 朱厚照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只是……朕本以为你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陛下一直觉得宫中无趣,总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算是大胆的话语了,正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淑妃倒是懂得朕的心思。” “臣妾只是觉得,陛下天性活泼,宫中生活难免拘束。” 朱厚照听后,心中对她的遗憾稍稍减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厚照对思宁的兴趣逐渐淡去。 可对比起皇后那,她那还算是惬意的,只是没有他预料的那般有趣。 所以他依旧会偶尔去永和宫,尝尝她做的小吃,可心中已不再对她抱有期待。 相比之下,思宁的生活却依旧平静闲适。 朱厚照离开后,思宁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良久,脖子有些累了,放下话本,动了动脖子。 这时随侍宫女夏莲忍不住问道:“娘娘,陛下似乎对您有些失望,您为何不试着迎合?” 思宁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迎合?那岂不是与宫中其他人无异?” 夏莲不解:“可陛下似乎更喜欢活泼些的性子。” 思宁轻笑:“陛下喜欢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可这宫中的生活,终究是平淡的。与其迎合他,不如做自己。” 夏莲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娘娘果然豁达。” 思宁微微一笑,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淡然:“这宫中的生活,虽无趣,却也自在。何必强求?” 她始终保持着淡然从容的态度,享受宫中闲适的生活,与正德的期待形成鲜明对比。 宫中所有人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宫斗不起来,对正德来说更是无趣,但思宁却在这种平淡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自在。 第13章 好似是被什么盯上了 转眼正德四年了,思宁入宫也已经有三年了。 出了孝的新年,宫里过的比此前都要热闹。 可是爱热闹的正德,还是觉得不够热闹,不够有趣。 二月十二,花朝节这天,正德终于按捺不住骚动的心,又溜达出了皇宫去赏花踏青。 而且,这次,他可不止在京城里溜达,还溜达到了北直隶。 “淑妃,皇帝不是一向宠爱你吗?他都溜达到北直隶去了,还是到了晚上没回来才终于暴露了,你没有提前察觉吗?”张太后心里那个气啊。 她那儿子的性子,她也知道,要溜出宫谁也拦不住,可她心情不好,淑妃这看不顺眼的,就成了张太后的出气筒。 思宁也大概猜到了张太后的想法,她并没有气愤然后跟张太后针锋相对起来。 反而顺着太后的意思,很是自责的话语脱口而出。“是臣妾无能,没能察觉陛下的动向!” 可随即她顿了顿,脸上带上疑惑的表情,很小声的询问张太后,“太后娘娘,陛下,陛下的行踪,不是……不是禁止后宫窥……窥视吗?” 张太后:“……” 皇后、贤妃、德妃:“……”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淑妃妹妹居然还敢反问太后!!! 殿内霎时间一片沉寂,随后还是太后身边的沈女官插话打了圆场。 “淑妃您误解太后的意思了,太后是以为陛下出宫前,告诉过您。” “若是如此就好了,可惜……”思宁眉心微低,很是怅然的低声喃喃道。 张太后见这样,心里倒是觉得舒服了,所以也不觉得她碍眼了。 这时,觉得自己也是想岔了,他儿子最近去永和宫的次数一个月比一个月少,一开始,一个月去永和宫半个月,随后十天出头点,接着不到十天……上个月就比去皇后那里多了两天而已——一共就四天。 随后,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打发走了皇后和思宁她们三个妃子。 三天后,正德回来了,还带了个娇俏美丽,活泼灵动的美人回宫。 美人姓刘,家世低微,只是个寻常民女。 被正德带入宫后,就其御口亲自安置进了离乾清宫很近的永寿宫,还被封为正四品的美人。 可以说,这后宫皇帝的后妃里,她是除了皇后,思宁等三位妃子外,最为尊贵的妃嫔了。 刘美人有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会哼唱民间小曲,自进宫后,就经常给皇上哼唱,其有次在御花园里给皇帝哼唱,正在逛御花园的思宁,有幸远远的听到过。 歌声温柔细腻动听,语调起伏很小,单单听着声音就觉得温婉动人。 可是思宁听着就有种疑惑,这刘美人不是北直隶人吗?这怎么哼唱的曲调及声音,听着就很有吴侬软语的味道。 后来打听到,说是刘美人小时候跟着江南那边的一位婶婶,学过那边的话语,只因她小时候觉得这位婶婶很温柔,说话声音好听,她想学,她也想说话这么温柔动听。 可思宁直觉的对这位刘美人很是警惕。 前世朦胧记忆让她本能的对“明朝江南”、“明朝文人”等名词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前世带来的直觉不一定靠谱,但也不一定不靠谱,所以防备必不可少。 刘美人来自民间,没有经过选秀,所以并没有经过严格的宫规培训,她在正德面前,一直在做着自己。 想笑就笑,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更是吸引正德的注意力。 刘美人很得宠,一连被正德盛宠了三个月,依旧没有失宠的迹象。 一开始的不自信有点自卑,到现在的张扬得意,刘美人也不过是在三个月里就完成了这些转变。 思宁等后宫妃嫔,包括皇后,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对于刘美人的宠妃待遇,没有人有眼热要争宠的想法和做法。 永和宫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不忠心的家伙,毕竟她失宠了。 虽然一个月里,皇帝还会来他宫里三四次,比去皇后宫里的次数还多,比两个月去一次贤妃、德妃宫里要好很多,可对比她一开始的盛宠,以及刘美人现在的盛宠,她就是失宠了。 再者,一对比她那绝色的外貌和气质,刘美人比她还差上两三筹。 这样的情形下,她还没有刘美人能讨皇上喜欢。 想攀高枝的宫人们,自然觉得她这里不够高枝,想要另投她门。 思宁也没有压制阻止的意思,反而让张尚宫和钱宫正、首领太监魏巡和掌事太监何立四人盯着些永和宫的宫人,她准备要换掉一批不忠心的。 对于永和宫换人的请求,皇后只是看永和宫那边给的理由合理后,就同意了,没有一点为难和插手的意思。 御花园 “娘娘,前面是刘美人在扑蝶!”随侍宫女夏莲小声的跟思宁提醒道。 思宁微微颔首,脚步继续往前。 这往前面的路就只有这一条,虽然她是对刘美人有些防备,可也不是要躲着对方,遇见了就必须绕行。 刘美人还没到让她忌惮至此的地步。 “美人,美人,淑妃娘娘来了!”正侍立一旁的宫女刘彩儿眼尖的看到了,立马伸手扯了扯刘美人袖子提醒。 刘美人当即停下扑蝶的动作,转身面对走近的思宁,双手交叠,屈膝行礼,“臣妾刘美人,给淑妃娘娘见礼!” 思宁微微颔首,淡淡道:“刘美人多礼了,平身吧!” 脚步没有为刘美人停留,直接走过刘美人。 宫女刘彩儿余光瞥见淑妃远离的背影越来越远后,很是舒了一口气。 “好在宫里的娘娘都是好性子,没有计较美人您放肆不合宫规的举动。” 而看着思宁远去的背影的刘美人,眸色晦暗。 “是啊,都是好性子,可谁能说这不是在瞧不起我,才懒得计较。”呢喃的声音很是轻微。 “美人,您在说什么呢?”听的不是很清楚的刘彩儿眼神疑惑的看向刘美人。 刘美人眼稍微眯,含糊道:“没什么!” 刘彩儿眨眨眼,不是很相信,但直觉告诉她,这时候不该再追问了。 走远的思宁,蓦地停下脚步。 “娘娘,怎么了?”跟着停下脚步的夏莲疑惑询问。 第14章 淑妃欺负你?! 思宁轻笑着摇头:“没什么,走吧!“ 心里则暗道:也罢,有点波澜,也能增添点小趣味。 永寿宫 刘美人一回到东配殿,就急急的让人叫来王屏王尚寝。 待王尚寝来到后,刘美人打发了刘彩儿出去,帮她看着守着门,别让人闯进来。 王尚寝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刘美人是有私密事跟她说,或者商量。 果然,等门关上的声音刚传来,耳边立刻就响起刘美人的吴侬软语。 “王尚寝,您此前教导过本美人,要树立威严,最好找个有些地位的人直接来个杀鸡儆猴。” 王尚寝点头,“美人您想好找谁了吗?” “淑妃怎么样!” 轻柔的话语落在王尚寝耳朵里却如同炸雷,她猛地抬眸望去,只见刘美人眼尾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分。 这……淑妃娘娘,应该没有招惹到刘美人吧? 刘美人看着王尚寝怔愣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王尚寝觉得不妥。” 王尚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妥不妥当的问题,而是,这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是淡然的好性子,臣妾觉得既然她们没有招惹到娘娘您,且明显的不得陛下宠爱,不是您的对手,您实在没必要故意招惹她们。” “不是招惹她们,而是淑妃而已。”刘美人特意强调道。 “臣妾明白美人您的意思,只是臣妾还是觉得淑妃没有招惹到您,而她又显然失宠了,在您没进宫前就失宠了,显然也没有那个手段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肯定不会是您的对手,所以您实在没必要去针对她。” 刘美人耐心的听着王尚寝说着理由,待其停下言语后,还询问道:“还有呢?”很是淡定的模样,不过看样子,就是坚定了这个主意,不想放弃的意思。 王尚寝并不晓得刘美人为何如此坚定的要针对淑妃,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都告知刘美人,此后刘美人还是坚持己见的话,就算她并不想与性格淡泊的淑妃为敌,她也会听从自己的主子的意思而帮其出谋划策。 “您针对淑妃,这不是将淑妃变成了您的敌人吗?这还不如直接针对后宫那些对您阳奉阴违的有权利的女官或者太监,毕竟那些人是真的招惹了您,这样您找借口针对他们也没人觉得不对。” 这话一出,刘美人皱眉不高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本美人针对淑妃的话,别人都会觉得本美人是无理取闹!” 王尚寝沉默不说话。 这态度,显然就是默认了就是这个意思。 “本美人才不管,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只要陛下不觉得本美人是无理取闹就可以了!” 王尚寝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罢了,刘美人说的这话,虽然无理取闹了些,可这话里意思并没有不对。 “不过,娘娘您打算如何行事!” 刘美人还记着王尚寝变相说她无理取闹的事,敷衍不理对方,“你别管,本美人已经想好法子了,针对淑妃肯定一击就中,将杀鸡儆猴的作用发挥出来。” 王尚寝也听出来刘美人对她有点意见了,知道刘美人性子的她,没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而是打算过几天,等刘美人暂且忘了这事后,再询问刘美人的打算,到时候再帮其出谋划策,证明自己的心还是向着刘美人的。 当晚,正德并没有来永寿宫歇息,让等着其到来的刘美人,空坐空等了许久。 不过,第二天下午,正德穿着一身常服,骑着马,身边跟着张永等一众太监,非常张扬的来了永寿宫东配殿。 刘美人见到正德的时候,杏眼弯弯,一点都不讲礼,直扑正德怀里,声音娇软的撒娇:“陛下,您终于来了,臣妾盼您,盼了好久!” 正德哈哈大笑着揽住刘美人,跟对方调笑了几句后,才怜惜道:“听说你昨晚等朕等了很久,都到三更了,还不息烛火就寝?” 靠在正德怀里的刘美人,眼珠一转,觉得现下就是个好时候。 她从正德怀里出来,手却攥紧正德胸前衣裳,大大的杏眼里雾气开始弥漫,“陛下,臣妾委屈!” 说话间,泪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怎么了?”正德轻声询问,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替刘美人擦着流淌在脸颊的眼泪。 “是,是淑妃,淑妃姐姐!”刘美人抽抽噎噎着控诉道。 “呃……淑妃?”正德擦泪的动作顿住了。 刘美人将正德放在她脸上的手抓住,放在胸前,头则是重重的点了点,“是的,就是淑妃姐姐。” 正德挑眉,好整以暇的追问:“爱妃,你说说看,淑妃她怎么你了?” 边问,空着的另一只手,还安抚似的轻抚刘美人的背。 刘美人继续抽噎了下,才开口道:“淑妃姐姐她看不起臣妾,臣妾很是有礼的给她见礼,她压根就不搭理臣妾,直接视若无睹的从臣妾跟前走过去了,这,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说着,她还呜呜的哭了起来,看起来甚是委屈。 正德面无表情,将安抚刘美人的手从其后背收回来,轻轻拍着刘美人抓着他的那白皙的手,安慰着对方。 “爱妃你说的是实话的话,这淑妃,的确是太过分了。”正德很是同仇敌忾道。 “陛下!”刘美人大大的杏眼,雾气朦胧的望着正德,很是感动。 “不过,你这话,朕听着怎么觉得就不对呢?”正德嘴角微抽搐,说出来的话听得刘美人霍地将杏眼瞪的更圆更大了。 正德停下拍打安慰的动作,还将自己的手全部抽回来,嘴上还呵呵笑道:“还淑妃欺负你,呵呵,就你最近越发肆意的性子,你欺负淑妃还差不多。” 说着,还朝刘美人翻了翻白眼。 刘美人猛地摇头,抓住正德宽大的袖子,急忙忙解释:“陛下,臣妾没有说谎,真真是淑妃姐姐欺负了臣妾呀!”话语和表情里满是委屈和冤枉。 呵呵! 正德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永寿宫。 还想骗他,就淑妃那性子那行为,虽然看着不如皇后她们守规矩,可是那一举一动都是在规矩里的。 刘美人说的她朝淑妃行礼,淑妃直接当做没看到走了!!! 那么守礼的淑妃,才不会这么行事! 刘美人这是故意骗他! 以为他很好糊弄吗?! 正德气哼哼的回了乾清宫。 刘美人很是懵逼,这……陛下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才是最得宠的宠妃,明明淑妃是那个不讨陛下喜欢,早早失宠了的人。 可是对她的告状,陛下居然不信她?!!! 第15章 刘美人灵光一闪,再起心思 乾清宫 一身常服的正德在殿内走来走去,原本还很是生气烦躁的他,蓦地,笑了! 张永看的一愣:陛下这是气笑了? 不是,是……期待?呃……期待? “张永!” “奴婢在!”张永往前一步,行礼。 “你让人将刚永寿宫东配殿里发生的事情给拦住了,特别是别传到皇后和太后耳朵里。” 言外之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张永边领口谕出去安排人办事,边琢磨着陛下看来还是很重视这位刘美人的,这么帮着刘美人。 可心里直觉告诉他,不太可能。 毕竟后来陛下那期待的笑,呃,总感觉陛下要搞事。 永寿宫东配殿 得到宫人报信的宫正王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刘美人失魂落魄的靠坐在太师椅上。 “美人,您别沮丧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向陛下请罪,只要陛下不怪罪您,有陛下护着,那皇后和太后知道了这事,也没法拿您怎么办。” “啊?”刘美人一开始还有些懵,可王宫正的话再她脑海里转悠了两遍后,她立马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王宫正你说得对,本美人要赶紧向陛下请罪,可不能真的惹陛下生气了。” 宠妃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她不想失去陛下的宠爱。 刚站起身的刘美人,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焦急的问王宫正:“宫正,您可有途径,好帮本美人将请罪的意思递给陛下?” 王宫正当即摇头,随即又诧异的看向刘美人,“美人,您也没有吗?” 刘美人摇头。 王宫正更震惊了,她没想到刘美人这么受陛下宠爱,可陛下竟然没有特意留有递消息到乾清宫的途径。 要知道当初张太后那,先帝可是专门留有人让其有事就去乾清宫告诉他。 这种人,听有些资深的宫里人说,那些宠妃身边,几乎都有。 随即,她也意识到她所认为的刘美人的盛宠,跟实际的盛宠,是不一样的。 下意识的,她不想跟刘美人说这事,反而快速的张口开始转移其注意力。 “美人,虽然给陛下请罪很有必要,可陛下现下在乾清宫,我们的人可进不去那地方,我们只能等着陛下来后宫才能找到机会。”语气有些无奈的王宫正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刘美人:“……那王宫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最好是拦着些知晓这事的宫人别出传去的。” “那你赶紧安排呀!”刘美人赶紧催促道。 王宫正:“……美人,您告诉妾,当时殿内除了您和陛下外,还有哪些人?” “当时只有彩儿和秀儿两个宫女,至于太监的话,都是常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些太监,包括张永在内有六个吧!”刘美人边回想边回答。 王宫正当即皱眉。 “如何?事态很严重吗?”刘美人见此,立马紧张的询问。 王宫正叹气,“彩儿和秀儿倒还好说,妾来之前就见到了她们,也叮嘱了她们别乱传,要禁闭嘴巴,可陛下身边的人,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怎么办?”刘美人更急了,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王宫正无奈摇头,“只能等乾清宫传出来的消息了。” 刘美人登时泄气,“宫正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这是驴美人我呢!” 王宫正一时间哑然,“妾只是想让刘美人您早早有心理准备,传到皇后耳朵里,肯定是要罚您的,您最好拿出个认错改过的诚恳态度来。如此,也能让皇后看到,或许能从轻发落。 再者,陛下那头,看到您认错了,想来也会心软,不会再介意此事从而继续生您的气。” “也只能如此了!”刘美人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结果等了好几天,后宫还是静悄悄的。 刘美人和王宫正对视一眼后,都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 随即王宫正主动请求去查,没费什么劲,就查出来是陛下那边将当时跟着过来的宫人封口了。 刘美人和王宫正很是庆幸,可在庆幸之余,刘美人忍不住心里美美的。 看来陛下还是看重她宠爱她的。 也是她想的疏漏了,淑妃进宫有两年多时日了,且陛下也宠过对方一段时间,想来这些时间也够陛下了解淑妃的为人了。 以淑妃那为人,的确不至于这么做事。 以后她必不会再犯这样的疏漏。 正德在冷落了刘美人半个月后,又开始重新宠爱起刘美人来。 这让本来已经打算消停了的刘美人,心气又上来了。 偷偷的跟淑妃过了一招,还输了,而且是在对方压根不知道的情况下输了。 这事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而且越回想越不甘,越想还回去,让淑妃也狠狠地栽一跟头,才好消了她的气。 这天,她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的摘着花瓣玩,原本完美无缺的花儿,顿时成了残花。 完美无缺……残花…… 是了,淑妃不可能事事做的完美! 灵光一闪的刘美人,随手丢下手中花枝,站了起来,转身朝旁边的刘彩儿喊道:“彩儿,你去找王宫正过来,本美人有急事需要她帮忙参详。” “奴婢这就去!”刘彩儿屈膝行礼后,起身就待要转身去传话。 “等等!” 刘彩儿转动的腰身猛地转回来,等着刘美人未完的吩咐。 “先别去找王宫正了,你去找秀儿过来吧!” “是!” 不一会儿,秀儿在刘彩儿的带领下来到刘美人跟前,她正要行礼,就被刘美人摆摆手阻拦了。 “不必多礼了,本美人有话问你。” “美人请问。” “听说,你以前的一个好姐妹,现下在慈宁宫做事?”边问,刘美人的目光就边灼灼的盯着秀儿。 “是的!”感受到刘美人灼热目光的秀儿,忍不住将头往下更低了些。 “很好!”刘美人高兴的拍打手掌,随后看着秀儿兴奋的吩咐道:“秀儿,你让你那姐妹,帮本美人盯着些太后对淑妃的反应,如果能找到淑妃对待太后不妥的举动就更好了。” 敌人的敌人是她的朋友,拉拢太后打压淑妃,这想法,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没毛病。 到时候,找出淑妃不妥的举动后,她当马前卒冲锋,让太后以此为借口找机会狠狠地惩罚其一番。 第16章 正德叹气遗憾 王宫正听说后,都懵了,美人竟然还不打算放弃。 而且,“美人,您可没有资格去见太后。” 刘美人摆摆手,语气轻松道:“这不是难事,皇后好说话,本美人多说说好话,求求皇后就是了。就是磨,本美人也能磨到皇后同意。” 王宫正不怀疑刘美人会不成功,她现下反倒是觉得刘美人的想法,很不妥。 “美人,那您找到淑妃的错漏之处没有?” 说到这个,刘美人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找到了,而且很容易找到了。好在本美人机智,不然还抓不到淑妃这么大的把柄。” 王宫正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还不知道这把柄是什么,她有点不太相信刘美人的聪明才智。 眼眸一转,她决定小小的捧一捧刘美人,激一下对方。 “美人您真厉害,竟然这么容易就抓到了淑妃的把柄,只不知道是什么把柄?” 说话间,还殷勤的接过彩儿端来的茶水,亲自递给刘美人,小小的讨好一下刘美人。 刘美人接过茶盏,乐呵呵的抿了两口后,放下茶盏后,站起身得意洋洋道:“暂时保密!” 王宫正:“”……”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看着刘美人哼着曲子离开的背影,她却是没有好的借口阻拦。 坤宁宫里,思宁有些奇怪刘美人的做法。 一如刘美人当初预想的那般,她请求皇后带她去慈宁宫见太后。 一开始,皇后拿着宫规来拒绝了,可刘美人都说了,她进宫后没见过太后,话里话外都是她想给太后尽孝,希望皇后给她个机会。 眼看着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快到了,而刘美人还压根不愿意离开,厚着脸皮继续磨着皇后。 皇后脸皮没有那么厚,加上是真的担心错过了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最后还是同意了。 刘美人当即朝皇后行礼道谢,转身回座位落座之际,特意对着思宁挑衅的看了一眼。 思宁眨眨眼,原来,是想在太后那里出招啊! 原本还想着,自上次御花园那一别,她一直等着的刘美人的动作,却一直没有等到,原来酝酿了这么久,是特意挑了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出招啊! 思宁垂眸间,不禁开始期待刘美人出招。 她太久没宫斗了,有点手痒了。 慈宁宫殿内 张太后一开始还奇怪刘美人怎么也在,但听了皇后和刘美人伶牙俐齿的一番话,虽然有点不高兴刘美人违犯宫规,可想想也是太想给她尽孝了,还特地准备了厚礼给她,她也就不责怪对方了。 “仅此一次!”张太后也没打算纵容刘美人,直接警告道。 “臣妾知晓了,必不会再犯!”刘美人乖乖认错,并信誓旦旦会改过。 张太后听了这话,严肃的脸上终于漾出了笑容。 刘美人随后对着张太后一顿彩虹屁,将张太后服侍的高高兴兴的。 随后,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聊起皇后做事妥帖,对太后也孝顺,听说年节和平时总不忘给太后送上孝敬,总能让您开怀。 贤妃姐姐和德妃姐姐也很是孝顺,不愧是太后娘娘特意挑的人。 一旁默默喝茶的思宁听着这话,忍不住挑眉。 这故意漏过她,是想特意突出她吗?所以,是想说她不孝吗? 果然,耳旁就传来刘美人娇软的话音里透着浓浓疑惑,“只是,听说淑妃姐姐每次给太后您送礼,总是让您笑颜不展。” 思宁听着这话,抬眸饶有兴致的望向刘美人。 只见刘美人眉心微皱,娇软的声音透着不赞同,“太后您实在是太过宽容了,也是您的宽容纵容了淑妃,第一次送的孝敬让您不开心了,之后还次次都让您不开心。” “不过,听皇上说淑妃姐姐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刘美人做作的将团扇遮掩殷红小嘴,一双未被遮住的大大杏眼盛满了惊诧。 “淑妃是故意的!”话似是脱口而出,没经过脑子思考,而她刘美人只是说出来后才觉得不对,不该这么说出来。 随即对着太后尴尬的道歉,“啊……太后,这,臣妾失言,可臣妾还是想说,您还是太过宽容了……” 呃……太后这表情不对啊?这愤怒表情,应该是对着淑妃才对呀? 余光瞥过淑妃——思宁不断翻转着自己修长白皙好看的左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似乎压根对她刚刚说了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太后“呵”的一声,冷冷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看太后意料之外的态度,看淑妃一点不在乎的态度,刘美人也知道这事出岔了。 连忙将头垂的更低,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太后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一甩袖就走了。 皇后皱眉打量了几圈刘美人后,也没说要罚她什么,随后跟贤妃、德妃、还有思宁说了几句话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至于刘美人,想来太后会惩罚她的,若是太后不罚,那她到时候再出手。 随后,贤妃和德妃相继离开。 思宁离开的时候,特意对刘美人挑了挑眉,气的原本脸色就极其难看的刘美人脸更黑沉了。 刘美人是最后离开慈宁宫的,还是喜提禁足一个月重学礼仪,以及抄写宫规百遍的奖励离开的。 乾清宫 正德听说后,很是无语,“这刘美人瞧着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尽是办蠢事。” 刘瑾、张永、谷大用三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刘美人。 不过也知道正德宠这位,于是就帮着打圆场道:“或许是刘美人打听消息时被人骗了。” 随后找了人来一问,人并没有骗刘美人派过去的人,只是刘美人误解了而已。 当时,慈宁宫被收买的人,是这么回答的。 “太后每次收到皇后、贤妃、德妃送来的礼都是笑容满面,收到淑妃送来的礼,表情却不一样,不笑了,情绪还很是低迷。” 正德:“……母后每次收到淑妃给父皇抄写的祈福佛经,能高兴才怪!想念父皇才是!” 刘瑾:“……也是刘美人没有问仔细,如果问清楚淑妃送的是自己抄写的佛经,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是啊!”张永等人附和。 “也是!”同这么想的正德,不禁叹气遗憾:“唉!好好的一出即将出场的英雄救美就没了!刘美人实在是太不得力了!” 刘瑾等人恍然大悟,就说陛下今儿怎么一直让他们盯着太后那边。 以及 陛下,也就是您是皇上,不然 ,您这想法被淑妃知道了,可不会觉得您是英雄!!! 第17章 你,你打我! “对了,摆驾去永和宫,淑妃受了惊吓,肯定需要朕好好安慰一番。”英雄救美不成的正德,突地又有了另外的主意。 刘瑾等一众殿内太监:刚不还嫌弃刘美人不够得力?淑妃那还需要您安慰? 他们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刘美人,才需要陛下安慰! 正德不需要他们觉得,只要他觉得。 刚准备抬脚往外走,脚步蓦地一顿,侧头跟左侧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张永吩咐。 “淑妃到底受了惊吓,这么空手去看望她不妥,朕私库里不是有好几匣子极品的南珠吗?留一匣子,剩下的拿去永和宫。” “还有库房里那套白玉棋盘和棋子,也拿出来,再有一些难得的好药也挑些出来……” 原本还很淡定的张永等太监,也被正德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正德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要是他一开始就罚了刘美人,想来对方也不会大胆到再次去找淑妃麻烦。 都是他纵容下惹的祸。 永和宫,思宁对于正德的安慰,非常的受用。 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些探望时顺便带过来的珍贵礼物。 既然陛下觉得她受了惊吓,需要安慰,那就是受了惊吓,就是需要安慰。 “陛下,那刘美人,真是过分,居然在太后那告臣妾的状,而且是想告臣妾不孝!”生气又受惊的模样,看的正德握着思宁的手不断轻拍安抚着。 旁边张永看到后,眼角忍不住抽抽。 明明刚见的时候,淑妃还很淡然,可一点没有受惊的迹象。 淑妃真是能人,在规矩和灵活间随意切换,厉害! 怪不得盛宠如刘美人,在陛下心里还是不如淑妃。 淑妃拿捏陛下,也是一拿捏一个准。 “爱妃别气,是刘美人的不是,母后也惩罚她了!也别担心,你的孝心,朕知晓,母后也知晓,刘美人胡言之语,哪会听信她的。” 思宁听罢,才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正德胸膛。 “都怪陛下你男色惑人,这不,刘美人这个醋坛子吃醋都吃到臣妾这个曾经的宠妃身上来了。”语气里透着懊恼和丝丝调侃。 “朕男色惑人!”正德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爱妃你这话说的真有趣!” “难道不是吗?”思宁忍不住娇嗔的横了正德一眼。 “是是是!”正德含笑点头回答,可他心里清楚,最为主要的还是权力,因为他是皇帝。 随后脖子一歪,凑近思宁,兴致勃勃的逗弄,“那爱妃你呢,朕的男色有没有惑到你!” 大白天的就这么调情好吗? 张永忍不住抬眸望了望还撒着阳光的外面。 当然不好了。 思宁很懂的适可而止,她眨眨眼,不回答正德,反而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陛下,王尚食那再次研究出来了几道新鲜小吃食,您要尝尝吗?” 正德瞧见思宁有些晕红的脸颊,含笑配合着转移话题。 “是吗?那朕这回可得好好尝尝。” …… 永寿宫 禁足一个月回炉重造学礼仪的刘美人,终于自由了。 王宫正对于此前的遭遇还心有余悸,怕刘美人要莫名的和淑妃死磕,正准备开口劝劝。 结果,刚走进屋内,就听到刘美人吩咐太监孙赫,让他最近几天帮忙盯着些永和宫的淑妃,打探清楚淑妃在御花园散步的常走路径。 又来?!王宫正心里咯噔一下,嘴唇蠕动了下,想要出声阻止。 可……对上刘美人警告的目光,即将出口的话语,暂时又被她咽下去了。 待刘美人吩咐完,屋里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只剩下她们俩后,刘美人才不高兴开口。 “知晓你要劝本美人,可本美人已然得罪了淑妃,而淑妃在本美人禁足的这个月,借着受本美人惊吓的委屈,重新博得了陛下的宠爱。 若你是本美人,你能抱着侥幸认为她不会记仇吗?不会想着报复本美人吗?现下不是本美人一定要针对她了,而是她说不定已经在针对本美人了!” 王宫正显然没想到这茬,表情随着刘美人的反问越发的严肃。 “那美人您打算怎么办?先下手为强,还是知己知彼后,好好防备淑妃那边可能的小动作。” 虽然从刚刚听到的话来看,美人更倾向于先下手为强。 果然,耳边就传来刘美人肯定的回答:“知己知彼后,先下手为强。” “娘娘,您打算怎么做?”王宫正询问后,想起前两次刘美人对她的隐瞒,皱眉严肃道:“这次美人您可不能瞒着妾了,正好说出来,妾或许能帮娘娘您查缺补漏。” 前两次她的算计,都是自己想当然的觉得是个好主意,就行动了。 经过两次失败,有点儿不那么自信了的刘美人,听了这话,深觉有理,当即低声的跟王宫正说了她的计划。 王宫正听后先是皱眉沉吟下,随后帮着补了个细节,“必须有第三方作证,但作证的第三方暗地里必须是我们的人,如此才能将淑妃的罪状钉死。” 刘美人听后,越发觉得将自己主意透露给王宫正听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德四年六月,御花园莲池开满了各色各形态的荷花,浓郁香气萦绕周遭。 自进入六月以来,思宁每日清晨必到御花园莲池附近赏花及散步。 而永寿宫里,一大早醒来的刘美人不时的打发心腹盯梢并回禀永和宫淑妃的行进路线。 “美人,淑妃现下已经出发了。” “美人,淑妃再有一刻钟就要到莲池了。” “我们也该出发了!”刘美人霍地站起来,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快到莲池的时候,思宁朝夏莲看了下,夏莲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思宁嘴角当即翘起,可随即觉得不妥,将翘起的嘴角尽力往下压。 随后,她如以往那般,围绕着莲池开车慢慢散起步来,走到莲池边凉亭的时候,也如以往一般走进去坐在石凳上稍作歇息。 没多久,刘美人也走进了凉亭,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侍宫女。 刘美人进来后,走到思宁跟前三步远,双手交叠,屈膝行礼:“给淑妃姐姐见礼。” 思宁微微颔首,淡淡道:“平身。” “谢淑妃姐姐!”道谢之后,刘美人一副愧疚的模样依然不肯请来,而是自责的继续道:“淑妃姐姐,妹妹前些日子因为误解了您,所以说了些错话,想请您原谅!” 刘美人盯着她的事,很注重后宫人手及收集情报能力的思宁,非常的清楚。 不禁挑眉,想看刘美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很配合的搭话道:“既然是误解后说错了话,而且太后也责罚过了,本宫的态度自然也是到此为止,刘美人不必太过在意自责。” 刘美人一愣,跟她预料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没事,计划还能继续进行。 她赶紧膝行前进几步,泫然欲泣委屈道:“姐姐您不肯原谅也没事,妹妹,妹妹我……” “啪!” “嘶!淑妃姐姐,你,你打我!” 第18章 刘美人继续表演 “啊!淑妃打人啦!” 凉亭外一般远距离的宫女脸煞白,周遭几支或白,或粉,或紫的荷花散落在地面上,似是看到这狠毒的一幕,而震惊的掉落的。 “你,你们诬陷淑妃!”夏莲随即反应过来。 思宁却是好整以暇的挑眉欣赏了下刘美人红肿的左脸,才淡淡道:“原来你打算这么对付本宫啊!” 思宁这反应太过出乎刘美人预料了,让她不禁想起上次在慈宁宫的时候,此刻淑妃情绪之淡定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的,这回还有证人,淑妃不可能翻身。 她这是故意的,故作淡定,以此来吓唬她露出破绽,从而方便以此破局。 “淑妃姐姐你说什么?”刘美人很是震惊且无辜,随后反控诉道:“不是姐姐你打的妹妹吗?” 思宁“呵”的一声轻笑,压根不搭理刘美人。 刘美人杏眼微眯,眸光冷厉,可旋即又恢复了她柔弱委屈的表情。 “美人!呜呜,这淑妃娘娘仗着高位,竟如此放肆,咱们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做主!”宫女刘彩儿神情激愤道。 边嚷嚷,还边将刘美人拽起来。 夏莲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想到那些安排,登时也不紧张了。 很是淡定的站在自己主子身后,跟着那淡定坐在石凳上,手撑着下巴的主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美人和她宫女对话和拉扯! 刘美人等几人也纷纷察觉到了不对,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刘美人还是不甘心,不愿意相信她这次出箭,依旧会无功而返。 坤宁宫 皇后并没有偏听偏信,决定先让“苦主”刘美人先发言,又朝着思宁说了句,“淑妃妹妹,你也别急,本宫不会偏向谁,等刘美人这边诉说完毕,再轮到你这边。” “皇后娘娘您再是公平不过了,妹妹信你!”思宁回应道。 自进了坤宁宫后,思宁一直都是淡定自然的,一如以往,好似眼前这事,压根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一般。 也是因着她这态度,加上她那性子,皇后心里其实更相信她。 不过,面上,皇后不好将这种偏心露出来。 她眼神示意刘美人,可以开始了。 刘美人语未出,泪先流。 待眼泪从眼眶沁出,一滴滴的从脸颊滑落后,才终于哽咽出声。 “皇后娘娘,上次在太后宫里,妹妹因为误解了淑妃姐姐,当时还说错了些话,妹妹对此一直心怀愧疚。 今儿正好在御花园莲池旁的凉亭里遇见了淑妃姐姐,妹妹特地就此事给淑妃姐姐道歉,请求她的谅解。 可谁成想,谁成想,淑妃姐姐还记恨着上次的事,不肯原谅妹妹也就算了,还故意打了妹妹一巴掌!” 说着,刘美人偏过脸,右脸带着巴掌印的红肿对着上首皇后。 皇后看着刘美人那红肿的右脸,忍不住咬唇替刘美人感觉到疼。 她目光忍不住投到思宁身上,心里暗道:“刘美人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可旋即想到淑妃的性格,皇后又动摇了,她觉得不太可能。 目光重新放回到刘美人身上,刘美人能感受到皇后看她的目光里有着怀疑。 她垂着头,暗暗咬唇,心里暗恨! 这皇后怎么回事?怎么跟中了淑妃的蛊一样,怎么就对她的印象这么好呢? 好在,当初将这计划跟王宫正说了,王宫正有替她查缺补漏。 “皇后娘娘,妹妹可没有说谎,妹妹还有证人呢!” 闻言,皇后看着刘美人的怀疑目光都收敛了些,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于是道:“那让证人进来吧!” 证人是一个清晨采荷花用以插花的宫女,她是太后宫里的人,被吩咐最近几天清晨到莲池采荷花。 她踩着轻飘飘的步伐走进坤宁宫,脸色微白,见礼时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别怕,当时看到了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皇后温言轻语的安慰道。 那宫女还是有些害怕,抬眸看了眼思宁,本就刷白的脸,更加惨白了,人也哆嗦的更厉害了! 皇后见此,眉头微皱,难道这次刘美人说的是实话,淑妃真的打了刘美人一巴掌泄气。 “你别怕,照实说,本宫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真,真的不会吗?”宫女声音低低的,最后更是又忍不住瞥了思宁一眼。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次真是淑妃过分了,随即忍不住对思宁有点失望。 她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宫女,轻柔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不会,本宫以皇后的名义保证。” “那奴婢,奴婢就实话,实说了。” “嗯!”皇后微微颔首,轻声应了。 “奴婢,奴婢的确看到刘美人被打了,而且,而且是淑妃娘娘打的!” 说话,宫女迅速将头埋的低低的,本来竭力控制住的颤抖,再也控制不住了。 皇后复杂且失望的目光看向思宁,“淑妃,你怎么说?” 夏莲当即准备站出来,替自家主子证明清白。同时心里还庆幸着,自家主子有先见之明,提前另外派人躲藏在暗处。 这样一来,她们也有证人反驳刘美人她们了。 可就在她脚步刚准备移动的时候,被主子淑妃抬手拦住了。 淑妃思宁轻移莲步往刘美人跟前而去,边走还铿锵有力的反驳:“皇后娘娘,臣妾对刘美人的指认不认。” “不过”,在转折处停顿了下的思宁,此刻也稳稳站定在刘美人跟前,“既然你说是本宫打的,那就是本宫打的!” “啪!”的一声响,刘美人左右两边脸的红肿对称了! 思宁觉得刘美人这样顺眼多了。 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都被思宁这冷不丁的一巴掌给震到了。 “啊!淑妃你这贱人,竟敢真的打我!你……”气得发抖的刘美人指着思宁控诉着。 “呵,什么叫竟敢真的打你?所以此前本宫没有打你了?! 皇后娘娘,您听听刘美人这话,她是在诬陷本宫!”思宁也气得发抖,然后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最后更是昏倒在夏莲身上。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夏莲当即被思宁这一晕给吓到了。 皇后也被思宁这气晕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安排人将淑妃搀扶到太师椅上坐下。 至于刘美人,诬陷高位,等太医来给淑妃诊完脉,到时候就发落她。 皇后对这位一直在后宫里蹦跶搞事的后妃,很是不满。 第19章 动了点胎气 思宁借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了下动作,悄悄地扯了扯夏莲的袖子。 夏莲一愣,随即继续一副焦急的表情,嘴里还不断地叨咕着:“这太医,怎么还不来!” 心里提着的心却是放下了,可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 娘娘这是想做什么? 思宁并没有等到太医到来后才醒,她估摸着时间,在太医即将到来前睁开了清澈的双眸。 “淑妃妹妹你醒了,你这忽然晕倒,可是吓了大家一跳。等会太医来了,给你好好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谢皇后娘娘体恤。” 思宁和皇后交流的时候,跪在一旁,如今是带罪之身的刘美人,破罐子破摔了,一点也不掩饰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思宁身边跟着的宫女瞧见后,忍不住皱眉,夏莲更是想出声训斥对方,可对上淑妃思宁不赞同的眼神,也就作罢! 娘娘还是太过心善,这刘美人三番两次欺负到头上,竟然还这么轻易的放过对方。 不仅夏莲等宫人这么想,在现场的皇后,也不禁这么想着。 若是思宁知道他们这想法的话,估计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许太医来了!”殿外传话太监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的许太医抱拳行礼后,在皇后示意下,给淑妃思宁把脉。 把脉是隔着帕子进行的,许太医表情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沉着心又把了一段时间的脉象,才终于露出笑容,“恭喜皇后,恭喜淑妃,这是喜脉,有孕一个多月了。” “真的?!”皇后很是震惊,实在有些出乎她意料。 “真的!”思宁假装很是惊喜。 “太好了,娘娘有孕了!”夏莲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刘美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皇后在身边女官轻微拉扯袖子的提示下回过神,维持住如以往的笑容,温和的向思宁道喜:“恭喜淑妃妹妹了!” 可眼底深处依旧掩藏不住那一丝丝羡慕。 “臣妾也没想到竟是有孕了,不过,臣妾刚刚晕倒了,会有何不妥?”思宁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右手还忍不住抚摸着未显怀的肚子。 “是啊,许太医,我们淑妃刚刚还被刘美人给气晕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夏莲也很是紧张,紧跟着思宁身后开口,补充些许太医不知道的事情。 许太医摸着胡子的动作一顿,尤其是对上思宁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还是有点影响,淑妃……动了点胎气,毕竟先前都被气晕了。” “啊,那可怎么办?”夏莲焦急中还怒瞪刘美人:“都是这刘美人太过狠毒下作,气到了娘娘,不然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刘美人!” 思宁垂眸黯然伤心,抚着肚子的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心里的小人却给夏莲竖起大拇指。 皇后一听这么严重,看刘美人的眼神发冷,“淑妃妹妹你放心,这刘美人三番两次在宫里折腾闹事,这次更是诬陷妹妹你,还害得你动了胎气。 这可是陛下头一个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都尊贵无比。岂是刘氏区区一介美人能随意伤害,今日起,刘美人削为刘淑女,禁足三年。 若是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万一,刘美人,你的罪名绝不仅仅只是如此,你最好祈祷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无事!” 直接的,就将刘美人份位削到了后宫品级中的最低级淑女,而且直接就被禁足三年。 就正德的性子,三年后,会不会记得刘美人都不一定,意味着她直接失宠,几乎确定了以后得命运,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刘美人瞬间瘫在了地上! 她单只以为淑妃是生病了才晕的,没想到她运气竟然如此之好,竟然是有了身孕。 这下子,她彻底完了。 旋即,她心底又生出一点奢望,陛下那么宠爱她,或许,或许陛下不在意呢! 传闻万贵妃心狠手辣,害了当时宪宗皇帝的好些个皇子,不也没事吗? 有着这么个“榜样”在,她或许也会没事的,她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 可随后陛下进来后,却厌恶的瞧了她一眼,霎时间刘美人如坠冰窟。 “太医,淑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动了胎气要紧吗?要如何医治?”正德收到消息后,是又喜又惊。 许太医面对正德的一连串询问,很有耐心的回答对方,不过中医术语太过玄奥,正德听不懂。 “许太医,你说简单点。” 许太医:“……只是刚动了胎气,好在不算严重,也仅这一次,喝两副安胎药就可以了,不过妇人有孕的前三个月,得更加小心谨慎,不然容易动胎气甚至流产。” 许太医这话一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淑妃妹妹你坐胎满三个月前,先不必来坤宁宫请安了!至于母后那边,本宫待会儿特地去慈宁宫请求母后体恤。”皇后语气温和的说道。 正德难得给了一个夸赞的眼神皇后。 思宁扶着夏莲的手,就要起身行礼道谢,当即就被跟前的正德按住,“你刚动了胎气,不必太过守礼。” “陛下说的对,淑妃妹妹你还是好好坐着歇息吧!”说话间,皇后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思宁。 思宁也没有太过客气,当即坐着行礼道谢:“谢陛下和皇后恩典!” 皇后微微颔首,随即看着正德,将对刘美人的惩罚说与其听。 “皇后是后宫之主,你这惩罚正合适”,正德摆手,不想理这事,他心里对刘美人的行为很是不喜,还以为刘美人只是搞出点小热闹用来看看戏罢了,不想居然野心这么大,心思手段这么恶毒。 “淑妃到底动了胎气,朕陪她先回永和宫歇息,这剩下的事情,皇后你处理就是了。” 皇后端庄温和的笑道:“臣妾知晓了。” 思宁看着这对夫妻俩,就这么就商量好了她离开的事情,很是无语。 她随后对着许太医温声请求道:“许太医,劳烦您待会去永和宫那边,本宫的女官们交接一下照顾有孕妇人的注意事项。” 说完,又对着皇后和正德歉意一笑,“臣妾毕竟首次有孕,身边宫人没也没有照料有孕妇人的经验,实在是惶恐,只能多麻烦许太医了。” 正德和皇后心里有些尴尬,他们竟都没想到这茬,皇后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反倒是正德面上没表现出来,还很淡定的吩咐道:“许太医,你等下,也跟着一起去趟永和宫。” “微臣明白。”许太医躬身行礼回道。 第20章 顺便上炷香 …… 看着正德和淑妃离开的身影,皇后挺的直直的背脊一瞬间松懈下来。 “皇后娘娘?”女官担忧的询问。 皇后失落中带着羡慕,“本宫这个皇后,除了皇上的一些尊重什么都没有,真是羡慕淑妃,皇上虽然也不是多宠爱她,可她运气很好,竟然有了身孕。” 虽然陛下来她坤宁宫少了一点,但也只比去淑妃那少了一点点而已,可她…… 皇后手忍不住抚上平坦的小腹,表情很是失落。 “皇后娘娘,您别伤心,淑妃有孕没法伺候陛下,您有更多机会,想来不久后嫡皇子就来找您了。”女官安慰道。 闻言,皇后苦笑,“你这话,本宫是听了却也没办法信,刘美人未进宫前,淑妃渐渐失宠时,皇上也不曾多来坤宁宫。想来这次淑妃有孕,陛下也不会因此多来本宫这里。” 女官:“……呃,这孩子的事情,主要还是看缘分,先前淑妃和刘美人盛宠的时候,也不见传出有孕,反倒是淑妃不怎么得宠后,有孕了。或许,不久后,皇后娘娘您的缘分就来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也隐隐有点期待,但她想了想,还是将这期待往心底深处压了压。 她到底心态有些悲观,到底入宫三年了,一开始进宫的时候,以及出孝的时候,陛下都是先来她坤宁宫住了段时间的。 分别独宠了她一个月,可她依然没有那个好运气怀上孩子。 有了期待,最后期待落空,只会使她越加的失落。 她还是别妄想了,不然,她这内心恐怕难以维持安宁平静。 慈宁宫 太后收到淑妃思宁有孕的消息后,既高兴又憋屈。 高兴的是,她终于要有孙辈了,也打消了她心里时不时的冒出儿子会不会是不能生的念头。 憋屈的是居然是淑妃这个她看不惯的怀上了。 可再憋屈,看在她未来孙儿的份上,她也不会为难有孕的淑妃,同意淑妃好好待在永和宫坐胎满三个月,等三个月后再去慈宁宫给她请安。 随后,更是破天荒的送了很多赏赐过去给淑妃思宁,当然有点小心思的张太后,送过去的赏赐多数是她未来孙儿用得上的,只有少量赏赐是思宁用得上的。 思宁对此,并未有不高兴,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毕竟张太后送来赏赐前,皇帝也让人送来了许多赏赐。 皇后那边,在张太后送来赏赐后,紧接着也将赏赐送来了永和宫。 怀一次孕,让思宁的财富暴增! 思宁气质上带着点仙气,可她实际性子有些俗,对于钱财宝物这些俗物,看的有些重。 她也没有在正德跟前掩饰这俗气的爱好,正德还曾当面吐槽过思宁这爱好太过低俗,思宁却是面不改色的承认。 还开玩笑“陛下若不爱,不若大方些给万两黄金臣妾如何”,犹记得正德一副你想的倒是美的无语表情。 不过思宁的真诚,让正德每次给赏赐的时候,总会贴合她有点俗气的爱好,总会在赏赐里给上少则百十两银子,多则百十两黄金。 思宁有孕这事,传到宫外,一些本来还打算早朝时当面上折子催生的大臣们,默默的将带来奏折拢在袖子里,然后默默地带回去。 本打算烧了的,可想了想,若是这次淑妃生的是公主,这奏折还是得上,所以还是留着吧! 就这样,正德暂时性躲过了第一波催生大军。 对于思宁有孕这事,正德一开始是很惊喜很期待,可看着思宁平坦的肚子,他渐渐地又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三个月后,思宁肚子显怀了。 正德看着思宁的肚子,特别是孩子胎动时将肚皮折腾出小鼓起的时候,终于又有了点自己要当爹的感觉。 自此后,他一个月里总要来永和宫大半个月,哪怕只是隔着思宁的肚皮,感受未出生的孩儿伸手伸脚跟他玩鼓掌,这样简单重复的活动,他却乐此不疲。 一点也不像他好动没有耐心的个性。 不过,大臣们乐得他如此耐心的宅在皇宫里,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能安心一段时间了! 呜呜呜……他们都想哭了,摊上这么爱玩爱闹离家出走的皇帝,简直心累! 老天啊,大明的列位先帝,一定要保佑下一位大明继承人,可千万别像陛下啊! 大臣们,现在已经不操心陛下生不生的问题了。 这些大臣们互相一交流,很有默契的一个个或是去庙里找大师谈论佛法,或是去找哪位高道谈玄论道,呃,顺便上炷香--陛下这样的,一个就够了。 回来后,互相对暗号似的一交流,若是发现哪位没有去过寺庙或者道观,立马就被众位大臣们群起而攻之,特别是京官! 直到对方也去谈佛法或者论道一番回来后,才放过对方。 嗯,外地的官员,只能靠友人们暗示,他们理解了去做了更好,不理解也没事。 为此,吏部尚书已经决定搞个潜规则,在政绩的基础上,优先提拔跟他们目标一致的官员。 锦衣卫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该不该禀报陛下。 纠结中,见陛下没问,想了想,就没有主动禀报。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等陛下主动开口问,他们再答就是了。 宫里一片平静,皇后、贤妃、德妃等人即使羡慕思宁有孕,也从未使用过手段对付她,也没有对她说过酸话,简直贤惠大度的让思宁很不习惯。 等思宁肚子更大些更沉些后,大概七个多月快八个月的时候,皇后和太后再次恩典她不必去请安了。 而正德,在消停了几个月安心宅在宫里后,又开始偷溜出宫玩去了。 不过,也并未像从前那般频繁,这让大臣们看到了希望。 “陛下快要当爹了,所以懂事成熟了!” 宫外,寿宁侯府 建昌侯张延龄坐在张鹤龄旁边的太师椅上,边吊儿郎当的把玩着刚得来的羊脂玉佩,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哥,宫里太医把脉可是说了,淑妃这胎是个皇子,这可是皇长子啊,若是皇后没有生下皇子,那这皇长子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寿宁侯张鹤龄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 张延龄压低声音说了句话,张鹤龄听了后,眼神瞬间锃亮。 “只是,怕皇帝侄子他……” 张鹤龄抬手阻止了弟弟即将出口的话,当即道:“先尝试了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 第21章 思宁上眼药——做了个梦 永和宫内,思宁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白开水,端坐在雕花木椅上。 她轻抿几口后,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身边的夏莲,“你去找下魏巡魏公公,让他过来一趟。” “奴婢这就去!”夏莲微微屈膝行礼后,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着魏巡回来了。 “给淑妃娘娘请安!” “平身!”思宁边抬手示意,边继续道:“此前让你派人盯着慈宁宫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本来魏巡还奇怪淑妃为何如此重视慈宁宫太后那边,毕竟那位张太后实在不算多有手段的人,实在不必如此忌惮。 但回想他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他不禁对淑妃的先见之明感到佩服。 “回淑妃娘娘,奴婢让人打听到,慈宁宫那边最近动静不小。 寿宁侯和建昌侯近日频繁进出太后寝宫,似乎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哦?”思宁挑眉,手指忍不住敲打着桌面,“有打听到他们商议的是什么要紧事吗?” 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魏巡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娘娘此前让奴婢收买了几个慈宁宫的暗子,其中有一个还是贴身服侍太后的。 据那个宫女所说,两位国舅爷似乎在向太后诉苦,说陛下对他们不满,担心张家日后在朝中难以立足。” “又是这样,两位侯爷每次被陛下训斥责罚后,都如此做派。 若仅是如此,你恐怕不会这么郑重的亲自来禀报,你且说说,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微微一笑的思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魏巡没有隐瞒,当即将那宫女禀报的情况,一一客观的回禀思宁。 …… “姐姐,陛下对我们兄弟二人越来越疏远了,近日更是当着众臣的面训斥我们,丝毫不给我们留情面。”张鹤龄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 张延龄绷着脸紧接着说道:“是啊,姐姐,陛下对我们不满也就罢了,可若是下一任皇帝也对我们张家疏远,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我们张家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张太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们的意思是……” 张鹤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姐姐,若是您能拿到皇长孙的抚养权,那孩子从小在您身边长大,自然会亲近我们张家。 到时候,即便陛下对我们不满,也不会影响到下一任皇帝对张家的态度。” 张太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们说得有理。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张鹤龄和张延龄对视一眼,垂眸间,嘴角勾起。 这次的亏吃的值,虽然被皇帝外甥又狠狠地削了一顿,可正因为皇帝外甥的不留情面,才在姐姐跟前衬得他们的可怜。 为了他们,为了张家,姐姐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达成他们的愿望——把皇长子要过来亲自抚养。 “呵呵,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思宁原本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再次动了起来。 魏巡和张尚宫听着这敲打声,没有丝毫凌乱,顿时明白自家这位主子对此并未慌。 倒是一旁在屋里伺候的夏莲听后有一瞬间的慌乱,可瞧着自家主子以及魏公公、张尚宫一脸淡定模样,她也被影响的冷静下来。 “娘娘您是何想法?”张尚宫淡淡的开口询问。 思宁意味深长道:“按以往规律,陛下今儿会来永和宫,有陛下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魏巡和张尚宫听了后,默契的微微一笑。 临近傍晚,正德皇帝来到永和宫,脸色阴沉,显然心情不佳。 思宁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凸起的肚子,起身柔声问道:“陛下,可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您再是焦急这些朝堂大事,也不能因此气坏了自己身体,不值当。” 正德皇帝见思宁挺着大肚子亲自迎接他,又是担心又是心里一暖。 他伸手扶着思宁,先坐在一旁的榻上,才冷哼一声开始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还不是朕那两个舅舅!整日里惹是生非,朕真是受够了!母后还总是偏袒他们,真是让人心烦!” 思宁瞬间垂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再次抬眸间,秋水般清澈黑眸里盛着的是对正德的心疼。 她朱唇轻启,微微蠕动了几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正德握着思宁的手,憋屈道:“爱妃你都知道心疼朕,可朕的母后,明明是朕的生母,胳膊肘尽是往外拐。” “陛下!唉!”思宁心疼叹气。 这声叹气听的正德越发觉得思宁懂他,愤慨的正德很是跟思宁吐槽抱怨了一番张太后以及两个舅舅。 思宁边听着正德的话,心疼的表情越发的露于表,内心则是不断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插话,给太后和两位张国舅上眼药。 在正德又抱怨了几句后,思宁轻声开口了,“陛下,臣妾有几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爱妃你说。”正德很是随意道。 “两位国舅爷近日频频被参,又被您训斥,恐怕心中不安,难免会有些想法。”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正德皇帝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他们不安?朕看他们是太不安分了,才会整天想着怎么给朕添堵!” “陛下,臣妾前些时候做了个梦,心里一直担忧着。”思宁故意生涩的转移话题,而且说话间,神色很是不对劲。 “怎么突然说这个,爱妃是不是不想听这些烦心事,好了,朕不跟你说两个舅舅了。”正德觉得这话题转移的很莫名其妙。 思宁摇摇头,“臣妾正是要说两位国舅。” 正德挑眉,“哦?” “陛下,两位国舅爷毕竟是太后的亲弟弟,他们若是真的担心张家的未来,恐怕会想办法让太后出面,为张家谋些利益。” 正德皇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还是有些意会不到思宁想说什么。 思宁苦笑着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臣妾梦到孩子被太后抱走了,性子跟两位国舅非常相似。” 正德脸色刷的就黑了,“你是说,他们会打皇长孙的主意?” 思宁苦笑着摇头,“臣妾哪里肯定,只是那个梦实在不好,臣妾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老老实实做人就可以了。” 话语里,透露着对两位国舅为人的不喜。 第22章 张太后再打算 正德一点也不在意淑妃对两位国舅的态度,反而他从思宁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两位舅舅以及母后可能得打算。 以及孩子被母后抚养后,那意味着孩子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自然极大概率会亲近张家。 这是在他这里碰壁后,想曲线救他们。 一想到这个可能,正德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若他们真的打着这个算盘!朕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思宁见状,垂眸瞬间,眼里涌现出笑意。 不过因着这只是思宁做梦后的猜想,正德也没有因此将这想法安到张太后和两个亲舅舅身上。 不成想,没过两天,他就被母后请去慈宁宫。 “皇帝,哀家这个年纪了,就想含饴弄孙。你这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不如将孩子养在母后跟前,满足一下母后的愿望。” 正德目光在张太后脸上逡巡着。 “皇帝,你为何如此打量着母后。” 正德眼神凝重,嘲讽一笑,“母后,这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打算,而不是为了两个舅舅,为了张家?” 维持着和蔼笑容的张太后表情僵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掩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德脸上嘲讽越来越深,“果然,母后你还是为了两个舅舅,为了娘家张家!” 说完表情突地转冷,语气也是冰冷的,“不过,您别想了,这事朕绝不会允许!” 说完,压根不理会张太后的反应,冷着脸甩袖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宁宫。 次日,寿宁侯和建昌侯又进宫了,而且是直奔张太后的慈宁宫。 才坐下,茶水都未喝一口润喉,就连忙追问。 “姐姐,陛下那边怎么说?”建昌侯张延龄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张太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态度坚决,不肯让哀家抚养将来的皇长孙。哀家也不好强求。” 一直以来很沉稳的寿宁侯张鹤龄闻言,也开始急了:“姐姐,这可不行啊!若是皇长孙不亲近我们张家,那张家在朝中的地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见沉稳的大弟弟也如此焦急的开口了,张太后越发感觉这件事的重要,可是陛下那…… 张太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们也别太着急,哀家再想想办法。” “姐姐您……” “延龄,别说了!”张鹤龄转头呵止住弟弟张延龄未尽的话语。 张延龄还有不甘,“大哥……” 张鹤龄眉眼动了动,心里很是无奈,这个弟弟跟自己怎么这么没有默契。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委婉开口点醒这个弟弟,却又不会被姐姐发现的时候,弟弟终于明悟了他递给他的眼色。 “好吧!弟弟不说了!”张延龄蔫蔫的低下头,可在低下头的瞬间,他表情变了。 大哥是想做什么? 想不明白的张延龄一向知晓大哥的机智,当即就将疑惑放在一边,等出宫后再问大哥就是了。 现下听大哥的准没错。 “大弟,你别……”张太后到底心疼弟弟,连忙劝道。 可话没说完,就被张鹤龄阻止了,“姐姐,你别管我们兄弟俩了,对了,之前商量的事情,也作罢吧,外甥不同意就算了!” 张太后见两个弟弟就这么放弃了,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当然心里也有着担忧,担忧两个弟弟的未来,担忧娘家张家的未来。 随后,两个弟弟均未跟她说过抱养孩子的话题。 就算话题刚扯近了些,很快又被大弟扯走了。 姐弟三个又聊了一会后,张太后又给了些赏赐两个弟弟后,就让沈良送他们出宫。 张鹤龄还没走远,就开始训斥弟弟张延龄。 “你刚刚怎么回事,都说了让你别说了,再说就是逼着姐姐和皇帝外甥闹不和,姐姐一直对我们兄弟很好,即使……也不能逼迫姐姐,对不起姐姐。” 声音远远的传到张太后耳朵里,张太后瞬间很是感动。 两个弟弟这么为她着想,她也该为了两个弟弟着想,不然怎么对得起两个弟弟对她的深厚感情。 不过,要怎么办? 皇帝已经明言拒绝了,她还能怎么办? 哭闹压根不管用,皇帝不是先帝,不会纵容她的,即使她是他亲母后,也不行。 张太后很发愁,她手底下的人也没有好的主意。 其实,也是有的,但是被皇帝知道是他们出的主意,他们可不觉太后能保护好他们。 所以,很有自保意识的大太监沈良和吴尚宫都沉默不作声。 张太后虽然没有三个臭皮匠给她出主意,但她最后还是想了个法子。 还咨询了下大太监沈良和吴尚宫,以及贴身伺候的宫人。 宫人们默契的不出声反对,但也没有赞同,总之糊弄过去了。 但张太后的打算,却是被暗子传到了永和宫思宁那。 思宁听着张太后的打算,不禁笑了。 太后小瞧了陛下,依陛下那任性的性子,绝不会任由太后逼迫拿捏他的。 而且太后也小瞧了朝中大臣对她做派的不喜。 想明白这些后,思宁决定静观其变,不用她出手,她不觉得太后的打的算盘能如愿。 如今,最为要紧的是顺利生下孩子。 转眼就到了正德五年四月,月初的时候,思宁就感觉胎动越发的频繁,而且肚子有种下坠感。 稳婆说是快生了,果然才过了三天,四月初九那天清晨,太阳初升之际,孩子平安出生了 。 如诸多太医把脉后所言,是个男孩。 思宁孩子生的很是顺利,孩子洗三那天,她特意吩咐了魏巡和张尚宫等人将洗三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观察并记住。 她没办法看现场好戏,只能看转播的了。 魏巡和张女官等人也是知晓太后打算的,自然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无聊想看戏了。 思宁所生的孩子虽然只是庶子,可这是皇长子,没有嫡子在,皇长子就是最为尊贵的。 所以这孩子的洗三,异常的盛大。 京中正二品以上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夫人们都参加了。 洗三仪式刚结束,太后抱着皇长孙,突然开口道:“皇帝,哀家年纪大了,膝下寂寞,正好亲自抚养皇长孙,好享受一番含饴弄孙之乐。” 大庭广众之下,有着诸多朝臣当面,陛下为表孝道,也不能直接拒绝了她! 她这次一定要把皇长孙的抚养权拿到手。 正德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以为用孝道就能逼迫他了,简直笑话。 他冷冷开口:“母后年事已高,抚养皇长孙恐怕力不从心。” 朝中大臣们听闻正德拒绝,齐刷刷的皱眉,可随后想到太后刚的话,登时觉得皇帝当面如此不给太后面子都不是事了。 纷纷附和:“陛下所言极是,太后年事已高,不宜操劳。” 张太后太过偏心两位张国舅,他们可不想下一任皇帝会受张太后影响。 而且张太后此前养的陛下,也就是当今这么任性让人头疼,他们可不想再伺候一个这样的皇帝。 第23章 取小名 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没想到正德皇帝会当着众臣的面拒绝她,更没想到朝臣们会如此一致地反对她的提议。 寝室里,思宁躺在床上,听着张尚宫将洗三宴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太后下不来台后的难看脸色,她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屋内都是自己人,她一点都没有掩饰脸上的笑容。 她端起夏莲递过来的清淡汤水,咕噜噜的灌了进嘴里,并咽进肚子。 月子餐,都是清淡无盐的,喝了几天很是腻味,但此刻,她却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洗三过后,孩子终于长开了,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 特别是那白嫩肉乎乎的脸颊,加上小人儿身上那股奶香味,思宁不止想伸手捏一捏小家伙的滑嫩嫩的脸蛋,还想轻轻的啃上一口。 不过思宁还知晓不能捏婴儿脸蛋的道理,但正德可没有这个概念。 他一看到胖乎乎白嫩嫩的可爱儿子,特别是那白嫩嫩的脸蛋,就伸手捏。 正德从来不屑于掩饰心中的欲望,当即伸手向小家伙脸上。 “陛下,不能捏!”张尚宫一脸紧张的急忙开口阻拦。 正德手顿住,疑惑的抬眸看向张尚宫。 “小皇子太小,皮肤太嫩,即使只是很注意收着力了,只是轻轻的捏一下,也会觉得疼的。” 正德听罢,只能遗憾收回手,不过又有些不甘心,最后看着儿子那小手小腿,觉得轻轻捏一捏小手应该可以吧? 于是,开口询问,张尚宫当即回答:“最好还是不要捏,不过,陛下您可以轻轻触摸一下。” 正德微微点头,伸手向小家伙的小手碰了碰,小家伙似乎感触到了什么,小手动了动。 小手小脚微微动作的模样,甚是可爱! 正德很想将小家伙抱回他乾清宫,可惜看起来太小太弱了,他至今还不敢抱这小家伙,总怕一不小心就手劲大了点,伤害了他。 “陛下,孩子再过些时日就满月了,您想好给小家伙起什么名字了吗?”思宁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出来。 “还没有,放心,朕满月前一定给咱们得皇儿取个好名字。”正德说话间停下触摸小家伙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屏风,似乎能透过屏风见到思宁一般。 他有点心虚,这些天光欣喜儿子出生了,一直飘乎乎的不着地的感觉,实在太不可思议,他居然当父亲了。 再加上洗三那会,太后闹出来的事情,让他心烦都忘了给儿子取名。 “既如此,陛下,臣妾可以给小家伙先取个小名吗?” “小名?”正德双眸一亮,对啊,还有小名可以起,“爱妃,这起小名,也让朕来吧!” 思宁无语,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当即继续询问:“那陛下想好取什么小名了吗?” “柱子,石头,旺财,旺福,狗子,二狗……” “停停停,爱妃,你这是故意开玩笑吧,这样的小名,怎么能是咱们尊贵的皇儿的。”正德是越听越无语,旁边张永等太监都被思宁报的一连串小名给震到了。 “呵呵,陛下您听出来了,不过,陛下您想好取什么小名没有?”屏风另一旁的床上,思宁笑吟吟说道。 正德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狗子,二狗等土小名,一个正经的小名都没从脑子里冒出来,一时间沉默了。 随即忍不住咳嗽一声,都是淑妃的错,不然他这么才华出众,怎么可能连给儿子取个小名都要想这么久。 “陛下,你的才华呢?取个小名而已?”思宁奇怪道。 正德:“……咳,在想了,爱妃你别催,皇儿身份尊贵,即使只是取个小名,也需要谨慎且认真考虑的。” 思宁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隔着屏风皇帝看不见,随即应道:“知道了。” 停顿了下后,她突然又道:“不如叫汤圆吧!” “咳咳!”正德当即被口水呛到了,“爱妃你认真的,汤圆?能做皇儿的小名?” 思宁不解,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小家伙明明跟汤圆一样,白白胖胖的。陛下您瞧臣妾取的小名多贴切啊!” 正德忍不住低头瞧了瞧儿子,的确白白胖胖的,很是贴切。 不过,“不行!” “为什么不行?”思宁追问。 “呃,不够尊贵及雅,配不上皇儿。” “小名而已,一般取小名,就是寄托父母希望而已,而臣妾只是希望小家伙能平平安安的,跟汤圆一样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就好。”思宁解释道,当然,实际也是觉得这个小名有趣。 正德:非常有道理,而且,白白胖胖的儿子,的确挺“汤圆的”,同觉得有趣的正德,不自觉的就改了想法。 “罢了,皇儿小名就叫汤圆。” 决定了之后,正德伸手边轻微触碰着小家伙的小手,边兴奋道:“汤圆,汤圆,父皇的小汤圆!” “嗯?”正德感觉食指被温热包裹住,视线往手处望去,只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包裹着他的食指。 他轻微动了动,小家伙却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他开始用一点点点力气往外抽,小家伙依旧紧紧的抓住他食指不放手,还稍微用力拉住他食指。 “呵呵!”正德不禁笑了起来,微微用力往外抽的手开始卸力,由着被握着的食指跟着小家伙的手而微微移动。 “陛下,怎么了?”隔着屏风的思宁,听到正德开心的笑声,忍不住开口询问。 “汤圆握住朕的食指了,小小的人儿,力气很不小!” “原来如此啊,不过小家伙还太小,陛下你跟汤圆玩也注意点分寸。”思宁想到正德的爱玩,怕他控制不住手劲,忍不住担忧道。 “放心吧,汤圆是朕的儿子,朕还能伤害他不成。”正德无语翻白眼。 思宁没有再说什么,只专心吃着她的月子餐。 正德陪着汤圆玩了会后,小家伙突然哭了。 一旁的奶娘很有经验,当即站出来:“看时间,小殿下应该是饿了,陛下将小殿下交给奴婢吧!” 原本有些担心的正德,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并用点力气将手指抽回来,然后让奶娘将汤圆抱走去喂奶。 随后,又跟思宁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太监们离开了永和宫。 第24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正德回了乾清宫,坐在御书房御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毛笔,面前摊开一张宣纸,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提笔写了个字,想想又写了个字…… 正德放下手中毛笔,看着写好的“坤”、“垣”、“培”、“垕”四个字,沉吟了下后,又将“培”字划掉。 剩下的三个,正德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余光瞥见张永的身影后,猛地反应过来,他转脸看向张永等人。 “刘瑾、张永、谷大用你们几个帮朕看看,这三个字哪个适合汤圆的正式名字。” 刘瑾扫了眼三个字,当即道:“坤字意为大地,象征广阔与包容,寓意小殿下将承载国家的重任,奴婢觉得这个字很不错。” 随后张永回答:“垣字意为城墙,象征稳固与守护,寓意小殿下将成为国家的屏障,奴婢觉得取名的话,这个字也很不错。” 最后是谷大用:“奴婢觉得这最后一个字,寓意也非常也不错。“垕”字意为厚重、稳固,寓意小殿下将继承陛下的厚重基业。” 三人各回答一个字,刚好分配完。 正德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下三人,知晓他们是故意的。 “罢了”,他摆手,随后将写着三个字的纸张抽出来,递给张永,“等会,你将这张纸拿去永和宫那边,帮朕问问淑妃喜欢哪个字。” “是!”张永双手接过纸张并应道。 永和宫 张永隔着屏风,将纸张通过张尚宫递给了淑妃思宁。 “陛下一回去乾清宫就开始给小殿下取名,最后在三个字里徘徊,始终下不定决心该选哪个,于是陛下让奴婢将这三个字送来,特地让娘娘您选择。” 张永知晓小殿下也在里面,说话声音特地压的很低。 屏风另一边,躺在床上的思宁轻轻抚着躺在身侧的儿子的小手。 小家伙刚睡着,听到说话声,小手小脚偶尔动一动,像是被吵到了。 思宁停下轻抚小家伙手的动作,伸手接过张尚宫拿进来的宣纸,轻声念道:““坤”、“垣”、“垕”三个字吗?” 随即又想着小家伙是载字辈,低声连名带姓的将三个名字念了一遍后,当即道:“垣字吧!” “娘娘为何选这个字?”虽然方才在乾清宫的时候,陛下没有明言,但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了解陛下的,这话,肯定也是想问淑妃的。 又是试探? 仗着屏风隔着看不到她表情,一点也不掩饰的翻白眼。 “另外两个字寓意太重,汤圆虽是皇长子,却也是庶子,取名寓意太好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张永听后,眼里异彩闪过,当即觉得淑妃这人果然妙。 乾清宫,正德听说淑妃思宁选“垣”字的原因后,登时满意的笑了。 “那汤圆就取名叫朱载垣!” 虽然已经定下了大名,但正德并没有立马公布,而是让人送去钦天监算下这个名字和大儿子合适吗? 没过两天,钦天监送回来结果,自然是没有不好的。 很快的,时间就到了汤圆满月的日子,满月当天,正德公布了大皇子的名字朱载垣。 自满月宴后,正德一连来了永和宫五天。 这天下午,出了月子的思宁坐在榻上,低头看着怀中的刚睡醒还迷糊的小家伙,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脚,眼中满是温柔。 小家伙被她的动作惊醒,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哭闹,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刚进来的正德见状,忍不住皱眉:“淑妃,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之前不是跟朕说过,不要随便逗弄汤圆吗?” 思宁抬头,一脸无辜:“陛下,臣妾只是轻轻摸了摸汤圆的手和脚,又没有逗弄汤圆的脸。您看,他多开心啊。” 正德哼了一声:“你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朕每次想捏捏汤圆的脸,你都要拦着,结果你自己却偷偷玩汤圆的小手小脚。” 思宁抿嘴一笑:“陛下,您捏汤圆的脸,他会不舒服的。手和脚就不一样了,轻轻摸摸,他反而会觉得有趣。” 正德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皇的目光,转过头来,冲着正德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灿烂。 正德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小手。 小家伙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用力地握了握,仿佛在和他打招呼。 “陛下您看,小殿下多喜欢您啊。”张尚宫故意插话道。 正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小家伙,倒是挺有劲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家伙渐渐长大,开始对周围的世界充满好奇。 正德虽然平日里忙于朝政或者玩,但只要有空,就会来看看儿子。 只是,他始终不敢抱孩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娇嫩的小生命。 但正德也不是天天来,也有连续好多天不来永和宫的时候。 特别是一天,思宁抱着小家伙在御花园里散步,正德正好路过。 小家伙看到许久未见的父皇后,立刻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似乎想要他抱。 正德见状,有些手足无措:“汤圆这是……想要朕抱?” 思宁笑着点头:“是啊,陛下,您要不要试试?” 正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朕怕抱不好,伤到汤圆。” 思宁却不依不饶,直接将小家伙塞进了他的怀里:“陛下,您可是他父皇,怎么能不抱汤圆呢?来,试试看。” 正德顿时僵住了,双手僵硬地托着小家伙,生怕他掉下去。 小家伙却一点也不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觉得很有趣。 “陛下,您放松点,别这么紧张。”思宁在一旁指导,“一只手托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头,对,就是这样。” 正德按照她的指示,慢慢调整姿势,终于将小家伙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似乎很享受父皇的怀抱,小手抓住了正德的衣襟,笑得更加开心。 “陛下您看,汤圆他笑的多开心,是有多喜欢您啊。”思宁笑呵呵道。 正德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晃了晃手臂,小家伙立刻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仿佛在回应他。 第25章 国丈打算 御花园内,皇后站在一颗茂盛的古树下,手中捏着一把绣着牡丹花样的团扇,羡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凉亭中。 凉亭里,陛下正抱着大皇子载垣,笑容满面地逗弄着孩子。 淑妃则坐在一旁,眉眼含笑,温柔地看着父子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手中好好的团扇扇面,被她扣得不成样子。 一旁伺候的柳春娘柳尚仪见状,轻声问道:“娘娘,您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宫歇息?” 柳春娘虽然只是六品尚仪,不是五品宫正,可她却是皇后的心腹之一,跟皇后娘家是有些关系的。 皇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本宫不累,只是看着陛下、淑妃和大皇子他们,心里有些……羡慕。” 柳尚仪顺着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了然,低声安慰道:“娘娘不必忧心,您是皇后,后宫之主,陛下对您一向敬重。” 皇后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敬重?可敬重终究不是亲近。本宫与陛下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你看淑妃,她虽不是皇后,之前明明不怎么得宠了,可却因为大皇子,重新夺得陛下宠爱……”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柳尚仪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说……宫外国丈他们的打算,能成功吗?” 皇后闻言,眸光微微一闪,似乎被触动了心事。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凉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父亲他们的计划,本宫一开始是不赞同的,也不清楚能否成功。 可现下,虽然对不起淑妃,但若能……有个孩子陪伴在身边,倒也是件好事。” 柳尚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您不必觉得对不起淑妃,若大皇子能到您跟前教养,不仅对您是个慰藉,对大皇子也是大有助益,说到底,大皇子不过是庶出的皇子。”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是啊,若能有个孩子陪伴,本宫也不会觉得这深宫如此冷清了。只是……” 对大皇子大有助益吗? 其实对于皇长子来说,只要没有嫡子,他在不在嫡母跟前长大,差别都不大,何况以淑妃的份位,是能抚养皇子的。 皇后想的很明白,也知晓柳尚仪刚的话不过是表面上好话而已。 但她既然都抱着那样心思了,就不要老是想着对不起淑妃,但她也不想再在这个点上纠结,于是强硬转移话题道:“可陛下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柳尚仪安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国丈大人他们自有办法。只要陛下点头,大皇子便是您的孩子,到时候,您也不必再羡慕淑妃了。” 皇后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凉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几天后 永和宫内,思宁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玉壶,细心地为窗台上的几盆兰花浇水。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照料这些花草更重要的事。 突然,宫门被推开,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思宁听到动静,抬起头,眉头微皱:“何事如此慌张?” 太监喘了口气,低声说道:“娘娘,乾清宫那边主动透露出来的消息,几位朝臣早朝的时候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将大皇子送到皇后跟前教养。” 思宁闻言,手中的玉壶微微一颤,几滴水珠洒在了窗台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前朝大臣们上奏让大皇子去皇后那里?” 宫人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是,娘娘。” 思宁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玉壶几乎握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是哪几位大臣,是内阁几位大人吗?还是几位尚书大人?” “几位御史而已?并不是几位内阁大臣,也不是几位尚书大人。” 思宁听到这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几位内阁大臣和几位尚书大人是什么反应?”思宁继续开口询问。 “据乾清宫那边透露回来的消息,几位内阁大臣和尚书大人们都沉默,并没有说话。不过好些朝臣听到上奏的内容后,都纷纷附和。但也有好多跟几位内阁大人们一样是沉默没开口的。” “最先上奏的几位御史,乾清宫那边有透露跟谁走的近吗?” 太监:“听说跟国丈家的二公子见过面。” 思宁听罢点点头,随后问了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那陛下呢,陛下如何反应?” 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乾清宫那边透露陛下当时并未答应,只说此事需从长计议。” 闻言,思宁将玉壶放在窗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壶身,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陛下没有当场答应,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在殿内的张尚宫见状,低声问道:“娘娘,您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思宁沉默片刻,眼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 她没回答张尚宫的话,而是询问太监:“你刚说,这消息是乾清宫那边主动透露过来的?” 太监点头。 闻言,思宁若有所思,随后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不必慌张。陛下既然没有答应,说明他心中也有所顾虑。 再者,这事看来乾清宫陛下身边的人也有不同的想法,现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乾清宫那边还有什么动作。 不管过程如何,本宫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抱去皇后那里养的。” 思宁最后的一句话,说的异常自信坚定。 想想自家淑妃娘娘进宫以来的手段,殿内宫人对其很是信任。 很快的,因为皇后可能会抱养大皇子这事引起的慌乱,瞬间就平息了个九成。 至于剩下的那成,要等陛下那边明确拒绝后,估计才会彻底平息。 第1章 绑定系统,快穿 死亡前一刹那,李思宁非常庆幸自己是在绿灯的时候过的斑马线。 绝对能获赔,而且半年前一向不买保险的自己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份200万的意外险。 那自己父母的养老应该不成问题了,何况,自己还有弟弟妹妹帮忙照顾父母。 眼前一黑一亮间,自己似乎听到——“快穿生子系统已绑定。” 呃,系统。 经常看小说的李思宁瞬间反应过来。 心里咯噔一下,祈求一定要是个正规的系统。 可别是那些不完成任务就抹杀的系统。 正祈求着,面前突然弹出一个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5点 任务结算方式:因为本快穿系统是生子系统,至少在快穿世界生下一子或女死亡后,才能进行任务结算(功德结算公式:任务世界取得功德点=任务世界宿主获得功德+\/-20%生下的儿女获得的功德)。 功德商城:生子丹0.5点功德,生女丹0.5功德、启智丹0.5功德。 思宁看着这简陋介绍的模板,简陋的只有三样商品的功德商城,懵了。 思宁仔细研究了面板十来分钟。 发现面板还是那个面板,就是如此的简陋。 而且她始终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她试探道:“系统,可以不绑定吗?” “可以,但你现在投胎,可不一定是人类,而且也不一定就投胎回中夏国。” 系统声音很机械冷硬,如锋利的刀尖戳中了思宁的顾虑。 还没等思宁询问,系统解疑道:“每次投胎,都会扣掉一部分功德值用以运行投胎这一规则的能量,剩下的功德值则决定你能投胎到哪。” 思宁理解,但思宁不解:“你不是系统吗?科技产物也讲玄学的吗?” 系统不回答思宁问题,继续道:“接受绑定吗?接受并完成快穿任务且取得功德点。 只要你功德点够多,重新投胎做现代的中夏国人不成问题,甚至是富裕人家,更甚至你功德点足够,还能投胎修仙世界修仙。” 这话一出,思宁立马就点头道:“非常感谢系统大大你给的这次机会!” 生是中夏人,死是中夏鬼,有机会重新投胎成中夏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以及,还有修仙呢! 中夏人,哪个能拒绝得了修仙的! 不过…… 面对巨大诱惑,思宁还是记得自己那还未完成的试探,以及顾虑。 “系统,任务是强制任务吗?” 系统:“不强制。” “任务世界去世后,宿主功德点不够3点的,就在快穿进去的那个世界轮回转世。” “任务世界去世后,完成任务且≧3点功德点的,则继续完成快穿任务,直至10个世界的快穿任务完成。” “最终结算后,你可以就当时具有的功德点选择一个世界投胎。” “比如投胎到修仙世界成为有灵根的人。” “那系统,我可以不选择投胎,选择继续成为快穿宿主,继续完成任务可以吗?” “不可以,本系统是天道赐予特殊世界下某些特殊命格的一线生机。” “不至于如宿主这样具有特殊命格的人,因为当前所处的现代世界而死死的限制住。” “以至于此后只能在轮回里不幸的蹉跎甚至产生极大的怨气,这对宿主这样具有特殊命格的人不好,对宿主所在的世界也不好。” 自己是具有特殊命格的人吗? 思宁听着,觉得意外,并询问系统。 “是特殊命格。” “什么命格?”思宁追问。 “不能告知宿主。” 思宁:…… “要在功德商城买东西吗?任务世界中,系统不出现,不能在功德商城买东西,若是不买,现在就开启穿越。” “等等,我要买。” “5分钟倒计时,不管买不买,倒计时结束,就开启穿越。” 思宁稍微想了想,便买了一颗生子丹,一颗启智丹。 生女丹就不买了,毕竟面板上明晃晃的注明了任务生下一子。 自己功德少,功德向来难获得,万一任务结束凑不够3点功德点,只能在任务世界轮回,这就不好了。 她还想过一把修仙的瘾呢! 若是重新投胎了,估计也没现在记忆了。 可没办法魂飞魄散,总要投胎的,投到修仙界或者投胎回原本世界,成为中夏国的人也不错!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没忘记告知系统:“我买好了。” “那进行下一步,请宿主选择穿越模式。” “请注意,穿越模式选定之后,再不能改变,此后都按照这个模式进行穿越,五分钟倒计时选择,否则系统帮宿主随机选。” 随着系统声音响起,面板右上角出现倒计时,正中间则出现了两种穿越模式,以及两种穿越模式的优缺点。 胎穿(在重要人生节点恢复模糊记忆,节点前只有前世执念和性格):优点易于融入快穿世界,缺点以胎穿后记忆为主,前世记忆变得模糊。 直接穿越到重要人生节点:优点以前世记忆为主,依靠前世记忆获得巨大的信息优势,缺点不易于融入快穿世界。 在倒计时中,思宁只是沉吟了会后,朝系统再次试探:“系统,我的任务世界,古代多还是现代多?” “古代。” “那胎穿里的重要人生节点恢复模糊记忆,是怎么个模糊法?” “相当于宿主是个纯粹的古代人,然后做梦梦到了前世场景。 但是梦醒后只模糊记得,只有遇到前世记忆深刻的东西或场景时,才会恍然记起梦里见过。 不过等宿主完成快穿任务后,又会以前世记忆为主,快穿世界记忆只是梦里场景,反过来。 无论是胎穿还是直接穿都是如此。 不过胎穿也有好处,等到下一个快穿世界,宿主学习前一个快穿世界学习过的东西时,会事半功倍。” “那直接穿重要人生节点有吗?”思宁忍不住发问。” 系统不出声。 所以没有是吧?好险,思宁忍不住擦擦额头冷汗。 至于灵魂为什么也会出冷汗,思宁也不清楚,可能跟正常人一样吧。 “想好怎么选择了吗?时间快到了。”系统催问。 思宁:“当然是选胎穿模式了。” 话音刚落,系统面板上的穿越世界就快速滚动起来,三秒倒计时后,停在了红楼+清穿世界。 还没等思宁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系统十秒倒计时又开始了,耳边还传来系统启动快穿的声音。 思宁赶紧收回散发的思绪,一个劲的在心里专注的默念着:学习,学习,学习,学习…… 第2章 选秀(一) 康熙四十五年,又是一年的大选。 清晨,思宁早早就醒了。 倒不是因为今天要参加大选而紧张,而是昨晚她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如系统所说的,前世的记忆如梦境一般,只模模糊糊的记得。 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携带生子系统穿越了,眼前随着自己意念出现的面板证明了这一点。 快穿宿主:李思宁(钮钴禄思宁) 穿越世界:红楼+清穿(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1点 任务结算方式:因为本快穿系统是生子系统,至少在快穿世界生下一子或女死亡后,才能进行任务结算(功德结算公式:任务世界取得功德点=任务世界宿主获得功德+\/-20%生下的儿女获得的功德)。 背包:生子丹1颗,启智丹1颗。 红楼+清穿,思宁仔细回忆梦境般的前世记忆。 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一点点自己看过的红楼同人小说的一些场景。 对的,思宁前世没看过原着红楼梦,但却看过很多红楼同人小说。 要说印象深刻,那当然是自己爱看的红楼同人小说更加印象深刻。 前世思宁更喜欢看林如海有子类型的同人文,对于林家断子绝孙类的一般不是很喜欢看。 而这类小说中挺多部分对贾敏不是很友好。 当然对贾敏娘家荣国府贾家更不友好了。 更甚至对与贾敏关系更不好的王氏更不友好。 她并没有将这些全都回忆起来,可是结合自己的身世加自己了解的情况,加上前世模糊记忆作祟,很自然而然的更加厌恶贾家。 同时也觉得舅舅林如海年纪都已经迈入不惑了,还没有子嗣传宗接代,极有可能是因为贾家的缘故。 或者说,是因为贾二夫人王氏。 是的,即使前世记忆模糊,她依稀凭着那模糊的记忆,直觉跟荣国公府王氏有关。 “格格,该起了。”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春雨的轻柔提醒声。 “进来吧!”说着,思宁收敛心神与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往一样。 春雨服侍思宁洗漱完,再服侍思宁穿衣裳。 因着今儿个要进宫参选,要穿颜色素雅为主的旗装。 平常更喜欢穿淡蓝、月白色,会更凸显她清冷如仙的气质。 但选秀不一样,她想更减少自己存在感,所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绸缎旗装,绣有简单海棠花纹样。 待穿上后,只见美人肤若凝脂,有着点到为止的艳,艳中带着清纯与仙气,姿态从容安静、优雅美好。 此刻披散着头发的她,看起来很有刘亦妃版王语嫣的感觉。 不过很快的,披散着的头发,被春雨梳成了小两把头。 选秀时要求统一发型,也就是小两把头,被春雨梳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一根散乱的发丝。 发饰要求简单朴素,故而只简单的插了两根碧玉簪子。 至于妆容打扮,思宁一向是以淡雅妆容为主,也不用多折腾,只嘴唇点缀淡红色。 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自然朴素,就很符合选秀的要求了。 待到了正院,林氏打量着朝自己请安的闺女的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起吧,过来坐。” 随后对春雨赞许道:“你今儿给格格的打扮很合适,做的不错。” “可不敢领福晋夸赞,奴婢粗笨,此前也是格格提议奴婢找人练手了许多次,才做好的。” “哦,看来宁儿你挺有分寸的嘛,本来额娘还挺担心的。” 思宁无语道:“额娘,女儿本来就挺有分寸的,瞧您说的。” 母女两正聊的开心,门外传来丫鬟传话的声音:“二格格和李佳姨娘到了。” 思宁如往常一样,安静的看着穿着一身淡粉色,但绣着简单桃花纹样旗装的庶妹宁楚格和李佳姨娘请安行礼。 只思绪很快的转着,庶妹也到了参加大选的年纪,今儿个和自己一起进宫参加选秀。 李佳姨娘相貌中上,而且还是圆脸。 但偏偏阿玛放着相貌上等的鹅脸蛋美人额娘不喜欢,喜欢李佳姨娘。 这让思宁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不只是她,祖母估计也不明白。 犹记得自己年幼时,两个弟弟还未出生的时候,额娘只得到了父亲的敬重。 而自己即使身为嫡女,依旧不得阿玛喜欢。 而李佳姨娘更得阿玛喜欢,庶妹出生后,阿玛更是越过自己,更疼爱庶妹。 各种送好东西给庶妹,那架势好像庶妹才是嫡出的那般。 后来还是见皇上一直都很重视嫡出,而阿玛在官场上往上爬,开始更引人注意后,不得不收敛自己更重视妾以及庶女的行为。 加上舅舅林如海官运亨通,额娘娘家给力,父亲不得不多给几分尊重。 一次偶然的机会,三岁多的她听到祖母告诫父亲: “林氏是已故林侯爷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嫁妆之丰厚,当时嫁过来时那场景,不信你现在忘了。 这么多年,林氏估计没有消耗多少,反而还经营有方,估计赚了不少。 你不赶紧跟她生个儿子,以后她将嫁妆都给思宁带走,那咱们钮钴禄家可什么都没得着。” 没多久,自己快四岁那年额娘怀了大弟弟。 大弟思筠出生后,李佳姨娘一直没如父亲的愿再有孕。 于是父亲不得不将自己的期望投在大弟身上。 后来额娘又有了二弟思筵,有着两个嫡子,终于算是在钮钴禄家站稳了脚跟。 何况后来舅舅官越做越大,都做到了江南的巡盐御史,深得皇上看重。 如此,钮钴禄家哪敢怠慢母亲与弟弟们。 连同自己的日子都越过越轻松,以往总想跟自己争先,想压自己一头的庶妹宁楚格没了底气,彻底蔫了。 更何况,虽然自己阿玛更喜欢庶妹,但又不是所有人都眼瞎。 最起码,老夫人伊尔根觉罗氏,自己的祖母就很清楚。 嫡长孙女无论是长相气质,亦或者是出身都比庶孙女好,所以在前程上,显然嫡长孙女更前途。 所以,即使儿子更看重庶女,但老夫人却很拎得清。 虽然会给自己儿子疼爱的庶女几分面子,但做法上嫡庶分明,不会让其越过嫡孙女。 特别是在两人穿同样颜色衣服,同样的简单打扮出现在同一场景时,那对比更明显了。 待大家给老夫人行完礼请安后,老夫人直接进入正题。 “你们两个今儿个就要进宫参选了,待选秀过后,你们也到了嫁人的时候,玛姆给准备了些首饰就提前当做嫁妆给你们吧!” 说罢,挥挥手,一个丫鬟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两个首饰盒子。 黄花梨木的首先被老夫人拿起,然后被她给了思宁。 “多谢玛姆!”思宁优雅接过首饰盒,然后自然的交给一旁服侍的春雨,行谢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老夫人看着思宁,心里感叹,自己这长孙女长相气质虽不是绝美到倾国倾城。 但绝对是极品的美人,特别是艳中带着清纯与仙气,这种矛盾带来的美,是独特的。 而且经过宫里出来的嬷嬷特训了一年,整个人的行为举止在合乎规矩的同时,自有一股优雅美好自然。 酸枝木的给了宁楚格,宁楚格面色僵硬的伸手接过,随后行礼道谢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老夫人忍不住暗自摇头:同样经过一年特训的庶孙女,虽然也学的不错,但站在嫡长孙女跟前一对比,简直惨烈。 中上的清秀相貌,被衬得颜值下降到普普通通,甚至合格的规矩礼仪,被衬得死死板板,很是僵硬。 第3章 选秀(二)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不忍直视,眼神飘忽着叮嘱两个参选孙女。 “此次进宫参选,你们俩要小心谨慎,不能莽撞行事,多听多看少说,不能特立独行。 我们虽然属于上三旗,还是钮钴禄氏大族,可也只是旁支中的旁支,没那个底气在宫里自在。” “玛姆说的是,孙女记住了!”思宁乖巧道。 旁边原本脸色不好看的宁楚格也回过神了,此刻也信誓旦旦应道:“玛姆放心,孙女一定多听多看少说。” “希望吧!”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扫了眼两人后,眼神特地在宁楚格身上停留了会。 心里转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宁楚格从小被凌柱宠着,都忘了庶女的本分了。 一直妄想压嫡长孙女思宁一头。 还是后来林氏娘家兄弟得力,又有两个儿子傍身,凌柱不得不给林氏更多的尊重与底气。 而李佳姨娘,自生下宁楚格的十三年里,却一直没能再生下个一子半女,就是之后纳的陈姨娘都生了个儿子。 也是这样,才让宁楚格没了底气跟嫡长孙女思宁争,消停了一些。 但,还得警告一下宁楚格,就怕她脑子一热,嫉妒思宁,在宫里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你们记住,你们都是钮钴禄家的女儿,绝对不能互相给对方下绊子。 宫里那可是什么都会说话的,做了什么,宫里都看在眼里。 到时影响了自己的前程不说,还影响到钮钴禄家,甚至族里的名声。 到那时,不管你怎么被喜爱,也没用。” 思宁听着这话,立马知道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旁边的庶妹宁楚格,果然对方脸色又突然难看起来,手不自觉的攥紧帕子。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对上宁楚格不甘与伤心的眼神,一点也不避开。 反而直盯盯的看着她:“甚至,到时候还会连累生母,别想着对方不好了,自己就能更好。 想着不会被追究,那可不能。选秀不仅是自家的大事,也是族里的大事。 钮钴禄氏族里一直有一条规矩,不允许在大选的时候对同族姐妹动手脚的,希望你们姐妹谨记。” 思宁继续乖巧认真道:“是,孙女一定谨记不敢犯。” 话音落下许久,耳边迟迟没有传来庶妹宁楚格的答话的声音。 垂着眼眸的思宁,瞥了眼宁楚格的腰间处,见其手紧紧的攥着帕子,手上青筋都出来了。 只稍微想了下,就知道玛姆为什么特意警告庶妹。 就怕她脑子一热,干出什么蠢事来。 毕竟宁楚格以前嫉妒自己,各种跟自己争,也曾对自己使过一些手段。 最近两三年才稍微消停了些,但本性难移。 行为上虽然消停了些,但表情态度上还是能看出来依旧如此。 虽然,她觉得可能没什么用,脑子一热,控制不住自己,该干蠢事的时候,还是会做。 玛姆虽然因着阿玛凌柱更喜欢宁楚格的原因,爱屋及乌下,对宁楚格私下里是比自己更上心,但她还是领玛姆的情。 毕竟,玛姆表面上还是更重视自己这个嫡长女,也没有损她和额娘以及弟弟们的利益去对宁楚格好。 “宁楚格,玛姆说的话,你听清没有?”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见宁楚格始终沉默不说话,神情越发的凝重,继续逼迫警告。 宁楚格愤怒不甘、伤心。 明明虽然玛姆表面更重视长姐,送长姐的东西是更加贵重,可对她也不错,虽不太贵重但明显更显心意。 可没成想到了大选的时候,玛姆竟然为了长姐警告自己。 她不甘,她愤怒,但她更不敢。 因为玛姆的警告犹在耳边,她怕自己真做了针对长姐的事情,导致自己被家族放弃,甚至连累姨娘。 前车之鉴,如同头悬利剑。 这让宁楚格心里嫉妒思宁嫉妒得要死,但在宫里实际行动上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这是后话了,宁楚格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做了保证:“宁楚格听清楚了,也绝不敢犯。” “那就好!”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凝重的表情也放松了些。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姐妹回去好好歇一歇,好有精神应对晚上的初选。” “那儿媳先带着思宁和宁楚格告退,现下时间还早,额娘不如先回去再歇息一阵子。” 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握着林氏的手笑道:“知道儿媳你的孝心,而且儿媳你办事,额娘放心。” 然后,轻拍了拍林氏的手背,“去吧!” 说罢,扫了思宁和宁楚格一眼,并对她们微微颔首。 思宁和宁楚格跟着林氏朝玛姆行礼告退。 才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宁楚格被打发走了。 “宁楚格你就先回去好好歇息,等到临出发了,母亲再派人通知你。” “是!”宁楚格语气僵硬的应了,随后行完礼就走了。 思宁则跟着额娘林氏一起回了正院,一起用了早膳。 待用完膳准备告退回去自己房里的时候,被额娘林氏拦住了。 “思宁,你不要听到你玛姆警告过宁楚格后,就放松对她的警惕,你……” “额娘,你别担心,女儿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她的警惕。” “那便好”,林氏听着女儿郑重的回答,当下提着的心,稍微舒服了点。 “额娘还有什么事要叮嘱女儿的吗?”思宁询问。 林氏摇摇头,“该跟你叮嘱的,已经跟你叮嘱过了,想来你也听得能背出来了。 只希望你时刻记得额娘的叮嘱,并冷静谨慎的按着额娘的叮嘱行事。 有什么突发情况实在想找人帮忙,就找额娘跟你提过的柳嬷嬷。 不过这柳嬷嬷……” “是玛姆的人脉,玛姆因为阿玛对庶妹更为喜爱。 所以爱屋及乌,说不定背地里玛姆让柳嬷嬷更偏帮庶妹。 所以能不麻烦柳嬷嬷就不麻烦她,特别是涉及到与庶妹相关事情的时候。” “你记得就好!”说罢,林氏轻轻摩挲了下思宁的脸,然后放开她,摆手让她离开。 思宁行礼离开,回到房里,解开头发,换上寝衣,重新躺在床上。 美其名是好好休息以应对晚上进宫初选,实则在整理关于前世的朦胧梦境。 是的,系统面板的出现及面板上的相关解释,让她看出来昨晚的梦境,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 第4章 选秀——初选 可惜,怎么想,前世的梦境依旧朦胧。 那便不想了,还是好好休息,好应对晚上的初选吧。 临近傍晚,思宁和宁楚格在家里的安排下,坐上骡车。 在阿玛和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钮钴禄氏一族的祠堂。 此时,祠堂门前停了不少骡车,可见前面有不少人早到了。 进去后,思宁和宁楚格一起向堂姐妹见礼打招呼,然后分开和各自相好的堂姐妹聚在一起聊天。 不过小聊了一刻钟,人来齐了,差不多日落时分。 族长带领着族里参选秀女的家长,带着各家的仆从,驾着各家的骡车,并带上家里没有骡车的各家秀女,朝着紫禁城宫里出发。 因着今天四面八方都有秀女进宫参选。 所以骡车行进速度非常之慢,直到入夜时才进入地安门。 然后在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 绝大部分秀女都如思宁一样没有下骡车,一直坐在骡车上休息,安安静静的。 即使个别秀女想说话,但大家都安静,就她自己出声,太过引人注目,慢慢的也安静了下来。 宫门开启后,思宁跟宁楚格开始下车。 因着两人属于满洲上三旗的镶黄旗,所以很快就轮到她们。 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旗籍(满洲上三旗优先)、宫里妃嫔直系亲属、再到秀女家长官位从大到小的顺序进入顺贞门。 思宁等人跟着太监引导而行的时候,瞥见身后送自己过来的骡车,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 听说骡车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北行,经北街市,然后再经地安门来到神武门外。 一般第二天中午,初选完毕的秀女们就又在神武门外依次登上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 初选一般就检查秀女的容貌是否过丑,过于妖艳,以及口臭问题,体臭问题,脸或身体是否有明显的疤痕,是否处子之身…… 思宁虽然也觉得被人检查身体有些尴尬,但本着大家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早死早超生,并没有被情绪耽搁时间。 动作自然隐蔽的塞了个荷包给身旁负责检查自己身体的嬷嬷。 嬷嬷接过荷包,捏了下,薄薄的,立马意识到里面是银票,当即露出和善的微笑。 远一点的嬷嬷,一看其和善的微笑,立马知道跟前这位美人儿秀女是个非常知情识趣。 随后给思宁检查的时候,动作轻而快速。 初选对于八旗秀女来说,只要五官端正,没什么大疤痕,体臭口臭,加上古代对女子贞洁要求高,基本都会过。 只不过是塞了钱给嬷嬷的,在被检查的时候会轻手轻脚,对其态度更好些。 通过初选的思宁,走到门外等候着。 而与自己同时进去接受检查的宁楚格,却比思宁出来的晚许多。 而且头发衣裳凌乱,一脸不自在,动作僵硬的走了出来。 思宁只多看了她两眼,就移开目光,省的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脾气跟她在宫里闹起来。 虽然此前玛姆警告过她,而宁楚格也做了保证,可她不敢肯定对方能记得自己的保证,能忍住。 毕竟,人有时候脑子一热,就会干蠢事,她不能寄希望于庶妹脑子一直清醒着,控制着自己的嫉妒。 思宁垂着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安静的等候着。 很快,又出来四人,加上她们这等候着的四人,凑够一行八个人后,就被旁边一直等候着的小太监引导着出去。 虽然父亲凌柱目前不过正五品的官职,但思宁上三旗出身,依旧算是早早的初选完毕。 思宁看着天色,估算了下时间,大概辰时末(上午九点),或者巳时初(上午九点多)。 神武门外,思宁与庶妹宁楚格上了自家的骡车。 瞧着上车之际,阿玛对庶妹关切的询问场景,垂眸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可惜,两人丝毫没有察觉不对,还在父女情浓着。 宁楚格还朝思宁嘚瑟的抬抬下巴,一副看阿玛更关心我,更疼我的模样。 思宁无语,当做没看到。 她对父爱压根不在乎,只要不是损害她的利益,阿玛对宁楚格多关心都无所谓。 不管父亲凌柱多想再关心关心爱女宁楚格,都必须启程回去了。 毕竟,这宫门口有着一定的顺序,都排着队离开。 何况边上还有宫人看着,可不敢在这里耽搁。 终于出发了! 思宁特别感谢边上看着的宫人,不然她估计得继续看阿玛和宁楚格上演父女情深了。 都看了十三年了,腻了啊! 实在太过油腻了,不舒服的思宁掀开一角车帘。 即使此刻外面光秃秃的,除了地面就是宫墙,没啥好看的,但也比看庶妹那嘚瑟的脸好。 回到家,思宁向阿玛凌柱行礼告退后,便回了自己的寝室。 傍晚临出发的时候,额娘就告知过她和宁楚格,初选回来后,就直接回去歇息。 毕竟进宫参选那么久,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待傍晚再去正房请安。 思宁也的确累了,回去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再用了膳食后,就早早的歇息了。 思宁一觉睡到申时初。 春雨一边服侍思宁穿上家常旗装,服侍思宁洗漱的时候,还一个劲的诉说自己的担忧。 “还好格格您醒了,不然瞧您睡得那么沉,睡那么久还未醒,奴婢都担心是不是太累着了。 差点忍不住去找福晋,让人给您找大夫看看了。” “幸好你没去找额娘找大夫,不然传出去,你家格格我刚初选回来久病了,怕是名声不好了。” “这样啊,幸亏奴婢没去。”春雨吓了一跳,忍不住拍拍胸脯,庆幸着。 思宁微微摇头,“你也不必这么担心,就算你告诉了额娘,额娘顾虑着我的名声。 应该也不会立马就去让人请大夫的,而是先想其它办法。” “何况,我有些累了,加上此前做梦,睡的不好,所以今儿才睡得这么沉。” 说着,话锋一转,催促道:“春雨你不用帮我梳小两把头。 就家常的挽发就可以了,趁着现在还在家里,好好放松一下。” 待挽好发,再简单的插上两根簪子,一朵蓝色绒花,便带着春雨出发去正房向额娘林氏请安。 虽然还没到额娘说的请安的时候,有些早,但她有件事想跟额娘说说。 说不定舅舅林如海那边,因为自己这一提,有了子嗣传宗接代那就更好了。 第5章 话舅舅——林如海 林氏按思宁的意思,挥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外面候着,顺便帮她们母女俩人望风。 “宁儿,你想和额娘说什么?” 思宁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也不纠结犹豫,立马开口道: “额娘,舅舅那,外祖母那到底能不能使上力气?” “你什么意思?那是你舅舅,现在你是钮钴禄家的女儿。 你要记住,手不能伸得太长,别妄想伸手进林家。” 顿时,林氏脸色立马非常难看起来,她以为思宁想打林家的主意。 特别是兄长林如海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始终没有男嗣传承家族,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嫡女,而如今的朝廷是没有立女户的说法。 林家几代列侯,加上几代单传都不是败家子,娶的媳妇嫁妆丰富,而且家里又经营有方,所以林家表面上看来很低调,实则很富有。 加上近来兄长感觉身体有些不好,最近来信话里话外有托孤之意。 如今娘家林家面临着绝嗣断代、要散了的危机。 “额娘,女儿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说着,委屈巴巴的瞅着林氏:“女儿是什么样的为人,您还不了解么,您怎么这么想女儿呀!” 林氏一听这话,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脸色也好看起来。 自己女儿的品行为人,还是了解的,的确不可能打娘家林氏的财产的主意。 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女儿思宁笑笑,旋即脑海里掠过一开始思宁的话——希望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想到这,林氏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登时又难看起来。 “额娘又何尝不想你舅舅能有健康的一子半女。 你舅舅如今虽然有了嫡女,但病病弱弱的,至于你那个舅母,呵!” 林氏嗤笑着,眼中闪过嘲讽,可接下来话里语气却是可惜遗憾:“你舅母身体又不好,估计再难有子嗣了。” 思宁试探着提醒道:“那舅舅没想过纳个身体健康的妾?” 思宁到底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虽然意识到自己有前世,但到底前世如梦境,以现在古代记忆习惯为主。 她早已经适应了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习俗。 也或许是因为前世朦胧记忆作祟,她始终明白古代的男人不是她的良人,不要寄希望于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她很理智,很清醒,也把自己的心给早早的关上了。 再者,相对于各种亲近娘家荣国公府,恨不得将夫家每年经营所得往娘家搬。 对额娘这位小姑子出嫁后的夫家,从来没有用心经营过。 不说用心了,就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的舅母。 还是时不时来信关切额娘,关切外祖母,甚至去信敲打阿玛,让其尊重额娘的舅舅更亲。 要知道外祖母并不是舅舅生母,不过是姨娘。可舅舅待外祖母这个姨娘,母亲这个庶妹很好。 有时候想起来,就算不是过年过节,也会让人收拾些好的特产好的东西送到钮钴禄家。 再有外祖母,虽然只姨娘,舅舅作为嫡子,也始终奉养着她。 还能时不时去信关切外祖母,送东西给外祖母。 额娘、外祖母,两个弟弟,她所有在乎的人都受过他的好,受过他的庇护,包括自己。 所以,她不想他留下遗憾,希望能如了他的愿——有子嗣传承林家。 虽然,舅舅这两年来信,对于自己极可能绝嗣的事情认命了。 但早年舅舅信里传出来的信息,都在说明,他非常非常期待能有子嗣传承林家。 只不过年近不惑,好不容易得了个庶子,还早夭了,让他不能不认命。 林家本就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孩儿,一个黛玉表妹身体病弱,一个庶出的表弟身体也不好,也没了,或许林家就要断在他那了。 伤心之下,身体越发的感觉沉重,希望以后林氏这个亲姑姑能帮忙照顾黛玉表妹。 最近舅舅写信过来,看信中意思大概如此,似有托孤之意。 思宁话外之意,林氏听明白了。 她叹气,“早年你嫡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当时她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而你舅舅跟你那舅母成婚已经十来年了,而立之年业已过二,还未有一儿半女。 你嫡外祖母性情温和,见你舅舅和舅母感情好,也不做恶婆婆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情。 即使你舅舅都三十了还没有孩子,即使林家有规矩男子三十方可纳妾,即使你嫡外祖母再想抱一抱孙子,但你嫡外祖母都没有想要掺和你舅舅和舅母之间的事情。” 说着,林氏一脸羡慕。 思宁见此,忙插话转移其注意力,“然后呢?” 林氏想着嫂子贾敏的事情,脸上的羡慕登时没有了。 “你嫡外祖母又给了两年时间你舅母,可惜你舅母贾敏就是没有孕信。 但那时你嫡外祖母身体有些不好了,想在临死之前能抱一抱林家的下一代。 加上林家规矩,男子过了三十就能纳妾。 你舅舅都三十二了,见你舅母一直没有孕信,所以就做主替你舅舅纳了两个秀才家的女儿做良妾。 可惜,两个妾都没有为你舅舅生下一儿半女。 据你亲外祖母从下人那得来的消息,一个姨娘还早早的病没了。 倒是你舅母给你舅舅纳的妾,生下一子,可惜早夭了。” 说到这,林氏心中很是憋闷,替自己兄长,替自己娘家林家。 明明林家也是积善之家,从来都严格教导自己的子女,从不妄自作恶,还经常施粥救贫苦老弱,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待林家? 思宁见林氏憋屈不甘,难过极了的模样,轻抚对方后背。 并劝道:“额娘,您先别难过,您先听一听女儿的话,女儿觉得您和舅舅都想的太过消极了。” 林氏知道女儿虽然看起来像是单纯没主意的模样。 但正相反,有时候她拿不定主意,问她之后总能很好的解决。 当即打起精神,擦了擦湿润的眼眶,一脸期待的望着思宁。 “额娘,您还记得五年前,您带将要启蒙思筵还有我去外祖母那一次吗?” 第6章 话贾家王夫人 “当然记得,趁着你弟弟还未正式启蒙上学,时间上宽松一些,就带着他和你去看你外祖母。” 说着,林氏一脸不解女儿思宁为何特意提了这事。 “那您还记得,那次外祖母跟您说过一件事。 说是自己的下人,不小心听到代表林家到舅母娘家贾家送礼的某一个下人嘀咕贾家。 说贾家就是个表面光,实则非常会做生意,每次都送一些破烂货到林家,换林家送来昂贵的走礼。” “记得”,林氏点头后,还愤愤道:“你舅母跟她娘家一个货色。 自你嫡外祖母去世后,每年走礼,都送来一堆破烂货,说不定就是从贾家送去林家的走礼中转送过来的。” 说着,又庆幸道:“幸好,有你外祖母在,去信了你舅舅那。 说不劳烦他从江南这么遥远的地方,特地送礼到钮钴禄家,费时费力还费钱,说她帮忙在京中准备直接走礼就可以了。 当然,你外祖母话里话外,之所以想揽这桩事情,主要是想借走礼,和我这个亲女儿方便多些来往。 不然,到时候额娘跟你们有多丢脸,在这府里的日子就有更多的难过。” 思宁点头并说道:“这我知道,舅舅理解并体谅外祖母想念女儿的心思,同意了。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林氏不解。 “对,外祖母当时不是查到送来咱家的那一堆破烂货的来源,就是来自贾家吗?” 林氏点头,依然不解,“是这样没错,然后呢?” “额娘,你忘了,外祖母当时让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当时管家的正是王夫人,可不是贾大老爷的夫人。” “思宁,你到底要说什么?”林氏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说不出来。 “额娘,当时你们谈话的时候,还说贾家的篱笆扎得不好,想知道什么,轻轻松松的就打听出来了。 然后,还举了个例子,说就连许多年前的旧事,都能毫不费力的打听出来。” 说到这个,林氏有点印象。 “当时,似乎举的例子是王氏跟小姑子贾敏关系不好。 贾敏看不起二嫂王氏大字不认识一个,王氏厌恶贾敏清高看不起她。 然后又因为贾敏嫁妆丰厚,带走了不少贾家的钱财,王氏暗地里还因此生了老大的气。 对了,那个王氏也是个狠毒,大房的嫡长孙贾……瑚,对,就是贾瑚,听说就是她暗地让人动手推下水才没了的。” “对,就是这个。”思宁猛地点头道。 “你这么激动,难不成,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林氏疑惑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敢想下去。 思宁苦笑,戳破额娘的自欺欺人:“额娘,您不能不敢想,不然舅舅那边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林氏咬紧嘴唇,紧紧的盯着思宁。 思宁毫不避让的与母亲林氏对视,并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 “您觉得就王氏狭窄的心胸,那狠毒的性子,连隔房的亲侄子都能下手,您说舅母那边会不会也伸手了。” “果然如此么!”林氏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猛地揪紧手中帕子,随后又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宁儿,你确定吗?” 思宁苦笑着摇摇头,“不确定。” 林氏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可隐隐又有些不甘心。 若真能确定就好了,如此才能对症下药,或许兄长也能因此拥有子嗣。 可旋即,林氏又听到思宁带着转折的话语。 “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王氏的原因。 更何况,就我们从王氏做的事以及性子来看,她的确不可能会放过舅母,肯定对舅母做过不好的事情。” “走礼时,送一堆破烂货不算吗?” “您觉得呢?”思宁反问。 “不知道”,林氏皱眉思索了会后,答道,“一般人可能觉得算。 甚至都不当姑嫂间那点冲突当一回事,过后就忘了,可也有那些极端的人,或许觉得还不够。” 理智分析告诉她不知道贾二夫人王氏是哪种。 但心里感性的,直觉的有了更多的偏向——王氏会觉得不够,应该还做了什么。 思宁听着这话,再看额娘林氏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其应该是理智上要证据和感性直觉在起冲突。 当即说话再次解释,并出主意道:“所以,女儿才会一开始询问您。 舅舅那,外祖母那有能使上力的人? 若是有,您让外祖母让人查一查舅母从贾家带去的陪嫁仆从,是不是另有心思。 实在不行,查一查舅母带过去的陪嫁器物,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最好查一下被动手脚多久了,若是……” “好了,宁儿你不必说了,怎么查,我跟你外祖母商量后再行事。 这些后宅的事情,你额娘我和你外祖母还是懂的。” “那便好,对了,查清楚若真是王夫人动了手脚,额娘你和外祖母……” “停!”林氏伸手示意思宁不要说了。 “宁儿你不必操心掺和了,你到底是钮钴禄家的女儿,只是林家的外甥女,而且你舅舅舅母是长辈,不好也不该掺和。 你额娘我和你外祖母都是脑子的人,我们能解决。 而且,到时若是遇到了难题,需要宁儿你帮忙出主意的时候,肯定会让你偷偷帮忙想办法的。” “那便好,对了,额娘就算你不让我掺和,那你也不能瞒着我。 最多我只是听,不掺和就是了。” 如此倒是可以,所以林氏点头应了。 “那额娘,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外祖母说这事?” 林氏想了想,说道:“信上说这事,怕说不清,也怕泄露。 等过两天正好你两个弟弟休沐,我找个借口带他们去看看想念他们的外祖母,到时候再跟你外祖母说这事。” 话刚落,林氏话题又一转,“对了,宁儿你初选没遇到什么为难吧?” 思宁摇头,幽默道:“钱不是万能的,但银票嬷嬷肯定不讨厌。” “你呀,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这幽默的语句。”林氏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戳思宁脑门,笑吟吟道。 思宁捂着被戳的额头,装腼腆的笑着。 心里则倏地冒出一个念头——应该是前世记忆作祟,或许是口头禅吧。 记忆深刻到,话都没经过大脑,就秃噜出来了。 母女俩闲聊间,让在门外守着的丫鬟进来。 春雨等人重新进来后,也不好奇,就安安分分的侍立在各自主子身后。 又过了小半刻钟,庶妹宁楚格来了。 李佳姨娘等早上已经来给主母林氏请过安了,晚上这轮请安,只是单独针对进宫参加初选的思宁和宁楚格的。 林氏客客气气的询问了几句宁楚格后,便算是关心过她了,然后就将其打发回去了。 而思宁,自然是留下来和额娘林氏一起用膳。 第7章 康熙话林如海 乾清宫,康熙将批改好的奏折放到一旁晾着墨迹。 将手中握着的朱笔搁置在砚台上,顺手接过一旁很有眼色递过来的温湿的帕子。 擦了擦手后,起身,走到下方右侧摆放着的榻,掀起下摆,刚坐下。 就有宫女奉茶过来,身后还跟着另一宫女捧着两碟子点心。 康熙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掀起茶杯盖,姿态优雅的喝了两口茶水后,放下茶盏,左手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 “对了,今天是秀女进宫的第十天了吧?” 今天在康熙身边服侍的大太监是梁九功,他立马恭敬的回答:“回皇上,正是第十天。” 边回答着话,脑子边高速的转动着,回想着这些天收到的关于宫里秀女的方方面面的情报。 “朕刚看到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奏折,想想,他被朕派去江南至今快十年了吧?” 康熙话虽然说得不是很确定,但语气和表情却很是肯定。 “皇上您没记错,林大人如今已经被您派去江南已经九年零五个月了。” “这么多年了啊!”康熙感慨着,转动扳指的动作都顿了顿。 梁九功到底跟康熙多年,听着他这感慨的语气,就知道这回皇上提起那位林大人,对那位林大人来说估计不是坏事。 不过,他可不敢在这种朝廷之事上开口,皇上很忌讳宫里太监插手政事,这他还是知道的。 对于梁九功的沉默,康熙不以为意,同时也对梁九功多年如一秉承着不插手政事的做法感到满意。 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人了,他还是很希望这些老人能常伴己身。 想着,他继续询问梁九功,“对了,林如海至今只有一女是吧?” 梁九功点头,“是的,而且听说那位格格体弱多病。 听说林大人找了许多名医看了,始终没法替那位格格调养好身体,估计以后只能用各种好药养着。” “嗯!”康熙应着,旋即又问道:“林如海有个庶妹,嫁到了钮钴禄氏?” 梁九功对于康熙记得这些事没有一点惊讶。 对于常伴康熙身边的他来说,自家主子的记忆力就是如此的恐怖。 对于这一点他是非常敬佩且畏惧的。 毕竟,谁知道自己平常犯的那点小忌讳小错,皇上是不是也记住了,只是当时没有发落他们而已。 因着敬畏,梁九功对于康熙的问话,一点都不敢耽误。 边转动脑子回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边回复道: “是的,嫁到了贵妃所在这支钮钴禄氏,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好像叫钮钴禄凌柱,时任五品典仪。” 康熙点点头,跟他记忆中的有点差别,但也不多,只不过是那钮钴禄凌柱升官了,从从五品变成了正五品。 而原本停顿下来,本决定到此为止的梁九功,突然想起了什么。 隐隐知道皇上想知道什么了,当即绞尽脑汁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钮钴禄凌柱的两个女儿都是这一届的秀女。 其中嫡长女十六岁,正是林大人的庶妹、钮钴禄大人的福晋林佳氏所出。 二女儿是庶女,正好十三岁。 林佳氏生育有一女两子,嫡长女如今正在选秀。 两子如今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都在林大人推荐翰林院王大人那读书。” 康熙听罢点点头,旋即又开始转动扳指,思索起来——看来林如海跟自己这个庶妹感情还可以。 林如海为自己守着江南的盐税,让其他人不敢在盐税上对自己有过多的欺瞒。 虽然没有将江南盐政的贪腐彻底一清,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他还是懂得。 何况江南是盐税重地,还有反清复明的势力隐藏在江南,实在不好大动干戈。 不然出现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就太糟了。 林如海这将近十年的做法就很好,替自己始终不轻不重的威压着江南,还替自己摸清了许多纠缠复杂的江南势力。 可谓不仅有苦劳也有功劳,是得好好奖赏。 林如海到底是自己的人,而且子嗣单薄,他的外甥女,到底不能随意安排了。 要不,安排给太子? 旋即,眉头不自觉皱起,正五品官的嫡女,安排给太子的话到底有些低了。 实则,内心其实有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理由。 他实则还是不愿意彻底将自己的势力交到太子手中。 不说不愿意自己的人与太子有勾连,同样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人与其他阿哥有勾连。 毕竟,他可没有换太子的想法。 要不就老四吧,老四一直跟在太子身后,而且老四也更听他这个皇父的话。 想着,康熙又问道:“老四胤禛嫡长子前些时候没了,如今只剩下两个庶子。 其中一个庶子体弱多病,太医还下了决断,恐怕活不了多久。 这子嗣实在单薄,德妃选好赐给老四的人了吗?” 要是选好了,正好跟林如海的外甥女一起赐给老四。 梁九功一听这问话,登时心里为德妃流了一滴冷汗。 德妃对他这个大太监多有尊敬,而且也得皇上几分心意。 所以他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都有几分默契。 对于像德妃这样的妃子,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上没有问起,从不主动说。 皇上其实也知道,也默认了。 这回皇上问起,他也不会帮德妃遮掩就是了。 于是越发的让自己说话客观的回道:“回皇上,听说德妃叫十四爷进宫之后,还找了几个秀女去永和宫见了见。” 康熙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追问道:“德妃没叫老四福晋进宫?” 老四胤禛,被他派出去处理灾民的事情,德妃没叫胤禛进宫正常,但老四福晋呢? 梁九功没直接说德妃叫没叫四福晋进宫,“自四贝勒出京后,四福晋就闭门谢客。 除了秀女进宫前初一那天四福晋循例进宫,四福晋再没有进宫过。” 康熙浑身气息顿时一变,轻喃着“德妃”二字,沉重压抑的气息朝梁九功扑面而来。 梁九功心里一沉,心道德妃这次怕是惹了皇上不喜。 不过德妃也实在太过了。 四贝勒到底是她亲子,五根手指,有长有短没错。 可虽说不至于像对十四爷那般慈母心肠,但她也不能这么忽视四贝勒, 第8章 康熙见德妃 梁九功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表露半分。 良久,康熙身上压抑的气息消散了。 “罢了,朕替老四安排两个好生养的吧。梁九功,林如海外甥女身体如何?” 梁九功一听这话,立马知道主子想知道什么: “听说钮钴禄格格有弱柳扶风之姿,但据负责钮钴禄格格初选的嬷嬷记录,其身体很是康健。” 原本听到梁九功说钮钴禄格格弱柳扶风的姿态,就有些担心太过瘦弱不好生养。 但听说身体很健康后又舒展了些皱着的眉头。 梁九功也察觉到康熙的表情变化,见其还是有些担忧,便明白其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若是钮钴禄格格肖母的话,他觉着倒是不用担心。 嘴上他也是这么说的,“皇上,听说钮钴禄福晋平安生下了一女两子。 而且子女都身体康健,钮钴禄格格据说身姿肖似其母。” 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当局者迷,太过担心操心胤禛才导致的,康熙如此想着。 随即又感叹,“希望钮钴禄氏不辜负朕的眼光,替老四生下一儿半女。” 闻言,梁九功刚要拍康熙马屁,突地又被康熙打断。 “梁九功,将秀女的册子拿过来,朕再替老四找个好生养的,到底老四子嗣单薄了些,一个还是不够的。” 另一个还活着的,据说命不久矣的弘昀就这么被康熙忽略了。 “嗻!”梁九功行礼后立马转身去找秀女的册子。 梁九功动作很快,康熙看着梁九功递来的册子,想了想,推了。 “罢了,先放着,摆驾,去永和宫。” 永和宫 原本欢欢喜喜迎接康熙的德妃,没过一会儿,带着一脸不自然的微笑送走了康熙。 德妃维持着理智,回到正殿歇息的榻上坐着,待屋里只剩心腹何嬷嬷以及贴身服侍宫女彩铃后,脸色立马维持不住,垮了下来。 但到底不敢彻底放开来撒气——摔壶碎瓶,太过显眼,只能不停的用力撕扯着手中帕子撒气。 何嬷嬷和彩铃一脸担忧的看着主子德妃,却没有一点劝解德妃的意思。 毕竟她们都是德妃身边的老人了,深知德妃的性子。 这时候只让对方安静的发泄一会,然后稍微冷静一点后,才是她们说话劝解的好时机。 小半个时辰后,何嬷嬷和彩铃见德妃脸色有些好转后,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何嬷嬷会悟的朝彩铃点了点头。 彩铃便走近一步德妃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按按,放松一下。” 德妃不出声,只微微点头。 彩玲当即走到德妃身后,开始按以前的习惯先给德妃按按肩膀。 而旁边的何嬷嬷见德妃在彩铃的按压下,更放松一点,脸色更好一点后,才开口说话。 “娘娘,皇上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以致于您心情这么不好?” 话虽然这么问,实则她已经有猜测了,毕竟皇上来之后,只问了娘娘一件事,有没有给四阿哥选人。 虽然娘娘机智的回了皇上的话,说是看四贝勒和四福晋嫡子早夭,心情不好。 加上四贝勒和四福晋也没有跟她提过府里要进人的事情,所以没特意去选。 但皇上当时脸色可不好,特别是一开始皇上和娘娘可是在聊十四阿哥府里进人的事情。 娘娘可是替十四阿哥看了好几个八旗贵女,对比四阿哥一个都没替他看。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娘娘的做派显得不好看。 要她说,娘娘就不该这么实诚,就说替四阿哥看了两个又如何。 到时就随意指两个名册上的名字不就可以了。 难道皇上还能知道娘娘心里如何想的不成。 德妃自然看懂了何嬷嬷不赞同的意思,她叹气解释:“你以为本宫没想过吗? 可那是皇上,你以为宫里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 错了就是错了,可以在皇上的底线上稍稍掩饰,却不能当皇上是傻子,以为能瞒住他,就撒谎骗皇上。 这绝对不行,本宫可以惹皇上生气,但绝不能犯皇上忌讳,将在皇上心里的那一两分在意给作没了。” 何嬷嬷到底在宫里沉浮了三十几年,跟在德妃身边许久,深知皇上对后宫的掌控能力。 当即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幸好娘娘脑子清醒。 “那……皇上如今生娘娘的气,这……” 虽然主子说这样做更好,但何嬷嬷还是有些替德妃担心。 德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她替皇上生了好几个孩子,看在长大的老四和十四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彻底的冷了她的。 而且,她知错就改,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想来会宽宏大度原谅她的。 但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有了。 毕竟皇上在后宫想要的就是没有烦恼,若是其她妃嫔,以皇上现在的脾气,估计真就彻底冷了对方。 可不能高估了皇上给予的耐心,这事可一不可再。 想到这,德妃的脸色也更好看了些。 因为和后宫绝大部分妃嫔对比,皇上对她还是有些容忍的。 而且皇上还特意让服侍的宫人出去后,才生气发作她,如此给她脸面,如何不让她高兴,不让她得意。 于是,想开了的德妃,便开始安慰何嬷嬷:“放心,皇上只是会冷本宫一点时间罢了。 等选秀结束,待皇上看到本宫替老四精挑细选的好生养的人,这事情就过去了。” 何嬷嬷知道德妃更为了解皇上,对于如何讨好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德妃做的主。 所以听到这番话,她忐忑不安的心到底平静了些,现只剩下微微波澜,只待最后这事情真的过去,这微微波澜才会彻底平静下来。 而出了永和宫,回到乾清宫的康熙,忽的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开口询问梁九功:“刚朕是不是忘了跟德妃说已经选好了一个人给老四?” 梁九功方才是唯一知道皇帝与德妃之间的对话的,毕竟当时除了皇上和德妃,就他在屋里伺候。 他都不用回想,立马就能回答:“皇上您的确没跟德妃说。” “罢了,没说就没说”,康熙也不是很在意的摆手。 “你注意着复选的时候,别让林如海的外甥女被刷下去。 若是宜妃她们想将林如海外甥女选给老九她们,你稍微透露些朕的意思给她们。 到时候,朕直接将林如海外甥女赐给老四就行了。” “奴才知道了!”梁九功点头应道。 第9章 德妃飘了 思宁的复选之旅,一开始还是有些波折的。 毕竟她长的出色,是这一批秀女中容色排名前三,而且是不分前后的前三的存在。 一些想上进并且瞄准了各位阿哥的格格们都挺忌惮她的。 但大家都刚入宫,而且也都被家里人叮嘱了——皇上对后宫掌控力度非常大。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别搞事,以及能不搞事就不搞事。 因此,一开始都忍着,等过了十天,大家都熟悉宫中环境,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后宫的妃子嫔们又开始召见自己看中的秀女。 如此一来,没有被任何一位有子妃嫔召见过的思宁,立马威胁性大降。 长的出众至极又如何,还不是不受娘娘们待见,肯定是没办法进入皇子们的后院和自己竞争的。 而一些奔着宗室以及出众八旗子弟的秀女,则是从有子宫妃们替儿子选的人里看出来。 似钮钴禄思宁这种弱柳扶风型的美人,她们并不喜欢。 稍微想想,便明白,估计是不喜她弱柳扶风的体态,肯定是觉得她这般身材不好生孩子,所以嫌弃她。 恐怕就连她那长相只是清秀,长得珠圆玉润在时人眼里好生养的庶妹都比不过。 至少到复选结束,人家被德妃召见过两三次了。 思宁庶妹宁楚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进宫十天后,她就不对思宁嫉妒恨了。 反而很是在思宁跟前得意。 每次见思宁的时候,下巴都下意识的抬着,一副睥睨思宁的得意模样。 思宁原本随着进宫的天数越来越多,开始越来越警惕的,毕竟身边好多人都对她不怀好意。 但十天后,随着其她秀女被宣到后宫有子妃嫔的功德觐见,她便松了口气。 因为没有她,她的威胁性变得前所未有的低。 她没想着一定要嫁给谁谁谁,她无所谓了。 反正这古代都是三妻四妾,无论是谁,她都会守好自己心,用心让自己在有限的环境里过得舒服。 复选第十二天,下午 翊坤宫 宜妃慵懒放松的闭着双眸,躺在美人榻上,任由两个宫女拿着按摩的紫檀木槌轻轻敲打着,放松着。 也不知是专心,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乌林珠回禀着关于永和宫德妃的事情。 “对了娘娘,您之前让奴婢一直盯着永和宫德妃召见秀女的情况,今儿个德妃召见了钮钴禄格格。” 宜妃不甚在意的轻轻嗯了声,眼睛都没有睁开,看起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宜妃的确不在意,虽然她其实挺看中钮钴禄格格的,本来还想选给老五的。 毕竟家庭背景低微,越不过家世同样不出众的五福晋,还长相出众。 看她形体姿态虽然纤弱,但女肖母,母亲能平安生下一女二子,想来女儿应该也不错。 何况初选的时候,嬷嬷也检查过对方身体,很是健康呢! 宜妃不像别的有子妃嫔,很是忌惮漂亮纤弱的极品美人,反而她挺喜欢美人的。 可惜,皇上对其另有安排,真是便宜了老四胤禛了。 不过能令皇上亲自出手替老四选人,看来德妃偏心的做法让皇上知晓并生气了。 怪不得前两天去德妃那没一盏茶功夫,就走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正想着,耳边传来乌林珠有些诧异的声音。 “不过,德妃召见的是钮钴禄格格的庶妹宁楚格,并不是娘娘您让我们关注的思宁格格。” “什么!” 宜妃霍地睁开一双美眸,坐起身,惊讶且不可置信的看着乌林珠质问:“你确定?” “确定,奴婢为此还亲自过问此事而确定了一番。” 回话的乌林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自家主子为什么如此惊讶不可置信。 宜妃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说话,声音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德妃是吃错药了吗?居然敢对皇上的旨意如此阳奉阴违。” 听到此话,乌林珠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选了钮钴禄大格格,但德妃……德妃……” “呵”,宜妃冷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德妃飘了呗。 被皇上一直以来的宠爱与看重蒙蔽了,觉得皇上在意她,小小的阳奉阴违一下也没事。 毕竟都是钮钴禄格格,而且那二格格长的珠圆玉润,看上去就是好生养的。 她只不过是慈母心肠作祟,不是吗?” 乌林珠张大嘴,震惊了! 居然不先请示皇上,就这么阳奉阴违的做出改选,这……这德妃,娘娘说的对,果然飘了啊! 旋即,乌林珠兴奋起来,“娘娘,您的机会来了,后宫最长宠的妃嫔,非您莫属了!” 宜妃听着这话,也觉得不久的将来,真有可能,旋即也忍不住期待兴奋起来。 这选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宜妃忍不住扭头看向永和宫方向,心里感慨着。 倒是屋里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费佳嬷嬷,微微皱着眉,心里头有另外的想法。 觉得自己娘娘想的太乐观了,德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何况还有得用的四贝勒以及得宠的十四阿哥在,也有着翻身的时机。 何况德妃这人,太会抓住机会了,不然也不会从一介小小的包衣宫女,成长为四妃之一的德妃。 但娘娘如此高兴,算了,还是先不泼冷水了。 等事情发展不如娘娘所预料时,凭娘娘的性子也不会被打击到失去理智,甚至还会遇强则强,保持清醒的头脑与手段。 永和宫德妃可不知道知情的宜妃是如此想她的,若是知道,肯定喊冤。 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选了凌柱家的钮钴禄大格格,也真是真心真意为四阿哥胤禛子嗣单薄着想。 才特意挑了珠圆玉润,看起来就是好生养的钮钴禄二格格。 毕竟,有皇上先前的生气警告在,她装也要装做真心实意。 行为上,实际上,也更要显得真心实意才行。 一直盯着这事的梁九功倒是知道,他也没装作不知道,还特意跟皇上说了这件事。 但皇上只道了句“有趣”,随后又摆手“没事,不用提醒德妃”,就这么让这乌龙继续下去了。 梁九功心里为德妃默哀,肯定是皇上气还没消,想利用这乌龙事继续敲打德妃。 第10章 庶福晋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思宁虽经历了许多口角,被人藐视嘲讽睥睨。 终究平平安安的走到了复选的最后一程——阅选。 此次阅选是在御花园,今天阅选的上三旗中。 所以第一天思宁就早早的准备并排好队,五六人一排,供皇上和太后选阅。 轮到思宁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了。 思宁恭敬且自然的跟着这一排的人上前行礼,随着旁边太监的唱名而朝上方的皇帝、太后以及妃嫔们再上前一步行礼拜见。 思宁排正中间,开头两个的选阅进度非常快。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听到排在她前头的两人被撂牌子回家待嫁的命运。 接着便听到思宁的唱名,“镶黄旗正五品典仪钮钴禄凌柱嫡长女钮钴禄思宁。” 思宁上前一步,恭敬的再次出声朝上首屈膝行礼问安。 “臣女钮钴禄思宁见过皇上、太后,各位娘娘!皇上万安!太后万安!各位娘娘吉祥!” 声音悦耳好听,跟思宁的出众的外貌气质很是相配。 康熙摆摆手,旁边负责礼仪的小太监立马会意,替康熙道:“起磕!” “谢皇上!” “你是凌柱的嫡长女,林如海是你的舅舅吧?” 康熙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思宁莫名听出来几分肯定的感觉来。 她没有多想,专心的回答并恭敬应对康熙:“回皇上,是的!” 康熙没有再多问,只微微朝着一旁记档的嬷嬷微微颔首,并淡淡说道:“记名留牌子。” 这时候,众有子妃嫔们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林如海是谁,她们身处后宫对前朝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不奇怪。 但她们儿子在前朝参政应该知道啊,怎么就不想想办法通过间接关系拉拢皇上看重的臣子呢? 心里边怨怪着自己儿子想上进,却忽略了这么一条拉拢关系的途径。 边思考着等今儿个选秀结束,就找皇上将钮钴禄氏赐给自己儿子? 想想,又觉得这亡羊补牢的办法似乎不可行。 毕竟,先前已经跟皇上提过自己选好的人了,现在突然提这么个要求,怎么看都是别有目的。 罢了,不做不错,做了肯定犯皇上忌讳,只能看这儿皇上的心意,想如何安排这林如海的外甥女了。 只有宜妃想法不一样,她不经意的瞥了眼德妃,嘴角嘲讽的勾起,心里等着看不久之后德妃的好戏开场。 思宁只知道自己被记名留牌子后,就和没多久也结束选秀被记名留牌子的庶妹宁楚格一起回家。 七天过去了,阅选正式结束。 一直找机会见康熙,将自己知错就改的真心行径表露给皇上看的德妃,一直被康熙避而不见。 直到第七天,阅选正式结束当天下午,德妃的求见康熙才同意。 乾清宫冬暖阁 请过安的德妃,一脸乖顺模样的认错并补过。 “皇上,嫔妾知错了,这些天,嫔妾打听了许多秀女,特意选出来两个好生养的给胤禛。” “汉军旗副管领耿德金嫡长女耿氏,年十六,长的就是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听初选检查的嬷嬷说其身体也很是康健。” 康熙听罢,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德妃又继续道:“嫔妾还选了另外一个镶黄旗正五品典仪钮钴禄凌柱的女儿,她长的……” “钮钴禄凌柱的女儿”,康熙突然出声打断德妃的话语,语气先是惊讶,随即变得有些惊喜:“没成想爱妃竟然与朕如此心有灵犀。 朕还想着林如海的外甥女钮钴禄氏如何安排呢,刚想着赐给老四比较合适,你竟然也有此想法。” 德妃:“……” 她没有和皇上心有灵犀,她看中的是钮钴禄凌柱的二女儿,而不是嫡长女。 但,她要委婉的劝皇上改变想法吗? 本来就不想给老四胤禛选满洲旗的秀女入府,如今逼不得已展示自己改过,并且真心为老四着想的决心,不得不选了个镶黄旗的秀女。 那可是她精心挑选外形看似好生养,实则可能肖母不好生养,年纪小,而且家世低微的庶女。 而皇上竟然想将其嫡女给老四。 如果女方单单只是这样的背景就算了,可她还是一个非常受皇上看重的臣子的外甥女。 这样的助力,她不想给老四,给老十四还差不多。 想着,她想到了借口说服皇上了。 “皇上,那位钮钴禄大格格虽然也不错,但她身姿太过纤弱,怕是不如她珠圆玉润的妹妹好生养,不如……” 将庶妹给老四,然后不好生养的嫡姐就让老十四替皇父分忧,纳了她做格格。 德妃心里的算盘此刻敲得非常响,可惜,皇上一句话拍飞了其美梦。 “不行,林如海亲外甥女身姿虽然纤弱,但她肖母。 其母也生有一女二子。龙生龙,凤生凤,想来钮钴禄氏应该也算是好生养的。 那庶妹不行,长了一副好生养的模样又如何,她娘就只生了她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德妃柔顺的表情登时僵住了,完了,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了! 德妃很快回神,心口不一的答道:“还是皇上您英明。” 随即认错,“是嫔妾调查不谨慎,竟然将钮钴禄二格格认为是好生养的。” 康熙没怀疑德妃说谎。 毕竟,最近梁九功一直盯着后宫选秀,也知道德妃被她敲打后,真有认真改过并替老四挑选好生养的秀女。 为此,选秀期间还叫了四福晋进宫一趟,跟她说清楚会选两人进老四后院。 想到这,康熙不禁脸色好看了些。 还轻轻说了句“你这次也尽心了, 不过以后要调查的更仔细才行”这样安慰的话给德妃。 翊坤宫 一直想看德妃好戏的宜妃,彻底的梦碎了。 别说看到皇上冷落德妃,让德妃难堪了,皇上居然一点生气德妃的意思都没有。 宜妃不爽,宜妃憋屈,但不过两天,宜妃想通了。 德妃若是那么容易栽倒,那才是奇了怪了。 钮钴禄府 选秀结束的第一天,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与男主人凌柱非常兴奋的期待着宫里旨意。 因为宁楚格选秀结束刚回到家,就在钮钴禄凌柱跟前嘚瑟——自己被德妃看重并召见了三次的事情。 一听这话,两人就有种宁楚格应该会以格格的身份进四贝勒或者十四阿哥后院的想法。 结果,圣旨的确是今天就来了。 但进四贝勒后院的对象却不是宁楚格,而是思宁。 而且,还不是以格格的身份,而是庶福晋的身份进贝勒府的。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好在女主人林氏反应快,狠狠戳了两下跟前的老夫人以及夫君凌柱。 两人回过神不敢耽搁失礼,立马谢恩。 第11章 昏了头的凌柱,再次醒悟了 钮钴禄凌柱心里很意外,也有些忐忑,甚至憋着火气。 以他的正五品官职,加上钮钴禄旁支的身份,也没可能让自己嫡长女能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四贝勒府吧? 不会是思宁这蠢丫头作梗,坏了宁楚格的好事,还将其替代了! 若真如此,他肯定不会饶了她。 却忘了,或者说他潜意识的不想去想。 毕竟刚他也想过,他只不过正五品官职,就算加上钮钴禄旁支的身份,应该也没可能让自己嫡长女能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四贝勒府。 所以,思宁身上应该有其它被皇帝看中的东西。 但钮钴禄凌柱,就跟钻了牛角尖似的,总觉得是思宁坏了宁楚格的好事。 但天使跟前,即使再恼怒,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分毫。 于是压抑着忐忑不安与恼怒,跟来宣旨的公公套近乎,就希望这位公公能给点脸面,给点提点。 “小女能进四贝勒府,而且是以庶福晋的身份进府,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公公可一定要收下此红封沾沾喜气啊!” 魏朝身为梁九功的徒弟,是被梁九功特意安排来钮钴禄凌柱家宣旨的。 当然他也得到了自家师傅的提点,于是就按着自家师傅的意思,提点一下这位心里不安的钮钴禄大人。 “大人不必不安,前些时候皇上还问起您的元舅林如海大人。 林大人劳苦功高却远在江南,没办法亲自给予他奖赏,这不就想起来您家来。” 这话,凌柱听懂了,登时卸下了心里的不安与恼怒。 怪不得德妃明明看中了宁楚格,最后却选的是思宁。 可惜了! 凌柱替宁楚格可惜。 如果是思宁使坏误了宁楚格,那他还能教训教训她。 可现在是皇上因着元舅林如海才改选的思宁,这他可不敢露出一点不满。 不仅他不能不满,宁楚格也不能,毕竟是皇上的意思。 听到这话,原本心中异常愤懑的宁楚格,登时僵住了,旋即整个人迷茫起来。 心中的恨,心中的各种叫嚣,此刻都成了笑话。 嫡姐没有使坏夺了她的前程,是皇上直接做的主。 可,她还是很恨,可这恨茫茫无着落。 忽的,她发现传圣旨的公公,明明说的是皇上前些时候就有提起嫡姐的亲舅舅林大人。 皇上应该前些时候就已经决定好嫡姐的去处,德妃娘娘应该知道的吧? 为何还经常叫她去永和宫,而不是嫡姐? 为什么给了她希望,最后却又予了她失望。 皇上她不敢恨,德妃高高在上,她只敢偷偷在心里怨怪。 只有嫡姐,近在眼前,明知道不关她的事,但依旧憎恨于她。 宁楚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钮钴禄家不论是谁,都发现了她对思宁的憎恨嫉恨。 于是,没等心里蠢蠢欲动的宁楚格实施行动,马上就先后被嫡母林氏、玛姆、甚至是最疼他的阿妈都警告敲打她。 最后,她的额娘,也被自己牵连,被阿玛冷落来警告自己。 宁楚格能如何,她到底还记挂着疼爱她的额娘,记挂着对她好的阿玛,强自忍耐住了心里愤恨嫉妒。 好在,选秀结束的第三天,又有天使带着皇上的旨意前来钮钴禄家。 宁楚格被皇上赐婚给了宗室铁帽子王雅尔江阿做格格。 宁楚格想想,自己入的是铁帽子王的后院,而嫡姐入的不过是四贝勒的后院。 虽然四贝勒是皇子,但什么时候能有个亲王爵位还不知道呢,且这亲王的爵位也没办法和铁帽子王的亲王爵位比。 这么一对比,宁楚格心里顿时乐呵了,表现上则是在思宁跟前各种嘚瑟,各种阴阳嘲讽思宁。 不仅宁楚格,就是姨娘李佳氏,甚至是阿玛凌柱也觉得宁楚格的在后院的前程比思宁更好。 毕竟四贝勒只是四贝勒,而简亲王是亲王,而且是铁帽子王。 即使太子登基了,四贝勒再努力奋斗,最多也只能得个一般的亲王爵位。 等下一代继承的时候,还是会被削掉一级爵位。 祖母伊尔根觉罗氏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但她到底顾忌着宁楚格只是庶女。 而且凌柱三个儿子中,两个都是嫡出,都和思宁是亲的,而且明显看的出来聪明机灵。 钮钴禄家以后到底还是得依靠嫡出的两个孙子,为着两个孙子,也不能太给宁楚格脸面而压过了两个孙子亲姐姐思宁。 所以在给宁楚格拾掇嫁妆的时候,特别是林氏不愿意分自己嫁妆钱给宁楚格后,气愤不已的凌柱打算拿大部分公中钱给宁楚格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拦住了。 “皇上重视嫡庶,那你就不能嫡庶不分,不要以为你官小,没人主意就觉得嫡庶不分也无所谓,你还记得完颜鄂实吗?” 凌柱自然记得,和他一样也是个小官,犯了点事,被各种对手使绊子。 结果好不容易求了主枝帮忙,结果主枝帮了,最后却卡在了皇上那里,犯了皇上的忌讳。 可见,即使再小的官,犯的忌讳,皇上也会记得,等到了算账的时候,自然就被拿出来做证据了。 伊尔根觉罗氏瞧着脸色大变的儿子凌柱,继续说话,打算将他脑子里的水都抽出来。 “而且你不觉得你要求林氏将自己的嫁妆钱分点给宁楚格太过分了。 女子的嫁妆,一般都是留给自己孩子的,给不给庶出,并没有要求,只看自愿与否。 就说你,你愿意额娘的嫁妆分给你阿玛的庶子吗?” 不愿意! 凌柱脸色更难看了,以己度人,也知道自己之前对福晋林氏分嫁妆给庶女,呃,是他脑子昏了头。 伊尔根觉罗氏当做看不见,继续说话,“而且思宁才是嫡女,而且还是嫡长女。 公中出的钱应该嫡庶分明,嫡出的就应该比庶出的多,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说到这,伊尔根觉罗氏眼神实在控制不住了,看傻子一样看着儿子凌柱. “你不想想思筠与思筵,你压着他们亲姐姐思宁,然后抬举宁楚格,那样做除了会在你们父子中间制造隔阂,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凌柱……凌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呢? 对于两个嫡子,凌柱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前所未有的重视与喜欢。 实在是两个嫡子长的好又聪慧,太合他心意了。 而与两个嫡子相比,对于宁楚格的喜欢,也就那样吧,绝对是不能相比的。 第12章 入贝勒府 阿玛凌柱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这让宁楚格不甘与怨愤。 但她的背后没有了阿玛做靠山的底气,自然也没办法指使府里的人帮她做一些亏心事。 如此,思宁在入四贝勒府前,那日子是难得的平静,至于庶妹那怨愤嫉恨的眼神,她直接忽视了。 心思如此之浅薄,就这性子,估计有的苦头吃,以为简亲王后院很好相处吗? 因着四贝勒离京办理差事,所以思宁入府的日子也跟着延后。 对此,思宁松了口气,迟些入府也好,还是在家做姑奶奶的日子舒坦,也能轻松多些日子。 期间,思宁询问了下上次她提的舅舅林如海的事情。 不过,被母亲若无其事的转移走了话题。 思宁是有些不甘的,忍不住继续追问。 林氏见此,只能回答她:“你放心,你亲外祖母亲自操持处理这事,肯定会有好的结果的。” 对此,思宁抱怀疑的态度,“外祖母毕竟不是正室,而且长久居住京城,能伸那么长的手到江南舅舅那吗?” 林氏神秘笑道:“你嫡外祖母去世前,有特意吩咐了一些隐藏人手,就是为了让你外祖母方便插手一些事情。 而这些人手能被使用的前提是,为了林家好,特别是为了你舅舅好才行。” 思宁听罢,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底。 八月底结束选秀,第二天就宣旨以庶福晋的身份被赐给四贝勒,九月底的时候,四贝勒才回京。 作为庶福晋的思宁与作为格格的耿氏虽然都是不入册,没有冠服的妾,但作为庶福晋,思宁的待遇比之耿氏要好些。 比如,作为格格的耿氏,只允许带两箱财物,然后被一抬粉红小轿送进贝勒府,没有任何成婚仪式。 而思宁作为庶福晋,虽然也是被一抬粉红小轿送进贝勒府,也没有任何成婚仪式,但她好歹能带更多的财物入贝勒府,足足有六台。 虽然比起侧福晋的三十二台少了许多,但比起格格,可好多了。 而且她作为庶福晋,比作为格格的耿氏提前三天入府。 不过,母亲林氏却觉得委屈了自己女儿,毕竟她还是一个庶女,都有四十六台嫁妆。 其中还有两个庄子,一间位置不错的商铺,还有六万两的压箱银。 这些年她经营有善,手上又多了一个庄子一间商铺,银子也生了更多的银子。 可她明明有这么多财物,明明从女儿还小的时候就给了准备了至少三十六抬的嫁妆,只因为女儿是进皇子贝勒府做庶福晋,只能带六箱财物进去。 思宁见额娘挑挑拣拣,但还是挑出来好多此前准备好的嫁妆,六个箱子压根不够放。 最后还是她出了个主意:“额娘你不是准备了一个庄子给我做嫁妆吗? 您将庄子的地契放进六个箱子,然后让人将这些东西送进庄子,等女儿以后有机会去庄子了,自然能将这些东西慢慢带入贝勒府。” 林氏顿时喜逐颜开,“你这主意好。” 旋即,看着摆了满地的箱子和物品,林氏思索了下,便道:“宁儿,额娘给你五千两的压箱银子。 三百两散碎些的银子,是留给你平常花用的,还有两百两的各式金银裸子是留给你赏人的。 再有就是,额娘再给你一万两的银票,额娘就塞进了手镯里,所谓财是人的胆,这一万两就是你最后的底气。” 思宁知道额娘嫁妆丰厚,所以没有拒绝。 “对了,族里送来了六百两的银票,这是给你的支持,放到小匣子里,到时候跟你的首饰放一起。” “带两三套做好的衣裳,再带两匹布,还得带一些皮毛,名贵药材也得带些……” 不管林氏如何挑挑拣拣,十月一日,思宁带着六箱财物,坐上一顶粉红小轿,在额娘含泪的注视下,在两个弟弟不舍的目光下,被抬进了四贝勒府。 庶福晋是没有仪式的,思宁被抬进贝勒府的碧兰院。 碧兰院是位于东北方,和西北方的云烟院是离正院最远的院子。 但云烟院比碧兰院稍微好些的是离前院较近,碧兰院却相反,离前院最远。 这些消息是春雨帮忙打听,不,应该说是别人故意说给春雨听的。 不然,听说贝勒府规矩甚严,福晋治家有道。 春雨一个陪着自己刚进来的丫鬟,哪能那么轻易就打听到这些消息。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家,一个新来的丫头要是想打听一些事情,那都得三弯四绕,且之后还不一定能打听出什么一二三来。 除非是被打听的人故意向自己示好,毕竟自己怎么也是个庶福晋,但也仅仅是个庶福晋,得不得贝勒爷宠,有没有子嗣还不一定呢? 这么利索的向她示好,不应该观察一二再说吗? 怎么想,思宁都觉得是后院手段,故意挑起她对福晋的不满,不满对方故意将自己分到这么远的院子居住。 “格格,膳食提回来了,先用膳吧。” 思宁点头,“摆膳吧!” 四荤两素一汤再加两份点心,看起来挺新鲜的。 这待遇目前思宁还是满意的,就是不知道,这之后膳房会不会踩低捧高?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就现在来说,思宁觉得味道也还可以,比较符合她的胃口。 用过膳,漱口过后,思宁便开始梳洗沐浴。 越临近傍晚,思宁就越紧张,虽然心里想的挺开的,可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胤禛迎着暮色走进碧兰院,见到思宁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艳。 他作为皇子,宫里宫外的绝色,他见多了,可依然为思宁的容色气度惊艳。 肤若凝脂,虽艳却点到为止,且艳中带着清纯与从容安静,似乎带着些仙气。 在他见过的美人中,不算最美,却美的刚刚合适。 虽然他更喜欢李氏那般娇艳至极的模样,但钮钴禄氏的美也很动人,而且她的美很美好,让他欣赏。 思宁本来就紧张,虽面上不显,可被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她更紧张了。 至于害羞,那是没有的,不过没有也得有。 思宁微微垂着头,一双纤手微微捏扯帕子,做娇羞状,随后似自己强自压制羞意,屈膝请安道:“给贝勒爷请安!” 声音与容貌气质非常吻合,清脆好听,带着丝丝清冷。 胤禛听着声音,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是将思宁扶起来,就这么握着思宁的手走进里屋卧房。 第13章 侍寝 侍女嬷嬷们见此,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思宁忍不住紧张的抬头看了眼对方,紧张中还记得扮演羞怯。 四贝勒比自己大十二岁,如今业已二十九,面容清俊而无任何表情,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眸幽深,薄唇微抿,浑身透着一股冷肃的上位者威严与气势。 而面无表情的四爷,则在心里感叹真真是个美人,气质高绝。 眼眸幽深,微微泛起波澜的四爷,不动声色的询问了思宁几句话。 住的习惯不习惯? 家里父母如何? 思宁很是认真的回答,没有一丝隐瞒,心里却是吐槽个不停。 都是废话,你会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你可是堂堂雍……呃,垂眸作害羞状的思宁,神情一顿。 堂堂……什么来着? 这前世的记忆怎么就这么不靠谱,这么朦胧呢? 算了,反正四爷在后世肯定鼎鼎大名,嗯……似乎,好像,大概、貌似还是最后赢家? ……最后四爷登基了?!!! 所以,她不但要混皇子后院,还要在后宫里沉浮。 心里咯噔一下,思宁霎时有些懵了。 四爷当然察觉了思宁的状态,但他还以为是小姑娘见到自己夫君害羞的,再者刚小姑娘偷偷觑了自己一眼,才走的神。 所以,这是满意自己的夫君,然后小女孩羞怯心理,在与自己交谈中,实在忍不住羞意,才如此。 对此,四爷不觉得奇怪。 毕竟看钮钴禄氏长相就知道她并不是纯粹的满人,长相随舅舅那边。 林如海汉军旗出身,祖上更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跟满人姑奶奶个性不一样,更加腼腆容易害羞些,也正常。 罢了。 本还想着多沟通几句,跟钮钴禄氏缓和一下,既然她如此羞怯,而且越说越羞怯,不如……四爷眼神越发的幽深。 垂眸走神的思宁还没回过神,就被四爷拦腰抱起,被放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回过神的思宁是真的紧张,毕竟她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俯身压在她身上,床帐随之被放下…… 一夜美好过去,四爷精神抖擞的起身,然后拦住了想要叫醒钮钴禄氏的侍女。 在苏培盛的服侍下穿好衣裳,梳好辫子,洗漱完稍微用了些早膳,就准备去上朝。 倒不是四爷特意对思宁好,而是他没有习惯一定要叫醒服侍了他一晚的女人早早起床来继续服侍他穿衣洗漱。 这又不是没有侍女太监在,不必让自己的女人如此劳累。 但若是女人自己想要服侍他,那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像是福晋就是太守着规矩了,而且他体贴福晋,都明说不用她如此服侍,却一点不愿意领他的情。 他也曾想和福晋琴瑟和鸣,最终却只能与自己相敬如宾。 思宁第二日是被春雨叫醒的,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像被车轧过一般。 这么难受,还要强撑着给福晋请安。 她不禁在心里暗骂: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竟然还要了自己两次,贝勒爷怎么就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却忘了昨晚她自己除了刚开始觉得不舒服外,后面也享受到了。 被暗骂不懂怜香惜玉的四爷,心里却很得意于自己在面对美色的自制力。 而且他觉得自己很顾忌思宁了,想着对方只是第一次。 不然面对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而且是充满新鲜感的大美人,怎么也不会只是要了对方两次而已。 春雨是估量着请安的时辰来叫醒主子思宁的,但思宁昨晚经历那么一遭,身体有些不舒服,这走过去的速度自然快不了。 思宁在维持走路动作瞧不出任何异样的情况下,紧赶慢赶,明明都提前了好些时间。 但毕竟离福晋的松柏院最远,所以到的时候,就差侧福晋李氏没到了。 在正院的丫鬟引导下,思宁来到庶福晋乌雅氏跟前,与她相互行礼,随即又接受了其她格格朝她行礼后,安静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屋里很安静,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但思宁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许多打量她的眼神。 思宁很淡定,很淡然,压根不觉得这些打量她的眼神有什么。 但为了表示她的心机有限,只好做些小动作以示自己的不自在与不安。 一直打量着思宁的宋氏、武氏等人自然察觉到钮钴禄氏手指揪紧帕子又松开,揪紧又松开的小动作。 自然知道对方在她们的打量下,也是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安之若素。 不禁齐齐松了口气。 果然,意料之中的一般,有些心机,但也没有到心机深沉,让人看不出来的地步。 也是,钮钴禄氏毕竟比她们小许多,这么个年纪,又没有多少阅历,正常情况下能有多少心机。 随即,打量思宁的眼神一个个的收回,和府里的老人眉眼交流一番后,端起茶盏,嘴唇都没碰到盏的边缘,又放下。 思宁也如此。 这些都是正常的防备,谁要是没心没肺到真喝了正院的茶水,呵呵! 不是没心没肺没心机,就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并有绝对的把握自己喝了后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思宁不敢确定福晋一定不会给她下药,毕竟她不是福晋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福晋现下怎么想的,说不定下一秒又改变主意了呢。 人心难测,而且这药能下的可不止是绝育、避孕,还有其它作用的秘药,比如什么红颜醉,能让人越来越美,却是用生机寿命换来的,还有什么假孕药…… 等等,她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些秘药?!! 思宁疑惑,回想一下,这辈子还真就没听说过,所以……上辈子听说的。 这记忆,该死的是不是忽然冒出来……不过,也还算有用。 不管今世有没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预估最坏结果,防止别人利用这些药来害自己达到想要的结果,总是没错的。 而且,她防的也不只是福晋,还有其他。 别说福晋管家严,而且是自己正院,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呵呵,一定不会吗? 思宁不觉得,也不敢相信。 一刻多钟头过去了,福晋搭着侍女的手走了进来。 思宁恭敬的随着众人起身,余光微微觑去,只见福晋长相端庄清秀。 但在一屋子美人里,就显得很普通了,只除了一身端庄气质出众,出众到有些板正规矩了。 第14章 请安 待福晋坐下后,思宁跟着庶福晋乌雅氏,站在前头带领大家向福晋行礼问安。 福晋眼神特意在思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她有些诧异,这钮钴禄氏长相身姿气质真真好呀,一点都不像是满人家的女儿。 长相上和李氏差不多,却是艳中带着仙气,这样清纯的美,最多让爷稀奇。 爷更喜欢李氏这种娇艳至极的。 要知道府里容色最好的还属武氏,武氏是两年前额娘让从宫里带回来的包衣宫女,说是府里子嗣稀少,特意挑选的。 想着过往,特别是德妃乌雅氏的话,垂眸回忆的瞬间闪过讽刺。 武氏长的更纯,更仙,高冷仙气飘飘的样子,让男人很有征服欲。 爷的确宠过武氏一段时间,但也只不过两个月而已,但最得宠的时候,也只是跟李氏平分秋色。 更不用说两个月后,武氏彻底被李氏甩在身后,李氏在爷的宠爱榜上独占鳌头。 可见,清纯类的美人,只是爷调剂生活的清粥小菜,不是主食。 府里同样这种类型的宋氏,乌雅氏,都是不怎么受宠的,至少娇艳类型的张氏比她们受宠。 这钮钴禄氏,估计也是和武氏一般,最多只能挑起爷一时的兴致。 不过,可能这一时还不会有武氏的长久,毕竟同类型的武氏容色比她更上一筹,还更仙气。 单就气质而已,这府里绝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钮钴禄氏的独特。 钮钴禄氏有仙气,但更有书卷气,这满府里有书卷气的女子就她一人。只是不知道,这能不能成为她稍微受爷宠爱的关键了。 想着,福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内心叹气。 原本以为李氏就算得宠,也不长久,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而且自弘辉夭折后,李氏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还只是恃宠而骄,现下觉得凭四爷府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未来世子之位绝对是她儿子的,而她就是未来府里的女主人。 虽然是未来的,但李氏似乎觉得提前一些也是可以的。 所以最近一直在和福晋争权,好在爷一如既往的尊重嫡福晋,即使受宠如李氏,也不曾让她摸过府里的管家权。 即使辉儿重病那段紧张时期,也是让他手底下的人帮忙管着,没给李氏。 也就是她因着晖儿过世,打击太大,主动放权给了李氏。 知道爷重规矩,即使自己再无所出,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那自己这四福晋绝对不会面临五弟妹和七弟妹这样空余嫡福晋的架子。 就这,还是有皇阿玛在上头看着,因着皇阿玛重视嫡妻,众位皇子阿哥们才会有样学样,对着她们这些嫡福晋多些尊重。 不过,五弟和七弟,也只是面上尊重而已,但爷是实打实的。 虽然,她也曾难过于爷不曾宠爱过她,对她永远只有嫡福晋的尊重敬重。 但时日久了,她也知道,就这两样,其实对嫡妻而言更重要,也是更多女人求而不得的。 罢了,看在府里现存两子一女皆是李氏所出面子上,还是忍着些她的嚣张吧。 四福晋扫过所属于李氏的空啦啦位置,如此想着,而且,爷……有分寸的。 想着,福晋的眸色泛起波澜,越发的深沉。 思宁可不知道,就简单短暂的请安行礼问候的时间而已,福晋脑海里就闪过如此多的念头。 刚请完安,大家回座位坐下,只思宁依旧站着,待侍女端着一盏茶给她后,她接过,开始朝福晋敬茶。 福晋没有为难思宁,很干脆的接过,然后简短的说了两句希望她遵守府里规矩,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后,就抿了口茶,放下茶盏,让她起身,这礼才算正式结束。 思宁刚坐回座位,外头就传来“侧福晋到”的传唤。 于是又只好跟着屋里众人起身,等侧福晋李氏进来给福晋行礼后,再朝其行礼。 李氏只虚虚的行了礼,不等福晋叫起就站了起来。 思宁看着这一幕,不禁为李氏的大胆而咋舌。 要知道贝勒爷那是出了名的重规矩面瘫贝勒,这李氏居然敢在府里这么放肆,难道以为贝勒爷会不知道。 呵呵,贝勒爷会不知道府里的事情,前世……呃……前世啥来着,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爷一定会知道府里的事情,只要他想。 想着,思宁心中一凛,登时知道自己以后要小心了,万不能被四爷抓到把柄,一些触碰他底线的事情决不能做。 不过,自己也没有那种要对皇子皇孙动手的念头,最多朝着他们额娘而已,而且又不是冲着人命去的,这种手段,想来一直在宫里长大的贝勒爷应该是不会忌讳的。 想着,思宁提着的心,又放松了下来。 随之心思又开始围绕着李氏,边看热闹边期待着前世朦胧记忆会给她怎样的提醒。 福晋对李氏这样的行为,当做看不到,但福晋身边的侍女嬷嬷们,脸色难看极了。 福晋越不在乎,显得李氏越发的嚣张。 难怪,李氏后来失宠了。 只要上头的皇帝还重视嫡庶,只要四爷还想要重规矩的名声,就李氏这嚣张劲,明明四爷都站在福晋身后替福晋撑腰,结果还如此肆无忌惮的嚣张。 以为这是在压着福晋吗? 呵呵,这明明就是不给贝勒爷面子,在打贝勒爷的脸。 似乎在向外表示四爷所谓的重规矩也不过如此,似乎在向外表示爷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的人。 这李氏,真是蠢透了。 思宁低着头朝李氏行礼,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对李氏的无语。 思宁感觉到李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子,福晋都没就着请安行礼这行为故意为难她们,倒是李氏让她们特意蹲了好一会儿。 不过,可能是李氏太过骄傲,只是稍稍为难了下她们,不,应该说是她之后,就让她们起来了。 乌雅氏、宋氏她们,只不过是受她牵连罢了。 “哟,这钮钴禄妹妹长的倒是挺不错的,可惜啊,就是和武妹妹一个类型的。 而且就容貌而言,还差了武妹妹一点。 武妹妹长相是府里最好的了,也不怎么受爷宠爱,钮钴禄妹妹你这比武妹妹还差一点,啧啧!” 李氏看着思宁摇着头,但脸上却是无比得意。 思宁闻言,忍不住瞄了眼高冷仙气的武氏,顿时颇受打击,眼眸瞬间暗淡,不禁垂眸低头,黯然失落。 心里则思量着,就现在李氏这打压自己的力度,看来,她是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如此也好,那自己在这后院也好过一些。 她还是更向往平淡生活的,宅斗费力费精神费心思,她懒,她咸鱼,她不喜欢。 然后任李氏或者张氏、武氏等人各种打击她,她自一副沉默失落的模样,好似沉浸在失落中,还没回过神,听不到耳边各种嘲讽打击的话语。 大家见思宁这副模样,心里又是舒服,又是郁闷。 舒服在于思宁被她们打压得挣扎无力,不,应该说是都没有挣扎,若是挣扎了,却无力,那还好,问题是她不挣扎,这让她们挺没有成就感的。 郁闷,不开心。 请安结束,回去的路上,思宁余光瞥见刚嘲讽她的后院众人,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的憋屈郁闷,心里笑开了花。 第15章 训话 回去后,思宁立马吃用了些东西,又休息了一个时辰,才重新起床。 起来后,她凭着直觉,选了夏荷给自己梳头。 只随意将头发挽起,梳了小两把头,插了两根簪子,两朵蓝色绒花。 虽然目前自己只信得过从娘家带入府的春雨,但御人却不能只重用一个,不,应该是极端重用春雨。 什么事都让春雨做,一两天还好,久了春雨累倦不说,可能之前吩咐好的事情也没法做好。 而其他下人看她这主子的做法,也知道她是信不过他们。 但即使清楚主子刚入府,信不过刚认识的下人很正常,但谁会大咧咧的摆明面上,这么明晃晃的在服侍自己的下人心里种刺。 没脑子才会,至少思宁不会。 而且,除了没脑子,也只有极端不安全情况下也会。 但思宁非常肯定,她现在情况还没严峻到如此地步。 而且,她直觉还挺准的,在夏荷和夏兰之间,虽然夏兰一直对自己殷勤非常,看似最友善,最是为她着想,但她还是对夏荷这个对自己稍微热情的侍女更为相信。 至于夏兰,她让对方出去将自己名下的下人叫到花厅,也算是吩咐她事情做了,没有忽略她。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齐了。 夏兰当即进到里屋回禀思宁。 思宁轻轻点头,旋即扶着春雨的手起身,莲步轻移,往花厅走去。 碧兰院属于东院,住在东边的还有翠羽院的格格武氏。 西院那边,西大院侧福晋李氏住了,庶福晋乌雅氏独自住玲珑院,格格宋氏与张氏住云烟院。 “本庶福晋新入府,除了春雨是我带入府的比较了解,对于你们到底了解不多,不好吩咐你们做事。” 思宁语速不快不慢,稳重有主子威严,但话语却又给人安抚。 至少听的一众还在观望的下人们,登时有了想投靠的冲动。 “你们一个个来说说自己的情况,比如名字,擅长什么,以前在哪里做事的,就从左到右开始吧。” 语罢,思宁目光定定的看向第一排最左边的丫鬟夏兰。 夏兰低垂着头,恭敬的上前一步,朝思宁行礼后,声音轻快的回话道:“奴婢夏兰,最擅长的是刺绣,两年前小选后被分入府后就一直在绣房做事。” 思宁听罢,若有所思的眼神一闪而过,心里开始为夏兰安排她背后可能的主人,一众下人低着头没看见。 夏兰旁边是夏荷,她见夏兰不再说话并退了回来,当即上前一步,朝思宁行礼后开始回话。 “回庶福晋话,奴婢夏荷,最擅长的是梳头,也是两年前小选后被分入府的,当时直接被分入碧兰院。” 有了夏荷夏兰作为模板,其他人也照着这样回话。 很快的,思宁就对分到她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有了基本的了解。 何花和刘小云是今年小选,刚入府就被分过来伺候她。 而两个小太监,小邓子此前在前院做事,看起来很老实,说自己没什么擅长的。 一个小石头,却一点都不石头,看起来挺机灵的,此前在花房做事,说自己擅长打听消息。 听着这些话,思宁心里一边思索着,一边笑着说道:“我不是个苛刻的人,但也容不下不忠之人。 而且,想来绝大多数的主子,都容不下不忠,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在我身边做事,首要的就是忠心,其次,安分守己,不要擅自做主替我做什么事,本庶福晋不需要。” “这两个原则,你们一定要记住。” 思宁先是在一众伺候自己的下人跟前立了规矩,随即开始分配责任。 “春雨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负责统管你们,我携带入府的财物,以及此后得到的赏赐,也尽归你管。” 春雨当即朝思宁行礼应道:“是。” 思宁点点头,目光旋即移到左边首位的夏兰身上。 “夏兰你刺绣好,以后你负责衣裳刺绣方面。” “夏荷你梳头手艺好,日后我身边近身伺候的事情,主要还是你来做,然后早上跟着我一起去正院给福晋请安。” “何花和小云你们平常就跟在夏兰夏荷身边,做些杂事,也跟着她们学学。” “至于小石头和小邓子,以后你们俩负责去膳房提膳食,另外小石头既然你擅长打探消息,碧兰院对外打探消息的事就交与你了。 而小邓子你是前院出来的,你就负责我与后院姐姐们的迎来送往。毕竟,看在你前院出身面子上,想为难你都得有几分顾忌。” 待一个个领命后,思宁笑盈盈道,“你们好好做事,你们的辛苦与功劳我自会看在眼里,本庶福晋新入府,如此喜事,自然要让你们沾沾喜气。” 话刚落下,春雨立马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给夏兰等人一人分了一个。 夏兰等人捏了捏荷包,凭着感觉,就知道这喜钱不少,估计有两个月月例。 对于没有什么途径捞好处的下人来说,两个月的月例,已经很多了。 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对于如此大方的主子,也是因此多了几分好感。 即使是暗地里有其他主子的。 “好了,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你们先忙自己的,我身边有春雨跟着,先在碧兰院里转转,熟悉下院子。” “是!”夏兰等人齐声应道,旋即一起行礼告退。 随即,思宁便带着春雨熟悉碧兰院。 思宁脚步不快不慢,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熟悉完碧兰院,搭着春雨的手回了花厅喝茶吃点心。 点心是刚才小石头和小邓子去拿回来的。 思宁也不要人在身边伺候,让春雨先去登记一下她带入府的财物,然后再讲府里分给她的份例摆件等也登记整理好。 春雨当即叫了其他人配合她帮忙做事。 不过一两个时辰,春雨就将登记好的册子交给她。 思宁边翻着册子,边听春雨汇报,最后点点头,将册子还给春雨,并站起身道:“我有些乏了,先去小憩一会。” 春雨跟着一起进去里屋,在服侍思宁躺下的时候,趁着屋里只有主仆两人,当即说道:“奴婢检查过了,里屋是最干净的,没有那些脏东西。 但一些布匹和摆件有问题,但奴婢找理由换掉了,有问题的另外放在箱子里,独自安置在一间屋子。” 思宁点点头,继续看向春雨。 春雨:“只有院子,有几棵花草不妥,需得找理由换掉。” 思宁点头道:“过几天,你找个理由,让人换了。” “是。” 第16章 四处漏风 两人没再说话,只相互眼神对视了下,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后,春雨给主子思宁掖了掖被子后,放下帐子,走了出去。 而思宁则阖上双眸,看似是在入睡,实则在思考着。 入府前,她就有过一点考量,如今在这府里了,真正面对分给伺候自己的下人后,她大概能猜到分配给自己的人背后极有可能的主子。 按照自己前世模糊的记忆,四爷似乎很厉害,那对后院的掌控应该也挺大的,所以,分给自己的六人里,肯定有他的人。 小邓子是前院的人,估计就是爷的人,可能这也只是明棋,所以爷放在自己这里的应该最多两人,估计一个是侍女,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其中的一个。 当然,也可能就一个,而小邓子并不是爷的人,只是恰逢其会被分过来的。 不管怎么样,后院的女人,应该是不敢,也没能力伸手向前院的。 且小邓子就算不是爷的人,也不会是其她人的人,那么小邓子是可以给予一定信任的。 而宫里,皇上将自己以庶福晋的身份赐入贝勒府,说明对舅舅的看重。 就算皇上没什么吩咐,甚至只是看到了并想起来自己是舅舅的外甥女,特地给了个恩典而已。 但宫里的大太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估计先悄悄的安排个人收取情报,备着哪天皇帝询问后立马就能给出消息。 这么看来,自己身边极有可能,还有一人是宫里皇帝那的人,备选的话,要么是小石头,要么是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四个丫鬟中一个。 至于粗使丫鬟或者粗使嬷嬷,不太可能,倒是有可能是后院那些女人的暗子。 再有,德妃。 思宁沉吟着,好似模糊记忆里,德妃与四爷关系不是很好,嗯…… 族里给自己的大概信息里,也说到德妃偏心小儿子十四皇子,与四阿哥关系有些僵硬不亲近。 四阿哥对德妃倒是很孝顺的。 且选秀的时候,德妃闹了一出乌龙事,选中了自己的庶妹,结果皇上却将自己以庶福晋的身份赐入贝勒府,这……若德妃是个小心眼的话,可能…… 不,直觉告诉她,也可能是上辈子模糊记忆提醒她,极大概率德妃就是个小心眼的,所以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可能是德妃的暗子。 而福晋要掌管后院,不可能不给自己这边安插棋子。 至于侧福晋李氏,自己一入府就是庶福晋,还是满人,难道就不怕自己生出个阿哥来。 要知道皇上虽然嘴上说着满汉一家亲,实际上,还是更重视满人。 为了保证她儿子独一无二的地位,她宁可愿意汉军旗的怀孕生子,也不愿意让她这个上三旗满军旗的人怀孕生子。 如此忌惮自己的李氏,不可能不给自己这里安插棋子。 自己这里四贝勒爷应该有一太监一丫鬟,极有可能是小邓子和夏荷、夏兰、何花、刘小云四个丫鬟中的一个。 以四爷的能力和对皇上想法的重视,不可能只是安插促使丫鬟或者粗使嬷嬷来自己这里当暗子。 毕竟只是这样的话,对不上皇上对自己舅舅的这份重视。 一等丫鬟春雨做了,最能接近自己的,除了春雨外,就是二等丫鬟夏荷、夏兰了。 毕竟自己就只是庶福晋,一等丫鬟就一个,然后最亲近的就是接下来的两个二等丫鬟了,那么极有可能两人里的其中一个是四爷的人。 若是何花或者刘小云的话,三等丫鬟,不太能接近自己,估计能接触自己的事情很多都不关键。 而宫里皇上,虽然他可能并不重视,但下属会替其思考并去做。 极可能因着舅舅的原因,对自己比一般皇子后院的女人更重视。 如此想来,极有可能有一个侍女,或者,还要加上一个太监。 若只是一个丫鬟的话,就只会是夏荷夏兰其中之一,若一个丫鬟加一个太监的话,那就是刘小云或者何花其中之一,再加上小石头。 那么宫里德妃和福晋,最有可能安插的棋子,就在夏兰夏荷何花,刘小云里。 对了,大阿哥弘辉夭折后,福晋重病,李氏替福晋掌管过府务。 以李氏的能力,这四人里,不,应该说何花刘小云里有一人是李氏安插的。 自己这四处漏风啊! 不管如何,小邓子目前是最为可信的,有他跟着小石头一起到膳房提膳,小石头绝不敢支开对方下药。 以小邓子在前院历练出来的小心谨慎,也绝对不可能让小石头有机会支开他在膳食里做文章。 而膳食拿回来后,又被人盯着摆膳,估计也没机会动手。 那么就只可能在膳房的时候,食物会被动手脚。 只要膳食不全被动过手脚,在春雨的提示下,自己是能够避免的。 既如此,能最快最方便撇清嫌疑的就只有小石头,到时候支开小邓子,让小石头单独提几次膳食,给他机会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在膳食里动手。 趁着没人知道春雨会医术,会分辨药材,是个试探对方的好时候。 待试探出来小石头后,自己大概就能知道宫里皇上到底只是安插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了。 想着,想着……思宁慢慢的睡着了。 经过午休,思宁感觉好了许多,晚上四爷再次踏入了思宁的院子。 还跟思宁一起用膳,有四爷在,菜品丰富了许多,当然,味道也更上了一个层次。 用过晚膳,四爷和思宁聊了一会,了解些思宁的才艺,知道她会下棋后,当场要和她一起下棋。 思宁的棋艺一般,四爷并不嫌弃,反而在思宁沉吟思考如何下的时候,自己陷入了思考。 是的,他就是这么的工作狂,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零碎时间。 而比起其她女人,要么聊不了两句,比如宋氏张氏,要么废话太多,比如李氏武氏,总是逮着机会哭诉抱怨告状,烦。 钮钴禄氏目前看来就挺好的,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下棋。 每次都要沉吟许久才能决定往哪落子,这给了自己很多安静的时间,挺好的! 棋还没下完,四爷就不下了,牵着思宁的手往里屋走去。 他该思考的思考完了,这时间,也该就寝了。 第17章 耿氏入府 四爷一连三宿都来思宁那里,后院中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新人入府,同是庶福晋,像之前乌雅庶福晋,也是连宿三个晚上的。 若是格格的话,爷一般会连宿两个晚上,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非常的讲究规矩。 所以,四爷的举动在后院众人的意料之中。 可也正是没有意外,后院众人有些失望,失望于新入府的钮钴禄庶福晋居然没有惹爷不喜。 如此一来,按爷的性子按规矩来,钮钴禄氏肯定能像乌雅庶福晋那般,每个月分掉两三天。 爷一个月就进后院半个月这样子,最多就二十天,从未超过。 虽然后院人不多,有名分的就七个,等耿氏入府后就八个了。 若是也没有惹爷不喜,肯定每个月至少分得一天,多则两三天。 如此一来,她们能得到的宠就更少了,这如何不让她们失望不甘。 可心底也有些庆幸,爷再宠爱侧福晋,最多偏宠点对方。 而她们这些有名分的格格,即使再不得宠也能分得一天,得宠些的也就是两三天。 总之,爷挺雨露均沾。 可惜,她们肚子都不争气,总是怀不上。 当然也有怀上的,比如武氏此前就有过妊娠,但还没到三个月就出意外流了,却如何也找不出凶手,结果只说是意外。 武氏并不相信,但不管她信不信,爷亲自派人查了,结果就是意外。 夜色渐深,碧兰院里,正房正烛火通明着。 寝室外间,披着一件月白色外衣的思宁,正坐在榻上,白玉纤手正捻着一枚莹润的白色棋子,一手托着下巴,双眼迷茫的望着棋盘。 看似是在思考棋局,实则…… 边上夏兰夏荷见思宁这副模样,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伤心,毕竟今晚贝勒爷去了新入府的耿格格那里。 两人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欲言又止了许久。 良久,夏兰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庶福晋,您别伤心,贝勒爷还是很看重您的。” 夏荷跟着也张嘴安慰道:“对啊,贝勒爷只是按着规矩去耿格格那里,跟您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法,夏荷和夏兰当即转动着脑子,思索着该怎么说。 比如独自住一个院子,再比如跟贝勒爷提了喜欢其它花草,跟贝勒爷提议把院子里不喜欢的花草给换了,然后贝勒爷同意了。 却不想,思宁摆摆手,微笑着否认道:“我不伤心,只是在思考棋谱中这一步棋为何如此下。” 夏荷夏兰对视一眼,庶福晋这是在强颜欢笑,不肯在她们跟前显露心事。 旋即了然的点点头,承认道:“是奴婢们看错了。” 思宁看着两人明显心口不一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想岔了,以为自己刚刚走神是在伤心。 算了,伤心就伤心吧,正好借着这事情好方便行事。 思宁不自然的点头道:“自然是你们看错了,贝勒爷新纳格格入府,如此喜事怎么会不高兴。” 夏荷夏兰:…… 庶福晋就是嘴硬,不过谨慎点好,不会留下话柄。 “对了,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了。就是感觉心里有些不安稳,以往这种时候都是春雨陪伴的,去将春雨找来,你们便回去歇息吧。” 夏荷夏兰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知晓庶福晋估计因为伤心,有些心里话不想和她们说,想找春雨姐姐吐露下。 夏兰当即站出来道:“那奴婢去吧,夏荷姐姐您留下来照顾庶福晋。” 不一会儿,春雨便走了进来,夏兰紧跟其后。 “庶福晋!”春雨屈膝行礼后,走到思宁身边。 思宁站起身,走向里屋,春雨紧跟着走了进去。 而夏兰和夏荷将棋子棋盘等一众东西一一归置好后,熄灭了外间的烛火,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出去的时候,夏兰和夏荷对视的双眸中都有些诧异。 里屋里,居然除了一应走动或者触碰东西的声音,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即使是模糊听不清的声音也没有。 所以,庶福晋这是真的只是心里不舒坦,就想找个人在身边陪着而已。 如此也好,虽然她……但不搞事的主子,她还是喜欢的。 里屋里,思宁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晚上她只用簪子半挽着头发,随着簪子被取下后,头发倏地披散下来。 春雨拿着牛角梳一下下梳着,头发很是滑顺通畅,都是一梳梳到底。 待听到外间传来关门声后,春雨放下牛角梳,拿起一白色小瓷瓶,往桌上倒了几滴花露,手指头沾了下,随即在桌上快速描了块石头,然后在石头旁边打√。 接着写了个邓字,接着在旁边打勾。 随后画了朵荷花,但旁边是个问号。 最后画了朵兰花,旁边也是个问号。 思宁微微颔首,随即合上双眸,一直没有说话。 春雨见此,用自己的帕子在桌面擦了擦,将水迹抹掉,接着重新拿起牛角梳,一下一下的继续给思宁梳着头。 和以往一样,梳通头发后,思宁在脸上抹了些花露滋润后,才躺到床上睡觉。 春雨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边拿起几条彩绳打络子边守着。 床上,合着双眸的思宁思考着方才春雨告知她的内容。 小石头因着这几天小邓子忙碌,经常一个人去膳房提膳回来,经过春雨查验,都没有问题,也不存在与其它食物或者香料等东西混合后出现问题的可能。 春雨一向谨慎,若是有一点不对,都不会如此肯定的给了个√小石头。 既然小石头没问题,那就用起来,顺便和小邓子一起盯着院里其它伺候的人,好方便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耿氏入府,肯定引起一定的波澜,说不定能借此查清楚个别人的底细。 就她这几天的了解,李氏并不是多聪明的人,也不是多有心机,估计是比其她人长的美貌些,然后能生些,贝勒爷才格外对她看重了几分。 李氏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容易发飘。 只要一发飘,过了,贝勒爷就会冷落对方。 这是后院众所周知的事情,思宁很轻松就打听到了。 而经过这几天的打听,以及第一天和李氏的接触,她觉得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不过这样不怎么聪明的人也可怕,因为蠢人的想法和做法是难以预料的。 今天是耿氏入府的日子,明儿虽不是初一十五,但新人入府的时候,也是需要一起到正院见证其向福晋敬茶的。 且春雨还守着呢,可不能耽误她休息。 于是,思宁赶紧按住四处跑的思绪,放空脑子,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第18章 李氏嚣张 清晨,天光微亮,透过窗棂照进了碧兰院里。思宁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旗装,脚步轻盈地来到正院向福晋请安。 刚踏进院门,便看到早已到来的耿氏正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耿氏在身旁丫鬟的提醒下,朝思宁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表示问好。 思宁微微颔首,礼貌的回应对方的问好。 没多久,武氏和张氏各自带着丫鬟陆续抵达。 她们遵守礼数,朝着份位比她们高的思宁行礼,行为举止间没有丝毫打折扣,看起来很恭敬,可惜她们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情。 待众人都见过礼之后,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家心中各怀鬼胎,开始暗自盘算如何能在四爷面前崭露头角、争得宠爱。 武氏率先开口,故意挑起话题,说起最近四爷对李侧福晋特别关照之事。 张氏则假装,不,应该是真心实意的表达自己对李侧福晋羡慕,有子有宠有地位,试图引起思宁与耿氏对李侧福晋的羡慕嫉妒恨。 ……然而这些明里暗里的挑拨并未让思宁动心分毫——虽然她只和四爷相处了三天,不,应该说是三个晚上,但也够她了解到四爷是个很重规矩的人。 这样的人,估计挺讨厌后院女子们明面上争风吃醋甚至争斗不休! 不过,换做自己,估计也是偶尔一次可以当热闹看,却非常烦有人整天在自己跟前吵闹不停。 但武氏和张氏两心怀叵测之人并不罢休! 见思宁无动于衷,便越发变本加厉地挑拨离间。 张氏:“哎呀呀你们看那思宁姐姐多幸运啊!刚入府,爷就一连歇在碧兰院三天,真羡慕姐姐如此讨贝勒爷欢心!” 武氏:“思宁姐姐,您可不能独揽风光,也跟我们说说如何讨贝勒爷欢心嘛,姐姐您这么大方,一定不会吝啬的吧?” “武姐姐这话有理,对了,耿妹妹”,张氏先是附和武氏,随即朝耿氏提议道:“你这可刚入府,可得好好向思宁姐姐请教如何将爷留住一连三晚的。” 武氏微笑着点头赞同,随即又对着思宁苦口婆心的劝道:“姐姐您可别不开心,我们能相聚爷后院,那就是缘分,姐妹之间相处和谐,最是要紧。 什么争风吃醋,争宠,我们贝勒府后院那都是没有的。 所以,思宁姐姐,您得大度点,别舍不得讨好爷欢心的经验,如此才能更好的融入贝勒府融洽的氛围。” 思宁:…… 这话说的,你这说话的当事人脸都僵了,你不知道吗? 而且,没看到听到你这话的张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再者,看看,嘴角抽抽的耿氏。 显然被提议的耿氏也不信。 而面对这样的茶言茶语,思宁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手上的帕子,眼神空茫,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被如此忽视的武氏,尴尬恼怒不已,张嘴就要朝着思宁发作怒气。 余光恰好瞥到张氏与耿氏尴尬又无语的望着自己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的话很扯,被大家都看出来了。 羞恼不甘的武氏,只得暂时偃旗息鼓,暗暗咬牙切齿,决定寻找下一个机会再次发难…… 一时间无人再言语半句,屋内愈发静谧无声起来,那氛围也是越发凝重。 就在此时,身着桃红色旗装的宋氏迈步而入,先是对着思宁微微屈膝一礼,又同武氏等一众女眷互施一礼后,方才走到右侧上首第二的椅子上坐下。 正好对着左侧第二的思宁,思宁的上首是李侧福晋,李侧福晋对面坐着的是乌雅庶福晋。 这厢刚刚重新落座,乌雅庶福晋也紧跟着走进屋内…… 待得最后福晋出来,众人正欲起身向其行礼问安时,却见李侧福晋不紧不慢地扶着贴身丫鬟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恰好赶在请安时辰截止前踏入正厅。 李氏来到这里的时间,如果要说她来得太迟以至于对福晋不敬,似乎也并不恰当。 毕竟,她是在约定好的请安时辰之前稍微早到了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踩着点走进来的。 然而,如果要说是因为李氏对福晋表示敬重才会如此准时,那倒也未必。 从她走进门时昂首挺胸的样子来看,完全没有身为妾室应有的谦卑态度,甚至连微微低头垂目的基本礼数都没有。 不仅如此,李氏刚一进门,便急匆匆地向福晋行了个礼,但这个礼却行得很不规范,只做了一半就草草了事。 紧接着,她以要照顾珍贵的皇孙为借口,所以才姗姗来迟,甚至还毫不掩饰地开始自我吹嘘起来。 只见她那张原本艳丽的脸此刻更是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色,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八度:“本侧福晋可是为贝勒爷生下了三子一女,如今府里现存的两子一女都是本侧福晋所出。” 说话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骄傲与自傲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一般。 也许,在她心中,贝勒府未来的继承人,必定是她的儿子。 毕竟,府里生下的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虽然二阿哥弘昀估计难以养大,但她还有三阿哥。 三阿哥身体健康,太医都说了能养大。 万一二阿哥……三阿哥既是府中唯一的儿子,更是长子,而她自己又是侧福晋,仅比福晋的地位低那么一点。 可福晋却无法再生育了。 日后,贝勒府最尊贵的人,必将是侧福晋所出的她的儿子。 且不管是论尊贵,还是论长幼,都理应由她的儿子来继承贝勒府。 福晋可能是由于大阿哥早夭的原因,内心早已变得麻木,现在只是单纯地为了娘家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利益而苟活于世罢了。 尽管如此,面对李氏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仍觉得格外扎眼。 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氏确实有着足够让她骄傲的资本——毕竟整个府邸里的阿哥,都是她所出。 正因有所顾忌,就算自己占理,就算爷知道了,可看在弘昀和弘时这两位阿哥的面上,爷也只会敲打李氏几句,或者禁足她一段时间,几乎不会有更严重的惩罚了。 至于彻底的冷落李氏,呵呵,看在弘昀和弘时的面子上,看在李氏为他生下三子一女,目前府里所有还存活的两子一女都是李氏所出的面子上,爷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冷落李氏。 所以福晋并没有理会李氏,而是急忙将话题转移开来:\"时辰也不早啦,耿氏快些过来敬茶吧!\" 只见耿氏中上之姿,面容姣好清秀,毕恭毕敬站起来,朝着福晋跪地敬茶,被福晋叫起后,又朝着一旁的李侧福晋屈膝施礼。 然而李侧福晋却并不买账,反而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一通翻来覆去都是要耿氏要跟府里的姐妹和睦相处。 话说的既啰嗦又长,而且这故作贤惠大方的姿态,啧啧,这是在挑衅福晋呢! 毕竟李氏只是妾,而福晋才是正妻,才需要对后院展示自己的贤惠。 而且故意拖延许久才让耿氏站起身来。 思宁瞧着耿氏起身的时候,都忍不住晃了晃。 …… 第19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清晨的请安只是一场小小的风波罢了,众人都忌惮着贝勒爷,最多也就踩着红线吃吃醋、挑挑拨,离间而已。 然而,私下里,还是会有些小动作悄然上演。 也就耿氏入府两天的功夫,如思宁预料的,很快的就查出来了点东西。 武氏与张氏手段与她们当天那假的不能再假的挑拨一样,很是不入流。 直接让自己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一个找上自己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一个找上做粗活的嬷嬷,让她们在自己院子传些危言耸听的闲话。 说什么新人入府会争宠,李侧福晋太受宠爱也是大敌什么的。 总之,就是想让自己和耿氏争,去和李侧福晋硬碰硬。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邓子和小石头太厉害了,这两人的人,很快的就被抓出来了。 思宁在两人回禀之后,笑眯眯道:“既如此,你们便找个法子将她们打发了吧。我们这院子恐怕都四处漏风了,还是得多些忠心的才行。” 两人眼神一闪,当即应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把这差事办的好好的。”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思宁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主子您对他们很满意?”春雨边奉上茶,边疑惑的询问。 思宁边接过茶,边扫了眼屋里四周无人,才笑着小声解释道:“他们听出了我的暗示。” “暗示?”春雨不解。 思宁意味深长道:“这府里,想要换人,还得经过福晋的同意。” 春雨点点头,的确如此,毕竟福晋是掌管后院的人。 但……春雨疑惑的表情一顿,忽然有些懂了。 “主子您是想瞧瞧他们的手段?” 思宁点头,旋即叹气道:“这后院的争斗不是想躲就能躲的,身边的人能力如何,我必须有个大概的了解,不然吩咐他们做事,我总是担心因为高估了他们而出纰漏。” 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 她还是希望身边得用的人比较有脑子一些,如此自己就能少操劳少费精力。 “可是……”春雨皱眉欲言又止。 “怎么?”思宁其实明白春雨想说什么,但并不主动解答,而是直接询问,引导春雨有话直接说。 这后院的争斗本来就烦人了,要是身边的人对自己说话还总是犹犹豫豫的,让她猜,那更累人。 所以,还是引导她们有话就赶紧在自己面前直言,当然,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以后她会敲打她们,让她们不明白也会明白的。 春雨看主子一副鼓励自己直言的表情,当即也不再犹豫:“可是主子这会得罪福晋的吧?” 思宁笑着摇头道:“你多想了,福晋可能有点不高兴,但说到得罪那倒不至于,说不定福晋想明白后还会高兴呢?” “啊?!”春雨惊讶,春雨不懂。 思宁没再开口给春雨解惑,只说道:“接下来你看看正院的反应,就知道你主子我所料不错。” 耿氏入府的第三天,碧兰院一个粗使嬷嬷和一个粗使丫鬟齐齐掉进了粪坑。 这太恶心了,思宁当天恶心的一直进不了多少吃食,但肚子饿还是用了几块点心,以及吃了不少水果。 不单只思宁,听到这事的后院其她主子都纷纷被恶心的。 这一天主子们的剩饭剩菜非常多,不应该说基本都没怎么动筷子,主子们身边的下人们难得的吃到了丰富美味的大餐。 思宁没有饿到肚子,不过听小石头说后院其她女人着实被恶心到了,一点都吃不下,饿了一天。 听着这个消息,思宁心里顿觉暗爽,那一点恶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自己再觉得恶心,也没有饿肚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笔账算下来,还是值得的。 何况,赚到的还不止如此呢! 果然,第二天,没等思宁去正院那边主动提要换人的事情,福晋就派了身边的大丫鬟秋霜就带着人过来。 其中一人手上还托着一个盖着蓝色绢布的托盘。 春雨亲自迎了人,带着到碧兰院正院正中间的堂屋里。 思宁则是被匆匆来人通报后,就来到堂屋接待。 前后脚的功夫,春雨带着秋霜刚踏进堂屋,思宁就带着夏兰夏荷走了进来。 秋霜很有规矩,当即带着人朝思宁行礼。 思宁不等对方行完礼,当即叫起,并笑吟吟的直接询问:“不知福晋吩咐秋霜姑娘您来此所为何事?” 秋霜有点讶异这位钮钴禄庶福晋对她的态度。 不像宋氏、武氏、耿氏、张氏等格格那样对她的殷勤(不但不让她行完礼,还让下人亲热将她架起)。 但也乌雅氏庶福晋、李侧福晋那边冷淡嚣张(在她行礼的时候多耽搁些时间)。 可又觉得这样的做法,也挺符合这位庶福晋的出身的。 所以,这代表着尊敬福晋,但并不会过分亲近福晋吗?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笑容也多了点。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福晋因着身体不适的缘故,在府务上有所疏漏。即使有李侧福晋帮忙管着,但到底李侧福晋初掌府务不熟练,有所疏漏。以致于分配到庶福晋您院子里的人有些粗鄙难堪大用。” 都掉进粪坑,能不粗鄙,能不难堪大用吗? 思宁心里如此吐槽着,面上却是表情一顿,皱眉一副忍着很难受的模样。 这表情,秋霜很熟悉,这是想起着腌臜事,难受的。 自家福晋也曾出现过,想着,眼神闪了闪。 “所以,福晋特地让奴婢送了一对金镶珠翠耳坠,一根金镶珠翠宝簪过来赔礼。” 思宁一愣,旋即不好意思道:“这,福晋这也太苛责自己了,这怎么能怪到福晋身上呢,都是那两个下人的错,也怪妾管不住人,不然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丑事。” 秋霜不经意间扫了眼思宁后,垂眸道:“这哪能怪到庶福晋身上,您毕竟入府才几天。” “可也怪不到福晋身上呀,这……”思宁揪着手帕有些不安的准备继续争辩。 但却被秋霜不耐烦的给截住了话,“庶福晋不必如此,福晋给您的赔礼,您就安心收下,至于那两个奴婢,就退回内务府,您再重新选两个就是了。” 她也不觉得福晋有错,但福晋让她怎么说怎么做,她就怎么说怎么做。 “啊……这样吗?那,就多谢福晋了!”说着,思宁无比诚恳的朝着正院方向行礼道谢! 第20章 和正院过招 秋霜见此,心里也舒服了点。 “对了,福晋说因着您院子、耿格格院子里的人正是她有心无力管着府务时候分配来的。若是觉得有谁用着不趁手,福晋允许您直接将人退回内务府再重新挑人。” 思宁一听,顿时面露喜色,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朝正院继续行礼道谢。 “多谢福晋顾念,福晋如此贤惠大度,难怪外界的好名声都传到了府外。” 秋霜一愣,这反应有些出她的所料呀。 不应该推脱吗?跟此前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罢了,回去禀告福晋,待福晋处理此事吧。 于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就朝思宁行礼告辞。 “春雨,你代本庶福晋送送秋霜姑娘。”思宁微微扭头看向侧后方的春雨吩咐道。 “是!”春雨屈膝行礼罢,走向秋霜等一行人,引导并送对方一行人出了碧兰院大门,看着走远些,这才转身返回。 不一会儿,春雨走进堂屋,见自家主子还在那自顾自的喝着茶,屋里只剩下夏荷在身旁伺候。 春雨朝思宁行礼起身后,朝夏荷微微一笑,并将此前放在桌上的托盘递给对方。 “你先将这两样东西送回里屋,放在庶福晋的梳妆台上,然后再拿两个绣绷子过来,我们趁着有空多做些赏赐用的荷包。” 思宁没说什么,任由春雨安排。 “好的春雨姐姐。”夏荷微微瞄了思宁一眼后应了,旋即朝着主子思宁屈膝行礼,随后就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没问题吧?”思宁询问的声音轻轻的。 春雨亦轻声回答:“只看了个大概,两件首饰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待奴婢抽个空回去,还得仔细再检查一遍。” 思宁点头认可道:“是得如此小心谨慎才行。” 说话间,见春雨似乎有其它话要说,她看着敞开的门与窗轻声道:“有什么想说的说吧,趁着现下屋里就我们两人。” 春雨当即道:“主子,您还真料对了,福晋果然没有生气呀!”说话间,眼神还巴巴的望着思宁,求解的意思很明显。 思宁当即轻笑,“春雨,福晋重名,贤惠的名声传遍府里府外。” “可那只是明面上不表示对主子您不满,可私底下不应该呀。”春雨不解。 她觉得秋霜等福晋院子里的人的态度实在是好的过分,她可不觉得福晋院子里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人人都有如此出众的掩饰能力。 思宁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并丢下一句“你要分清福晋目前的主次对手,相对于李侧福晋来说,你主子我算什么牌面上的人呀”,就走进了隔壁屋子。 春雨恍然大悟,主子入府前一段时间是李侧福晋掌管府务。 “……李氏手段低劣难堪,如此丢人,贝勒爷肯定失望。就算府里还活着的两个阿哥是她所出又如何,依旧上不了台面。” 福晋右手边捻着十八子紫檀木念珠,边嗤笑着跟自己奶嬷嬷乌苏里氏分析道。 “怪不得福晋您对钮钴禄庶福晋如此好说话。” “只要钮钴禄氏能跟李氏对上,能帮本福晋压制住李氏一二,本福晋给她一二方便又如何。”福晋慢悠悠的捻着念珠,轻快的说道。 乌苏里嬷嬷点头,但她心里头仍然有点疑惑在。 不过,这时秋霜已经回来了。 “如何?”福晋停下捻动念珠的动作,双眼直视秋霜的脸。 秋霜边屈膝行礼边回话道:“奴婢觉得应该不是钮钴禄庶福晋。” “哦?”福晋调整了下坐姿,端坐着,一副愿听细说的表情。 边上乌苏里嬷嬷也目光炯炯的盯着秋霜,等着看她如何说。 秋霜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话很是客观道:“奴婢提到那腌臜事的时候,庶福晋一副忍不住想吐的表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情绪。” “既如此,那看来可能还真不是她,不过,也可能就是她,如此的话,她的心思就太深了。”话到最后,福晋眼神闪了闪。 “啊?”秋霜与乌苏里嬷嬷齐齐愣住了,福晋这么快就能下判断了吗?两人有点不明白。 “掉进粪坑这种丢人恶心的事,谁听了都恶心,贝勒爷也不例外。” 福晋语气淡然的继续道:“碧兰院出现这种事,每次贝勒爷去碧兰院若是想起这事,能不恶心到吗?” 秋霜和乌苏里嬷嬷顿时明白了,旋即也明白主子说为什么可能不是钮钴禄庶福晋导演的这一出戏码。 毕竟,哪个妾室会做出这种赶走爷们宠爱的事,除非这人真的蠢到一定程度上。 这样的蠢人,又怎么会是她们福晋的对手。 全然忘了,若不是福晋提醒,她们两人还不曾想到这么一层,也不是多聪明的人。 “不过钮钴禄氏心思深又是怎么说呀,福晋?”乌苏里氏是福晋的奶嬷嬷,更亲近些。 所以,有不明白的,直接询问福晋,也不出格,大多数时候福晋也会给她解答。 福晋攥紧念珠,脸色随着想到这个可能而变得凝重。 秋霜和乌苏里嬷嬷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福晋为何如此?难道就因为钮钴禄庶福晋极可能是个心思深的? 不过,如果是个心思深的,那的确得警惕。 不过,还是担心福晋。 乌苏里嬷嬷握住福晋攥紧的手,轻轻呼唤:“福晋,福晋,福晋!”一声比一声大。 终于,福晋回过神,对上奶嬷嬷担忧的目光,露出个微笑安慰道:“奶嬷嬷,估计是本福晋想多了,钮钴禄氏应该不至于有这个本事。” 秋霜不懂,但她明白必须将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钮钴禄庶福晋的事,不添油加醋的说与福晋听,方便福晋了解对方。 于是出声道:“福晋您先不必如此急着下判断,待奴婢将方才了解到庶福晋的情况说与您听……” “秋霜说的对,说不定福晋您听了后,就是那什么……人忧天。” “杞人忧天!”福晋提醒道。 “没错,所以福晋您先听秋霜说,老奴是不信那钮钴禄氏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与心思。”奶嬷嬷不屑道。 秋霜脸上也表现出赞同的表情。 福晋见此,心里压着的石头卸了下来,但她还是要听听秋霜怎么说,把把关。 “秋霜你说。” 秋霜先停顿了,整理了下准备要说的话,坚决不添油加醋。 “钮钴禄庶福晋对待奴婢们并没有像宋格格等人那般殷勤,也没有似李侧福晋和乌雅庶福晋那般高傲不屑,怠慢奴婢们。” “就是在守礼尊敬正院福晋您的基础上,多那么几分的亲近。” 福晋顿时明白钮钴禄庶福晋在府里的立场,中立,但是偏向点她这个福晋。 不过,钮钴禄氏有资格中立?或者,她有那个后台,能支持她中立的立场吗? 福晋思考着,但耳朵却没有漏过秋霜任何一句话。 第21章 被怀疑的思宁 “此外,福晋您不是吩咐奴婢,给钮钴禄庶福晋带话——若是有谁用的不顺,可以直接将人退回内务府,再重新选过这事吗?” 确实,福晋微微颔首。 “钮钴禄庶福晋当即一脸喜色,没一点犹豫的当即就当即行礼拜谢,丝毫没有推却得意思。” 闻言,福晋皱眉。 乌苏里嬷嬷更是恼怒不已,“福晋,这钮钴禄氏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只不过是跟她客气几句,居然还如此脸大的答应了,简直岂有此理!” 福晋朝奶嬷嬷摆摆手,“奶嬷嬷不急着生气,本也是本福晋特意给的恩典,钮钴禄氏只是欣然谢恩接受罢了,也没什么!” 话虽如此,可面上明显表情不愉悦。 “情况大概就是如此。”秋霜见福晋这表情,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些。 “这样么”,福晋轻喃着,顿了会后,看向秋霜吩咐道:“那你再接着去耿格格那边,也跟她说下本福晋的恩典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好忽视她。” 秋霜赶紧应了,屈膝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奶嬷嬷乌苏里氏却是拉长了一张脸,在福晋吩咐秋霜的时候,还蠕动了下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顾忌着福晋的威严,不好打断对方,只能等福晋吩咐完,等秋霜出去后再提醒下福晋。 她可是嫡福晋,可不必这么的和善好说话,不然后院那些个女人怕不是跟侧福晋李氏一般蹦跶到福晋跟前来。 福晋眼神只轻微扫过奶嬷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确是皇子福晋,是嫡福晋,但那些格格、庶福晋也不是一般的妾,更不必说侧福晋了。 “唉!”福晋忍不住叹气,伸手在太阳穴处按了按。 奶嬷嬷见此,赶紧走到福晋身后,边替其按压边说到:“老奴来,福晋您放松,放松。” 福晋放下手,背紧紧的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眸。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福晋睁开眼,端正坐好并说道:“好了,奶嬷嬷不必按了。”声音带着丝丝沙哑。 奶嬷嬷听着这沙哑声音,赶紧给福晋续了一盏水温适宜的茶水。 福晋接过,抿了两口润了润喉咙后,才放下手中茶盏。 不经意间,对上奶嬷嬷担忧的眼神,福晋微笑道:“嬷嬷别担心,没事的。” “哎,怎么没事!就知道那钮钴禄氏不是好的,要不是因为她,福晋您……” 福晋抬手阻止了奶嬷嬷接下来的话语。 “还真不是。”福晋无奈道:“只是有些厌烦了,自从晖儿没了后,我总是时不时感到空虚。” 奶嬷嬷登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福晋了。 福晋轻笑着,笑容中带着苦涩与迷茫。 “有时,都不知道我到底要争什么,争到了,可晖儿也不在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奶嬷嬷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开口道:“福晋,您,您还有乌拉那拉家,您可不能这么想啊!” “是啊,还有乌拉那拉家!”福晋苦涩道,沉默了会,她苦涩的表情不见了。 “奶嬷嬷,你别担心,本福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面无表情的福晋,嘴角微扯,“笑”的很僵硬。 奶嬷嬷是不相信的,但还是应和着福晋,并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福晋您之前说钮钴禄氏可能是个深沉的,这怎么说?” 福晋重新转动念珠,“钮钴禄氏的亲舅舅是正三品的盐运御史,深得皇上看重,家族人丁单薄,皇上就施恩到了其亲外甥女钮钴禄氏头上。” 奶嬷嬷恍然大悟,“怪不得钮钴禄氏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居然能以庶福晋的身份入府。” “为着皇上的这份施恩,贝勒爷也不可能彻底将钮钴禄氏忘在脑后。”说着,福晋这才发觉钮钴禄氏怪不得想中立,不过也因此,勉勉强强有这个资格。 不过,若是贝勒爷一点也不顾,想来就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这钮钴禄氏还是想的有些太简单,太不保险了。 “所以,那两个人掉进粪坑的事,是钮钴禄氏做的!”奶嬷嬷突然出声,打断了福晋的琢磨。 福晋摇头又点头。 奶嬷嬷疑惑,“福晋您觉得不确定,但不是说钮钴禄氏可能就是觉得凭着皇上那份施恩,贝勒爷不会让其彻底受到冷落吗,如此才有可能去做这事呀?” 福晋摇头,“那到底只是猜想,实际如何,还是得查查。对后院这些个女人,还是得小心谨慎,得清楚了解她们是怎样的人,了解她们的行事,如此才能更好的管理她们。” 当然,她想说的是压制她们。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去查。” 福晋颔首同意。 前院书房 小邓子得到门口守候的两个太监同意后,低着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朝坐在书桌后正襟危坐的四贝勒请安。 “起来回话。” “谢贝勒爷。” “掉进粪坑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四爷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说话间也不看小邓子,似乎就是专注在转扳指。 小邓子低垂着头,恭敬的回话,没有一点隐瞒。 “钮钴禄庶福晋让奴才和小石头盯着院子里的人,然后发现有一个粗使嬷嬷和一个粗使丫头分别是武格格和张格格的人。” “庶福晋让奴才和小石头想法子将这两人打发了。” “你们的办法,让人掉进粪坑?”四爷皱眉,冷冷反问。 小邓子摇头,“没有,我们只是引导了一下,让她们吵架,甚至打架,最好不小心损了庶福晋喜爱的贵重东西,以此借口,杀鸡儆猴,对她们罚重些,最后退回内务府。” “那最后为何如此?” “奴才只是调查清楚了一部分事情,具体的前因不清楚,还请主子责罚。” “你先说。”四爷不提责罚,让他先回禀情况。 “据奴才审问两人得知,是那粗使嬷嬷不知怎的,今儿个上茅厕多次,最后虚脱了,正巧那粗使丫鬟也上茅厕的时候,虚脱的粗使嬷嬷站不稳拽了下旁边的人,结果却是两人一起摔进了粪坑。” 四爷听罢,眼神看向苏培盛。 “你让人再去查查。” “嗻!”苏培盛领命离去。 在苏培盛转身之际,四爷朝着小邓子摆摆手,“你可以回去了。” “是!”小邓子当即行礼告退。 第22章 自导自演 云烟院,东厢房住着的格格张氏,一整宿都没合眼。 躺在柔软适中,很是舒适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焦虑的。 这天光怎么还不出现呀!郁闷的张氏攥紧盖着的蚕丝被一角。 终于,待天光出现,即使窗都关的紧紧的,依然有些许微亮渗入屋内。 她噌的坐起身,顺手一掀一抛被子,就赶紧起身。 刚刚指挥粗使丫鬟端了些洗漱用的东西到门口等候的听梅和听荷,东西还没有准备齐全呢,就听到屋里有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用说话,就默契的开始了分工。 听荷扬声道:“格格,您醒了?奴婢这就带人进去?” 而旁边的听梅则立刻转身,对着一旁等候的粗使丫鬟继续吩咐她们把没拿齐的赶紧拿来。 屋里,张氏当即回道:“赶紧的进来!” 听荷和听梅先是推开门,然后一人端着装着温水的木盆,一人拿着洗脸帕子等走了进去。 “赶紧的,本格格马上还要去趟李侧福晋那。” 闻言,听荷和听梅当即加快动作。 但内心毫无波动,毕竟自家主子此前也有过这么舔李侧福晋的情况。 很快的,收拾完自己的张氏,就带着听梅往李侧福晋的扶风院匆匆走去。 跟在张氏身后的听梅,即使见多了自家主子舔李侧福晋的行径,可却没有因此而麻木了,心里依然有些佩服自家主子如此的豁得出去舔李侧福晋。 不过也是,如今李侧福晋有地位,有子,有贝勒爷的宠爱,这位子估计比嫡福晋还稳呢! 毕竟这府里还活着的两子一女都是侧福晋所出。 其她格格、庶福晋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可不得巴结着点李侧福晋,往后养老的日子才好过嘛! 这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所以,她还挺佩服自己家主子能够舍得下脸面去舔李侧福晋。 不像后院里的武格格、宋格格等,要地位没有地位,要子嗣没有子嗣,要宠爱没有宠爱。 而且还如此不识时务,如此要脸,呵呵,难怪在这贝勒府后院还不如自家主子呢! 若自己是后院的庶福晋或者格格,甚至是侍妾,自己绝对不会学武格格她们。 可惜了自己这不出众的样貌,不然…… 张氏可不知道自己这贴身丫鬟听梅居然如此的有“见地”以及遗憾。 她一进扶风院,就在下人通报过后,目标明确的往侧福晋李氏的寝室而去。 寝室里,李氏刚刚洗漱完毕,如今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 “侧福晋,还是妹妹我伺候您吧!”说话间,便开始熟练的在几个首饰盒里挑选起来。 这熟练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经常伺候李氏。 且她边挑边还诉说着自己挑选的理由,极尽能力的舔李氏。 “侧福晋,我看您今儿戴这套点翠的头饰好,再搭配上玫红的华丽旗装,一定衬得您高贵不已,奢华璀璨,光芒夺目。 整个后院在您面前,绝对忌惮得花容失色。” 李氏对于自己娇艳的样貌很是了解,的确很是适合华丽璀璨的装扮。 当即点点头。 张氏当即殷勤的亲自侍奉李氏穿戴起来。 待李氏穿戴打扮完毕,张氏又是一连串夸赞的话朝李氏舔去。 余光偷觑间,发现李氏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一连串马屁中。 当即偷偷的将话题引向碧兰院钮钴禄氏那边。 “怪不得爷宠爱您,就算那钮钴禄氏是满人又如何,长的如此寡淡,注定不得爷喜爱!”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钮钴禄氏头上?”侧福晋李氏皱眉不满道。 张氏眼神一闪,旋即一脸的不愉。 “还不是碧兰院那钮钴禄氏不是个安分的,居然搞出这种腌臜事来引来注意。” “哦?”李氏表情一顿,不等张氏注意到,很快又表现出一副惊讶且不太明白的表情。 张氏忍不住多看了李氏一眼,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即继续道:“就是侧福晋想的那般,妹妹我认为就是那钮钴禄氏自导自演的。毕竟后院这些姐妹,相处的日子不短了,谁还不了解谁呀,没哪个是会搞出腌臜事的人。” 闻言,李氏若有所思。 “至于新人,就耿氏那刚入府的,恐怕还摸不清方向呢,不可能是她。如此一来,不就剩下那钮钴禄氏了嘛!” 这边张氏大声且不屑的和李氏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虽然出事的人里有她的人,但她可没吩咐自己的人这么搞事。 那边,武氏和宋氏,以及乌雅氏也早早的起来逛花园。 然后很巧的三人在花园里相遇,在凉亭里见面,罕见的没有起争端,而是围绕着思宁起了怀疑。 跟张氏差不多的见解。 大家在同一个府里相处至少三年了,都清楚相互间的性格手段,感觉都不是她们这些老人的做派。 如此,思宁就这么被府里的老人们集体怀疑上了。 耿氏则是缩在院子里,根本不敢动,对后院出现这些事唯恐避之不及。 扶风院 张氏继续上着眼药。 自己安插进碧兰院的人出了岔子,铁定废了。 她没办法插手,不代表其她人不可以。 “侧福晋,那钮钴禄氏还说是满族贵女出身呢,呵,看她这粗鄙的行事做派。出身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出身不显。” 说着,见李氏面色变得难看,她立马话锋一转。 “倒是侧福晋,您虽然家世与那钮钴禄氏比差了点,但比她有福多了。您为贝勒爷生育了三子一女,如今贵为侧福晋,那钮钴禄氏哪比得上您呀!” 听着这些话,李氏面色好了许多,甚至面上出现了笑容。 “不过,这钮钴禄氏到底满族出身,到底比咱们这些汉军旗的贵重。即使她如今不过一庶福晋,可若是生了阿哥,怕是……” 李氏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张氏!” “你觉得本侧福晋有这么蠢!” “居然敢当面挑拨,想拿本侧福晋当刀?!” 说话间,狠狠的推了一把站在自己身侧殷勤的给自己递簪子张格格。 “碰!” 梳妆台被张氏撞的晃了晃。 “嘶!”张氏捂着右前臂,不禁疼痛难忍出声。 “怎么,是本侧福晋过分了?”李氏眯眼质问。 “怎么会,是妹妹没站稳。”张氏赶紧放下捂着前臂的手。 若不是看她脸色发白,还真以为一点都不痛呢! 李氏一声冷哼后,又道:“张氏,你可以走了。” 张氏觑着李氏冷漠的脸,当即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姐姐有事忙,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这就离开。” 待离开扶风院后,听梅忍不住问道:“主子,您的打算,侧福晋那边是不是黄了。” 张氏一改出来时难看的脸色,转而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会。” “啊?”听梅有些懵。 张氏也不解释,只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23章 天赐良机 碧兰院 “庶福晋,这事情现下闹的这么大,会不会有些不好呀?”春雨替主子担忧。 思宁悠哉悠哉的打着络子,一点都不着急。 春雨懵。 春雨不明白。 “哎呀,主子您不担心吗?打络子什么时候打都行,您还是操心操心现在的危机吧!” 说话间,春雨抢过思宁正打着的络子。 思宁任由对方抢走络子后,也不说话,反而继续慢悠悠的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盏,抿了两口茶水。 春雨:……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呸呸呸,幸好没说出口。 这话是能说出口的吗,心里小人庆幸着。 思宁看着春雨焦急的模样,想着自己这样看戏是不是有些不好。 但,在后院的日子终究还是有些无聊。 逗一逗春雨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 如此想着的思宁,垂眸的瞬间,眼底闪现一抹心虚。 罢了! 终究不能逗太久,不然生气了怎么办。 于是,思宁放下茶盏后,微微摇头吟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啊?”春雨有些懵,这什么跟什么,“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读书……” “不对,主子您这话意思?” 春雨小心翼翼询问。 “就字面意思。” 春雨震惊,旋即蹙眉若有所思。 良久讪讪摇头:“不明白,这怎么就是福呢?” 思宁心情很好的轻笑:“这怎么不是福,简直是天赐良机。” 紧接着,在春雨懵逼中,她自信的吩咐:“你现在就叫小邓子、小石头进来,很快就有活要你们忙了。” 春雨带着一肚子疑问出去找人。 不一会儿,春雨带着小邓子和小石头进来了。 进来的时候,春雨接到思宁眼神示意,没有关上门,任由其敞开着,而且还将半开着的窗彻底打开。 期间,还扫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才继续走进屋里。 小邓子与小石头见此,登时就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等三人进了里屋,思宁在三人行礼后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后,就语气严肃的特意叮嘱几人。 “这几天你们要特别注意,若是府里还有其他人脉,也可以用起来了。” “盯紧了院子里其他人,他们这几天一定会露出行迹。” “这几天是最好的时机,以及,春雨,你各拿一百两,不,两百两给小邓子和小石头,总不能让他们自己贴钱帮我这个主子。” 春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她听自己主子的,“是”。 小邓子和小石头倒是难得的聪明人,眼神闪烁中已然明白了。 小邓子率先点头应道:“奴才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主子您尽可放心。” 紧随其后,小石头也自信承诺:“奴才一定竭力完成此事,主子您放心。” “很好”,思宁满意且赞赏道:“此事完成,本庶福晋一定不吝奖赏于你们。” “谢主子恩典!”小邓子和小石头齐齐面露微笑谢恩。 果不其然,几天过去了,几乎天天思宁都收到小邓子和小石头,甚至是春雨传来的消息。 就这几天的功夫,思宁彻底摸清了自己院子里众人的底细。 小邓子和夏荷是贝勒爷的人,小石头应该是宫里皇上的人,夏兰背景很清白,不是任何人的人。 三等丫鬟那两个,何花是侧福晋李氏的人,另一个是庶福晋乌雅氏的人。 福晋的人是院里另一个粗使嬷嬷,格格宋氏的人是另一个粗使丫鬟。 分到她院子的两个粗使嬷嬷都是别人派来的,四个粗使丫鬟,只剩下两个是清白的。 能查这么清楚,肯定做了很大的动作,会不会被贝勒爷和福晋知道? 会! 思宁非常肯定以及确定。 可那又如何。 又不是她搞的事情,她只是想查清楚而已,一切都被贝勒爷和福晋看在眼里,才更好。 而且,她在府里人手不够,想查清楚还费劲的很。 可对爷和福晋来说,比她更快更容易的查清楚。 不,应该说,比她查的还要更清楚些,更深入些。 比如,思宁能让人查到的。 有小邓子和小石头下手的痕迹,但是他们只是让两个人吵起来。 然后发现了粗使嬷嬷被下药的痕迹,但这个痕迹来自李侧福晋的人何花。 此前李侧福晋安插在花房的人,在植物的土下埋了红花,可很快就被入府没多久的思宁,以不喜欢这些类型的花儿请求四爷换了,连带着之前种花的土都换了。 如此一来,这招就不管用了,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在粗使嬷嬷那动点手脚。 李侧福晋之所以想在粗使嬷嬷那动手脚,也是发现了小邓子和小石头对粗使嬷嬷下手的痕迹,加上自己此前在花草土下做的手脚被清理了。 怕被钮钴禄氏发现是自己动的手,于是李侧福晋让人把这个罪嫁祸到武氏、张氏头上。 那粗使嬷嬷是张氏的人,她还是很清楚的。 有人顶罪名,想来能减少那钮钴禄氏对她的怀疑。 如此一来,对她的警惕就会更少,那她下次能下手成功的几率就会更高。 这些话,侧福晋李氏是不会说的,但是对于能查到花草土下埋红花一些信息的思宁来说,她想想就知道李氏的这些个想法了。 更何况,府里还有一个福晋,她跟李氏可不是一伙的。 自己查不到,难道福晋会查不到吗? 她可不相信就凭自己刚入府的这点人脉,能查出来这么多的东西。 绝对是背后有福晋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可信不可信? 在思宁看来,到此为止是可信的。至于之后,就得靠自己分辨了。 李氏的阴谋并不深奥复杂,就是先让何花暗中给思宁下药,然后粗使嬷嬷因为拉肚子,被移出了碧兰院。 等出了碧兰院,再暗地让这个人消失,让张氏的人帮她背锅。 如此一来,只要没被确切的找到把柄,只是有嫌疑的话,就算被爷怀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凭着府里现仅有的两个阿哥都是她所出不说,还有被贝勒爷宠爱的唯一女儿,还是长女的大格格也是她所出。 只要对她有威胁的钮钴禄氏生不出孩子,就可以了。 却忘了,没有钮钴禄氏,也可以有瓜尔佳氏、佟佳氏、董鄂氏…… 或许李氏能想到,但她觉得只要能解决第一个,就能解决第二个,等解决不了了,自己的孩子也长大了。 李氏还真是如此想的,但结果显然不如她所期待的那般。 粗使嬷嬷是拉肚子了,但思宁那里,因为防备的严谨,加上身边还有医女春雨在,没能成功。 李氏的人发现没办法下手后,转而变为搞事。 第24章 我真是好好心 而且跟乌雅庶福晋联手,两人的人一起搞事。 李氏的人在茅厕制造地滑,乌雅氏的人拖着另一个粗使丫鬟(武氏的人),使她与粗使嬷嬷同时出现在茅厕。 果然如她们所料,两人一起掉进了粪坑。 这么恶心的事,想来这些高贵的皇子阿哥们肯定嫌弃的很。 想来,只要贝勒爷每每想起碧兰院,想起钮钴禄氏,都会想起这事。 如此一来,就能达到让四贝勒不喜钮钴禄氏,没啥宠爱的目标,生下子嗣的可能就更低。 没了宠爱后,想来能更容易对钮钴禄氏下手,彻底废了她。 这也算是剑转偏锋如了自家主子的意了。 想查清楚这事,从而搞清楚身边人的思宁,不仅靠四爷何福晋,她还更相信人多力量大。 呵呵,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也被用这样的手段,让贝勒爷想起这事,就对自己膈应。 她叫来小邓子和小石头,跟他们小声说了几句后,就让他们去做事。 很快的,后院宋氏等人听到还有这种恶心人的操作,立马一个个的行动起来,非常积极主动去查,毕竟谁也不想自己院子里的人出现碧兰院那等糟心恶心事。 人多力量大的话,真真是没错的! 这不,几乎贝勒府所有的力量都动员起来后,很快的就查到了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头去了。 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一个劲的喊冤,说不是她们策划的。 但没人相信,因为搞事的两人,的的确确分别是两人的人。 虽然两人的人最后也没咬出是乌雅庶福晋和李侧福晋指使的,还一个劲的替两人掩饰,说是她们看不眼,是自发的行为,与两位主子无关。 但没人相信。 为此,两人分别喜提三个月禁足,女戒女则百遍,但就这,福晋表示还不够,还要每天跪菩萨捡佛豆一个时辰忏悔。 毕竟这种恶心的搞事,太上不得台面,也太恶心人了。 且不能让后院的人学了去,不然搞事闹多了,传到宫里就不好了。 “所以,这事最好也就发生这一次,不然,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惩罚了!” 福晋绷着脸,异常严肃的警告道。 旁边,四爷冷着一张脸,扫视一遍下方一众自己后院的女人,赞同附和道:“你们最好将福晋的话听进去,不然……哼!” 随着冷哼一声,四爷没有具体说不然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都明白。 一个个吓得白了脸,但也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毕竟她们不想这么搞恶心事,但也不想别人也这么搞她们。 想着,宋氏等人瞟向思宁的眼神,还有几分同情。 在她们看来,可能钮钴禄氏要被连累一段时间了,甚至一辈子。 结果,就听到贝勒爷突然开口:“钮钴禄氏!” “妾在!”原本站着的思宁往前一步。 “你是苦主,这次的惩罚,你可还满意?” 这怎么说,当然是不满意的,但都这么问了,肯定要回答满意呀! “贝勒爷和福晋明察秋毫,妾非常满意。”说着,还满眼感动的望向四爷和福晋。 四爷面无表情的看着思宁,也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回答。 倒是福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道:“到底这次钮钴禄妹妹受了算计,不如这样吧,我看钮钴禄妹妹那有些人到底不好用,所以才发生这种事,妹妹你想想看想换几个,明个报过来,我给你重新换了。” 四爷垂眸没说话,任福晋处理。 思宁听后,眼睛一亮,当即就道:“福晋思虑周到,妾回去后就把名单送过来。” 这次可不是只换那掉茅坑的人而已,于是竟是等到第二天都不愿意了,能换人当然是赶紧的。 除了小邓子、小石头、夏荷、夏兰、两个清白的粗使丫鬟小蕊、小竹提为三等丫鬟,都留下,其她的都换掉。 且如今还有贝勒爷关注着这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安插人手进来,估计绝大多数是可信的。 果然,思宁能想到,其她人也能。 宋氏等人忍不住羡慕了,当然,也有些担忧,怕自己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被送走了。 不过,也没让她们担忧多久,除了福晋和四爷的人,以及疑似是宫里皇上的人留下,其他人思宁是秉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只要有嫌疑的,都被调走了。 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不用担忧多久的。 想来,她们一定会感激自己的,毕竟是自己让她们减少了心情烦忧的时间。 想着想着,思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笑什么?” “没笑啥,就是在笑我真是好好心啊,简直大大的好人!”顺嘴的,就秃噜出来了。 “嗯?” 思宁觉得不对,抬头就见四爷疑惑的望着自己。 “……呃爷,爷您来了!”说着,赶紧的起身,尴尬的捏着帕子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说着,四爷扶着思宁起来,并牵着她的手重新坐下。 两人相邻而坐,膝盖几乎碰着膝盖。 刚坐下,目光对上四爷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对方等着她的回答呢! “呵呵,就真的是在笑我真是很好心,是个大大的好人!” 思宁嫣红小嘴边重复着话语,心里边快速思量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最后决定要! 毕竟不是啥需要隐瞒注意的事。 于是,说罢,还用帕子捂着嘴,笑眯眯的朝四爷可爱眨眼。 四爷本来只是随意找借口问,好进行沟通不那么无聊而已。 钮钴禄氏的态度转变,他看在眼里,当即来了想知道的兴致,挑眉问:“为什么?” 思宁“嘿嘿”两声笑后,就如实将自己的想法道来。 “爷您也知道妾这院子都成筛子了,然后上午的时候,福晋不是说让奴婢拟名单换人吗?” 语气轻灵活泼,让四爷一听就知道她这话并不是为了告状。 但为什么?四爷继续注意着思宁接下来的话语。 思宁再次“嘿嘿”笑两声后,真诚询问四爷:“不知道您当时看到没有,宋姐姐她们可担忧了?” 四爷觉得这样子的思宁有些可爱,且觉得这样的相处很是轻松。 当即很是配合的点头。 毕竟,当时他坐在上首,下面后院女人们的脸色变化他看的是一清二楚,当然也看见了。 “当时福晋说的可是明天将名单给送去,妾可是方才就让人送去了。” “您看,妾是不是真的好好心,大大的好人,毕竟都没舍得让宋姐姐她们心里担忧复杂这么久!” 说到最后,清澈美丽的双眸又笑弯了。 听罢,四爷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边上听着这话的春雨和苏培盛,都忍不住忍声笑弯了眼。 第25章 容光焕发 “哎呀,爷,难道您不这么觉得么?”思宁调皮的朝四爷歪头眨眼。 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脑海里迅速飘过一个“卖萌”的词。 她突然觉得这形容还是很贴切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四爷之间的相处,终于不那么教条了。 四爷也觉得这么和思宁相处,感觉挺好的。 他忍不住想配合她,于是点头之际,还伸手摸了摸思宁的头。 思宁午睡起来后,并没有梳旗头,而是编了个侧麻花辫,简单的麻花辫没有其它首饰。 整个人又仙又美。 而今,就方便了四爷摸头的动作。 而且,思宁现在这个打扮,看的审美一直很是在线的四爷心里不禁点头。 新鲜,优雅,以及美! 本来还只是想来这里跟思宁吃顿饭,当做安抚,然后再回前院的。 毕竟他也不想打破自己平衡后院、雨露均沾的主意,但是如今看来,偶尔打破一下自己的规划也是挺不错的。 于是,吃过饭后,四爷就这么留在了碧兰院。 云雨之际,思宁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自己是羞涩的,但这也不过是第四晚相处,就只有一开始时有一丢丢的羞涩。 而且开始了之后,就忍不住配合起来,而且对方还有腹肌。 正摸着的腹肌的思宁,想着自己即使真的不害羞了,是不是也该装一装呀? “想什么呢?”四爷眯眼不满,说话吐出的热气喷在思宁白皙敏感的耳垂上。 随后思宁再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就被四爷带入狂风暴雨之中。 美妙的一夜过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想岔了。 想用这种手段恶心爷,让爷继续牵连到钮钴禄氏的想法没用。 反而,让钮钴禄氏平白捡了便宜,这个月平白多了一次侍寝机会。 宋氏等人是有羡慕嫉妒思宁,但却没对着她有不满。 毕竟罪魁祸首是乌雅氏和李氏这两人,于是私底下没少阴阳怪气两人。 明面上,她们却是不敢的,毕竟这两人她们都惹不起。 特别是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后台。 乌雅庶福晋是宫里德妃娘娘的娘家堂侄女,而李氏因为能生被宫里德妃异常看重。 这不,思宁侍寝过后的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很久没见大格格和两位阿哥了,让带进宫见见。 侧福晋李氏禁足中,当然不能进宫。 是福晋带着的,而且是听了宫里传达的想念后,福晋第二天就带着他们进宫了。 私底下,正打着络子的春雨,几度嘴唇微动。 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她替主子不满。 “李侧福晋这样恶毒的人,怎么就那么能生呢?若是不那么能生,不那么被德妃娘娘看重,这次绝对不会就这么被抬抬手的就被放过。” “好啦,别抱怨了。” 思宁笑笑,一点没有不满的意思。 低头继续专心的绣着荷包,嘴上则劝着春雨。 “爷和福晋不是查出是她们背后动的手了吗?即使她们有靠山,但这也会让爷失望。失望的多了,靠山再多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不过,这不管用也得是搞大事,而且是搞爷绝不能容忍且牵连到爷的大事才行。 但这话,她不会对春雨说。 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可能李氏和乌雅氏当时喊冤是真的。 有人拿了她们顶包,那人,或许就是今儿福晋进宫见的德妃,爷的亲娘。 她并没有什么证据,但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想着,眯眼的思宁狠狠地拉断手中绣线。 原本快要完成的精致灵动的游鲤荷包,顿时就变了形。 春雨见此,当即自责。 主子怎么可能一点不在意,说是不在意,只是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自己怎么尽拿这些不开心事戳主子,真是不该呀! 而且主子这么的小心谨慎,自己也不能老是让主子操心,也得跟着主子一起小心谨慎才行。 春雨反省着,并郑重向主子思宁保证。 “主子您放心,奴婢再也不会犯这错,一定学着您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这种不满的话语再也不会大喇喇的说出口。” 思宁:“……”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春雨这话其实也没错。 但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很有干劲的春雨,顿时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打络子上,没再向思宁吐露自己的不满。 思宁:……真不必如此认真,私底下只有她们两人,还是可以稍微隐晦的吐槽不满的。 罢了。 思宁摇摇头,现下没什么好聊的,等有机会再跟春雨好好隐晦的吐槽吐槽。 她拿起变形的荷包,仔细翻看琢磨如何补救。 不一会儿,就有了想法。 补救着补救着,变形的鲤鱼再次灵动起来。 但还有一点瑕疵,思宁准备在瑕疵处再次绣条小鲤鱼掩盖。 想着小鲤鱼,思绪不禁又开始边发散开来。 要不,自己不等那么久了,赶紧要个小孩。 毕竟自己这碧兰院有问题的人基本都换了,而且如今又有爷关注着,算是最安全的时候了。 既如此,就赶紧要个小孩吧。 心动就行动。 在四爷再次来到碧兰院的时候,得到了思宁热烈的欢迎。 “宁儿这是想爷了!” 被这么个大美人惦记着想念着,四爷也是觉得很窝心的。 于是,夜里,四爷回以思宁更多的热烈。 侍寝前暗暗服了生子丹的思宁,此刻也热烈的回应着四爷。 双方都对这一晚的美好很是满意,竟是要了三次水。 在外守着的苏培盛,心下暗暗嘀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爷如此肆意放纵了! 以往最多也就两次,但两次的时候都算少。 第二天,思宁醒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走了。 她并没有觉得腰酸背痛,反而很是容光焕发。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有种自己昨晚采补了四爷的感觉。 想着,忍不住嘴角抽抽。 但,真就是那种感觉。 这种私密事,她不好找人吐槽,只好在心里嘀咕。 而且,她不禁心中庆幸,今早不用去给福晋请安。 不然,就自己这容光焕发,一副被狠狠滋润过的模样被后院那些个女人看见,恐怕又要被羡慕嫉妒恨了。 没看到伺候自己梳妆打扮的春雨、夏兰都羞红了脸,估计是在心里想到了什么。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思宁收回瞟向两人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尴尬着。 第26章 似是喜脉 思宁最近过的很悠闲舒服,简直比在娘家的时候还舒服。 毕竟娘家还有庶母庶妹对自己各种上眼药找事,但在这后院,这一个多月以来,居然没有遇到过。 哎,这后院姐妹之间,简直和谐的跟做梦一样。 感慨着的思宁,坐在碧兰院的凉亭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旁边缸里自己养的锦鲤撒着鱼食。 这锦鲤是最近半个月才开始养的。 主要是她心血来潮,突然想养养宠物,但猫猫狗狗虽然可爱,可在这后宅养,就怕之后出现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想看想摸的话,就去猫狗房看看就好了,还安全。 毕竟这猫猫狗狗是爷的心头好,不,应该说狗是爷的心头好。 但也就是这样,猫狗房的人是贝勒爷的心腹,谁也不敢在那里搞事。于是那里的猫,也因此安全的很。 这安全指的是,没人敢在猫狗身上动手脚,从而用来进行宅斗。 所以,思来想去,她这种后院中人,还是养鱼最为安全。 就算在鱼缸的水里动手脚,有春雨在,也能及时察觉。 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撒进鱼缸后,思宁一反往常继续待在这里继续消磨时间,而是起身回到自己屋的外间。 待在榻上坐下后,就开口询问:“春雨,我刚看你一直欲言又止的,似乎有什么想说?” 春雨小心的四周觑了觑,又看了看还在屋里的夏兰夏荷,她还是犹豫不肯开口。 思宁见此挑眉,不在意道:“没事,你说!” 原本还想出去的夏兰夏荷,顿时明白主子这是信任自己。 两人不禁同时动容。 春雨很听话,没再犹豫,当即道:“主子,您月事迟了七天,会不会……” 思宁听罢点头:“的确可能,我能感觉到身上有点不一样,我也觉得可能有了。” “太好了!”春雨、夏兰夏荷纷纷惊喜不已。 刚高兴没多久,春雨突然想到后宅争斗的激烈,不禁收敛了笑容。 “对了主子,夏荷的月事和您相近,要不拿了月事带回来,让夏荷先用着,再瞒至少一个月?” “主子,这是个好主意!”边上夏兰夏荷纷纷赞同道。 思宁摇摇头。 “主子您觉得不妥?”春雨有些懵,不解有哪不妥,不禁看向夏兰夏荷。 夏兰夏荷也不明白。 思宁:“不是不妥,而是不必。” “啊?”春雨三人就更不明白了。 因着这后宅争斗,一般只要有人怀孕了,都是能瞒着就瞒着,最好过了三个月安全期再说。 就算不能瞒过三个月,也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为了顺利生下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主子这想法,怎么反过来? “因为安全呀!”思宁对着三人笑吟吟的解答。 “因为安全?” “对啊,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毕竟前阵子乌雅氏和李氏搞事还未过去多久,贝勒爷还在关注着后院。” “现下我这怀孕的消息一递上去,只怕贝勒爷关注后院的时间会更延长一些,如此一来,后院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就更不敢有动作了。” “对哦!”春雨等人恍然大悟。 “就是不知道这才一个月多点,府医能不能把出来?” 这个春雨知道:“估计能把出来个大概,只是不敢非常确定而已。如果是太医的话,那估计能。” “那请府医吧!” “那奴婢出去叫小邓子去请。”夏荷主动请缨。 闻言,思宁点头,并道:“就请到堂屋里吧!” 旋即,夏荷就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夏荷回来了。 没过多久,小邓子带着府医进来了。 府里目前有两个府医,一个姓姚,一个姓马。 这次请来的是姚府医。 而此时,思宁已经带着春雨和夏兰,转移到堂屋里。 府医躬身行礼后,思宁赶紧出声免礼。 在府医走近准备把脉前,春雨将一张白帕子覆在主子手腕上。 待府医把脉后,才将白帕子收起。 屋里几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府医,等着他开口。 府医觉得有点压力大,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脉象似乎往来流利,珠滚玉盘,有点像是喜脉!” “有点像是,那就是不确定?”春雨追问。 府医点点头,“在下医术不精,加上庶福晋遇喜时日尚浅,暂时还不能确定,若是再过七八天,在下就能给个准确的答案。” “若是庶福晋着急的话,或许可以请医术更精湛的太医来。” “不必了,还是麻烦府医八天后再过来复诊一次脉。”思宁对姚府医很是客气有礼。 “庶福晋客气了,在下到时候一定过来。” “那就劳烦府医了。” “这是在下的本分,庶福晋实在客气了。” “小邓子,你替本庶福晋送送府医。”说话间,还给了眼色他。 其实不用给眼色小邓子,小邓子也懂,但思宁并不是让小邓子懂,而是让姚府医懂。 果然,姚府医和小邓子有礼道别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 捏着荷包里薄薄的东西,高兴的姚府医不禁感慨钮钴禄庶福晋的大方,当然更另他安心的是对方看起来是个有礼的,想来,会少折腾些。 如此一来,他也能少些事,也就更少的面对着后院这些个争斗,从而经常战战兢兢。 不一会儿,碧兰院请了府医就传遍了整个贝勒府后院。 前院,四爷听到这消息后,正准备开口问苏培盛。 但转念一想,有些时日没有去碧兰院了,不如今儿正好去一趟。 正好问问钮钴禄氏情况。 于是,四爷赶紧收敛心神,继续专心处理手上的事情。 很快,处理完后,将笔墨搁置好后,接过一旁小太监及时递过来的浸了温水然后拧干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后,递了回去。 接着,起身,叫上苏培盛一起往碧兰院走去。 “听说你请了府医,生病了?” “没有!”思宁笑吟吟道:“就是发现月事来迟了,府医看过后说像是喜脉,但还不太能确定,等八天后再来诊脉,才能最终确定。” 四爷一愣,这么快就有喜的吗? 他都做好了钮钴禄氏如如今后院大多数女人一样,要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怀上,要么就是压根怀不上。 不想进府还不到三月,竟怀上了! 顿时,四爷兴奋起来。 “真的有了,真是太好了!” “爷,您高兴早了,府医只说像是喜脉,还不能确定。” “一定是,府医和太医一样,都往保守里说,为了自保,他们一向都是有九成把握,就说只有四五成。” 思宁其实也知道这种情况,而且她比府医更肯定自己真的怀上了,毕竟生子丹不是白嗑的。 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因为四爷的肯定与期待,露出几分担忧。 “放心,一定是怀上了。” 说着,四爷还握了握思宁的手,安慰道:“而且,就算没有怀上,爷也不会因此怪上你!” 第27章 异常友好美好 “罢了,还是请徐太医入府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些,过个几天府医也能确定是不是,只要这些天注意着些就是了。” “爷的子嗣,如何麻烦都是值得的。”四爷握着思宁的手,眼神温和的望着其肚子。 他子嗣缘不好,一共生下来三子三女,如今只有两子一女还活着。 而如今实际长子弘昀还总是生病,一年里八个月只能待在自己屋里,躺在床上休养。 如今都七岁了,按年龄是一年前就要搬到前院准备读书了的。 但现在是搬到前院了,想给他启蒙读书都得顾忌着他的身子。 如今启蒙一年了,结果连他们这些兄弟以前启蒙一个月学的都少。 而且就能出门的那三个月,绝大多数只能在自己院子里转转,连给嫡母请安,在那三个月里一月一次都够呛。 每次额娘让带进宫看看,结果回来都得躺床上好好休养两天,才能继续出门。 请过许多太医,甚至民间名医看过,都说这个孩子,估计难养的大。 而武氏怀着的那个,甚至都没够三个月,就小产没了。 他马上而立之年了,跟几个兄长弟弟相比,他的子嗣是真的少。 若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子嗣必不可少。 忽然想到这个的四爷,眼神闪了闪后,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好。 他是皇阿玛培养给太子做贤王的,这种想法绝对不能有。 而且,以皇阿玛对太子的看重,他和他的那一群兄弟绝无越过太子得到那个位置的可能。 就算是如今和太子斗的旗鼓相当的大哥,也没有这个可能。 那只不过是皇阿玛特意扶持起来作为太子磨刀石的。 当然,可能,皇阿玛也不希望太子势力太过庞大,有意在给他找对手,用于平衡朝堂的。 四爷的想法转的很快,与思宁说话的时候压根没表现出一点端疑。 一心二用,丝毫不耽搁吩咐苏培盛:“拿爷的帖子,请徐太医入府一趟。” “嗻!”苏培盛行礼应了,接着往后倒退几步走到门口附近,才转身走出去。 待徐太医被请来把脉后,给了四爷一个明确的答案。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的确是喜脉,恭喜四贝勒,恭喜这位庶福晋!” 一听这话,即使四爷和思宁都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高兴。 徐太医见此,赶紧出声提醒:“这位庶福晋,您这月份尚浅,需小心保胎,避免情绪波动。” 闻言,思宁当即深呼吸三下,平息自己得知真的怀孕后起伏的情绪。 四爷见思宁听话,还能尽可控制自己情绪,可见是个在意赞成孩子的,眼里闪过满意。 待见到思宁接下来的问话后,就更满意了。 “此前请姚府医看过,也给了些忌讳建议,劳烦徐太医您看看是否还有其它补充的。” 思宁说着,眼神示意春雨。 春雨会意的走进寝室,打开梳妆台上最左边的紫檀匣子,拿出几页写满了字的纸张,然后快速走出来,递给徐太医。 徐太医接过几页纸,就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后,将纸张递回给春雨,并点头赞道:“这位姚府医提的这些有孕期间忌讳,很是齐全,没什么可补充的了。” 随着徐太医走出碧兰院,思宁有孕的消息,登时传遍了整个贝勒府。 碧兰院里,所有奴仆都拿到了两个月的赏银。 这是四爷高兴之下,亲自开口让给的。 这算是公中给的赏银,私底下,思宁自己也给了碧兰院所有奴仆一个月的赏银。 当然给赏银是恩。 思宁还让春雨代表自己敲打了一番众人——在自己怀孕生子期间,一定要小心谨慎,伺候好主子。 这是威,这主子御使还是要恩威并施的。 为此,下人们很是警醒警惕着。 万分期待自己跟着的主子钮钴禄庶福晋能平平安安生下小阿哥。 结果还真的如他们所愿,他们防备了个寂寞。 自思宁传出有孕后,府里风平浪静的很,就连在她跟前说几句算话的都没有。 要知道以往武氏和张氏这两个最喜欢到自己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显得异常的友好美好。 福晋听到收到她有孕的消息后,立马派人来跟她说满三个月后,待太医看过没什么问题后,再重新开始去正院给她请安。 而且,还说了,每月都让徐太医入府替她诊脉看看情况。 至于府里两个府医,轮流每隔三天来给她请一次脉。 端的一副贤惠大度嫡福晋做派。 当然,这样的做派赢得了四爷和宫里的满意。 很快的,还差半个月这样子,思宁怀的胎就满三个月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南传来消息,林夫人贾敏过世了。 这消息传入贝勒府的时候,府里也是一派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一个人拿这事,或者说拿思宁亲舅舅家相关的事来阴阳怪气她。 就这样,三个月胎坐稳后,思宁即使重新开始去正院向福晋请安。 却依旧没什么事情发生。 府里所有人都非常友善,没有一点不好。 如此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过去了。 已经怀胎八个月的思宁,再次被贤惠大度的福晋免了请安,且直至生下孩子且坐完月子再重新开始。 四贝勒府如此长时间的平静和谐美好,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府外宫里。 于是,四贝勒齐家有道,四福晋贤惠大度的美名名扬整个京城。 八贝勒府 “老四那个忒会装相的家伙,还齐家有道,这一看就是假的。” “还美名名扬京城,额娘还让爷学他?学他道貌岸然吗?” “老五也是,居然也来凑热闹,让爷学老四。就他后院那样子,要学也是他学。” “而且,他这眼神也太不好了吧?居然看不出来老四装的?!” 九阿哥胤禟在坐着的八阿哥胤禩和十阿哥胤?跟前暴躁的转来转去,嘴巴还一直不消停。 “肯定是老四府里管的严,捂的好,故意传出这样的名声,好让皇阿玛夸赞他的。” “对,一定是这样!” “咳咳,九哥,你这想法也太牵强了吧,俺老十一个粗人,也觉得你说这话有点不对劲。” 第28章 四嫂真是负我良多! “这四哥就为了让皇阿玛夸赞,然后故意传出个这样的美名?” “当然不止如此!”胤禟倏地走到胤?旁边,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凑近对方,继续嘀咕。 “老四一向和我过不去,我府里怎样你也知道的,额娘也是一向看不惯的。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拿爷做对比,做对照组。” “啊?”老十胤?无语翻白眼,一把将凑近嘀咕的胤禟推开:“信你胡咧咧!” “怎么就是胡咧咧呢,爷觉得这就是真相!” “好了好了,老九你这话别说了,四哥虽和你不睦,但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法来踩你。”八阿哥胤禩温柔笑着开口道。 “怎么八哥你也替老四说话!”九阿哥胤禟愤愤道,但,说完这话就收了自己对四爷的嘀咕,转而问起了胤禩:“八哥,你的看法呢?” 八阿哥胤禩温柔笑道:“我的看法,我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四哥后院平静和谐,四嫂贤惠大度,这都是好事,我替四哥高兴。” 只是语气里,不知怎的带着点点羡慕。 这点羡慕九阿哥和十阿哥听出来,想到八哥府里情况,八嫂强势,八哥又对八嫂有感情,总有顾忌。 八嫂没有生育,后院其她人也不敢,甚至连得宠都不敢。 这让八哥府里至今未听过婴儿啼哭声。 于是,哥俩顿时沉默了。 好在,九阿哥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还是看不惯老四,便使劲说老四的坏话,边想法安慰他八哥。 “哼,八哥你看看吧,这假的就是假的,爷可不信老四府里能平静多久。” “搞不好,就要发生个大事!到时候,爷看他现下名声吹的有多好,到时候就有多打脸。” 也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们这些在宫里长大的皇子,见多了。 八阿哥胤禩如此想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开始提起其它的事情。 不想,八阿哥三兄弟才停下对四爷最近美名扬京城的事,府里后院却没停下。 反而更为激烈。 噼里啪啦一顿响,消耗了许多精美瓷器后,八福晋大喘气着终于消停了。 而屋里,除了八福晋,其她人各个战战兢兢。 因着八福晋不喜欢用太监,她院子里伺候的太监如今都不许进屋伺候,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说是劫,也没说错。 八福晋发脾气,除了从小教养她长大的马嬷嬷,其她人,即使是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从小就伺候她,依旧躲不过。 这不,因为八福晋发脾气各种乱摔,从不注意避让屋里伺候的人,不少人都被飞溅的碎瓷片伤到。 不过这些人伺候八福晋久了,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 已经知道福晋发脾气时,要尽量躲好保全自己,但总有避不过的时候。 总归熟能生巧,只是小伤。 而蠢笨的,不会避的,伤的重了,自然不会继续留下来伺候。 伺候八福晋的贴身丫鬟玛瑙和珍珠心里不禁如此想着,但面上却依旧一派恭敬且真诚的伺候着明显发脾气发到无力的主子。 玛瑙恭敬有礼的扶着正喘气无力的八福晋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珍珠则走至主子八福晋身侧,轻柔安抚其背后,助其平息气息。 至于其她人收拾地上碎瓷器的收拾地上,重新去端茶倒水的去端茶倒水。 而且,因为有经验,着重新端茶倒水的速度非常的快,都不等八福晋重新平息喘气,就丫鬟给她重新端茶过来润喉。 等平息了喘气,也喝够水润喉后,八福晋再次愤愤的开口了。 “四哥四嫂他们是故意传出齐家有道,后院和谐,妻妾和美的名声吧?” “谁不知道本福晋被皇阿玛几次训斥,指责本福晋不贤惠,指责咱们府里妻妾不和谐。” “他们这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这是想继续给皇阿玛上眼药是吧!是觉得皇阿玛训斥我训斥的还不够是吧?” “传什么名声不好,非要传后院妻妾和美,传她贤惠大度。” “这不明摆着拿我这个一点都不贤惠,死活不肯给胤禩纳妾的嫡福晋做对照组吗?” “我跟四嫂关系多好啊?而且一向敬重她这个嫂子,有什么聚会也总想着她,她就是这么对我的。” 呃……其实也没有多好吧?而且一向敬重,有吗?她怎么不觉得。 玛瑙听着自家主子控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也太不情义,太过分了,一点都不为我这个弟妹考虑,尽想着自己的名声,而且是踩着我这个弟妹而抬的名声!” “四哥也是,一点都不讲兄弟情义。竟做这种踩着兄弟,显摆自己的事情!” 啊?这也能牵扯进去的吗?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够聪明,想的少了,所以没能领悟到四贝勒和四福晋竟然还有这层用意。 珍珠暗暗反省着。 …… 待八福晋骂得又口渴了后,珍珠再次递上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 喝了茶水后,八福晋终于消停了。 这时候马嬷嬷走了进来,屋里碎瓷片还未收拾完毕,马嬷嬷熟练的避开地上锋利的碎瓷片。 待走到八福晋近前一步时,才张口为自家福晋叫屈,为自家福晋不平。 “哎哟,真真是伤了主子您的心,您对四福晋这个嫂子一向心好,不想四福晋竟如此对您,真是,真是……唉!” 最后一声叹气,听的本来只是生气的八福晋很是委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竟然开始湿润起来。 跟着也叹气委屈道:“还是嬷嬷懂我,四嫂真是负我良多!” 说完,只觉得鼻子更酸了,眼里竟然都挤出了一滴泪水。 这泪水,还顺着眼角,白皙的脸颊,最终掉落在地上。 玛瑙和珍珠都有些懵了! 刚不还在生气的吗? 这怎么就流泪了! 以及,四福晋竟然负了自家主子?!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玛瑙忍不住在心里继续嘀咕,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副替自家主子愤愤不平的模样。 虽然,但是,她还是不理解四福晋怎么负自家主子了?! 但不理解也要理解,至少要表现出来。 珍珠则继续自责自己的蠢,竟然听不懂主子们的话语,从而反省自己告诫自己,不够聪明的她以后还是老实比较好,什么都听主子的准没错。 ps:看评论发现大家觉得丫鬟玛丽这个名字有些出戏,现修改为玛瑙。 第29章 钮钴禄福晋进府 碧兰院 “庶福晋,正院伺候福晋的秋霜姐姐来了。”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裳的丫鬟走了进来并回禀道。 思宁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眼里喜色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只说话的语速明显比平常更急促了些,“那快请进来!” 禀报消息的丫鬟当即退了出去,然后到了秋霜跟前,伸手恭敬请道:“秋霜姐姐,庶福晋让您进去。” 秋霜态度温和的点点头,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待走到思宁跟前大概三步远的距离就停下,屈膝行礼:“庶福晋吉祥!” 思宁边伸手示意她起来,边开口询问:“不知福晋吩咐秋霜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庶福晋如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府里规矩,可以请娘家人来照看一个月,不知庶福晋有没有这个想法?” 果然如此,思宁惊喜,当即就点头道:“有这个想法,多谢福晋和贝勒爷宽仁照顾!” 说罢,就挺着大肚子依旧站起来,准备朝着前院和正院的方向行礼感谢。 被秋霜连忙的出声和搀扶给阻止了,“庶福晋实在太多礼了,您如今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很不必如此客气。” “若是因此让小阿哥有所闪失,如何对得起福晋的宽仁!” 见此,思宁也不推脱了,重新坐下后,很是感激道:“那秋霜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向福晋表达妾对福晋的感激。且待本庶福晋生下孩子后,再亲自去正院向福晋道谢一番。” “一定!”秋霜边点头,边远离钮钴禄庶福晋。 待回到一开始三步远,才停下。 “那就多谢秋霜姑娘了。” “庶福晋客气了。对了,庶福晋打算让谁进府,什么时候进府?” “就本庶福晋的额娘,时间的话,待本庶福晋送信回钮钴禄家问下才能确定,到时候得了消息再让人禀报福晋,不知如此可以吗?” 秋霜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那秋霜姑娘可还有其它事情?” “没有了,奴婢这就先回去回复福晋了。” “那秋霜姑娘慢走”,思宁对行告退礼的秋霜客气了句后,转而看向春雨吩咐道:“你帮我送送秋霜姑娘!” “是!”春雨走出来行礼应了。 “夏荷,你找人帮我把西厢房整理出来,花瓶就用贝勒爷前次赏赐的青花喜上眉梢图抱月瓶,屏风的话就用此前贝勒爷赏赐的彩花鸟诗文屏风吧。” “额娘比较喜欢花鸟诗文这些东西,你们收拾屋子的时候,注意点统一风格。” “奴婢明白!”说完,夏荷正准备出去,又见自家主子似乎还有话说。 稍微提起的脚,顿时又放了下来。 果然 “帐子和床铺的话,就不要太繁杂的了,我额娘不喜欢,你挑绣着蔷薇的那套来铺设吧。” “那主子还有其它吩咐吗?”夏荷怕自己踢脚刚转身,主子又有话没说,于是主动开口问。 思宁想了想,最后摇头摆手道:“没有了,你先去按我的吩咐收拾屋子出来吧!” “奴婢这就去。” 信传到钮钴禄家,思宁母亲思量了下如何妥善安排自家事情后,就拿着信去了老夫人院子,告知她这件事。 以及,拜托老夫人管家一个月,以及照应自己两个儿子一个月。 老夫人一听是去四贝勒照看临产的孙女,一想到即将有自家血脉的皇孙出生,哪里会反对。 非常积极的将府里的事情接过来,并打包票一定会好好照看好两个嫡孙。 为此还敲打了一番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钮钴禄凌柱虽然有些恋爱脑,事业心不是很强,但是在一些关键时刻,还是很拎得清的。 于是,思宁母亲当天就回复,后天就过去。 思宁收到回信后,立马就派人跟正院福晋报备。 两天后 天光微亮,思宁罕见的醒了。 这是自从她有孕后,除去中间那段去正院给福晋请安的时间,醒的最早的一天。 “主子要不再歇息下,现下还早,夫人应该还未进府呢!”春雨低声劝道。 “唉,我如何不知,只是一想到母亲今儿入府就高兴,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说着,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 思宁身子重,就连下床,都是春雨和夏荷小心翼翼的扶下的。 于是,洗漱打扮完毕,再用过早膳,就拿着棋子随意的在棋盘上摆弄,打发时间。 春雨和夏兰见自家主子只是随意摆弄,很不用心,也不费心力,便也不阻拦。 良久,阳光渐盛,看了眼漏刻,快巳时了,母亲应该就要进府拜见福晋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此前提前让人注意此事的小太监来禀告,“钮钴禄福晋进府了。” 原本心不在焉的思宁,顿时笑靥如花。 原本清冷如仙如画的人儿,霎时间活了。 这一高兴,来回禀消息的小太监顿时得了好:“春雨,给他赏个丰厚的荷包!” 高兴的思宁,此刻恨不得立马起身,出去迎接自己母亲回自己碧兰院。 但她理智还在,自己毕竟入的皇子后院,即使只是个庶福晋,但也属于皇家中人。 不该,也不能亲自出去迎接自己母亲。 一时间,她有些不高兴。但她明白,再不高兴,也得守规矩,不然就算此时福晋和贝勒爷不将这种小事看在眼里,但到了某些时刻,就是翻旧账的时候。 按捺住自己焦急情绪的思宁,感觉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下人回禀:“钮钴禄福晋到了。” “春雨你亲自去迎了母亲进来。” “是!”春雨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盛装打扮的美丽妇人走了进来。 跟思宁有几分像,但两个人气质很不一样,思宁是清冷型的,而她母亲则是温婉大家闺秀型。 母女俩许久未见,乍然见到,都很是激动。 但两人都压抑着走完规矩流程后,才亲密的坐在一起。 而屋里一众丫鬟,给端茶端点心后,就自觉的走了出去。 将思宁母女两个留在屋里,说说亲密话。 “额娘,真是好久,想你了!”见下人一走出去,登时就主动投向自己母亲的怀抱撒娇。 “你呀,都是要有孩子的人了,还这么娇气!”话虽如此,钮钴禄夫人却是伸手抱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一本满足开心。 第30章 话林府事 母子俩很是亲热一番后,才开始分开。 “对了,母亲,家里可还好?” 钮钴禄福晋拍拍思宁的手,“你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安好着呢!” 也知道自己女儿估计不是想知道个大概,于是又说的仔细点。 “你也知道你两个弟弟一直跟着你舅舅推荐的老师求学,前阵子他们老师透露些话给你两个弟弟,明年可以下场考了。” “如此甚好,两个弟弟也能有个好前程!”思宁也替自己两个弟弟高兴,脸上笑容更盛了。 “至于你玛姆,跟以前一样,吃得好,睡得香,身体硬朗着呢!” “玛姆一切安康就好,对了,父亲呢?”思宁其实不想知道自己父亲咋样,但这时代,讲孝道,装也要装出孝顺。 “你父亲,你也不用操心他,他呀,好着呢!”钮钴禄福晋笑容变的很公式化。 思宁乖巧的点头,一副乖乖女听话的意思。 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乖巧就不见了,反而娇嗔道:“额娘,你也说说你自己呀!女儿这么久没见你,还不知道您最近过的怎么样呢?” “你呀,瞎操心!你这不是亲眼见着了么?还问这种傻话!” “哎呀,额娘,我又是问你好或不好这么简单的话。”思宁抱着母亲的手臂边摇边撒娇。 “你呀,我还不知道,长着一张仙女脸,却是一颗俗人心!能不知道你是想知道府里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嘻嘻,母亲您也说说嘛!当然不仅限于咱们家里,外面的也行。自从进了这贝勒府后,我就再没怎么听说过府外的事了!”最后,还郁闷的叹了口气。 钮钴禄福晋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当即就道:“府里,也就是你那庶妹没出门前闹了闹,之后府里都挺平静的。” 思宁挑眉,语气非常肯定的猜道:“又是想多要压箱银是吧?” 钮钴禄福晋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公中就是按规定的出那么多,我是不可能拿自己嫁妆贴补她的,至于你阿玛以及玛姆私底下给她,那是他们的事。” 思宁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在乎其它八卦:“那还有其它事情吗?” 然后钮钴禄福晋就将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与思宁听,当然还有一些各家传出去的家丑。 思宁是听的津津有味。 钮钴禄福晋看着这样的思宁,又看了看她那大大的肚子,不禁有些后悔。 这会不会教坏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外孙呀? 但想想,说都说了,而且还未出生,应该没啥影响的。 正思绪混乱纠结着,耳边又听到自己女儿的问话声,顿时将她的思绪给拉回了正轨。 “额娘,此前跟你说的舅舅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思宁是真的关心在乎自己亲舅舅,这不,见自己母亲说了许多话,老是不开口提这事,忍不住出声询问。 “还以为你要忍多久才问这事呢?”钮钴禄福晋忍笑道。 “额娘,你怎么这样啊!”思宁顿时不肯了。 “好了,不逗你了,这就说给你。” 思宁顿时摆好姿势,一副您请说我认真听的姿态。 “你的怀疑,我抽了个时间回林府后,跟你外祖母说了这事。” “然后呢?”思宁很是配合的捧哏。 “你嫡外祖母去世前,给你外祖母留了人,因着也是为了林家,为了你舅舅着想,再加上你嫡外祖母此前的吩咐,所以做事还是很积极的。” “于是,很快的就将你舅母周边的一切都查了个遍。” 说到这,顿了顿,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跟你所猜测的那般,你舅母的嫁妆,一些不起眼但是经常用的家具暗地里某些部位浸泡了使人不孕的药。” 思宁听着这话,也皱紧了眉头,跟着还有些担忧。 “那对舅舅没太大的妨碍吧?” 至于说一点妨碍都没有,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且她跟那个舅母不亲,她有没有事,她一点都不在意。 何况,如今人都不在了。 “上天保佑,好在你舅舅没什么大的妨碍!” 钮钴禄福晋脸色刚好点,结果转眼又黑了起来。 “那贾家简直就不是想和咱们林家结亲,是结仇!奔着让你舅舅断子绝孙去的,估计还打着你舅舅家那百万家财呢!” 说话的语气,是越来越恼恨,越来越不屑。 思宁脸色也不好看,连忙追问:“查清楚是贾家谁动的手了吗?” 钮钴禄福晋黑着脸冷哼一声,“你舅母那些嫁妆是那贾家二夫人动的手脚,但是那贾老夫人和你舅母也不是好的。” “你舅舅也不是没有纳过妾,还是你舅母亲自纳的。话说的好听,装贤惠大度,结果两个怀孕的,刚诊出来没多久就被你舅母的人弄没了。” “还有你那早夭的庶出表弟,也是你舅母让人给暗地里害了,结果还装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也就骗骗你那舅舅了。” “林府谁不知道她暗地里的手段,可你那舅舅好像中了蛊一样,死活看不到那贾敏暴露出来的种种不对劲。” 说着,连你舅母这样的称呼都没了,直接就叫名字。 “这背后,那贾老夫人经常来信挑唆下毒手不说,贾敏装的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实际上什么都知道,啥都是她身边的人自作主张,替她干的坏事!” “这话,你信?” 一口气将愤慨的话吐噜出口,她猛地端起旁边桌上茶盏,很是灌了两口温润的茶水才舒服了点。 而边上思宁摇摇头,捧哏着回应:“鬼都不信!” 然后,又接着问她比较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那舅舅那,外祖母有跟舅舅提醒这事吗?舅舅应该还能生吧?我还是期待舅舅有个儿子的。” 思宁虽然有了些前世朦胧的记忆,但毕竟是胎穿这个世界,且以这个世界的记忆为主,所以观念上还是以这个世界为主。 只是比此前更为开放点。 这个世界,对于绝嗣问题,还是看的比较重的。 当然,思宁最主要还是觉得自家舅舅应该也想有儿子,所以能帮舅舅满足其愿望的还是要满足。 谈到这个,钮钴禄福晋难得不黑脸了,反而露出了笑容。 看到这,思宁顿时有了猜测。 “难道……” 钮钴禄福晋也猜到自己女儿猜到了,当即点头。 “你猜的没错,你舅舅又将有一个孩子,只是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男孩。” 虽然还是不确定,但钮钴禄福晋还是高兴,“就算这只是个女孩,也代表着你舅舅能生,努努力,应该能生个男孩吧?” 说到最后,她不禁有点不自信了。 毕竟生男生女的事情,谁都不敢打包票啊! 第31章 外祖母厉害 她也怕自己母亲一直陷入纠结里,当即转移话题。 “对了,额娘,外祖母到底有没有跟舅舅说舅母和贾家的算计和手段呀?”说话间,语气带着点忧虑。 “这怎么说?疏不间亲啊!”钮钴禄福晋无奈叹气道。 思宁顿时哑然。 “也是,是我想岔了。” 思宁话语刚落下,旁边立马传来她母亲有些出乎意外的话语,“不过,也差不多了!” 闻言,思宁一愣,转瞬就想到了什么。 果然,接着就听到她母亲那带着佩服语气的声音:“你外祖母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你舅舅,但也留了线索。毕竟,只有亲自查出来的才最是让人信服,人都是这样子想的。” 思宁点头赞同,但她忽然皱眉:“可是,舅舅有查的意愿吗?” 钮钴禄福晋呵呵笑了,她拍拍思宁的手,一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外祖母哪能想不到你舅舅对你舅母的信任,所以,这线索就落在你舅舅不得不查,不查不放心的人身上。” 闻言,思宁有些犹疑道:“难道是黛玉表妹?” 钮钴禄福晋摇摇头。 “那还能是谁?”自从贾敏去世后,能让舅舅不放心的人,就不就只剩下黛玉表妹了吗? 思宁疑惑。 思宁不解。 “呵呵,最近一直没有和你通信,毕竟是皇子贝勒的府邸,怕惹出什么不好,所以没有想办法告诉你。”钮钴禄福晋解释道。 思宁也点头赞同自己母亲的想法:“女儿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府里管的严,也没见后院有谁写信与娘家联系,当然也可能是女儿查不到。” “而且女儿现在依旧不确定平常能否和母亲你通信,等我生下肚子里的孩儿,再找个机会询问下贝勒爷。” 钮钴禄福晋也是赞同自己女儿等生下孩子再问,“等你有了依靠,想来即使四贝勒有些忌讳这种与府外勾连的事,想来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放在心上。” “女儿就是这么想的。不过,额娘,你前些天不是回信了吗?怎么不在信上直接告诉我,难道,您要说的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是重要,主要是有些情况不好说出来。” “哦?”思宁挑眉,登时来了兴致。 “你舅舅以前纳的一个良妾有了身孕。” “真的!”思宁惊喜,旋即又见母亲没有担心的意思,登时明悟:“那孩子是舅母过世后怀上的?” 不然,早就被自己那狠心的舅母弄掉了。 不是,是你舅母过世前一个月这样子怀上的。 “啊?这,这,舅舅不是挺在意舅母的吗?”若是不看舅母恶毒的手段,但就舅舅那在乎舅母的表现,却让那良妾在舅母过世前怀上孩子,是挺渣的。 “要不怎么显得你外祖母手段了得呢!”钮钴禄福晋说话的语气充满佩服。 “哦?外祖母咋做的?”等我也偷学两招,思宁心下如此想着。于是双手放膝盖,挺直背脊,满脸期待且认真的望着自己母亲,等着她讲案例教学。 钮钴禄福晋见自家女儿这模样,不禁嘴角噙笑。 “你舅舅跟你舅母是真的感情深,即使江南各位名医都下了判断,你舅母没多少时日。但你舅舅还不肯放弃,就想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 “当时舅母病重,没办法管理府邸,加上各位名医下的判断,你舅舅就写信请你外祖母去江南帮他管理一段时间府务。当然,也有请你外祖母照看你黛玉表妹的意思,毕竟你舅舅还有公务要忙。” “原来外祖母已经去了江南啊!”思宁心下暗暗感慨,嘴上则配合的捧哏:“然后呢?” 接着又听到她母亲继续说道:“你外祖母到了江南后,也知道了你舅舅不肯放弃,还在想各种稀奇古怪方法让你舅母好起来。” “所以你外祖母当即就想了个主意,经过几道弯,让下人在你舅舅跟前提议,或许你舅母心里有了更多的念想,有了坚持后会好转呢?” “毕竟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了活下去的坚持,生病后很快就会过世。反而有坚持的人,有些即使大夫提议该准备后事了,最后却坚强的活着。” “这女儿也听说过!”思宁点头道。 “是吧,还给你舅舅附上真实案例,所以你舅舅信了。” 思宁顿时明白自己外祖母是怎么操作的了,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倒了出来。 “外祖母就让人跟舅舅说,舅母的念想就是想要个儿子是吧?” 钮钴禄福晋含笑点头:“就是如此,而且还说你还内疚于不能给你舅舅生个儿子,让林家绝了后。这些愧疚的话,你外祖母也打听过了,是你舅母常在你舅舅跟前念叨的。” “呵呵,舅母若是知道是自己从前那些话,才让舅舅瞒着她跟别人生孩子,恐怕……” “你这也猜到了?”钮钴禄福晋一直知道自己女儿脑子还是挺不错的,但还是没预料到好到这程度。 “这还是挺容易猜到的。”思宁说话一点都不谦虚。 “就舅母那恶毒的手段,以及陪嫁过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恶毒的。要是被舅母,甚至只是舅母身边的人知道了,那个妾还能怀上孩子?即使怀上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的?” “好吧!”这么一想,也是挺容易猜测到的。 “所以,那小妾有孕的事,就一直瞒着?女儿是说,即使到了现在也瞒着,不可能吧?” “的确不可能。等你舅母过世一个月后,你外祖母就没让人瞒着了,但暗地里派了人帮忙护着。” “额娘,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外祖母用的什么手段了。”思宁登时恍然大悟。 “哦,你又明白了?” “是呀,引蛇出洞嘛!”思宁得意道。 “哎呀,我的女儿可真聪明,想来我外孙也会随了你的聪明劲。”钮钴禄福晋笑道。 “当然”,思宁一点都不谦虚的认了下来,即使孩子没有继承她的聪明也不要紧,她还有启智丹。 但这话,她不会说,她一心二用继续说道:“不过,外祖母的确厉害,这一招引蛇出洞,就让舅舅这个在乎儿子的人注意到了不对劲,从而查到了舅母陪嫁过来的人的狠毒。” 如此一来,就是在舅舅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若是舅舅忍不住继续往下查,那舅母那美好的形象就会破碎。” “你舅舅不想往下查也没事,有了怀疑,他也会想办法保全自己的孩子,从而想办法隔开舅母的人。 “再者,还有你外祖母暗地里护着,所以,那妾才能在怀了孩子后一直平安无事。” 第32章 被下蛊了 “母亲你这话说的对,但,舅舅选择继续深入调查吗?” “唉,你舅舅到底和你舅母一直感情很好,哪里能下得了决心去破坏自己心里美好的印象。” 叹着气说着的钮钴禄福晋,最后语气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思宁想到对自己这么好的舅舅却被这么瞒着,到底心情有几分不好。 不过,她又想着,都是枕边人,难道舅舅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林如海是真的没有察觉,他查到这事的时候,不禁开始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发芽,他渐渐感觉到此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个接受古代士大夫教育长大的人,之前几个流产的、夭折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哪哪都不对劲。 家里人员少,关系也没错综复杂到哪,何况那么巧的几个孩子都留不住。 以往林家是只可能没怀上,一般怀上都会平安出生。 偏偏到了他这一代,他的孩子却都没了。 明明自己在复杂的江南官场,不说如鱼得水,可也至少是能应付的过来。 为什么呢? 被下蛊了? 忽的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钮钴禄福晋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但她不敢在思宁跟前说。 这虽然是女儿的院子,如今也就她们娘俩在,说说应该也没人听到。 但这毕竟是贝勒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还是谨慎点好! 思宁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倒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隐隐觉得应该是跟她那个表妹有关。 可能上辈子看过一些关于舅舅家的事情,不然她怎么感觉自己挺熟悉的,以及对某些人有着直觉的怀疑和不喜。 比如舅母贾氏,她就对她直觉的怀疑。 比如贾家二夫人王氏,她就对她直觉的怀疑与不喜。 事实上,就外祖母让人调查出来的情况看,自己的怀疑与不喜也没错。 所以,难道舅舅之前一直被糊住眼,一丁点都没有察觉,怀疑舅母贾氏,就是因为黛玉表妹? 不,她下意识的否定了,不是直接原因,但也和表妹有关就是了。 这……她就有些迷糊了。 黛玉表妹这才几岁呀,又一直待在林府,外人都没怎么接触过,谁又能因为她而让舅舅糊住眼? 除非是上辈子! 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让她突地愣了,感觉这个猜想可能是对的。 她就更迷糊了,这还能联系到前世啊?!!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如今黛玉表妹还活着,盯着她估计就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于是,便开口问:“那舅舅那边,决定如何教养黛玉表妹?” 丧母长女不可娶的说法一直存在,为了表妹以后婚嫁顺利,舅舅总会为她打算的。 “你那舅母,没过世前,就去信娘家荣国府那边,说是让你那黛玉表妹帮她尽孝,然后请她母亲帮忙教养。” 闻言,思宁皱眉,“那乱糟糟的荣国府,长幼不分,下人没下人样,那样的地方能教养好表妹?舅舅不会答应了吧?” “想想你舅舅以前是怎么待你舅母的,他怎么可能不答应?”钮钴禄福晋也皱眉觉得不妥,但这毕竟是哥哥的女儿,她这个外人怎么好插手。 可想了想,一点也不拦着,不帮忙照应也不妥! 毕竟她这个嫡出大哥,对她一向都很好。 虽然黛玉是贾氏的女儿,但她更是她大哥林如海的女儿。 于是,想了想,她就跟自己女儿说了下自己的打算。 “等你黛玉表妹回京,我就不时找个空接她到钮钴禄府上,到时候也能看看荣国府教了她什么,好另外做打算。” 思宁也是赞同她母亲的想法的,也跟着点头道:“等以后我有机会再见母亲您的时候,母亲您带表妹来给我看看,我还未见过她呢!” 钮钴禄福晋当即点头应了。 “说到有机会见面,等你孩子满月,百日,周岁,这就是机会。” 钮钴禄福晋继续说道:“你这孩子,大夫有没有说过大概什么时候生?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吧?” 思宁:“大概还有十来天吧,东西基本都准备齐了,我还让春雨时不时的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钮钴禄福晋:“就是要这么小心谨慎,就算我们钮钴禄家这小门小户的都各有手段,皇子后院恐怕更甚。” “所以,接下来就拜托母亲了,特别是进产房生产的时候。”思宁表情严肃,语气凝重的说道。 “这事是需要认真对待,可你到底还怀着孩子,也不用一直提着心,这对你和对孩子都不好。”钮钴禄福晋有点担心了。 思宁苦笑,“额娘,不是我太过郑重谨慎对待,而是必须要这么郑重,这么谨慎小心才行。” 钮钴禄福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思宁语气凝重的吐出一句话。 “暴风雨前平静了那么久,或许这一场暴风雨,就会在女儿生孩子的时候来临。” 钮钴禄福晋手中的茶盏猛地嗑在桌上,她连忙放下,转而急道:“所以,府外一直流传的你们府里妻妾和睦,后院很是平静美好,是真的?!” 思宁无语,“这怎么可能?不然女儿怎么会说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的确不可能,额娘我听到这传言的时候,也是这么怀疑的。” 钮钴禄福晋说完,顿了顿后,看着思宁的大肚子,很是严肃道:“这倒的确是得更加小心谨慎防备才行。”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安慰道:“你放心,有额娘在,额娘一定会小心防备,让你平安生产的。” “女儿知道,到时候就劳额娘您费心了。” 钮钴禄福晋点头,然后立马就问她府里后院的格局,以及后院这些女人的性格,极尽可能的了解着四贝勒府后院的情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这四贝勒府后院一分,她就多一分把握更好的保护宁儿生产。 思宁也明白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就大概跟自己母亲说了下。 但她也没再多细说,毕竟自己跟母亲在屋里聊了也许久了。 母亲入府这么久了,又是去正院给福晋请安见礼,又是陪着她在这聊天,怕是要累了。 还是让母亲先休息吧! 于是她就叫了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春雨等人进来,夏兰和夏荷留下来伺候她,春雨则是带着自己母亲去她要住的屋子休息。 第33章 中招了 四爷非常喜欢读佛学典籍,礼佛辩经,对佛法很感兴趣。 为此后院女人们,为了讨四爷的欢心,基本上都会抽时间出来抄写佛经。 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众人皆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拿出自己一百二十分的努力,抄写出自己能抄写的最好的佛经。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若是三心两意,粗心大意,最后将佛经递到爷眼皮底下,到时候别说是讨爷欢心了,讨他嫌弃还差不多。 但此时此刻,正在抄着佛经的李氏,其字迹字迹凌乱潦草不说,还轻重不匀称。 还时不时的抬头往门口处看看。 突然一个相貌普通平凡的丫鬟出现在门口。 被正好抬头看的李氏看到了,她啪的放下笔,笔尖甩了甩,桌面上登时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墨花。 “为什么阻拦本侧福晋出手?” 那相貌普通平凡的丫鬟,匀速走了进来,然后行礼问安,却并没有回答李氏的质问。 很反常的,以李氏以往的脾气,竟然没有对这个无视她的丫鬟生气,并对其责罚。 居然很好脾气的将自己想动手的原因再次表明。 “再不动手,钮钴禄氏就要将孩子生下来了。” 丫鬟也姓李,叫李二梅,是李氏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她眼神很好,瞅见桌面墨迹后,当即拿了条帕子,就着手擦干净桌子。 李氏见她依然不理自己,气的一把推开身后椅子,烦躁的在屋里大踏步的走来走去。 边走还边不甘心的继续诉说自己想动手的原因。 “钮钴禄氏是满族大姓,万一他生了个阿哥,那本侧福晋的弘时不受爷疼爱看重了怎么办?!” 二梅擦桌子的动作一顿,隐晦的瞥了眼在自己旁边转来转去的李氏,忍不住嘴角撇了撇。 但很快又不见了。 “不是已经动手了吗?”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动手了?不可能!”李氏霍地站住,然后猛地转身,面对着李二梅,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 二梅低头继续擦完最后一点墨迹,语气依旧平淡:“有的动手,并不就真的是动手。” 李氏:…… “侧福晋,奴婢已经将桌面收拾好了,没有其它事的话,奴婢这就告退了。” 李氏张嘴欲言又止,但她知道对方若不想说,她再怎么问也不会说的。 跟川剧变脸一般,变换了好几个表情后,才张嘴说道:“你,没,没事了,你走吧!” 二梅给李氏行完告退礼,后退着走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而留在屋里的李氏,低着头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边又开始了转圈圈。 若是离得近的话,还能听到她嘀咕着:“动手了?动手了吗?我怎么没发现?真的动手了吗?不会吧?不,二梅说动手了,就一定动手了,只是我没发现而已。不过,刚二梅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张氏快走几步,冲到刚跑进来的丫鬟听荷跟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期待的追问。 听荷就着这个姿势,屈膝行礼后,摇头回禀:“没有动静。” 张氏蓦地放开抓着的手,不禁倒退两步,嘴里小声呢喃着。 “怎么可能?” “明明前阵子李侧福晋还派人来警告过我,让我别轻举妄动,别坏了她的事。” 不甘心的张氏,在屋里转来转去,看的听荷头晕。 她低头垂眸,眼睛忍不住眨了眨,耳边则继续飘来格格张氏的越来越激动的话语。 “这不就是一定会有动作的意思吗?但,现在这怎么回事?” “钮钴禄氏都要生了?生了?不知道吗?还不行动?!” 声音越来越大,听荷不禁担心被人听了去,脑子转了转,当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说不定能安慰安慰格格。 不行,也能打断她那越来越大的声音。 “格格,侧福晋会不会是想在钮钴禄庶福晋生产的时候动手?” “一尸两命?”张氏皱眉,沉吟了下后,摇头。 “钮钴禄氏的院子原本就因为清理了一批人而基本没了隐患,后来又因为怀了孩子,经常能请平安脉,就时不时的让太医帮忙抽查碧兰院。” 听荷点头,这事她也听说过。 “如此谨慎防备,如今又有母家的人来帮忙,钮钴禄氏虽然旁支出身,可毕竟是大族,能借力的估计不少。” 格格这话的确有理,听荷接着点头。 “我不太相信侧福晋能够达成这个目的。”说着,张氏走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下后,整个人都耷拉不精神了。 听荷:“这……” “罢了罢了,既然侧福晋让我别轻举妄动,那就听她的!”张氏垂头丧气道。 听荷:呃……就算格格您想动,这也没有动手的人脉啊! 自从钮钴禄福晋住进碧兰院后,就积极主动的用自己的能力,帮自己女儿将院子护的更紧。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每天绷紧神经防备,心中做了一个又一个防备预案。 可,府里依旧风平浪静,不,应该说自始至终,都没有将风浪刮向思宁这里。 但钮钴禄福晋压根不敢放松,就怕自己一放松,就被暗处盯着的人抓住机会,来个狠的。 “额娘,女儿身边的人还是很有能力的,赶紧歇息下吧!为了女儿,您这样的辛苦,女儿心里如何过的去。”思宁又是感动,又是担心不已。 “你放心,额娘心里有数,累不着的。” “您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还心里有数,累不着呢?!” 钮钴禄福晋尴尬的笑笑,突的她的笑容没了,转而凝起了眉头,伸出手描摹着思宁下眼皮。 边描摹边担忧道:“还说额娘呢?你看看你,你的黑眼圈也出来了!” “啊?!我,我也有黑眼圈吗?”也是,自己最近睡的有些不安稳。 “宁儿你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不知不觉间中招了?!” 思宁心里一咯噔,“额娘,我这就让人叫春雨过来,让她再仔细检查一遍屋里屋外。” “也好”,钮钴禄福晋点头赞同,接着又道:“不过以防春雨查不出来,你还得仔细回想下,你最近都接触过什么,额娘帮你分析下。” 第34章 高端手段——朴素方式 正院,福晋正在礼佛,为已经过世的儿子弘晖念经积阴德。 秋雪见此,就往旁边安静的站着,等着。 过了良久,福晋停下转动佛珠动作,嘴里念经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接着在佛像前恭敬礼拜。 见福晋要重新站起来了,秋雪上前搀扶。 两人一起走出佛堂,待福晋重新坐下,喝了茶水浸润喉咙后,秋雪才开口回禀情况。 “福晋,后院依然很平静。” “平静吗?”福晋不置可否。 秋雪不太明白福晋为何这个态度,但福晋的态度表达的意思,她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那福晋您要管吗?要是钮钴禄庶福晋那出了事,贝勒爷会怪您的。毕竟,此前已经给您递话,要您看好后院。”她忍不住替主子担忧。 福晋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是说平静吗?既然平静,那就是本福晋在用心管理后院。” 秋雪:“……” 福晋没有给秋雪解答的意思,摆手让秋雪离开,自己则再次走回佛堂,跪下,执起笔,抄写佛经。 碧兰院 四爷过来看思宁 ,就见到那重重的黑眼圈,当即皱眉。 “怎么回事?” 思宁忍不住摸摸黑眼圈,放下手后,控制住想发飘的眼神。 “肚子大了,压迫的感觉很不舒服,晚上总是睡不好。” 虽然也有这原因,但总不能说是因为后院太平静了,让她很不安,压力非常大! “府医、太医没看过吗?”四爷下意识的就追问。 思宁温柔笑笑,“府医和太医很尽责,哪会没看过,只这是怀孕后期的通常状态,没办法避免。” 但其实因人而异,她本应该没有这么严重的。 虽然四爷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自这天以后,每天总会抽些时间过来看她,和未出生的孩子。 思宁忍不住为他的贴心而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动情却是不能的。 瞬间,就斩断了心里那冒出情意的苗头。 不过,因着一直没抓到后院众人准备动手的痕迹,不免联想到对方手段太高端,或许宫里的德妃出手了呢? 为此心中压力是一天比一天大,即使四爷这五六天,天天过来,有他镇着也不能安心。 但思宁也知道这样不行,就发散念头,用最近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感想去触动上辈子,以期能梦到或者突然想到什么。 不想,还真的有用。 想到方才自己想的高端一词,突然一句话从自己脑海里冒出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这样么,等孩子出生后,让小蕊试试。 不过,刚刚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思宁凝眉回想,但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刹那的念头。 罢了,抓不住这念头,就从头开始分析。 是从“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这句话中得来的念头。 思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了几次,终于,她发现自己总能从高端、最朴素两个形容词得到一些反馈。 就那种念头马上要破土而出,却一直蛰伏的感觉。 “宁儿,你这是想什么呢,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这么费神的事可不要想了。” 钮钴禄福晋在四爷走后,就过来找女儿思宁。 不想,一进来就见她皱眉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额娘,女儿也不想,但女儿总觉得要抓住点什么了,可总是抓不住。”思宁苦恼极了。 “很重要吗?”钮钴禄福晋皱眉反问。 思宁点头,“女儿感觉很重要!” 钮钴禄福晋依旧皱着眉,沉吟了下,才开口:“即使重要,也不能这么挥霍你的身体,你毕竟挺着大肚子呢!” 思宁皱眉:“女儿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一切都以你和孩子为重。” 略大的声音,喝住了思宁想继续琢磨下去的心思。 怕女儿思宁继续这样,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既然从这里琢磨不出来,那就从另外的角度来,不能钻牛角尖。不然,你也说出来,额娘替你琢磨琢磨。” 后面那句话思宁听不进了,她满脑子都是刚额娘说的,从另外的角度来。 从另外的角度,对的,就像额娘说的要从另外的角度想。 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因为自己一直惦记着,跟自己攸关。 而最近一直惦念担忧的事情,就是后院太平静了,她和额娘郑重防备,时刻准备抓住她人要动作的蛛丝马迹。 可却没有抓到任何一点,不说抓到了,是压根就没发现。 简直干净的太假了。 若是跟这个事有关的话,那自己还想过什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思宁不断回想,不断挖掘。 终于,想到“会不是德妃动手了,手段太高才查不到”的时候,终于,那点念头又跑出来了。 将那句“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又念了两遍。 越念,思宁眼神越亮。 本来还想拍拍女儿肩膀,将其拍回神的钮钴禄福晋,举起的手顿在半空。 她悄无声息的收回手,等着女儿自己回过神。 “额娘,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思宁忍不住抱着钮钴禄福晋的手臂兴奋的摇啊摇。 钮钴禄福晋被唬了一跳,连忙按止住摇晃她手臂的手。“注意点,别这么兴奋,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被这么一阻止,思宁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的确忘了孩子,于是“嘿嘿”傻笑着装傻躲避念叨。 “你呀!”钮钴禄福晋无奈的点点思宁鼻子。 “嘿嘿额娘,女儿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她话头一转,“不过,额娘你真不想知道女儿想通了什么吗?” “怎么会不想。”钮钴禄一眼就瞧出来了,但还是配合道。 “嘿嘿”笑了两声后,思宁得意道:“额娘,女儿终于知道后院为什么这么平静了。” “哦?”钮钴禄福晋挑眉。 “女儿还知道后院那些女人也出招了,也知晓她们出的什么招了!”思宁继续得意的摇着那翘起的隐形尾巴。 “嗯!?”钮钴禄福晋登时提起精神,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思宁:“说说。” “嘿嘿,额娘咱们先坐下,慢慢细说。” 钮钴禄福晋翻白眼,“是额娘不想坐吗?这一进来就见你烦躁的走来走去嘀咕着……” “呃……额娘,这事先不提,我们先坐下吧,女儿挺着肚子实在累了。” 钮钴禄福晋知道女儿是在找借口,为的就是打断她继续提她尴尬事。 她可是知道她每天都要起来走走的,而且每次一走就至少一刻钟,甚至两刻钟也有。 哪能那么容易就站累了。 但她还是配合的闭嘴,配合的扶着女儿,走到一旁榻前坐下。 第35章 爷的小阿哥别急 边上看着母女俩交流的春雨,也不插手。 只等两人坐下后,端了一盏温开水给主子,端了一盏茶给夫人。 “要不要再给你端碟子点心?”钮钴禄福晋打趣道。 思宁一本正经的摇头,“额娘,女儿肚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吃这么多,不然不好生。” 钮钴禄福晋:“……” 春雨忍不住捂嘴偷笑。 “嘻嘻,额娘,跟你开个玩笑。” “这都能开玩笑打趣了,看来,你真是想通了什么。”钮钴禄福晋是真的松了口气。 “是呀”,思宁感慨道:“也是我们一叶障目了,总想着防备他人动手脚,却忘了,对付孕妇,针对对方心理也是一种方法。” 钮钴禄福晋愣住了! 春雨也恍然大悟! “居然这样!”两人异口同声感慨。 思宁点头,感慨道:“就是这样,想明白了之后,是不是觉得那些人手段也就那样?” “的确就那样,但若不是宁儿你想通,怕是要栽倒在这上。”钮钴禄福晋也跟着感慨道。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屋里只剩下摆弄茶盏的声音。 良久,才又传出思宁的声音。 “额娘,接下来我们可以轻松些了,不过,还得摆出一个外紧内松的姿态出来。” 钮钴禄福晋:“你是怕那些人一计不成另换一计。” 思宁笑笑:“这有轻松似无的危险来应对,为什么还要挑战难度更高的未知危险呢?!” 钮钴禄福晋也笑了。 “既然想通,那你先回房里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额娘和春雨会安排好的。” 思宁点点头,随后又道:“额娘,你也要注意休息,您这些天压力也大。” 钮钴禄福晋点点头。 下午 四爷从户部衙门出来后,回到府邸前院换了衣裳后,就又来了碧兰院。 来之前,还提前通知,钮钴禄福晋就提前避开了。 这次他一进到外间,见到榻上坐着正随意摆弄棋子思宁,就愣了下。 “爷您来了,您过来坐。”思宁笑靥如花。 四爷自进来到坐下,就一直在打量着思宁。 “爷您怎么一直看着妾的脸,妾知道今儿个精神了不少。” 四爷点头,“你说的不错,你今儿个精神头确实不错,还有心情摆弄棋子。你,想通了?” 思宁愣愣的看着四爷,忍不住眨眨眼。 “你没听错,爷问你,你想通了?”四爷嘴角翘起。 思宁狐疑:“爷你确定妾的想通了,跟您问的想通了是一回事?” “你说呢?” “所以,爷您知道妾不是因为肚子太大,才睡的不舒服,从而有了黑眼圈的?” “你觉得爷有这么好糊弄的吗?” 思宁摇头。 思宁:“……” “为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思宁主动隐去了。 但四爷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语气冷淡的解释: “宁儿,爷不可能什么都护着你,你总要有保护你和孩子的手段。 不管是皇宫,还是宫外皇子后院,从来都不是平静的地方。” 这也是四爷的态度。 他能减少后院一些过分的争斗,但像这种,他做不到杜绝,也不想。 若是孩子从小生活在没有争斗的地方,他怕这样的孩子到了外面,到了宫里就活不下去了。 思宁对此却是一点都没失望,反而这样很正常。 毕竟,她又不是四爷的宠妾,得到这种千呵万护待遇,还怕成为后院公敌呢! “这样就很好了,咱们府里已经算是很消停了,若是这样妾还保不住孩子,那妾就太没用了。” 如此说着的思宁,很是自信。 四爷看着神采飞扬的思宁,想到她入府后经历,特别是上次那事化危机为机遇,认可的点点头。 母亲聪明,想来儿子应该也挺聪明机灵的吧? 可不要像弘时,想着三岁了,要先开始慢慢教点东西,先学着。 结果,就是个榆木脑袋。 四爷心里对弘时有多恨铁不成钢,就对思宁肚子里的孩子有多期待。 太子的位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稳。 那他一定要有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最好还是满人所出的。 如此想着的四爷,忍不住握紧拳头。 太医说了,是个小阿哥!所以,一定要是个聪明的! 不,小阿哥一定是个聪明的。 四爷看着思宁肚皮突然小小的鼓起,肯定道。 每次来,和宁儿说了会话后,小阿哥听到他声音,都会轻轻动动手脚跟他打招呼。 这都认出他来了,还不算聪明吗? 小阿哥还很喜欢听他读书,每次读书读到有感悟处,小阿哥还会配合的动动手脚,似乎也听出来了什么。 而且,小阿哥还很孝顺体贴,每次动动手脚,都是在宁儿这个母亲承受范围内的,不会让她难受。 是个很温暖人的好孩子! “爷的小阿哥别急,阿玛这就拿书来读给你听!”说话间,四爷伸手轻轻安抚着那小小的鼓起。 鼓起配合四爷的安抚动了动,接着似是听懂了四爷的话一般,停了下来,鼓起消失了。 四爷抽回手,起身去拿了上次没读完的《大学》。 每次见到这一幕,思宁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难道那启智丹,这么厉害? 是的,在确定有孕后没多久,直接就服用了启智丹。 原本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给孩子服用的。 但有次,无意间戳到背包中的启智丹,停留的时间长了点,结果就冒出一段文字。 “孕期服用效果最大化。 如果说最理想启智效果为1,婴儿出生至一岁前服用效果为0.7左右,两岁以后效果仅为0.5。 未出生前服用效果为0.8左右,母体沾光获得效果0.1左右。” 自己虽只是沾光得了0.1,可占便宜的事情,羊毛再少也要薅。 不过,也没感觉到智商上涨了。 正想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投了下来。 抬头,就见四爷已经拿着书回来了。 四爷重新坐下,先是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 就接着上次停下的地方,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 读到有感悟的地方,就眼神温和的看着思宁肚子。 一个小鼓起同时起来,稍微动了动。 四爷眼神更温和了,不,应该说都有点温柔了。 能想象吗? 一个眼眸幽深,一身冷肃气质的俊美男人,正温柔的望着你,的肚子! 第36章 要生了 外紧内松的防备,估计是起到了麻痹的作用。 接下来这些时日里,碧兰院的人过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随着思宁肚子隐隐下坠的感觉出现,整个碧兰院又捡起之前的紧绷。 但默契的,在外,没有一个人表露出自家主子快生了的意思。 可生过孩子的福晋、李氏、宋氏都能大概算出来,碧兰院那边估计在这些天生了。 不过碧兰院围的跟铁桶,想动手都难。 且思宁再怎么说也是钮钴禄氏这个大姓的人,还是能借上几分宗族的力的。 更何况自己母亲是一位侯爷的女儿,虽然这位侯爷已经过世了。 可该有的教育,她从来没缺过。 有钱,有人脉,还有能力,这样还不能保护自己女儿平安生产,钮钴禄福晋都觉得要愧对自己受到的教育了。 不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 所以,该小心谨慎的,她也不会马虎。 让春雨、夏荷、夏兰两两轮流守着思宁,即使晚上睡觉也两个人一起守着,她预估就这两天要生了。 果然,第二天晚上,不,应该说凌晨了,大概丑时初这样。 思宁突然感觉下身有什么流了出来,湿了,还坠坠的疼。 春雨和夏兰被惊醒,见主子这状态,显然就是夫人说的羊水破了。 一开始还有些慌,好在经过培训,很快就找回自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春雨留下照应,夏兰出去喊人。 思宁也听过她额娘说过这样的情况,也知道自己是快要生了。 原本还以为会很慌,却发现她冷静的根本不像个快要生产的产妇。 还伸出手,让春雨扶着自己起床。 “离孩子出生,还有些时间,等会夏兰回来,让她准备热水,我要先洗澡洗头。” 说着,就让春雨扶着自己开始走动起来。 额娘可是说了,这样宫口会开的快些,也容易生。 春雨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家主子,这冷汗都出来了,居然还这么冷静。 禁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夏兰很快的就将人喊了过来,也是这两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一直睡不安稳,于是一听到响动就起来了。 结果刚到,就听到春雨传递出思宁的意思。 钮钴禄福晋等人无语又佩服。 在接生嬷嬷看过,确定没那么快生后。 还是让人去提了热水,准备伺候其沐浴一番。 与此同时,钮钴禄福晋还吩咐小厨房开始准备一碗面,多加几个荷包蛋。 不是没有更好的吃食,而是这个时候,吃这个更方便吃下去。 而其他人,也吩咐了,先在小厨房煮些吃食先轮流吃了。 待会还要他们专心守护宁儿生产,也是很耗体力精力的。 思宁洗完澡,头发也差不多被擦干后,又忍着疼痛,流着冷汗吃了碗面,以及两个荷包蛋。 接着,就让人搀扶着她走进产房,进去之后,也没有躺下,而是继续走动着。 碧兰院灯火通明,即使还未有人去通知,看到的人,也能猜到恐怕是要生了。 果然,没多久,碧兰院就出来两个丫鬟,一个前往福晋的松柏院,一个前往前院。 收到消息后,福晋和四爷都起床前往碧兰院。 到碧兰院的时候,思宁刚进产房没多久,此时正在产房走来走去呢! 而后院其她人,见爷和福晋都过去了,也不敢懈怠,也去了碧兰院。 到了碧兰院,一个个除了行礼问安的时候,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坐着喝茶等。 此时的碧兰院,虽忙却丝毫不乱。 可见思宁的御下调教之能。 不过,后院这些女人可不知道这不仅是思宁的功劳,还有她额娘的功劳。 在她额娘来了后,还亲自培训过一段时间这些奴才,让他们知道在她生产时,应该做什么。 所以,后院这些女人来了后,就见到了这样忙而不乱的场景,而且她们也被很好的周到招待着。 都不用别人主动接手安排,什么都自发的做的井井有条。 四爷扫视了眼碧兰院各个下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与赞赏,不愧是钮钴禄氏出身的。 福晋却是震惊了! 这钮钴禄氏居然如此厉害!心里突然又有点不得劲! 难道钮钴禄氏的女儿,就真的这般厉害的吗? 想起以前的孝昭皇后,那可是得到过太皇太后和皇上亲口称赞的。 不,是当时后宫所有妃嫔都信服的皇后。 可惜,就是命太短了。 不然,钮钴禄氏有这么一个皇后在,绝对更加辉煌。 李氏等人却是浅薄了些,看不太懂这些东西。 思宁可没心思分给外面这些人,她攥紧拳头,咬着牙,流着冷汗,忍着疼,狼狈却又坚强的继续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动着。 接生嬷嬷隔一段时间又看下思宁的身体状况,每次开口都是:“庶福晋,宫口没开,能继续走动就继续走动。” 一次又一次……终于,这次开口说出了不一样的。 “可以了!” 说着,就让人将思宁扶着躺在床上。 思宁要了卷干净的绸布,咬着不至于喊出声泄气。 对四爷等外面等候的人来说,屋里除了接生嬷嬷指导的声音等,就没听到过思宁的声音。 经历过许多次生产的四爷,皱眉担忧起来。 “怎么没听到钮钴禄氏的声音?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说着眼神示意站在一旁伺候的粗使丫鬟。 丫鬟听话的走向产房,朝刚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夏荷询问。 “接生嬷嬷说最好忍着,别出声,不然泄了气力,不好生。” 丫鬟将这话传回给四爷。 四爷扫了眼福晋、李氏、宋氏。 三人齐齐低头,当做没听到,心里则暗骂钮钴禄氏不做人,一点都不懂的装可怜。 这后院,谁不是这样,偏她要表现的不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就快到了卯时。 “爷,要不您先回前院准备下,早上不是还要去户部点卯办公吗?”福晋劝道。 李氏劝道:“是啊,公事要紧。这里有福晋,还有我们这些姐妹看着,爷您放心。” 旁边张氏、武氏也齐齐附和着。 四爷没理她们,看了看天色,对着一旁的苏培盛吩咐:“去将爷的衣裳先拿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要继续等着,待会直接在这里换了衣服就走。 不过,也没让四爷久等。 就在衣裳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卯时初,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产房内婴啼响起。 第37章 四爷心底种子生根发芽 “生了,这孩子还真机灵,特地赶在爷离府前出来见您!” 福晋笑着夸道,语气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李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嗤:“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懂什么?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撇了撇嘴,脸上却挂着假笑。 后院其他女人听了福晋的话,也只当是场面话,纷纷附和着恭喜,心里却不以为然。 但四爷不一样。 他还记得,每次他来碧兰院,这孩子都会在肚子里轻轻动一下,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尤其是他念书时,胎动总是格外明显。 四爷心里一动,忍不住想:这孩子,是不是也在期待见到他? 刚想到这里,四爷又觉得自己可笑。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懂什么? 不过是他们这些大人一厢情愿罢了。 可心底里,一颗种子却悄然埋下。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开了。 接生嬷嬷抱着一个蓝色襁褓走出来,脸上堆满笑容:“恭喜四贝勒,恭喜四福晋,喜得阿哥!” “好!”四爷难得露出笑容,大手一挥,“苏培盛,赏全府每人两个月的月钱!”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拜谢声,众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四爷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来,刚调整好姿势,就见怀里的孩子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四爷的身影。 四爷心头一颤,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这是他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记着他的孩子,出生也要赶在他离府前出来,就为了见他。 小孩子刚出生,几乎没听说过有睁眼的,可他的孩子不一样。 更让四爷惊讶的是,孩子的小手竟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上,竟仿佛带着笑意。 四爷心底的那颗种子,瞬间生根发芽。 福晋走近几步,笑着看向四爷怀里的孩子,语气温柔:“恭喜爷,小阿哥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顿了顿,又道,“钮钴禄妹妹生育有功,妾身会好好赏她。” 她说着,脸上挂着贤惠的笑容,袖子里的手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忍不住想起弘晖。 她的弘晖在世时,爷也曾这样抱着他,满眼疼爱。 可如今,爷又有了新的孩子,笑得这样开怀,仿佛之前的伤痛早已烟消云散。 福晋心里一阵酸楚,对四爷的怨,不可避免地迁怒到了思宁和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李氏站在一旁,看着四爷怀里的孩子,心里又妒又恨。 她忍不住想:这孩子一出生就得了四爷的欢心,以后岂不是要压过她的弘时? 但转念一想,她又松了口气。 那位手段一向厉害,既然说了有办法对付钮钴禄氏娘俩,那就一定有。 “日子还长着呢,”李氏心里冷笑,“孩子生了,能不能养大,可说不准。” 她隐晦地瞥了福晋一眼,就如福晋的大阿哥,不也是生了养不大。 就算是爷的嫡长子也一样,再尊贵,长不大的,都不是威胁。 “恭喜爷,”李氏走上前,脸上堆满假笑,“小阿哥一看就是个俊秀的,以后定是个聪明孝顺的。” 四爷闻言,眉头微皱,打量了李氏一眼。 李氏被四爷的目光看得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其他女人也忍不住看向李氏,心里嘀咕:李氏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莫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四爷没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又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递给接生嬷嬷。 “先抱回去吧,小阿哥还小,不好多见风。”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生嬷嬷连忙应声,抱着孩子退下了。 四爷转头对福晋道:“钮钴禄氏辛苦了,你多照看着些。” 福晋强笑着点头:“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妥当。” 四爷“嗯”了一声,又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四爷则转身进了思宁的卧室,准备换衣裳。 户部 一个个官员,只要见过四爷的,都一副见鬼的模样。 那满身柔和的气息,真的是他们那位冷面贝勒爷吗? 要不是脸一样,也没什么人敢冒充皇子阿哥,他们绝对不肯相信刚刚走过去的人是四贝勒。 或许,是做梦呢? 对,是做梦。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户部众人仍然精神恍惚中,迟迟回不过神。 这种现状,不免被来户部办事的其他官员撞见了。 人嘛! 不管是什么人,在知道有瓜之后,都会心痒痒的想要吃瓜。 但一问户部的人,一个个的都一副便秘的模样。 就是很想跟他们聊一聊瓜,但又聊不了。 那种感觉,真真是憋的难受。 毕竟,他们可了解四贝勒这位主的。 那冷脸,那寒气,那怒火,他们可不想承受。 这位爷的手段,也是挺厉害的。 何况,背后还站着太子爷呢! 于是,户部出了一件神秘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更多的人想了解,却又打听不出来,于是这件事就被透露到了别的皇子阿哥那。 更甚至,康熙皇帝都听闻了。 不过,康熙作为皇帝,想要知道,没人敢瞒。 所以,就知道了自家老四今天居然变脸了,不,应该说变性格了,让户部一众官员都觉得见鬼了。 不免,有了兴趣想见识见识儿子的变脸。 自从老四少年时被他批“喜怒不定”后,就成了冰块脸。 有点怀念了。 “梁九功,去宣老四过来。” “等等,叫了太子,老大,老三,呃,还有老五也叫过来。” 他们几兄弟也很久没见过老四这样了,也让他们见见。 要不,也叫上几个小的,他们还没见过老四冰块脸之外的表情吧? 不过,一想到老四那固执的性子。 算了,还是不要闹太大。 老四毕竟是哥哥,在这些弟弟面前,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 而八爷等人,就听说皇阿玛急招了几位年长的兄长,却独独将他们排斥在外。 一个个的都很是不高兴,自从他们出宫建府后,皇阿玛就从来没有单独撇下过他们,这次怎么回事? 但又不好去打听御前的事情。 至于太子等人,一个个在皇阿玛跟前打趣够老四就够了,在外面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于是八爷他们更打听不到了,一个个都在阴谋论着呢! 第38章 逗四爷 思宁生的小阿哥,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讨四爷欢心。 每次四爷来碧兰院,总能赶上小家伙醒着的时候。 一听到四爷的声音,小家伙就会转过小脸,朝着四爷的方向挥舞小手,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若是四爷走近,小家伙更是兴奋,小手紧紧抓住四爷的手指,或是拽住他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 那双清澈的眼睛也会慢慢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四爷,仿佛在说:“阿玛,我在这儿呢!” 洗三前,小家伙每天都会睁眼一次,但每次都是在四爷来抱他的时候。 这事,四爷原本是不知道的。 直到有一天,思宁和四爷聊起洗三的事,随口提了一句:“小四还没睁眼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他睁眼的样子。” 四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故作平静地问:“小四还没睁眼吗?” 思宁摇摇头:“没有啊,妾身没见过,问过奶嬷嬷和丫鬟了,她们也说没见过。” 四爷“嗯”了一声,淡淡道:“快了,孩子睁眼有早有晚,不必着急。” 他绝口不提自己每次抱小四时,小家伙都会睁眼看他。 四爷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小儿子,似乎有些偏心了。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小四还太小,若是让人知道他得了自己的偏爱,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爷低头看着怀里白嫩可爱的小儿子,心里暗暗盘算:等他再大些,教导他如何自保后,才能将这份喜爱表露出来。 于是,洗三那天,四爷刻意压着,没有大办,规模和弘时那时差不多。 虽然是为了保护儿子,但他总觉得亏待了小四。 当晚,四爷回到书房,对苏培盛道:“去将库房的单子拿来。” 苏培盛一愣,心里嘀咕:爷怎么突然想起看库房单子了? 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去取了单子。 四爷接过单子,仔细翻看,玉器、瓷器和砚台等各种类别的东西,各挑了几件上好的。 挑好后,才对苏培盛道:“把这些悄悄送到碧兰院去。” 苏培盛瞪大了眼,心里震惊:钮钴禄庶福晋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四爷见苏培盛愣着,皱了皱眉:“还愣着做什么?记住,这事不要声张,让她悄悄收下就是了。” 苏培盛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思宁收到赏赐时,也是一头雾水。 她看着桌上摆着的名贵玉器、瓷器和砚台,忍不住问苏培盛:“苏公公,爷这是……?” 苏培盛笑着道:“庶福晋,爷说了,这些都是给小阿哥的,您悄悄收下就是了。” 思宁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四爷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难道是因为小四? 她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 思宁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颊:“你这个小机灵鬼,是不是又讨好你阿玛了?”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咧开嘴笑了起来,小手还挥舞着,仿佛在回应她。 思宁心里一暖,轻声嘀咕:“你阿玛还真像额娘梦里前世那些所谓的霸道总裁,不知道怎么讨好你,就各种砸贵的,送你这么多好东西。” 她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会讨人喜欢的,连你阿玛都被你拿捏住了。” 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思宁也跟着笑了。 “很好,儿子继续保持这样的作风,以后继续从你阿玛手里薅东西。”思宁轻轻戳了戳弘晏的小脸,低声笑道。 她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四爷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洗三过后,钮钴禄福晋跟着钮钴禄府的人一起回去了。 没了母亲在身边,思宁也放松了许多,偶尔会偷偷嘀咕几句前世的事情。 当然,她也只敢在孩子未懂事的时候说说,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些秘密。 满月这天,四爷提议大办满月宴。 “毕竟是皇孙,而且太子也想趁此机会和我们这些兄弟们交流交流。”四爷淡淡地说道。 福晋等人听了,都信以为真。 思宁也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太子真的会来吗? 满月宴当天,太子果然来了。 四爷看着自己那一众兄弟围着小四,粗手粗脚地抱着他,心里那个紧张啊! 面上却还要保持从容淡定。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四该喝奶了,还是先把他抱下去吧,免得哭闹起来扰了大家的兴致。” 太子点点头,笑道:“老四说得对,孩子要紧。” 大阿哥哈哈一笑,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老四,你这当爹的,倒是细心。” 三阿哥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道:“四弟这是心疼儿子呢!” 五阿哥举起酒杯,挡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四爷看着孩子被抱走,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淡淡的。 太子见状,故意打趣道:“老四,你这又添了个儿子,怎么还板着脸?高兴点嘛!” 大阿哥也跟着起哄:“就是,老四,你这冷面王爷的名号,可别传到你儿子身上去!” 三阿哥“唰”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但那双笑弯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五阿哥举起酒杯,假装喝酒,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他阿哥一脸茫然,九阿哥忍不住嘀咕:“他们怎么这么有默契了?” 十阿哥点头附和:“是啊,笑得怪瘆人的。”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十三阿哥虽然也不明白,但他挺高兴兄长们相处融洽。 倒是七阿哥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 四爷想起那天在皇阿玛那里,被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五弟围观打趣的情形,脸顿时黑了。 太子见状,笑得更加欢快:“老四,你这黑沉的脸,可别吓着你儿子!” 大阿哥也哈哈大笑:“就是,虽然爷和太子一向尿不到一块,但他这话,爷是同意的。” 四爷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太子、大哥,你们若是闲得慌,不如去帮皇阿玛批折子。” 太子和大阿哥顿时噎住,三阿哥和五阿哥笑得更加放肆。 九阿哥张大了嘴:老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敢怼太子和大哥?! 佩服啊,佩服!十阿哥喃喃道。 八爷更疑惑,更奇怪了。 第39章 德妃 永和宫 德妃倚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下颌,半阖着眼。 身前身后,各两位宫女轻轻为她按摩着。 忽然,桂嬷嬷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德妃慵懒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 内室只剩下德妃和桂嬷嬷。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德妃坐直身子,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不耐。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那边来消息了,催问什么时候动手。” 德妃眉头一皱,语气更冷:“动手?动什么手?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动手了?” 桂嬷嬷低下头,不敢接话。 她心里清楚,德妃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一直在幕后推动。 可她不敢说。 其实,桂嬷嬷并不赞同德妃的做法。 四贝勒也是娘娘的亲生子,即使再偏爱十四阿哥,也不该如此对待四贝勒。 若是四贝勒知道了,母子情绝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四贝勒其实挺孝顺的。 娘娘何必如此? 但这些话,桂嬷嬷只敢在心里想想。 她曾委婉劝过一次,结果惹得德妃大怒,再也不敢多言。 德妃发泄完,冷冷道:“你去告诉李氏,让她等着!别整天催催催,烦不烦?” 桂嬷嬷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娘,李氏那边……实在不够聪明。她一直催,老奴怕次数多了,会暴露。” 德妃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愚蠢!她上次在钮钴禄氏面前犯蠢,已经耽误了事。现在还敢催?是怕老四抓不到她的把柄吗?”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老奴是怕李氏真的忍不住,自己动手,反而连累了咱们。” 德妃眯了眯眼,语气冰冷:“暴露就暴露,谁会信?本宫可是老四的生母,即使偏爱十四,也从未对老四太过分。皇上也不会信那些无凭无据的指控。” 桂嬷嬷想了想,确实如此。 德妃的手段一向隐秘,绕了好几道弯,就算李氏栽了,也牵扯不到德妃身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娘娘,若是李氏真的栽了,咱们在四贝勒府可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人。” 德妃冷哼一声:“算了,不管她。本宫最近不想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她若自己找死,本宫也懒得管。” 桂嬷嬷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不安。 四贝勒府 李氏收到桂嬷嬷的回话,气得直跳脚:“本侧福晋犯蠢?哪里犯蠢了?根本没有!” 她嘴上反驳,心里却虚得很。 上次在钮钴禄氏面前,她确实做得太明显,惹得四爷和后院众人都对她起了疑心。 李氏越想越怕,冷汗直冒。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若是没有德妃的指点,根本斗不过钮钴禄氏和那个小崽子。 “算了,最近还是别联系宫里了。”李氏自言自语道,“等风头过了再说。” 她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见没什么动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她也告诫自己:最近一年半载的,还是安分点吧。 她是真的怕被发现啊! 碧兰院 思宁抱着小四,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李氏的事。 “小四,你说李氏最近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被你阿玛吓到了?”思宁低声笑道。 小四“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小手挥舞着,仿佛在说:“额娘别担心,有我在呢!” 思宁忍不住笑了,心里却依然警惕。 她清楚,李氏不会轻易罢手。 只是最近盯得紧,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想来,你阿玛那天打量她的眼神,吓到她了。” 思宁轻声嘀咕,“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蠢,不过,这么蠢的她是怎么生下那么多孩子,如今竟然还活着两子一女的?” 小四“咯咯”笑了起来,将思宁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思宁心里保证:“儿子你放心,额娘会保护好你的。” 西斜的温暖阳光照在母子身上,一股温暖美好的感觉涌上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眼里。 四爷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一会,静静的感受着这股美好的感觉。 四爷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纯粹的母爱,但他盼望着自己的孩子拥有这样的母爱。 但他在福晋,在李氏,在宋氏身上都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母爱。 他的孩子,无论是在世的,还是过世的,都没拥有过这么纯粹的母爱。 福晋是失去了弘晖后,才后悔莫及。 李氏,李氏只爱能带给利益的孩子。 像弘昀,在知道他极大可能长不大后,想起弘昀的时候,只有利用。 对于弘时,那是因为他够健康,还是长子,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 或许母爱有,但不多。 至于宋氏,呵! 他原以为她一开始只是还年轻,不懂做母亲,所以夭折了一个女儿后,再给了她一个女儿。 结果,那也是她争夺名利的筹码,等女儿没了,又是一副为夭折的女儿心伤难过的模样。 假的恶心,他不想面对她。 钮钴禄氏,钮钴禄氏,或许,或许是不一样的吧! 希望,他的小四,能真正的拥有一份母爱吧! “爷您来了!”思宁抱着孩子,虚虚的给四爷行礼。 孩子满月了,她也坐完月子了。 今天孩子在前院办满月礼,她在碧兰院,可是狠狠地搓了两刻钟的澡,换了两次水的。 “不必多礼,你身子好点了吧?”四爷扶起思宁,边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边问道。 “请府医把过脉了,只是点小问题,好好食疗保养就可以了!” 思宁顿了下,然后话锋一转,问道:“爷您还要再用点晚膳吗?” 四爷摇头:“方才在席上用过了,不饿。小四还是爷抱着,你先去用膳!” “好!”思宁应着,探头凑近小四,告诉他:“额娘先去用膳,等会再过来陪你。现在,你先好好陪你阿玛!” “小四还小,哪里能听懂你说话?”四爷觉得好笑。 “不管,爷您看小四都记得您了,妾身要是不对他多嘱咐嘱咐,说不定就只记得您这个阿玛了!”思宁做吃醋状! 四爷觉得好笑,但心里却很是受用。 第40章 暗讽李氏 俗话说“三翻六坐”,小四的成长进度真真是按着这个来的。 但小家伙的聪明劲儿,却远超寻常婴儿。 满月那天,思宁曾开玩笑说小四只记得四爷这个阿玛,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百日后,小四特别喜欢外出。 若是哪天四爷没来碧兰院看他,小家伙就会干嚎,使劲闹腾。 一开始,思宁搞不明白他到底在闹什么,怎么哄都不听。 原本只是干嚎,后来竟真的哭闹起来。 以为是饿了。 结果不吃。 以为是拉了,结果看情形也没有。 思宁慌了,连忙让人去请府医。 府医匆匆赶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却摇头道:“小阿哥身体无恙,只是哭闹久了,喉咙有些红肿。” 思宁松了口气,但心里更疑惑了:“所以,小阿哥为什么哭闹啊?” 府医一脸为难:“这……臣也不明白。” 与此同时,前院的四爷正准备去后院其她人那里,忽然听到碧兰院请了府医,还是为小四请的,顿时心里一紧,以为小家伙生病了,连忙赶了过去。 一进碧兰院,四爷还没来得及问府医情况,就见原本哭闹不已的小四立马停止了哭闹,还一个劲地伸手要他抱。 四爷将小四抱在怀里,小家伙立刻往他怀里钻,小手指着思宁,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仿佛在告状。 府医是四爷的人,他从来只见过四贝勒冷酷严肃的样子,这般慈父模样,实在是活久见! 他连忙低头,掩饰掉惊愕的脸色。 同时在心里警告,绝不能将这一幕透露出去。 不然,后院一定会起波澜,而这个透露出去从而引起波澜的人,也别想能瞒过这府里真正的主子四爷。 所以为了自己,这事一定要丝丝的瞒着,就算晚上做梦说梦话,也不能透露出去。 心里一个劲的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四爷眼神一闪,没说什么,他知道府医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思宁也知道府医是聪明人,何况爷对小四的宠爱,一直瞒的非常好,所以这事爷会处理的。 于是也不在意,反而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居然在告我的状!” 四爷也笑了,一边调整抱孩子的姿势,一边问府医:“小阿哥怎么了?” 府医将刚才的诊断又说了一遍,四爷听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孩子脾气古怪,倒也正常。” 府医离开后,思宁走近四爷,伸手想逗弄小四。 谁知小家伙竟扭过脸,背对着思宁,还把脸往四爷怀里钻,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思宁哭笑不得:“所以,小家伙刚才真的是在告状?” 四爷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弘晏,点点头:“好像是。” 他皱眉问思宁:“你做了什么?” 思宁一脸无辜:“没做什么呀?” 她转头看向春雨等人,“你们说,我做了什么?” 春雨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四爷不信,又问:“你再仔细想想。” 思宁努力回想,忽然灵光一闪:“今儿小四想出去外面玩,妾也带他去了。不过回来的时候,他有些不高兴。” 四爷挑眉:“难道是在外面没玩够?” 思宁摇头:“不会吧?刚回来的时候他可一点都没闹,是晚上突然闹起来的。而且一开始只是干嚎,后来不知怎么的,真的哭了。” 四爷也搞不明白,只好抱着小四轻轻拍着,小家伙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还咧开嘴笑了。 但今天过后,一连三天,小四都是这样闹腾。 一开始两天,四爷和思宁真的想不明白,小家伙到底闹什么? 但等到第三天晚上,四爷和思宁终于发现了规律。 小家伙每次见到四爷,就乐呵呵的;见不到,就开始闹。 第四天,四爷试着让苏培盛接小家伙去前院,自己处理公务时,小家伙就在一旁玩手玩脚,乐呵呵的。 等忙完公务后,就抱着小家伙跟他说说话,玩玩他小手小脚。 等他睡了,就让苏培盛抱回碧兰院。 等到晚上,碧兰院那边也传来消息——四阿哥没有闹了,给他沐浴完毕后,再让他吃饱了后,跟庶福晋玩闹一会后,就睡着了。 “所以,小四真的不闹了?” “是的,爷,四阿哥今晚没再闹了!” 四爷心里登时甜丝丝的:这小家伙,才三个月就这么粘着他这个阿玛! 两天后,松柏院正厅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福晋端坐在主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面色沉静如水。 思宁带着春雨正安静的坐着,等着踩点大王李氏到来。 果然,就差一点就过了请安时间的时候,李氏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虚虚的朝福晋请安后,不等福晋叫起身,就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 然后等思宁等人起来朝她行礼。 行完礼的思宁,刚准备坐下,就听到李氏她尖利的嗓音刺破空气。 “哟,钮钴禄妹妹,听说前日又借着孩子闹腾把爷请去碧兰院了?” 李氏斜倚在圈椅上,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敲了敲茶盏,“啧啧,三阿哥都四岁了,我竟不知小儿啼哭还能当钩子使。” 满屋女眷屏息垂首,宋格格绞着帕子偷瞄福晋,武氏低头抿茶,张氏却忍不住用团扇掩住翘起的嘴角,耿氏低头当没听到。 思宁从容回应:“李姐姐说笑了。爷挂念小阿哥是天经地义,倒是您……” 她眸光扫过李氏发间牡丹花花钿,“三阿哥前日咳嗽还未好全吧? 听闻昨儿又贪凉打翻了药碗? 而且这种情况,以前就常有。 姐姐若有空编排旁人,不如多教教阿哥什么叫''良药苦口''。” 说着,帕子轻捂嘴唇,不好意思道:“而且,姐姐您不能因为同样是生病,爷去看了小四,而没有去看三阿哥就嫉妒。 可能是爷想着三阿哥大了,所以才……” “你!”李氏霍然起身,茶盏\"当啷\"砸在案几上,“弘时是兄长,除了弘昀外最长的,更为尊贵,你儿子也配和弘时比。” “李氏慎言。”福晋突然开口,佛珠\"咔哒\"一声扣在案上。 满室死寂中,她慢悠悠拨开盏中浮沫:“都是爷的儿子,没有谁更尊贵的说法!传出去……” 未尽之言……李氏听的脸色煞白,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满屋寂静,衬得她急促的呼吸声格外刺耳。 “福晋教训的是。”思宁盈盈一拜,鬓边点翠步摇纹丝未动,“只是妾身愚见,阿哥年幼体弱本是常事。 就像前日小四哭闹,原以为是病痛,谁承想……” 她忽地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竟是闻不得妾身新用的熏香,倒叫爷白担心一场。” 武氏\"噗嗤\"笑出声,被耿氏伸手戳了戳手背。 福晋垂眸转动佛珠,唇角却浮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好个钮钴禄氏,既堵了争宠的骂名,又暗讽李氏连孩子病因都查不清。 第41章 抓周前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的几个月过去了。 碧兰院正厅 思宁抱着小四,轻轻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小四,明儿抓周,记得拿孝经,知道吗?” 小家伙点点头,还叫了思宁“娘”,然后就“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思宁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因为小家伙聪明,大概能听懂她意思的,但孩子还小,总有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就是不肯听她的。 思宁叹了口气,正琢磨着要不要私下让小四先抓一次试试,不行,就多练习几次。 这时,四爷却突然来了。 “爷怎么这时候来了?”思宁起身相迎。 四爷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到炕桌另一侧,目光落在小四身上:“抓周的事,低调些。” 思宁一愣,有些不甘心:“可这是小四的周岁礼,总不能太寒酸吧?” 四爷皱眉,语气沉了几分:“最近朝堂不太平,皇阿玛和太子之间……你明白的。” 思宁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知道四爷的顾虑,但心里仍有些不悦。 四爷见她神色,缓了语气:“放心,爷不会亏待小四。” 他说完,起身离开。 思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很高兴。 只要四爷觉得亏待了小四,那肯定会有补偿。 这实打实的好处拿到手才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虚的,她压根不在乎。 第二天下午,前院书房 苏培盛抱着小四如往常一般走进了书房。 但四爷却和往常不一样,没有留他在身边伺候,而是挥挥手道:“你出去守着。” 苏培盛应声退下,心里却嘀咕:主子爷这是要做什么? 书房内,四爷将小四放在书案上,周围摆满了抓周用的物件:笔墨纸砚、算盘、印章、孝经、弓箭……甚至还有一本《资治通鉴》。 “小四,来,抓一个给阿玛看看。”四爷低声哄道。 “阿玛!”小四眨巴着眼睛叫着四爷,想了想,好像听懂了。 小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一把撑住桌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后,摇晃着走两步后,一屁股坐下然后抓住了《资治通鉴》。 四爷瞳孔微缩,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 小四听到阿玛夸奖的声音,嘴里“阿玛,阿玛”的叫唤着,然后“咯咯”的拍手笑了起来。 四爷将小四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愧是我的儿子。” 小四也伸出小胖手抱着四爷,小胖手也学着四爷,轻轻拍打四爷后背,小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但那语气很像四爷语气的。 四爷一愣,旋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还忍不住捏了捏儿子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 随后,四爷陪着儿子玩了会后,在其睡着后,又让苏培盛将小阿哥送回碧兰院。 而他则带着高无庸去了福晋那。 松柏院正厅 四爷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看向福晋:“小四的抓周,福晋有什么想法?” 因着钮钴禄氏一向对她恭敬,加上时不时的带小四来向她这个嫡母请安。 所以福晋当初对思宁的迁怒怨怪,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也打算给面子思宁,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淡淡道:“爷膝下子嗣单薄,阿哥们都很珍贵,不如大办吧。” 四爷皱眉。 四福晋还以为是四爷不肯大办,但又不是她的儿子,已经给钮钴禄氏面子了,但爷不肯,也没办法是吧! 随后又听到四爷解释:“最近朝堂不太平,大办恐有不妥。” 福晋一愣,随即点头:“爷说的是,那就府里聚一起吃顿饭吧。” 原来如此,还奇怪爷也挺喜爱小四的,怎么就不肯大办其周岁宴? 四爷“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愧疚。 他知道这样委屈了小四,但为了大局,只能如此。 结果四爷府上商量定了,就是思宁知道了,也只是表面闹一闹,表达一下替自己儿子委屈。 实际还是借此给儿子讨要实际好处。 结果在临近抓周前,也就是抓周前三天突然变了主意。 三天前,正在户部处理事务的四爷,突然收到御前传来的口谕,传他觐见。 四爷不敢耽搁,立马就起身前往。 到了上书房门前,等候在外的太监,立刻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就又出来告知四爷可以进去了。 四爷刚踏入上书房,就见康熙正伏案批阅奏折。 他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皇阿玛。” 康熙抬头,目光温和:“老四,你家的小四快周岁了吧?” 四爷心头一跳,恭敬答道:“是,皇阿玛。” 康熙放下朱笔,笑道:“正好,朕给小家伙赐个名。” 四爷惊喜万分,连忙跪下:“谢皇阿玛恩典!” 对于各皇子的阿哥,皇阿玛一般只给嫡子和庶长子赐名,其它的都是他们这些兄弟取的。 小四非嫡非长,能得到请皇阿玛赐名,的确是大大的恩典。 康熙摆摆手:“起来吧。另外,你们兄弟也挺久没聚了,趁此机会热闹热闹。” 四爷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显,恭敬应下:“是,儿臣遵旨。” 离去的时候,心里大概也知道了皇阿玛想看到什么,也明白这是一个敲打。 但他不觉得有用。 下午,回到四贝勒府,四爷就让高无庸去各皇子府送请柬。至于太子那里,是四爷亲自去送的。 不过当时太子并不在,没有亲自送到太子手上。 至于还在宫里居住的皇子,四爷也没有漏掉他们,也请了他们。 请柬送到各皇子府上、毓庆宫时,众位皇子阿哥们看了后,都懵了。 毓庆宫里太子捏着请柬,挑眉道:“老四这是唱的哪一出?” 大阿哥等人也一个个琢磨不透四爷是个什么意思。 就他们所了解的四弟(四哥)的性格以及行事风格,在如今这个关系紧张的时候,应该是低调行事的吧?居然还大办儿子周岁宴? 而且这周岁宴三天后就开始了,这请柬送的实在仓促啊? 想不通,就找人来问了四弟(四哥)最近的行为举动。 结果就知道了,皇阿玛今儿早上召见了四弟(四哥)。 众位阿哥人精似的,哪还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第42章 抓周 太子冷哼:“原来是皇阿玛的意思啊!” 大阿哥冷笑:“怕是皇阿玛的意思吧。” 三阿哥摇着扇子,若有所思:“有意思,真有意思。” 八阿哥最近和十四阿哥走的很近,这不,想不明白此事还凑到一起讨论。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盘算。 倒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两个平常和八爷形影不离的人,如今都在九阿哥府上。 九阿哥更是嗤笑道:“爷就说就老四那胆子,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大办周岁宴,原来是老爷子的意思啊!” 十阿哥挠挠脑袋,劝道:“九哥,既然是皇阿玛的意思,那三天后你也给四哥点面子,别搞的难看了。” 九阿哥冷哼一声,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放心,老爷子看着呢!” 三天后,四贝勒府前院正厅 抓周宴当天,众皇子齐聚一堂。 小四被抱到铺满物件的红毯上,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思宁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出汗。 四爷则神色淡然,但目光始终未离开小四。 小家伙爬了几步,忽然一把抓住了孝经。 众人纷纷笑道:“好!孝经好啊!” 结果小家伙一把扔掉,众人瞪大双眼:“……” 思宁心咯噔一下,四爷忍不住攥紧拳头。 这小家伙怎么搞幺蛾子啊! 之前训练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福晋有大局观,心里也有些担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倒是李氏,一脸幸灾乐祸。 其她格格,心里虽然也幸灾乐祸,但可不敢像李氏那般明目张胆。 小四才不管呢,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踉跄着冲向四爷,“阿玛”的叫着,一把抱住四爷大腿。 四爷忍不住揽住小家伙软软的身子,怕他摔倒了。 小家伙一把扯下四爷腰间的荷包,小嘴里还念叨着:“要!” 说着,还将荷包往自己腰间放,却怎么都放不了。 不由的眼巴巴的望着四爷。 四爷心一软,但还记得这是在外面,当即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当即过来帮小阿哥系上荷包。 荷包是思宁绣的,里面还有她绣的平安符。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说好话。 太子更是说道:“老四,你这儿子眼里有阿玛,将来必是孝子。” 思宁和四爷都舒了口气。 福晋脸上笑容也更自然了。 倒是李氏脸色难看极了。 而宫里,康熙派来的李德全来的正是时候,将小家伙抓周的这一幕波折看了个正着。 李德全将所有的一切尽揽眼底,待抓周结束,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胤禛之四子,赐名弘晏,钦此!” 四爷带着四贝勒府的人连忙跪下谢恩:“谢皇阿玛恩典!” 晏者,安定、安乐、温柔、和悦。 是个还不错的名字。 这个名字四爷是很满意的。 是的,虽然四爷对弘晏期望很大,但这些都建立在小家伙健康平安的基础上。 而康熙取的这个名字,正中他心坎。 至于思宁,自从小家伙出生后,她能管的就是小家伙的生活。 当然,她只能用生活去影响教育孩子,决不能插手正式的教育。 她看的很清楚,四爷很在乎小家伙,他不会愿意她插手的。 抓周的主角虽然是弘晏,但也只是出现一会儿而已,之后就被抱着离开了。 思宁也跟着离开了。 同时,思宁也叫走了额娘钮钴禄福晋和玛姆伊尔根觉罗氏。 到了碧兰院,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很识趣,说是帮忙照顾皇孙外孙。 弘晏也不认生,就这么跟着老太太伊尔根觉罗氏在榻上玩着积木。 积木是思宁偶然想起的,最后让府里养的木匠做的。 不过,最后四爷看到后,嫌弃她让人做的不够好,于是又让人用紫檀木重新做了些给小家伙。 四爷也没有厚此薄彼,即使已经大了的弘昀也让做了一套给对方。 但这让弘昀很有些羞耻。 他挺大一个人了,竟然还和才出生没多久的弟弟玩积木这样的东西,太丢人了! 于是丢到了角落积灰。 而弘时则是不耐烦玩这种玩具,他喜欢骑马游戏。 听说伺候他的下人,非常的累。 思宁对于这种养孩子的方法,很是不屑的。 她绝不会放任儿子这么侮辱下人。 所以,四贝勒的下人,都知道四阿哥处是个挺好的去处。 如今府里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四阿哥长大,然后搬去前院,如此他们才有更好的去处。 思宁是不知道下人这些想法的,此刻,她正和额娘林氏在寝室外间说着悄悄话。 “额娘,最近如何?” 钮钴禄福晋:“咱们钮钴禄家倒是没什么事,倒是你舅舅那边……” “舅舅怎么了?”思宁不禁有些担忧。 “不是你舅舅!”钮钴禄福晋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准确,让女儿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是你表妹!” “黛玉表妹?”思宁反问。 “对!”钮钴禄福晋点头。 “说到黛玉表妹,今儿个母亲怎么不带她过来一趟,好让女儿也见见。”思宁疑惑道。 钮钴禄福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额娘也想带你黛玉表妹来见见你,但是额娘也见不到你黛玉表妹。” 思宁愣了,“额娘,见不到黛玉表妹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的见不到。”钮钴禄福晋脸色很是不好看。 思宁皱眉,“荣国公府拦着不让您见?” 钮钴禄福晋点点头,又摇摇头。 “额娘,您这什么意思?”思宁不明白。 钮钴禄福晋:“那荣国公府并没有直接表示拦着不让见面,说是你黛玉表妹身体不好,荣国公夫人让人请了太医来看过了,需要静养个两三年。” 思宁脸色一沉:“所以,贾家那边的意思是咱们两三年都不能见到黛玉表妹。” 钮钴禄福晋点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额娘,还亲自去荣国公府,说是去探病,结果依然没有让额娘见到。” “贾家那边要干什么?您没跟舅舅说这事。” 钮钴禄福晋:“写了信给你舅舅,你舅舅写信去问,黛玉回信说她在荣国府很好,似乎很乐意待在那里。。” 思宁冷笑:“贾家这是要干什么?还有,舅舅就这么放任黛玉表妹在荣国府?。” 钮钴禄福晋叹气:“你舅舅也没办法,黛玉自己都说好,他总不能强行把人接回来吧。。” 第43章 荣国府与黛玉 思宁与钮钴禄福晋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秋日的阳光洒进来,映得屋内一片暖意。 思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蹙:“额娘,黛玉表妹的事,咱们真的不管了吗?” 钮钴禄福晋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罢了,咱们这样的外人,如何插手?你舅舅那边都束手无策,咱们又能做什么?” 思宁放下茶盏,不解道:“额娘为何如此丧气?您一向在意舅舅,怎么这次轻易就放弃了?” 林氏苦笑一声,低声道:“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外祖母传信回来,听林府里的下人说,黛玉自小就被你那舅母贾氏洗脑,整日念叨荣国府的好。 这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对荣国府的观感已经根深蒂固,哪是那么容易矫正的?” 思宁沉吟片刻,点头道:“若是能将黛玉表妹和荣国府隔开,或许还有机会。” 林氏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荣国府如今把黛玉看得死死的,连额娘亲自上门去探望“生病”的她,却都见不到。” 思宁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对了,舅舅那位怀孕的妾室,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提到这个,林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是个男孩,你终于有了个亲表弟。” 思宁算了算时间,笑道:“比弘晏小三个月?” 林氏点头:“对。不过可惜,你表弟的生母生产时大出血,生下孩子第二天就过世了。” 思宁神色一紧:“那小表弟身体可还康健?” 林氏安慰道:“放心,你外祖母说能养大。这孩子虽然早产,但身子骨还算硬朗。” 思宁松了口气,笑道:“这太好了,舅舅终于有了子嗣传承。” 林氏也笑了:“你舅舅可高兴了,洗三、满月、百日都办得热闹极了。” 思宁想了想,道:“额娘,您回去的时候,帮女儿带些礼物给小表弟吧。女儿虽不能亲自去,但心意总要到的。” 林氏点头:“好,我回去就安排。” 思宁忽然神色一肃,低声道:“额娘,小表弟那里恐怕得小心些。荣国府恐怕不乐意看到舅舅有子嗣。” 林氏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你表弟养在你外祖母身边,她早有防备。 你舅舅也知道了贾家的心思,如今对荣国府已不再信任。” 思宁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脸色骤变:“额娘,难道小表弟的生母大出血,是贾家动了手脚?” 林氏咬牙切齿地点头:“你外祖母千防万防,将贾家陪嫁来的人都隔开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收买了府里的下人。 好在,你舅舅抓到了些贾家的尾巴,如今虽未撕破脸,但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思宁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黛玉表妹接回来?她在荣国府,岂不是更危险?” 林氏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你舅舅今年已经经历了三次刺杀,实在没有精力与贾家周旋。 况且,黛玉对荣国府有好感,就连有了弟弟后,也没回一封道喜的信。 你舅舅担心,黛玉被贾家利用,甚至怕贾家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对你表弟不利。” 这边,思宁正在和母亲说着悄悄话。 同是京城里的荣国府,被谈到的人,实则是一点都不知道,被瞒的死死的。 荣国府,贾老夫人院子 黛玉坐在贾老夫人身旁,手里捧着一本《诗经》,轻声念着。 贾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慈爱。 “玉儿,念得真好。”贾老夫人夸道。 黛玉羞涩一笑:“外祖母过奖了。” 这时,王夫人走了进来,笑着对贾老夫人道:“母亲,您看玉儿多懂事,真是咱们荣国府的福气。” 贾老夫人点头:“是啊,玉儿乖巧,我瞧着比宝玉还贴心。”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笑道:“母亲说得是。玉儿在咱们府里住着,咱们可得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贾老夫人拍了拍黛玉的手,意味深长地道:“玉儿,你就在外祖母这儿安心住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黛玉乖巧点头:“玉儿知道了。” 待黛玉离开后,贾老夫人收起笑容,对王夫人道:“府里上下都打点好了吗?林家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到玉儿耳朵里。” 王夫人低声道:“母亲放心,儿媳已经吩咐下去了。林家的信也都挑拣过,不该看的绝不会让她看到。” 贾老夫人冷笑一声:“林家那个庶子,绝不能让他平安长大。只要他没了,林家的家产就全是玉儿的陪嫁。” 王夫人点头:“母亲英明。儿媳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机会。” “对了,林家那位庶出的女儿,嫁到钮钴禄氏旁支的,黛玉姑姑,她不也总写信过来说要接黛玉过去住段时间吗?” “母亲放心,儿媳早就托了黛玉体弱,不能吹风出去见人,拒绝了。” 贾老夫人依旧不高兴,“那是个不识趣的,前些时候还想进咱们贾府见黛玉呢!” “母亲,当时不是拦住了吗?” “就怕拦不了多久!”贾老夫人担忧道。 王夫人也有些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 “母亲,那林氏的女儿,可是入了四贝勒府的?而且,还给四贝勒生了个小阿哥。” “放心,皇上最为看重的还是太子,四贝勒不受皇上疼爱看重,再者,不过是个庶福晋,那就是个妾,生了小阿哥又如何,又不是长子。不足为虑。”贾老夫人淡淡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压抑的心情才算好些。 荣国府,黛玉房中 黛玉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封信,神色有些恍惚。 这封信是父亲林如海寄来的,信中只是寻常问候,又在问她是否安好,是否想回家。 黛玉提笔回信,写道:“女儿一切安好,外祖母待我极好,请父亲不必挂念。” 写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外祖母舍不得她,母亲临终前也嘱咐她要替自己尽孝。 况且,回去了,恐怕许久都见不到宝玉了。想着,忍不住有些害羞。 良久,她摇了摇头,将信折好,交给丫鬟:“送去给外祖母过目吧。” 第44章 废太子风波 永和宫内室 德妃倚靠在美人榻上,左手优雅地伸展开来。 一名宫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另一名宫女则专注地为她的指甲染上鲜红的蔻丹。 桂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神情平静。 德妃瞥了她一眼,见桂嬷嬷神色如常,便知事情不急,继续闭目养神。 待指甲染好,德妃挥了挥手,两名宫女躬身退下。 内室只剩下德妃与桂嬷嬷。 德妃懒洋洋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李氏那边来消息了。” 德妃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哦?她倒是能忍,上次教训过后,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桂嬷嬷点头:“是,那位最近确实安分了不少。” 德妃抬起手,欣赏着新染的指甲,淡淡道:“告诉她,快了。等皇上去了热河行宫,咱们再动手。” 桂嬷嬷应声:“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她刚要退下,德妃忽然叫住她:“等等。” 桂嬷嬷停下脚步,恭敬地等待吩咐。 德妃眯起眼睛,语气冷了几分:“务必告诫李氏,别自作聪明,坏了本宫的大事。若她敢轻举妄动,本宫绝不轻饶。” 桂嬷嬷神色一凛,郑重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让人盯紧她。” 四贝勒府 四爷站在书房窗前,眉头紧锁。 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仿佛预示着什么。 苏培盛匆匆走进来,低声道:“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启程前往热河行宫,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等人随行。” 四爷点点头,神色凝重:“知道了。” 他转身看向书案上的一封信,那是他手底下的人悄悄送来的。信中暗示,让他近期多加小心,朝中恐有变故。 想到他告诫十三的话,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四爷忍不住皱眉担忧。 不过,想到十三的为人,有恩必报。 不管太子是为了什么,但对十三总是好的,也有让太子妃帮忙关照他的两个妹妹。 不可能太子有事了,十三就远离,他做不来这种事。 只希望,十三能有眼力点,别撞上皇阿玛的枪口才好。 想着,四爷将信丢进火盆,看着火焰吞噬纸张,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这次热河行宫之行,四爷和八爷两人留守京城。 而德妃这趟,也没有跟着去。 所以,在康熙离宫半个月后,她联系人,准备开始暗戳戳的挑拨搞事。 九月初七,紫禁城内,气氛骤然紧张。 宫人们行色匆匆,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德妃坐在永和宫内,手中捏着一封信,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娘娘,怎么了?”桂嬷嬷疑惑问道。 “宫外传来消息,太子被废了!” “什么?!不可能吧?!”桂嬷嬷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那可是太子啊!皇上最为看重疼爱的太子! 德妃忍不住笑了:“是废了,九月初四,皇上在热河行宫突然下旨废太子,如今太子已被囚禁。” 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娘娘,还是得小心点!”桂嬷嬷压低声音提醒道,眼睛则是往四周扫了扫。 德妃被这么提醒,当即收敛了脸上笑容,但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 “对了娘娘,那,之前计划的那些行动,还继续吗?”桂嬷嬷再次提醒道。 德妃攥紧手中的信,摇摇头道:“都暂停了,这几日宫里风声鹤唳,接下来这段时日也不平静,这计划得暂时搁置了。” 桂嬷嬷点头:“娘娘英明,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德妃深吸一口气,想到太子被废后十四才有上位的可能,所以对不能继续计划的那点不甘,就轻而易举的被压下去了。 “以及传话给李氏,让她安分些,别在这节骨眼上惹事。” 桂嬷嬷点点头,神色凝重:“知道了,老奴这就去。” 李氏收到消息的时候,那个愤怒不甘啊! 但德妃的警告,她不能不听,只能忍了。 加上她也听说了太子似乎被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引起的风暴是很大的,所以她也明白,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搞事。 于是,还是很听德妃的话语的。 就是有些不高兴,爷竟然这么重视四阿哥那个小崽子,居然离别之际,还去碧兰院看了那小子。 明明,她的弘昀弘时才是侧福晋所出,更为尊贵,而且居长,才应该更重视。 李氏不禁越发的看弘晏那小崽子不顺眼,视做眼中钉。 但这眼中钉又暂时动不了,真是憋屈。 四贝勒府 四爷刚回到府中,苏培盛便急匆匆地跑来:“爷,行宫来人了,皇上急召您和八阿哥前往热河行宫!” 四爷神色一凛:“知道了。” 然后让苏培盛赶紧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先去看了弘昀,然后再去李氏的院子看了弘时和长女。 然后又匆匆去了正院,交代福晋看管好府里,闭门谢客,除了采买,一律不能出府。 接着,他又跑去碧兰院,看自己疼爱的小儿子。 思宁早早就收到了前院太监传来的消息,也收拾了点衣物和药物等,等着给四爷。 此时,思宁抱着弘晏,站在院中。 四爷披着斗篷,神色匆匆。 “爷,路上小心。”思宁轻声叮嘱。 四爷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小脸:“小四,阿玛要出门一趟,你在家要听额娘的话。” 弘晏眨巴着眼睛,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四爷:“阿玛,给!” 四爷一愣,接过荷包,发现里面装着一枚平安符。 思宁笑道:“这是小四抓周的时候,从您身上拿的。自从妾给他解释了里面是平安符后,就一直想给回您保平安。” 四爷心中一暖,将荷包紧紧攥在手中,低声道:“小四乖,阿玛一定平安回来。” 弘晏伸出小手,抓住四爷的衣角:“阿玛,回,回。” 四爷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他:“好,阿玛答应你。” 他转身看向思宁,低声道:“照顾好小四,等爷回来。” 思宁点头,眼中满是担忧:“爷,一定要小心。” 四爷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四爷和八爷,一路上快马加鞭,前往热河行宫。 第45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热河行宫,康熙寝殿 四爷和八爷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热河行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召入殿中。 康熙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 “儿臣叩见皇阿玛。”四爷和八爷齐齐跪下。 康熙冷笑一声:“你们倒是来得快!太子被废,你们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四爷心中一凛,连忙叩首:“儿臣不敢!太子乃国之储君,儿臣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八爷也赶紧附和:“皇阿玛明鉴,儿臣对太子一向敬重,绝无二心!” 康熙冷哼一声:“敬重?朕看你们是巴不得他倒台!都给朕跪着好好反省!” 四爷和八爷不敢多言,只能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心中忐忑不安。 两人跪足一个时辰后,才被放回去。 但却是被人看管起来了,不能与外界有任何沟通联系。 消息传回京中,四贝勒府顿时乱作一团。 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手中捏着帕子,脸色苍白。 乌苏里嬷嬷站在一旁,低声劝道:“福晋,您别急,爷一向谨慎,皇上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福晋勉强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嬷嬷说得对,爷没做错什么,皇上不会迁怒于他。只是……府里以后该怎么办?” 乌苏里嬷嬷眼珠一转,低声道:“福晋,如今爷被圈禁,府里得靠下一辈了。 李氏有两个阿哥,钮钴禄氏虽有一个,但年纪太小。咱们得早做打算。” 福晋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李氏好拿捏,又是汉军旗出身,比钮钴禄氏容易控制。 你去安排,让李氏知道,若她肯听话,本福晋会考虑让她的儿子当世子。” 乌苏里嬷嬷会意,笑道:“福晋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不能上赶着,得让李氏主动来求本福晋才行,不然怕是得被她坐在头上耀武扬威了!” 乌苏里嬷嬷沉吟了会后,才笑道:“这得绕点弯子,不过不是什么难为的事,福晋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办妥。” “嬷嬷办事妥当,本福晋一向很放心!” 李氏院中 当天李氏在自己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在经过假山时候,突然听到两个丫鬟在偷偷谈论府里情况。 “贝勒爷出了事,以后这府里怕是要看下一辈了吧?” “那不是很好,咱们伺候的李侧福晋生有两位阿哥,还居长!” “那可不一定,贝勒爷是出了事,可是福晋可还好好的呢。 且福晋八旗贵女出身,已过世的阿玛又曾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且福晋名声一向好。 想来,府里的世子,应该会考虑福晋的意见。” “啊……这……你说的也对,咱们侧福晋一向跟福晋不对付,福晋怕是……” “唉……若是世子是咱们侧福晋所出的阿哥多好啊!可惜……” “其实,只要咱们主子舍得下脸面去……也不是不行。 毕竟钮钴禄庶福晋的阿哥还小,背后又有钮钴禄家撑腰,不好控制。” “你这分析的也是啊!不过,你怎么不跟侧福晋提这事!” “唉,我不过一个小丫鬟,哪敢在侧福晋跟前提这个,再说了侧福晋那么英明,身边又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姐姐,肯定能想到的。” …… 李氏回去寝室后,坐在梳妆台前,心神不宁。 她的贴身丫鬟匆匆进来,低声道:“侧福晋,福晋那边传来消息,说若是爷出事了,世子之位……福晋会考虑二阿哥或三阿哥。” 李氏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福晋会这么好心?” 丫鬟低声道:“奴婢听说,福晋还派人去了碧兰院那边!” 李氏冷笑:“她这是想货比三家啊,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为了我的儿子,暂且忍她一回。” 碧兰院 思宁坐在佛堂前,手中握着毛笔,一笔一画地抄写佛经。 春雨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主子,您已经抄了两个时辰了,歇会儿吧。”春雨终于忍不住开口。 思宁头也不抬,轻声道:“无妨,我再抄一卷。” 春雨叹了口气:“主子,府里现在乱成一团,福晋和李氏都在为世子之位而做着各种准备,李侧福晋更是豁出去重新和福晋和好了。 福晋此前派人来拉拢您,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思宁放下笔,抬头看向春雨,目光平静:“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福。” 春雨眼眶一红:“主子,您对爷的情意,真是让人心疼。” 思宁微微一笑,重新拿起笔:“去吧,别打扰我。” 花园凉亭 武氏和张氏、宋氏坐在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武氏摇着团扇,冷笑道:“钮钴禄氏倒是沉得住气,整天抄佛经,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装样子。” 张氏捂着嘴笑:“她怕是知道自己争不过李氏,索性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博个贤名罢了。” 武氏嗤笑:“贤名有什么用?世子之位才是实打实的。李氏如今可是巴结上了福晋,钮钴禄氏再装也没用。” 宋氏点头,也忍不住发表意见道:“是啊,李氏为了世子之位,连脸都不要了,天天去正院伺候福晋梳妆,真是豁得出去。” 热河行宫·康熙寝殿 康熙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眉头微皱。 李德全低声道:“皇上,四贝勒府的消息传回来了。四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在为世子之位各出手段,只有钮钴禄氏每日抄写佛经,为四爷祈福。” 康熙冷哼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人倒是让朕开了眼界。倒是这钮钴禄氏,难得有情有义。” 李德全点头:“是啊。” 康熙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传朕旨意,除了太子和十三阿哥,其他皇子可以自由在行宫走动。”言外之意,通信什么的,也不管了。 但说是不管,实际肯定暗中盯着。 当天解除圈禁,四爷当天就收到收到京中的信。 结果一看信中福晋和李氏的举动,脸色阴沉。 当他读到思宁每日抄写佛经为他祈福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他握紧手中的信,低声喃喃:“宁儿,你放心,爷一定会平安回去。” 第46章 看戏吃瓜 四贝勒府,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手中捏着帕子,脸色苍白。 大概听到点新风声的四福晋,心里忐忑中,让人继续打听。 良久后,乌苏里嬷嬷匆匆走进来,低声道:“福晋,爷被皇上放出来了,还被委以重任,看管太子爷!” 福晋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爷……爷没事了?” 乌苏里嬷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的点头:“是,消息千真万确。” 福晋跌坐回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与李氏的算计,顿时感到一阵心虚。 “嬷嬷,你说……爷会不会知道我和李氏之前算计的事?”福晋低声问道。 乌苏里嬷嬷也有些心虚,但她看福晋惶惶不安的模样,本想说谎安慰下福晋的。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实话实说:“福晋,爷一向明察秋毫,怕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福晋攥紧帕子,忍不住来回走了几步后,才强自镇定道:“无妨,本福晋是为了府里的未来,爷应该能理解。” 李氏院中 李氏正坐在梳妆台前,心情很好的梳妆打扮。 就算贝勒爷前程没了,自己还有弘昀和弘时在,这贝勒府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正心里各种美滋滋的想象着未来的美好日子,她的贴身丫鬟匆匆进来,神情惊慌低声道:“侧福晋,爷被放出来了,现下还被皇上安排看管太子爷,哦不,是废太子!” “什么?”一开始李氏没有反应过来。 可没一会儿,李氏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什么?爷……爷没事了?” 丫鬟也清楚自家主子最近的动作,也明白她和福晋的那些算计,脸色难看的点头:“是,消息已经传遍府里了。” 李氏咬了咬唇,心中慌乱不已。 她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为了世子之位巴结福晋的举动,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爷会不会怪我?”李氏低声喃喃。 丫鬟心里也很慌乱,但还是安慰道:“侧福晋,您还有两位阿哥和一位格格,爷看在孩子的份上,应该不会太责怪您。” 丫鬟心中其实也这么期待着。 她也怕自己跟的主子不受宠爱了,从而会牵连到她们身上。毕竟过惯了好日子,那些弯腰讨好更多人的日子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李氏勉强笑了笑:“对,爷最疼孩子们了,他不会怪我的。” 碧兰院,当思宁也听到四爷被放出来后,心里不禁起了看戏的心理。 福晋和侧福晋前些时候那些算计打了水漂不说,估计还会让四爷不高兴。 真想知道她们接下来如何行动,挽回自己在四爷心里的形象。 于是立马安排了小邓子、小石头盯着福晋和李侧福晋那里,她想吃瓜看戏了! 安排好后,她心情很好的将正在搭积木的弘晏抱起来,跟他分享四爷的消息。 弘晏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理解不了自家阿玛最近的状况。 何况思宁并没有跟他说这些,只说阿玛太忙,没空给他写信。 现下可以了,要不要写信给阿玛? 小家伙当然是很积极的点头。这不,时不时想起点要跟他阿玛说的,然后让思宁时不时的帮他在信里添加上去。 思宁真是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到底,她还是没有拒绝小家伙,小家伙让她写什么就写什么。 不久,思宁就收到小邓子和小石头的回禀的消息,说福晋和李氏今天没有见面。 第二天也没有见面。 第三天依旧没有见面,不过,傍晚的时候,福晋派了乌苏里嬷嬷前往李侧福晋的院子,具体说了什么,就没有打听到。 第四天早上,松柏院 原本很是勤快来往的福晋和李氏,相隔两天没有见过一面后,此刻正坐在正厅,气氛有些尴尬。 福晋轻咳一声,开口道:“李妹妹,大格格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学学管家了。不如让她搬到松柏院来,本福晋亲自教导她。” 李氏连忙点头:“福晋说得是,大格格能跟着您学习,是她的福气。” 两人相视尴尬一笑,仿佛之前的算计从未发生过。 碧兰院 思宁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盏茶,听着小邓子和小石头汇报府里的动静。 “福晋和李侧福晋最近可是安静得很,大格格还被接到松柏院去了,说是要学管家。”小石头笑嘻嘻地说道。 小邓子补充道:“听说是福晋说大格格年纪大了,到了学管家的年纪了。 而且侧福晋前些时候特意送了厚礼求福晋,但当时福晋忙,没答应,如今时间正好,就答应了。 于是,昨晚特意派了乌苏里嬷嬷过去通知李侧福晋。” 小石头笑嘻嘻的接着道:“听说李侧福晋听了后,特别感激福晋,所以今儿早上特意去找福晋说了这事。” 思宁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们这是心虚了,急着圆谎呢。” 可惜,没能看见福晋和李侧福晋那副做戏的样子,应该很好笑吧! 春雨在一旁笑道:“主子,您说爷会不会信她们这套?” 思宁放下茶盏,轻笑:“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毕竟一个有着两子一女,一个还是嫡福晋! 热河行宫,四爷院子里的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捏着府里传来的信,眉头微皱。 苏培盛站在一旁,低声道:“爷,福晋和李侧福晋最近倒是安分,大格格还被接到松柏院学管家了。” 四爷冷笑一声:“学管家?她们倒是会找借口。” 苏培盛不敢接话,只能低头站着。 四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信折好收进抽屉里。 “罢了,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他低声喃喃,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苏培盛见主子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道:“爷,钮钴禄庶福晋也写了信过来,厚厚一叠呢!” 四爷当即脸色缓和了些,拆开思宁那封厚厚的信。 看着信里思宁对他的想念,信里小儿子弘晏对他的想念,看着儿子的日常,一股平淡温馨的感激不知不觉的涌上其心头。 不知不觉的,四爷一页页的翻看着信纸,嘴角竟然勾起,笑了! 一旁看着的苏培盛,不禁很是舒了口气。 第47章 四爷变了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四爷终于随圣驾回到京城。 将康熙安全送回宫后,便收到永和宫额娘德妃传来的消息,让他务必去一趟。 四爷眉头微皱,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他本想先回府歇息,明日再与福晋一同去请安。 但额娘德妃的催促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 “苏培盛,去永和宫。”四爷淡淡道。 跟随着四爷一起前往永和宫的苏培盛,心里也在嘀咕,这趟过去,恐怕不是好事! 永和宫 德妃坐在主位上,见四爷进来,脸上难得露出慈爱的笑容:“老四,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四爷行礼后坐下,心中不免拉高警惕。 额娘德妃一向对他冷淡,今日这般热情,必有蹊跷。 以往也是,有事了,就这般热情对待他。 特别是关于十四的事情。 果然,寒暄几句后,德妃话锋一转:“老四,你入朝多年,经验丰富。你弟弟十四到底年轻,你可得好好教导他。” 这老生常谈的话语,此前额娘也提过,但这次再重提,总感觉不仅是这样。 四爷心中不禁一凛,面上却不显:“额娘,儿臣在户部,与十四弟的差事不同,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德妃笑容一滞,语气冷了几分:“老四,十四一向受你皇阿玛宠爱,说不定你以后还要仰仗他。你现在多帮帮他,以后他也会记着你的好。” 果然!是这个意思! 此时太子已被废,额娘让自己帮十四,四爷能不明白德妃的意思。 他眼眸幽深,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儿臣有多大能力,就享受多少。十四弟若是有更好的前程,儿臣替他高兴便是。” 德妃脸色瞬间阴沉,冷笑道:“老四,你这是不肯帮十四了?” 她可不信老四听不出来她话里意思,所以,这是拒绝帮十四吗? 也是,那个位置空出来了,谁会不想要那个位置呢! 德妃眼神幽深,她是绝不会让老四得到的。 四爷起身行礼,淡淡道:“额娘若无其他吩咐,儿臣先告退了。” 德妃冷哼一声,挥手道:“去吧!” 这茶端上来 ,四爷都没能有空隙喝一口,就被德妃赶走了。 却忘了,这时候,乾清宫中康熙此时正敏感多疑,后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好在,如此行事的人多了,反而让夹杂在其中的四爷不显眼起来。 不仅德妃,宜妃、惠妃、荣妃为着这个位置,对自己儿子旁敲侧击。 就是康熙最近宠爱的甄妃,他乳母的女儿,也在为着太子这个位置琢磨着。 即便,甄妃所出的阿哥,才不过十二岁。 康熙冷笑! 一旁的李德全、梁九功见此,忍不住将头压的低低的。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四爷退出永和宫后,心中烦躁不已。 跟随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见自家主子这沉着的脸,以及明显下降了几度的冰冷气息,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这趟德妃叫主子来,不是什么好事! 四爷脚步匆匆的离开永和宫,离开皇宫。 直到回了贝勒府,心情依旧不好。 他知道,额娘德妃的话一定会传到皇阿玛耳中,而皇阿玛此时正敏感多疑,怕是会对他起疑心。 好在,他拒绝了额娘的提议。 不过,恐怕也会被皇阿玛怀疑自己另有心思。 但怀疑归怀疑,却不能刺激到此时敏感的皇阿玛! 至少,他的言谈举止应该没有更刺激到皇阿玛。 四爷想的很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不想,回来后,一连三天,他每天都被德妃叫去永和宫,额娘德妃换各种方法“劝”他帮十四。 都被四爷顾左右而言他而委婉拒绝了。 可德妃这些举动,更加令四爷烦躁郁闷了。 烦躁的四爷踏入碧兰院时,思宁正坐在窗边绣花。 见他进来,她起身笑道:“爷,您来了。” 四爷点点头,扫了一眼屋内:“弘晏呢?” 思宁轻声道:“正睡着呢。昨晚您来,他太兴奋,睡得晚,今早又起得早,这会儿补觉呢。” 四爷叹了口气,坐下后揉了揉眉心。 思宁见状,顺嘴问道:“爷这是有烦心事?” 她真就顺嘴的一句问话,并没有打探四爷想法的意思。 以往她也是有这样顺嘴的询问,但之后都被四爷含糊过去了。 还以为今儿个也一样,结果四爷变了! 四爷沉默片刻,低声道:“功名利禄固然重要,但若为了这些东西,要倾尽一切去帮某个人,甚至损害其他亲人的利益,你觉得值得吗?” 他实在是烦躁的很,实在想找个人分享。 但,他又不想将实际情况说出来,于是只含糊的询问。 听了这烦恼的思宁一愣,随即认真思索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轻声道:“这要看那个人是否值得。若是烂泥扶不上墙,即便帮他得了功名利禄,他也守不住。 更何况,若因此损害了其他亲人的利益,妾身是做不到的。” 四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烂泥扶不上墙……德不配位……你说得对。” 思宁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奶声奶气的喊声:“阿玛!” 只见弘晏揉着眼睛,眼睛锃亮着摇摇晃晃地跑进来,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在四爷腿上。 思宁皱眉,正要起身教训,却被四爷抬手拦住。 四爷将弘晏抱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后跑慢点,摔倒了会疼的,知道吗?” 弘晏乖巧地点头:“听阿玛的!” 四爷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真乖。” 父子俩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从吃的到花草,再到搭积木,话题天马行空。 思宁坐在一旁,无奈地摇头:“爷,您就惯着他吧。” 四爷嘴角勾起,微笑道:“弘晏还小,活泼些好。” 思宁撇嘴:“就我是坏人,是吧?” 一向冷淡的四爷不禁大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果然,来碧兰院是对的! 宁儿为人的准则和想法令他赞赏,而弘晏就是他的开心果! 而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好久没见爷这么开心了! 第48章 李氏暴露 康熙四十七年十二月初一,四贝勒府 思宁踏着晨光走进松柏院,向福晋请安。 茶盏刚端上来,侧福晋李氏便带着张氏、武氏等人走了进来。 李氏一进门,目光便落在思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张嘴正要说话,这时候传出太监的喊声。 “福晋到!” 李氏只能闭上嘴巴,最近她和福晋正在“和好”’,所以守规矩了不少。 不一会儿,福晋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 站起来的众人齐齐向福晋请安,福晋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坐下。 随后,福晋和众人寒暄几句,再关心过李氏的几个孩子,接着又关心了下思宁的弘晏。 一派嫡福晋贤惠做派! 待福晋问完后,侧福晋李氏忍不住了。 “哟,钮钴禄妹妹真是得宠啊!爷这个月回来,可没少去你那碧兰院吧?也是,有个得爷喜爱的阿哥在,可不勾的爷总去你院子吗?”李氏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中满是讥讽。 李氏的狗腿子张氏立刻附和:“就是啊!钮钴禄姐姐,雨露均沾才能后院和谐,您可不能一直霸占着爷啊!” 自爷回来后,还未来过她院子的武氏也忍不住插嘴:“妹妹还未有孩子呢,姐姐这么善良,总得给我们一些机会吧?” 同样没见过四爷的乌雅氏更是愤愤不平:“钮钴禄妹妹,姐姐我自从爷回来后,就没见过爷的面,你可不能一直霸占着爷啊!” 耿氏有自知之明,她虽有几分羡慕思宁的得宠,但还是忍着,没有出声。 只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帕子。 宋氏则一直低垂着头,不断的捻动着佛珠。 思宁端着茶盏,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她们的冷嘲热讽。 她抬眼扫了一圈,发现李氏看她的眼神不止是不满,而是带着一种狠毒的恨意。 至于其她人,最多就是羡慕嫉妒。 如耿氏就是很平静,宋氏则是一副心死的模样。 …… 回到碧兰院后,思宁先是去看了弘晏,见他自己正玩堆积木正玩的高兴,就让小石头和夏兰看着他,自己则带着春雨去了隔壁屋子。 她坐在窗边,眉头微蹙。 春雨端来一盏热茶,轻声问道:“主子,您在想什么?” 思宁接过茶盏,沉吟片刻,道:“春雨,你觉得李氏这个人怎么样?” 春雨一愣,想了想道:“李侧福晋?她……时常犯蠢,但有时候又挺有自知之明,还挺聪明的。” 思宁点点头:“是啊,你不觉得矛盾吗?” 闻言,春雨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想想,又觉得合理:“可能,李侧福晋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呢!” 思宁也点点头同意春雨的猜想,“但你觉得一个时常犯蠢的人,能压过比她更为聪明有手段的福晋和宋氏吗?” “那不是李侧福晋能生吗?她可是生了三子一女的,所以才压过了福晋和宋氏。”春雨脱口而出。 思宁点头又摇头:“你觉得以福晋的手段,就算不害李氏,但使手段让其避孕可能吗?你说若是福晋用手段的话,就李氏的本事,能防得住福晋吗?她能生下三子一女吗?” 春雨皱眉:“或许……是她运气好?” 思宁摇头:“运气好一次两次可以,但三次四次就不太可能了。或者换句话说,你觉得福晋,会放任李氏生下这么多孩子吗?” 春雨摇头:“若是奴婢是福晋,绝不会让李氏有机会生下这么多孩子。” 思宁点头:“若我是福晋,我也会用手段防止李氏生下更多的孩子。” 旋即,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李氏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春雨瞪大了眼睛:“主子,您的意思是……李氏背后有人?” 思宁继续点头:“我怀疑很久了。如今咱们在府里已有根基,正好可以查一查。” 春雨有些慌乱:“主子,这事……会不会太危险了?这李氏背后的人若是真的这么厉害,若是被其发现……” “这不是害不害怕被发现的事了,而是李氏多次用恶毒的眼神看向我,甚至是弘晏。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查清楚她背后之人,才能更好的防备她。” 春雨一想也是,当即应道:“那奴婢这就让人去查!” 思宁当即叫住她:“等等,你去叫小邓子过来,让他派人暗中盯着李氏那边。至于你,再派人盯着小邓子,别让他发现了。” 春雨不解:“主子,小邓子不是爷的人吗?他怎么会不可靠?” 思宁轻声道:“小邓子大部分时候是可靠的,但有些时候,他是爷的人。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他。” 春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隐隐不安。 十二月底,碧兰院正厅,此时屋里只有思宁和春雨。 小邓子匆匆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奴才盯了李侧福晋快一个月了,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主子您多虑了。” “这样么?” “是啊,而且奴才发现李侧福晋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挺有能力的,会不会是她们给李侧福晋出的主意。” 思宁神色平静,点点头:“这挺有可能的。小邓子,你辛苦了。这样吧,你再继续盯上一个月,若还是没什么发现,就不用再盯了。” 小邓子应声退下。 屋里只剩下思宁和春雨。 良久,春雨低声道:“主子,小邓子说谎了。” 思宁微微一笑:“是啊,估计是爷的意思。” 春雨脸色一变:“主子,这……您说爷为什么瞒着?而且,我们不知道幕后是谁,这如何防备?” 思宁安抚道:“别担心,其实只要查到李氏和宫里有联系,我大概就能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 春雨忍不住问:“是谁?” 思宁声音轻如耳语:“德妃。” 春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主子,这……这不可能吧?” 思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切都有可能。” 春雨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主子,若真是德妃……那我们该怎么办?” 思宁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慌,德妃再厉害,也是宫里的娘娘。而且,小邓子知道了,就代表着爷知道了,爷会保护好府里的。” 春雨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主子,您说得对。” 第49章 弘晏启蒙 两天前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捏着小邓子递上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密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李氏身边的三等丫鬟李二梅与永和宫的宫女有过秘密接触。 “李氏……和宫里?”四爷低声喃喃。 一开始,他怀疑是宫里哪位娘娘。 可若是还在宫里的话,宫里娘娘能将手伸到他府里他是信的,但如今是宫外。 至于他那几个兄弟,他思索了下密报里那三等丫鬟李二梅的行动轨迹,总感觉不是他们的人。 反倒是,和宫里额娘……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或许是……不,应该不是,他不愿相信。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德妃那张慈爱却疏离的脸。 她是他的生母,却从未给过他真正的母爱。 如今,她竟可能通过李氏来操控他的后院? 四爷猛地睁开眼,将密报丢进火盆,看着火焰吞噬纸张,心中却无法平静。 “苏培盛!”他低声唤道。 苏培盛匆匆走进来,躬身道:“爷,您吩咐。” 四爷沉默片刻,最终挥了挥手:“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苏培盛应声退下,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知道,爷这是选择了逃避。 但夜深人静,连续两个晚上四爷独自坐在书房,手中握着一枚玉佩,那是德妃在他幼时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他摩挲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额娘,您真的……如此恨我吗?”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若德妃真的在背后操控李氏,那他必须面对。 “苏培盛!”他再次唤道。 苏培盛推门进来:“爷。” 四爷沉声道:“去查,查清楚李氏与宫里的联系,不要惊动任何人。” 苏培盛心中一凛,点头道:“是,奴才明白。” 康熙四十八年新年,因为废太子引起的波澜,大家都过的不是很好。 大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被圈禁了,时局氛围紧张,从而影响到了大家的心情。 不过新年刚过没多久,正月十五都没到,重新开始上朝的时候。 朝堂上,康熙的脸色阴沉,众臣噤若寒蝉。 太子被废后,朝局动荡不安。 但才过了十五,明明已经过了新年,但热闹的氛围好像迟点来到一般。 随着康熙下令众臣推举新太子,整个朝堂,甚至各官员府邸,皇子府邸,甚至宫里都沸腾起来。 有推荐三阿哥的,有推荐四阿哥的,有推荐十四阿哥的,有推荐八阿哥的,当然还有江南甄家为首的官员等推荐甄妃所出的十五阿哥。 其中,八阿哥是最多人推荐,大半个朝堂的人都在推荐他。 四爷是最少人推荐的。除了本身就属于他的人外,就没其他官员推荐他。 不想,早朝上兴致勃勃的推荐新太子。 结果,八阿哥被推举后,却遭到康熙的严厉斥责,甚至被削去爵位。 四爷站在朝堂上,冷眼旁观。 他知道,皇阿玛此时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八弟的失败,正是因为他太过张扬。 “老四,你怎么看?”康熙忽然点名。 四爷上前一步,恭敬道:“皇阿玛,儿臣以为,立太子之事关系国本,应由皇阿玛乾纲独断,儿臣等不敢妄议。” 康熙眯了眯眼,淡淡道:“你倒是谨慎。” 四爷低头不语,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表现,康熙是满意的。 三天后一个中午,四爷踏入碧兰院时,思宁正陪着弘晏在院子里玩耍。 弘晏见到四爷,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道:“阿玛!” 四爷弯腰将他抱起来,笑道:“小四,今天学了什么?” 实岁一岁多,虚岁两岁多的他,如今已经能很流利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意思了。 从其开口说话开始,随着一天天过去,弘晏的成长速度,简直惊人。 只见弘晏眨巴着眼睛,认真道:“《三字经》,阿玛昨天教,已经会背了!” 四爷挑眉:“哦?背给阿玛听听。” 弘晏点点头,稚嫩的声音清脆悦耳:“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四爷听着,眼中满是惊喜。 弘晏不仅背得一字不差,甚至连他此前背诵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思宁走过来,笑道:“爷,小四这孩子,记性特别好,您教的东西,他一遍就能记住。” 四爷点点头,心中满是骄傲高兴,立马决定要尽快对小家伙启蒙。 第二天下午,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本书,目光却落在坐在对面的弘晏身上。 小家伙正认真地写着,一笔一画都极其专注。 毛笔是特意按照小家伙的手订做的,但孩子毕竟还小,这写字并不是主要启蒙内容。 所以写的字又大又丑,压根认不出来。 小家伙要强,什么都想学阿玛。 四爷也知道孩子还小,这学写字还不是时候,只是让小家伙拿着玩罢了。 于是转移其注意力,轻声唤道:“弘晏,过来。” 弘晏放下笔,蹭的一把抱住四爷小腿,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四爷。 四爷嘴角微勾,将他抱到膝上,低声道:“小四,阿玛教你读书,好不好?” 弘晏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好!” 四爷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决定。 他要亲自教导弘晏,不仅是为了培养这个聪明的儿子,更是为了向康熙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 他都安分的宅在家里教育孩子了,又没有出去勾连其它官员,这还不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至于皇阿玛信不信,四爷不管,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眼神幽深的四爷,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弘晏的天赋,是他最大的筹码。 自己有这么聪明的儿子,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肯定是加分项。 若是教育好了弘晏,那对自己来说更加分。 一举几得的事情,四爷很有耐心,也很乐意去做。 何况,弘晏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也乐意培养弘晏。 自今日之后,四爷除了去碧兰院那几天没有将弘晏带去前院书房,此外的每天,只要他下午有空都会将弘晏带去前院书房。 四爷没有特意掩盖,所以后院众人都知道贝勒爷很重视四阿哥弘晏,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带他去前院书房,亲自给他启蒙。 第50章 讨好四爷 松柏院 福晋坐在正厅,听着下人传回来的消息,脸色阴沉。 乌苏里嬷嬷低声道:“福晋,爷最近天天带着四阿哥去书房,亲自教导他。这……是不是意味着爷对四阿哥格外看重?” 福晋一开始也担心忧愁,还沉默良久。 可旋即灵光一闪,之后冷笑一声说道:“弘晏那孩子确实聪明,但爷这么做,恐怕不只是为了培养他。” 乌苏里嬷嬷不解:“福晋的意思是……” 福晋恢复了平静,淡淡道:“爷这是在向皇上表态,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弘晏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庶子,而且不是长子,爷应该不会让他成为世子的。” 乌苏里嬷嬷点头:“福晋说得是。” 但若是贝勒爷争的是那个位置,那满军旗钮钴禄氏所出的弘晏,无疑比之李氏的两个儿子更具有竞争力。 毕竟,大清是满人的大清。 想着,福晋眼底里闪过隐忧。 但想着自家贝勒爷一向人缘不好,想来就算想争那个位置,也需要人支持才行。 自家爷,不说跟八弟比,就是跟三哥比也比不上。 所以,估计自家爷想争,但那个位置也是轮不到他的。 这么一想福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毕竟,若是四爷能争到那个位置,那她之后就是太子妃,就是皇后! 这想想,就让人很激动啊!不过,想想,都不可能的,真是遗憾啊! 垂着眼眸的四福晋,悄无声息的遗憾着叹了口气。 李氏寝室 坐在梳妆台前,听了丫鬟诉说的消息,李氏脸色铁青。 她的贴身丫鬟低垂着头没见着李氏的脸色,依旧低声道:“侧福晋,爷最近天天带着四阿哥去书房,连咱们二阿哥和三阿哥都不怎么见了。” 李氏咬牙道:“那个小崽子,凭什么得到爷的宠爱?我的儿子才是长子!” 丫鬟小心翼翼道:“侧福晋,咱们要不要……” 李氏冷笑一声:“不急,爷再宠爱他,也不过是个庶子。只要我的儿子在,他就别想出头!” 她是不想吗?她是根本不敢行动。 宫里德妃已经明确告诉她了,绝不能轻易动手从而牵扯到她,若是坏了她好事,绝不会让她有好果子。 德妃的厉害她可是知晓的,所以哪敢顶风搞事。 但如果不用德妃的人脉手段,就凭她自己,估计难成事。 她是知道自己有几分手段的,所以,宁肯缩着,也得等得了德妃同意后才行动。 再说了,有了德妃的帮忙,她的难题都能解决。 而且宫里德妃对钮钴禄氏和弘晏那小崽子,其实也不是很满意的。 所以,等着吧,总能得到德妃行动的时候。 至于碧兰院,思宁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盏茶,神色平静。 但春雨站在一旁,低声紧张道:“主子,爷最近对四阿哥格外看重,福晋和李侧福晋那边怕是坐不住了。” 思宁微微一笑:“她们坐不住是正常的。弘晏越得宠,她们就越忌惮。” 春雨皱眉:“主子,您不担心吗?” 思宁摇头:“担心什么?弘晏得宠,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于福晋和李氏,她们再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 春雨点头,但眼中仍有一丝担忧。 “放心,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这时候对弘晏这样的皇孙下手,宫里皇上恐怕会以为是为了皇位才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这种手段,皇上是很厌恶的。所以,只要有皇孙出事,肯定被皇上查个一清二楚。 宫里德妃不敢,至于福晋和李氏,她们也不敢的,毕竟前车之鉴还在呢?” 说到这个,春雨恍然大悟,“主子您的意思是,前些时候五皇子府邸的那件事……” “不然,这事情怎么会那么快查出来,而且直接就传出来。这是利用这事杀鸡儆猴呢!”思宁不等春雨说完,就解释道。 闻言,春雨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好了,别想了,趁着弘晏那小子不在,咱们让小厨房做些香辣的吃食吧!比如炸鸡翅、蒜香鸡爪、酸辣木瓜……哎呀,光是想想就流口水了!”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那些美味已经摆在眼前。 春雨无奈地摇头:“主子,这些东西您还是少吃些,对身体不好。” 思宁撇撇嘴:“春雨,我已经很少吃了!但今天实在是馋得不行了。你快去让小厨房准备,不然等弘晏回来了,我就吃不成了。” 春雨笑道:“主子,小主子那么乖,而且知道自己还小不能吃,不会跟您要的。” 思宁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太乖了,每次我吃这些,他就眼巴巴地看着我,那小眼神,我这个做额娘的哪还能吃得下去?只能陪着他一起不吃了。” 春雨听了,忍不住笑出声:“主子,您这是被小主子拿捏得死死的啊!” 思宁无奈地摇头:“可不是嘛!这小家伙,明明才两岁多,怎么就那么懂事呢?” 这次思宁让小厨房做的及时,等吃完收拾完毕,正喝着茶小憩,外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弘晏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朵刚摘的小花。 “额娘,给您!”弘晏将小花递给思宁,奶声奶气地说道。 思宁接过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四真乖,这花真漂亮!” 弘晏眨巴着眼睛,认真道:“额娘喜欢吗?小四明天再给您摘!” 思宁心中一暖,将他抱到膝上:“额娘很喜欢,不过小四要小心,别摔着了。” 弘晏点点头,乖巧地依偎在思宁怀里。 春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叹:“小主子真是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心疼额娘了。” 思宁笑着捏了捏弘晏的小脸:“是啊,咱们小四最懂事了。” 说话间,思宁看了眼春雨,又看了眼陪同弘晏回来的苏培盛。 春雨当即领悟。 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奏折,眉头微皱。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爷,碧兰院那边给奴才拿了些吃食过来。” 四爷抬头,有些意外和意动,他在碧兰院吃过小厨房做的,味道都挺不错的。 苏培盛点头:“是钮钴禄主子让人送来的,说是……香辣小吃。”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拿进来吧。” 苏培盛将食盒放在书案上,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四爷看了一眼,里头摆着炸鸡翅、蒜香鸡爪,还有一小碟酸辣木瓜……。 他拿起一块炸鸡翅,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香辣可口。 四爷微微点头,心中对思宁的细心多了几分赞赏。 “她倒是记得我喜欢吃这些。”四爷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温暖。 第51章 弘晏弘昀相处 碧兰院 思宁正陪着弘晏玩积木,春雨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前院那边传来消息,爷很喜欢您送去的吃食。” 思宁微微一笑:“那就好。爷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脸,难得有喜欢的东西,咱们得多留心。” 春雨点头:“主子真是细心。” 思宁摇头:“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爷平日里辛苦,咱们能让他开心些,也是好的。” 前世朦胧记忆告诉她,爷以后可是登上那个位置的,既然如此,当然是趁着对方还未成为帝王前,在其内心里占据一定地位呀! 讨好自己“老板”,对,就是老板,让自己过的更好,很应该呀! 旁边弘晏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道:“额娘,阿玛喜欢什么吃食呀?和晏儿一样吗?” 说到这个,思宁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是啊,你阿玛喜好的吃食跟你差不多!你呀,就连外貌都和你阿玛像了个七成,好在还和额娘有三分像。 不然,额娘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生过你了!像你阿玛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粘着你阿玛!” 弘晏笑眯眯的一把投向思宁怀里,奶声奶气:“弘晏也粘着额娘!” “你哟!就会哄额娘!想来,你也是这么哄你阿玛的!”思宁忍不住刮了刮小家伙鼻子,无语道。 “才没有哄!儿子还小,粘着阿玛额娘正好!”小家伙嘻嘻笑道。 思宁顿时更乐了!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脸皮还挺厚的嘛!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四爷觑着皇帝的意思,试探着上了一封密折——替太子说话的密折,当然也夹带了替十三弟求情的话语。 对于废太子,皇帝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赞同。 但是到了十三弟那,皇阿玛却是给了他几分脸色看。 四爷当即就明白老爷子的想法,果真是想将废太子复立。 就是十三弟,可惜了!只能私底下尽量照顾着些。 除了四爷发现外,一些想的深的,甚至深得老爷子重用的人,也知晓了。 但复立太子,对一众另起心思的阿哥来说,谁愿意呢! 更何况废太子后,许多官员已经另外选边站了,他们也不愿意。 四爷,就心里想法来说,也是不愿意的。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 四爷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 邬思道坐在下首,低声道:“爷,皇上对废太子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咱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怎么打算?看皇阿玛的心思,还想复立二哥?” 邬思道点点头,“太子毕竟是皇上亲手带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冷静下来了,自然后悔了!” 四爷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不甘:“难道就这样让二哥复立太子?” 邬思道低声道:“皇上毕竟还未完全失望,只有完全失望,那能费一次就能费第二次。不过……” “不过什么?”四爷询问。 邬思道:“不知太子如今情绪如何?且听说当今宫里又有后妃有孕了,想来身体挺不错的。?” 邬思道这么一说,聪明人四爷明白了,眼中不甘瞬时消散。 见自家主子神情,邬思道自家主子想明白,但他还是要提醒下。 “听说昨天下午,爷您带着四阿哥去二阿哥那边,作为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女相处融洽,兄友弟恭,想来爷也是。” 切身体会,的确如此。 同时想起昨日带弘晏去弘昀院子里的情景。 弘晏乖巧地陪着弘昀玩积木,时不时发出惊叹声,逗得弘昀开怀大笑。 四爷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弘昀那孩子,身子弱,性子也敏感。难得弘晏能与他亲近。”四爷低声喃喃。 邬思道笑道:“爷,弘晏小阿哥年纪虽小,却懂得体贴人,实在难得。” 四爷点点头,心中对弘晏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昨日下午,前院弘昀院子 初次见面,弘晏对自己这个二哥很好奇。 弘昀也对这个深得阿玛喜欢的弟弟好奇,忍不住拿这个四弟和自己亲三弟对比,为什么阿玛会更喜欢四弟。 小家伙听说二哥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闹,没有吵着要二哥陪他出去玩。 而是主动邀请二哥陪他玩搭积木,小嘴吧吧的跟二哥诉说自己搭出来过什么。 小家伙很主动,弘昀都有种自己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而是四弟的客人一般。 但弘昀难得有人陪伴,心情好,也愿意陪弘晏玩搭积木。 两人各搭各的,等搭完,再比较比较。 弘晏坐在弘昀床边,手里拿着一块积木,奶声奶气地说道:“二哥,你看,我搭的桥!” 弘昀笑着点头:“小四真厉害!” 弘晏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也认真道:“二哥更厉害!你的房子更好看!” 弘昀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小四真乖。” 弘晏笑眯眯地依偎在弘昀身边,小声道:“二哥,等你病好了,咱们一起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弘昀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好,等二哥病好了,就陪小四玩。” 从小到大,除了阿玛,额娘和三弟弘时对他不是很亲近,总有些不耐烦。 姐姐对他倒是还好,可男女有别,姐姐也不能很经常来陪伴他。 他时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养病,很是寂寞。 所以对于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体贴,他也非常的受用。 他能感觉的到,四弟是真诚的。 真好,他终于有了个梦想中的弟弟。 就像阿玛,有十三叔这样亲近的弟弟一样。 就算不同母又如何,该亲近的一样亲近。 四爷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欣慰又复杂。 他知道,弘昀因为身体不好,性子敏感,难得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而弘晏的体贴与乖巧,让他这个做阿玛的,既骄傲又心疼。 既然他们兄弟俩相处的好,那以后也多带弘晏来。 这事,弘晏回去后,有跟思宁提起。 思宁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不高兴从而阻止。 她告诉小家伙,只能在阿玛陪同下去二阿哥的院子。 “你二哥身体不好,要养病,你毕竟还小,怕你去的时候不巧,打扰到你二哥养病。” 说着,思宁戳了戳小家伙软嫩的脸颊,继续道:“你阿玛带着去,如此额娘才放心。” 小家伙乖巧的点头,“额娘,晏儿知道了。” 第52章 弘昀没了 她也担心儿子单独过去,被李氏利用此机会,趁机下手。 她从不敢低估李氏的心狠手辣。 几天后,四爷再次带着弘晏去看弘昀。 药香缭绕的房间里,弘昀半倚在床头,苍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 时不时的,抬眸看向进门处。 忽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哒哒\"的脚步声。 弘昀惊喜,还未及抬头,便有个暖烘烘的小身子扑到床边。 \"二哥!\"弘晏将积木匣子献宝似的捧上,\"看!阿玛新给的积木,能搭三层楼呢!\" 弘昀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刚要开口却剧烈咳嗽起来。 弘晏立刻踮脚够到案几上的温水,小手稳稳端着瓷盏:\"二哥慢慢喝。\" “多谢四弟!” 弘昀喝了几口温水,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瓷盏随手交给一旁伺候的人,然后朝身侧拍拍,“上来啊,四弟。” 四爷立在屏风后,看着小儿子踩着绣墩爬上床榻,将积木一块块摆在锦被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茜纱窗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看的四爷心里也暖暖的。 弘晏正举着块虎头积木手舞足蹈:\"二哥你看!把这块放在这里,就是守门的石狮子!\" \"小四真聪明。\"弘昀笑呵呵摸了下弘晏脑袋,夸赞道。 随后手指灵巧地将积木搭成飞檐,\"这里再加个斗拱......\" \"哇!二哥搭的屋檐会飞!\"弘晏夸张地张开双臂,像只扑棱的小雀儿,\"真好看!二哥厉害!\" 小家伙很会捧哏,给足了情绪价值弘昀。 每每弘昀搭出来新奇的事物时,他会惊呼哥哥厉害,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弘昀。 这让很少和弟弟相处的弘昀,感觉心满意足,心里暖暖的。 四爷看着两兄弟如此亲近,心里很满意。 当然,更加满意的是小儿子小小年纪就能如此体贴哥哥。 康熙四十八年二月二十一日,碧兰院 思宁正倚着窗边喝茶,夏荷急匆匆进来:\"主子,不好了!\" 思宁不合时宜的想笑,她现在很好,没有一点不好。 但不能这么开玩笑,看夏荷这样子,似乎是有正事要禀报, 果然,在思宁挺直身体,将目光投向夏荷后,夏荷终于喘匀气再次开口了。 “二阿哥不好了!” 思宁皱眉:\"二阿哥的身体不就那样吗?总是不好,一直养着。\" \"但听前院传来消息,二阿哥这次生病,请太医不及时,来不及了。\" 思宁愣住了,不解道:“这二阿哥的病都是常态了,这一生病后,不都是立马请太医的吗?这,这怎么就发展到来不及了?” 夏荷:“听二阿哥院里的人说,当时就见二阿哥脸色不好,就要派人去告诉高无庸总管,让请太医的。 但是二阿哥说没事,拦住了,之后两天也没发现二阿哥有什么不对,但第三天二阿哥就病倒了,还病的很重。” 思宁懵住了,“这不能吧,二阿哥都快十岁的人了,还能不清楚自己身体吗?居然会拦着不让请太医。” 夏荷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听说,二阿哥吐血了,但他掩饰的很好,没让人知道。 那天正是李侧福晋和三阿哥前往前院收拾院子的时候。 二阿哥关心三阿哥这个要搬去前院的弟弟,前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些嫌弃他的话......\" 思宁瞪大双眼,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小邓子匆匆走了进来,“主子,苏培盛苏公公来了,说是要带四阿哥去前院。” 思宁怎么会不同意,当即同意了。 结果,被带去前院的弘晏,直接被苏培盛带去了弘昀的院子。 此刻四爷就在弘昀的院子里,了解到弘昀病倒的前因后,他脸色一直很难看,浑身冰冷气息。 直到弘晏到来后,身上冰冷气息才缓和了点。 弘昀寝房,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弘晏一进去,看见这样的二哥,登时吓的紧紧握着他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二哥,我给你搭个大大的房子,等你病好了就住进去......\" 弘昀虚弱地笑了笑:\"小四,二哥怕是住不进去了。你要答应二哥,以后要好好的......\" \"不要!\"弘晏扑在弘昀身上,\"二哥要好好的!阿玛说,等春天来了,带我们去圆明园看桃花,圆明园皇玛法给的,很漂亮,很大,很......\" 四爷站在门外,听着小儿子带着哭声的话语,攥紧了拳头。 苏培盛低声道:\"爷,太医说......\" \"闭嘴!\"四爷低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心里对李氏和弘时这个儿子,压抑着万钧的怒火。 要不是弘昀一直要求他别生李氏和弘时的气,要不是弘昀现在这样,李氏和弘时不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而李氏一开始听说儿子病倒了,估计就这样了之后,一开始是有些伤心的。 但在知道是因为听到自己和弘时说的那些嫌弃的话而导致的之后,非常的紧张和害怕。 心里还怨怪这个儿子不懂事,要瞒着就瞒到底,干嘛现在又爆出来。 好在,爷没有怪罪她和弘时的意思,所以李氏和弘时在担忧了半天后,就该吃吃该喝喝,好像快要没了的人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亲哥哥一样。 毕竟,李氏早已做好这个儿子要没了的准备。早已麻木了,只不过现在终于到时候了而已,已经伤心不起来了。 好在,身边的丫鬟提醒及时,才有生母和亲弟弟该有的伤心样子。 碧兰院·深夜 烛火摇曳,思宁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枚绣着\"棠棣\"二字的香囊。 这香囊是弘晏从四爷那启蒙得知棠棣意思后,让她亲自做的这种样式香囊。 他想和二哥一人一个。 现下,香囊没做好,人却没了。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思宁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朦胧的月色上:\"春雨,你说李氏......怎么就能蠢到这个地步?\" 春雨一愣,随即明白主子说的是李侧福晋。她叹了口气:\"李侧福晋一向如此,只顾眼前利益,从不顾及长远。\" 思宁冷笑一声:\"她只顾着争宠和三儿子弘时,却忘了自己还有儿子弘昀。 弘时那孩子,被她教得骄纵跋扈,连亲哥哥都不放在眼里。弘昀......\" 她顿了顿,脸色异常难看:\"弘昀那孩子,多好的性子,却被她......\" 春雨:\"二阿哥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有李侧福晋这样的母亲,三阿哥这样的弟弟,过世了,说不定更好些。\" 思宁低声道:\"你说的或许是吧,我只是替弘晏难过。他那么喜欢二阿哥,如今却......\" 说着,不禁想起今儿愣愣的坐在榻上,小手紧紧攥着个积木房子的弘晏。 小家伙当时还喃喃的说着:\"二哥,我给你搭的房子......\" 那么聪明的小小人儿,已经明白二哥闭上眼再也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了。 第53章 请封侧福晋(一)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三日,碧兰院 暮春的雨丝沾着海棠香气,思宁正在榻上陪着弘晏搭积木房子。 这时,夏荷捧着个描金漆盒匆匆进来。 \"主子,钮钴禄府送来的江南点心。\" 思宁接过漆盒,指尖触到盒底一处凸起。 她不动声色的借口茶凉了,想喝热茶,让夏荷去换了。 至于弘晏,思宁没有避让他。 只告诉小家伙,“这是额娘和你的秘密,可要保守好哦,谁都不能告诉,就是阿玛也不行!” 弘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额娘,晏儿谁都不告诉。” 打开后,只见漆盒夹层里躺着一封密信,是舅舅林如海的笔迹:\"舅舅中毒,恐时日无多,望外甥女照拂幼子……\" 思宁脸刷的一下就苍白了。 窗外海棠簌簌而落,她攥紧信纸,指节发白。 “额娘?”弘晏温暖的身子靠着思宁,漆黑双眸担忧仰望着。 思宁勉强微笑,伸手抚摸弘晏后背,“额娘没事!” 小家伙还是有点不信,目光在额娘脸上逡巡。 “真没事!”思宁笑的更自然了点。 这下,小家伙才相信了些,继续开始搭积木,只是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思宁。 思宁哪还不知道,儿子这还是有些担心她。 想着,之后可不能在儿子跟前表露。小小年纪,不该操心那么多。 且,夏荷快要回来,得赶紧将密信收起来才行。 想着,手上动作很快,将纸条快速折叠几下,然后塞进腰间荷包,待晚上自己和春雨独处时再处理了这纸条。 但在陪伴弘晏搭积木的时候,免不了分心忧虑舅舅,忧虑如何能更好完成舅舅的嘱托。 可她一个庶福晋,能如何照顾? 思宁忍不住苦笑。 好在,她面上掩饰的好,弘晏没有再发现不对劲。 翌日早上,思宁倚坐在窗边,蹙着眉头烦心着。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该用早膳了。\" 思宁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明媚刺眼的阳光上,忍不住眯起好看的双眸。 \"春雨,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成为侧福晋?\" 春雨一愣,她昨晚才陪着主子处理了那密信,当然明白主子的心思。 她低声道:\"主子,如今侧福晋的位置已经满了,李侧福晋正在位子上。除非......\" 思宁苦恼叹气:\"除非李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不然难了!\" 接着,她顿了顿,\"或许等爷获得亲王爵位,然后我再给爷生个儿子,这侧福晋才能落在我头上。\" 春雨点点头:\"主子说得是。只是......\" 她欲言又止。 思宁不解,“只是什么?” “主子,您忘了宫里那位了,您不是说那位对您挺有意见的吗?” 思宁摇摇头:\"德妃娘娘再不喜欢我,也得看爷的意思。只要爷愿意,她拦不住。\" “那主子您尽快再生个孩子,到时候有两位小阿哥在,只要贝勒爷升了爵位,侧福晋的位置您立马就有机会了!” 本来还想着过几年再生的思宁,也觉得该这么办!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初一,太子复立。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十二日,皇帝第二次大封皇子。 四爷被封为雍亲王。 收到皇上旨意后,府里众人高兴不已。 思宁是既高兴又郁闷。 高兴的是,机会来了,但她条件却不符合。 明明已经放弃避孕了,却一直没能有孕。 若是四爷是那种因宠而升她份位的人,那还好,问题是并不是。 思宁叹气,思宁郁闷。 乾清宫,御书房内。 四爷跪在地上,递上了一封折子,“皇阿玛,儿臣请封钮钴禄氏为侧福晋。” 康熙摩挲着羊脂玉扳指,淡淡道:\"哦?为何? 朕记得钮钴禄氏入府后,只生下了一个阿哥而已。且她家世也不出众,如何当得。\" 四爷深吸一口气:\"儿臣将钮钴禄氏提为侧福晋,也是有其它原因的。\"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为何?\" 知道皇阿玛在府里安插有人,府里事大部分瞒不过。 且跟皇阿玛暴露自己后院不安宁,显得他齐家手段不够,估计减少皇阿玛对自己的警惕。 至于以后,有不好才有成长空间,皇阿玛也能顺理成章对自己改观。 四爷垂着的眼眸里幽深闪过,低声道:\"李氏近来行事越发不堪,儿臣需要有人与她抗衡。钮钴禄氏出身满军旗,又育有弘晏,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理由,其实也不是很好! 若是需要人和李氏抗衡,让康熙直接赐个侧福晋入府就是了。 不过,好在老四不是因为女色而想提钮钴禄氏份位。 梁九功在钮钴禄氏身边安插的人,可是将老四对小儿子的看重疼爱看的一清二楚。 这次,想来也是为了疼爱的小儿子而提升其生母的位置,母凭子贵罢了。 不过,就梁九功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老四小儿子是个聪明孝顺且体贴人的。 不像老四家的三儿子弘时,想着,康熙心里就一阵不高兴。 都被他那蠢货额娘给带坏了,好在如今已经搬去前院了,想来还是能掰回来的。 其实他更为了解太子的几个儿子外,对于其他儿子生的孩子,一向不会主动了解。 这还是前些日子,因着林如海的缘故,问了下梁九功后,才了解老四后院那些糟心事。 康熙一瞬间想了很多。 面上看着就是康熙沉吟片刻后,突然轻笑:\"老四,你倒是会挑时候。\" 四爷心中一凛,却听康熙道:\"林如海中毒,时日无多,最多就剩下一年的日子了。 他一直忠心耿耿,至今拖着残破的身体在江南为朕分忧。 朕正想为林如海的幼子寻个稳妥去处…… 既然你有此意,且钮钴禄氏将弘晏教养的好,那正好将其交给钮钴禄氏抚养,就一并准了。\" “多谢皇阿玛恩典!”四爷当即叩谢,并保证道:“儿臣会督促钮钴禄氏照看好林大人儿子的,皇阿玛放心!” “老四你办事,朕一向放心。”说着,康熙笑了,接着挥手示意:“起来吧,陪朕下盘棋!” “谢皇阿玛!”四爷行礼后,起身,然后坐在康熙对面,开始陪同其下棋。 …… 四爷执黑子落在棋盘一角。 康熙习惯性的摩挲着羊脂玉扳指,淡淡道:\"老四,你这步棋下得妙啊。\" \"儿臣不敢。\"四爷垂眸,\"只是觉得,有些棋子看似无用,实则暗藏玄机。\" 第54章 请封侧福晋(二) 康熙目光微闪:\"哦?比如?\" \"比如……\"四爷落下一子,\"江南盐政,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 康熙轻笑:\"你倒是关心朝政。听说你府上那位钮钴禄氏,近日在教弘晏读《诗经》?\" 接着,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四爷一眼,\"既然弘晏已经启蒙了,那就让林如海儿子做他伴读吧!到时候,就住在你府里,正好照看。\" “儿臣明白!”四爷执起一枚黑子,继续下。 下完这盘棋,四爷便出宫回了雍亲王府。 永和宫 “娘娘!”桂嬷嬷脸有异样的走了进来。 德妃挥退身边人,等着桂嬷嬷回禀情况。 桂嬷嬷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四王爷出宫前去了皇上那!\" 德妃脸色难看,\"他是一点儿都不听本宫这个额娘的话,竟然真的向皇上提升钮钴禄氏份位的事。 钮钴禄氏也就生了弘晏一个阿哥而已,家世也不出众,哪有资格成为侧福晋!\"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四王爷若是真有意提她为侧福晋,咱们怕是拦不住......再者,或许四王爷是另有要事禀报皇上呢,不一定就是为了这事。\" 德妃眼神闪烁一阵后,闪过一丝狠毒:\"不是最好!就算真是为了这事,就算本宫拦不住?那就让她爬的更高摔的更惨!\" 桂嬷嬷心下很是无奈,这钮钴禄氏怎么也是为四王爷生了小阿哥的。 且小阿哥还是娘娘的亲孙子,何至于…… 若不是当年娘娘生四王爷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还真以为四王爷不是娘娘的亲儿子。 这厢宫里已经决定了,那边雍亲王府里,思宁还在忧愁着。 此时已是深夜,思宁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枚玉佩——舅舅给她添的嫁妆。 春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主子,该歇息了。\" 思宁摇摇头:\"我睡不着。春雨,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孕,再给爷生个儿子......\" 春雨低声道:\"主子,您别太着急。四爷对咱们小阿哥疼爱,对您也不少宠爱,只要有机会,一定会......\" 思宁苦笑:\"机会?这都不再避孕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孕,要不明儿找府医来看看......\"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明儿下午,就让人去请府医来看看。 第二天清晨 思宁正坐在窗边绣花,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雨匆匆跑进来,脸上满是喜色:\"主子!圣旨到了!\" 思宁一愣:\"圣旨?\" 春雨激动地道:\"是!皇上封您为侧福晋了!\" 思宁手中的绣花针\"啪\"地掉在地上。 她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是真的?\" 春雨连连点头:\"千真万确!传旨的公公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思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快,替我更衣。\" 思宁跪在院中,听着传旨太监宣读圣旨,心中满是激动。 春雨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喜色。 \"......特封钮钴禄氏为侧福晋,钦此!\" 思宁叩首谢恩:\"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她,笑道:\"侧福晋,恭喜了。\" 思宁接过圣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站起身,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 才想着再生个儿子好升份位,侧福晋的份位就到手了! 春雨走过来,低声道:\"主子,您......\" 思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春雨,去准备些赏钱,给传旨的公公。\" 春雨连连点头:\"是,主子。\" 这边碧兰院是喜悦的,福晋的松柏院以及李氏等人的院子众人,就不高兴了。 松柏院 福晋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乌苏里嬷嬷低声道:\"福晋,钮钴禄氏被封为侧福晋,咱们......\" 福晋冷笑一声:\"皇上亲自下的旨,咱们能说什么?\" 乌苏里嬷嬷小心翼翼地道:\"福晋,您要不要......\" 福晋摆摆手:\"不必了。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想着:\"钮钴禄氏最好安分些!这嫡福晋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钮钴禄氏到底满军旗出身,得防着些,更重要的是得打压她。 若是弘晏成为王府世子,那这府里她这个嫡福晋过的跟五弟妹,七弟妹一样了!\" 接着,她又往好里想:“钮钴禄氏一向对她恭敬,想来不会像之前那样想爬到她头上。” 再往好里想,“想来李氏知道了会更有危机感,为了增加弘时争夺王府世子的竞争力,想来会更讨好自己。” 如此一来,她那个想法,看来是可行了! 想着,福晋眼里闪过精光。 而被福晋想到的李氏,正关着房门,发着脾气摔着东西。 \"钮钴禄氏那个贱人,居然成了侧福晋!\" 她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避开飞溅的瓷片,\"侧福晋,您别生气了,碧兰院那位再得宠,也比不上您......\" 李氏扭头怒瞪丫鬟,并冷哼一声愤慨道:\"比不上我? 她可是满军旗出身,又育有弘晏,皇上还特意让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幼子给她儿子做伴读,那贱种还不到三岁,要什么伴读。 弘时才是正式启蒙的时候,也正是需要伴读的时候,应该给弘时做伴读才是,那可是正二品官员的儿子!\" 丫鬟:…… “皇上居然如此看重那贱人的儿子!”李氏咬牙切齿,不甘且担心道:“如此的话,我的弘时还能有机会继承王府吗?” 丫鬟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安抚李氏。 \"侧福晋,您别太担心。这皇上还没下旨封四阿哥作为王府世子,还有机会的……\" “行了”,李氏烦躁地摆手,忍不住大声吼道::\"而且我知道有机会,但我要的是一定,而不是机会!\" 被赶出去的丫鬟心里很是高兴,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而是恭敬的应声退下。 李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钮钴禄氏,你给我等着......\" 永和宫,德妃也是皇帝的旨意颁布之后,才收到这消息。 她黑沉着脸坐在主位上。 桂嬷嬷低声道:\"娘娘,看来昨天四王爷真的是向皇上请旨,将钮钴禄氏提为侧福晋......\" 德妃冷笑一声:\"老四倒是真的好胆,真真是一点都不将本宫这个额娘放在眼里。\" 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咱们要不要......\" 德妃摆摆手:\"不必了。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咱们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就如之前想的那般,让她爬的更高摔的更惨!\" 第55章 胜券在握 扶风院 正闭眼享受着下人按摩的李氏,突然听到贴身丫鬟桃红的声音:“侧福晋,福晋身边的秋霜姐姐来了。” 李氏睁开眼,心里不耐。 她本想在午后小憩片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搅了兴致。 可想到还要拉拢福晋,让其帮弘时争世子之位,只能忍了。 “让她进来吧。”李氏压着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 秋霜缓步走进来,恭敬地行礼:“侧福晋,福晋让奴婢来传话,说是关于淑慎格格的婚事,有些话要与您商议。” 李氏一听,心里顿时一紧。 淑慎的婚事? 她原本以为福晋只是随便打发人来传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想到竟是这事。 她心里虽有些不耐,但想到淑慎的婚事关系到弘时的前途,便耐着性子听下去。 再者,还要拉拢福晋,不能忘,继续忍着。 “福晋的意思是,淑慎格格的婚事或许可以不必远嫁蒙古,留在京中也是有可能的。”秋霜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瘙痒难耐。 她本想叫秋霜说明白些,但转念一想,秋霜不过是个下人,福晋未必会跟她透露太多细节。 于是,她压下心中的急切,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帮我谢谢福晋的关心,稍后便去松柏院亲自向福晋请教。” 稍后,当然不会真的是稍后就去。 等会弘时回来,可不能为了淑慎那丫头片子的事耽误了和弘时亲近。 还是等下午再过去福晋那吧。 秋霜离开的时候,李氏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甚至亲自将她送到门口,态度极为友好。 秋霜回到松柏院,向福晋回禀了去扶风院传话的情况。 福晋听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太了解李氏了,知道她一定会为了淑慎的婚事亲自来松柏院一趟。 “李氏这人,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福晋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她表面上对淑慎宠爱有加,实则不过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罢了。若淑慎不能为她所用,她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福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中暗自盘算。 她早已看透了李氏的心思,知道她不过是想通过淑慎的婚事为弘时拉拢势力。 既然如此,她不妨顺水推舟,借此机会为自己、为娘家谋些利益。 下午,李氏带着桃红去了松柏院。 福晋早已在正厅等候,此刻正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盏雨前龙井,神情淡然。 李氏一进门,便恭敬地行礼:“给福晋请安。” 这礼难得的一点都不打折扣,非常的标准。 福晋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起吧。” 李氏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神色间带着几分讨好。 她知道,今日来松柏院是为了淑慎的婚事,也是为了弘时,为了她自己的以后,必须放低姿态。 “妹妹今日来,可是为了淑慎的婚事?”福晋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地问道。 李氏连忙点头:“正是。淑慎准备十五了,这宗室女儿一向和蒙古联姻,妹妹实在不忍。此前福晋您让秋霜传话说有办法,望姐姐您能帮上妹妹一帮。” 福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事好办,也不好办。王爷也有心留淑慎在京中,但就凭王爷一人之力,怕是难以成事。”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追问:“福晋您的意思呢?” 福晋放下茶盏,缓缓说道:“本福晋倒是替淑慎相中了一门亲事,本福晋的侄儿星德,今年刚中了举人,还未婚配。加上乌拉那拉家之力,想来皇上会同意的。”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有些怀疑:“真的可以吗?” 福晋自信地点头:“本福晋自然是有这个信心,才会跟你提这事。你想想,这门婚事怎么样?可以的话,乌拉那拉家自然会有所行动。” 李氏沉吟片刻,心中盘算着。 若是淑慎能嫁入乌拉那拉家,那福晋还有乌拉那拉家就不得不为弘时争夺世子之位出力。 至于说淑慎联姻其他家,她一个侧福晋哪认识那些满洲大族的人。 就算认识,那些人也不会搭理她一个侧福晋。儿女婚事这事,从来都是嫡母出面的,至于王爷会插手选女婿这事,她有点怀疑,想来是不会的。 既如此,还不如答应了,总比淑慎远嫁蒙古再也帮不上忙要好。 于是,她笑吟吟地开口道:“这……这真是淑慎的福气!妹妹如何会不同意!” 福晋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只是这事还得爷点头。不过这事不能本福晋提,不然爷会以为本福晋是算计淑慎……” “妹妹明白。”李氏连忙打断,心中急切地想将这事定下来,“只要福晋肯替淑慎张罗,妹妹一定……” “好了。”福晋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这事本福晋自有主张。你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李氏被突然打断,心下不愉,但也只能暂且忍耐。 等李氏离开后,乌苏里嬷嬷忍不住开口道:“福晋,这……这王爷真的能求得皇上同意将淑慎格格嫁在京城?” 福晋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本福晋其实也有点不信,但王爷信誓旦旦地让本福晋赶紧给淑慎在京中寻摸合适的。 以王爷的为人,想来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如此吩咐本福晋。” 乌苏里嬷嬷点了点头,心中稍安:“王爷为人的确如此,既如此,想来淑慎格格肯定能留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福晋抬眼看向嬷嬷。 “福晋,这……这若是淑慎格格嫁入乌拉那拉家,那您不是就算是站在李侧福晋那边了?若是这王府最后是四阿哥继承,那……” 福晋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嬷嬷您多虑了。 这王府继承人,跟那个位置的继承人是不一样的。 看皇上对待众皇子的态度,就知道皇上第一重视的是嫡出,第二重视的是长子。 世子之位,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再者,弘时若是有乌拉那拉家一族主支的支持,其实就能压过弘晏外家钮钴禄家。” 乌苏里嬷嬷被福晋这么一分析,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福晋心中却另有盘算。 她早已暗中让娘家查探过,钮钴禄氏的舅舅林如海恐怕时日无多了。 如此一来,弘晏背后的支持势力便少了一大助力。 至于钮钴禄氏一族的嫡支,他们向来不会过多参与这种争斗,这是他们这些家族的默契。 除非是那个位置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会参与。 想到这里,福晋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场博弈,她早已胜券在握。 王爷为人冷硬,压根没多少人支持,怎么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第56章 福晋和李氏脑子有病吧 就在四爷让福晋赶紧给淑慎在京中寻摸合适人的当天下午。 四爷在乾清宫御书房与康熙对弈 棋盘上黑白交错,气氛沉静而凝重。 康熙执白子,轻轻落下一子,目光深邃地看向四爷:“老四,你在户部,国库的事,你大概也清楚,有什么想法?” 四爷执黑子,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声音沉稳:“国库空虚,应对天灾的拨款已是最后一笔,若再有灾情,怕是难以应付。 儿臣以为,应尽快追缴众位大臣的欠款,以充实国库。” 康熙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淡淡道:“老四,你这棋下得毫不犹豫啊。” 四爷垂眸,语气坚定:“儿臣以为,此事无需犹豫,必须果断行事。” 康熙目光微闪,落下一子:“哦?你觉得一定要追缴欠款?” 四爷紧随其后,落子如飞:“是。开源虽好,但远水难解近渴。追缴欠款虽得罪人,却是最快充实国库的办法。且此举看似得罪人,实则……” “实则如何?”康熙停下手中的棋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四爷。 四爷抬头,目光坚定:“实则是为皇阿玛分忧。国库空虚,皇阿玛心中忧虑,若能追回欠款,既可解燃眉之急,亦可震慑那些贪得无厌之人。” 康熙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你倒是关心朝政。只是,此事得罪人众多,你可有决心?” 四爷毫不回避康熙的目光,语气坚定:“皇阿玛有吩咐,儿臣必当竭尽全力。再者,儿臣仅有一女,若能以此立下寸功,或许能留她在京中,免去远嫁蒙古之苦。” 康熙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老四,都说你为人冷硬,朕看他们倒是看错了。你倒是个慈父。” 四爷垂眸,语气恭敬:“皇阿玛过奖了。” 康熙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四爷一眼:“也罢,若你能办好此事,朕也不是不能考虑她的婚事。”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拱手:“儿臣定不负皇阿玛所托!” 康熙点点头,语气深沉:“不过,下次早朝你先别站出来。” 四爷心中一凛,猜到康熙是想试探朝中众人的反应,便恭敬应道:“儿臣明白。” 几日后,早朝上,康熙提起追缴欠款一事。 他端坐龙椅,目光扫过殿下的众臣和皇子,语气威严:“国库空虚,追缴欠款一事迫在眉睫。诸位爱卿,可有愿意担此重任者?” 殿内一片沉默,无人应声。 康熙心中暗叹,目光落在四爷身上,见他低眉顺目,毫无站出来的意思,心中却更加满意。 这大清的天下,少了溜须拍马之辈,少了夸夸其谈之辈没事,但少了老四这样办实事的人,不行! 最终,康熙点名道:“老四,此事便交由你负责。” 四爷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儿臣领旨。” 朝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盘算。 追缴欠款一事得罪人众多,四爷接下这差事,无疑是自断后路。 支持他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会不会,皇上让雍亲王接下这差事,就是为了断他继位的可能。 这么想的人,不少! 而福晋,就是这么想的人里,众多的一个。 为此,她更加觉得胜券在握——这王府继承人的争斗,赢的一定是她。 两个月后,追缴欠款一事因阻力过大被康熙叫停,但四爷的功劳得到了康熙的认可。 为此,康熙特许淑慎留在京中,不必远嫁蒙古。 还未等四爷询问福晋,找好人选没有? 李氏在听闻淑慎能嫁在京中消息后,主动求见了四爷,想请四爷同意将女儿嫁给福晋娘家的星德。 说是她见过的人少,但福晋娘家的星德她见过,人品才德也是过的去。 她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女儿后半辈子过的舒心。 想来,在有嫡母照拂下,应该过的挺好的。 再者,李氏还提前搞定了自己女儿,所以在四爷询问过淑慎后,淑慎也同意了。 四爷还让人查了乌拉那拉星德,虽然人有点平庸,但女儿能嫁在京城就很不错了,其他的要求不高,女儿能平安喜乐就可以了。 而且,有他在,总能提携女婿的。只要对方肯听话就行。 但四爷也没有一口就答应,只说再观察观察。 王府花园中,荷花盛开,清香扑鼻。 福晋与李氏并肩而行,远远看见思宁带着弘晏在荷塘边喂鱼。 福晋故意提高声音,对李氏说道:“妹妹可知道,本福晋已替淑慎相中了一门亲事,正是本福晋的侄儿星德。这孩子刚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李氏会意,连忙附和:“是呀,淑慎能嫁入乌拉那拉家,真是她的福气。” 思宁仿佛没听见,继续教弘晏念诗:“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福晋心中暗恼,走上前去,语气略带讥讽:“妹妹可听见了?淑慎的婚事已定,妹妹可有什么想法?” 思宁这才转身,福了一礼,神色淡然:“福晋说的是淑慎格格的婚事?妹妹方才教弘晏念诗,未曾听清。” 福晋盯着思宁的脸,试图从她神色中看出端倪,却只见她神色如常,仿佛毫不在意。 “妹妹倒是好兴致。”福晋勉强笑道,“这夏日里,正是赏荷花的好时候。”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是啊,弘晏想看荷花,但这湖边危险,妹妹只好陪着一起来了。” 福晋心中憋闷,却又无可奈何。 她原以为思宁会因此失态,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淡然。 李氏见状,心中也憋屈不已,忍不住低声对福晋说道:“这钮钴禄氏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难道不担心弘晏的世子之位吗?” 那她和福晋打的主意,不是白费劲了吗? 钮钴禄氏不是应该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对她和福晋的联盟很是不甘,想方设法破坏的吗? 这,这……不对呀! 这不破坏,她们怎么抓她把柄,怎么打压她和弘晏。 福晋则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暗想:这钮钴禄氏,当真是不慕名利?还是……另有打算? 思宁牵着弘晏的手,继续喂鱼,心下也是很无语。 这福晋和李氏脑子有病吧?! 淑慎嫁给福晋娘家侄子又如何,这有什么影响吗? 只要弘晏平安长大,只要府里不再有满人所出的阿哥在,那个位置终究是他的。 她何必与她们争一时长短? 第57章 圆明园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雍亲王府正式开始扩建。 思宁因晋升为侧福晋,原本的碧兰院已不适合她的身份。 福晋提议让她搬去东大院的翡竹院,但思宁婉拒了。 一日,四爷来到碧兰院,见思宁正在给弘晏做衣裳,便问道:“碧兰院太小,你为何不愿搬去翡竹院?” 思宁暂停手中活计,微微一笑:“爷,妾身住惯了碧兰院,这里虽小,却清净。妾身想着,不如将碧兰院与旁边的两个小院子合并,扩建一番,倒也宽敞。” 四爷点点头,语气温和:“既然你喜欢,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思宁福了一礼,柔声道:“多谢爷体恤。” 四爷伸手拦了思宁,握着思宁白皙细嫩纤手,眼中带着几分赞许:“你一向淡泊,不争不抢,倒是让爷省心。” 其话中意有所指。 后院这些日子以来的波澜,他这个宫里长大的皇子,哪会不知道福晋和李氏打的主意。 只不过不在意罢了。 可不想,思宁也不在意,四爷真以为其淡泊名利。 却不知道,思宁比他对自己都更为有信心,坚定的认为他能登上那个位置。 思宁垂眸,好似压根没听出来,语气平静中带着满足:“妾身只愿弘晏平安长大,其他的,并不在意。” 四爷闻言,心中一动,另一手覆盖住握着的纤手:“有你这样的额娘,弘晏定能成才。” 思宁垂眸,脸上泛起一丝羞涩,语气谦逊:“爷您别这么说,晏儿要成才,还得您多费心教导才行。” 四爷笑了笑,轻拍她的手:“放心,爷一直有在细心教导晏儿。对了,前些时候,皇阿玛赏了个园子给爷,过几天爷带你们去园子里住。” 思宁一听,心中顿时闪过“圆明园”三个字,但她不敢贸然开口,只是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太好了,虽然府里待着也很好,但能去园子里住一住,换换新鲜也是好的。晏儿,想来也是开心的。” 四爷见思宁如此开心,心中也感到愉悦。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景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这园子,皇阿玛取名为‘圆明园’。” 思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轻声吟道:“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四爷回头看她,眼中含笑点头:“正是这个意思。爷还以此取了个法号——圆明居士。” 思宁对四爷的志向深感敬佩,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仰:“爷志向远大,妾身很是佩服。” 四爷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摩挲她的手,语气温和:“还是宁儿你理解爷。”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爷的心意,妾身自然明白。” 内心:老板,您一定要为我的服务感到满意啊! 几天后,四爷带着众后院女眷及阿哥格格们搬去圆明园暂住。 待雍亲王府扩建完成,再搬回王府。 这期间,福晋和李氏一直不甘心,认为思宁只不过是伪装的好,没在她们面前表露真正的意思而已。 于是变着花样,透露出她们结盟的消息来刺激思宁。 可思宁依然不为所动。 直至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初三,淑慎与乌拉那拉星德的婚事正式定下。 府中上下皆知此事,福晋和李氏更是有意无意地在思宁面前提及,一度试图刺激她的反应。 但是思宁,压根就不在意,一直都很淡然。 十月,格格耿氏在日常请平安脉的时候,诊出有孕一个多月。 耿氏大喜! 四爷也很是高兴。 后院其她人高不高兴,思宁不知道,但也不在意的。 本来,思宁还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别人,想来别人也不会来招惹自己。 不想,错了。 圆明园中,湖光山色,景色宜人。 这日思宁带着弘晏在湖边散步,教他辨认花草。 弘晏兴致勃勃,指着湖中的荷花问道:“额娘,那是上次看的荷花吧。杨万里的《小池》,晏儿还记得。” 说着,就摇头晃脑的吟诵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家伙白白嫩嫩的,长的又好看极了,小小的人儿摇头晃脑的样子,可爱极了。 思宁忍不住爱怜的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小家伙年纪还小,还没到剃发的年纪。 “晏儿真厉害,额娘上次教的,这么久了还记得!” 小家伙被夸奖了,很是高兴,忍不住蹦跳了几下。 思宁乐呵呵的看着小家伙快乐的模样,待其停下,转身扭头看向她,思宁走近小家伙。 弯腰牵着他的小手,认真道:“额娘再教你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形容荷花的。” 弘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奇的追问:“额娘,为什么荷花能从泥里长出来,却不脏呢?” 思宁笑了笑,正要解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耿氏的声音:“钮钴禄姐姐可真是好兴致,带着弘晏赏花呢。” 思宁转身,见耿氏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 她平静淡定的看着对方。 耿氏稍微福了一礼。 思宁眼神一闪,这耿氏不对劲,以前一向守礼,现在居然有孕后也狂起来。 面上则是淡定的说道:“耿妹妹今日气色不错。” 耿氏抚了抚尚未显怀的肚子,笑道:“是啊,太医说我这胎稳得很,爷也常来看妹妹我。” 思宁神色如常,语气平静:“那真是恭喜耿妹妹了。” 耿氏见思宁毫无反应,心中有些不甘,故意说道:“姐姐可要加把劲,爷可是盼着你再给他添个孩子呢。”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姐姐已经有弘晏了,随缘,不强求。” 耿氏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离去。 回去的路上,丫鬟珍雪想着自家主子以前挺好性格的,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这可不妥。 于是忍不住开口婉转提醒变得有些张狂的主子,“格格,您一向跟钮钴禄侧福晋没有矛盾,今儿怎么……” 不等珍雪说完,耿氏就打断道:“怎么会没有矛盾,钮钴禄氏不就是比我先有小阿哥吗?她家世跟我差不多,她能当侧福晋,我为什么不能! 要不是她先登上了侧福晋的位置,我也能争一争!现在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位置已然被她占了!” 耿氏语气很是不甘。 别跟她说什么钮钴禄氏满军旗的就更为尊贵些,她们父亲官位差不多品级。 不说她父亲所在的位置更受重用,比钮钴禄氏父亲那个闲职好多了。 这钮钴禄氏能比她尊贵到哪里去。 皇上还说满汉一家呢! 越想,耿氏越发的不甘心。 第58章 小表舅林奕安 清晨,圆明园的兰竹苑内,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思宁早早起床,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为她梳理发髻。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淡雅的浅绿色衣裳,头上插了一支白玉簪,一朵蓝色绒花,显得清丽脱俗。 弘晏也早早起床,跟在思宁身后转来转去,小脸上满是期待:“额娘,表舅什么时候到呀?” 思宁回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晏儿,别急,你表舅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到。要不你先去用些早膳?” 弘晏摇摇头,拉着思宁的衣袖:“不了,我等额娘一起。” 思宁温柔地笑了笑:“好,那额娘快些。” 梳妆完毕后,思宁牵着弘晏的手,一同去了膳堂。 兰竹苑虽设有小厨房,但思宁一向节俭,早膳只吃了一碗云吞和一个水煮蛋。 弘晏则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问:“额娘,表舅会喜欢我的玩具吗?” 思宁笑着点头:“应该会喜欢的。等会儿你表舅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弘晏眼睛一亮,兴奋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九连环、鲁班锁、小弓、小木剑等玩具一一摆出来,仔细检查是否完好。 林奕安跟着庶祖母回到京城林府老宅后,先去了一趟荣国府。 安顿好后,林平管家带着他去了荣国府,见到了传闻中的嫡姐。 但嫡姐对他很惊讶陌生,身边还一直有人看着,压根不给他们姐弟单独相处,甚至多说两句话又被转移开话题。 这个姐姐一点不像爹说的那般对他好。 但也还好,会夹菜给他吃,也是个好姐姐。 可荣国府的人看他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他一点都不喜欢荣国府的人。 哼! 回去后,就让林平管家给爹写信,让爹把漂亮姐姐接回来,荣国府一点都不好。 回林府后,第二天庶祖母带他去了姑母家。 姑母家的两个表哥对他极好,会抱他,会带着他玩,会给他擦汗。 而且不仅带着他在府里玩,还会带他出去玩。 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冰糖葫芦和糖人,他喜欢孙悟空,也喜欢老虎。 可惜,老虎糖人收起来几天后就融化了。 表哥们还带他去看别人赛马。 长大了,他也要骑这么快的马!做那么帅的动作!让周围人都对他惊呼赞扬! 小家伙忍不住挺着胸膛,自信的想着。 在姑母家住了几天后,庶祖母又带他回到林府老宅。 两天后,姑母来到林府老宅,然后带他去见表姐和小表外甥。 小外甥要叫他表舅。 听说小表外甥比他还大三个月呢! 那到底,是他大,还是小表外甥大? 林奕安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带着这个疑惑,他跟着姑母走进了一个很漂亮的园子。 先见了一个很有威严的太太,姑母说要尊称雍亲王福晋! 这个威严太太,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挺不自在的,但是比荣国府的人好多了。 接着,姑母就带着他去了一个有很多竹子的院子。 见到了传说中的表姐,和小表外甥。 表姐长的非常的好看,而且对他很好,会很温柔的抱着他,温柔的跟他说话。 小表外甥也不介意表姐抱他,而且非常大方的跟他分享了他的玩具。 跟他的玩具虽然有点一样,但也有些不一样,都挺好玩的。 总之,还是比荣国府好。 听庶祖母、姑母、表姐说,以后自己要长跟在表姐身边住,以后能和小表外甥一起玩。 他还是更喜欢有爹的地方,但爹说了不准他哭,让他安心的跟着表姐,跟着小表外甥一起玩。 他很乖,一定听爹的话。 午膳的时候,他吃到了很多好吃的。 可惜,他肚子太小了,吃不了几口好吃的。 好在,小表外甥也吃不了多少,他顿时觉得不难过了! 倒是表姐也吃的很少,小表外甥以为表姐生病了,请了大夫来看病。 大夫来了后,说表姐没病,是因为怀有小宝宝了! 小宝宝,这个他知道,也就是说他以后又要多一个小表外甥了。 林奕安看了看大小表外甥,这么白嫩嫩好看的小表外甥,再多一个也是非常好的。 若是再多几个就更好了。 到时候,他带着他们,跟两个表哥带着他一样,去赛马。 特威风! 傍晚的时候,他还见到了雍亲王爷,小表外甥的爹。 不过,小表外甥不叫爹,叫阿玛! 表姐说都是一个意思,阿玛就是爹。 就跟爹会叫他长生一样,长生是他,奕安也是他。 长生是他小名,这个爹跟他说过,他知道。 小表外甥的爹冷冷的,很威严,他一开始还是很紧张害怕的,但那人对小表外甥很好。 奕安看到小表外甥毫不畏惧地跑过去喊“阿玛”,“阿玛”像他爹一样会摸小表外甥的头,而且感觉没那么威严和冷了。 既然小表外甥都不怕他,那他身为表舅,也不能怕。 林奕安也鼓起勇气,跟着喊了一声:“雍亲王。” 四爷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你就是奕安?” 林奕安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是,我是林奕安。” 四爷见他小小年纪却颇有胆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听说你书读得不错,背一段给本王听听。” 林奕安毫不怯场,朗声背了一段《论语》。四爷听完,满意地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 思宁在一旁温柔地看着,轻声说道:“爷,奕安资质不错,性子也好,跟在晏儿身边,正好做个伴。” 四爷点头:“你舅舅后继有人,这孩子确实不错。” ……果然,小表外甥的爹,也挺好的! 而且,小表外甥的爹会跟爹一样,会让他背书。 这难不倒他。 也难不倒小表外甥。 真好,以后可以和小表外甥一起背书。 等回去见到爹后,他要继续背给爹听,让爹继续夸他。 弘晏也很喜欢这个表舅。 晚上,弘晏拉着林奕安一起睡。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弘晏兴奋地说:“小表舅,以后我们可以一起背书,一起玩。” 林奕安也笑着点头:“还可以一起骑马!像表哥带我看到的那些人骑的一样威风!” 弘晏握紧小拳头:“那我也要学骑马,我们一起!” 两个孩子说着说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59章 脑子一热的耿氏 耿氏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捏着做了一半的小衣裳,眼神却飘向远处,心思全然不在做衣服上。 丫鬟珍露匆匆走进来,低声说道:“格格,听说兰竹苑现在住着的那位……又有了。” 耿氏手中的针线一顿,指尖微微发白,声音有些发涩:“又有了?这才多久……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珍露低下头,不敢接话。 耿氏深吸一口气,将小衣裳扔到一旁。 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我怀着这胎的时候,连个像样的补品都没有。 可她呢?怀四阿哥的时候,爷亲自吩咐厨房给她开小灶,连福晋都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又有了,呵,我竟然还想和她争侧福晋之位,如今想来,有多不自量力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还是不甘心。 明明,都差不多时候进府,家世也差不多,但钮钴禄氏却以庶福晋的身份入府,还能多带几箱财物入府! 明明,府里又有侧福晋的位份了,只要再等等,就等到她有孕了。 只要她生下小阿哥,她也有竞争侧福晋的资格了,可这侧福晋的位置就提前的被占了。 而占据这侧福晋位置的是钮钴禄氏。 没家世,才一个孩子,哪有资格母凭子贵,怎么也该像李氏一样,多生几个才有晋升侧福晋的资格,如此才能服众! 她的各种不甘,在钮钴禄氏再次有孕的情况下,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虽然迟了些,孩子还未出生,可钮钴禄氏也算有有两个孩子了,也算母凭子贵够资格成为侧福晋了。 珍露不知道耿氏心里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她小心翼翼地安慰:“格格,您别灰心,等咱们小阿哥生出来,肯定聪明伶俐无比,王爷肯定也是疼的。” 耿氏苦笑一声:“疼?恐怕很难,这后院谁看不出来,王爷最疼爱的就是四阿哥了。 就是三阿哥这个长子,那是动辄训斥,非常的不满意…… 罢了,还说什么呢,这一步迟,步步迟,到底还是争不过钮钴禄氏,也不想争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珍露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几日后,耿氏在园子里散步,远远看见张氏和武氏坐在凉亭里说话。 她本想绕开,却被张氏叫住了:“耿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过来坐坐吧。” 耿氏心下不安,但还是微笑着走过去坐下。 武氏瞥了她一眼,故作关切地说道:“听说钮钴禄侧福晋又有了,真是好福气啊。而且王爷这几日都抽空过去陪着她呢,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关心后院哪个姐妹。” 张氏接口道:“可不是嘛,我听说连宫里的德妃娘娘都赏了不少好东西过去。唉,同样是怀孕,听说李侧福晋都不曾有过这待遇。 而且,听说王爷还补贴了钮钴禄侧福晋好些名贵的补品,比如血燕窝这种好东西!” 耿氏脸上微笑不禁变得僵硬,手指紧紧攥住帕子。 武氏见状,故意叹了口气:“说起来,耿妹妹你怀这胎,听说连碗血燕窝都没见着吧?相对比此前钮钴禄姐姐怀着四阿哥的时候,王爷给的那些赏赐,真是委屈你了。” 张氏假意安慰:“别这么说,耿妹妹性子好,不争不抢的,王爷心里肯定记着她的好。” 耿氏听着两人的话,心中愈发憋闷,却只能强笑道:“两位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敢跟钮钴禄侧福晋比。” 武氏冷笑一声:“是啊,咱们这些人,哪比得上人家。” 耿氏非常清楚,这两人就是在挑拨。 但她还是忍不住听进去了,知道不好,于是再也坐不住,赶紧起身告辞:“两位姐姐慢慢聊,妹妹有孕在身,容易疲倦,先回去了。” 张氏和武氏不好拦着。 耿氏快步离开凉亭,心中却翻涌着不甘与怨。 同样是怀孕,凭什么钮钴禄氏就能得到一切,而她却只得到王爷一点不经意的关注? 但理智还在,知道钮钴禄氏如今已然成势,她动摇不了对方,应该尽量避免和对方起冲突。 可隔日上午,她换了条路去园子散步,无意间听到假山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带着珍雪悄悄走近,发现是福晋身边的二等丫鬟春花和李氏身边的二等丫鬟绿珠。 春花低声说道:“告诉你家主子,这几日多盯着点兰竹苑,尤其是四阿哥的动静。” 绿珠有些紧张的点头:“放心,我一定一字不漏的回禀侧福晋。” 春花:“那就可以了,先打探清楚再说。” 耿氏心中一惊,连忙带着珍雪躲到一旁。 等两人离开后,她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虽然知道福晋和李氏竟然最近关系变好,似乎联盟了,可不成想她们居然还想联合起来对付……不过,她们想对四阿哥做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心怦怦跳的更厉害了! 一路上回去寿菊苑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忍不住的想——既然福晋和李氏要对四阿哥下手,那她何不趁机推波助澜,或者帮忙掩饰一下。 若是四阿哥出了事,刺激到钮钴禄氏流产了,最后一尸两命,那侧福晋的位置…… 光是想想,耿氏就激动不已。 不过,还得知道她们后续要怎么做。 于是,就让珍雪偷偷盯着此前两人见面的地方,还真让她盯到了。 于是,她之后每天都去四阿哥常去的地方散步,就等着有机会就掺和一把。 但思宁对弘晏的保护极为严密,加上小家伙很听话,就是林奕安也很听话,从来不甩开下人单独玩。 身边从来都留有至少两个下人在,而且这两人必定有一人是小邓子或者小石头。 耿氏不甘心,期间,甚至亲身上阵想帮着支开一个下人,结果没有一个下人听她的话。 小邓子是四爷的人,小石头是皇帝的人,两人的人能是简单的吗? 就耿氏这种手段,他们看的很明白,压根不理会。 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耿氏很是心慌,最后害怕的不敢掺和了。 最后,她只能期待着福晋和李氏的计划成功了。 第60章 李氏挑拨弘晏 可,还是失败了。 钮钴禄氏对四阿哥的保护极为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福晋和李氏的人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而耿氏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失望的是,她没能看到钮钴禄氏吃瘪;松了口气的是,四阿哥平安无事。 她坐在窗前,手中捏着一块帕子,心中五味杂陈。 那两个太监看穿一切的眼神,依旧让她心惊,她怕四阿哥真的出事的话,这恶毒的锅最后会落在她头上。 谁让她脑子一热,亲身上阵了呢! 虽然没有成功,可她有那个想法和行动,就是最好的背锅对象。 旋即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罢了,我争不过她,也不想争了。” 李氏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脸色阴沉。 她刚刚得知,计划失败了。 钮钴禄氏的防备太严密,下人也很得用,她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丫鬟绿珠煞白着脸进来,并帮忙传话道:“主子,那春花说,春花说……” “说什么?”李氏听到后忙急切追问。 绿珠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她说四阿哥小小年纪聪明伶俐非常,但越小越聪明的孩子,独占欲越强。还不懂事的聪明小孩,好利用。” 李氏眼神一亮,“怎么利用法?” “就挑拨四阿哥,让四阿哥对即将有的弟弟不满,若是能引起四阿哥恶意行动最好,没有也能让钮钴禄氏思虑过重一阵子。再者,这样的四阿哥,王爷一定不满意。” 李氏听了后,心里非常满意,忙追问道:“那边说好怎么挑拨了吗?需要我怎么配合。” “春花说这事只能咱们的人动手,不能用那位的人,王爷正盯着呢!她那边,也就是王爷没怀疑,暂时没盯上,但也不能出手帮忙。” 李氏心中一凛,王爷正盯着,的确不能和自己身边德妃的人勾连上,不然被发现了,德妃一定弃了她,然后利用各种手段让她闭嘴。 德妃的手段,她一点都不想体会。 不过,她若是动手,一旦事情败露……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道:“不行,我不能动手,你去告诉春花,让她联系那位重新想办法。” 绿珠没有动作,她欲言又止了瞬间,还是开口了。 “侧福晋,春花说了,您不动手的话就算了吧,就让钮钴禄侧福晋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不行!”李氏不甘的脱口而出。 沉吟良久,李氏最终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罢了,事情若是败露就败露,她还有弘时,还有淑慎,看在儿女的份上,王爷最后应该也会轻拿轻放的。 李氏安排人找机会去做挑拨四阿哥的的事,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实在不甘的她,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偷窥四阿哥在园子里玩闹的场景。 远远的就看见四阿哥和他伴读小表舅在湖边玩耍。 四阿哥弘晏笑得天真无邪,伴读小表舅则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虽然还未行动成功,但还是忍不住畅想:“若是四阿哥对他即将有的弟弟妹妹心生恶意,钮钴禄氏会是什么反应,爷会是什么反应?” 但回过神,见四阿哥弘晏依旧天真无邪的笑着,玩闹着,她的好心情就没了。 就想立刻,马上打破对方天真无邪笑容。 终于,两天后一个上午,忍不住了。 见弘晏和林奕安玩得正欢,便让身边的人去隔开其他下人,自己则悄悄走近。 到底,李氏早有准备,带来的人多,将思宁安排的下人全都拦住了。 她故作亲切地喊道:“弘晏,你和你的伴读在玩什么呢?” 弘晏抬头见是李氏,虽然不太喜欢她,但还是礼貌地行礼:“给李额娘请安。” 林奕安也跟着行礼:“给李侧福晋请安。” 李氏笑了笑,蹲下身来,故作关切地说道:“弘晏,听说你额娘又有了小弟弟,你高兴吗?” 弘晏点点头,天真地说道:“高兴呀,我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故作惋惜地低声说道:“可是,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你额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你了。你看,你三哥弘时,自从有了你这个弟弟,你阿玛就很少来看他了。” 声音低的只有李氏、弘晏、林奕安三人听到。 弘晏皱了皱眉,反驳道:“并没有,阿玛还是很疼三哥的。” 李氏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可是,对比你和你三哥,是不是你阿玛看你更多。 以你为例子,等你额娘肚子里的弟弟出生后,他眼里就只有小弟弟了。” 弘晏听了,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有些不高兴。 林奕安见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道:“弘晏,别听她的,王爷不会忘了疼你的。” 李氏见弘晏有些动摇,忙道:“弘晏,你别不信,看看你阿玛怎么对你三哥,再看看怎么对你的。” 弘晏更迟疑了,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忍不住的,露出失落难过、甚至厌恶的表情。 肉窝窝的小手,忍不住紧紧的相互交握。 见此,李氏眼神一闪,当即就再接再厉激将道:“还有,你三哥可是早早就不做告状这种坏事了,你不会连你三哥都比不上吧?” 弘晏听了,心中更加不快,嘟囔道:“我才不会!” 李氏见弘晏不高兴,心中暗喜,“你不会,但你这伴读一定会。” “他也不会!”弘晏信誓旦旦道,然后紧紧的盯着小表舅。 林奕安只好点头道:“我也不告状。” 李氏更高兴了,旋即还故作不相信道:“才不信你,肯定是骗你李额娘的。” 弘晏听了李氏的话,心中愈发不快,拉着林奕安的手说道:“小表舅,我们走,不要理她!” 林奕安点点头,跟着弘晏跑开了。 小石头等人,赶紧的朝着四阿哥弘晏追去。 李氏看着两小孩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绿珠走过来,低声问道:“主子,怎么样了?” 李氏冷笑道:“弘晏那小子,已经被我挑拨得差不多了。你等着看吧,钮钴禄氏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绿珠连忙奉承道:“主子英明,这下兰竹苑的那位可要头疼了。” 李氏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湖边。 她心中盘算着,等弘晏闹起来,钮钴禄氏一定会焦头烂额。 到时候,爷也会对钮钴禄氏和弘晏失望,她和弘时的机会就来了。 第61章 告状精弘晏 弘晏怒气冲冲地拽着小表舅,身后跟着小邓子等几个下人,快步往兰竹苑跑去。 身后的太监小邓子等人一路大迈步急匆匆的跟着,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方才李侧福晋跟小主子说了什么,使其突然如此生气。 小邓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弘晏的脸色,一边心里暗自嘀咕着。 正想着,该怎么出口安抚小主子情绪的时候。 弘晏突然在一个岔路口停下脚步。 身后的下人们连忙刹住脚步,小邓子还试探着问道:“小主子,可是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弘晏脸上阴沉的表情没了,反而露出狡黠。 小邓子见此,愣了愣。 弘晏没说什么,接着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邓子更懵了,赶紧跟上,“这不是去兰竹苑的路啊,小阿哥这是要去哪儿?” 一行人绕了个弯,直接往南所王爷的院子走去。 小邓子心里一紧,隐隐猜到了什么。 到了四爷的院子,弘晏径直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见是四阿哥,也不敢拦,连忙行礼让开。 只是到了书房外,弘晏停下脚步。 门口处守着的太监,当即笑道:“四阿哥您来了,您等等,奴才这就请示王爷。” 弘晏背着小手,一本正经的点头,“嗯!” 四爷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见守门太监说弘晏急匆匆地过来了,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弘晏一向懂事,没事不会特意来他这。 当即让守门太监放弘晏进来。 看着出了一头汗的弘晏,四爷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弘晏,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边问着,边伸手向苏培盛,苏培盛递过来一条蓝色手帕,四爷接过手帕开始替弘晏擦汗。 擦完汗,还摸了摸弘晏后背,发现衣裳没湿后,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些。 弘晏站在四爷面前,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阿玛,李额娘脑子有问题,您得给她请太医看看!” 四爷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温和地问道:“哦?这话从何说起?你李额娘怎么了?” 弘晏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李额娘今天带了好多人拦着小邓子他们,然后还低声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还说您因为我不疼三哥了!这怎么可能呢,若是阿玛您不疼三哥,怎么会那么关注三哥的功课,对三哥要求严格。 我觉得李额娘脑子不清醒,怕她以后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阿玛,您还是赶紧给她请太医看看吧,别耽误了病情。” 四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依旧平静,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安抚道:“好,阿玛知道了,会让太医去给你李额娘看看的。你不用担心。” 弘晏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道:“阿玛,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不用跟阿玛顾忌这些。”四爷温和道。 弘晏咬着嘴唇犹豫了会,但还是开口道:“儿子觉得最好让李额娘和三哥隔开一段时间,等太医医好她的病,再让他们见面。不然,我怕三哥学了李额娘的傻病,那可就不好了。” 说话的时候,弘晏一脸替三哥担心的模样。 四爷听到这话,看着弘晏这替弘时担忧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肩膀,“好,阿玛会考虑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那阿玛您一定让太医好好医好李额娘啊,不然,儿子真替三哥担心,三哥本来就不太聪明,再学了李额娘就更傻了!” 那真诚的担忧模样,看的四爷心里很是欣慰。 兄弟和谐,实在是好事! 站在一旁的小邓子听着小主子的话,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自家小主子竟然会直接跟王爷告状,还说得这么直白。 小邓子偷偷瞄了一眼四爷的脸色,见他虽然面上平静,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冷意,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四爷转头看向小邓子,淡淡地问道:“小邓子,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说来。” 小邓子连忙跪下,低头回禀道:“回王爷的话,今日李侧福晋确实带了不少人过来,拦住了小阿哥的去路。 奴才们隔得有些远,没听清李侧福晋跟小阿哥说了什么,但看小阿哥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快。” 四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小邓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了出去。 走出院子后,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暗自嘀咕:“小主子今天可真是胆大包天啊,竟然敢这么跟王爷说话。而且,没想到小主子居然这么狡诈!!!” 等弘晏和小邓子等人离开后,四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氏的行为确实有些出格,没想到竟然敢对弘晏下手,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四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李氏,你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的确得将她和弘时隔开来,不能再让她影响弘时了。” 当晚,四爷便去见了李氏。 李氏原本还以为四爷是特地来看她的,正高兴的迎上去。 没想到进门的四爷,冷着一张脸,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李氏心中一紧,连忙行礼道:“爷,您找妾身有何吩咐?” 四爷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寒意:“李氏,你今日做了什么?” 李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爷,妾身今日恰巧去逛院子,正好遇见了四阿哥,然后就顺便专心了下他。” 四爷冷笑一声,道:“关心?你带那么多人拦着他身边的下人,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就是你的关心?” 李氏脸色一变,连忙辩解道:“爷,妾身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妾身只是……” 四爷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够了!李氏,你最近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从今日起,你好好在院子里反省,没有爷的允许,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还有,弘时那边,你也不必再见了,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第62章 白皮黑芝麻馅的弘晏 李氏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地跪倒在地,颤声道:“爷,您不能这样对妾身啊!弘时是妾身的孩子,您怎么能不让我们见面?” 四爷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李氏,你若再不知收敛,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李氏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愤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弘晏的告状,被四爷如此严厉地惩罚。 “这又没有证据,爷,假的,妾没有,妾冤枉啊!”李氏最后不甘的吼道。 四爷冷笑一声,甩袖就走,压根不理会李氏的喊冤! 证据,有些事压根就不需要证据! 李氏看着四爷离开的背影,心中对四阿哥的恨意瞬间达到了顶点,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贱种,居然敢告状!” 从那天起,李氏被四爷彻底禁足,整整半年没有踏出院子一步。 弘时也被四爷隔开了,不允许他去看望李氏,母子俩整整半年没有见过一面。 李氏每日在院子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弘晏,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但却无可奈何。 弘时再蠢笨迟钝,依然知道了额娘被禁足,他和额娘不能见面是因为四弟告状的缘故。 不禁更为敌视弘晏。 但在四爷跟前,他压根不敢表现出来。 …… 弘晏和小表舅嘻嘻哈哈,一路蹦跳着回到兰竹苑,然后甥舅俩就分开了。 而弘晏一回到兰竹苑,脸上就挂上得意的笑容,脚步轻快得像只刚偷了腥的小猫。 一进门,便看见额娘正坐在软榻上绣花,神情专注。 故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额娘身边,突然抱住其小腿:“额娘!” 思宁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针线差点掉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弘晏,不由得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吓了额娘一跳。” 弘晏笑嘻嘻地趴在额娘腿上,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额娘,我今儿干了件大事,您猜猜?” 思宁放下手中绣活,伸手揽住他,好奇的问道:“哦?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弘晏却卖起了关子,摇头晃脑地说道:“额娘先猜猜看嘛!” 思宁见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心里更加好奇,便顺着他的意思猜道:“是不是刚跟小表舅抓到了蚂蚱?” 说着,脸上就露出狡黠的微笑。 弘晏无语摇头:“不是。” 思宁故作沉吟后,又猜:“那是抓到了大蛐蛐?” 弘晏更无语,“额娘!你故意的!” 思宁噗嗤笑了起来,忍不住轻轻掐了下弘晏白嫩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 蝴蝶,大青虫……她接下来一连猜的几个。 “……”,弘晏都被她逗的有些急了。 见此,思宁只能无奈认输:“好了好了,别让额娘猜了,额娘就是猜不到嘛!晏儿,你快告诉额娘吧。” 说着,还对着弘晏眨巴眨巴眼睛。 弘晏:这个额娘不能要了!明明她才是额娘,我才是儿子!居然跟他撒娇!!! 但小家伙忍不住感到心满意足。 这不,都露出笑了,“额娘,我今天可是替您狠狠地出了口气!” 思宁一愣,疑惑地问道:“出气?出什么气?” 弘晏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今儿去找阿玛告状了,说李额娘脑子有问题,让阿玛给她请太医看看。 阿玛听了我的话,狠狠地罚了李额娘,还让她半年都不能见三哥呢!” 思宁听完弘晏得意的话,顿时愣住了。 她没想到弘晏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既惊讶又复杂。 弘晏见额娘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的“壮举”震住了,更加得意了。 “额娘,你不知道,李额娘今天带了好多人拦着我,还跟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哼,以为我人小,好糊弄!” 语气很是不屑,旋即又狡黠道:“我故意生气的跑回来,不过,嘻嘻,我半路就拐去阿玛那告状了。” 思宁听的一愣一愣的! 弘晏得意炫耀:“阿玛听了我的话,果然很生气,还夸我懂事呢!” 思宁回过神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弘晏的小脸,“哎呀,真真没想到我儿竟然如此狡诈!” “额娘,这不是狡诈,这是聪明!”弘晏觉得狡诈这词形容的不好。 思宁无语笑道:“你呀,好了,不说你狡诈,不过简直就是个白皮黑芝麻馅的。” 弘晏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额娘,什么是白皮黑芝麻馅?” 思宁笑着解释道:“就是说你表面看着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其实里面黑乎乎的,全是心眼儿。” 弘晏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那额娘是夸我聪明咯?” 思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欣慰。 她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弘晏这样的性格反而更容易生存下去。 她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是啊,额娘夸你聪明。不过,以后做事要小心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罢了,你还小,这话你先记着,以后再做到就是了。” 弘晏心里有点不服气,他虽然小,但是很聪明。 不过,这别被人抓了把柄,额,好吧,他似乎还是想的少了点。 于是小家伙点点头,乖巧地说道:“额娘放心,我知道的。” 弘晏说完,笑嘻嘻的伸出肉窝窝的小胖手摸摸思宁的肚子。 “额娘,等弟弟出生了,我也要教他像我一样聪明,让他也变成白皮黑芝麻馅的小包子!” 思宁听了,看着弘晏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笑道:“你呀,自己调皮就算了,还要带坏弟弟。” 弘晏伸出小胖手抓住拍头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这怎么能叫带坏呢?这叫教弟弟聪明!” 听着这话,思宁心里不由得一软。 也是,在这府里,不聪明点怎么行? 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小儿子出生后,就交给弘晏来带吧。 有他这个机灵的哥哥在身边,小儿子应该也能学会如何在这府里生存下去。 第63章 做胎教的弘晏 再者,想来若是弘晏从小带大这个孩子,兄弟俩感情更好,能减少这个孩子跟弘晏争夺那个位置的想法,吧?! 思宁其实也有点不确定,但想想,或许这样做真的能呢!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背,柔声道:“好,等弟弟出生了,就交给你来教。不过,你可不能教他太调皮,知道吗?” 弘晏靠在思宁怀里,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额娘放心,我一定会把弟弟教得又聪明又懂事的!” 与此同时,福晋那边也得知了弘晏告状的事。 她原本已然决定站在弘时这边,认为弘时是长子,又有她娘家乌拉那拉氏的支持,将来继承爵位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弘晏今天的表现却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 福晋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杯茶,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暗自思量。 “没想到弘晏这孩子竟然如此聪明,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万一继承府里的是弘晏…… 福晋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看来,以后在明面上还是要收敛一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支持弘时和针对钮钴禄氏了……” 兰竹苑 弘晏自从知道胎教能让弟弟更聪明后,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 他深怕弟弟将来会像三哥弘时那样蠢,于是,小小的人儿,就特别操心。 决定从胎儿时期就开始培养弟弟的聪明才智。 于是,他每天除了读书之外,又多了一项任务——胎教。 这天,弘晏跑到思宁的房里,见思宁正靠在软榻上休息。 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思宁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说道:“弟弟,哥哥来给你做胎教。” 思宁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逗他:“你这孩子,弟弟还没出生呢,怎么听得懂你说话?” 弘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您别逗儿子了。您昨儿晚上和阿玛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胎教可重要了。 儿子之所以这么聪明,就是因为之前阿玛经常给儿子做胎教。” 说着,转而一脸可惜道:“可是阿玛现在很忙,都没有多少闲暇时间给弟弟做胎教。” 思宁:……原来如此。 “为了弟弟不像三哥那么蠢,只能儿子替他操心了。我要从现在开始教他,让他以后像我一样聪明。”弘晏握着肉窝窝的拳头,一脸的坚定。 思宁咳嗽一声,忍笑道:“那为了你弟弟的聪明,就靠你了!” 弘晏认真的点头领下这项任务。 思宁继续忍笑:“真是辛苦我们四阿哥了!等你弟弟出来,若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打他,额娘绝对不拦着。” 弘晏瞪大双眼:“额娘,这,这怎么能打弟弟,弟弟那么小,儿子问过小邓子他们了,刚出生的小孩,很小很小的。” 说着,还伸出那双肉窝窝的小手比划着。 “那么小那么弱,可不能打,会打坏的。” 思宁:“……额娘,并不是……” 突然发现小家伙忍笑的模样,顿时知道小家伙在故意逗她。 “好呀,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逗弄额娘!”思宁无语的轻轻捏了把小家伙白嫩的脸。 啧,手感真好,还想捏! “很好捏吗?” “好捏!”思宁下意识的回答。 回过神,就见到弘晏若有所思,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 弘晏疑惑又好奇道:“儿子也没感觉到好捏呀,不过,等弟弟出来,儿子再捏捏试试看!” 思宁忍不住对未出生的孩子感到一丝丝心虚。 她又咳嗽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晏儿,你要怎么教弟弟呀!” 弘晏摸着思宁的肚子,小小声道:“弟弟,哥哥今天教你如何应对三哥。” 思宁忍不住眨巴眼睛,是她听错了吗? 不应该读书胎教的吗? 弘晏继续小声道:“三哥那个人啊,性子急躁,又爱挑衅人,你要是跟他硬碰硬,肯定会吃亏。 所以啊,你要学会装可怜,面对他的挑衅和厌恶,你要表现出伤心,表现出对他的在意,要兄友弟恭。” 思宁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教弟弟这些?” 弘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额娘,这可是生存之道。弟弟要是像三哥那样蠢,以后肯定会被欺负的。我这是在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思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弘晏说得有道理。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笑道:“好,那你继续教吧。” 弘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弟弟,你要记住,表面上要对三哥恭敬有礼,暗地里嘛,可以偷偷下绊子。 不过,暂时不用这么做,因为只要你表现的乖巧懂事,阿玛就会更厌恶三哥,觉得他不友爱弟弟,没有兄弟情。这叫借刀杀人,懂吗?” 思宁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 她没想到弘晏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既惊讶又复杂。 弘晏教完如何应对三哥后,让额娘给他倒了凉开水。 喝了几口后,又回到额娘身边,摸着额娘的肚子,继续胎教。 “弟弟,哥哥再教你如何应对后院的其他额娘。特别是嫡额娘,她明明不喜欢我,却故意表现的很关心我。 那是假的,不能信,弟弟你得听四哥的话,不能信她。” 思宁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紧。 她知道,弘晏说的是事实。 福晋表面上对弘晏和思宁都很关心,但实际上心里却并不喜欢他们。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弘晏,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弘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额娘,这些事我自己看出来的。嫡额娘每次见到我,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一眼能看出来很假。 而且,眼里时不时的闪过冷意。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思宁听了,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担忧。 她知道,弘晏的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若是太过早熟,恐怕也会让他失去童年的快乐。 她轻轻拍了拍弘晏的头,柔声道:“弘晏,你还小,不用想这么多。额娘会保护你的。” 弘晏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额娘,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和弟弟了。您不用担心。” 第64章 薅四爷羊毛 思宁一开始听到弘晏的话,心里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弘晏小小年纪,竟然能看透这么多事情。 旋即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弘晏才这么小的年纪,就需要对后宅争斗殚精竭虑…… “额娘,我没有殚精竭虑。” 思宁看着搭在手背的小胖手,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晏儿你又在哄额娘……” “真的没有”,弘晏眨巴了下眼睛,不解道:“这还需要殚精竭虑吗?这不是很简单的吗?” 思宁当即蚌住了。 弘晏恍然大悟,“是了,额娘你没有儿子我聪明,所以觉得很费劲。” 可说着说着,他突然皱起眉来,“不过也不对啊,对三哥那样蠢的人,才会费劲,像额娘你这样的,估计只是有点麻烦而已吧?!” 思宁不想说了! 是她低估了自己儿子的聪明。 那启智丹,果然厉害呀! 不过,乍然知道儿子聪明狡诈非凡,她还是有点不适应。毕竟,三头身的白嫩嫩小包子,实在是太欺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对弘晏的聪明和腹黑习以为常了。 她看着弘晏那张稚嫩的小脸,越发觉得儿子的胎教其实也没错。 这不,她决定加入。 于是,母子俩一起摸着肚子,开始教育起肚子里的孩子。 弘晏在一旁小声说道:“弟弟,你要记住哥哥和额娘的话,以后要聪明一点,别被人欺负了。” 思宁也附和道:“是啊,不过你哥哥聪明,你以后跟着你哥哥学准没错的。” 母子俩偷偷的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连经常陪着他们吃饭的林奕安也不知道。 大概,就春雨知道一点点。 而春雨,就是思宁和弘晏做胎教时候放哨的。 这不,四爷压根不知道这对母子俩的举动,还真的以为只是给小孩读读《诗经》、《论语》等书而已。 “弘晏真有做哥哥的风范!”四爷不禁对着思宁感叹道。 思宁点点头:“的确。” “爷得好好奖赏奖赏他,培养他做事的积极性才行。” 思宁一听,顿时对儿子又从四爷那薅到“羊毛”的举动感到羡慕。 不过,在四爷跟前,还是得掩饰好。 等儿子将“羊毛”拿到手,再让儿子给她上供一点点就是了! 思宁心里忍不住“啪啪啪”的打着小算盘。 该说不愧是母子,弘晏在听到四爷要奖赏他时,欲拒还迎的态度,让四爷奖赏了更多的东西。 薅到了更多“羊毛”的弘晏,心里很是满足。 不过,这种薅羊毛手段,也得好好教教弟弟才行。 阿玛那里那么多好东西,就自己一个人,哪里薅得了那么多。 得让弟弟加入进来,薅更多的好东西。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以后,他们兄弟联手薅阿玛的私库,让那些讨厌他们却又干不掉他们的人,更难受! 比如三哥,比如李侧福晋,比如嫡额娘,比如…… 在李氏被禁足后的这段日子,圆明园很是平静,思宁在兰竹苑安心养胎。 她的院子被四爷特意安排得极为舒适,下人们也格外小心伺候,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春雨等人也很有能力,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烦心的事。 然而,耿氏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自从她亲自上阵帮忙支开下人,配合李氏和福晋计划之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 她动作那么明显,还是自己亲自上阵。 而且李侧福晋还因为计划的事情被禁足了,被罚了,钮钴禄氏不可能察觉不到她当时的恶意的举动。 想来只是隐忍不发,等待时机报复。 越是临近自己的生产,耿氏越是紧张,整日疑神疑鬼,生怕钮钴禄氏突然来个致命一击。 她的贴身丫鬟珍雪见她整日心神不宁,忍不住劝道:“主子,您别太担心了。兰竹苑的那位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兴许她根本不知道呢。” 耿氏摇摇头,脸色苍白:“你不懂,钮钴禄氏那个人,心思深沉得很。再者那天我的举动那么明显,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越是平静,越说明她在酝酿什么大动作。我总觉得,她不会轻易放过我。” 珍雪无奈,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耿氏则每日提心吊胆,连睡觉都不安稳,每次醒来都要摸摸自己肚子里还在不在。 思宁一如耿氏所想的那般,其实早已知道耿氏当初的恶意举动。 但她并没有急于报复,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隐晦的方式。 她故意让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在面对耿氏时,态度异常温和友好,甚至比平时还要热情几分。 一日,耿氏在园子里散步,恰好遇到兰竹苑的丫鬟春雨。 春雨见到她,立刻笑着行礼:“耿格格安好,今儿天气不错,您也出来散步呀?” 耿氏一愣,心中狐疑,但还是勉强笑道:“是啊,出来走走。” 春雨很是恭敬微笑道:“那您慢慢逛,奴婢先去忙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耿氏看着春雨的背影,心中愈发不安。 她总觉得春雨恭敬微笑的行为举动下藏着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除了春雨,遇到的兰竹苑其她下人,一个个都带着微笑,恭敬的对她行礼。实在太过友好了。 次数多了,耿氏越发的觉得蹊跷。 终于,在又一次遇到这些友善温和热情的兰竹苑下人后。 耿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忍不住对珍雪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兰竹苑的下人最近对我特别客气?” 珍雪点点头:“是啊,奴婢也发现了。不止这一次,最近遇到她们,她们都对您很热情,真是奇怪。” 是吗?心里不安的耿氏寻求认同的看向珍露。 旁边的珍露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就如珍雪姐姐说的那般,兰竹苑的下人对主子您,甚至是我们寿菊苑的下人,都很友好。” 耿氏皱起眉头,更为不安了。 更觉得对方故意对她态度好,是为了麻痹她,让她放松防备。 不过,她有这么蠢的吗? 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让她放松防备? 耿氏不屑的冷哼。 可旋即,又觉得隐隐不对,这钮钴禄氏不应该手段这么浅显的人啊? 第65章 耿氏早产 兰竹苑 思宁坐在靠窗的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春雨走进来,低声说道:“主子,耿氏最近可是被咱们吓得够呛,整日疑神疑鬼的。” 思宁放下书,轻声说道:“她既然敢对弘晏下手,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只是让她自己吓自己,已经算是仁慈了。” 春雨点点头:“主子说得是。不过,咱们就这么放过她吗?” 思宁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不愿、不敢、也不能对她动手。她到底还怀着孩子,投鼠忌器啊! 若只是针对她还好,但若是伤了孩子,被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现下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对付她,让她自己吓自己。虽然有些憋屈,但也只能这样了。” 闻言,春雨安慰道:“主子别多想,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耿氏那种人,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思宁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心中却有些复杂。 她虽然对耿氏的惶恐感到满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过。 毕竟,府里还有福晋和其他人看着。 更重要的是,四爷还看着呢! 福晋其实早已看出了思宁的手段,但她并没有插手。 弘晏的聪明伶俐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思宁折腾。 何况,其手段,也不算过分。 这府里的事情,她知道,就代表王爷也是知道的。 她可是知道王爷对府里的掌控程度的。 所以,在弘晖过世后,王爷告诉他没有任何人对弘晖下手,她虽然不想相信,想找个迁怒埋怨的人。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真的。 知道自己想远了的福晋,转念想起王爷这段时间对钮钴禄氏的态度——放任不管,就知道他不觉得钮钴禄氏的手段过分。 若是连这点手段都看不明白,那耿氏也是自找的。 而后院的其他女眷,虽然表面上与耿氏维持着虚假的姐妹情,但心中却对她嫉妒不已。 见思宁故意吓唬耿氏,她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故意在耿氏面前添油加醋,让她更加惶恐不安。 康熙四十九年六月初三早上,耿氏在寿菊苑散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生怕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实在是太平静了,她明明一直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却防备了个寂寞。 易地而处,若是谁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她是绝对不会不反击的。 随着临近生产,她脑子不可避免的闪过许多报复她的手段。 思虑过重,养胎不安稳。 连她的精神,也很是恍惚。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声猫叫,随即看到一米多远的假山上冒出一只健壮的猫。 那猫眼神锐利,突然如离弦之箭般跳了起来,直扑向她。 耿氏吓得魂飞魄散,急促地往后退,结果自己绊倒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疼得直冒冷汗。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只猫。 吓得她猛地捂住肚子,疼的“啊”的一声叫出来。 她感觉,下身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血,是血!”下人惊恐呼叫。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一个个的忍不住哆嗦起来。 因为疼痛的刺激,耿氏回过神,明白情况非常不好。 强自忍着疼,忍着惊恐,歇斯底里的喊叫“珍雪,珍露,快,找接生嬷嬷,府医。” 珍雪和珍露哆哆嗦嗦的回过神,一个踉跄着去找接生嬷嬷。 一个踉跄着去找府医,只剩下一个不经事的粗使丫鬟和小太监留在原地惶惶不安,不知道怎么办。 “扶,扶我起来。”耿氏很气,但只能忍着,并吩咐两人。 结果两人手软腿软,根本没力气。 耿氏忍着疼,流着冷汗,闷哼着吩咐两人,让其中一个去找人将她抬进产房。 好在,这回他们能办事了。 匆匆被找来的其他下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回产房。 刚抬回来没多久,接生嬷嬷就来了。 然后,过了一刻钟,马府医也来了。 后院的其他女眷听到消息后,纷纷赶来看热闹,当然,心下虽然这么想,但面上却不能这样。 毕竟,她们可是很有姐妹情的,只是在替耿妹妹担忧而已。 福晋也来了,但福晋来了也没用,生产的是耿氏,帮忙接生的接生嬷嬷,她只能吩咐这些人尽心尽力做好。 然后,她就叫了当时的珍雪、珍露过来,询问耿氏为何摔倒。 思宁和后院其她女眷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心下却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心里还琢磨着,这到底是何人这么大胆下手。 待听完耿氏摔倒过程后,众人都懵了。 这怎么听着,好像是个意外呢? 福晋虽然也这么觉得,但还是另外派人去事发地点去查,以及查查那只猫。 结果,在等待耿氏生产的时候,调查结果出来了——是个意外。 耿氏自己精神恍惚,自己吓自己,自己坑自己,然后摔倒了,早产了。 思宁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中却幸灾乐祸。 她虽然不愿对耿氏下狠手,但看到她自食其果,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痛快。 后院的其他女眷嫉妒耿氏的,也忍不住幸灾乐祸。 甚至心怀恶毒的,希望她一尸两命。 这么多年了,自己依旧没有孩子,为什么耿氏有! 陪着自己多好啊! 产房里,耿氏疼得死去活来,心中却依旧不甘心。 她觉得不是意外,但珍雪回禀她福晋查出来是意外,她也不信。 她要等着王爷来,等着王爷给她做主。 门外,福晋看着思宁的大肚子,说道:“钮钴禄氏,你身子重了,还是回去歇着吧,不用你守着。” 思宁也不客气,当即道谢:“谢福晋恩典。” 至于府里其她女眷,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而且是福晋坐着等,她们站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后,福晋才轻飘飘的让她们坐下,接着等。 四爷是中午才回的圆明园,知道耿氏摔倒早产后,边进南所换衣裳,边吩咐苏培盛去问问高无庸查的怎么样了。 以及,等查好后,去寿菊苑禀报他。 然后,他换好衣裳后,就去寿菊苑。 到了寿菊苑,福晋等人也没有用膳,于是叫人送了膳食过来,大家一起用膳。 第66章 意外 产房里,耿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的贴身丫鬟珍雪和珍露在一旁焦急地伺候着,却也无能为力。 耿氏咬着牙,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不甘:“王爷……王爷来了吗?” 珍雪连忙安慰道:“主子,王爷已经在路上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实则她哪里知道啊! 但为了让格格安心,只能胡诌了。 耿氏闭上眼睛,心中既期待又愤怒。 她不相信自己早产是意外,尤其是那只猫的出现,太过蹊跷。 她强撑着精神,对珍雪说道:“等王爷来了,你一定要将我的怀疑告诉他。钮钴禄氏最近对我的态度异常奇怪,一定她是在设计的!” 珍雪点头:“格格放心,奴婢一定一字不差地告诉王爷。” 丝毫不知道其实四爷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产房里大家忙忙碌碌的,又没有派人特意看着,哪里知道。 外面四爷等人用完膳食后,还是四爷派人到产房外问,产房里耿氏等人才知道王爷已经到了。 耿氏忍着疼,让珍雪赶紧出去。 珍雪连忙出去后跪在四爷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哭腔:“王爷,格格早产了,若不是,若不是摔倒了,怎么会这样。” 四爷皱了皱眉,“耿氏想干什么?” 珍雪抬起头,眼中满是恳求:“格格说,她不相信这次早产是意外。她怀疑钮钴禄侧福晋在背后做的,求王爷做主啊!” 四爷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他根本不信这话,却没有立刻表态。 而是转身看向福晋,语气平静:“福晋,调查结果如何?” 福晋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王爷,臣妾已经派人查过了,那只猫只是园子里的野猫,没人指使。耿妹妹这次早产,恐怕真的是意外。” 四爷点点头,心中已经相信了福晋的话。 然而,珍雪却不肯罢休,哭着说道:“王爷,格格不信这是意外!她只信您的调查,求您再查一次!” 四爷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耿氏正在生产的份上,还是压下了火气,淡淡说道:“行了,本王知道了。” 四爷站在产房外,脸色沉静,心中却对耿氏的疑神疑鬼感到无奈。 他看向福晋,低声问道:“福晋,你确定调查清楚了吗?” 福晋点头,语气坚定:“爷,臣妾确实让人仔细查过了,那只猫确实是野猫,园子里的人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耿妹妹这次早产,真是她自己自己吓到自己,然后不小心摔倒了。” 四爷叹了口气,心中对耿氏的多疑感到不满,但碍于她正在生产,也不好发作。 然而,产房内却传来耿氏虚弱却执拗的声音:“王爷……妾不信这是意外!求您再查一次!珍露,你也出去,出去求王爷。” 珍露从产房里跑出来,跪在四爷面前,哭着说道:“王爷,格格她只信您的调查!求您再查一次,给主子一个交代!” 福晋见状,心中对耿氏的不满更甚,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心下冷笑,面上低声对四爷说道:“爷,耿妹妹现在情绪不稳,您别太在意。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慢慢开导她吧。” 四爷点点头,心中却对耿氏的执拗感到厌烦。 他挥了挥手,示意珍露退下。 珍露见王爷答应了,当即替自家格格高兴,便回去告诉她。 福晋见此,心中嗤笑。 再调查,也是意外。 她早已看出耿氏的疑神疑鬼是自找的,但碍于身份,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她。 不久后,苏培盛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调查结果。 他恭敬地向四爷和福晋行礼,随后说道:“爷,福晋,高无庸派人已经仔细查过了。 那只猫确实是园子里的野猫,平日里就在假山附近活动。 奴才问过园子里的下人,没人指使那只猫去吓唬耿主子。” 四爷点点头,语气平静:“行了,本王知道了。” 苏培盛继续说道:“另外,奴才还查了兰竹苑的下人,她们最近确实对耿主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钮钴禄侧福晋最近一直在安心养胎,根本没有插手这些事。” 四爷早就知道思宁这些动作了,所以从头道文,他就没怀疑过思宁。 只不过是继续再查一遍,查给耿氏看罢了。 说到底,还是耿氏自己心怀恶意为先,然后本事不济,这么点小动作都防备不了,也是她蠢。 无语的四爷让人将这调查结果,说与耿氏听。 然而,产房内的耿氏听到苏培盛的调查结果,却依旧不肯相信。 她强撑着精神,对珍露说道:“你去告诉王爷,我不信!那只猫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一定是钮钴禄氏!” 珍露无奈,只能再次跑出去,跪在四爷面前,哭着说道:“王爷,主子还是不信这是意外!” 四爷终于忍不住,冷声说道:“放肆!苏培盛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别以为本王会纵容她。” 旁边苏培盛站出来,四爷见此,知道他还有话说。 当即看向他,示意他说。 “有奴才见到那只跳下假山的猫,跳下来后,离耿格格一米多远,而且当时那猫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没有任何意动。” 言外之意,若是真是别人设计,会放过利用这猫的机会吗? 珍露听完也觉得可能是自家格格多想。 于是,回了产房说与耿氏听。 产房内,耿氏听完这些话,懵了。 不禁回想起那只猫跳下来后,似乎的确只是立在一米多远外高冷地藐视她的模样。 终于明白是自己吓自己。 然而惊吓,摔倒早产,再加上她心思没放在生产上,而是费劲折腾所谓对的“真相”,导致自己难产了。 一直到了晚上,快半夜了,耿氏咬着牙,拼尽全力,终于生下了一个小阿哥,然后没能见小阿哥一面,就晕过去了。 产房外,四爷得知耿氏平安生下小阿哥,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她以后不能再生育的消息,脸色却有些无奈。 特别是知道她之所以难产,都是自己折腾找“真相”导致的后。 他转身对福晋说道:“这里的事,就交给福晋你了。” 福晋点头:“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生下孩子,晕过去再次醒来的耿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中了钮钴禄氏的计。 不仅有钮钴禄氏的手笔,后院其她人也插手了吓唬她的事。 而且难产,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夫告诉她,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了,就连侍寝,也需要好好养个六七年才可以。 第67章 难受的福晋 产房外,耿氏的两个丫鬟求王爷做主重新调查的行为,当时并没有避开后院其她女眷,所以很快就传了出去。 兰竹苑,春雨气愤的走进屋里。 “怎么了?”思宁眼神从话本上移开,抬眸看向春雨并询问道。 春雨走到思宁身侧,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侧福晋,那耿氏自己摔倒的,反倒怀疑起您来了!居然还敢找王爷给她做主!将脏水往您身上泼!” “这样啊!”思宁十分淡然的说着,将目光投回话本上,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呀,侧福晋,您,您不生气吗?” 思宁将手中话本放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春雨,你何必生气?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了吗? 之前吓唬她的时候,不就预料她会怀疑我们对她不怀好意吗?如今她这般反应,倒也不出所料。” 旁边看似专心玩着九连环的弘晏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抬头,只撇了撇嘴。 “春雨姐姐,你不用生气。耿额娘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我们等着瞧就是了。” 春雨听了弘晏的话,有些疑惑地看向思宁:“侧福晋,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耿氏难道还能有什么麻烦不成?” 思宁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你不是说耿氏求王爷给她做主,重新查吗?呵呵,我们回来前,福晋可是查过一遍了的。” 春雨恍然大悟,“耿格格不信福晋调查的结果,非要王爷一再调查。” 思宁点头,“她这么做,不仅得罪了福晋,还让四爷对她心生厌烦。你说,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弘晏聪明的小脑袋想不明白这耿额娘怎么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不过,不耽误他贬低其行为。 “耿额娘这是自找的,她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在府里安稳过日子。可她偏偏要闹,这下可好了,得罪了嫡额娘,连阿玛都不待见她了。” 思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罢了,对耿氏那边的报复,就到此为止吧。我们也不必再与她纠缠,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思宁都觉得自己虚伪。 不过,这也没什么,虚伪就虚伪嘛!转眼就将这感慨抛之脑后。 张氏和武氏被分到同一个苑里住着,原本就相互针对的两人,一直都没有消停。 不过,在算计旁人上,即使两人互相针对,依旧能互相合作。 几天后,武氏和张氏正面对面的坐苑里凉亭中,都是一样的脸色阴沉。 武氏捏着手中的帕子,语气中满是愤懑:“这钮钴禄侧福晋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耿氏了? 那耿氏给她泼脏水,她就一点都不去报复的吗? 若是她再加把劲,耿氏说不定就彻底失宠了。更甚至,若是五阿哥没了生母,咱们不就有机会了吗?” 张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是啊,若是耿氏没了,五阿哥肯定得找个养母。 若是能抱养五阿哥,那在府里的地位可就大不一样了。可惜啊,钮钴禄氏偏偏不肯再动手,真是让人着急。” 武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咱们也不懂兰竹苑里那位是怎么想,但她不肯再针对耿氏,咱们也没有办法呀,难不成还能逼她出手不成?” 她倒是想,但钮钴禄氏一向谨慎,想要算计她比她出手难啊! 就像这次,她们顺势利用她,想让她对耿氏下手。 可钮钴禄氏愣是没有丝毫动作,好似压根就没发生过耿氏怀疑她,污蔑她的事情一样。 对面张氏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钮钴禄氏不动手,我们难道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吗?只要耿氏倒了,五阿哥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说着,偷偷觑了眼对面的武氏。 武氏听了张氏的话,心中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府里管的严,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就被察觉了,会惹祸上身。还是再等等看吧。” 张氏郁闷的咬咬牙,这武氏怎么就不上当呢! 同样抱有对思宁算计的还有福晋身边的乌苏里嬷嬷。 耿氏惹得四爷厌烦,福晋按例赏赐后,四爷那边却没有任何额外的表示。 这与其她人生下孩子后所得待遇截然不同。 其她人那里,只要生下孩子,无论男女,王爷总会让苏培盛从私库中再给些赏赐。 乌苏里嬷嬷心下打着算盘:“若是能趁机抱养五阿哥,那福晋在府里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而且,五阿哥若是养在福晋名下,将来对福晋的娘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嬷嬷,你别想了。王爷早就明确表示过,不会让本福晋抱养其他孩子的。那些孩子,只能养在生母名下。” 福晋正坐在上首,将乌苏里嬷嬷的表情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平时,她还时不时的鼓动她抱养孩子,她哪里会看不明白她心里的打算。 乌苏里嬷嬷闻言很是诧异,“这,这,福晋是真的吗?” 福晋郁郁点头,“王爷亲口跟本福晋说过。” “王爷,王爷怎么这么对待福晋您?!”乌苏里嬷嬷很是激动,很是愤慨! “本福晋如何知道?”福晋攥紧手中帕子,只觉得心里发凉。 乌苏里嬷嬷看着主子这伤心的神情,心中再多愤慨不满,也无法说出口。 说出来,也是徒增福晋的伤心。 不过,福晋不是一向不想抱养孩子的吗?这,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态度了? 福晋摆摆手,让乌苏里嬷嬷出去,她要一个人单独待会。 待乌苏里嬷嬷退下后,福晋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手中不断转动着佛珠,心中却异常难受。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抱养其他孩子,因为不想让别人占了弘晖嫡子的位置。 可是,不想抱养和不能抱养,终究是两回事。 那天,她无意中听到了春花和乌苏里嬷嬷的对话,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动摇。 若是她能抱养一个孩子,那她在府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为娘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甚至,抱养的这个孩子若是有了后代,或许还能过继一个给弘晖继承香火。 第68章 茶言茶语的弘晏 可惜,她刚露出一点这个意思给王爷,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回忆起当时王爷的话,福晋心中一阵刺痛。 “不管孩子的生母在还是不在,都不会让你抱养。” 福晋觉得心冷,王爷竟对她如此绝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连这点希望都不肯给她。明明她都表态了,王府世子这位置,她抱养的孩子不争。 四爷明白福晋对孩子的渴望,但为了府里的安宁,为了……他决不能让福晋养孩子,特别是阿哥。 就算是女儿,也不能开这个口。 不然,以福晋的手段和人脉,暗地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生母也不是难事。 到了那时,后院必定会掀起更多的波澜。 四爷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后院,所以,他只能对不起福晋了。 再者,福晋当孩子是什么,是傀儡吗? 她能控制孩子的想法行动吗? 让他不争就不争吗? 以自己以及一众兄弟为例,四爷只能说福晋真是天真! 兰竹苑 弘晏虚岁满四岁后,他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原本每天只是去四爷书房读个半小时的书,也就是简单的启蒙。 如今却变成了固定的,每天下午去南所启蒙两个时辰。等回了王府,就是去前院启蒙两个时辰。 待六岁搬去前院后,就不止下午去读书了。 逢十休息一天,但这休假方式,让思宁忍不住打了哆嗦。 这也太太忙了,好在这读书启蒙的人不是她。 四爷特意安排了邬思道作为弘晏的启蒙老师,伴读林奕安也跟着一起启蒙读书。 邬思道在给弘晏启蒙时,眼中不时闪过精光,心中满是惊喜。 这位小阿哥不仅聪明伶俐,还极有主见,常常能提出独到的见解,甚至能举一反三,让邬思道忍不住对四爷夸赞。 “王爷,小阿哥天资聪颖,心思缜密,将来必成大器。王爷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 四爷听了邬思道的夸赞,一向绷着的冷脸,难得露出笑容,眼中甚至闪过一抹得意。 面上却是谦虚道:“邬先生过奖了,弘晏这孩子确实有些天赋,但还需先生多加教导,莫要让他骄傲自满。” 邬思道跟在四爷身边久了,对他还是有不小了解。 自然也知道这话只不过是王爷的谦虚罢了。 实则,王爷是非常满意四阿哥的。 可不能把王爷的谦虚听到心里去,还是得继续夸,于是面上点头笑道:“王爷放心,小阿哥虽聪慧,却并不浮躁,反而沉稳有度,实在难得。” 当天下午,弘晏从南所回来后,身后跟着的人里多了两个小太监。 这是四爷特意派来伺候他的,说是为了让他专心学习,不必为琐事分心。 弘晏对此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个小太监,便让他们跟在身后。 弘时得知此事后,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嫉妒之情。 如今看到弘晏如此受重视,弘时心中难免不平衡。 弘时特意等在弘晏回兰竹苑必走的路上,待弘晏出现并向他行礼后,阴阳怪气地道: “四弟如今可真是风光啊,连阿玛都特意为你挑选了小太监,真是让人羡慕。” 弘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语气天真地问道:“三哥,听说阿玛以前也打算为你挑选人手的,但你和李额娘拒绝了。 若是三哥对手底下的人不满意,不如找阿玛换掉?若是不好意思开口,弟弟可以替你去说。” 说着,弘晏作势要转身去找四爷。 弘时见状,连忙叫住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不必了!爷的人手很好,不劳四弟费心!” 弘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弘时一眼,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道:“三哥既然觉得满意,那弟弟就放心了。若是三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弟弟。” 语气依旧天真无邪,且真挚! 弘时被弘晏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冷哼一声,匆匆离开了花园。 弘晏看着弘时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并未直接回兰竹苑,而是绕了一条小路,慢悠悠地欣赏着园子里的风景。 他的步伐从容,神情淡然,仿佛刚才与弘时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快回到兰竹苑时,弘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太监。 他的目光冷峻,小小的人儿却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两个小太监被他的目光所慑,不禁低下头,心中生出一股压力。 弘晏缓缓开口,声音虽稚嫩,却带着几分冷意:“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小爷的贴身太监。记住,没有小爷我的吩咐,决不能透露半分。 小爷说的是任何人,你们听清楚了。若是让小爷我知道你们有半分不忠,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两个小太监连忙跪下,恭敬地应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主子,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弘晏点了点头,语气稍缓:“起来吧。只要你们忠心,小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两个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弘晏身后。 弘晏转过身,继续向兰竹苑走去,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 但这两人到底是否真的听话,那只能等以后了。时间长了,自然就能看清了。 回到兰竹苑后,弘晏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心中却在思索着今日的事情。 他从小便跟阿玛亲近,耳濡目染之下,早已学会了如何御人。 且阿玛曾教导他,身为上位者,不仅要懂得恩威并施,还要学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 今日他对两个小太监的敲打,正是阿玛言传身教的结果。 他知道,要想让手下的人忠心,光靠恩惠是不够的,还必须让他们心生敬畏。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为自己所用。 弘晏放下玉佩,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兰竹苑正厅里,思宁只是大概询问了下两个新来的小太监名字,就让他们去服侍弘晏了。 王爷选的人,她是相信的。 且,王爷没跟她提这事,就做了,想来也是不想她插手。 她并不觉得王爷是在忽视她,反而是忌惮她,不想她对弘晏的事插手太多,怕她影响了弘晏。 第69章 弟弟被换了 下人们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出众。 见王爷如此看重四阿哥弘晏,且四阿哥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御人有术。 刚分到他跟前的两个小太监,短短几日就被他收服得服服帖帖。 这样的主子,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甚至对思宁这位侧福晋也多了几分恭敬。 思宁很快察觉到,府里的下人对自己更加殷勤了,办事也更加利索。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经过她仔细观察,才发现很多下人在面对弘晏的时候,比以往更恭敬了。 那是真的在拿他当小主子伺候的,都没敢对他耍心眼糊弄他。 比如三阿哥弘时,那么大了,下人们背地里单独面对他时,是会耍心眼糊弄他的。 如此,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弘晏的缘故。 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如此影响力,将来必定不凡。 那启智丹果真厉害,看来,以后还得兑换。 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十二日半夜,思宁正熟睡着,忽然感觉肚子一阵阵下坠,隐隐作痛。 她瞬间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这是要生了。 春雨觉浅,加上这几天大概就是主子的产期,一直提着心不敢睡沉。 当即就被惊醒了,蹭的起来,“侧福晋,您怎么样了?” 思宁忍着疼,低声道:“快去叫人,要生了。” 春雨立刻转身快步走出房间,低声吩咐外头的下人:“侧福晋要生了,快去准备热水等东西,还有叫接生嬷嬷来!” 兰竹苑的下人们虽然半夜被叫醒,但个个训练有素,迅速行动起来,整个院子虽忙碌却井然有序。 这些下人好些是经历过四阿哥弘晏生产的,所以非常明白要干什么。 何况,钮钴禄福晋前些天也进府陪产,同样再次对她们进行了培训演练。 也就是她们依然熟练,所以就培训演练了两次而已,但也可以了。 春雨和夏荷扶着思宁起来走动的时候,钮钴禄福晋也被惊醒并匆匆赶到。 见女儿忍着疼,流着冷汗在屋里走来走去。 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正常生产就好,她是真怕女儿遇到意外。 见屋里用不着她帮忙后,就转身去了小厨房。 她得帮忙盯着小厨房那边,那里的吃食和热水等可不能出了问题。 刚走出去,就听见夏兰在指挥其它下人,“快去通知王爷和福晋,就说侧福晋要生了。” 所有人都忙着,却忘了这苑里还有四阿哥弘晏和林奕安在。 弘晏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听到外头传来“侧福晋要生了”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 他匆忙的随便套上鞋,就跑出了房间,直奔思宁的产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额娘正被春雨姐姐和夏荷姐姐搀扶着慢慢走动,额头上满是汗水,脸色也有些苍白。 弘晏心中一紧,跑过去握住额娘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额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思宁见弘晏闯了进来,心中既感动又无奈。 她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弘晏的头,柔声道:“额娘没事,只是弟弟要出来了。你快出去,帮额娘看着点下人,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知道吗?” 弘晏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小,被思宁的话一糊弄,也觉得有理,猛地点头应承道:“好,额娘放心,儿子一定看好他们!” 南所 四爷得知思宁要生的消息后,立刻赶到了兰竹苑。 他一进门,就看到弘晏正站在院子里,小脸紧绷,目光紧紧盯着产房的方向,旁边奕安也绷着脸等着。 四爷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弘晏的肩膀,问道:“你额娘怎么样了?” 弘晏见阿玛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被额娘“忽悠”了,不禁有些懊恼地嘟囔道:“额娘骗我,让我出来看着下人,其实是不想让我担心。” 四爷听了,忍不住勾起嘴角:“你额娘是怕你担心,才让你出来的。你做得很好,现在有阿玛在,你不用担心了。” 弘晏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四爷,小声问道:“阿玛,额娘会不会有事?” 四爷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坚定:“不会的,你额娘很坚强,一定会平安生下弟弟的。” 但看弘晏看着产房里一盆盆的端着血水出来后,苍白脸色的模样,最终还是强硬打发他回自己屋里。 奕安也被四爷打发着一起过去,让他去陪着弘晏。 孩子还是太小,待在这里,会被吓到的。 后院的女眷们得知思宁要生的消息后,也纷纷赶到兰竹苑。 福晋是仅次于四爷到达的。 翌日太阳初升时,思宁顺利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弘晏被叫进房间看弟弟时,一看到那张小脸,顿时愣住了。 小家伙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皮肤还有些发红,看起来并不算好看。 他皱了皱眉,怕被屏风隔着的额娘听到伤心,不敢嘀咕出口,只能暗自在心里嘀咕:“弟弟怎么这么丑?这和自己差距这么大,弟弟以后会不会伤心啊?” 想着,还偷偷看了一眼四爷,生怕阿玛会嫌弃丑弟弟。 四爷满脸喜色,抱着小阿哥爱不释手,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弘晏见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弘晏从书房读书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丫鬟们议论说小阿哥变白嫩了点,好看了点。 弘晏赶紧跑进房间,果然看到弟弟的皮肤变得光滑白嫩了点,小脸也圆润了点,总之,比昨天好看了许多。 顿时惊疑:“额娘,弟弟是不是被换了?怎么和昨天长得不一样了?” 屏风隔着的里屋里的思宁不禁笑了起来。 正好抬脚迈步进来的四爷,听着弘晏这话,不禁勾起嘴角。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会渐渐变好看。你弟弟没有被换!” 弘晏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又开心起来:“原来是这样!弟弟没有被换,真是太好了!” 而且,弟弟现在变得好看了,更喜欢他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是真的更喜欢好看的! 想着,弘晏看着襁褓中变的更好看的弟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小手,眼中满是欢喜。 第70章 跟屁虫弘景 六阿哥满月后,四爷带着所有女眷及孩子搬回了雍亲王府。 碧兰院因为扩建的缘故,是以前的三倍大。 因着思宁喜欢兰竹苑竹林的缘故,扩建后的碧兰院也有一小片竹林。 搬回去之前,思宁特意让春雨将碧兰院检查了一遍,结果非常的干净。 一开始,思宁还以为是后院那些个女人消停了呢,结果,搬回雍亲王府前一天晚上,四爷跟她提起了这事。 “碧兰院那边,爷让人检查过了,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带着弘晏、小六安心住着。” 这,这不太对吧? 她也没觉得王爷对她有多深情啊,居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不过,虽然爷查过了,但你也不能轻易放松警惕。特别是弘晏那里,弘晏太过出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着,忍不住微微蹙眉。 思宁:“……怪不得那么好心帮我检查碧兰院。” 心里面嘀咕着,面上却很是郑重道:“爷放心,妾一定不会放松警惕,会好好保护弘晏的。” 不过好在,晚上四爷赔了她美好一夜。 她就不介意对方在她院子里,养他所爱。 “噗嗤!”弘晏顿时被呛住了,咳嗽个不停。 思宁看好戏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说着,顿时转为伤心指责的表情,“额娘被你阿玛这么对待,你不应该替额娘生气,指责你阿玛的吗?” “好了,额娘,您别拿儿子开玩笑了!”弘晏无语的翻白眼,旋即又看了眼旁边榻上正睡着的弟弟,舒了口气。 “幸好弟弟睡着,没听见,不然教坏了弟弟怎么办?” 说着,看着思宁的目光也带上了带着指责。 “真是无趣!”思宁收起作怪的表情。 “额娘,儿子是阿玛的儿子,您怎么拿儿子来编排阿玛!”弘晏无语,“再者,这话,被阿玛听到了多不好啊!” “你阿玛知道就知道了,他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说不定,还能跟额娘配合着开玩笑呢,哪像你,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弘晏装作没听到,扭头转身正对着弟弟,伸手摸摸弟弟放在耳旁的小手。 又怕把弟弟弄醒,只能轻微的触碰了下。 小家伙没有睡多久,醒来后,看到哥哥弘晏,就激动的挥手蹬腿,看他那表情举动就知道他很高兴。 小家伙从小就特别粘着四哥弘晏,甚至在小小的人儿眼里,小表舅林奕安就是来跟他抢哥哥的。 每次小表舅林奕安跟着弘晏一起出现在小家伙跟前,小家伙总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林奕安。 仿佛在说:“四哥是我的,你不许抢!” 思宁看着这一幕,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自家小儿子真是可爱极了。 林奕安性格温和,脾气极好,从小就被小家伙“作弄”。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时,就懂得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每次林奕安抱着他,小家伙总是故意尿在他身上,或者拉大的在他怀里,弄得林奕安哭笑不得。 弘晏见状,很不好意思。 明明弟弟一向很听他的话,说过之后,总会改的。 但就故意尿或者拉在小表舅身上这事,总是改不了。 或者说,他是根本不想改。 小小的人儿,性格挺恶劣的。 好脾气的小表舅还转而安慰他:“四阿哥,六阿哥这不算是恶劣,他只是太喜欢你,而且他现在太小,估计长大点就懂了。” 弘晏能怎么办,弟弟还这么小,打不能打,说了又不听。 等到小家伙七八个月大,能爬之后,他每天下午都会爬到门口,眼巴巴地张望着,等着哥哥弘晏从前院回来。 一看到弘晏的身影,小家伙就会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仿佛在说:“四哥,你终于回来了!” 四爷见小儿子对弘晏如此依赖,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终于,一次,他忍不住对思宁抱怨:“这小家伙,眼里只有他四哥,连爷这个阿玛都不放在眼里了。” 思宁听了,忍不住笑着怼了回去:“爷,您现下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吧? 弘晏小时候可是整天跟在您身后,粘着您,连妾这个额娘在他心里都要往后一步。” 四爷被思宁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转眼又绷着脸掩饰着,但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思宁感觉四爷周身气息变得和缓,当即就知道对方心情好转,自己心里却有些郁闷。 “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 “早知道,就不说那话了,让他也酸溜溜一段时间。” 四爷眼神瞥见思宁郁闷的表情,眼神微闪。 晚上的时候,表现得格外温柔体贴。 这新奇的感觉,让思宁很是享受。 不禁让她有些期待,王爷若是再留在她院子就好了。 或许四爷看出来了她的期待,也或许四爷也觉得新奇享受。 四爷一连来了碧兰院三个晚上,两人都挺享受的。 时间过的飞快,思宁的小儿子也到了周岁的时候。 抓周相比起弘晏那时候,只是小办了一场。 四爷还亲自为小家伙取名为“弘景”,寓意他将来能有一番光明的前程。 抓周仪式上,弘景抓到了一本书和一支笔,四爷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将来是个读书的料。” 弘景周岁后,飞速学会了走路。 从走得不太稳当开始,小家伙就开始跟在弘晏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弘晏去前院启蒙,弘景也要跟着去。 拗不过他,加上弘晏宠着他,又向四爷求了情,最后还是同意了。 弘晏读书时,弘景就乖乖坐在一旁,不吵不闹,困了就直接在旁边的小床上,伴着哥哥的读书声睡觉。 思宁不禁无语:“这小家伙,真是离不开他四哥。” 弘景不仅跟着弘晏去前院,还跟着阿玛和哥哥一起出府游玩。 第一次吃到冰糖葫芦和糖人,开心心! 拉着哥哥手的他,一边舔着糖葫芦,分外满足。 可随即,余光瞥到哥哥旁边的小表舅,顿时觉得还是有些不足的。 “哼,要是没有这个跟屁虫小表舅,那就更完美了。” 林奕安见弘景偷偷瞪自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真是能吃醋!” 站在中间的弘晏,目睹着弟弟和小表舅的眉眼官司,也是觉得分外无奈以及好笑。 第71章 林如海过世 康熙五十年八月底 乾清宫东暖阁 “这次叫你来,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事。”康熙坐在上首,也不废话,直奔话题。 四爷肃着一张脸,认真听着。 “这是林如海上的遗折。” 梁九功接过康熙手上奏折,转交给雍亲王。 四爷看着奏折时,耳边又响起皇阿玛的说话声。 “林如海庶子正在你府里当伴读,年纪太小。林如海乃忠心能臣,这后事可得好好办。 正好,你安排人陪同他一起去江南料理他后事!” 四爷领旨后,转身离开之际,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心中暗自盘算着此事背后的意义。 雍亲王府 四爷的幕僚邬思道听说话,当即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四爷,此事若能办妥,必能在江南安插更多人手,为将来铺路。” 四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先生所言极是。林如海在江南经营多年,若能借此机会接手他的人脉,对我们大有裨益。” 想来,皇阿玛让他派人去江南,也有让他接手林如海人脉的缘故。 不然,哪会特意让他安排人一起去。 四爷第二天就派了心腹高无庸带人陪同林如海庶子奕安前往江南林府。 高无庸是他身边得力的太监,办事稳妥,深得他信任。 一行人抵达江南后,高无庸与林府管家交接时,管家悄悄递给他一封秘折。 “这是老爷生前留下的,里面是他安插在江南的人手名单。” 林如海生前,已经给忠心的老管家交代过了。 这封秘折就交给随同奕安一同来的人手上,至于是谁,只跟老管家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果然,等一行人到来之后,雍亲王府身边的得力太监高无庸,就是这行人中最为关键的。 高无庸不动声色的接过秘折,只淡然的点头。 当然,交接秘折的时候,都是偷偷的进行的。 同来吊唁的荣国府的人,压根就不知道。 甚至,荣国府一开始就是抱着趁机捞油水的心思来的。 然而,当他们看到雍亲王心腹太监高无庸这尊“大佛”坐镇林府,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高无庸冷眼扫过荣国府的人,淡淡道:“林府的丧事,圣上意思,林御史其子年纪尚幼小,就由雍亲王府派人助其安排。 诸位若有心吊唁,便请按规矩行事,莫要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荣国府的人被高无庸的气势所慑,更何况,后头还有雍亲王府支持,只得老老实实地吊唁。 在高无庸的盯视下,林府管家将林府的所有家当一一列出清单,封存妥当,随后安排人将这些东西全部运回京城林府老宅。 期间,高无庸还有一项任务——见证林黛玉嫁妆的交接。 此前林如海病重时,早已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便提前为黛玉做好了安排。 他将黛玉的嫁妆单子一一列好,并将嫁妆封存妥当,交给了林府管家。 临终前,他特意嘱咐管家:“待老爷我过世后,将这些嫁妆单子和封存的嫁妆一并交给荣国府。 但务必请雍亲王府的人在场见证,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管家含泪应下,他可是知道荣国府的人是什么货色的,心中对老爷的深谋远虑深感敬佩。 果然,在林管家与荣国府派来的人一同清点黛玉的嫁妆单子,并查验封存的嫁妆时,荣国府的人原本还想趁机捞些油水。 可旁边有高无庸冷眼旁观,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不敢轻举妄动,可不是不想动,而是高无庸的人眼睛太利,盯的太紧,他们压根没找到能钻的空子。 高无庸也对这荣国府的人很是蔑视,这些人真是大胆,即使有他镇着盯着,也总是蠢蠢欲动。 本不想再开口的,最终还是警告了一番。 “林御史生前已将嫁妆单子列得清清楚楚,封存之物也一一对应。 今日交接,便按单子上的数目来。我们雍亲王府,可不是好糊弄的。” 荣国府的人想起雍亲王爷冷酷不近人情的威名,再加上还有主子贾琏警告,何况实在被盯得紧,只得老老实实地按单子清点。 最后在交接文书上签字画押。 高无庸将两份文书收好,准备带回京城交给王爷。 其中一份,还得交到宫里皇上那。 林府里,荣国府下人的那些个心思,几乎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 年幼如林奕安也不例外,不禁对本就印象不好的贾家,印象更不好。 林黛玉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加上每日素衣素食,守在灵前,心中满是悲痛与思念,压根没心思察觉这些事情。 又或许,不愿意这么想外家荣国府。 毕竟,在荣国府,她过的是挺好的。外祖母总是对她嘘寒问暖,下人们不过是编排了些她的话语,就被外祖母狠狠地敲打了。 这之后,再也没有闲言碎语出现。 …… 倒是原本陌生的姐弟俩,因为同样的悲痛和思念,从而亲近了许多。 看着瘦弱的姐姐,年纪尚小安慰道:“姐姐,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我们还有彼此。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们好好的。” 黛玉听了,眼中含泪,轻轻点头:“奕安,你说得对。我们要好好活着,不让父亲失望。” 处理完丧事后,高无庸就安排回京城的事情。 林黛玉和荣国府的人,也一同随船回京。 但回到京中后,就分开了。 林黛玉依然是跟着荣国府的人回去,倒是林奕安并未跟着高无庸回雍亲王府,而是带着林管家等一众下人回了京城林府老宅。 小家伙想给父亲守完一年热孝,之后再回雍亲王府做伴读。 四爷感念他年纪虽幼,但颇有孝心,就如了他的愿。 一开始,小家伙是想守孝三年完再回去做伴读的,但四爷想着他年纪太小了,没有长辈教导,三年过去恐怕会耽误他的成长。 而且皇阿玛特意将他安排给弘晏做伴读,其实也是为了教导好他好好成长,以示对林如海这种忠心耿耿做事的臣子们的关心。 毕竟,林如海本来不必这么早过世的。 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派往江南,倒是让林如海在江南这样的险地待了十几年。 林如海的能力,没人能忽视。 待在江南十几年,经营了十几年的人脉,对于江南有些人来说威胁太大了,下毒害了他。 第72章 傲娇的弘景 林如海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最终病逝于任上。 皇家不能让林如海流血又流泪,更不能让那些看着的忠臣们寒心。 于是康熙特意安排派人妥善安排林如海的后事,并对其子多加照拂。 四爷领旨后,心中自然明白皇阿玛的深意。 他决定让林奕安在林府守热孝一年,以尽人子之孝。 之后两年,则安排林奕安在雍亲王府中守孝。 他不在意对方在他王府守孝,皇阿玛也不允许他介意。 何况林奕安是弘晏的表舅,且聪明伶俐,若能好好培养,将来必能成为弘晏的得力助手。 雍亲王府 思宁得知小表弟林奕安要独自在林府守孝一年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虽然在林府还有外祖母帮忙照顾,但外祖母毕竟是庶祖母,并非林奕安的亲生祖母。 若是府中有人欺他年幼,外祖母恐怕也难以周全。 思宁越想越不安,便特意去求了四爷,希望能派一位嬷嬷去林府老宅,帮忙照顾林奕安一年。 既然要妥善照顾好对方,展示皇家对忠臣之后的照拂,那索性就做到底。 这中间,可不能出了岔子。 于是四爷点头答应思宁的请求,并安慰道:“奕安年纪虽小,但有嬷嬷照顾,不会有事。等过了热孝,爷便派人接他回府。” 思宁听了,眼中满是感激,轻声说道:“多谢王爷恩典。” 四爷微微一笑,握住思宁的手,语气温和:“林如海为朝廷鞠躬尽瘁,皇阿玛看在眼里,也叮嘱爷好好照拂奕安。 再者,奕安是弘晏的表舅,爷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碧兰院 林奕安离开雍亲王府后,原本总是对他噘着嘴不高兴的小弘景,突然发现小表舅不见了,心里不禁空落落的。 他时不时跑到思宁面前,欲言又止,小小年纪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思宁见状,柔声问道:“景儿,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额娘说吗?” 小家伙却不肯开口,只是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思宁猜了许多,却始终猜不透弘景的心思。 直到两天后,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仰着小脸问道:“额娘,小表舅呢?是不是因为我,总气他,所以他,不想回来了?” 说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交互握着,还互相较着劲。 思宁一愣,旋即摸了摸弘景的头,柔声安慰道:“不是因为你!” “那为什么?”小家伙气鼓鼓的质问。 “小表舅是去给他阿玛守孝了,等他守完热孝,就会回来的。” 弘景听了,小脸上满是疑惑:“那要多久啊?” 思宁轻声答道:“一年。” “一年?”小家伙歪着头,努力思索着一年是多久。 终于,他想到了自己,兴奋地问道:“是像我这么大的这么久吗?” 思宁点头:“对。” 弘景回想自己长大的过程,只有一丁点记忆的小家伙登时高兴了。 “那很快的嘛!” 思宁看着天真的弘景,心中既好笑又无奈。 一年的时间,并不快的! 不过,景儿都这么想了,也不好泼他冷水。 谁知,一天天过去,小家伙觉得都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了,一年还没过去,小表舅也没回来。 于是,弘景开始有些闷闷不乐,小小的人儿,一连两天都无精打采的。 问他,他谁都不搭理。 特别是思宁,小家伙觉得额娘在骗他,他不想搭理额娘。 至于哥哥,他心情不好,也不想搭理哥哥。 不过,闷了两天,等哥哥弘晏再次的耐心询问,他还是说了原因。 “额娘骗人,还说小表舅,很快回来,可是,可是,一年好久呀!” 弘晏蹲下身,面对着弘景问道:“弘景,是不是想小表舅了?” 弘景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失落:“四哥,小表舅,什么时候,回来?” 弘晏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安慰道:“小表舅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要耐心等他。 你要是想他,我们可以给他写信,还可以送些东西给他。 比如你最喜欢的白玉小狗玉雕,怎么样?” 弘景听了,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小表舅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 便点了点头:“好吧,哥哥,你帮我写,还有,小狗狗也送小表舅!” 弘晏笑着答应了弘景的请求,带着他回到碧兰院专门设给他的书房。 铺开信纸,弘晏开始写信。 弘景还不会写字,于是他口述,弘晏代笔,将他对小表舅的思念一一写了下来。 信写完后,弘景又跑到书房里存放他喜爱东西的紫檀木箱子前,翻出他最喜欢的白玉小狗玉雕,小心翼翼地放在紫檀木匣子里。 然后交给弘晏:“哥哥,送给小表舅。” 弘晏接过玉雕,笑着点头:“放心,我一定送到。” 弘景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补充:“还有,还有,景儿,景儿想他,不瞪他了。” 弘晏挑眉,随即笑着摸摸弘景毛茸茸的头:“好,我一定告诉他。” 几天后,林奕安收到了弘晏的信和紫檀木匣子。 他打开信,看到弘晏代写的弘景稚嫩的话语,心中一阵温暖。 尤其是看到那尊白玉小狗玉雕,回想着小家伙说想他,答应的不再瞪他的话,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提笔回信,感谢弘景的礼物,并告诉他,自己也很想念他,等守完热孝就会回去。 弘景收到回信后,听着哥哥念给他听的话语,开心得手舞足蹈。 跑到思宁面前炫耀:“额娘,小表舅回信了!他说,他很想我,还会回来的!” 思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下你放心了吧?” 弘景用力点头。 思宁看着弘景开心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 她知道,虽然林奕安暂时离开了王府,但他们的感情并未因此疏远。 这样就好,以后啊,有弘晏和弘景照看着小表弟,如此也对得起舅舅的嘱托。 心情好了,思宁也有心思开玩笑了,“啧,还以为你这小家伙很不喜欢你小表舅呢!” “怎么会!”弘景瞪大双眼,气鼓鼓的反驳。 “那你以前总是瞪你小表舅。” “以前,以前只是,只是不懂事!”小家伙结巴了两下后,理直气壮道。 思宁噗嗤笑了起来。 小家伙真是傲娇的可爱! 第73章 福晋崩溃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废太子。 这下子,诸位皇子的心再次躁动了起来,好在比起一废太子后,已经镇定了许多。 算是早有预料吧! 为了提升所掌控势力,皇子们各显身手。 而联姻或者说纳妾这种最基础的联合势力的方法,也在皇帝容忍的手段范围内。 当然,这个联姻势力必须还在容忍范围内。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初一,照例是府中女眷给福晋请安的日子。 众人齐聚正院,福晋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思宁身上。 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最近府里会再进来一位妹妹,而且这位妹妹家世很不错。东大院的翡竹院已经收拾好了,就等她入府了。” 张氏听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福晋,这位妹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福晋淡淡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思宁:“这位妹妹的家世可不简单,选秀前年夫人还特意带着她来见过本福晋呢。” 思宁有点无语,福晋最近行径有失水准啊? 就算已经征得皇上同意,但到底这圣旨还没下。 这就将消息传开来,说实在的,挺不妥的。 忍不住的,思宁反思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刺激到了福晋,以致于她竟然做出这等昏招。 想了想,没有呀! 她非常的安分,而且就是弘晏和弘景,她也教导他们每隔几天就来一次福晋这,给她这个嫡母请安! 很礼敬她这个嫡福晋了! 相比起弘时那一个月给福晋请安两次的做法,真是好非常多了。 思宁表情淡然的思索着这事,旁边李氏、张氏和武氏等人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暗自揣测这位新人的来历。 尤其是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福晋真是贤惠,连新妹妹的住处都安排得如此周到。” 那可是东大院翡竹院啊!侧福晋应该住的地方。 所以,又要进一位侧福晋了吗?!! 福晋见李氏等人反应激烈,心中暗自得意,特意看了思宁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不安或嫉妒。 然而,思宁却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是微微点头附和:“福晋辛苦了。” 福晋见思宁毫无反应,心中顿时憋屈不已,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着力感。 福晋不甘心,转而开始戳思宁的“伤心处”。 她放下茶杯,故作关切地问道:“对了,钮钴禄妹妹,弘晏快满六岁了吧?他可是马上就要搬去前院住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氏听了,也立马跟进戳思宁“伤心处”。 “是啊,四阿哥搬去前院可是大事,思宁妹妹可要好好准备,别让孩子受了委屈。” 想来,钮钴禄氏也不想和儿子分开,不然都不能和孩子更好的培养感情,就像她一样。 思宁却是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洒脱:“多谢福晋和李姐姐关心。妾可是巴不得他尽快般去前院呢,这读书可是要紧事,可不能因为舍不得孩子而耽误了孩子。 不过弘晏要住的院子,需要些时间拾掇。弘晏那孩子认生,得按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收拾,免得他刚搬去前院不习惯。”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为弘晏准备的东西,比如被子,比如新衣裳,比如……语气中满是慈母的温柔和细致。 福晋听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她的弘晖早已不在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像钮钴禄氏一样展现慈母之心。 而李氏则脸色铁青,思宁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这个母亲没有拖儿子后腿,没有像某人一样“耽误孩子”。 就这样,早上的请安就在这不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 “福晋,您今儿个,怎么突然开始针对起钮钴禄侧福晋?”乌苏里嬷嬷疑惑的询问:“此前,您不是说怕万一……就不再明面上针对她的吗?” 福晋苦笑,忍不住伸手按按有点疼的额头:“嬷嬷,你知道吗? 看着经常来给我请安的弘晏和弘景,那么聪明伶俐,健康孝顺的孩子,为什么是钮钴禄氏的? 为什么我的弘晖出生后却身体不好,最后再也睁不开眼。” “福晋,您……” “嬷嬷,我嫉妒啊!我忍不住嫉妒啊!”福晋激动崩溃的声音,打断了乌苏里嬷嬷未完的安慰。 “为什么钮钴禄氏这么好命?!” “李氏虽然也生了三子一女,可如今还活着的就一子一女,且最后活着的儿子,也是个没用的蠢货。” “宋氏两个女儿都没了!” “武氏在未知道怀孕的时候,就小产了!” “耿氏虽然生下了五阿哥,但她身体也坏了。” “其她人谁也没有那个运气怀上孩子!” “只有钮钴禄氏?只有她一连生下两个聪明健康的阿哥,她的身体还好好的,她还成了侧福晋,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命?!” “嬷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不嫉妒她?!” 听着这些话,乌苏里嬷嬷忍不住心疼自己从小奶大的孩子。 忍不住将四福晋像小时候一样,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六月 刚结束选秀,圣旨便下达,年氏作为侧福晋赐入雍亲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时,思宁的表情有些诡异。她低声自语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先娶小老婆,然后再嫁女儿。” 是的,四爷唯一的女儿,已经被他请封为郡主。 婚期已经确定了,就在九月初。 至于年氏,她是在八月初入府。 以侧福晋的份位入府,是有婚礼的。 年氏的入府仪式办得十分隆重,福晋为了隐晦地恶心思宁和李氏,经常在她们面前提起年氏的婚礼安排。 她故作关切地对思宁说道:“钮钴禄妹妹,本福晋最近分身乏术,年妹妹的婚礼到时候有好些皇子和福晋们要来,希望你能多帮衬着点。”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的推脱道:“让福晋失望了,妾身边还有弘景在,他人小又调皮,妾还要照顾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帮忙。” 说着,顿了顿,看向李氏提议道:“倒是李姐姐更有空闲,不然福晋您让李姐姐帮忙吧!” 福晋也没有拒绝,毕竟,给自己男人纳小老婆这事,即使福晋早已习惯了,对王爷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还是不舒服的。 现在有李氏帮忙也好! 然而,当年氏的嫁妆一箱箱抬入府时,福晋的脸色却绷不住了。 虽然年氏的嫁妆台数没有她的多,但每一箱都装得满满当当,实际价值远超她的嫁妆。 福晋看着那些丰厚的嫁妆,心中不禁一阵嫉妒和酸楚。 思宁瞥了福晋一眼,隐晦地幸灾乐祸。 她并不羡慕年氏的嫁妆,因为她的嫁妆早已换成了银票,稳稳地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没有显摆出来而已。 第74章 年氏杀鸡儆猴 年氏入府后,自以为是的将思宁视为最大的情敌。 在她甚至外人的眼里,雍亲王最初宠爱的是李氏,连生三子一女,成为侧福晋,风头无两。 后来,钮钴禄氏入府,手段厉害,夺了李侧福晋的宠爱,一连生下两子,也成为了侧福晋。 如今,年氏入府,自然不甘心屈居人后,她势必要争夺王爷宠爱的。 她认为,宠爱就那么多,要争宠就势必会得罪钮钴禄氏,因此对思宁格外警惕。 年氏的表现十分明显,日常与思宁见面时,总是保持一副清高警惕的姿态,言语间也带着几分疏离。 每次去给福晋请安时,她都做好了与思宁打嘴仗的准备,甚至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如何应对思宁的“挑衅”。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思宁从未主动与她争锋相对,反而总是淡然处之,甚至在她被李氏讽刺时,思宁也未曾落井下石。 年氏入府后,第三次去给福晋请安时,李氏见年氏一副清高模样,每次都忍不住酸溜溜。 “年妹妹入府后,可真是风光无限啊。不过,这府里的规矩可不是光靠美貌就能站稳脚跟的,还得懂得谦逊才是。” 年氏听了,脸色顿时涨红,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她本想反驳,但见思宁坐在一旁,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心中更是憋闷。 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李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一定谨记。” 然而,李氏并未就此罢休,继续冷嘲热讽:“年妹妹年纪小,不懂规矩也是常事。这弹琴吟诗邀宠的事,还是少做,这做派,和那传说中的扬州瘦马有什么不同?” “好了,李氏!”福晋砰的放下茶盏,打断李氏过分的言语。 扬州瘦马这种词是可以说的吗?特别是年氏家世背景如此出众,妥妥的大家闺秀,被这么侮辱,甚至算是侮辱年家了! 福晋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要替李氏擦屁股,毕竟淑慎就要嫁到娘家了。 福晋看向年氏那边,正要开口安抚她,却被年氏的状态唬了一跳。 年氏被李氏的话刺得面皮发烫,心中又气又急,最后捂着胸口,脸色异常的苍白。 没等福晋继续说话,年氏就先开口告退。 不等福晋同意,就转身抬脚走了。 思宁看着这一幕,再看着福晋黑沉沉难看的脸色,不禁为年氏的失态失礼而惊讶! 不过,待自己回了碧兰院,听到年氏气得胸口发疼,刚回翡竹院就让人赶紧去请了府医,又觉得情有可原。 不过她觉得情有可原不行,得福晋觉得才可以。 前院 四爷回来后,得知年氏病倒后,特意去看望她。 年氏躺在床上,眼中含泪,语气柔弱地说道:“王爷,妾身没事,只是心中有些委屈,一时气急才病倒了。” 四爷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谁让你受委屈了?” 年氏低声将李氏的话复述了一遍,语气中满是委屈:“李姐姐的话真是侮辱人,不仅是侮辱妾,还是侮辱妾娘家!这,这,妾……” 回想起那话,年氏又觉得心口疼,躺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四爷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恼怒了。 但现在年氏要紧,赶紧催着人去请府医来看。 待府医再次看过,四爷还是有些担心,“苏培盛,去拿了爷的帖子,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年氏握着四爷的手,阻拦了。 “爷正处在要紧时候,可不能因为府里的事,影响到爷您。”年氏虽然委屈,但依然决心忍了。 四爷是满意年氏这样做的,且又听年氏说府医医术很不错,早上时候的治疗就挺不错的。 于是,就没坚持请太医。 投桃报李,加上李氏那张嘴着实有些欠教训了,竟然在这个紧张的时期给他找麻烦,于是下令,将李氏禁足,罚她抄写《女戒》和《女则》。 年氏见四爷惩罚了李氏,心中暗自得意,但她并不满足于此。 她想通过李氏杀鸡儆猴,让府中其他人,尤其是钮钴禄氏,知道她的厉害。 于是,她故作体贴地对四爷说道:“王爷,听说李姐姐那张嘴一直以来改不了,怕是这种惩罚方式不适合。 不如这样吧,妾身旁的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极好,不如让她去李姐姐那儿指点指点,也好让李姐姐早日明白府里的规矩。” 四爷听了,心中明白年氏的用意。 若是同意,就是让年氏踩着李氏在府里立威。 但他只略一思索,觉得如此也好。 他现下需要王府里平静,不想让后院的事影响他的夺嫡大业。 既然李氏屡次给他添麻烦,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 于是,他点头同意了年氏的提议。 年氏得到四爷的同意后,毫不客气地派了自己的嬷嬷去李氏的院子。 嬷嬷按照年氏的吩咐,对李氏毫不留情,每每抓到李氏不规矩的把柄就斥责,甚至故意当着下人的面训斥李氏不懂规矩。 且故意让这些话语场面传出去。 李氏被如此羞辱,心中又气又恨,但却无可奈何。 福晋得知此事后,心中对年氏的不满更甚。 她虽然不喜欢李氏,但李氏的女儿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嫁回娘家那边了。 李氏被年氏如此踩在脚下,连带着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也受损。 于是,福晋特意去找四爷求情:“王爷,李氏虽然有过错,但淑慎即将出嫁,若是此时让她颜面尽失,恐怕让淑慎也没脸。不如暂且饶了她,等婚事结束后再作处置。” 四爷听了,也觉得年氏做得有些过分。 他没想到年氏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踩李氏,还让人传得满府皆知。 这做法,不符合他的预料。 他还以为年氏能如此体贴他,明白他想维持王府后院的平静,应该也明白他同意她教训李氏,也只不过是想她私底下来,别闹大了。 不想……罢了,四爷终还是同意了福晋的请求,让年氏将自己嬷嬷叫回去。 至于李氏,继续禁足,继续抄女戒女则。 四爷对年氏的嚣张行为感到不满,便冷落了她几天,转而去了思宁的院子。 年氏得知后,气得直跺脚,认为思宁趁她生病偷家,是她争宠的最大竞争对手。 至于李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看王爷压根不在意她,从同意她派嬷嬷指点李氏规矩就知道了。 好在,年氏身边有个聪明的丫鬟,帮她分析。 “侧福晋,王爷对您不满,并不是因为宠爱钮钴禄侧福晋,而是因为您对李侧福晋的惩罚太过张扬,传出去对府里名声不好。 您只要收敛一些,王爷自然会重新宠爱您。” 第75章 成全年氏 年氏听了,心中稍安。 果然,后来她发现四爷一个月只去了思宁的院子三次,而且每次都是谈论孩子的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话题。 相比之下,她能与四爷谈风花雪月,吟诗弹琴,显得格外的有诗情画意。 然而,年氏却忘了,四爷一个月也只主动去她院子三晚。 平常都是她等在四爷前往后院的路上,用吟诗弹琴、焚香煮茶等方式拦住四爷,抢了武氏、张氏等人的宠爱。 她所谓的“多两三天”,不过是她刻意争取的结果。 自年氏入府后,一直将思宁视为最大的情敌。觉得自己争夺了更多宠爱后,思宁会对付她。 然而,她发现思宁对她的争宠行为视若无睹,既不与她争锋,也不落井下石,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 一天两天这样的,她会以为对方是装的。 但她入府都有一个月了,怎么钮钴禄氏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年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九月初的一天,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听方向,是碧兰院那个方向的。 年氏皱了皱眉,唤来身边的得力丫鬟问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丫鬟低声回道:“主子,今儿是四阿哥搬去前院住的日子,奴才们正帮着碧兰院那边搬东西过去呢。” 年氏听了,心中一动,忍不住走出院子,站在门口影壁处遮挡着,偷偷张望。 不一会儿,她看到两个长相精致出众的小阿哥手牵着手,从她翡竹院门口路过。 大的那个约莫六岁,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小的那个大概也才三岁,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年氏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也是,钮钴禄氏有两个阿哥在,她根本不需要特意争宠。王爷为了这两位阿哥,也不会忘了她。” 这一刻,年氏终于明白,思宁的淡然并非软弱,而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 而她年氏,虽然得宠,但若没有子嗣,终究是空中楼阁。 这一幕刺激的年氏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愿望——她一定要为王爷生下子嗣! 特别是小阿哥! 以后这王府,甚至是那个位置,都应该是她和王爷的孩子的。 自她那次在寺庙里见过王爷,她的心就落在了王爷那里。 王爷人很好,大阿哥弘晖过世那么久,依然记得这个儿子。 亲手抄的佛经,奉在佛前,就为了求大阿哥下辈子身体安康,过的更好。 就她偷偷打听到的,王爷每年都让人在大阿哥忌日时送佛经到寺庙佛前。 若是有空,甚至会亲自前往寺庙为已过世的大阿哥添灯油。 都说雍亲王爷冷酷无情,但见过这样四爷的她,压根不信。 反而觉得,王爷不过是外冷内热。 而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嫁的。若是自己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头上,这独一无二的宠爱才是她期待的。 于是趁着淑慎郡主出嫁的机会,母亲上门之际。 年氏私下趁机对年夫人说道:“额娘,女儿入府已有一段时日,却始终未有身孕。您可否帮女儿寻些促进怀孕的方子?女儿实在心急。” 年夫人听了,立刻点头答应:“你放心,府里早就派人去寻了,只是验证要些时间,你还得等等。” 没过几日,年夫人便送来了几个方子。 年氏如获至宝,每日按时服用,一连喝了两三个月。 然而,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二年,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年氏心中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她忍不住在请安时表露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妾身入府已有快半年了,却始终未有身孕。不知是否有人暗中作梗,害得妾身无法为王爷开枝散叶。” 故意说出来,为的就是打草惊蛇。 她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思宁和李氏,显然是在怀疑她们二人。 思宁听了,神色淡然,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 而李氏则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她冷笑着说道:“年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们对你动了手脚?你可有证据?” 年氏被李氏的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难道真的不吃她们?! 不可能!别人吃了那些方子上的药,都怀上了。 自己没怀上,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明明自己身边就有医女,也有小心谨慎防备着,不应该呀? 这边,年氏正低垂着头沉吟着。 旁边李氏心中更加愤怒。 她本就对年氏之前将她面子往死里踩非常不满,如今见她竟然怀疑到自己头上,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她暗暗咬牙,心中生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你不是怀疑我给你动了手脚吗?那我就成全你!” 李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立刻唤来心腹丫鬟,低声吩咐道:“你去将我之前服用过的那些剩下的药,悄悄下到年氏的饮食中。 记住,一定要小心,别让人发现,对了,就用那位的名义。” 丫鬟听了,心中一颤,但还是点头应下:“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没过多久,年氏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欣喜若狂,立刻赏赐了府中下人,甚至对思宁和李氏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李氏得知年氏怀孕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年氏有孕后,总是借着胎儿不安稳,总是霸着四爷。 四爷或许也是见她虚弱可怜的模样,也或许真的对年氏有点不一样吧! 待在年氏院子里的日子,明显多了不少。 跟以往思宁怀孕,李氏怀孕,福晋怀孕的时候,是有点不一样的。 思宁是有上辈子的片段记忆,所以很是淡定。 李氏则是知道自己懂得手脚,所以也很淡定。 至于福晋,她是嫡福晋,年氏不过是汉军旗,她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她,占了她嫡福晋的位置。 更甚至,她巴不得年氏受宠,如此,就能压制钮钴禄氏。 没人为难她,在年氏看来,就是她们因为她的得宠,怕了她,所以避着她。这不禁让年氏很是得意。 一次请安时,年氏故作关切地对思宁说道:“钮钴禄姐姐,听说四阿哥搬去前院后,您每日都去探望他。真是慈母之心啊,妹妹真是佩服。不过慈母出败儿,您还是收敛点吧!” 钮钴禄氏缩着避着她,不行动,她还怎么抓她错处,如何打压她? 所以,年氏故意挑衅了。 思宁听了,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年妹妹过奖了,这是为人母的本分。至于慈母出败儿,不一定的事,年妹妹你以后也会是慈母,您别想太多。” 年氏见思宁依旧淡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自己已怀有身孕,也是自己也会是慈母,这话便不再与她计较了。 她转而看向李氏,眼神不屑。她压根就不将李氏当做对手。 李氏见了,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76章 思宁的发现 思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李氏,就发现李氏态度转变十分微妙。 面对年氏不屑的眼神,李氏在短暂的阴沉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思宁心中一动,暗自记下了这一幕。 回到碧兰院后,她连忙打发了屋里其她人。 春雨见屋里就她和主子,当即明白主子有要事和她说。 当即压低声音询问:“主子,您这是?” 思宁当即低声问道:“春雨,你可注意到今日请安时,李侧福晋的表情变化?” 春雨有点懵,暂时还反应不过来。 思宁再继续低声提醒,“就是年侧福晋在跟你主子我说完后,转头给了李氏不屑的眼神后,李侧福晋的表情变化。” 说到这个,春雨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于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李侧福晋被年侧福晋看不起时,虽然一开始脸色阴沉,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似乎完全不在乎。这实在有些反常。” “就是如此”,思宁微微皱眉,反问道:“你说李氏向来心高气傲,怎会容忍年氏如此挑衅?” 说着,不等春雨回答,就自问自答道:“除非……她已有了对付年氏的计划,甚至已经得手了。” 春雨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主子的意思是,李侧福晋可能已经对年侧福晋下手了?” 思宁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笃定:“正可能如此。李氏的平静,恰恰说明她胸有成竹。年氏不足为虑,李氏才会任凭她蹦跶。” 春雨登时一喜。 思宁对此不赞同的摇头。 “主子,您心也太好了,这年氏都将您看做对手了,还总是挑衅您,她不好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反正,又不是您下的手。” 思宁无语摇头:“你想多了,你主子我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那,为什么呀?”春雨不明白。 思宁无奈道:“你想想,这年氏被动了手脚,那将来若是她反应过来了,或者事情暴露了,最后总会查幕后黑手吧!” “查就查呀,这幕后黑手就是李侧福晋呀!” 思宁苦笑:“就怕年氏查不到李氏头上,反而查到了咱们头上。” “啊?!”春雨霍地瞪大双眼,旋即反应过来:“主子,这不行,咱们得查查,可不能真被栽赃到咱们头上。” “肯定得查查!”思宁点头赞同了春雨的想法,不过,她想了想,估计年氏没那么快察觉自己中招了,毕竟太医和府医经常给年氏请平安脉,若是能发现,早发现不对劲了。 再者,这毕竟只是她们的猜测,还得再从李氏那边验证一下。 于是,吩咐春雨:“你让人暗中盯着李氏,尤其是她听到年氏时的表情变化。” 没过两天,春雨便带来了消息:“主子,果然如您所料。李侧福晋有时在听到别人提起年侧福晋时,会隐晦地露出诡异的微笑。若不是特意关注,根本发现不了。” 思宁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看来,李氏确实已经对年氏动手了,而且极可能已经成功了。” 春雨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李氏栽赃到我们头上,岂不是麻烦?” 思宁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无妨,这栽没栽赃,还得查查才行,说不定杞人忧天呢,还没开始呢!就算是被栽赃了,我们提前发现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那奴婢继续派人去查查看我们有没有被栽赃。” “好!对了,小心点,别露了痕迹,慢慢查,想来,年氏那边没那么暴露的,我们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让人小心点,不会露了痕迹的。” 得益于思宁份位的提升,以及弘晏和弘景哥俩聪明健康的活着的影响力,让她很容易的在府里拓展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于是,不过七八天功夫,就查清楚了李氏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埋藏她朝年氏下手的线索。 干脆利落的,思宁让人以别的借口清理了干净,这不,都被清理了,李氏还不清楚思宁已经知道了。 她反而以为这是个意外导致的,正准备另外想办法继续栽赃思宁。 与此同时,思宁要求碧兰院这边——所有人都离翡竹院远些,尽量避免与年氏接触。若是有必须接触的情况,也绝不能单独行动,务必两人以上同行,以防被人栽赃。 思宁的防备很快发挥了作用。 宫里德妃得知李氏对年氏下手后,就暗地里引导李氏借此机会栽赃思宁。 她一向小心眼,对思宁越过越滋润的生活早已心生不满,尤其是思宁还破坏了她对老四后院和子嗣的掌控,这让她如何能忍? 结果,就这么意外的被钮钴禄氏清理了。 她哪里甘心。 于是德妃召来心腹桂嬷嬷,“你去安排一下,发动我们的人,让钮钴禄氏背上这个黑锅。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虽然以前她埋在老四府里的人,被盯梢住了很大一部分,但还有一小部分能用的。再者,她又不是不能继续往老四府里掺沙子。 桂嬷嬷听了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娘,钮钴禄氏一向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栽赃。” 德妃冷哼一声,那肯罢休,“再谨慎的人,也会有疏漏的时候。你只管去办!” 然而,桂嬷嬷派人暗中调查后,发现思宁早已做好了防备。 碧兰院的人不仅远离翡竹院,甚至在必须接触时也绝不单独行动,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桂嬷嬷无奈,只得如实禀报德妃:“娘娘,钮钴禄氏防备得滴水不漏,奴婢们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德妃听了,气得死死掐住自己的手。 虽然摔东西更泄火,可这是在宫里,传出去免不了别有用心的人好奇。 所以,再生气,德妃只能赞成掐自己忍着。 “这个钮钴禄氏,真是狡猾至极!” 又生气又憋屈的德妃,上火到嘴角溃烂,最后只能称病不见外人,过了好些日子才好。 养病期间,德妃心中始终不甘。 还是快好前,灵光一闪,决定换个突破口。 “既然从钮钴禄氏那里找不到机会,那就从她的孩子那里下手!弘晏那小子也搬去前院了,不在她防备得严的碧兰院了,想来他那,更好下手。” 桂嬷嬷听了,心中一惊,连忙劝阻道:“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埋在弘晏阿哥院子里的棋子,若是动了,就废了。您不是说安插这些棋子,还有大用吗?” 而且,弘晏阿哥也是您的亲孙子,这,这不太好吧! 德妃却已听不进去,冷声道:“不值得?本宫在宫里忍了这么久,结果在老四后院栽了坑还得忍!” 她决计不想再忍了,她需要将这股憋屈发泄出去。 桂嬷嬷见德妃态度坚决,心中暗暗叹息,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77章 绝世好爹四爷 雍亲王府前院,听涛院 …… “四阿哥,您放心吧,侧福晋只是要照顾还小的六阿哥,这才暂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照应您! 一定不是更偏爱六阿哥!” 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对,猛地捂嘴。 弘晏一向带笑的温和眉眼,瞬间冷凝起来,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四爷的影子一般。 小小的人儿,背着手,打量着正屈膝给自己整理衣裳的苏燕。 被这么打量着的苏燕,一开始还能硬撑着,但随着打量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在那双肖似贝勒爷的同款冷眸注视中,越发的不安。 整理弘晏衣摆和捂着自己嘴的手,讪讪的放下。 弘晏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屋子。 被撇下不理的苏燕,一时间又有些庆幸,没有当场被四阿哥发作闹起来。 也是,就算是皇孙阿哥又如何,就算再聪慧又如何,年纪还小呢,怕也是不懂御人之术。 就算到时候阿哥找主子告状,自己这是私底下说的,到时狡辩一下就可以了。 一切都打算好后,心里才刚安稳。 结果,就见到苏培盛带着孔武有力的太监进来了。 她心咯噔一下,心里不断暗示不是冲自己来的,不是冲自己来的, 不是冲自己来的。 但三人就是在不断与自己接近,最后更是站在了自己跟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苏,苏公公,您,您这是,这是干什,什么呀?”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哎哟,苏姑娘居然不知道咱来此事干什么的?” 说完,还绕着苏燕转了两圈打量。 苏燕忍不住含胸低头,双手拽紧两边衣服下摆,这才勉强控制发抖发软的身体倒下。 苏培盛轻“啧”一声,停在了苏燕左侧,但靠的很近。 “你刚刚不是还对四阿哥挑拨的起劲的吗?这会怎么不知道了!” 近在耳旁的话语,是那么的轻,却如晴空炸雷,轰的一声,炸在苏燕心里。 “砰”的一声,苏燕软倒在地。 苏培盛嗤笑,这点胆子,居然也敢舞到四阿哥跟前,不会以为四阿哥一直笑呵呵的,且还小,就好糊弄挑拨吧! 以前四阿哥更小的时候,李侧福晋还挑拨过呢,那时都没成功,这些人也真敢想,难道以为四阿哥长大了会比小时候更好挑拨吗? 虽然有那种人,长大了,心思杂了,欲望大了。 但四阿哥不一样! 真以为传出来的四阿哥聪慧是假的不成,皇子皇孙,从来不能因年纪小而小看他们。 不禁回想起自己刚跟随在主子身边的时候,当时可还是有人跟自己竞争的,可最后主子身边最得用的是自己。 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年纪还小的主子。 瘫软在地的苏燕,那个悔呀。 明明都计划好了,就该死不承认的!就该狡辩喊冤枉的。 现在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要是早知道自己那么脆弱,就不该…越想越后悔。 为什么那么傻的听了别人的话去挑拨四阿哥,还说什么四阿哥年纪还小,小孩子听到这种挑拨的话,只会暗地里不高兴。 特别是已经心思开始杂了的小孩,这还是挺管用的。 因为这说中了,小孩子就是这么想的,心虚之下自然不敢告诉别人,反而会暗暗的观察一切。 放心,只要有心观察怀疑,做什么都是值得怀疑的。 如此一来,四阿哥就与生母不亲近,和生母不亲近,他就会更看重依赖伺候他的你们。 而且跟侧福晋有关联的人,四阿哥都会心怀芥蒂,到时候你就会比现在更受重用。 只要在阿哥跟前得重用,就证明你有前途,那你喜欢的那个侍卫眼光就不会围着夏竹转,而是围着你转了。 没有人能拒绝通往大好前途的捷径。 这边苏培盛正处理着这事,那边四爷一副绝世好爹的模样,抱着自己的宝贝疙瘩儿子哄着。 没看错,一向在外以冷肃重规矩闻名的四爷,此刻在前院书房里,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就是思宁看到,都会惊掉下巴。 虽然被哄的对象是她儿子,但以往儿子养在她跟前的时候,也没见过四爷竟如此宝贝弘晏啊! 也就小时候王爷会这么宝贝弘晏,等弘晏大些后,就没见过他们父子这么亲密了。 但在四爷看来,他怎么宠这个儿子都不过分。 儿子不怕他,会可爱的,暖暖的笑着要他抱,受委屈了会找他要安慰。 儿子很乖,很聪明,但他从不会用这种聪明来对付他,而是真诚的待着他这个阿玛,他能感觉到。 而且,儿子真的很聪明,教他什么,都是一教就会,举一反三。 和三儿子弘时这种怎么说都不懂的蠢蛋相比,简直就是他梦里想要的儿子。 而且,儿子还会给他争面子,他难过了,儿子也会默默地用自己温暖的小身子暖他的心。会用他成长过程中遇到一切来想方设法安慰他。 别说,虽然言语稚嫩,但还是挺有道理的。 …… “晏儿,你别伤心啊,没有额娘,还有阿玛在呢!” 弘晏:“噗……阿玛,您说什么呢?额娘哪里有偏疼六弟,都说了是那丫鬟别有居心的挑拨!” 再说了,弟弟那么可爱,额娘更偏疼点六弟,他也是愿意的。 何况,额娘一向都不曾因为六弟委屈过他。 “真的吗?”四爷还是怀疑宝贝儿子受委屈了。 “真的!”弘晏猛点头。 四爷姑且相信了,“好吧。” 但内心里却想着,回头还是要去碧兰院那边旁敲侧击一番才行。 弘晏眼咕噜咕噜的转着,见阿玛这态度,也知道他只是敷衍而已。 谁让阿玛疼他呢,这专心宠爱只能受了。 可也不能真就让阿玛这么过去敲打额娘,于是他又开口道:“阿玛,您侧面提醒额娘关心关心儿子就行了,额娘她真不是因为偏心六弟而少了我的关心。” 说着,还拿起自己腰间的新荷包在四爷眼前晃了晃。 看纹样做工,还有风格,一看就是出自钮钴禄氏之手。 四爷明白,儿子是在跟他表示他额娘真没有不关心他。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他自己是真不受亲额娘待见,但他不希望自己喜爱的儿子也这般。 “知道了,你也大了,不能再钻阿玛怀抱了。”四爷当即转移话题。 但这话,弘晏只笑嘻嘻的点头。 四爷:……以往也是这样,点头归点头,行动归行动。 可四爷也没有揭穿,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回归正题,安慰哄完儿子的四爷,开始正式教育儿子。 “你听出来那丫鬟是在挑拨你,怎么不当场发作?” “她正伺候儿子整理衣裳,这么近的距离,儿子这脆弱的小身板,可禁不起她暴起发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考虑的很周全!”四爷赞赏的摸摸弘晏头顶。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丫鬟是挑拨?或许,她真就这么觉得的呢?” “所谓看迹不看心,看心无完人。从额娘的行为来看,儿子不觉得额娘有偏心六弟,相反,额娘更关心看重儿子。” 说到这,弘晏冷笑:“就算她真这么觉得,这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还管不住嘴多舌的人,跟在儿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隐患。” 对此,四爷也是认同的。 既为儿子如此聪慧清醒且果断而高兴,又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 而且,争皇位,可不会只看自己这一代。 前明仁宗能坐稳太子,就有好圣孙的加成。 有弘晏这个儿子,比有一百个弘时这样的儿子都强的多! 虽然皇阿玛没有对外显露,但他作为弘晏的阿玛,还是能感知到皇阿玛对弘晏隐隐有些关注。 想着,他想到弘晏身边那个叫梁启忠的小太监,就是皇阿玛让梁九功私下给安排的。 这事,就皇阿玛、他、梁九功、小太监梁启忠四个人知道。 第78章 自作多情的年氏 “查到了吗?”四爷停笔,抬眸看向刚进来的苏培盛。 苏培盛:“线索指向李侧福晋,但是……” “但是什么?”四爷将毛笔搁置,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放下。 “似是故作迷障,待要继续往下查,线索就断了。” 四爷微微蹙眉,沉默了下,再次道:“是宫里吗?” 苏培盛迟疑了下,终还是点头道:“大概率是。” 四爷忍不住站起身,在书房里转了几圈。 …… 旋即,四爷在苏培盛跟前站定:“让弘晏身边的人注意些,保护好他的同时,别全把危险拦了,也得让他历练下。” 苏培盛不禁为四阿哥身边跟着的人叫苦,这种拿捏应对,真是为难人! 好在,为难的不是自己。 苏培盛忍不住心下舒了口气。 “等等,还有六阿哥弘景那边,也要好好保护。”他就两个满人所出,且聪明健康的儿子,必须得好好保护他们,让他们平安长大。 “奴才明白!”苏培盛当即点头郑重道。 前院出了这事,四爷也没有将情况捂严实,故意放出点模糊消息,就是为了看看后院到底是谁在意这个事情。 以及,知道这事后,谁会有特别的举动。 当然,他觉得可能用处不大,因为那幕后之人非常的谨慎,已经做好不成功也绝不会让人顺藤摸瓜找到的准备。 果然,没发现府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翡竹院,年氏因为在乎四爷,一直有特别关注前院。 她还是知道王爷的忌讳的,所以并没有在前院安插人手,只是让人打听前院的消息,而且这种打听,几乎后院的人都差不多的行为,这也是在王爷允许范围的。 结果,打听到弘晏阿哥那,被疑似被李侧福晋安插的人挑拨。 不禁更加的鄙视李氏了,觉得她的手段也太粗糙了。 果然,李氏就不是她的对手,压根不用在意她。 而一直很平静,似乎并未敌对她的钮钴禄氏反而是她最为在意的。 这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这钮钴禄氏,越想,越不能放松对她的警惕。 康熙五十三年,因为身体虚弱,动了两次胎气的年氏,在母亲年夫人的看护下,还是难产了。 十分艰难的生下了女儿,还伤了身体,不过休养个三四年就能完全养好身体了。 也因为难产,加上又是皇子后院,而且艰难生下的孩子,还养不活。 不免怀疑是被人暗地里下手导致的。 孩子养不活这事,四爷和年夫人是知道的。 年夫人的认为,女儿现在经不起惊吓折腾,所以暂时瞒着她,等她坐完月子再告诉她。 四爷也是认可这种做法的。 而对于这个注定长不大的女儿,四爷是既心痛,又不想投入太多感情,怕最后承受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于是,只是简单的看望了下孩子,再跟年夫人客气几句,就走了。 年夫人没觉得有什么,在她看来,雍亲王这样的行为,都算是难得了。 毕竟皇家的男人,别想的对方有多深情,对女人有多好! 那都是奢望,可是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有些恋爱脑。 她也说过,但女儿愣是听不进去,如此,她能有什么办法! 待年氏醒来,不等年夫人说出自己的怀疑,想让女儿认真调查下,她就急切的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额娘,女儿怀疑有人对女儿动了手脚。” 年夫人伸手轻拍女儿手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蝶儿,你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可不能因此耽误了你休养身体。你还能生,待养好身体,咱们再生个小阿哥!” 好在年氏早已经知道这个噩耗,所以这次能控制住情绪了。再者,额娘劝的也没错。 强制平静下来的年氏,继续道:“额娘,我打算发动手下人脉调查府里,您回去后让二哥发动府里人脉,帮女儿盯着后院那些女人的娘家。” 年夫人点头,“放心,额娘回去后就跟你二哥说此事。” 说着,又见女儿欲言又止,随即又问道:“怎么,想说什么就说,在额娘跟前何必如此。” 年氏:“额娘,女儿,女儿比较怀疑钮钴禄氏。” “嗯?”年夫人皱眉,“怎么说?” “女儿嫁入雍亲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李氏手段粗劣,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算计到女儿。”年氏语气不屑的说道。 年夫人闻言,抬眸看向侍立一旁的彩环,她是女儿的大丫鬟,一向聪明。 彩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自家侧福晋的话语。 年夫人随即将目光放回女儿身上,想听听女儿还想说什么,想来下面才是重点。 果然 “自女儿嫁入王府,那钮钴禄氏只是对女儿态度疏离,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和敌视。可也就是她太过平静了,女儿不信她能对女儿真没有一点的不在意甚至是不满。” 年夫人一时间觉得女儿的想法有点道理,但也觉得人家钮钴禄侧福晋压根没将自己女儿当做威胁也是有道理的。 人是正经满人,还属于上三旗,还有两个聪明健康的阿哥在,这满满的底气,或许就是人家压根不在意女儿的原因。 不过,看女儿那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副深深怀疑钮钴禄氏的模样,年氏想了想,还是同意女儿调查的做法。 “额娘知道了,额娘让你二哥重点观察钮钴禄氏娘家那边,在你入府后有什么异常,特别是你怀孕后。” “那就多谢额娘了。” “不过,按照额娘的想法,王府后院其她人娘家也得调查,好一一排除,说不定是哪个扮猪吃老虎做的呢!” 年氏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她才不信王府里能出现这种人,她更相信是钮钴禄氏暗暗的对她动手了。 年氏女儿满月的时候,虽然只是小办一场,但年夫人也是被请来了的。 才将屋里除了彩环外的其他下人叫出去,年氏就忙不迭的追问。 “额娘,调查的如何了?” 年夫人认真道:“没有任何异常!” “什么?!不可能的,一定是钮钴禄……” “蝶儿!真没有异常,是你二哥亲自安排的亲信去调查!你不信额娘,还不信你二哥的能耐吗?” 二哥的本事,她如何会不信! 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在得知钮钴禄氏真没有对她动手后,她才会如此震惊。 或者说是又恼又气。 她将对方当做假想敌,结果对方压根不在意她! 自作多情! 特别是听了额娘分析的钮钴禄氏为何如此有底气后,她更加觉得难堪! 何况,无论太医还是府医,甚至是刚才额娘请进府的名医,都说没发现问题,她难产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本身体弱。 这也旁证了真没有人对她动过手。 第79章 这,年氏发什么疯?! 原本心中不甘已开始慢慢平息,可当耳边听着女儿虚弱的几不可闻哭声,心里忍不住对钮钴禄氏生出了嫉妒。 嫉妒对方顺利的一连生下两个儿子,而且是两个身体健康的儿子。 永和宫德妃知道这个刚出生的孙女是个养不大的后,心里那个不得劲啊! 如此好的利用对象,为什么就被太医下了诊断养不大呢? 若太医没有下这个诊断,肯定能用来嫁祸钮钴禄氏。 可惜了! 年夫人也觉得可惜,但年氏的贴身大丫鬟不觉得可惜! 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年夫人来不及告知女儿——刚生下的外孙女养不大的坏消息,就离开了雍亲王府。 然后,这个让年氏知晓的任务,就被交到了彩环身上。 彩环对自家侧福晋忠心耿耿,所以这样的噩耗她其实不想说与主子听。 而且,可能主子因为有了小格格,对王爷的关注分了心,没注意到王爷最近对主子有些疏离。 不像主子怀孕的时候对主子好了。 主子一腔情思都放在了王爷身上,她不想主子回过神后发现这让人伤怀的事,所以想着怎么弥补,或者说怎么帮主子复宠。 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也不敢将这坏消息说与主子听。 毕竟主子一腔母爱投入到小格格身上,她怕主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正在休养中的身体出了问题。 于是,只能忍着,不敢说,也不能说。 但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后,彩环发现,王爷又对自家主子没那么疏离了。 她暗暗关注着,分析着,终于恍然明悟。 小格格长不大的消息,绝对不能告诉主子,想着,她暗地里敲打了一番翡竹院的所有知情下人。 然后暗地里送了封信回年府,将自己的发现和计划说与夫人听。 年夫人看了后,左思右想觉得这计划对女儿有利,就同意了。 年氏头一回当母亲,虽然只是生了个女儿,可心中对女儿的喜爱还是有的。 何况,王爷对大格格淑慎郡主的宠爱,她也看在眼里。 特别是淑慎郡主有孕后,王爷经常派人送东西给淑慎郡主。 相比起府里的几个阿哥,淑慎郡主可是经常得到王爷送的东西。 可见,王爷对女儿的喜爱。 既如此,为何王爷喜爱的女儿不能是她女儿呢! 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年氏才更为喜爱,更为用心照料女儿。 就期待着女儿,能成为王爷最为喜爱的女儿。 至于女儿为何出生后,并没有得到王爷更多的宠爱。 年氏觉得,应该是孩子太小了,王爷这么冷肃的人,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小的这么一团相处吧! 等孩子能跑能跳后,就不一样了。 像哥哥他们就是这样的。 四爷见年氏不像德妃,更不像李氏,反而有点像思宁,都对孩子好! 这是他年幼时期待的,也希望自己儿女能够拥有的。 这不,原本对她让娘家调查自己后院女眷娘家行为的不高兴,也慢慢的压下去了。 他也调查清楚了,年氏怀疑自己难产是别人动的手,而这个别人,估计特指思宁。 四爷刚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认为不可能。 思宁并不会做这样的事。 特别是年氏怀着孩子,当然就是要针对耿氏,也只不过吓唬对方而已,最终不过是耿氏自作自受罢了。 果然,他的人一直盯着年府的人,也知晓了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也因此,年氏没有感觉到四爷有不满疏离过她。 反而,她感觉到了四爷没有她想象中的喜爱女儿。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经常将女儿抱来亲近四爷,可是四爷总是避让这个女儿。 而被她看不起的李氏,却因为女儿淑慎郡主深得王爷喜爱,从而母凭女贵。 王爷总会因着这个女儿,从而对时不时犯蠢的李氏手下留情。 再者,看着那时不时一车车运往乌拉那拉府上的各种东西。 从水果吃食到各色名贵布匹,从各种贵重器物到首饰珍宝…… 看的她眼热,更为自己女儿不平。 都是女儿,为何王爷如此对待自己女儿。 原本看李氏不屑高傲的年氏,不再忽视李氏,而是时不时的对李氏挑刺,找她麻烦。 这心思都花在了李氏身上,对思宁这边自然就忽视了些。 于是,思宁这边难得有了更悠闲的日子。 让她过的很是愉快! 忍不住祈祷,年氏和李氏斗的更久点,千万别想起她。 两个人的世界刚刚好,就不要逼着她加入了。 当然,也不能把李氏踢出来,这如何对得起李氏对年氏的“用心”。 康熙五十三年七月,原本还有一个月就生的淑慎,不慎摔了一跤,难产后一尸两命了。 思宁听说后,想着那个因为在乎额娘和弟弟,对她很疏离的娇艳女孩。 她和对方,没有发生过冲突。且王爷还这么伤心,她就算心里只是唏嘘下,没太多感想也不能表现出来。 反而耐着心,和后院大多数女眷一样,给淑慎抄了一卷佛经,交代人供在府里修建的佛堂前。 反倒是年氏不一样。 思宁饶有兴致的让人盯着翡竹院,看有什么瓜。 然后,就听说了年氏抱着虚弱的女儿在外面逛了下。 虽然,现在七月了,天气热了起来。 可年氏的女儿,那身体弱的,太医都明说了,三岁前不能抱出去见风。 这,年氏发什么疯?! 虽然,很快就被大丫鬟彩环拦了回去,可才不过傍晚,就传来消息孩子病了。 年氏很自责,是她太过高兴淑慎没了,忘了孩子不能见风了。 是她害了孩子。 不过人嘛,有时候会下意识的逃避,如年氏,她还怪上了李氏。 若不是李氏的女儿没了的消息传入府,她就不会听到后高兴的抱着女儿出去逛?! 明知道这借口压根站不住脚,但她只能这么想,不然愧疚会压垮她! 特别是不到一个月,她的女儿也没了! 四爷也怨怪年氏,明知道女儿身体如此不好,还将太医的话忘在脑后,才让这孩子如此早的过世。 彩环见此,感觉不好! 当即大着胆子替自家主子求情,“王爷,侧福晋压根不知道格格,格格的身体坏到那样的程度。” 说着,灵光一闪,继续编造理由哭诉自家主子的为难:“小格格伸手想要出去,主子那么爱小格格,哪忍得住,这才……” “啪”的一声,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脸顿时红肿起来。 “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早早告知了侧福晋,侧福晋就不会不忍心了!” 自责着的彩环,“啪”的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顿时,脸颊两边都红肿起来,对称了。 四爷看着年氏怔愣的表情,也知晓了彩环说的话,是真的。 如此,他又如何忍心责怪年氏! 毕竟,年氏也是那么疼爱女儿,甚至,年氏比他这个阿玛更疼女儿! 年氏心里肯定比他还难过,他又何必再说些伤她心的话。 第80章 弘时长进了 “侧福晋,奴才有事回禀。”小石头进来后,行完礼后直接开口道。 思宁挑眉,小石头被她安排去盯着年氏那边院子。 只是不知道这次有什么新发现、 想着,她看了下除了春雨之外的所有下人,这些下人当即领悟,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好了,说吧!” 小石头:“奴才发现年侧福晋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偷偷的和园子中的一个粗使丫鬟见面。然后园子里那个粗使丫鬟,在扶风院外偷偷和李侧福晋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嬷嬷见面。” 思宁当即坐直身子,“有偷听到说了什么吗?” 小石头摇头。 思宁也不在意,旋即又问:“那后来呢?李氏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小石头继续摇头:“奴才的人没发现扶风院那边有什么异常。” 思宁当即蹙眉,思索着难道是年氏还没有行动? “这样吧,你继续派人盯着扶风院那边,看能不能发现点猫腻。不过查不出也不要紧,只要跟咱们没关系就可以了。” 小石头点头表示明白。 待小石头离开口,思宁看向春雨:“春雨,你再偷偷派人盯着前院三阿哥那,不,动用我们的人手,若是被爷发现了不好。 还是等弘晏回来,让他偷偷盯着弘时那边。” 春雨皱眉,“那,会不会被王爷发现了,若是因此让王爷厌恶了四阿哥就不好了!” 思宁笑道:“你纯属多虑了。阿哥们之间相互关注,这事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他们兄弟之间不也这样吗?” 而且,说不定不用我说,你家阿哥就发现了。 果然,第二天傍晚,弘晏回来用晚膳。 而回来的这晚,他偷偷的跟思宁说了件事。 “额娘,三哥那,似乎有些对。” 思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弘晏讶异:“额娘,你知道些什么?” “你先说嘛!”思宁笑呵呵的眨巴眼。 弘晏无奈,额娘那么大的人了,总是向他撒娇! “因着三哥年纪渐长,阿玛开始允许三哥出府交际,不过一个月只允许出府最多五次。” 思宁点头,“这事,额娘是知道的,你弟弟弘景听说的时候,可羡慕了。” 想起弘景,弘晏脸上笑容更盛了。 不过,现下不是聊弘景的时候。 “三哥一向怕阿玛,所以他有再大的玩心,再想出府玩,也不敢经常出去,一般一个月就两次而已。” “所以,弘时最近常出府?”思宁立马反应过来。 弘晏点头,“没错,这个月,三哥已然出府五次了!” “然后呢?” “三哥最近表现的好似更懂事了点?” 思宁开玩笑道:“难道你害怕你三哥长进了,威胁到你了?” “怎么会?”弘晏也知道额娘是开玩笑,说话语气轻松:“只是三哥要是能长进,早长进了,怎么会突然长进,儿子这不是好奇因为什么吗?” 说到这,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思宁。 “额娘,您也给儿子解解惑,您知道点什么?” 思宁没瞒着弘晏,将小石头的发现说了出来。 弘晏不禁皱起他好看的眉头,“这年侧福晋到底想什么?竟然帮三哥长进?” 思宁伸手抚平弘晏皱着的眉头,叨叨道:“不要一直皱着,皱多了长纹了,就不好看了!你这张脸挺好看的,额娘还是挺稀罕的,望你好好珍惜哦!” 弘晏无语无奈,只好点头应了。 思宁笑呵呵的放下手,然后说道:“反正年氏不怀好意就是了。府外,额娘让人联系钮钴禄家,让你两个舅舅找人帮忙查查看。” 两个舅舅他接触过,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当即点头,“那额娘,两个舅舅调查出来后,您可别忘了告诉儿子。” “放心吧!” 结果,这一调查,就调查了好几年。 一开始,思宁两个弟弟让人盯着后,还总是问问情况,结果发现,真没有异常,人三阿哥就是交到了好的朋友。 因为这好朋友引导他长进了! 为此,四爷这三年还夸了弘时许多次,对弘时看的也没那么紧了,不再死命的压着他读书了。 好在,思宁两个弟弟最后也没有放弃,一直让人盯着。 就在康熙五十六年,三阿哥弘时的好朋友,显露了点底细。 思宁收到信后,正准备打开,但想想,今儿个弘晏也会回来,等他回来后,一起看吧! 不过,弘晏回来后,就不止母子两人看了,弘景也加入进来了。 他已经搬去前院住了也有一年了,可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了。 小家伙好奇,额娘和四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对于额娘和四哥没避着他的做法,小家伙很满意很开心。 心里正琢磨着待会要如何说话,才让额娘和四哥认为自己长大了,长进了。 “弘晏,你两个舅舅来信了。” 弘晏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三哥那里,终于查出来了。” 弘景眨眨眼,三哥那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家伙不明白。 小家伙正襟危坐,仔细认真听。 “额娘还未拆开信,这信给你吧,你拆开看后,给额娘说说。”说着,思宁伸手向盘里插着竹签的酸姜。 “额娘!”弘晏伸手拦住了思宁的动作,“您今儿已经吃了一碟了可不能再吃了!” 思宁不甘心,忍不住嘀咕:“只是小小一碟,而且,我只想再吃一小片而已。” “嘻嘻,额娘,您还是别吃了,儿子替您吃!”说着,弘景伸出小手。 这次,弘晏倒没有拦着。 弟弟今儿还未吃过,偶尔吃点没什么的。 想着,弘晏也伸手,接过弘景正好递过来的酸姜。 呃,他们哥俩随了额娘,都对这些酸嘢很感兴趣。 弘晏边咀嚼着,边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弘景和思宁对视着眨眨眼,然后视线重新投回弘晏身上,巴巴的等着他将信上内容说出来。 不过,等着等着,思宁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先自己看信了。 不然,也不用忍着不断冒出的口水,忍着痒痒的好奇心郁闷了。 好在弘晏没让她和弘景母子俩多等。 弘晏咽下嘴里的东西,“额娘,两个舅舅说,三哥跟八叔,还有弘旺堂兄见过面了,似乎对他们印象挺好的。” 思宁眨眨眼,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小儿子的咋呼。 “四哥,三哥脑子进水了?他不知道阿玛跟八叔关系不是很好吗?” 第81章 弘晏入宫风波 岂止是关系不是很好,是非常不好! 思宁和弘晏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这下大家都明白年氏的打算了,这是让四爷(阿玛)厌恶了三阿哥(三哥)。 谁不知道四爷(阿玛)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格啊! 想着,弘晏无语叹气。 这样的三哥,他一点都不想提醒挽救。 就算三哥是被算计的,可他难道一丁点都不了解阿玛吗? 他不信他不知道阿玛讨厌八叔,这样的情况下,还去亲近八叔,亲近弘旺,这是故意在阿玛心头插刀。 难道人家的算计,还能强迫他去亲近八叔,亲近弘旺吗? 既然他都自愿亲近了,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结果,他正想着不要多管闲事呢,弘景这家伙就跳出来,“四哥,你可不能烂好心,管三哥的闲事。” 弘晏:“……” “四哥,四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这回可得听弟弟的。” 弘晏再次无奈叹气,重重揉揉弘景头顶。 “在你心里,你四哥我是那么烂好心的人吗?” “不是吗?四哥你在府外的时候,总是让人施舍遇到的可怜小乞丐。” 弘晏无语,“那不一样,算了,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放心,你四哥我可没那么烂好心。就三哥那蠢样,就算你四哥我去劝了提醒了,人家也是不会听的。” “就是这样,所以,绝不要管蠢货三哥的事。” 思宁在一旁已经忍了很久的笑,终于忍不住了。 她没想到,在小儿子心里,弘晏居然是烂好心的人! 康熙五十六年,弘晏被康熙带入宫教养。 每个月就月中两天回府歇息。 这让原本就因为淑慎早逝的事和李氏有了隔阂的四福晋更坚定了中立的做派。 当然,其中也有四福晋发现了弘时再长进还是不堪造就。 而王爷,似乎有点可能能登上那个位置。 既如此,那李氏和弘时就更不会是钮钴禄氏和弘晏的对手。 对于那个位置来说,汉军旗所出压根没有任何竞争力。 除非,弘晏和弘景都没了。 就跟她这个嫡福晋位置一样,王爷他们那些皇子阿哥们的嫡福晋,哪个不是满人。 什么满汉一家,说说而已,谁当真谁是笑话。 不认为自己是笑话的年氏,因为弘晏被皇上带入宫教养这事,很是焦急紧张起来。 她想要尽快生下孩子,特别是阿哥。 不然,孩子年纪太小,也没办法子跟钮钴禄氏的孩子竞争,她不甘心啊! 年夫人收到她的信后,忙找了借口入府看望她。 …… “蝶儿,你别急,你生第一胎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年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耐心的劝着。 年氏反手紧握年夫人的手,“额娘,可是太医说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可是差不多,那也是还没彻底养好,你别急,等彻底养好,你再要个孩子。” “可是彻底养好至少还要一年多,太久了,女儿等不及了。”年氏不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甘心。 “额娘知道你不甘心!”年夫人轻拍女儿手,依旧苦口婆心的劝着:“可若是早早停了避孕药的话,怕是生下第二胎也不健康,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生。” 这话有理,但年夫人之所以一直劝着女儿别急着要孩子,还有着其他理由。 她收到信后,也有跟老爷提过几句。 老爷当时就让她想法子劝住了。 理由是【二儿子和女儿太有野心,汉军旗出身竟然还敢肖想那个位置,以为皇上说满汉一家,就真的满汉一家亲了吗? 除非雍亲王府里两位满人所出的阿哥没了,不然没可能。 但那两位阿哥,雍亲王必定无比看重,保护很严。 何况,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可是被皇上带进宫亲自教养的。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想对这位皇孙动手,是觉得咱们九族活的太好了,不想活了吗? 解决不了这位,就意味着以后要和这位争。 能被皇上看中带进宫教养,这位阿哥绝对不容小觑。 还想和这位竞争,你女儿、你二儿子想多了。 想想看之前的废太子,以及皇上如今的皇子们,哪个都不简单。 别的不说,皇孙弘晰,也不容小觑。 再说了,你们想的和对方争,但满人贵族和宗室只会笑话你们,一个汉人所出的阿哥,居然想跟他们满人所出的争,你觉得可能吗? 这就是个笑话! 所以,还不如让女儿迟点生孩子,年纪太小,她野心再大也没办法。 毕竟国赖长君。 我们年府,除了老二那桀骜不驯的家伙,其他人也能避免卷入这场必输的争斗中。 说到老二年羹尧,她其实也担心,但老爷说的对。 他们老了,管不了他了。 他们只能尽量给其他孩子们留下后路。】 年氏当着年夫人的面同意了,可等年夫人离府后,她又开始犹豫纠结起来。 特别是,她发现王爷虽然更为宠爱自己,可是王爷对钮钴禄氏有着很深的信任。 王府后院所有女人,包括福晋在内,王爷最为信任的就是钮钴禄氏。 明明已经查到了弘时跟八爷他们走的近,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明明王府里,和弘时有竞争的就是弘晏和弘景。 这两位阿哥,都是钮钴禄氏所出。 为了解决掉弘时这个对手,钮钴禄氏这个母亲动手替儿子们扫清障碍,应该很正常啊? 这不应该怀疑钮钴禄氏吗? 可王爷没有丝毫怀疑钮钴禄氏,就算线索稍微指向了钮钴禄氏,但王爷也直接忽视,迅速的略过这个干扰视线的线索,直奔幕后。 若不是二哥提前做好准备,断的干净利索,再迟点估计就被王爷查到了。 她不想只得到王爷的宠爱,王爷的信任,也应该独属于她的。 彩环见自家主子又沉浸到伤心中,而且已经在窗边吹了好久的夜风了,可不能再吹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或许就是因为弘晏和弘景两位阿哥比弘时阿哥聪明的多,所以王爷认为钮钴禄侧福晋绝对不可能将弘时阿哥看在眼里,觉得弘时阿哥能是弘晏和弘景两位阿哥的对手。” 年氏一想,“也是,就像本侧福晋不屑李氏一般,若不是……也不会针对她。想来,王爷也是这么想钮钴禄氏的。” 彩环忙点头,所以想通了的主子,我们不吹风了好吗?心里暗暗的祈求着。 和彩环压根没有心灵相通的年氏,双眼一亮。 彩环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82章 五成 “这么说,本侧福晋就是差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说着,年氏转身,走动间声音很有些激动。 若是自己有个健康聪明的阿哥,不信那钮钴禄氏还能坐得住,王爷也没理由相信钮钴禄氏了。 那,到时候她就能将钮钴禄氏从王爷的心上拉下来。 很想马上生个阿哥的年氏,在一次太医请平安脉结束后,询问过太医若是她现下停了药,有了孩子的话,是个健康孩子的概率是多少。 今儿请来的太医是个年轻的太医,还不太懂说话藏着点,于是实话实说:“五成。” 五成,太医们一般都不敢将话说满。 说是五成,估计有个七八成,甚至九成都有可能! 如此的话,拼一把吧! 她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继续看着钮钴禄氏无视她的高傲模样! 彩环没办法说服主子,何况主子也不让她传信回年府。 于是,停了养身的药,停了避孕的药后,康熙五十七年初,年氏终于有孕了。 等孩子满三个月后,太医还诊出,这大概率是个阿哥。 心想事成,年氏非常高兴。 结果一激动,动了胎气。 又开始躺床上,服用安胎药保胎。 年氏有些担心的,毕竟这孩子怀上后,就一直需要服用安胎药,而且,还动了一次胎气。 不过王爷和彩环,甚至太医都说只要她好好养胎,好好服用安胎药,孩子终会健康的。 却没看到听到,转头出了她寝室,王爷对太医和身边丫鬟太监的叮嘱。 可等到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年氏也意识到不对了。 这孩子,和自己第一个孩子一样,也是怀的艰难。 自五个月开始,她就一直躺床上,一直喝安胎药。 而且肚子胎动很弱,几乎没有。 最后,还是她逼迫彩环,才得知这孩子可能保不住,即使出生了,几乎养不大。 “不可能!怀孕前不是问过太医,太医说有五成把握是健康的吗?” “主子,您别激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彩环很紧张的劝说。 或许是之前年氏就有感觉这个孩子保不住,有了准备,于是并没有彩环想象的激动。 只稍微激动了下,感觉到肚子有点不舒服后,年氏立马开始深呼吸,调整心绪。 待平静后,她才憋屈道:“太医一般说话保守,一般说的五成,就是七八成,甚至九成,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这么小的概率却遇上了!” 年轻太医若是知道的话,估计会告诉她,都是刚入行时年轻不懂事,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缘故。 他现下已经不会实话实说了。 除了郁闷憋屈之外,年氏更多的是遗憾。 遗憾四爷知道了这个情况,不然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算计钮钴禄氏,让钮钴禄氏失去王爷的信任。 德妃也遗憾,那么好的机会,却不能利用,真是憋屈。 不过,年氏即使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住,也不甘心。 感受着肚子里小阿哥那轻微的胎动,她想赌一赌那个渺小的机会,想生下来,毕竟是个阿哥。 四爷本来对年氏急着要孩子,让本应该有可能健康长大的孩子没了以后,是有些微刺的。 可见年氏即使受着各种苦,依旧想保住这个孩子。 也知道她不是故意,可那年轻的太医也不是故意的,实话实说也没错。 母爱 或许是没有得到过,所以每每看到,他总是会因此而忍让或者忽略过某些不愉快。 后院女眷虽然不知道太医对年氏这胎下的诊断,但从年氏一直得躺床上,几乎天天喝安胎药的情况看,也知道她这胎难了。 所以,一个个都很安分,离年氏那边远远的。 唯有李氏和思宁,知道原因。 李氏自己下的手,非常清楚年氏的孩子都长不大。 她自己当初也是服用的这药,这药有副作用——孩子长不大。 得配合别的药一起服用,才能减少副作用,但能减少多少,也是不定的。 像她生下三子一女,就淑慎和弘时长大了。 丧子之痛,她服用这药之前就已经料到了。 她并不是易孕的体质,不服用这药,又怎么凭借生子之功登上侧福晋之位。 所以清楚知道,年氏以后将会一次次品尝丧子之痛。 而且是每次高高兴兴的有了孩子,升上云端,最后却重重的落下。 李氏忍不住得意的无声的笑。 就是可惜了! 这药,她当初就该干脆利落的给钮钴禄氏下的。 若是钮钴禄氏也如年氏一般,就更好了! 而碧兰院里,思宁知道后,心下凛然。 她没想到李氏居然还有这种药! 庆幸李氏没有用这种药对付她,不然……呃,没有不然。 只要不是德妃动的手,她相信凭借她的手段和春雨的能力,就李氏绝不可能能给自己下这药成功。 她对李氏没有多少忌惮,反而对李氏背后之人,她所猜测的德妃,更加忌惮。 好在弘晏是皇上让进宫的,有皇上在,德妃也不敢,也不会对进宫的弘晏动手。 她不敢奢望弘晏是德妃的亲孙子,对方就不会动手。 这些年,她也让春雨一点点的打探后院的情况,她也大概知道了德妃在府里动的手脚。 福晋的难产,太过久远了,不好查。 宋氏之所以两个女儿生下没多久就夭折,是因为德妃暗地让人对府里女眷都动了手脚。 也就是她有点心眼,防备着,所以才能怀孕生下孩子。 可也因为手段有限,依旧还是中招了,于是女儿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 武氏似乎是易孕体质,应该是遗传了她母亲的体质,但她没防备,所以很快就流产了。 至于其她人,没有防备,或者说还是德妃手段太高,她们防不胜防,所以一直怀不上孩子。 至于她自己,带着医女入府的她,加上德妃见之前手段那么管用,就没多关注,所以才让她钻了空怀孕并平安生下孩子。 之后,她身边有王爷,有皇上的人,想来德妃后来也是知道了的。 这样的情况下,还朝自己伸手,是一点都不怕暴露吗? 所以,她只能绕许多弯了对付她以及她的孩子。 至于耿氏,那是她新入府,中招不深。 加上李氏和宫里联系暴露后,王爷清扫了一遍府里。 德妃手没办法伸进来搞事,所以保住了这个孩子。 第83章 聚餐 康熙五十八年五月十五日早上,弘晏早早的就带着两个贴身太监,几个侍卫回了雍亲王府。 和以往回府一样,都是直接先去前院见阿玛,跟阿玛好好一番亲近后,再跟他说说在宫里的日常。 父子俩好一番亲近交流之后,就共同起身前往碧兰院。 刚进碧兰院,就见茂盛的各色名贵花丛中,探出一张白皙如玉的鹅脸蛋,一头柔顺黑发编成松松辫子垂在右前胸。 明明打扮的很朴素,没有使用任何发饰。 可随着柔和清风微微拂动鬓边发丝,在丝丝缕缕阳光映衬下,整个人格外的美好! 看着这一幕,父子两个都感觉内心好似被莫名的力量抚平,这平静美好的一幕,让他们舍不得打扰。 父子俩没出声,仔细看下去,发现额娘(钮钴禄氏)正拿着剪子修剪花枝。 余光还瞥见旁边原本空荡处,放了一张四方桌,两把椅子。 春雨和夏兰各自坐在椅子上,提笔正在写着什么。 弘晏和四爷知道,这是额娘(钮钴禄氏)让两人特意记录养花花草草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 “爷,弘晏,你们来了!”思宁余光瞥到两人身影,当即停下修剪动作,直起身嫣然一笑。 父子俩同时干咳一声,随即对视一眼,然后分开。 “刚到!” 弘晏接着道:“额娘,您忙完了吗?” 思宁摇摇头,边从花丛中走出来,边笑吟吟道:“没有,不过不急在这一时,正好,知道你今天回来,额娘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小吃食。” 说话间,还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四爷。 四爷目不斜视,当做没看到。 弘晏看到这目光,心下当即了然,转头给四爷献殷勤的声音含糖量明显上升了不少。 “阿玛,待会儿子帮您剥虾壳。” 思宁听着,瞅瞅弘晏再瞅瞅四爷,脸上笑容更盛了。 四爷却是干咳一声,面上绷紧毫无变化,心里则美滋滋的点头。 碧兰院的竹林旁,有一座凉亭。 凉亭后面还有一口不算小的池塘,两旁则是被思宁亲自种养的名贵花草围着。 凉亭里,思宁三人正围着石桌,坐在石凳上。 桌面比一般的大了许多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不少小吃。 光鸡爪就上了三盘,一盘一个味道。 有蒜蓉微辣味,柠檬微辣味,香辣味。 还有烤的鸡中翅,有单纯蜜汁味的,还有带点微辣的蜜汁味的。 炸的薯条、鸡翅尖。 还有酸姜、酸木瓜。 甜味适中的奶茶,压榨的果汁各一壶。 ……快上完的时候,弘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出了一头的汗。 小家伙一开始还乖巧的见礼,结果行完礼,却是立马丢掉规矩,一点不怕他阿玛的冷脸,直接抱怨出口。 “阿玛您偏心四哥,落下儿子这个小可怜来额娘这里吃香喝辣的。”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弘晏一只手按着头顶镇压了。 “怎么说话呢?再说了,阿玛偏心你四哥我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是头一次见吗?” 四爷也不觉得小儿子无理,这不过是小儿子在跟他亲近开的玩笑。 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弘晏、弘景两兄弟打闹。 “呜呜,四哥你怎么可以说实话,这不是让弟弟这颗小白菜连幻想都没办法吗? 呜呜我这颗小白菜,没人爱,真是可怜呐~!”弘景直接拉下哥哥弘晏按在头顶的手,抱着埋头假哭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样啊!四哥这就给你擦汗,可别用四哥袖子擦,埋汰!”弘晏手微微用力作回抽状。 “好呀!”弘景当即抬起头,放开抱着的手,边“嘻嘻”的笑着,边仰着脸,等着四哥帮擦汗。 弘晏无奈的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着那已经几乎算是没有了的汗。 边擦边无语叹气道:“唉,这还擦什么呀,都被你擦到四哥袖子上了。” 弘景继续笑着,仰着脸继续让四哥擦,当做没听到四哥叹气抱怨。 “你这家伙,故意的吧?”擦完,弘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下弘景额头。 “谁让四哥你回来,却不等弟弟一起呢!”小家伙哼唧着鼓了鼓脸颊。 弘晏转了下眸子,随即将锅扔出去。 “是阿玛让四哥跟着过来的,没办法!” 微勾着嘴角看戏的四爷,僵住了。 弘景当即抱住四爷手臂,“阿玛,是吗?您不会是故意忘了儿子吧?” 小家伙一点都不怕四爷。 不过四爷也无所谓,他还是很喜欢儿子亲近他的。 “故意?没有故意!你不是没歇课吗?” 弘景骨碌转了下双眸,“哼,就是故意的,以往您和四哥都等着儿子一起回额娘这。” 四爷面无表情很吓人,却语气温和解释:“你当时还小,对你功课要求不严,现下长大了些,不一样。” 这话,弘景听着有些似信非信,毕竟阿玛一向重视他们几兄弟的学业。 但弘晏知道,阿玛这话估计是哄弘景的。 就弘景现在的学业进度,其实阿玛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是让弟弟提前点歇课,而且只是偶尔而已,怎么可能会影响聪明弟弟的学业。 何况,之后找时间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现下弟弟还想不到,不过等会儿估计就回过神来了。 想着,弘晏当即出声帮阿玛转移弘景注意力。 毕竟,他也有将弟弟忘了,不然阿玛和他不可能不等弟弟就回来碧兰院。 “好了,香辣小龙虾和十三香小龙虾也呈上来了,弘景,你想喝果汁还是奶茶?四哥给你倒。” 待小吃呈上完毕,伺候的下人就稍微走开了些,只剩下碧兰院一家四口。 他们每次聚餐吃小吃,都喜欢自己来,这样别有一番氛围。 “奶茶!”弘景当即回道。 四爷赞许的目光看向弘晏。 思宁笑呵呵的看着父子三人,直到弘晏将目光投向她后,才道:“额娘也要奶茶。” 弘晏说到做到,小少年一个个的将十三香小龙虾的虾壳剥掉,剩下的虾肉放进阿玛跟前的碟子上。 阿玛更喜欢十三香味的。 “四哥,弟弟也要!”弘景见四哥专门给阿玛剥虾壳,吃醋了。 “好了,这个给你,别撅着嘴了。”弘晏笑呵呵道。 弘景一点都不觉得羞人,只觉得分外高兴。 弘晏剥的下一个给了思宁,然后才重新给阿玛四爷剥虾。 第84章 四爷所谓的破例 吃完小龙虾,大家一人一个鸡爪啃得欢,时不时还喝两口奶茶或者果汁压下辣味。 明明是些下脚料制作的小吃食,大家却吃的很尽兴。人手一只鸡爪啃着,啃完一个又一个。 翡竹院 年氏知晓今儿四阿哥弘晏从宫里回来了,今儿王爷正好在府里,按着以往的惯例,王爷如今就陪在碧兰院吧! 想着,年氏心里就不舒服。 凭什么就形成惯例呢? 王爷一向对后院雨露均沾,自她入府后,明显打破了平衡,一个月里王爷来她院里的日子占了一半。 王爷和她一样心伤孩子出生即夭折,跟着他一起缅怀孩子,孩子过世后两个月都没有宿在后院。 听说就是王爷嫡长子夭折的时候,王爷也没有这么难过。 …… 王爷既然能为她打破一些惯例,想来这惯例也必然能打破。 “彩环,你去请王爷,就说本侧福晋亲手做的家常菜,请王爷特意来此品尝。” 彩环:“……”她沉默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而是领命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侧福晋,这么简单的事,还是奴婢去吧。彩环姐姐一向用心,就留在这里服侍主子您吧!”彩琴一直羡慕彩环受主子信任,她太想上进了,这次主子的吩咐她看到了机会。 主子一向得王爷宠爱,加上前阵子主子还痛失爱子,王爷对主子异常怜惜。 再者,主子这样柔柔弱弱的美人,最可人怜惜。 此前都传说雍亲王爷不重女色,那是还未遇到他喜爱的那款。 可瞧着主子入府以来,王爷对主子破的例,就知道侧福晋就是王爷喜爱的那款。 所以,这次去请王爷过来,极可能成功。 至于说王爷很看重四阿哥,这她是承认的。 可就偶尔少陪四阿哥一次,也没什么吧? 何况侧福晋都给王爷递了梯子,侧福晋都难得的亲自给王爷下厨房了,那么看重侧福晋的王爷怎么也会领情的吧! 再说了,侧福晋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自信,依侧福晋对王爷的了解,想来的确是极有把握能将王爷请来。 只一瞬间,彩琴想了许多,随后想把握住机会的她站了出来。 年氏觉得换成彩琴也没什么,何况她马上还要下厨,这样的话,留下跟她很默契的彩环帮忙也更好些。 于是,点头道:“那你去吧!” 彩琴出了翡竹院,就直奔碧兰院。 她也是知道今天四阿哥弘晏从宫里回来了。 就这个时间王爷正在府里的话,按以往的情形,王爷肯定是陪着四阿哥到了碧兰院。 果然,到了碧兰院后,通报过后,如愿的见到了王爷跟前的大太监苏培盛。 夏兰将彩琴迎到苏培盛跟前后,就默默地站到旁边吃起瓜来。 “年侧福晋是有什么急事吗?”苏培盛淡然的询问。 “苏总管,侧福晋今儿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好些吃食,想邀请王爷过去一起品尝。”彩琴微笑着回道。 吃瓜的夏兰也瞪大了双眼,随即又很是无语。 苏培盛:“……”这争宠争到碧兰院来,这年侧福晋是不是太过自信了点?! 何况,今儿个四阿哥弘晏可就在这里? 不,就算没有四阿哥在,也没人能轻易将王爷从碧兰院叫走。 王爷虽然没有表现的多宠爱钮钴禄侧福晋,但到底,对钮钴禄侧福晋是不一样的。 不说钮钴禄侧福晋为王爷生下两个令人满意的儿子,就当年一废太子的时候,钮钴禄侧福晋的举动使她在王爷心里占据了不少地位。 为此沉默了一瞬的苏培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彩琴。 这态度有点不对啊?彩琴感觉有些不好。 “王爷正有要事,年侧福晋这事不算紧急,待王爷有空后,咱家再回禀王爷。” “怎么不算紧急,侧福晋已经亲自下厨,这做好了就等着王爷过去品尝了!”彩琴有些不甘心,这可是自己求来的机会,这完不成,想上进就更难了。 苏培盛:“……”这年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这么蠢的吗? 他这就是再委婉的拒绝啊! 非得要他说的那么明白吗?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得罪年侧福晋,不过,事到头上,他也不怕得罪就是了。 于是直接敷衍道:“王爷没空,姑娘您还是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走,压根就不理会这丫鬟。 对于丫鬟瞪着他后背的视线, 苏培盛表示这算什么,这府里,王爷就是老大,至于老二,呵,连嫡福晋都不是。 四阿哥才是府里的老二。 今日是四阿哥回府的日子,王爷可是盼了许久了的。 还提前旁敲侧击钮钴禄侧福晋——“小四许久没吃过你小厨房的小吃了,待他回来后,正好做些让他好好尝尝。” 所以,想叫走王爷,想的倒是美! 呵呵,不会真以为后院那些传言是真的吧? 还说什么王爷对年侧福晋破例了那么多,肯定是年侧福晋在王爷心里地位是非常不一样的。 跟钮钴禄侧福晋、李侧福晋等人不一样,她们都是母凭子贵。 苏培盛无语,这些流言听听就算了,不可能是真的。 王爷之所以看似对年侧福晋破例那么多,主要是在和年侧福晋聊天中,能不经意的从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发展的动向。 特别是只要王爷稍微引导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知道。 毕竟年侧福晋和年羹尧感情非常好,还经常通信,从年羹尧那知道了许多事情。 更甚至从年羹尧对年氏说的话中,还可提炼出此前年遐龄任职时候的一些情况。 对照着从其他人那了解到的情况,这能让王爷更了解朝堂,甚至说天下。 至于说什么王爷对年侧福晋所生阿哥很是看重,为此两个月不进后院,比在乎嫡福晋所生的大阿哥还在乎这事,苏培盛对此很有话说。 王爷是有些伤心小阿哥一出生就夭折! 但太医早有预料,所以王爷也早有预备,说句难听的话,王爷的伤心也是有限的。 其实原因主要是,王爷就是个工作狂。 单纯就是忙不过来了,就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压缩了不少。 啧,这年侧福晋脑子似乎也算是聪明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第85章 年氏又怀孕了 “彩琴姑娘,苏公公已经走了,你要不先回去回禀年侧福晋?”夏兰挑眉道。 呵呵,争宠争到主子这里,啧,踢到铁板了吧! 彩琴是不甘心的,但看着夏兰危险目光,再加上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个强壮嬷嬷。 想闹起来,闹大动静引起王爷注意的想法,登时萎了。 她有种感觉,她敢闹事,对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当然,估计也不会闹成功。 她认真估量了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蔫蔫的返回翡竹院。 事情办砸了,她心情不好,很是担心惹主子生气被罚,不禁回程的路上走的慢了些。 可是走的再慢,她终还是回到了翡竹院。 还未进院门,就被年氏吩咐在这里盯着的丫鬟看到,并跑去小厨房禀报年氏。 “侧福晋,彩琴姐姐回来了。” 正洗手做羹的年氏,看着已经做好的两道菜,随后吩咐彩环继续在这里盯着,她先回去梳妆打扮。 至于传话的丫鬟,让她去将彩琴叫去寝室,她边梳妆打扮边问话。 彩环看着走远的主子,暗想坏了。 可旋即想,这坏消息迟早会传来的,就希望经此事后,主子能清醒过来。 寝室里,年氏正高兴的梳妆打扮着,彩琴则是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王爷答应了晚上过来了吧?”年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今儿四阿哥回来,中午那顿膳食,看在四阿哥面子上,王爷也会在碧兰院吃。 王府早已改为一日三餐,她不奢求王爷中午会过来,她想的是自己给了台阶,王爷应该会晚上那餐过来。 良久,却没听到彩琴回话的声音。 年氏收回挑选头饰的手,扭头,看向彩琴。 同时,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 彩琴心里很乱,但她不想就这么认命,她还想往上爬,不能让主子认为她无能。 既如此,只能将请不回来王爷的原因归咎到别人头上。 比如,苏总管苏培盛。 想通后,她当即愤愤道:“侧福晋,那苏培盛好过分,压根瞧不起咱们。奴婢让他通报下王爷,他居然敷衍了一句‘王爷没空,姑娘您还是回去吧’就打发了奴婢!” 但说着说着,她又有些心虚,万一主子打听到了当时场景怎么办? 她回想了下当时场景,额,她说的苏培盛瞧不起她们,似乎也没有说错吧! 算了,就这样吧!若是成功甩锅,那再好不过了。 年氏脸顿时涨红,被气的。 她没有一点怀疑彩琴,在她看来那苏培盛对她一直很是疏离,但他对碧兰院那边明显不一样。 这么区别对待,显然就是瞧不上她。 同时,她的某个执念也更加深了。 有了阿哥,她才能更有底气,那苏培盛才不会如此瞧不起她。 想来,在那苏培盛心里,宠爱都是一时的,只有儿子才是后院女人们的依靠。 “不行,我一定要再怀上一个孩子,只有有了儿子……”年氏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刚从小厨房那边过来的彩环,一进来就听到自家主子呢喃的声音,连忙上前轻声劝道:“主子,您别太着急了,身子要紧。王爷最近不是常来咱们院子吗?这说明王爷心里是有您的。” 她已然猜到王爷不会来的,只能尽可能安慰主子。 不过,不知道主子想没想通,但不管想没想通,有个儿子作为依靠总是好的。 年氏闻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啊,王爷最近是常来,可就怕再有孩子,还是……” “不会的,只要主子您养好身体,将来小阿哥肯定是健康的。” 年氏也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这么倒霉,逐渐的又开始有了信心。 或许是年氏月子坐的好,还是坐了双月子,这不在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询问身体养好了没的时候,太医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本侧福晋若是再次有孕的话,孩子是健康的吗?” “这,影响孩子健康的有很多,母体康健只不过其中一个。”老太医可不敢打包票。 何况,就年侧福晋这柔柔弱弱的身体,就算养好了身子,这生产时候吧又是个大关,谁能保证呢! 再者,皇子后院总有些肮脏手段,他更不敢打包票了 年氏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能排除掉自身原因导致的,就很不错了。 或许是李氏下的药管用,年氏很快如愿的怀上了孩子。 四爷对于这个孩子,也是在意的。何况,年氏对他的爱慕,他如何不知道。 至于爱慕,他是不可能回应的,但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年氏。 相反,因为年氏慈母心肠,让他忍不住配合年氏对他的期待,想尽量安抚年氏情绪,希望她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于是,即使再忙,在年氏怀孕后,他总会抽空去翡竹院。 这日四爷到了年氏的院子,一进门便看到年氏正坐在软榻上,神情有些恍惚。 他当即出声转移注意力,“身子可还好?” 年氏回过神来,见是四爷,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连忙起身行礼,“王爷来了,妾身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您了。” 四爷扶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多想,好好养胎,孩子要紧。爷最近事务繁忙,但有空就会来看你。” 年氏闻言,心中一阵暖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王爷放心,妾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 四爷点点头,又陪她说了会儿话,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离开。 年氏目送四爷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有了这个孩子,她与王爷之间更亲近了。 王爷的心明显的更落在了她这里,而不是碧兰院那边。 毕竟,王爷最近再忙,都会来看她,而钮钴禄氏,若不是四阿哥回来,恐怕都被王爷忘到脑后了。 母凭子贵,呵呵,她的儿,将是子凭母贵。 终有一天,会超过四阿哥弘晏。 又一次弘晏从宫里回来,不巧今儿个早上,四爷去了户部,不在府里。 弘晏回来后,就去前院找邬思道邬师傅替弟弟弘景请假。 同在课堂里的五阿哥弘昼,那个羡慕啊! 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羡慕着,谁叫自己额娘当年脑子进水,做错了事呢! 当然脑子进水这说法,还是额娘亲口承认的。 虽然最后额娘醒悟了,但事情已经做了,也发生了,也没法回头了。 不过,好在事情在当年已经了结了。 钮钴禄额娘和四哥他们也没惦记着这事,只是疏离了点,但这样就可以了。 第86章 学会中庸的赵太医 “四哥,你说额娘是不是因为年侧福晋不高兴呀?”回碧兰院的路上,弘景见这前后左右都是信得过的人,终于忍不住跟其嘀咕。 弘晏侧过头见弟弟担忧的神色,不由得笑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怎么是胡思乱想呢?”弘景嘟囔着反驳:“最近阿玛经常去年侧福晋那,就四哥你回来后阿玛才去见了额娘,额娘最近都皱眉不高兴了。” 弘晏无语,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啊,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额娘是什么人?她会在意这些?” 弘景捂着额头,对四哥的回答却是不信,“可是额娘最近的确是不高兴呀!除了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弘晏忍俊不禁,无奈摇头,“好了,别瞎想了。” 两人回了碧兰院后,一前一后走进堂屋。 思宁正坐在窗边做衣裳,见两个儿子进来,当即放下手中针线活,温柔笑道:“你们回来了?这是刚出锅的点心,预估着你们回来的时间,刚呈上来的。” 说话间,将旁边案桌上的绿豆糕、八珍糕往俩兄弟跟前推了推。 “还不饿,儿子正等着小厨房那边做的美食,在宫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念。” “那你待会可得多吃点。” “额娘,你怎么尽关心四哥,也关心关心儿子呀。哼,四哥这个坏蛋,刚刚可是敲了儿子脑袋!” 弘景可不想听哥哥和额娘黏糊的话语,哼,四哥居然还给他卖关子,他要告状。 思宁一眼就瞧出小儿子想搞事的心理,不过也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四哥为什么敲你脑袋?” 没等弘景开口,弘晏就笑着将弘景的担忧说了一遍。 思宁听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弘景被敲的额头,“别敲你弟弟头了,本来就不够聪明,敲了变得更傻怎么办!” 弘景登时气鼓鼓的嘟囔:“额娘,您怎么也这么说我!” 思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别生气了,额娘知道你只是担心额娘罢了。 不过你这傻孩子,额娘的底气就是你们,至于年氏,你们不必在意。只要你们好好的,额娘自然好好的。” 弘景听了四哥和额娘都这么说,自然也是信了的,但还是有点不明白。 “额娘,您真的不在意阿玛去年侧福晋那儿吗?”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淡然,“你阿玛是王爷,他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要你们平安健康,额娘就心满意足了。” 弘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对额娘的豁达感到钦佩。 弘晏见状,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何况,弘晏觉得额娘这样就很好。 阿玛他,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若是额娘跟年侧福晋似的,那有的他操心担忧了。 临近傍晚,四爷从户部回来后,直接就去了碧兰院。 思宁早已吩咐人备好了晚膳,见四爷进来,便笑着迎上前,“王爷辛苦了,快坐下用膳吧。” 四爷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都是他们父子三人平日爱吃的,心中不由得一暖。 【宁儿向来将他们父子三人看的重,每次他们一起用膳,总是想着他们。】 其实四爷想多了,这么多菜,也有很多是思宁爱吃的。 用膳过后,四爷兴致颇高,便提议与弘晏下棋。 弘晏也很久没有和阿玛下棋了,当即猛地点头赞同。 两人坐在棋盘前,你来我往,棋局渐渐激烈起来。 弘景则坐在一旁并没有专心的盯着棋盘,而是时不时地给哥哥或阿玛递上几口小吃,或是端上一杯热茶,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一旁的下人,甚至是思宁都没有用身之处。 活全部被弘景这家伙抢了。 思宁撑着下巴,乐呵呵的瞧着父子三人互动,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转眼年氏已然怀孕有七个月了,虽然这次她怀孕情况比前两次情况好了很多,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一连夭折了两个孩子,而且都是一生下来就身体不好。 “主子,每三天就有太医过来了给您请平安脉,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心,小阿哥一定是健康的。”彩环安慰道。 但年氏还是听不进去,依然担心。 可她也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这个本该好好的孩子,会受影响变得不好。 于是,被她琢磨出来个办法。 “彩环,下次请平安脉,请此前那个年轻的赵太医来。” 彩环一愣,“上次说了五成,结果害得主子您估量错……的那个赵太医?” “对,就是他!虽然上次……”年氏默了下,然后继续道:“了解的太医里就他实诚,他的诊脉结果出来若是好的,能将本侧福晋心里的不安彻底消掉。” 彩环一想,也是。 赵太医再次来到翡竹院给年侧福晋,心里面忍不住唏嘘。 不过面上,可不能表露出来,反而很是镇定从容。 看到赵太医这做派,年氏更觉得这赵太医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他的信任感再次上升。 待赵太医给年氏诊完脉,年氏旁边的彩环就按此前商量好的问道:“赵太医,不知我家侧福晋肚子里的小阿哥如何了?” 赵太医一脸镇定从容的回答:“放心,只要小阿哥顺利出生,再细心照顾,定能平安长大。” 来之前他可是打听过其他太医给年侧福晋的诊脉结果。 他如今已不是刚入太医院的愣头青了,已经学会了中庸之道。 别的太医都这么说,那他肯定也只能这么说。 至于以后,呃,这谁知道年侧福晋生产顺不顺利,再说了,孩子小时候总会生点病的,这不就是照顾不细心吗? 既然如此,小阿哥没能平安长大不是很正常吗? 这可跟他们太医没有一点干系。 认为赵太医很实诚的年氏、彩环主仆俩当即露出喜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于太医们一致的结论,思宁通过偷窥李氏那边的反应,是一丁点都不肯信的。 于是,和以往一样,她让碧兰院的下人,甚至是弘晏和弘景及身边的人,都离翡竹院那边远些。 第87章 康熙五十九年 “额娘,原来您之前是为了林表姑的事情担忧啊!”弘景一口酸姜一口果汁,吃的很开心。 “是啊,你林表姑身体弱不用参加选秀,在想她婚事呢?”想着这个,思宁就有些不高兴。 弘景眨眨眼,“让阿玛帮找个合适的不就可以了吗?有我和四哥在,想来那人也不敢对林表姑不好。” 思宁叹气,“额娘倒是想,可你林表姑怕是不愿意。” 嗯?弘景不明白。 “罢了,你别管,反正昨天已经跟你阿玛说好了,接你林表姑来府里住两天,询问下她的意见。” 结果,黛玉表妹顺利的被接入府了,可她的回答,却令思宁不满意。 自她有了两个小阿哥,成了侧福晋后,荣国府待黛玉表妹不好的地方有所收敛,总的来说,其实对其还是可以的。 何况在弘晏被皇上带入宫教养后,荣国府对黛玉表妹就更好了。 而黛玉表妹,从她言行举止来看,其实她也察觉了些荣国府对她的算计。 但她似乎是认命了,不,或许说她甘愿被如此算计。 思宁问了她为什么,一开始黛玉是不肯开口的。 可想到这些年来,不论是她那个庶出的弟弟,还是表姐,甚至姑姑他们,对外祖母那边的态度是疏离的。 若是她不说清楚,表姐她或许会因此对荣国府那边态度更不好,甚至,影响到两个小表外甥对荣国府的态度。 若是出于她的本心,想来,表姐即使不愿意,也不会枉顾她的想法从而强迫她改变主意。 虽然这么想很有些对不住表姐的好意,可相比于外祖母和宝玉,相比于外祖家荣国府那边,也只能对不起表姐了。 想明白的黛玉,下了决心开口了。 “表姐,表妹我的身体,向来不好,一个不注意怕是哪天就没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嫁回荣国府,正好嫁妆也在贾家就不用挪动了,这样,也能帮一帮外祖母家。” 说着,她脸上有些羞愧。实在是贾家的家丑,就这么被她说出来,让她很是为难。 荣国府钱财上的困窘,她还是偶然间知道的。 母亲从荣国府带走了这么多嫁妆,那么她就将这庞大的嫁妆带回去吧。 若是哪天她……人没了,有这些嫁妆在,也能解一解荣国府钱财上的困窘。 母亲一直说愧对外祖母,也希望她能给外祖母尽孝。想来她这么做的话,母亲也会高兴的。 再者她这身体,嫁给谁都是添麻烦,宝玉起码是欢喜她的,也不认为她是麻烦,而她也是愿意的。 而且跟宝玉在一起的话,就不用离开外祖母了,也能一直在外祖母跟前尽孝。 思宁能说什么,她其实跟黛玉也不怎么亲近,就算她实际也是为了她好,可彼之砒霜,她之蜜糖,奈何! 何况,黛玉表妹直接将话说死了。 “外祖母一向待表妹很好。就算表妹的婚事,外祖母另有打算,表妹也是愿意听从外祖母的。表姐您就不用多费心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她插手婚事,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好招待对方两天,因着弘晏正在宫里没有回来,只是让弘景抽个空回来见了黛玉这个表姑一面,用了顿饭。 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初 年氏快生了,这是她怀的第三胎,也是唯一怀满十月一胎。 正是因为怀满十月,年氏很有信心这个孩子会是健康的。 可惜,有信心也不管用。 年氏身体纤弱,生孩子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些问题。 孩子养的太大了些,其实相比其它孩子,是正常的。 可对于年氏的身体状况来说,孩子还是太大了些。 于是又遇到了难产的情况。 好在最后孩子还是平安生下来了。 经过太医和府医把脉后得出结论:小阿哥出生时遭了点罪,身体有些弱,需要好生养着,但还是能养大的。 这就可以了! 但年氏的心放下的太早了。 这个孩子比她以往照顾最久的早夭女儿,还要难照料。 或许是这个孩子哭的声音更大,身体更好些,更能闹。 一开始,听着孩子更为有力的哭声,年氏还是高兴的。 可这孩子太喜欢哭了,一天下来,除了睡觉喝奶,基本都在哭。 哭的她头疼,外加一阵阵心揪疼。 本来刚出生时还算白胖的孩子,居然越养越瘦。 年氏急了,不断请太医和府医来看,可还是没有办法。 好在过了百日,孩子哭的时间少了些,但还没等她松口气松快几天,孩子就生病了。 好不容易将生病的孩子照料好了,结果没等多久又生病了。 孩子还未到抓周,就病了好几次。 这让年氏很是心焦憔悴,心里还庆幸孩子每次生病,最后都治好了。 抓周后,四爷给起了小名——福惠。 “小阿哥总是生病,爷只希望他能少生病,健康的长大,还是先取个小名压一压吧,民间向来有这种说法。” 四爷说的很诚恳,看着福惠的神色很是心疼。 对于王爷的美好心愿,年氏也很是领情的。 若是给小阿哥取个小名,就能让他健康长大,那就先叫着吧! 何况,这是王爷对她的小阿哥独一份的心疼与看重。 可惜,两人的心愿是很美好,但福惠在周岁后没多久,又生病了。 照料孩子照料的焦头烂额的年氏,忍不住思考起其它办法来。 太医说的仔细照顾,她也仔细照顾了,但孩子还是容易生病。 而排查了好几遍翡竹院,也没有任何不对,应该没有人朝福惠手,排除掉了人祸。 还总是让额娘在外施粥做好事,积累功德,可是也没用,福惠依然还是经常生病。 还去庙里给他祈福,依然没有用。 拿着孩子生辰八字去找大师们算过,大师们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说谁克碍着了福惠。 所以,问题到底在哪? 烦躁的年氏,见福惠服用了药汁睡着后,就让彩环留下来照看福惠,自己则带了彩琴等四人出了翡竹院。 在王府花园里转了一圈,感受了下空旷新鲜的气息后,她情绪稳定了点。 又担心生病着的福惠,于是立马带着人往翡竹院赶。 结果在翡竹院门口,正巧遇见了歇课回碧兰院的六阿哥弘景。 “见过年额娘!”弘景垂眸拱手,随后放下。 年氏微微颔首,然后两人相错而过。 忽的,年氏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六阿哥的背影,双眼一亮。 第88章 年氏打的主意 年氏先是去看了下福惠,得知福惠刚醒来过,但喝了奶后,被哄了会后又睡着了。 于是让彩琴代替彩环留在这照看着,而她则是带着彩环去了隔壁屋里。 “侧福晋?”彩环进屋后,见其她人都出去后,疑惑出声喊道。 年氏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愁闷情绪环绕的人,重新精神焕发起来。 特别是双眸非常的亮,年氏再次站定在彩环跟前后,小声开口道:“彩环,福惠的病有办法了!” 彩环惊喜:“真的,太好了!” 随即继续追问,“什么办法?” 年氏没直接开口说方法是什么,反而反问了彩环。 “四阿哥弘晏和六阿哥弘景身体很是康健,几乎很少生病,是吧?” 彩环隐隐有点想法,但还是没忘记回答:“的确如此,这两位阿哥很少生病。太医,别说太医了,就是府医也很少请。 而且就是平常的请平安脉,府医或者太医都说两位阿哥身体比一般人康健,特别是四阿哥。” 得到彩环肯定的回应,年氏情绪更激动了。 “对,没错,而且听说三阿哥弘时即使比两位阿哥年长许多,按说也成人了,可比这两位阿哥生病的次数还多。如此看来,还是钮钴禄氏会养孩子。” 到了这里,彩环也听出来自家主子想干嘛了。 “可是主子,钮钴禄侧福晋会愿意交出养孩子的方法吗?福惠阿哥,终究是个阿哥,这后院之间,为了孩子前程,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年氏也知道,可她丝毫不担心。 “放心,本侧福晋自有办法,由不得她不尽力。” “什么办法?”彩环依然有些担心。 年氏得意道:“本侧福晋亲自去求王爷,让王爷吩咐钮钴禄氏照料福惠。钮钴禄氏养个一年半载,等福惠站住了,再接回来。” 彩环一愣,旋即赞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小阿哥是王爷要求钮钴禄侧福晋养的,她肯定不敢不尽心。” 年氏继续得意的笑,“就是如此,若是福惠在她那里出了事,那她在王爷那里完了!如此一来,钮钴禄氏不但不敢主动下手害了福惠,反而会主动保护福惠。” “不过”,彩环有些迟疑,不敢肯定道:“王爷会同意主子您的请求吗?” “本侧福晋一定会求得王爷同意!”使出浑身解数,她也要让王爷同意,年氏紧握手中帕子,眼里露出一丝坚定。 让福惠康健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福惠正生着病,脸色苍白没精神,一双无神大眼衬得脸更瘦了。 可这样更好,更能引起王爷对福惠的怜惜。 而且,她也发现了,王爷很看重阿哥格格等生母的慈母之心。 就王府里的透明人耿格格,似乎是惹了王爷不喜,很是忽视她。 结果,就因为她对五阿哥弘昼的慈母做派,竟然渐渐地让王爷消了气,对她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忽视了。 有了想法后,待四爷来了,年氏陪同四爷去看了蔫蔫的福惠。 觑见王爷心疼的眼神,听着王爷哄福惠的话语,年氏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她当即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见王爷发现她的神情后,她也没有说。 四爷又哄了一会福惠,抬脚往隔壁屋里而去。 结果刚坐下,年氏当即就跪倒在地上。 “小蝶,你这是?”四爷当即起身,扶着年氏手臂,就要将对方扶起。 “王爷,不必了,妾身有事求您。”年氏用了点力气制止住了四爷扶起的动作。 四爷放开,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身体,等着年氏开口。 “王爷,妾知道妾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妾实在没办法了。妾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而福惠,福惠又总是生病,只要让福惠变得健康,能平安长大,妾别无所求了!”说着,年氏哽咽起来。 四爷先是握紧拳头,旋即松开,还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待年氏哽咽了一会,他才开口,“太医和府医经常来给福惠治病,你,到底想求什么?” 言外之意,太医和府医都没办法,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吗? 年氏忽的停下哽咽,抬眸亮晶晶的看向四爷:“弘晏和弘景阿哥都是钮钴禄姐姐生养的,她定然有好的办法,不过再好的办法,教给了别人,别人也不定能有她厉害!” 四爷眯起了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年氏见四爷没反驳,以为有机会,再接再厉道:“所以,妾愿意将福惠交给钮钴禄姐姐养育,只要,只要福惠能少生病,能平安长大,妾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的,好似思宁能养她的孩子是多大的荣耀似的。 还愿意将福惠交给她养。 她还不愿意呢! 思宁听说了年氏打的主意后,心里那个憋屈啊! 好在王爷当时没有答应年氏,不过,王爷当时没有答应,她也怕王爷之后被年氏磨得答应下来。 毕竟年氏一直不甘心,最近一直在磨着王爷同意此事。 她可不想养年氏的孩子。 而且还是被李氏下了药后得来的孩子,这孩子,极大概率是养不大的。 到时候,这养死了孩子的锅落在她头上,不就糟了。 再者,就年氏这样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她一点都想跟她沾边。 她能跟年氏互不搭理就挺好了,她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 正当思宁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跟王爷委婉的推拒此事的时候,四爷就来了。 思宁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就怕四爷跟她提这事。 不过,就算没有想好借口,就算她不肯答应惹了四爷不喜,她还是会拒绝。 反正,有弘晏和弘景在,四爷就算生她气也没办法拿她怎么办。 结果,王爷一进来,就跟她说道:“宁儿,年氏求爷让你帮忙照顾福惠的事,爷是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吧!” 思宁一愣,觉得四爷想的太透彻,以及太会为人考虑了吧,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双眼微微瞪大。 “呵呵,惊讶什么!这种事,一旦答应后患无穷,爷不会答应的,你放心。” 四爷对弘晏很满意,也绝不允许有拉下弘晏的可能存在。 若是福惠在宁儿这里出了事,还嫁祸到宁儿头上,那对弘晏来说是个重大打击。 有这样的生母在,那对弘晏是个非常不好的影响,他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况,以弘晏的性子,也不会因为这不好的影响而不认母亲。 至于他这里,年氏压根就没法和钮钴禄氏比,福惠也比不上弘晏。 他怎么可能为了年氏和福惠,而让钮钴禄氏为难,给钮钴禄氏和弘晏制造危机。 “爷,您真好!”思宁是真的感动,忍不住抱住四爷。 第89章 思宁嗤笑 不过,除了思宁和她的心腹,后院女眷可没有人知道王爷对她的承诺。 这些个后院女人,倒是很期待年氏能磨成这事。 比如李氏,她一向跟思宁不和,更是明目张胆的支持年氏。 早上给福晋请安的时候,更是直接出声声援年氏。 “钮钴禄妹妹,这年妹妹也是爱子心切,你也是作为母亲的,更应该体谅年妹妹的爱子之心。你就答应了年妹妹的请求吧!” 至于其她人可不敢掺和进来,因为这王府里的大势已经清晰明了了。 对于钮钴禄氏,她们心里各种不好的心思怎么想都没事,可就是不能表露出来,于是一个个的低头喝茶的喝茶,研究帕子上图样的研究图样……可耳朵却高高的竖直了。 思宁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后,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茶盏。 “这年妹妹是急糊涂了想岔了,怎么李姐姐也相信年妹妹的瞎话。” 年氏和李氏就要张口,却被思宁接着开口制止了。 “李姐姐和年妹妹别急着开口,待我说完再说吧!” 年氏虽然不知道李氏为什么帮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心思就对了,但她也不在乎。 年氏和李氏闭嘴,等着思宁继续说话,可心里已了然,不过是些推拒的话,但,没用! 思宁哪里猜不到两人的心思,她只淡淡的瞥了眼两人。 年氏和李氏只觉得牙痒痒,钮钴禄氏太过分了,凭什么那么藐视她们。 思宁:“这天下将孩子养的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这些人都如年妹妹你脑补的那样,有特殊的养孩子方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非常有道理。 思宁才不管别人如何想的,她只继续说她的理由,若是讲道理还是不听,那就别怪她了。 不然,隔三差五的挑衅她,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就不说别的,听说年妹妹你额娘,所生的子女都长大成人了,怎么,没从你额娘那取到有用的养儿经吗?”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年氏:“比如你二哥年羹尧是吧?听说还是从军的,这身体想来也是很健康了。这问你额娘,不是更管用吗?” 年氏被思宁的话给堵了回去。 李氏也不好再开口,人钮钴禄氏话说的很清楚明白了。 你若是说能将孩子健康养大,就是有很好的养孩子方法,那娘家不也有吗?论亲疏远近,肯定是问你娘家啊! 至于说弘晏阿哥身体更好,可对比年氏娘家,她二哥身体不也是更好吗? 一样的道理,问她娘家啊? 思宁垂眸,轻轻的抚了下衣袖,抬眸盯着年氏继续开口:“再者,听说年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这不是正好,福惠阿哥经常生病,身体也有些不好,而你娘家有这样照顾身体不好的经验。” 这话,简直是太对了。 屋里女眷,一个个各显神通,这个抬眸端茶水,正好抬眸间瞥了下年氏那边。 这个觉得茶盏端在手中太久,手有点累了,趁着放下的时候,余光顺便往年氏那边看了下。 …… 众所期待的年氏,沉默了良久,不辜负她们期待终于开口了。 “钮钴禄姐姐,妹妹知道这事太麻烦您了,您不愿意也正常,可是,可是妹妹也实在没办法了啊!妹妹娘家其实也没有吝于传授经验。 可福惠,福惠还总是生病,那些经验方法,就是不管用啊。” 边说还边哽咽着,然后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泪目了,帕子往眼角擦了擦。 至于有没有眼泪,思宁看不出来。 但她更愿意认为对方是假哭,想以此道德绑架她。 她心下冷笑,期待着年氏将话说完,如此,她才好让她好看。 见思宁不为所动,年氏还是不放弃,决定继续用道德绑架对方。 “连丧一子一女,妹妹品尝够了丧子之痛,有一丝机会,有任何的办法,妹妹都不愿意放弃,都愿意尝试。 求姐姐怜惜妹妹的慈母之心,帮妹妹这一次吧,求姐姐了!” 那绝望的声音里,满是哀戚。 让有过丧子之痛的人,不禁有点感同身受。 结果,耳边就传来煞风景的冷笑声。 顺声望过去,看到钮钴禄氏一点没有掩饰的,满是嘲讽的看着年氏。 所有人忍不住瞪大眼,握紧帕子,注视着这一幕。 “你的慈母之心,的确很令人怜惜感动,不过,帮你就不必了!”声音冷冷的。 听着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没想到钮钴禄氏居然这么直接的拒绝。 “我跟你关系很好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孩子,而将自己的孩子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这怎么可能,钮钴禄姐姐,您这是多想了。” “怎么不可能!”思宁嗤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许想着用福惠拼掉了我钮钴禄思宁,拉下弘晏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呢?” “不,不是的,钮钴禄姐姐您怎么污蔑妹妹!”年氏猛地摇头反驳。 而其她人则是失态的张大嘴。 这背后的算计,虽然大家都有猜测,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好吗? 思宁觉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不这么说出来,怎么恶心年氏?!再说了,她可不觉得这么说了,四爷和福晋会因此罚她。 “污蔑,谁知道呢?何况人心是会变的,即使此刻年妹妹你没这个想法,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另起心思了呢!”思宁语气不屑的冷冷道。 年氏继续摇头,继续反驳:“不会的,妹妹保证不会的,妹妹可以发誓。” 思宁继续嗤笑:“发誓,谁信你这话。再说了,你是没有起这个心思,谁知道你身边哪个人这么想了,决定要帮你一把呢!” 其她人:妈呀,好有道理啊! 这钮钴禄侧福晋,厉害啊!这么直接!啧啧啧! 还有年侧福晋这脸绿的……哎呀,别沉默啊,继续啊,她们还没看够呢! 她们想看钮钴禄氏被拉下水,不代表着不想看年氏的戏。 谁让她入府后,夺走了王爷的诸多宠爱。 原来雨露均沾多好啊! 年氏被说懵了,因为这个,她真的没办法保证,即使她再三保证,谁会信她。 而且,她真没料到钮钴禄氏居然这么直接! “你别想用你所谓的慈母之心绑架我,我的慈母之心,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的。” 思宁不屑的说完这句话,转脸看向福晋,说道:“福晋,这时辰差不多了,妹妹碧兰院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没什么事的话,妹妹就先告退回去了。” 福晋收回惊讶的表情,摆摆手道:“没事了,你们都可以散了。” 思宁向福晋行礼告退,起身后,看都不看年氏一眼,就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第90章 弘晏尽孝 因为在福晋那请安时,她那直接点出来的算计,年氏羞恼的找四爷告了状。 结果,四爷只是在年氏那里说了几句思宁的不该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就是这时,年氏才看清她在四爷眼里的地位,并没有她想的那般重要。 她失落过,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或许,是因为孩子不够多,若是她再有一个小阿哥,王爷肯定会更重视她。 一心钻了牛角尖的年氏,在康熙六十一的时候,又有了身孕。 结果,刚有孕不过四个月,宫里皇上驾崩了。 虽然在畅春园里发生了点波折,但四爷最终还是登上了那个位置。 待王爷将前朝的事情稍微理顺了点后,就先封了福晋作为皇后,进宫帮他管理后宫。 思宁等女眷迟了一个月才得到晋封圣旨。 思宁被封为昭贵妃,年氏也是贵妃,但没有封号。 李氏齐妃,耿氏裕嫔,宋氏懋嫔,武氏宁嫔,张氏、安氏、郭氏等旧邸格格都被封为贵人,使女则多是被封为答应或者常在。 而乌雅庶福晋,在康熙五十七年的时候,就生病过世了, 被追封为嫔。 进宫后,思宁安分的待在承乾宫,而年氏到底因为给先帝守孝的事情折腾的见了红,正卧床安胎中。 这个孩子,可以预见,也是保不住的。 至于皇后,手握宫中大权,正在接手并理清后宫的一切。 加上皇上,还通过皇后特意警告过后宫众妃嫔,所以谁都不敢闹出什么来坏皇上的事,一个个有多安分就多安分。 可惜,她们安分,但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却不安分。 因着皇上忙于接手朝政,太过忙碌,所以照顾生病的太后的事情,就交到了后宫。 于是,皇后,以及一直以来被德妃看不惯的思宁,就被德妃特意刁难了。 才一个下午,就传到阿哥所里的弘晏耳朵里,他不禁蹙起了眉。 旋即,起身,前往养心殿面见皇阿玛。 “弘晏,你说你代朕去照顾皇额娘?” 弘晏没有一点勉强,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朝堂大事要紧,皇阿玛您那么忙,作为儿子替您给皇玛姆尽孝,也是应该的。正好,儿子最近也没什么事。” 雍正其实也听说太后为难皇后、昭贵妃的事,他也有些为难,但也没办法阻止。 不过,弘晏去,也行。 当即点头,应了:“那你去吧!” 看着弘晏离去的背影,雍正心里很是满意。 儿子有孝心,而且很有头脑,想来,皇额娘会很满意弘晏的孝心的。 德妃看到弘晏出现在她跟前的时候,她不能不满意。 这个孙儿,她是了解的,绝对是人中龙凤。 如今,老四已经登上了帝位,而下一位帝王,九成九的可能是弘晏。 弘晏可是先帝看中后,带到身边教养的。 他比先太子胤礽更难被拉下来,位置比当初胤礽稳多了。 何况老四的身体,就她所了解的,可没有先帝那么好,肯定不会如先帝那般长寿。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威胁到弘晏继承人的地位。 至于说对弘晏动手,她如何敢让弘晏在她宫里出事。 只要弘晏在她宫里出了事,不说老四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乌雅一族和老十四一家,宗室还有前朝绝不会放过娘家和十四那的。 真当弘晏这些年在先帝身边白待的吗? 他的出色,宗室和前朝大臣们早在先皇身边看到了。 老四之所以登上了帝位,而没有遭到多少反对和怀疑,就是大家都知道先皇对弘晏这个出色皇孙的满意。 当时先帝可是将弘晏阿哥类比明世祖那位好圣孙,这话在康熙六十一年传出来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明白皇上其实看中的就是雍亲王。 再者,先帝可是留了不少人在弘晏那的,她可没有那个本事在那些人的看护下动弘晏。 思绪快速转动,德妃很清楚在老四这里,就算为难了十四,也有自己这个生母以孝道压着。 可等到了弘晏的时候,她早已入土了。 十四,还有十四的儿子弘明他们,就得看弘晏眼色过日子了。 不用身边得力心腹桂嬷嬷等人的劝导,德妃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果然,如弘晏和雍正所想的,德妃很满意弘晏的孝心,至于皇后和昭贵妃,德妃也很有慈爱之心,好似先前为难她们,针对她们的是幻觉似的。 走出太后的慈宁宫,福晋和思宁所住宫殿在不同方位,于是在岔路口分开。 思宁等皇后先起步离开,才抬起脚往承乾宫方向走去。 因着怕德妃挑刺,两人都是走着来慈宁宫的,毕竟前次的时候太后还说她们坐撵舆来不真诚。 这回去,自然也是走着的。 福晋走了那么一小段距离后,就忍不住停驻下来。 就这么沉默着,转身扭头看着思宁离开的背影。 “娘娘?”晴雪轻轻唤回福晋思绪。 “晴雪,你说若是大阿哥还在,那多好哇。他也一定会像弘晏一样,不舍得额娘受苦。”福晋语气里既羡慕,又怀念。 “会的,大阿哥向来对福晋很有孝心。”晴雪顺着话语,安慰了下福晋。 她这话,其实也没错,若是大阿哥还在,以大阿哥宽厚仁孝的性子,肯定会为福晋出头。 可,大阿哥还在的话,也不好。 四阿哥弘晏实在太过出色,她不觉得大阿哥还在的话,能争得过四阿哥。 身为嫡长子,若是不能登上那个位置,那比死还难过。如废太子一般,如今还被圈禁着。 福晋也想到了这些,她随即叹气,怀念难过的情绪少了些。 她不想他的晖儿,是如废太子现今这般的活着。于是扭头转身,抬脚回景仁宫。 这边,弘晏刚伺候好了太后没多久,宫里刚平静了没多久,又因着年氏的早产热闹了起来。 年氏这胎生的是个阿哥,可惜刚出生就没了声息。 丧子之痛,年氏忍不住疼的哀嚎痛哭。 四爷也只比年氏好一点,说句难听的,他毕竟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经历过母子连心,也不是只有年氏所出的孩子。 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年氏的痛,即使前朝再忙,也抽出时间去看望年氏,安慰她。 年氏很痛苦。 “为什么老天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要我经历那么多的丧子之痛,生一个死一个。” “为什么,明明太医都把脉说福惠能养大,可结果却是经常生病,一副养不大的模样!” “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垂怜我!”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 门外雍正听着年氏痛苦的哀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第91章 雍正思宁交锋 自未改年号的康熙六十一年开始,直至雍正三年十一月,实打实守了三年孝的皇帝,终于宣布可以除孝了。 前朝后宫,除孝后,渐渐的开始热闹起来。 但前朝的热闹,颇让雍正头大。 面对朝臣们那一大堆请封太子的奏折,雍正很是踌躇,下不定决心。 倒不是他对弘晏不满意,相反,他非常的满意。 但前面有前车之鉴废太子二哥的事情在,他怕弘晏被封为太子后,像二哥以前一样成为明晃晃的靶子。 雍正摸着龙椅的把手,回忆起他的心理历程。 一开始,他真的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想法,就是想当个贤王辅佐太子二哥,可随着时间过去,他还是被这个位置给吸引了。 他没办法摸着良心保证没有对不起二哥,虽然,他当时在拉下二哥这事情中,只是出了微薄之力。 以他自己为例,他不能保证自己那些没有野心的儿子未来不会像他似的。 既然如此,何必将弘晏封为太子,成为明晃晃的靶子被别有用心的人针对。 可若是不将弘晏封为太子,封为什么? 亲王这爵位,怎么配得上他的弘晏。 只有太子,才配得上弘晏。 可是,他又担心…… 纠结,苦恼…… 承乾宫,思宁知道朝臣们上奏请封太子的事情后,很是淡定。 一开始,后宫众妃嫔还以为她是太有把握了,所以淡定。 结果,皇上一直压着这些请封奏折,迟迟没有给回复,后宫中即使管理森严,但也有人背地里嘀咕。 结果,还是丝毫影响不到思宁。 每天就是养花养草,太过茂盛了修剪一下,长势不太好,研究一下让这棵花或者草,甚至树长的更好些。 那悠闲淡定的姿态,看的后宫众妃嫔佩服不已。 但雍正就觉得思宁这态度很是惹他眼。 “钮钴禄思宁,你怎么回事?”雍正气汹汹的来到承乾宫,见到思宁后就立马一顿质问。 “啊?”思宁有些懵,“臣妾,最近……很安分呀?”说话间,还回想确定了下。 雍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思宁旁边,看思宁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了。 思宁更懵了,忍不住揪了揪手帕,探寻的目光往皇上脸上扫去。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皇上怎么脸色更难看了。 “儿子难道是朕一个人生的吗?弘晏请封太子的问题,合着尽让朕一个人操心发愁了?你倒是悠闲淡定的很呐!!!” 这不都是女方控诉男方的话语句式吗?!! 思宁揪手帕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不说话?”雍正语气幽幽的继续追问。 呃……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皇上肯定是因为朝臣请封太子的事情来敲打自己的。 毕竟,哪个皇帝都不喜欢被朝臣逼迫。 思宁当即就知道自己要小心回答了,不然坑了自己就算了,可能还会连累弘晏。 但这个问题,她心里早有腹稿,“臣妾一介后宫妇人,哪懂这些前朝大事,还得皇上您拿主意……” 嘴唇微启,正准备说出口的时候,还边小心翼翼的偷窥了下雍正的脸色。 雍正表情悠然淡定,跟之前表情明显相反。 思宁即将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皇上不对劲啊? 思宁忍不住再瞧了瞧 如此,哪还瞒得过敏锐的雍正。 雍正好整以暇的回看着思宁,还悠哉大方道:“要看就大方的、仔细的看,等打量完,你再回答朕的问题。” 思宁霍地瞪大眼,“……” 看出雍正态度跟她预料的很不一样,心里思绪快速转动,她忍不住试探了句。 “皇上,您没被人换了吧?” 雍正斜睨着思宁,反问一句,“你觉得可能吗?” 思宁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那不就是了!”雍正淡定的看着思宁,然后追问她:“对了,你想好怎么回答朕没有。” 呃……他其实想起来也是有点尴尬的,因为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但烦躁纠结已久,的确需要发泄,这次方法虽然另类了些,可管用。 而且,只要朕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只是钮钴禄氏。 再说了,这只是在玩扮演游戏。 就跟他以前扮演洋人一样,没什么好尴尬的,雍正忍不住在心里重重点头,对,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 思宁微微一愣,回过神后,挑眉道:“太子这位置,身为皇子,而且是有本事的皇子,如臣妾的弘晏,那肯定也是想要的。” 雍正忍不住眨了下眼睛,被思宁的直白给惊到了。 思宁嘴角勾起,“不过,您问臣妾如何想,臣妾觉得您不如问弘晏怎么想,您怎么想,毕竟臣妾怎么想不重要啊,臣妾就是一介后宫妃嫔,干涉不了这事。” 雍正忍不住干咳了下,啧,还以为钮钴禄氏多大胆呢,这不还是说套话了。 思宁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了,“说真的,皇上,臣妾真的觉得您这些天白纠结了,多大点事啊,您直接问弘晏不就行了,说不定,他不在乎呢!” 雍正:“……” 虽然是个好主意,可他更郁闷,因为他真的是自己找罪受! 不过,不能就带着一身郁气回去。 “钮钴禄思宁,你也就是遇到朕这样宽容大量的皇帝,不然就你这样直白不谨慎的回答,害了你就算了,还会害了弘晏。” 思宁头上黑线忍不住具现化,“所以,皇上您其实只在乎害了弘晏是吧?臣妾如何,并不如何要紧是吧?” 幽幽语气听的雍正不知怎的有点心虚,明明价值观就是更重视儿子重视继承人的时代。 最后,雍正理不直气不壮的陪思宁吃了顿午饭,然后找了个政务繁忙的借口离开了承乾宫。 不过,其实也不算借口,雍正的确是离开承乾宫后,就直接回了养心殿继续处理政务。 他一直很热爱工作,工作使他开心快乐。 至于后宫,虽然前朝和宗室都希望他能繁衍更多子嗣。 但子嗣多了,也不是好事,何况他有弘晏这个儿子,一个顶不知道多少个呢! 这就够了,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给弘晏做绊脚石添麻烦吗? 倒是弘晏给他多生些孙子才好! 第92章 太子,选秀 第二日早上,弘晏早朝过后,就来承乾宫给思宁请安。 结果,见礼完毕,开口就是哀怨。 “额娘,您可是坑苦了孩儿,怎么能那么跟皇阿玛说话呢?” 虽然弘晏没提,但思宁知道他具体意思,她挑眉,反问:“难道你不想当太子?既然想当,那额娘也没说错话啊!” 弘晏无语,“是没说错,可额娘,这大实话也不该说啊!” 思宁继续反问:“你说额娘坑你了,那实际真的坑了你吗?” 弘晏顿时被噎住了。 “没坑到是吧!”思宁语气非常肯定。 弘晏沉默不说话,默认了。 思宁笑吟吟道:“其实你皇阿玛昨天后面跟我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若是别的皇帝,额娘还真的会坑了自己还连累你,但你皇阿玛不一样。” 虽然没有特意指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弘晏就是能明白。 皇阿玛向来真挚,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而他就是皇阿玛的所爱。 “你认为你会辜负你皇阿玛对你的信重和疼爱吗?既然不会,那你怕什么!”思宁收敛起笑容,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跟弘晏说道。 是啊,他怕什么?!弘晏眼神微闪中,越发的挺直着脊背。 “你觉得你的野心,能瞒过你皇阿玛吗?说句难听的,你觉得你皇阿玛当初的野心,能瞒过你皇玛珐吗?” 不等弘晏开口,思宁自问自答道:“不能!你皇玛法即使晚年了,也很清醒那个位置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帝王,而你皇阿玛也不是个糊涂的,他也明白那个位置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帝王。” 说到这,她目光直直的盯视着弘晏,“既如此,你怕什么,有什么不敢跟你皇阿玛直说的。” 是啊,怕什么呢?有什么不敢跟皇阿玛说的呢? 皇阿玛主动跟自己提了,让自己想想要不要成为太子? 那自己就主动回应皇阿玛就是了! 父子之间坦诚些,想来会减少更多误会。 看弘晏表情,知道他想明白了,思宁也收敛起认真的做派,整个人慵懒松懈起来。 但说出来的话,可和她表现出来的姿态很是不一样,语气依然很是认真。 “不过你可以跟你皇阿玛坦白真诚,但你也要把握好权利的度。不能威胁到了你皇阿玛的皇权,也不能被下面的大臣们挟裹,要展现出你储君的手段和能力。” 弘晏点头,的确应该如此,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额娘,期待着接下来的教导。 思宁沉默着回视弘晏,弘晏沉默着继续期待望着思宁。 思宁眨眨眼,随后无语翻白眼,一点没有作为昭贵妃的端庄贵气有礼。 “你这么看着额娘做什么,额娘就是平平无奇的后宫妃嫔,这些前朝的权利争斗肯定是得靠你自己悟,靠你皇阿玛教,额娘能懂什么呀?!” 弘晏:“……额娘,您前面不是说教的好好的吗?” 思宁心虚的眨眨眼,然后干咳了一声。 “这都是额娘自己想的,可额娘也不知道这想法对还是错呀,所以就不说了,你还是自己悟吧!” 说到这,她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对了,你皇阿玛才是皇帝,你听他教导总没错的。” 弘晏:“……” 出了承乾宫后,弘晏就去养心殿面见雍正。 父子俩深入沟通了许久。 临近傍晚,怡亲王和内阁大学士张英、马齐被雍正派人从家中餐桌前,急急的叫进宫。 还以为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天灾,边境战争等等。 结果,就是皇上让他们拟旨——册封皇四子爱新觉罗弘晏为太子。 ……的确是大事! 但也可以明天早上再拟旨啊! 这时间,本应该是他们晚饭的时间。 弘晏垂眸看地,就是不看他十三叔,和两位内阁大学士。 他拦不住皇阿玛热切的心,所以,十三叔,张大人,富察大人你们忍忍吧! 晚上,思宁看着苏培盛送来的一箱箱珍贵物品,有首饰,有摆件,还有文房四宝,更有黄金。 哎呀,又薅了皇上一大笔财富,真是高兴! 雍正四年,开始了雍正继位以来的第一次大选。 正好,雍正三年的时候,封了弘晏为太子,他年纪也到了娶太子妃的时候了。 于是,这年的大选很热闹,太子又不可能只娶一个太子妃,于是很多人家都将目标瞄准了太子,希望自己女儿能入毓庆宫。 一般人家,可能就是尽量的表现的更出色,让皇帝或者说昭贵妃看中,然后被选入毓庆宫。 可总有些人,想走捷径。 荣国府贾家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康熙五十八年的时候,黛玉嫁给了宝玉,贾家和雍亲王府也算是有点关系了。 可惜,黛玉在康熙六十一年的时候,因久病不治,然后维系关系的人没了。 再者无论林府,还是钮钴禄家,甚至是雍亲王府的钮钴禄侧福晋及其生的两个阿哥,都跟他们贾家很是疏离。 而且是他们想攀亲戚也不给机会的那种。 结果雍亲王登上了皇位,这么好的攀高枝的机会就没了,这如何让贾家甘心。 这次选秀,她们其实也明白,依宫里昭贵妃以往对他们贾家的态度,那是想都别想会选他们家的姑娘进毓庆宫。 于是就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当今圣上后宫的那些妃嫔们,包括皇后,都不敢招惹昭贵妃和太子,所以贾家找的路子就更野了。 她们找上了老交情甄家,甄家当初送了女儿进宫,生了十五阿哥,妄想参与夺嫡。 一个汉人所出的阿哥,可想而知哪有什么竞争力,之所以身后有那么多附庸,都是众位阿哥们安排的手下。 他们可是很孝顺的,特地联合出演了这场戏来娱乐皇阿玛。 皇阿玛看戏也看的很开心,就是有时候会在他们跟前感慨下十五的没脑子,真有些担心他这蠢货以后可怎么活呀! 蠢货十五阿哥,依旧不甘心,觉得自己暗戳戳的给截了他糊登上皇位的四哥搞些事,既能报复回去让他心情愉悦,又不会被发现,挺好的。 然后,选秀还没有结束,三皇子弘时就被过继出去了。 而且是被过继到了十五阿哥名下。 而贾家也被生气的雍正抄了家,犯事的都依据律法流放的流放,关押的关押,砍头的砍头。 第93章 思宁和太子妃之间的隔阂疏离 思宁收到消息有人要算计弘晏的时候,她是很生气的,结果气了一下后就气了一下,就不管了。 实在是儿控的皇帝,压根没给她出气的机会。 还是弘晏在身边劝着,不然弘时等人更惨。 至于贾家希望她看在亲戚的份上留情,思宁才不理他们。 还说什么冤枉,压根就不知道三皇子弘时和甄太妃等人勾结算计弘晏的事情。 这话,她信,可那又如何,不还是想着算计弘晏。 何况皇上只是根据他们犯的罪而治罪于他们,压根就不是以算计弘晏的理由。 这有什么可冤枉的。 不过没想到弘时居然蠢到这个地步,怪不得皇上直接将他过继给了十五阿哥,“两个同样蠢的人做父子应该更有缘分。” 皇上亲口跟她说的,要不是当时她能忍,差点当着皇上的面可乐的笑出声。 “老八他们,肯定是在看朕的笑话。以前夺嫡的时候,老八有利用弘时的想法,可自从朕登基后,他们虽然还是有不满,但从未在外表露,也还算安分。” “弘时不服弘晏成为太子,想着招揽老八他们帮他,老八他们能看得上他才怪。甚至老八看他蠢的可怜,加上弘时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真诚对外老八的,念着这旧情,老八还劝了他!” “结果,这蠢家伙压根不听,老八他们都匿了,他自己另外找上了十五那个蠢家伙,两个蠢蛋听着甄太妃那个女人自以为精明的算计,能不栽了吗?” 思宁看四爷雍正那又气又闷的样子,只觉得忍笑实在太辛苦了。 “皇上,臣妾觉得甄太妃其实还是比十五阿哥这个儿子更精明点的。” “嗯?” “甄太妃利用这次的算计,另外揽钱,而且还真有人上当了,给她送去了不少钱。而且可能,人家想着用揽钱拉皮条这事来遮掩,想着如此就不会查出来了吧?” 这压根不用查,十五手底下那些人,就是他们这些个兄弟的,其中当然有他的人,不然会知道的那么快,知道的那么清楚。 但这话,雍正就不跟思宁说了。 毕竟是他们这些兄弟跟皇阿玛之间的趣味,还是别传出了,不然,就十五这样的,实在有损他们皇家名声。 要不是非常确定十五就是皇阿玛的儿子,这么蠢又没有自知的人,皇阿玛其实有点不想认的。 比如,他就实在受不了弘时的蠢毒,于是果断的过继给了十五,正好父子都蠢的这么有缘分。 省得留着这个名分,让这蠢毒家伙利用来算计弘晏。 李氏听到儿子被过继的消息,不但去了皇后那,还找了思宁,就为了求见她们,替弘时求情。 可思宁和皇后都很默契的闭紧宫门,不见。 皇帝乾纲独断,不说后宫了,就是前朝的大臣和一些个宗室还给弘时求情了,可依旧不管用。 李氏的狼狈与憔悴,瞧得前些时候被李氏故意到跟前嘚瑟,还阴阳怪气诅咒他们八阿哥福惠长不大的年氏很解气。 即使病着,依旧走出来看热闹的年氏,高傲冷哼着从李氏跟前走过。 彩环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恭敬态度,而彩琴等宫人,却是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幸灾乐祸,呵,就年氏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幸灾乐祸。” “齐妃,你放肆,居然以下犯上称呼本宫年氏,请称呼本宫——贵妃!”抓到齐妃把柄的年氏,张嘴冷声呵斥。 结果因为病中太过激动,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被抓到把柄又如何,违犯这点宫规而已,她犯的起。 “至少本宫的弘时长大成人了,即使过继出去了,依然活着。至于你那病恹恹的儿子,就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李氏冷笑。 “齐妃娘娘,你居然敢诅咒皇子阿哥!”彩环边扶着自家主子,边往李氏头上扔锅。 “诅咒?呵,本宫这是实话实说!”李氏不开心了,就更不想别人也开心,一时发疯一时爽,爽的她一时间理智都有点丢了。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隐隐有预感的年氏气的捂着胸口晕倒了。 …… 齐妃和年贵妃之间的争斗,那是皇后该管的。 在思宁看来,她只需要关注她未来的儿媳就可以了。 儿媳是来自太子妃那支的瓜尔佳氏。 因为先太子妃做很好,先帝康熙在发现瓜尔佳氏有年龄合适的格格后,且各方面都很优秀后,就将其列为弘晏福晋的首选。。 先帝康熙过世前,还跟当时还未登基的四爷沟通过弘晏的福晋人选。 当时,就暗地给他说了,让他先考虑瓜尔佳氏。 雍正还是很满意先帝挑的这个人,毕竟先太子妃也是出自瓜尔佳氏,做的就挺好的。 思宁对于儿媳费没有多大要求,要是好相处就多相处,不好相处就少往来。 反正她是弘晏生母,人家也只能对她恭敬孝顺。 结果,太子妃嫁给弘晏后,的确是对她恭敬孝顺了,但更有着疏离和小心翼翼。 “春雨,本宫很可怕吗?”思宁待太子妃离开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依旧细腻嫩滑的脸,蹙眉询问。 春雨也不解的摇头,“没有啊!” 思考不明白的思宁,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也不纠结了。 她自过她自己的悠闲生活,何必在意那么多呢!既然对自己疏离,那自己对她也疏离吧! 承乾宫外,回毓庆宫的路上,太子妃被皇后派来的人拦住了。 “太子妃殿下,皇后娘娘有请!”来人姿态很是恭敬有礼。 太子妃微微颔首,随后跟着来人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里,皇后态度比前些天还热情,不,应该说是一天比一天热情,且比太子的生母昭贵妃还周全热情。 耐心的给她介绍宫里的交错繁杂的关系,耐心的给她介绍宫外宗室福晋格格,各大臣福晋及八旗贵女。 太子妃还是很领情的,还在皇后这里用了膳才回去。 “娘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昭贵妃以及太子一向对您恭敬,您这么突然的故意在昭贵妃和太子妃之间制造隔阂,太子他们知道了……” 皇后苦笑,“本宫哪不知道若是太子若是知道了,那本宫此前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那……” “知道明宣宗的胡皇后吗?胡皇后贤惠大度,只是没有儿子,就被废了。” “不会的,皇上他一向重规矩,再说了,您不是还养育过大阿哥吗?” “可弘晖已经没了,而皇上登基许多年了,一点追封弘晖的意愿也没有。呵呵,显然有了宝贝的太子,哪还记得本宫可怜的弘晖!” 晴雪:“……” “何况,内务府那边,正忙着制作皇贵妃的朝服!” 晴雪闻言,懵了,也慌了。 “先帝定下的规矩,皇后还在,皇贵妃只能为妃嫔冲喜而晋封。”皇后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或许,或许是年贵妃?对,就是年贵妃,她不是病了吗?”晴雪依然不敢相信,心慌的同时不断地找着借口。 “确认过了,昭贵妃的,皇上亲自吩咐的。” 第94章 都怪皇上这个狗男人! “可是,可是娘娘,或许,或许皇上真没,真没那个意思呢?”晴雪动摇了,但还是使劲挣扎。 “可封皇贵妃这样的大事,皇上至今未跟本宫提一下,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本宫,可是皇后啊!”皇后语气哀怨又崩溃。 …… 承乾宫,思宁听到雍正说的给她的惊喜后,却是只有惊,没有喜。 “弘晏最近立了许多功劳,他已是太子,封无可封,但子荣母贵,正好福及你这个生母!” 思宁听着皇帝的说话声,忍不住想到最近皇后暗地里让人在太子妃跟前挑拨,搞事。 也怪她一向跟皇后河水不犯井水,没想着特意防备皇后,结果被她利用机会挑拨了。 太子妃脑子还算可以,对于这些挑拨似信非信,但本着保护自己的想法,自然还是跟思宁有些疏离隔阂。 但,本不会如此的。 都怪皇上这个狗男人。 思宁心里不断地吐槽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话。 但她也没有放过雍正,一脸哀怨的瞅着对方。 “皇上啊,您可是害苦了臣妾,还说这是惊喜呢?您这事,没有跟皇后商量吧?” 雍正一愣,“没有吗?” 思宁无语想哭,“臣妾没听说,估计是真的没有。” 似乎当初是忙碌中,喊了个小太监找了内务府那边的管事过来,然后吩咐偷偷制作皇贵妃朝服。 而身边得用的大太监,那段时间都被他吩咐出去做要紧的事了。 又没有了解情况的得力太监在身边,没人提醒他这事还没跟皇后提。 回忆着,雍正脸难得绿了,不甘的再再回想了下,好似,的确是没有跟皇后提。 雍正理不直气不壮的压低了声音,“朕说朕只是太忙,忙的忘了,你说,皇后信吗?” 思宁只呵呵笑两声回答。 雍正不禁皱眉,有些愁了。 “朕这真的不是借口,最近好不容易在弘晏的帮助下,薅到了老八、大哥、二哥他们帮忙,在热火朝天的进行改革——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 “还有老九,也被弘晏薅到手,正准备让他出使国外,如今正在进行忙碌的准备工作。” 一向注意不在后宫说政事的雍正,被自己搞的这一出乌龙给炸蒙了。 思宁在后宫,其实也是听说过的,而且皇上的确很忙,几乎没时间来后宫。 所以,她信。 可是,皇后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这些话,皇上您还是跟皇后说吧!”思宁欲哭无泪,真祸从天降。 雍正忍不住叹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思宁见此,起身,帮他按压放松下。 毕竟,皇上也是为了给她升职,才搞出的这出乌龙,好意她得领。 但是,这破事,皇上他搞出的,就该他去解决! 景仁宫 皇帝绷着脸过去的时候,皇后破罐子破摔的心想:终于来了! 雍正一开口就是道歉,皇后心里更有底了,但心里凄凉无比,都开始循环唱曲了。 “朕前些时候太过投入到朝廷大事中,而且是拉上了老八、大哥、二哥他们一起,这一忙,就忘了跟你提一件事。” 雍正否决了苏培盛提议的,他站出来领罪,是他忘了提醒圣上才导致的。 毕竟是他对不住皇后在先,他还是真诚点。 皇后听着雍正的语气,察觉到事情好似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弘晏在摊丁入亩,改土归流等朝政上立了很多功劳,可他已是太子,封无可封,所以朕才决定晋封昭贵妃为昭皇贵妃。” 皇后沉默着,等了等,见雍正没再说话,才开口试探:“只是这样?” 雍正立马点头,“对,就这样。” 他让苏培盛查了下皇后最近的行为,也知道皇后被他坑苦了,以为自己要被废掉。 他是既伤感皇后对他的不信任,可又觉得皇后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原本少年夫妻的两人,虽说后来越走越远,但好歹相敬如宾。 可这事的出现,让皇后忍不住还是对雍正起了隔阂。 皇帝的忙碌作为皇后她是知道的。 可若是皇帝多些尊重她这个皇后,不把她视作于无,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弘晖的事情。 …… 皇后良久没有出声,只静静地坐着,品味着她的伤怀。 雍正也静静地坐着,他其实也知道是自己不对。 前段时间,李氏和年氏起争端,李氏的语气,非常确定福惠长不大,让他不得不怀疑她知道了些什么。 再想起当时在雍亲王时,发现的李氏和宫里有联系。 他开始动用粘杆处以及皇阿玛留给他的人手暗暗在宫里查。 结果就查到了生母跟前,也知道了皇后当年难产的原因。 而弘晖也因着难产,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就一次简单的生病,人却一病不起,没了。 那是他生母,他不能拿她怎么办。他心里愧疚。 可他又无法面对皇后,面对死去的弘晖。 利用繁杂的朝堂大事,借着忙碌来逃避。 却…… “臣妾知道了,皇上您以后实在忙的话,您派苏培盛或者御前其他太监告知臣妾就可以了。” 皇后语气恢复了平静,但语气太过平淡。 雍正也平淡的回视皇后,点头道:“好!” 既然对不起皇后了,那就如此吧,想来弥补,皇后也不会在意的。 若有来生,他们不要再相遇了,希望皇后遇到更好的人。 一时间无话可说的两人,沉默了会后,雍正又随意询问了些后宫的事情后,就借口政务繁忙,离开了。 皇后看着那明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波澜层层掀起。。 不是已经知晓这位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他从未将自己视为妻子,更多的是将自己视为管家。 何况,这皇后之位不还是在吗? 既如此,又何必要求更多。 越是安慰自己,越是憋屈愤懑。 她很是不想再忍了,很想放肆搞的宫里不安宁。 听说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的,她很想尝尝啊! 心里的猛兽在叫嚣,就要冲出牢笼。 可看着走进来的担忧她的晴雪、晴枫,不禁想起年老的奶嬷嬷乌苏里氏,如今正在娘家那边安养着。 是啊,娘家,乌拉那拉家,她不能拖累了娘家! 就……这样吧! 皇后起身,返回里屋的短短路上,却是越走越平静,越走越麻木。 第95章 太后 雍正六年,年贵妃细心呵护养着的福惠,随着一场病人就没了。 为了儿子强撑的年氏,终于还是在两个月后,随着儿子也去了。 雍正七年再次大选,弘景也在这一年娶了福晋。 而思宁,如今已经是两个孙儿,一个孙女的玛姆了。 这三个孩子,都是弘晏的。 雍正九年,皇后病了一场,一开始不是很严重,可一直拖拖拉拉的好不完,然后突然病情加重,人病逝了。 雍正十年,思宁正式被册封为皇后。 思宁有点惫懒,主动向雍正要人接手后宫的事情,等自己全都接触一遍过后,就全丢给这些人负责,她自己就负责总览,偶尔抽查一下。 然后每天依旧是下棋,养花养草,还有画画,弹琴。 总之爱好多多。 还有就是和宫里的妃嫔们打缺牌。 这是她新学会的,还是挺好打发时间的。 可惜,皇帝不喜欢宫里染上打牌的氛围,所以只能偶尔一次。 这看的忙碌命的雍正,很是羡慕她悠闲的生活。 不过羡慕也只是一时的,他相对的更喜欢处理政务,工作使他快乐。 十三年,喜欢忙碌,结果操劳过度的雍正皇帝驾崩,思宁于恍惚中成为了太后。 明明跟对方没有太多儿女情长,可还是为他泪珠不断。 原来,四爷他已经在她心里不只是老板了,而是亲人。 弘晏登基后,虽然没有像他父亲那么忙,但也很是勤政。 和弘景之间的兄弟关系一直很好,这让思宁很是欣慰。 再者,兄弟俩对她一直很孝顺,她想干什么基本不阻拦。 比如,除孝后,她想到圆明园常住。 兄弟俩,特别是弘晏,也知道圆明园宽敞,景色还好,花草树木更多,更合额娘心意。 所以只是让思宁每年固定回紫禁城住一两个月后,就同意她带着先帝雍正的一众妃嫔去了圆明园。 圆明园里她最大,所以她的一些特立独行的小爱好,也可以表露出来了。 养花养草的对于她来说,其实有点高雅了。 谁能相信,一张仙女脸的她,其实更喜欢种菜。 根据多年种花种草,培育出不少新品种经验的思宁,总结了一些方法,然后将这些方法嫁接到种菜上。 别说,有些还是挺管用的,三四年过去了,还真研究出些新品种。 她宫外还有几个庄子,于是思宁让庄子的人帮她实验种植研究出来的新品种。 当然弘晏知道后,也拿了些种子种在皇庄里。结果发现,还真有些品种更抗虫更抗旱,或者抗寒…… 最后这些新品种,还被弘晏想办法推广到天下。 然后,思宁就被儿子指望着研究水稻的新品种。 思宁答应是答应了,但研究多了也有些厌倦了。于是前期工作,都丢给跟着她研究新菜种的宫人盯着,自己则是拿起医书找上太医开始学医。 不知怎的,她对于学习总有种急迫感,特别是医术,她总有种一定要学到手的想法。 想着,思宁想起那个快穿生子系统。 所以,还有可能是穿到其它世界吗? 罢了,就跟着感觉走吧?虽然不太记得了,可想来也是对自己未来有帮助的。 新稻种的研究很困难,可也有突破,比如水稻的抗虫性,水稻产量也有所增加,但增加的幅度不大。 也算是个好消息,唯一不太好的时候,稍微抗旱,稍微抗寒,稍微抗伏倒等属性也研究出来了,可接下来的研究却再没能更进一步。 思宁遗憾叹气。 “皇额娘不用叹气,您已经研究出来很多好东西了,天下百姓都很感激您。”弘晏笑着安慰道。 “皇额娘也知道,可是研究停滞了,想更进一步却偏偏一直卡在那里。” 弘晏见思宁遗憾的模样,想着他很早以前就有的想法,当即出声道:“皇额娘,儿臣很早的时候就有个想法,想提议您编一本研究新种子的书。 可惜,您当时一直忙着研究新种子,加上当时也渐渐研究出些眉目了,很忙,就没提。 如今正好,想来,有了您这位先行者的开拓,后来者必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弘晏的想法,她也是认可的。 当即点头应了。 旋即她想到个情况,于是开口道:“弘晏,皇额娘年纪也大了,就专心编这本书。且这新种子的研究一直没有新的进度,要不这种子研究所就交给你吧。” 弘晏想了想,也没拒绝。 思宁编书编了三年,还校对了一年,随后思宁就甩手不管了。 也不学习了,人都这么老了,就最后几年了,肯定得好好享受生活。 至于孙子们那些夺嫡斗争,弘晏不允许斗到她跟前,她就当做没听到。 好在弘晏还是很有开疆拓土想法的,他支持那些夺嫡失败的有能力的儿子,到海外封邦建国。 当然,以自愿原则为准,不愿意,他也不强求。 其实思宁又不傻,人也还算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她又能如何,她又没有弘晏聪明,所以这事还是弘晏解决吧! 谁让他生那么多儿子。 思宁又享受了十年的悠闲生活后,无病无灾的在睡梦中过世了。 “叮!” “红楼+清穿世界结束!” “结算中!” 思宁感觉自己睡了很饱满的一觉,眼皮掀动间,耳旁传来嘈杂的机械音。 忽的,她睁开眼,耳边接着传来“结算结束”的声音。 然后,面前突然弹出一个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32点 任务结算:红楼+清穿世界取得功德(31点)=红楼+清穿世界宿主获得功德(19点)+20%生下的儿子们获得的功德(12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1点功德,生女丹1功德、启智丹1功德。 穿越前记忆占据主要的思宁,当即挑刺:“系统大大,这任务结算这么笼统的吗?没有具体点的吗?” 系统:没有。 思宁无语,又没有办法,只能忍了。视线往下移,忍不住皱眉。 “系统大大,你这功德商城,产品是不是太少了点啊!健体丹,解毒丹呢?而且还涨价?!” 系统:没有。之前新手打折,现在打折结束。 系统:“5分钟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开启穿越。” 思宁霍地瞪大双眼,这么急的吗? 她秒买了两颗生子丹,两颗启智丹。 随即视线往现有功德点那看了看,还有28点,随即又买了两颗生女丹。 若是碰到康熙那样的皇帝,地位低的只能靠孩子升份位的话,还是买丹药合算。不然万一想生却一直怀不上,就糟糕了。 买好了,思宁也没有跟系统说,只等着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后,再启动穿越。 恰好这五分钟,让她深呼吸做好准备,以及祈求诸天各位大佬,保佑她即将再次穿越的世界难度别太高。 第1章 架空大明,终选前 系统面板上的穿越世界就快速滚动起来,三秒倒计时后,停在了架空大明世界。 紧接着系统十秒倒计时又开始了,耳边还传来系统启动快穿的声音。 本来思宁准备和第一次快穿时默念学习的,可忽的想到若是穿到个乱世就完蛋了,所以一个劲的默念学武、学武、学武…… 储秀宫西配殿最西边屋子的架子床上,思宁早早的就醒了,只是一直睁着眼回想着自己这辈子的情况。 她是北直隶举人李浩哲的嫡次女,祖上三代都有举人功名,一开始有功名的两代祖先还当过小官,算是书香世家。 上头有一个大哥李明博,一个大姐李思思,是父亲李浩哲原配所出。 下头有一个弟弟李明远和一个小妹是她继母姚氏所出。 虽然爹不够疼娘不够爱,但两人也没有亏待过她。 对她也是足够上心尽心的。 特别是她15岁就展露出的绝色姿容,当然更出彩的是她的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仙气。 两人怕她嫁给一般人做正妻护不住她的美貌,可给那些贵族大臣做小妾,又觉得会影响他们家书香世家的名声。 正好宫里要选秀,两人一合计,再跟思宁提了下这事,然后又问了下她的意见。 当然,两人也有跟思宁分析了进宫、给大户人家做妾、嫁给一般人家做正妻的优劣。 最后更是言道:若实在不愿意入宫,那他们家也愿意豁出去脸面和名声,将她送进某位品行好的贵族大臣中做妾,必不会让她嫁给一般人,然后过那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 虽然也提了做正妻的可能,可最后那话意思很明显了,要么进宫做皇妃,要么做贵族大臣的妾。 都是做妾,那做皇妃比去做贵族大臣们的妾富贵好听多了。 思宁想都不细想,就同意了入宫。 凭着惊人的美貌,中上等的家世,再加上家里贡献的一点点钱的魅力,在负责选秀的太监刘瑾的帮助下,思宁顺顺利利的走到了终选,成为了最后十人中一员。 也因为家资不够丰,家里贡献的一点点钱的作用就到此了。 十人中夏氏、吴氏和沈氏跟她们另外七人不住在同一个宫殿,另外三人住在翊坤宫。 回想起那三人的家世,是当官的,而且穿戴也更为值钱。 而她的家世,在剩下的七人里,算是中等,可是她家最没有钱。 以至于分配住房的时候,她直接被分到了西配殿最西边的这间。 不过,自己这记忆朦胧复苏,是在重要节点。 可这个节点,自己醒来,要怎么做? 思宁回忆起最近宫里流传的某些消息和自己观察到的情况,飞速的转动脑子。 【皇帝的两个舅舅最近经常进宫,听说是找非常疼爱,不应该说是溺爱他们的姐姐张太后告状,而且告的是皇帝的状。】 【皇帝前些日子看到御史上奏的告状折子,告两人骄奢淫逸、贪赃枉法、侵占良田…… 年轻的皇帝一点不给两个舅舅面子,叫来后就劈头盖脸一顿骂,还责令并逼迫他们将贪的吐出来,侵占的良田退回去……】 【原本负责选秀的刘瑾,被太后时不时地管着,名义上选秀由刘瑾负责,实际上选秀的事情由太后身边大太监沈良和女官吴氏操纵。】 【皇后是从挑出来的三人中选,可今次终选和以往不一样,以往是最后十人都会被领到皇帝跟前阅选,可今次却是只有夏氏等三人能走到皇上跟前,而她们剩下的七人,则是要等候在慈宁宫外。】 【据说,没被皇上亲口阅选同意晋封的话,都是根据家世从淑人和选侍做起。当时上宫廷礼仪课的时候,有说到宫里份位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外,一共七个品级。 贵妃是一品,妃位是二品,嫔位三品,美人四品,才人五品,选侍六品,淑人七品。更坑的是才人以下包括才人是需要做事的,也就是需要做事才能领俸禄。】 【也就是说,她们剩下的七人,被太后故意在阅选的时候不让她们见到皇帝。那不就等于她只能从选侍做起,甚至一个不小心得从淑人做起。 这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还得打工才能领到钱。这实在是个令人伤心的消息。】 思宁皱起好看的眉,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改变这局面。 她可不想从小小的淑人或者选侍做起。 蓦地,她无声笑了起来,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听说皇帝是个任性的。 那不正好了不是,想来刘瑾公公一直被压制着,想来也是憋了不少气。 起床后,思宁好一番梳妆打扮后,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银色丝带,更显腰肢纤细。 半挽半披散着柔顺黑发。明显的,在打扮的时候将自己清冷中带着仙气的气质。 此前,她的打扮,都有些收敛气质。 随后随储秀宫里几个秀女一起到正殿里练习才艺。 和之前练习才艺不一样,这次思宁没有再练习书法和女红,而是要了琴。 思宁琴棋书画才艺都会,甚至还挺有天赋的。 而且因着生母当年生重病过世的缘故,她拿着几本医书自己研究居然还真的学会了。 莫名的,思宁并没有透露出自己会医术。 反而自己暗暗的深入研究,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医,但至少也是良医水平。 思宁弹的曲子是她自己改编的,琴声中透露出丝丝愁绪。 太监刘瑾每日必来瞧一眼待阅选的秀女,还未进来正殿,就听到那带着丝丝愁绪的琴声。 刚一踏进来,目光就往带着愁绪的琴声传来处望去。 仙气飘飘的美人今日染上了一丝愁意,往日里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此刻微垂着。 刘瑾在思宁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眼神扫过其她待选秀女,转身离开时眼露精光。 一反此前绷着脸不快的模样。 思宁一直有留意太监刘瑾的动向,她也有刘瑾目光在自己身上特意停留了会。 心想:她的算计已经成了,只不知道这刘瑾公公能不能达成自己的意愿。 可,也尽力了。 想着,思宁在刘瑾离开后,也没有立马停下弹琴的动作。 而是继续弹,弹完这首曲子后,又接着弹其它曲子,比如悠扬的。 第2章 终选 紫禁城·乾清宫 初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金色的光芒映照在正德皇帝朱厚照年轻的脸上。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朱厚照,头戴翼善冠,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刻,他正坐在御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朱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陛下,终选要开始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太监刘瑾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低声禀报。 其实,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可皇上此前不是暗示了迟点进来吗? 他是皇上的人,当然是听皇上的。 正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母后不是都已经选好了吗?还要朕过去做什么?” 刘瑾赔笑道:“这哪能啊,太后娘娘也只是选定了一后二妃的人选,最终谁做皇后谁做妃,还是由皇上您决定的。” 正德听后,更是气闷,“都圈定好人选了,朕定个名分而已,算是朕做主决定吗?” “那,皇上您看看另外七个秀女,再选几个中意的。” 正德意外的看了眼刘瑾,挑眉暗道,看来剩下的人里有惊喜啊! 于是,放下朱笔,起身道:“那走吧,去看看。” 走出去的时候,正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慈宁宫正殿 张太后面无表情的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 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大太监沈良和女官吴氏。 跟前有三个亭亭玉立的端庄身影,其中正中间的那位,更多了几分稳重。 夏氏等三人,已经到殿里待选有不短的时间了。 可皇帝一直没到。 以前也有这种情况。 但一般不久后皇帝就让御前太监过来传口谕,让太后做主就可以。 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让太后做主的消息,如此大家只能一起等下去,等到皇帝到来为止。 太后也从一开始和夏氏三人有说有笑,到绷着脸不说一句话。 夏氏三人也随着紧张的气氛而有些惴惴不安。 终于,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皇帝驾到——” 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翼善冠,眉宇间透着几分稚气的正德皇帝大步走进殿内,行走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氏等三人,跟着正殿里其他宫人一起朝着皇帝行礼,随后在旁边女官的示意下,往后退了几步。 正德来到张太后三步前站定,微微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张太后绷着脸抬眼看向儿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皇帝,选后妃之事关乎国体,你怎可如此任性妄为。” 正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母后多虑了,儿臣自有分寸。 再者,儿臣也只是因着政务繁忙,在乾清宫忙的有些忘了时间。 刘瑾他们看朕正在处理正事,就没有出声打扰。” 打扰,这选后、选妃的事情是打扰吗? 张太后心里那个气啊! 可这孽障一直都是如此任性的人,罢了,好歹人还是来了,还是将选后选妃的事情先了结了。 张太后摆了摆手,“罢了,皇帝,哀家已经为你挑选了三位合适的女子,你今日便从中选出一位皇后,两位妃子吧。” 正德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母后,朕已经说过,选妃之事朕自有主张。” 张太后脸色一沉,语气严厉:“皇帝,你登基不久,应当以国事为重,不可任性妄为。 今日你必须从哀家挑选的人中选出一后两妃,否则哀家绝不答应。” 正德见母亲动怒,只得勉强点头:“既然如此,儿臣遵命便是。” 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心下却是不甘,想着刘瑾之前的提议挺不错的。 张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示意跟前三位女子上前几步。 三位女子并排着上前几步,屈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正德抬眼看去,只见三位女子容貌端庄,举止得体,但并无特别之处。 当然都是美貌的,可这种被规矩框着的美貌他从小在宫里见多了,不稀罕。 他心中暗自不满,却又不好发作。 张太后指着正中间的女子道:“这位是夏氏,出身名门,端庄贤淑,可为皇后。” 正德随意地点了点头:“母后做主便是。” 张太后又指着左边第一位女子道:“这位是吴氏,温柔贤惠,可为德妃。” 正德依旧没有拒绝,再次点头:“母后决定便是。” 张太后最后指着右边那位女子道:“这位是沈氏,才貌双全,可为贤妃。” 正德勉强笑了笑,终还是继续点头:“母后安排得妥当,儿臣无异议。” 张太后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封夏氏为皇后,吴氏为德妃,沈氏为贤妃。” 正德心中暗自不舒服,面上却不动声色:“母后做主便是。”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顺从,心中稍安,随即命人将三位女子带下去准备册封事宜。 正德见母亲张太后心情好转,趁机道:“母后,既然一后两妃已定,不如让剩下的七位女子也进来,让儿臣见见。” 张太后笑容顿时没了,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皇帝,选妃之事已定,何必再多生枝节?” 正德面上笑的一派自然,“母后,儿臣不过是见见她们,并无他意。” 心下则是在想,不知刘瑾那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刘瑾一向做事合自己心意,想来那惊喜也挺合自己意的,有些期待!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坚持,再想到儿子对她提议的封后封妃人选即使有点不满,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没闹。 以儿子的性子,算是给足了面子自己了。 既如此,也满足他一回吧。不过后续,她可不一定会答应。 于是勉强点头:“既然如此,便让她们进来吧。” 不久后,在女官的引领下,七位女子依次走进殿内,屈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正德抬眼看去,目光在七位女子身上扫过,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位女子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银色丝带,更显腰肢纤细。 鹅蛋脸,肌肤如玉,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鼻梁高挺,唇色如樱,又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正德看得痴了,忍不住轻声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最右边那位美人。” 思宁听到声音,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垂眼眸,轻声道:“臣女李思宁,参见陛下。” 正德快步上前,扶起她,笑道:“爱妃不必多礼。 朕方才见你立于殿中,宛如仙子,一时情不自禁,赋诗一首,不知爱妃可喜欢?” 第3章 争吵,封妃 思宁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羞涩:“陛下才情出众,民女愧不敢当。” 正德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欣赏:“爱妃不必谦虚。朕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别说了,陛下,再说下去怕成为后宫公敌! 思宁很想将手抽回来,但皇帝都这么抬举自己了,当面打皇帝脸,不可以啊! 所以,太后,别怨怪上我啊! 张太后见儿子如此失态,眉头紧锁,先是横了思宁一眼,随后目光转回正德身上,很是严厉道:“皇帝,不可无礼!” 正德不以为然,“母后,朕不过是欣赏思宁姑娘的……才貌,并无他意。再者,她是朕的妃嫔,这如何失礼了。” “……”张太后被噎了下后,“这位思宁姑娘不过是举人之女,身份低微,何需皇帝亲自扶着起身?皇帝你不可任性妄为!” 正德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母后,这思宁姑娘朕刚阅选,还未定下她的份位,何况朕打算封她为妃,正二品妃位地位哪里低了。” “不行,她不过是个举人之女,最多封个嫔位。”张太后皱眉反对。 正德语气随意道:“又不是选皇后,母后何必如此计较?” 若是母后不这么跟他作对,他还会给母后面子,随了母后的意,就封这位李思宁李姑娘做嫔。 正德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自己老娘,胳膊肘往外拐,想压服他让他听话,怎么可能。 正德那特意跟她作对的态度,让张太后明白儿子这是不满她偏向两个亲弟弟,不禁气得脸色发白。 那是他亲舅舅,亲疏不分的孽障! “你……你如此不听劝诫,将来……”张太后指着正德,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等张太后说完话,正德就冷笑打断道:“母后,朕是皇帝,难道连选个妃子都不能自己做主?再说了,朕喜欢她,这就够了。” 思宁垂眸低头,无语瞄了一眼正德皇帝。 这皇帝,能不能先把他的爪子拿开,别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跟他老娘“吵架”! 以及,你们母子俩这吵架状态,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好似这屋里只有你们娘俩,我们这些其他人都是可以忽视的背景板。 正思索着,耳边又传来张太后的叹气声。。 张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哀家也管不了你了。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反正,她以赏赐的名义补偿了许多金银给两个弟弟,皇帝不高兴也没办法。 何况皇帝这么倔且任性,万一不管不顾闹出什么传到前朝,皇帝固然被那些大臣们上奏劝谏,她这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跟皇帝闹矛盾,还是因为自己两个亲弟弟闹的,前朝那些大臣对她两个弟弟意见大的很。 要是引得那些大臣们,更疯狂的盯着两个弟弟,参奏两个弟弟就不好了。 自己老娘的服软也在正德的预料之中,但他现在心情还不是很好,不想顺着台阶下。 他握着思宁的手,微微一笑道:“爱妃,朕封你为昭……嗯,淑妃吧,你可愿意?” 正德原本想封思宁为昭妃的,可想到这满后宫的妃嫔都是贤良淑德的做派,他不是很喜欢,太单调了。 正好这位李姑娘气质别具一格,带着仙气的妃子,封号却是淑,贤良淑德的淑,想想就挺有趣的。 这么好,直接封妃了,那可是正二品妃位,当然愿意了。 思宁低垂着眼眸,脸上露出点娇羞与喜意,轻声道:“谢皇上恩典,民女遵旨。” 太后眼不见为净,随即摆手,“这皇后以及后妃的册封,还需要你跟前朝大臣沟通,皇帝你先忙去吧!” 正德当即放开思宁的手,行礼告退。 思宁随即恭送正德,待其走远后,才转身向太后告退。 太后冷哼一声走了,理也不理思宁。 好在,也没有迁怒思宁的意思,所以,思宁平安无事的和一起阅选的六位女子出了慈宁宫。 从慈宁宫回来后第二天,思宁就听到翊坤宫那边,夏氏最先收到了礼部的册封皇后圣旨,皇帝亲自授予皇后金册和金宝。 随后是沈氏接到了礼部册封贤妃的圣旨,接着是吴氏被册封为德妃的圣旨,最后是思宁封为淑妃的圣旨。 不过,她们三个封妃的,暂时没有收到银册和银印。 得等皇后与皇帝一同祭告完天地和宗庙,接受完文武百官朝贺,宣告皇后的册封完成。之后,她们去拜见皇后的时候,才由皇后亲自授予。 当然,她们三个妃子,虽然不能跟着皇帝、皇后一起祭告天地,可还是需要跟着他们祭告宗庙的。 不过文武百官朝贺就不关她们的事了,或者说她们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皇后册封礼完成后,直接入住坤宁宫。 贤妃被分到了东六宫中的钟粹宫。 德妃被分到了西六宫中的翊坤宫,也就是说她直接搬到正殿就可以了。 而思宁,则是被分到了东六宫中的永和宫。 因为思宁等三人的册封礼还没有结束,所以她们依然只能住在原本住的地方。 皇后册封礼完成的当晚,皇帝就去了皇后的宫里。 而第二天,思宁早早的就带着宫人太监前往坤宁宫。 她和贤妃、德妃在坤宁宫门口正好相遇,三人互相见礼相互礼让后,最后还是按照封妃圣旨的传达先后顺序迈步进坤宁宫。 或许是还没有拿到银册和银印的缘故,又或者是大家都刚进宫,还不够做小动作开始宫斗。 所以思宁去坤宁宫拜见皇后的时候,非常的顺利。 明明一个屋子里有四个女人,还都是一个男人的女人,但大家虽然疏离但都很好说话,全都配得上她们的身份。 皇后端庄大度,贤良淑德。 她们三个做妃子的,很有妃子的品格,对皇后很是恭敬乖巧,相互之间姐姐妹妹的互相叫着,温和的聊着首饰衣裳,互相尊重彼此。 皇帝在皇后的坤宁宫里住了一个月。 这是明朝后宫的惯例,正德虽然任性,但他对于正统及皇权还是很维护的。 第4章 爱自由的正德 正德元年四月的清晨,紫禁城内一片肃穆。 坤宁宫内,皇后夏氏正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端庄。 正德皇帝朱厚照则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腰间佩戴的龙形玉佩。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按照明朝的惯例,皇帝在皇后宫中住满一个月后,便可回乾清宫居住。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回乾清宫了。”太监刘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原本懒洋洋的正德皇帝当即跳起来,伸了个懒腰并扭了扭头,开心道:“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一个月可真是闷死朕了。”一点都不顾身旁还在的皇后。 皇后夏氏垂眸瞬间黯然,可旋即抬眸间,又不见了那黯然,只见她微微一笑,起身端庄行礼:“恭送陛下。” 正德皇帝看也不看皇后,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坤宁宫。 回到乾清宫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而是换上了一身便服,对刘瑾说道:“朕要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刘瑾大惊失色:“陛下,这可使不得!您还在大丧期内,若是被朝臣知道……” 刘瑾:这可不是他引诱皇上偷偷溜出宫的,他可是有劝着皇上的,但皇上不听,可不能怪他。 不过,这次皇上居然不让他跟着,是哪个王八蛋争得了皇上的宠爱。 正德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少啰嗦!朕自有分寸。” 说完,他悄悄从乾清宫的侧门溜了出去,直奔宫外。 京城的街道上,正德皇帝兴致勃勃地逛着市集,看着街边的杂耍和小贩的叫卖声,心情大好。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正当他在一家茶馆喝茶时,内阁大臣李东阳正巧路过,一眼认出了他。 李东阳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正德皇帝一愣,心里暗叫糟糕,但面上却是很自然的笑道:“李爱卿,真是巧啊。” 好似被抓到偷溜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东阳脸皮抽了抽,语气严肃道:“陛下,您还在大丧期内,怎能私自出宫?这若是被朝臣知道,恐怕会引起非议。” 正德皇帝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朕不过是出来散散心,何必大惊小怪?” 心里也很无奈,怎么就被李东阳这个家伙撞见个正着呢,不然他直接来个没被撞见就死不承认就是了。 李东阳也知道这个少年皇帝的性子,也很是无奈,只得贴身跟着正德皇帝,一路护送他回宫。 正德皇帝虽然心中不悦,还是不想回宫,但谁让他被撞见个正着呢。 而且也知道李东阳是为了他好,只得悻悻地回了宫。 正德皇帝私自出宫游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堂。 第二天早朝,内阁大臣李东阳、刘健等人纷纷上疏劝谏,要求皇帝遵守礼制,专心守孝。 “陛下,您还在大丧期内,私自出宫游玩,实在有违礼制!”李东阳跪在地上,语气恳切。 又是一样的话语,怎么他就不换一下?好歹有些新鲜感啊! 这话,他还是知道不该说出来的。 但没说出来也不要紧,要新鲜的,刘健他们立马顶上。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朕不过是出去散散心,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正德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刘健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守孝期间,您应当专心政务,不可随意出宫。这不仅是为了先皇的哀思,也是为了天下的安定。” 正德皇帝冷哼一声,将奏折丢到一旁:“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朝臣们面面相觑,只得退下。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心中暗自思索。 他知道,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朝臣们的劝谏只会越来越多。他必须想个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正德皇帝回到乾清宫后,坐在御案前,眉头紧锁。 他随手翻看了几本奏折,发现几乎都是劝谏他遵守礼制的内容,心中更加烦躁。 “这些大臣,真是烦人!”正德皇帝低声抱怨道。 突然,他灵机一动,嘴角微微上扬:“既然他们说朕不孝,那朕就干脆守足三年孝,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立刻召来刘瑾,吩咐道:“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朕要为先皇守足三年孝,不再去后宫。至于出宫游玩的事,朕也不会再犯了。” 再犯,也不会是朱厚照正德皇帝犯的。 刘瑾一愣,随即恭敬地应道:“是,陛下。” 正德皇帝的旨意很快传遍了前朝和后宫。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以为是他们劝谏太过,小皇帝这是矫枉过正了,既欣慰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倒是李东阳,刘健等几个内阁大臣晓得皇帝的性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随大流纷纷上疏劝谏,要求皇帝不要过于苛刻自己。 “陛下,守孝三年虽是礼制,但您身为天子,应以国事为重,不可过于拘泥于形式。”李东阳跪在地上,语气恳切。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心中不悦。 他随手翻看了几本奏折,发现几乎都是劝谏他不要过于苛刻自己的内容,心中更加烦躁。 “朕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必再劝。”正德皇帝冷冷地说道。 朝臣们面面相觑,只得退下。 若为自由故,美人皆可抛!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心中暗自得意。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不仅堵住了朝臣们的嘴,还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自由。 消息传到永和宫,思宁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淡然。 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说道:“淑妃娘娘,陛下下旨要为先皇守足三年孝,守孝期间不再来后宫了。” 思宁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失落的情绪。 “娘娘,您不必伤心失落,这皇上不来后宫,代表着您和其她两位妃主娘娘是一样,不是被皇上特意冷落的。”宫女随即劝解道。 好似还真是这样,思宁脸色当即好看了点。 实际思宁思宁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暂时不必为怀孕生子的事情烦恼了。 她现今才虚十六岁,年纪太小,不适合怀孕生孩子。 这还是她从前世朦胧记忆中想起来的。 对了,接下来一些日子里,她也要保持住心情不是很好的模样,还是要随大流的。 第5章 浑身本事,无用身之处 正德元年的某个清晨,坤宁宫内,皇后夏氏手持一本书籍正端坐在凤椅上,思宁、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依次坐在下首。 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则是各自手持一把团扇。 思宁本来也想随大流拿把团扇的,可她还是觉得拿着手帕更习惯些。 至于剩下的六位选侍和淑女,她们份位太低,并没有资格来给皇后请安。 正五品才人以上包括才人,才有资格逢五逢十给皇后请安。 能去慈宁宫太后请安的,则是正三品嫔以上包括嫔才有资格。 此刻三人各自手持着东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静静地等待着皇后的吩咐。 “今日逢十又是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大家可都准备好了?”皇后夏氏温和地问道。 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纷纷点头,并出声表示准备好了。 思宁也微微点头,随后轻声温言应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已准备妥当。” 皇后夏氏微微一笑,持书而起身,很是端庄优雅的说道:“那便出发吧。” 说着,便率先领着宫人往外面走去。 思宁等三人纷纷起身,等候皇后先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依着封妃的顺序,贤妃、德妃、思宁三人依次带着各自的宫人走出去。 去往慈宁宫的路途有些远,大家都是乘轿而行。 皇后凤轿先行,贤妃、德妃、思宁的翟轿依次随后。 待到了慈宁宫门口后,却是思宁先下的轿,然后带着自己的宫人走到门口处候着。 依次是德妃、贤妃。 皇后是最后下轿的,思宁等三妃等在慈宁宫门口,待皇后领人进去后,她们才依次进入。 慈宁宫正殿门口,一个年轻的太监当即朝里面喊道:“皇后娘娘携贤妃娘娘、德妃娘娘、淑妃娘娘拜见!” 很快,里面就出来一个女官,将皇后及思宁这一行人引进正殿内。 殿内,张太后正端坐在凤椅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含笑看着皇后。 目光略过贤妃和德妃的时候,依然是笑着的,等到了思宁身上的时候,笑容忽的就没了。 皇后夏氏领着思宁等人上前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万福金安。” 视线重新回到皇后身上的张太后又露出了笑容,她微微抬手,语气喜悦道:“免礼吧。” 众人起身后,张太后便拉着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说话,唯独略过了思宁。 思宁站在一旁,神情淡然,心中却暗自庆幸:“不用应付太后,真是太好了。” 张太后偶尔瞥向思宁,见她神色如常,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 还是思宁再三察觉到张太后瞥过来的目光后,忽的想到不能这样,以免张太后觉得孤立她不管用,换个方法对付她。 于是偶尔向贤妃和德妃露出羡慕的眼神,随后默默垂眸失落。 但很快的又收敛起来,但却很巧的被张太后看到了。 张太后脸上笑容更盛了。 思宁余光瞥见张太后这反应,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妥了! 这样的请安场景,几乎发生在此后每一次给张太后请安里。 此外,张太后私下里经常召见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给她们赏赐各种珍稀的布料、首饰和配饰。 然而,思宁却从未被召见过,张太后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思宁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轻松。 她知道,张太后这是在孤立她,但她并不觉得被孤立有什么不好。 毕竟,她不需要应付张太后,也不需要参与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 不过,她没想到张太后宫斗手段这么贫乏,她其实已经替张太后想了许多,也想好了各种应对办法。 结果,张太后的招数始终如一,就是孤立她。 这……简直是好的不能太好了! 一身轻松的思宁,是非常非常的满意的。 不过,随后皇帝竟然参与进来,将她作为和他老娘争斗的工具。 皇帝每次与张太后因为两个舅舅而产生矛盾后,都会心情不佳。 老娘气他,他气不过,反手就赏赐思宁。 老娘不是每次赏赐单独漏掉淑妃吗?不是特意孤立淑妃吗? 呵,他也每次赏赐都只赏赐淑妃一人。 张太后那个气啊!下一次思宁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跟皇后、贤妃、德妃聊的更开心高兴了,这一聊就不知不觉的忘了时间。 至于真忘还是假忘,就见仁见智了。 于是思宁被单独晾在一旁时间更久了。 这时候,思宁的情绪,就会更激烈些,比如羡慕的情绪要更深些,失落的情绪也要更长些。 总之,就是要缓住张太后,不能让她不满意,另外想办法继续针对她。 结果,随着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一次次斗法,思宁在一次次担忧后,都习以为常了。 张太后需要的情绪价值,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所以,思宁即使被张太后不喜了,依旧过的很是舒服。 不过,被皇帝“独宠”了这么久,思宁之后逢五逢十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有些担心。 然而,每次到了坤宁宫,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却只是表达了一点羡慕之情后,便开始每日必聊的衣服、首饰、绣活等话题。 每天都是差不多的对话,皇后、贤妃、德妃三人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思宁妹妹,你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是哪位绣娘的手艺?”贤妃沈氏边扇着团扇,边笑着问道。 因为夏天了,天气有些热,思宁将手帕换成了团扇,此刻也正慢而优雅的摇着团扇。 她微微一笑,答道:“回贤妃姐姐,这是臣妾宫里的绣娘做的。” 同样摇着团扇的德妃吴氏也附和道:“思宁妹妹的首饰也很别致,真是让人羡慕。” 倒是皇后夏氏,一如既往的手持着书籍,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的温和,“思宁妹妹长的好看,气质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思宁心中有些诧异,原本以为会有的宫斗场面,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生。 一天两天没有不奇怪,但大半年依旧如此,这让思宁有种微妙的感觉——后宫也有不宫斗的时候。 让她有种浑身本事,却无用身之处的失落感觉。 第6章 流言 尽管皇后夏氏、贤妃沈氏和德妃吴氏对思宁和和气气,但宫中却有流言传出。 有宫人说思宁是狐狸精,勾引皇帝,好在皇帝有分寸,对先帝孝顺,还守得住。 思宁听到这些流言,心中有些无奈。 她知道,这些流言虽然表面上是在贬低她,但实际上却是在抬高皇后、贤妃和德妃的名声。 当然,更有皇帝的名声。 “果然,在后宫里怎么可能少得了宫斗。”思宁心中暗自叹息。 果然自己先前那微妙的感觉,是错觉。 结果,这流言传到皇后、贤妃、德妃耳朵里的时候,就制止了。 这时候还是流言刚传出的时候。 更甚至,宫里各处的流言,也被接管了宫务的皇后给早早的制止了。 永和宫 思宁坐在窗前,纤白食指轻轻的敲着茶盏盖,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个身影靠近她。 她抬眸望去,是尚宫张贞静,正五品,是她封妃后就被分过来的,总管她宫中的事务,还负责协调其他女官的工作。 除了她,她宫里还分过来六个正六品女官。 分别是姚尚仪,负责她宫里的礼仪、音乐、舞蹈等事务。 张尚服,负责她宫里的服饰、织造、刺绣等事务。 王尚食,负责她宫里的饮食、御膳等事务。 沈尚寝,负责她宫里的寝宫布置、起居等事务。 孙尚功,负责她宫里的女红、工艺等事务。 钱宫正,负责她宫里的纪律、纠察等事务。 另有不入品级的宫女四个,杂役宫女八个。 至于太监,一开始被分过来的有一个正六品的首领太监魏巡,总管她宫中的太监事务,负责协调其他太监的工作。 一个从六品的掌事太监何立负责她宫中的具体事务,如传令、仪仗等。 此外,当初还被分过来四名无品级的随侍太监,八名杂役太监。 一开始,这些人只是按着宫规来服侍她,至于说对她有多效忠,只是个笑话。 不过在思宁恩威并施下,加上身处高位的皇后以及另外两位妃嫔的手段,从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观察比较来看,其实自家淑女娘娘手段是最高的。 虽然,这后宫,最重要的是子嗣。 可没有皇帝宠爱,后妃没有手段,想要护持住孩子,是挺有困难的。 除非,后宫没有争斗,比如先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自然没有必要斗了。 可当今后宫可是有许多好些后妃的,听历经三朝的女官和太监们说过些事的他们,知晓自己伺候的主子有本事那是一件幸事。 何况,淑妃还挺得皇上看重的,被皇上亲自挑中,并封为淑妃。 还经常得到皇上赏赐,那可是皇后和另外两位妃位娘娘没有的宠爱。 这样有前途的主子,他们还是很愿意跟随的。 再者,他们感觉淑妃娘娘还很灵活,守规矩的同时,还挺有人情味的。 他们跟着这样的主子,感觉过的也很舒服的。 就这样,思宁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分到她宫里的人。 至于说皇帝跟前那八位亲近太监们安插过来的人,凭着思宁的手段,不说收服了他们,可也至少不会让他们背叛她。 尚宫张贞静走近思宁后,低声劝说道:“娘娘,天气变凉了,坐在窗边久了,受凉了可不好。” 思宁听劝的站起身,往里屋走去,在走动间,她忽的询问道:“张尚宫,你说皇后她们主动制止了流言,是真的不争淡泊,还是故意的?” 张贞静微笑的表情一顿,旋即陷入思索。 跟着思宁继续往里屋走两步后,才低声开口道:“就妾身目前了解的情况来分析,皇后和贤妃、德妃应该不是那种好争宠的性子。” 随后,不等思宁开口,她又道:“不过,到底时日尚短,可能了解的还不够,更甚至人心易变,或许现下几位娘娘是淡泊的性子,可以后可能会变了。” 思宁突地停下脚步,笑道:“你说的也是,如此的话,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不过只要她们不针对伤害本宫,就这么一直相处着,其实也挺好的。” 张贞静点了点头,赞同自家主子娘娘的观点。 在思宁重新迈动脚步后,内心犹豫了会的张贞静还是开口了。 “娘娘,您不担心宫里传的流言吗?” 思宁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必担心,这些流言伤不了我。” 张贞静有些不解。 思宁余光瞥见她疑惑的眼神,知晓她这是缺少宫斗经验,所以才有些稚嫩。 于是开口解疑,也是教导张尚宫。 “魏巡他们不是很轻易就查出来,是赵选侍故意传出来的流言吗?” 然后呢?张贞静继续不解。 “这么容易查出来,能瞒得过谁?你觉得能瞒过皇上吗?”思宁似笑非笑道。 张贞静脱口而出:“不可能,宫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皇上对宫里一些流言以及八卦,很是上心。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询问身边的人。而且是向不同的人询问。” “既然陛下知道真相,自然就不会相信,这些流言就伤不了本宫。” 何况,就是皇上相信了,她也另有办法。 不过,这话,思宁没有说出来。 果然,不久后,皇后就将赵选侍查了出来,然后责罚了对方,算是给了思宁交代。 …… 就这样,皇帝给先帝守孝的两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思宁在这后宫中,还被一些低份位的妃嫔嫉妒,被太后针对孤立,但实际上却过得颇为自在。 她不需要应付张太后,也不需要参与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 两年多的时间里,或许皇后、贤妃、德妃都是淡泊的性子,知晓正德皇帝“独宠”她——总是单独给她赏赐,也没有针对过她,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不过,这些安宁惬意的日子,她虽然享受,却并没有让她久安失去警惕。 她知道,自己在这后宫中,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能应对各种明枪暗箭。 毕竟人心易变。 人家若是哪天冷不丁来个算计她的手段,没有防备被算计个正着就算了,就怕人家是来狠的,一招就让她永不翻身。 所以,她必须小心应对,才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 她可以不主动出手,但不能不防备别人。 不过单她防备着还不行,她身边的人也需小心谨慎。 所以,总是会时不时的敲打下身边的人,就怕她身边的人被安宁惬意的日子腐蚀掉了警惕。 第7章 出孝就催生 三年六月初,紫禁城内。 正德皇帝朱厚照刚脱下孝服,脸上便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站在乾清宫的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心中早已按捺不住。 守孝期间的种种约束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如今终于解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那些被禁止已久的事情。 “陛下,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请您去慈宁宫一趟。”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 正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朕一会儿就去。” 他心中暗自嘀咕,不知这次母后找他过去又是做什么? 随即,侧头皱眉问侍立在屋里的谷大用,“朕两个舅舅最近可有进宫,或者宫外可有闹出什么事?” 他母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特意叫他过去慈宁宫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这两个舅舅。 谷大用:“陛下,最近两个月寿宁侯和建昌侯并不经常进宫,至于宫外,事情是有点,也就正常的被一两个御史参奏了。” 他那两个舅舅,被一两个御史正常参奏,说明最近没犯比较大的事,这正德已经非常明白了解了的。 不过,无关两个舅舅,那母后找他做什么? 带着疑惑,正德出了乾清宫。 难得出了孝,他可不想再坐轿子,还是骑马肆意且威风。 叫人将他的爱马流风牵来,流风才将将被牵来到跟前,他一个跃步,一手抓着马鞍,就帅气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明黄色的衣袂在风中微微扬起,带起一阵飒爽的气息。 流风也好久没有跟这个主人一起玩了,想念正德的流风,在正德跃上背的瞬间,前蹄微微抬起,仿佛在回应他。 正德双腿一夹马腹,流风熟练的配合四蹄奔腾,带着他小跑而去。 正德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与这匹骏马, 可惜这天地有些小,限制了正德和流风的兴致,没法像在无边的旷野中那样,自由而洒脱疾驰。 遗憾间,正德忍不住伸手轻抚流风,“今儿不能尽兴,别担心,之后就带着你尽情的奔腾!” 流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低低地嘶鸣了一声,蹄子轻轻踏着地面,显得既兴奋又温顺。 到了慈宁宫,正德动作利落帅气的一跃而下。 下去后,还轻轻摸了摸流风的马须,“等会还要你带着朕回去,你先在这里等等。” 随后,才带着谷大用等一众太监进去慈宁宫。 慈宁宫里,早有跑得快的眼尖宫人进去禀报了张太后,在知道他是骑马过来后,皱眉说了正德几句。 正德敷衍的随意应了,张太后也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儿子,只能作罢。 不过,接下来这件事,即使这个儿子再任性,也得听她的。 “皇帝,你如今已出孝,该考虑子嗣大事了。皇后贤良淑德,你该多去她宫中走动。” 正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他才十九岁,还年轻,早日生下皇子,延续皇室血脉什么的,不急。 正德敷衍地点头:“母后放心,朕知道了。” 正德态度如此敷衍,张太后如何看不出来,她气急,但也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儿子。 于是用前朝来劝道:“你可不能敷衍,这可不仅是母后要催你赶紧生下皇子,就是前朝各位臣子们,也盼着呢!” 言外之意,你不赶紧生,就不是她这个太后这里轻轻的劝了,而是前朝那些大臣们急着催了。 原本心思早已飞到了宫外,想着如何避开这些烦人的规矩,偷偷溜出去骑着爱马流风疾驰,甚至是打猎的正德,倏地回过神。 一想到前朝那些臣子们那倔强的性子,不仅各种上奏疏,甚至还会特地找他当面劝,还是引经据典的劝。 正德忍不住扶额,罢了,他暂时性妥协了。 可随后,才在皇后那住了半个月,他就实在感到厌倦了。 不过,既然做了妥协,还是不要半途而废的好。 不然不是白忍受委屈了吗? 这种亏本事,他做不来。 于是,正德皇帝即使再厌倦,还是在皇后那里住了一个月。 倒不是皇后多么让他讨厌,实在是两人性格不和。 皇后虽然温柔贤淑,但他生性活泼好动,哪里耐得住这种平淡无味的生活。 一个月时间一到,他就找借口回乾清宫,然后当晚,就趁着夜色,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和几个锦衣卫,偷偷溜出了宫。 宫外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 特别是晚上,之前他偷溜出来的时候,都是在白天。 他先去了在宫外置办的宅子,换上早早准备了许多款式中的一件便服,混在人群中,听着市井的喧闹,看着街头的杂耍,心中无比畅快。 他甚至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几杯酒,虽然酒味粗糙,但他却觉得比宫中的御酒还要美味。 “陛下,该回宫了,再晚恐怕会被发现。”太监低声提醒。 朱厚照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急什么?朕还没玩够呢!” 但他也知道,若是被太后或朝臣发现,免不了一番责难,只得悻悻地回了宫。 接下来的半个月,朱厚照几乎没有踏足后宫。 他整日忙于跑马打猎,或是微服出宫游玩,朝政大事大多交给了司礼监处理。 前朝对于正德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知道。 可已经跟这位年轻的皇帝磨合三年了,也知道对方任性的性子,在对方正高兴的时候,是劝不住的。 只能等对方热情稍微冷却点,才好劝,也是这时候劝,这位皇帝才可能会给他们这些前朝大臣们些面子。 李东阳性格不像刘健那么火爆,相反还挺幽默风趣的,至少正德还算稍微听的进他的话。 当然,也是李东阳处事比较圆滑,没有在正德最有兴致的时候打扰对方。 前朝之事暂且不提,后宫却是因着正德对宫外的兴致勃勃,而起了波澜。 后宫中的妃嫔们渐渐感到被冷落,尤其是思宁等三位妃子,宫人们见她们自进宫后,就没有侍过寝。 这陛下都从坤宁宫出来半个月了,都没想起来这三位,看来这三位是失宠了。 一些目光短浅的宫人,便开始怠慢起她们来。 第8章 忌惮 “娘娘,这些宫人太过分了,连您的膳食都敢敷衍了事!”王尚食愤愤不平地说道。 思宁瞥了眼提回来的膳食,明明已出孝,却还是孝期时候食用的膳食居多。 好在,还不算太过分,还有四道肉菜。 于是思宁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淡淡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事,何必计较。” 若给的全都是孝期时候的膳食,那就不是小事了!实在是,吃了两年多,吃腻了。 当然,也是馋肉了! 张尚宫见状,却是忍不住皱眉劝道:“娘娘,您这般豁达,只怕那些宫人会越发肆无忌惮。要不要奴婢去教训他们一番?” 思宁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尚宫不必费心。先等等。” 说话间,目光往坤宁宫方向望去。 张尚宫灵光一闪,“娘娘,您是想等着看皇后的反应?” 思宁笑着点头,“观其行,才能更好的了解皇后。” 沈尚寝却不是很关注这些,反而对自家娘娘至今未侍寝有些急了。 “娘娘,这皇上已然搬回乾清宫半个月了,您看是否该采用个办法,引皇上来永和宫?” 思宁摇头拒绝,“陛下如今心思不在后宫,我们若是强求,一个不好反倒惹他不快。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屋里三个女官都有些不解,沈尚寝最为急性子,忙追问:“娘娘为何如此笃定?” 倒是张尚宫脑子还算灵活,在沈尚寝追问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脸上不解没了,反而微笑着,看着自家淑妃娘娘给两位妹妹解惑。 思宁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睿智:“陛下天性活泼,最厌束缚。如今他刚出孝期,正是想要放纵的时候。 若是追的太紧,扰了陛下的兴致,恐怕只会让陛下更加反感。 不如顺其自然,等陛下玩够了,自然会想起本宫。” 而且,相对皇后和贤妃、德妃,皇帝其实更看中气质更独特的自己。 只要她能侍寝,想要怀孕生孩子,压根不是事! 只是,如今她才虚十八岁,感觉还是有点小,要不再等一年吧,等她虚岁十九再说?! 还未彻底想好的思宁,有些担心她身体还未发育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最为重要的是,她想要的是孩子平安活着,她也平安的活着。 不然,这孩子就是给别人生的,她才不要咧! 所以,其实得不得宠,也是不要紧的。 偶尔侍个寝就可以了。 皇帝不是她欣赏的类型,虽然也长的英俊,但偶尔吃几餐就可以了,不需要太频繁,多了欣赏不来。 反正,只要她能生下皇子,这后宫里,就没人能越过她。 偶然闪过的梦境碎片里,陛下似乎一直没有儿子。 不过,以防蝴蝶效应,她也需要尽快生下皇子,不然一个万一,被别人领先生了怎么办。 这大明的皇位继承,在没有嫡子的时候,可是只论长不论贤的。 思宁垂眸正想着,耳边传来张尚宫佩服的话语。 “娘娘果然深谋远虑,奴婢佩服。” 沈尚寝和王尚食听了后,也很佩服思宁的洞察力。 第三天,坤宁宫皇后那边,就出手惩罚了太过怠慢后宫妃嫔的宫人。 但有些事情,人家就算是怠慢,也只是在规定范围里怠慢,即使皇后也没办法解决。 不过,不用皇后特意帮忙,思宁这,在第五天的时候,就有怠慢过她的太监或者女官亲自,或者派人来赔罪,并让人送来了赔礼。 当时思宁正坐在永和宫的正殿内,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的津津有味。 殿内的宫人们各司其职,动作轻缓而有序,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们毫无关系。 殿外,几名宫人低声交谈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淑妃娘娘这里真是安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名小宫女低声说道,眼中满是钦佩。 “可不是嘛,听说贤妃和德妃那边,宫人们都有些散漫乱套了。”另一名年长些的宫女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一对比宫人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淑妃不是个简单的。 去,你赶紧提两盒永和宫淑妃娘娘喜欢的点心,帮送过去替我赔礼道歉。”尚食局曹尚食听闻三位妃位宫里宫人的状态,很是忌惮道。 一位年轻的女官,小心翼翼地走进殿内,手中提着两盒精致的点心,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她走到思宁面前,恭敬地行礼,低声说道:“娘娘,这是尚食局的曹尚食特意让小的送来的点心,听说娘娘很喜欢。” 思宁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水,却让那女官心头一紧。 她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淡淡一笑:“哦?你们曹尚食倒是对本宫尽心,只不过本宫可不记得曹尚食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那女官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解释道:“曹尚食说之前多有怠慢,这点心是尚食得一片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思宁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起来吧,本宫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你将这话传回去给你们曹尚食。” 那女官当即连连点头:“娘娘教训得是,小的这就将话传给曹尚食!” 思宁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那女官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出殿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尚衣局,也派了人过来道歉,赔礼是几匹珍贵稀少的绸缎。 也有太监,亲自过来道歉的。 殿内,思宁的随侍宫女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这些人之前怠慢您,如今又来讨好,您为何不狠狠教训他们一番?” 思宁轻笑一声,目光深邃:“教训他们容易,但让他们心生敬畏,才是长久之计。 你看,如今他们不是主动来赔罪了吗?这样一来,既保全了他们的颜面,也让他们记住了教训。” 宫女听后,眼中满是敬佩:“娘娘果然高明,奴婢佩服。” 思宁微微一笑,重新拿起手中的书,目光落在书页上,语气淡然。 “这宫里,风浪从来不会停歇。我们能做的,便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殿外的宫人们依旧忙碌着,但每个人的动作都更加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殿内那位令人忌惮的淑妃娘娘。 第9章 御花园午后相遇 内阁首辅李东阳,终于压不住底下官员对皇帝行为的不满和劝谏。 不过,他也估量过,已经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月了,皇帝应该也过了那段最有兴致的时间了。 于是,也开始请求见皇帝,当面劝谏。 正德虽然还是不高兴,但他通过司礼监那边,也知道最近难为李东阳了。 加上想到那群大臣们,即将到来的群情激奋,正德适时收手。 随后,听着李东阳劝他多去后宫,赶紧生个皇子,延续皇室血脉的话,他想起自己的确有大半个月没去后宫了。 而且淑妃、贤妃、德妃三人,他还没有让她们侍寝过。 相比于和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贤妃和德妃,正德自然是选择先去了永和宫淑妃那。 旁边谷大用会意,想着他收到的永和宫淑妃的相关消息,当即低声开口道:“陛下,按最近时日里淑妃娘娘午后的习惯,现在应该是在御花园里赏花,陛下您可要过去看看。” “赏花?这御花园的花不都是那些,还都跟宫里的人一样,规规矩矩,板板正正,有什么好欣赏的。” 话虽如此吐槽,正德却是站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九月的天气凉爽而不寒冷,御花园里景色繁盛而不凋零,既有夏日的余韵,又有秋天的静谧。 如古树依旧枝繁叶茂,但已有少数树叶开始变黄,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落叶飘落在墙角的青砖上,增添了几分秋意。 视线往上移,朱红色的宫墙在秋日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再往上,宫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与蓝天相映成趣。 散着步的思宁,忍不住抬头望天。 她总感觉这些场景很熟悉,难道,前世还在这宫里住过不成? 老天啊,这,诡异的感觉,她有时候真遭不住啊! 就怕一个不小心忘了。 犹记得刚进宫那一两个月,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装作很熟悉宫里,不然怕是遭人怀疑了。 毕竟,她一个从未进过宫的人,居然如此熟悉宫中,怎么看怎么奇怪,值得怀疑。 可这点心烦,在看到湛蓝如洗的天空,边角点缀几朵稀疏而洁白的云朵,感受着轻拂而来的微风带来的一丝凉意,听着树叶被微风拂动而发出的沙沙声响,转眼就被忘却了。 这样的场景,她也看到很多次,但每次看着都觉得舒服好看。 她低下头,往前扫视了下,发现左前方古树下摆放着的石桌石凳。 当即抬脚往那走去,她坐在石凳上,左手撑着下巴仰着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团扇,继续看着那湛蓝如洗的天空,看着那几朵云变换身形。 树荫下的凉意与树叶遮挡不住照下来的斑驳阳光的温暖交织,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正德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思宁这么不雅的一面。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虽然已经知道淑妃清纯如仙的外貌气质,与宫中其他妃嫔截然不同,而他也早对其多了点印象与几分好奇。 可他真没想到,还能在她身上看到这样的一幕。 皇后可是时刻将端庄规矩放在嘴边,放在身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端庄和规矩。 他嘴角勾起笑意,脚上步伐陡然加快。 “淑妃好雅兴。”笑着开口的正德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 思宁闻声侧头,见是皇帝,连忙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右手团扇收拢回腰间,站起身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正德抬手示意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笑着调侃道:“此前只知道爱妃你仙气飘飘的一面,不想,还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思宁腼腆中带着紧张的请罪道:“臣妾行止无状,不合宫中规矩要求,望陛下恕罪!” 正德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好恕罪的,这人若是一直都只能一个样,没有其她喜怒哀乐,那还算是个人吗?” 这话,思宁也是认可的。 可是,现如今这后宫里,太后就是这么要求后妃的。 本来,后宫里是没有要求这么死板的。 张太后知晓自己有时候任性娇蛮,不被前朝大臣们满意。 加上自己儿子又是个任性的性子,可能是儿子并没有如死去的先帝那般纵着她,让她少了点安全感。 忍不住起了讨好前朝大臣的心思,也就有了这些死板的规矩。 当然,宫规上肯定是没有的,只是太后要求而已。 所以被张太后看中的皇后、贤妃、德妃都是规规矩矩,端庄贤惠的性子,一看就是前朝大臣满意的类型。 而思宁和另外六个入选终选的,则是做到了张太后要求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的端庄优雅,当然还有那么点钱的作用。 不过思宁跟另外六个人还是有点不一样,她并没有被掰的忘了自己。 她转念想了下,太后本来就对她不满,但似乎也不是多坏的人,而且手段也就那样,也不用太过忌惮对方从而压抑了自己。 于是就露出了些她真实的表情——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整个人整个人恢复了些从容。 瞧着就比端着脸,笑容千篇一律的皇后更舒服自然,正德心中对思宁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他不禁走近一步,低声问道:“淑妃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思宁羞涩抬眸看了正德一眼,轻笑道:“臣妾喜欢做些小吃,偶尔也会弹琴作画,打发时间。” 在宫里的日子这么长,若是连兴趣爱好都要瞒着,那岂不是过的很压抑,她才不要。 “哦?”朱厚照挑了挑眉,“淑妃还会做小吃?朕倒是想尝一尝和宫外吃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思宁轻笑:“陛下若是不嫌弃,改日臣妾可以为您准备一些。不过臣妾的手艺有限,更擅长吃。 臣妾宫里的王尚食厨艺倒是很不错,在臣妾寥寥几句话的描述下,就能将臣妾想要的小吃食做出来。” 朱厚照闻言,心中对她的期待更甚,笑道:“那朕可就等着了。” “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思宁虽羞涩,却还是大着胆子望着正德点头承诺。 第10章 改日,故意的 正德皇帝挑眉,嘴角微勾,接着道:“既然说好了改日去爱妃宫里,那今日爱妃就陪朕一同赏花吧,正好今日御花园景致甚好。” 思宁似没听出皇帝话里意思,只羞涩的点点头后,轻声应道:“好呀,是臣妾的荣幸!” 旁边,跟着思宁两个随身侍女却是互相对视一眼,表情有些遗憾。 正德皇帝目光扫过这两人,没理会她们,反而是看着羞涩的思宁,很想逗一逗。 他伸手牵住思宁白皙纤手,抬脚迈步往前走去,边走还边道:“那走吧!” 思宁瞥了眼被牵住的手,脸刷的一下更红了。 一直关注着思宁的正德,呵呵的笑出声。 思宁估摸着时间,深呼吸几下后,一直羞涩垂着的头抬起来,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带着微微笑意望着正德,朱唇轻启。 “皇上,臣妾发现御花园中菊花品种很多呀,臣妾特别喜欢那淡紫的“紫霞仙子”,您呢?您喜欢哪个品种的菊花?” 正德发现容易害羞的淑妃,竟然能鼓起勇气跟他搭话,心里满意了点。 就是要这样才好,不然一味的害羞,时间短还好,长了就乏味了。 非常没有耐心,一直很三心二意的正德如此想着。 “朕啊,朕喜欢“金龙腾云”,金黄的,很是醒目,一看就像朕。” 思宁有些无语,这皇上也是有些自恋属性在的。 她也没掩饰,团扇遮挡下半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德没有一点不高兴,相反,他对思宁这真实的反应很满意。 若是后宫都是皇后这样的木头人,那他估计以后再也不想进后宫了,就是母后和前朝大臣们逼着他为了皇嗣进后宫,他也没兴致。 两人就这样,在御花园里吹着微风,散着步,低声交谈,气氛轻松愉快。 交谈内容从御花园的菊花,再到宫里的一花一草,然后引申到琴棋书画,古人的一些趣事。 无论正德说什么,思宁都能接得上。 最后,明明聊的很愉快,陛下对自家娘娘也很是满意,可陛下还是转身回了乾清宫。 思宁的两个随身侍女,望着皇上离去的身影,很是不解。 想开口说什么,可见还是在御花园,两人最后还是闭紧嘴巴,直到回了永和宫。 思宁接过夏莲递过来的茶盏,笑呵呵的接过,并抿了几口,也不放下,就这么端着在手里。 看着夏莲问夏荷、夏桃,“你们俩怎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荷和夏桃对视一眼,夏荷先开口道:“还不是刚刚娘娘和陛下在御花园,明明相处的很愉快,可陛下最后还是回了乾清宫?” 夏桃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补充道:“会不会是娘娘一开始邀了陛下,改日来永和宫,陛下当真了!” “哎呀,可能就是如此!”夏荷随即看着思宁不赞同道:“娘娘,您就不应该说改日请皇上来永和宫,就该……” 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能自己补上。 而才知道有这回事的夏莲,此刻也是点头附和夏荷的话:“娘娘,夏荷的话有理,今次就算了,下次您可别这么委婉了。” “是啊,要是陛下再次当真了,就不好了!”夏桃也是这么想的。 思宁听着这些话,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一开始,三人还以为自家主子是赞同她们的想法,可听着听着,这笑声不太对呀! 三人对视了下,最后还是夏莲出头询问道:“娘娘,难道您是故意如此的?” 她也是想起来自家这位娘娘心思手段很不一般。 思宁微微颔首,随后解释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宫里也耳闻了不少了。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喜欢被人逼迫的吗?” 三人齐齐摇头。 “那你们觉得,皇上若是今儿来了永和宫,他就会忘了是被逼着来的吗?” 三人继续齐齐摇头。 “可是,过几日,皇上就不是被逼着来的了。” 三人听懂了,娘娘这是想要皇上的心,于是齐刷刷的三双佩服的目光望向思宁。 思宁可不知道这三人想歪了。 她可不想哪天皇帝想起这事,迁怒怪她,毕竟皇帝都是小心眼的生物。 唉……都是……难道,自己见过很多皇帝?! 果然,她上辈子其实也成为过后宫中人吗?而且是还是成为同一皇宫的后宫中人。 不过,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思宁很是豁达的将这起子思绪丢到一旁。 几日后,正德带着几个随侍太监,果然去了思宁的永和宫。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道:“淑妃这是什么小吃?这么香。” 他可还记得,淑妃说的,会给他安排好吃的小吃。 思宁闻声从内室走出,身后几个宫女,一人端着一盘食物。 “陛下来的正好,臣妾刚让王尚食做了一些小吃,刚出锅没多久,您尝尝。” 牛肉表面油亮红润,切面呈现出粉红色与深红色的渐变,纹理清晰,加上那浓郁的香气,实在令人垂涎。 视线往那一盘盘小吃扫去,鸡肉、豆干、莲藕、竹笋表皮金黄透亮,莴笋青绿诱人。 几个宫女,刚摆好膳,正德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肉尝了尝味道。 “咸鲜浓郁,肉质软糯却不失嚼劲,微甜回甘,辛香余韵悠长。”正德咽下后,忍不住赞道。 随后,将筷子伸向鸡肉,这次虽然没有再评价,可见他表情,也知道他是满意的。 可随后,他一直夹了好几筷子肉后,才犹豫的将筷子伸向素菜莲藕。 结果一尝味道,发现素来不喜的素菜,味道也很是不错,于是将筷子伸向其它素菜。 正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味道都很不错!” 思宁笑道:“陛下喜欢就好。臣妾还让人准备好了方子,陛下喜欢吃,就让膳食监那边给您准备。” 正德挑眉:“给了朕,朕就只在乾清宫吃这些令人惦念的小吃,以后可能会忘了来爱妃这里。” “皇上您这话说的,好似臣妾不给方子,膳食监那边就不会做一样? 您这样,可是会让膳食监的公公们,误会您对他们能力的低估哦!” 说到最后,思宁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捂嘴轻笑。 第11章 侍寝,心虚 正德见她狡黠表情,心中一动。 那样的有生气,那样的鲜活,他平日里见惯了那些唯唯诺诺的妃嫔,思宁的生动从容,让他感到新鲜。 他伸手握住思宁的手,右手伸出筷子,夹了喜爱吃的牛肉放进思宁面前的碗里,声音放缓和道:“爱妃,这牛肉很好吃,你吃!” 一向是宫人给他布膳,在皇后那里,甚至是皇后亲自给他布膳,他反而嫌弃皇后太过规矩。 而思宁这里,却是反过来了,正德亲自给思宁夹吃食。 思宁微微一怔,随即启唇向正德感谢道:“多谢皇上恩典!” 嘴里很是懂规矩,行动上,却是相反。 她拿起筷子,将正德夹进碗里的牛肉放进嘴里,一点都不见外的吃了起来,仿佛给她夹菜的是很平常的“夫君”。 正德很满意思宁的反应,然后他不断地给思宁夹他喜欢吃的吃食。 思宁也没有尽让正德付出,她也给正德夹菜。 “皇上,您吃了很多肉食了,吃点素菜解下腻。”说话间,一筷子莴笋就被她夹进了正德的碗里。 正德沉默的看着碗里的莴笋。 旁边的宫人齐齐一怔,随着沉默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家顿时有些慌了。 怕自家娘娘惹陛下不喜,毕竟看陛下不断夹肉食的情形,就知道其对素菜不喜。 但思宁却是一点都没有紧张不安,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期待的看着正德。 她也知道皇帝更喜欢荤食,可是她前世朦胧记忆告诉她荤素搭配身体更健康。 再者,这也是个试探,看皇帝对她的忍耐如何。 正德对上思宁眼神,蓦地笑了,然后将筷子伸向碗里,将莴笋夹起来,然后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思宁顿时笑靥如花,伸筷子给正德夹了他最喜欢的牛肉。 正德握着思宁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下,随即笑着夹起来吃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给对方夹菜,很是温馨的吃了一顿饭,如同平常夫妻一般。 吃完饭,两人还在永和宫里一起散了会步消食,明明是聊着一些寻常的话语,可是正德还是感觉到很舒服。 他抬头看着还悬挂着的夕阳,心下有些遗憾,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 头一次,他竟然如此期盼着晚上的到来。 思宁在正德火热的目光下,忍不住害羞的低头,那娇羞的模样,很是让正德心动。 夜深人静,床笫之间,正德动作很是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伤到她。 思宁这一晚过的很是愉快,第二天起来,完全没有腰酸疼的被什么碾压过一般的感觉,反而精神奕奕的。 对着镜子梳妆的思宁,看着模糊铜镜里依然能看出来的好气色,脑子里忽的闪过“被滋润过就是不一样”感慨。 旋即,就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给羞到了。 她摇摇脑袋,将脑子里的废料甩走。 今儿是九月初五,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思宁除了前面几次去给皇后请安是坐翟轿去的,后面都是走着去的,她觉得这样能更好的锻炼身体。 今天不是逢十的日子,不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所以思宁的翟轿这次就没有让人跟着抬去坤宁宫。 每次逢十日子,她虽然都是和逢五一样走着去坤宁宫皇后那,可随后去慈宁宫就是坐的翟轿了。 毕竟皇后、贤妃、德妃都是坐轿去的,她也不好搞特殊。 到了皇后宫里,大家照样是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绣样,聊着书籍,聊着首饰等,只除了还未侍寝过的贤妃和德妃一开始的时候羡慕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外,一如以往的时候。 聊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后,随后就散了。 期间,没有任何一点争风吃醋发生。 这样的宫廷生活,真好呀! 思宁觉得他生父和继母等亲人之前的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 进宫是她做的最对的决定,等过几天重阳节的时候,宫里后妃统一向宫外亲人通信的时候,她一定将宫里悠闲舒适的生活告知他们,让他们别替她担心了。 接下来,一连六个晚上,正德都歇在思宁的永和宫。 即使是九月九重阳节的那天,他还带着皇后登山插茱萸,可当天晚上还是来的永和宫陪的思宁。 这么多天吃肉的日子过下来,思宁心中不免诧异。皇帝动作挺规矩的啊,与她前世朦胧记忆中那个荒唐玩的花的皇帝截然不同。 所以,皇帝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荒唐,玩的这么花的? 不想这表情被正德看到了,正德有点心虚……赶紧的催促思宁睡了。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床,赶紧的回了乾清宫。 上早朝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不过,朝臣们都习惯了皇帝不着调的性子,要是什么都较真,真会气死他们的。 皇帝还能记得来上早朝就不错了。 倒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刘瑾等人疑惑了,这陛下最近几天心情挺好的啊,这次怎么从永和宫淑妃那出来后就这样了? 难道是淑妃惹皇上不喜了? 私下询问跟着皇帝去永和宫的太监,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罢了,自家这位主子,向来跳脱的很,想来又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了吧? 再说了,皇帝若是有什么突发“灵感”,总是绕不过他们的,早知晚知,总会知道的。 还是司礼监的事情要紧,这可是自己掌控权力的地方,可不能出了岔子。 正德如刘瑾等人所想的那般,有问题了,就想到他们。 可一想,他们也是太监,问他们能问出个什么来。 可要找太医吗? 毕竟他昨晚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呃,是不是要补补啊! 不过,他还这么年轻,还是算了吧! 再者,要是请了太医,前朝后宫肯定胡乱猜想,又是许多劝谏的奏折飞到他跟前。 而且,好不容易后宫里有个可人的妃嫔,可不能让前朝后宫的胡乱猜想给闹的缩起来,最后跟皇后那般规矩木头似的。 思宁可不知道正德居然还有为她着想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正德是那种玩世不恭,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 不过,这也是她那诧异的眼神闹出来的,若不是被正德看到了,他估计还不会这么敏感。 第12章 怀疑,失望 正德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暗中调查。 “张永,你让人去叫钱宁进宫!”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的正德,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侍立在屋里的张永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安排!”张永虽疑惑陛下为何突然要找锦衣卫指挥使,可并没有询问,直接听话的去办这事。 等待钱宁到来的时候,正德坐在龙椅上,不断的思考着该如何跟钱宁开口。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钱宁就到了。 实际并不是钱宁提前赶到了,距离在那,想提前赶到也没办法。 只是因为正德,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嫌弃钱宁来的太快罢了。 不过,正德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待钱宁行完礼,让对方平身后,示意其近前。 钱宁心里带着疑惑近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往前走三步后,停下脚步,站定。 正德抬手示意他在近前。 钱宁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露了出来,这再近些,可就是揽肩的距离了。 疑惑目光不禁看向正德,正德微微颔首,表示就是他的那般。 旁边张永也很是疑惑的看着皇帝和钱宁。 感觉旁边有其他人在的正德,心里一咯噔自己竟然忘了张永还在屋里,旋即又庆幸现在知道他还在也不晚。 随即看向张永,示意他出去。 张永只能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而钱宁在张永离开后,按正德的意思走近到快要肩并肩的距离。 “钱宁,朕有一事要你去办。”正德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 钱宁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皇上请吩咐。” 这么私密,看来一定是什么大事? 是哪个宗室藩王反了? 还是…… 正猜测着,耳边传来皇帝含糊其辞的声音。 “你去查一查,寻常男子的床事时间……嗯,朕只是好奇,不必声张。” 钱宁愣了许久,旋即不明白陛下了解这些事情做什么。 免不了在心里各种乱想,但面上他非常懂事的一点都没有表露。 正盯着钱宁表情的正德,心里很满意对方的懂事。 “臣明白,臣这就去办。”钱宁面无表情的应下。 正德摆摆手,让钱宁离开。 钱宁退下后,正德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中依旧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雄风不振。 若是真的如此,那他该如何面对淑妃? 面对后宫的那些妃嫔? 几日后,钱宁悄悄将调查结果呈上。 正德仔细翻阅,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原来,他的时间并不算短,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长一些。 如此想来,淑妃应该不是为着这事嫌弃他。 “那她为何会用那种目光看我?”正德心中依旧疑惑。 他回想起淑妃的眼神,那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 他隐隐觉得,淑妃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他又无法确定。 “或许,只是朕多心了。”正德低声自语,试图安慰自己。 然而,他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他决定,日后要多加留意淑妃的举动,看看她究竟为何会用那种目光看他。 永和宫里,正惬意的吃着点心,看着闲书的思宁可不知道,正德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雄风不振。 当时她只是觉得,正德的表现与她前世朦胧记忆中的印象大相径庭,这让她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记错了。 难道,正德皇帝并非如传闻中那般荒唐? 当然,她更觉得可能是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开始荒唐,所以他表现才会那么规矩。 她决定,日后要多加留意正德的举动,看看他什么时候荒唐的。若是一年后的话,那她就按原计划,虚岁满十九后再怀孕生子。 若是一年内就荒唐的话,她就不等了。毕竟真如朦胧记忆里那般荒唐的话,她是真的会嫌弃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正德也在暗中观察着她,继续夜夜留宿永和宫,不过就是纯盖被子睡觉,他试图解开她眼中的谜团。 宫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察觉到正德对淑妃的特别关注。 刘瑾等太监私下议论,认为正德对思宁的好感非同一般。 “淑妃娘娘果然得宠,皇上这几日可是日日留宿在她宫中呢。”刘瑾低声笑道。 “是啊,看来淑妃娘娘日后前途无量啊。”另一名太监附和道。 思宁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她也不觉得正德这是喜欢上了她,反而她察觉到对方在观察她。 不过,她能有什么好观察的? 思宁并不怕,也不在意。 也因着每次去永和宫都是品尝卤味,聊诗书,弹琴画画,正德渐渐感到无趣,心中对思宁的新鲜感也逐渐消散。 一次,正德在永和宫用完点心后,忍不住叹道:“淑妃,朕本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可你的生活却与宫中其他人并无二致。” 思宁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陛下觉得臣妾无趣?” 朱厚照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只是……朕本以为你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陛下一直觉得宫中无趣,总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算是大胆的话语了,正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淑妃倒是懂得朕的心思。” “臣妾只是觉得,陛下天性活泼,宫中生活难免拘束。” 朱厚照听后,心中对她的遗憾稍稍减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厚照对思宁的兴趣逐渐淡去。 可对比起皇后那,她那还算是惬意的,只是没有他预料的那般有趣。 所以他依旧会偶尔去永和宫,尝尝她做的小吃,可心中已不再对她抱有期待。 相比之下,思宁的生活却依旧平静闲适。 朱厚照离开后,思宁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良久,脖子有些累了,放下话本,动了动脖子。 这时随侍宫女夏莲忍不住问道:“娘娘,陛下似乎对您有些失望,您为何不试着迎合?” 思宁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迎合?那岂不是与宫中其他人无异?” 夏莲不解:“可陛下似乎更喜欢活泼些的性子。” 思宁轻笑:“陛下喜欢的,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可这宫中的生活,终究是平淡的。与其迎合他,不如做自己。” 夏莲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娘娘果然豁达。” 思宁微微一笑,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淡然:“这宫中的生活,虽无趣,却也自在。何必强求?” 她始终保持着淡然从容的态度,享受宫中闲适的生活,与正德的期待形成鲜明对比。 宫中所有人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宫斗不起来,对正德来说更是无趣,但思宁却在这种平淡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自在。 第13章 好似是被什么盯上了 转眼正德四年了,思宁入宫也已经有三年了。 出了孝的新年,宫里过的比此前都要热闹。 可是爱热闹的正德,还是觉得不够热闹,不够有趣。 二月十二,花朝节这天,正德终于按捺不住骚动的心,又溜达出了皇宫去赏花踏青。 而且,这次,他可不止在京城里溜达,还溜达到了北直隶。 “淑妃,皇帝不是一向宠爱你吗?他都溜达到北直隶去了,还是到了晚上没回来才终于暴露了,你没有提前察觉吗?”张太后心里那个气啊。 她那儿子的性子,她也知道,要溜出宫谁也拦不住,可她心情不好,淑妃这看不顺眼的,就成了张太后的出气筒。 思宁也大概猜到了张太后的想法,她并没有气愤然后跟张太后针锋相对起来。 反而顺着太后的意思,很是自责的话语脱口而出。“是臣妾无能,没能察觉陛下的动向!” 可随即她顿了顿,脸上带上疑惑的表情,很小声的询问张太后,“太后娘娘,陛下,陛下的行踪,不是……不是禁止后宫窥……窥视吗?” 张太后:“……” 皇后、贤妃、德妃:“……”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淑妃妹妹居然还敢反问太后!!! 殿内霎时间一片沉寂,随后还是太后身边的沈女官插话打了圆场。 “淑妃您误解太后的意思了,太后是以为陛下出宫前,告诉过您。” “若是如此就好了,可惜……”思宁眉心微低,很是怅然的低声喃喃道。 张太后见这样,心里倒是觉得舒服了,所以也不觉得她碍眼了。 这时,觉得自己也是想岔了,他儿子最近去永和宫的次数一个月比一个月少,一开始,一个月去永和宫半个月,随后十天出头点,接着不到十天……上个月就比去皇后那里多了两天而已——一共就四天。 随后,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打发走了皇后和思宁她们三个妃子。 三天后,正德回来了,还带了个娇俏美丽,活泼灵动的美人回宫。 美人姓刘,家世低微,只是个寻常民女。 被正德带入宫后,就其御口亲自安置进了离乾清宫很近的永寿宫,还被封为正四品的美人。 可以说,这后宫皇帝的后妃里,她是除了皇后,思宁等三位妃子外,最为尊贵的妃嫔了。 刘美人有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会哼唱民间小曲,自进宫后,就经常给皇上哼唱,其有次在御花园里给皇帝哼唱,正在逛御花园的思宁,有幸远远的听到过。 歌声温柔细腻动听,语调起伏很小,单单听着声音就觉得温婉动人。 可是思宁听着就有种疑惑,这刘美人不是北直隶人吗?这怎么哼唱的曲调及声音,听着就很有吴侬软语的味道。 后来打听到,说是刘美人小时候跟着江南那边的一位婶婶,学过那边的话语,只因她小时候觉得这位婶婶很温柔,说话声音好听,她想学,她也想说话这么温柔动听。 可思宁直觉的对这位刘美人很是警惕。 前世朦胧记忆让她本能的对“明朝江南”、“明朝文人”等名词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前世带来的直觉不一定靠谱,但也不一定不靠谱,所以防备必不可少。 刘美人来自民间,没有经过选秀,所以并没有经过严格的宫规培训,她在正德面前,一直在做着自己。 想笑就笑,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更是吸引正德的注意力。 刘美人很得宠,一连被正德盛宠了三个月,依旧没有失宠的迹象。 一开始的不自信有点自卑,到现在的张扬得意,刘美人也不过是在三个月里就完成了这些转变。 思宁等后宫妃嫔,包括皇后,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对于刘美人的宠妃待遇,没有人有眼热要争宠的想法和做法。 永和宫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不忠心的家伙,毕竟她失宠了。 虽然一个月里,皇帝还会来他宫里三四次,比去皇后宫里的次数还多,比两个月去一次贤妃、德妃宫里要好很多,可对比她一开始的盛宠,以及刘美人现在的盛宠,她就是失宠了。 再者,一对比她那绝色的外貌和气质,刘美人比她还差上两三筹。 这样的情形下,她还没有刘美人能讨皇上喜欢。 想攀高枝的宫人们,自然觉得她这里不够高枝,想要另投她门。 思宁也没有压制阻止的意思,反而让张尚宫和钱宫正、首领太监魏巡和掌事太监何立四人盯着些永和宫的宫人,她准备要换掉一批不忠心的。 对于永和宫换人的请求,皇后只是看永和宫那边给的理由合理后,就同意了,没有一点为难和插手的意思。 御花园 “娘娘,前面是刘美人在扑蝶!”随侍宫女夏莲小声的跟思宁提醒道。 思宁微微颔首,脚步继续往前。 这往前面的路就只有这一条,虽然她是对刘美人有些防备,可也不是要躲着对方,遇见了就必须绕行。 刘美人还没到让她忌惮至此的地步。 “美人,美人,淑妃娘娘来了!”正侍立一旁的宫女刘彩儿眼尖的看到了,立马伸手扯了扯刘美人袖子提醒。 刘美人当即停下扑蝶的动作,转身面对走近的思宁,双手交叠,屈膝行礼,“臣妾刘美人,给淑妃娘娘见礼!” 思宁微微颔首,淡淡道:“刘美人多礼了,平身吧!” 脚步没有为刘美人停留,直接走过刘美人。 宫女刘彩儿余光瞥见淑妃远离的背影越来越远后,很是舒了一口气。 “好在宫里的娘娘都是好性子,没有计较美人您放肆不合宫规的举动。” 而看着思宁远去的背影的刘美人,眸色晦暗。 “是啊,都是好性子,可谁能说这不是在瞧不起我,才懒得计较。”呢喃的声音很是轻微。 “美人,您在说什么呢?”听的不是很清楚的刘彩儿眼神疑惑的看向刘美人。 刘美人眼稍微眯,含糊道:“没什么!” 刘彩儿眨眨眼,不是很相信,但直觉告诉她,这时候不该再追问了。 走远的思宁,蓦地停下脚步。 “娘娘,怎么了?”跟着停下脚步的夏莲疑惑询问。 第14章 淑妃欺负你?! 思宁轻笑着摇头:“没什么,走吧!“ 心里则暗道:也罢,有点波澜,也能增添点小趣味。 永寿宫 刘美人一回到东配殿,就急急的让人叫来王屏王尚寝。 待王尚寝来到后,刘美人打发了刘彩儿出去,帮她看着守着门,别让人闯进来。 王尚寝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刘美人是有私密事跟她说,或者商量。 果然,等门关上的声音刚传来,耳边立刻就响起刘美人的吴侬软语。 “王尚寝,您此前教导过本美人,要树立威严,最好找个有些地位的人直接来个杀鸡儆猴。” 王尚寝点头,“美人您想好找谁了吗?” “淑妃怎么样!” 轻柔的话语落在王尚寝耳朵里却如同炸雷,她猛地抬眸望去,只见刘美人眼尾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分。 这……淑妃娘娘,应该没有招惹到刘美人吧? 刘美人看着王尚寝怔愣的模样,挑眉问道:“怎么,王尚寝觉得不妥。” 王尚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妥不妥当的问题,而是,这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是淡然的好性子,臣妾觉得既然她们没有招惹到娘娘您,且明显的不得陛下宠爱,不是您的对手,您实在没必要故意招惹她们。” “不是招惹她们,而是淑妃而已。”刘美人特意强调道。 “臣妾明白美人您的意思,只是臣妾还是觉得淑妃没有招惹到您,而她又显然失宠了,在您没进宫前就失宠了,显然也没有那个手段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肯定不会是您的对手,所以您实在没必要去针对她。” 刘美人耐心的听着王尚寝说着理由,待其停下言语后,还询问道:“还有呢?”很是淡定的模样,不过看样子,就是坚定了这个主意,不想放弃的意思。 王尚寝并不晓得刘美人为何如此坚定的要针对淑妃,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想法都告知刘美人,此后刘美人还是坚持己见的话,就算她并不想与性格淡泊的淑妃为敌,她也会听从自己的主子的意思而帮其出谋划策。 “您针对淑妃,这不是将淑妃变成了您的敌人吗?这还不如直接针对后宫那些对您阳奉阴违的有权利的女官或者太监,毕竟那些人是真的招惹了您,这样您找借口针对他们也没人觉得不对。” 这话一出,刘美人皱眉不高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本美人针对淑妃的话,别人都会觉得本美人是无理取闹!” 王尚寝沉默不说话。 这态度,显然就是默认了就是这个意思。 “本美人才不管,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只要陛下不觉得本美人是无理取闹就可以了!” 王尚寝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罢了,刘美人说的这话,虽然无理取闹了些,可这话里意思并没有不对。 “不过,娘娘您打算如何行事!” 刘美人还记着王尚寝变相说她无理取闹的事,敷衍不理对方,“你别管,本美人已经想好法子了,针对淑妃肯定一击就中,将杀鸡儆猴的作用发挥出来。” 王尚寝也听出来刘美人对她有点意见了,知道刘美人性子的她,没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而是打算过几天,等刘美人暂且忘了这事后,再询问刘美人的打算,到时候再帮其出谋划策,证明自己的心还是向着刘美人的。 当晚,正德并没有来永寿宫歇息,让等着其到来的刘美人,空坐空等了许久。 不过,第二天下午,正德穿着一身常服,骑着马,身边跟着张永等一众太监,非常张扬的来了永寿宫东配殿。 刘美人见到正德的时候,杏眼弯弯,一点都不讲礼,直扑正德怀里,声音娇软的撒娇:“陛下,您终于来了,臣妾盼您,盼了好久!” 正德哈哈大笑着揽住刘美人,跟对方调笑了几句后,才怜惜道:“听说你昨晚等朕等了很久,都到三更了,还不息烛火就寝?” 靠在正德怀里的刘美人,眼珠一转,觉得现下就是个好时候。 她从正德怀里出来,手却攥紧正德胸前衣裳,大大的杏眼里雾气开始弥漫,“陛下,臣妾委屈!” 说话间,泪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怎么了?”正德轻声询问,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替刘美人擦着流淌在脸颊的眼泪。 “是,是淑妃,淑妃姐姐!”刘美人抽抽噎噎着控诉道。 “呃……淑妃?”正德擦泪的动作顿住了。 刘美人将正德放在她脸上的手抓住,放在胸前,头则是重重的点了点,“是的,就是淑妃姐姐。” 正德挑眉,好整以暇的追问:“爱妃,你说说看,淑妃她怎么你了?” 边问,空着的另一只手,还安抚似的轻抚刘美人的背。 刘美人继续抽噎了下,才开口道:“淑妃姐姐她看不起臣妾,臣妾很是有礼的给她见礼,她压根就不搭理臣妾,直接视若无睹的从臣妾跟前走过去了,这,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说着,她还呜呜的哭了起来,看起来甚是委屈。 正德面无表情,将安抚刘美人的手从其后背收回来,轻轻拍着刘美人抓着他的那白皙的手,安慰着对方。 “爱妃你说的是实话的话,这淑妃,的确是太过分了。”正德很是同仇敌忾道。 “陛下!”刘美人大大的杏眼,雾气朦胧的望着正德,很是感动。 “不过,你这话,朕听着怎么觉得就不对呢?”正德嘴角微抽搐,说出来的话听得刘美人霍地将杏眼瞪的更圆更大了。 正德停下拍打安慰的动作,还将自己的手全部抽回来,嘴上还呵呵笑道:“还淑妃欺负你,呵呵,就你最近越发肆意的性子,你欺负淑妃还差不多。” 说着,还朝刘美人翻了翻白眼。 刘美人猛地摇头,抓住正德宽大的袖子,急忙忙解释:“陛下,臣妾没有说谎,真真是淑妃姐姐欺负了臣妾呀!”话语和表情里满是委屈和冤枉。 呵呵! 正德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永寿宫。 还想骗他,就淑妃那性子那行为,虽然看着不如皇后她们守规矩,可是那一举一动都是在规矩里的。 刘美人说的她朝淑妃行礼,淑妃直接当做没看到走了!!! 那么守礼的淑妃,才不会这么行事! 刘美人这是故意骗他! 以为他很好糊弄吗?! 正德气哼哼的回了乾清宫。 刘美人很是懵逼,这……陛下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才是最得宠的宠妃,明明淑妃是那个不讨陛下喜欢,早早失宠了的人。 可是对她的告状,陛下居然不信她?!!! 第15章 刘美人灵光一闪,再起心思 乾清宫 一身常服的正德在殿内走来走去,原本还很是生气烦躁的他,蓦地,笑了! 张永看的一愣:陛下这是气笑了? 不是,是……期待?呃……期待? “张永!” “奴婢在!”张永往前一步,行礼。 “你让人将刚永寿宫东配殿里发生的事情给拦住了,特别是别传到皇后和太后耳朵里。” 言外之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张永边领口谕出去安排人办事,边琢磨着陛下看来还是很重视这位刘美人的,这么帮着刘美人。 可心里直觉告诉他,不太可能。 毕竟后来陛下那期待的笑,呃,总感觉陛下要搞事。 永寿宫东配殿 得到宫人报信的宫正王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刘美人失魂落魄的靠坐在太师椅上。 “美人,您别沮丧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向陛下请罪,只要陛下不怪罪您,有陛下护着,那皇后和太后知道了这事,也没法拿您怎么办。” “啊?”刘美人一开始还有些懵,可王宫正的话再她脑海里转悠了两遍后,她立马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王宫正你说得对,本美人要赶紧向陛下请罪,可不能真的惹陛下生气了。” 宠妃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她不想失去陛下的宠爱。 刚站起身的刘美人,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焦急的问王宫正:“宫正,您可有途径,好帮本美人将请罪的意思递给陛下?” 王宫正当即摇头,随即又诧异的看向刘美人,“美人,您也没有吗?” 刘美人摇头。 王宫正更震惊了,她没想到刘美人这么受陛下宠爱,可陛下竟然没有特意留有递消息到乾清宫的途径。 要知道当初张太后那,先帝可是专门留有人让其有事就去乾清宫告诉他。 这种人,听有些资深的宫里人说,那些宠妃身边,几乎都有。 随即,她也意识到她所认为的刘美人的盛宠,跟实际的盛宠,是不一样的。 下意识的,她不想跟刘美人说这事,反而快速的张口开始转移其注意力。 “美人,虽然给陛下请罪很有必要,可陛下现下在乾清宫,我们的人可进不去那地方,我们只能等着陛下来后宫才能找到机会。”语气有些无奈的王宫正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刘美人:“……那王宫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最好是拦着些知晓这事的宫人别出传去的。” “那你赶紧安排呀!”刘美人赶紧催促道。 王宫正:“……美人,您告诉妾,当时殿内除了您和陛下外,还有哪些人?” “当时只有彩儿和秀儿两个宫女,至于太监的话,都是常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些太监,包括张永在内有六个吧!”刘美人边回想边回答。 王宫正当即皱眉。 “如何?事态很严重吗?”刘美人见此,立马紧张的询问。 王宫正叹气,“彩儿和秀儿倒还好说,妾来之前就见到了她们,也叮嘱了她们别乱传,要禁闭嘴巴,可陛下身边的人,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怎么办?”刘美人更急了,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王宫正无奈摇头,“只能等乾清宫传出来的消息了。” 刘美人登时泄气,“宫正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这是驴美人我呢!” 王宫正一时间哑然,“妾只是想让刘美人您早早有心理准备,传到皇后耳朵里,肯定是要罚您的,您最好拿出个认错改过的诚恳态度来。如此,也能让皇后看到,或许能从轻发落。 再者,陛下那头,看到您认错了,想来也会心软,不会再介意此事从而继续生您的气。” “也只能如此了!”刘美人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结果等了好几天,后宫还是静悄悄的。 刘美人和王宫正对视一眼后,都知道肯定是出了意外。 随即王宫正主动请求去查,没费什么劲,就查出来是陛下那边将当时跟着过来的宫人封口了。 刘美人和王宫正很是庆幸,可在庆幸之余,刘美人忍不住心里美美的。 看来陛下还是看重她宠爱她的。 也是她想的疏漏了,淑妃进宫有两年多时日了,且陛下也宠过对方一段时间,想来这些时间也够陛下了解淑妃的为人了。 以淑妃那为人,的确不至于这么做事。 以后她必不会再犯这样的疏漏。 正德在冷落了刘美人半个月后,又开始重新宠爱起刘美人来。 这让本来已经打算消停了的刘美人,心气又上来了。 偷偷的跟淑妃过了一招,还输了,而且是在对方压根不知道的情况下输了。 这事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而且越回想越不甘,越想还回去,让淑妃也狠狠地栽一跟头,才好消了她的气。 这天,她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的摘着花瓣玩,原本完美无缺的花儿,顿时成了残花。 完美无缺……残花…… 是了,淑妃不可能事事做的完美! 灵光一闪的刘美人,随手丢下手中花枝,站了起来,转身朝旁边的刘彩儿喊道:“彩儿,你去找王宫正过来,本美人有急事需要她帮忙参详。” “奴婢这就去!”刘彩儿屈膝行礼后,起身就待要转身去传话。 “等等!” 刘彩儿转动的腰身猛地转回来,等着刘美人未完的吩咐。 “先别去找王宫正了,你去找秀儿过来吧!” “是!” 不一会儿,秀儿在刘彩儿的带领下来到刘美人跟前,她正要行礼,就被刘美人摆摆手阻拦了。 “不必多礼了,本美人有话问你。” “美人请问。” “听说,你以前的一个好姐妹,现下在慈宁宫做事?”边问,刘美人的目光就边灼灼的盯着秀儿。 “是的!”感受到刘美人灼热目光的秀儿,忍不住将头往下更低了些。 “很好!”刘美人高兴的拍打手掌,随后看着秀儿兴奋的吩咐道:“秀儿,你让你那姐妹,帮本美人盯着些太后对淑妃的反应,如果能找到淑妃对待太后不妥的举动就更好了。” 敌人的敌人是她的朋友,拉拢太后打压淑妃,这想法,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没毛病。 到时候,找出淑妃不妥的举动后,她当马前卒冲锋,让太后以此为借口找机会狠狠地惩罚其一番。 第16章 正德叹气遗憾 王宫正听说后,都懵了,美人竟然还不打算放弃。 而且,“美人,您可没有资格去见太后。” 刘美人摆摆手,语气轻松道:“这不是难事,皇后好说话,本美人多说说好话,求求皇后就是了。就是磨,本美人也能磨到皇后同意。” 王宫正不怀疑刘美人会不成功,她现下反倒是觉得刘美人的想法,很不妥。 “美人,那您找到淑妃的错漏之处没有?” 说到这个,刘美人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找到了,而且很容易找到了。好在本美人机智,不然还抓不到淑妃这么大的把柄。” 王宫正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还不知道这把柄是什么,她有点不太相信刘美人的聪明才智。 眼眸一转,她决定小小的捧一捧刘美人,激一下对方。 “美人您真厉害,竟然这么容易就抓到了淑妃的把柄,只不知道是什么把柄?” 说话间,还殷勤的接过彩儿端来的茶水,亲自递给刘美人,小小的讨好一下刘美人。 刘美人接过茶盏,乐呵呵的抿了两口后,放下茶盏后,站起身得意洋洋道:“暂时保密!” 王宫正:“”……”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看着刘美人哼着曲子离开的背影,她却是没有好的借口阻拦。 坤宁宫里,思宁有些奇怪刘美人的做法。 一如刘美人当初预想的那般,她请求皇后带她去慈宁宫见太后。 一开始,皇后拿着宫规来拒绝了,可刘美人都说了,她进宫后没见过太后,话里话外都是她想给太后尽孝,希望皇后给她个机会。 眼看着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快到了,而刘美人还压根不愿意离开,厚着脸皮继续磨着皇后。 皇后脸皮没有那么厚,加上是真的担心错过了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最后还是同意了。 刘美人当即朝皇后行礼道谢,转身回座位落座之际,特意对着思宁挑衅的看了一眼。 思宁眨眨眼,原来,是想在太后那里出招啊! 原本还想着,自上次御花园那一别,她一直等着的刘美人的动作,却一直没有等到,原来酝酿了这么久,是特意挑了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出招啊! 思宁垂眸间,不禁开始期待刘美人出招。 她太久没宫斗了,有点手痒了。 慈宁宫殿内 张太后一开始还奇怪刘美人怎么也在,但听了皇后和刘美人伶牙俐齿的一番话,虽然有点不高兴刘美人违犯宫规,可想想也是太想给她尽孝了,还特地准备了厚礼给她,她也就不责怪对方了。 “仅此一次!”张太后也没打算纵容刘美人,直接警告道。 “臣妾知晓了,必不会再犯!”刘美人乖乖认错,并信誓旦旦会改过。 张太后听了这话,严肃的脸上终于漾出了笑容。 刘美人随后对着张太后一顿彩虹屁,将张太后服侍的高高兴兴的。 随后,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聊起皇后做事妥帖,对太后也孝顺,听说年节和平时总不忘给太后送上孝敬,总能让您开怀。 贤妃姐姐和德妃姐姐也很是孝顺,不愧是太后娘娘特意挑的人。 一旁默默喝茶的思宁听着这话,忍不住挑眉。 这故意漏过她,是想特意突出她吗?所以,是想说她不孝吗? 果然,耳旁就传来刘美人娇软的话音里透着浓浓疑惑,“只是,听说淑妃姐姐每次给太后您送礼,总是让您笑颜不展。” 思宁听着这话,抬眸饶有兴致的望向刘美人。 只见刘美人眉心微皱,娇软的声音透着不赞同,“太后您实在是太过宽容了,也是您的宽容纵容了淑妃,第一次送的孝敬让您不开心了,之后还次次都让您不开心。” “不过,听皇上说淑妃姐姐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所以……”刘美人做作的将团扇遮掩殷红小嘴,一双未被遮住的大大杏眼盛满了惊诧。 “淑妃是故意的!”话似是脱口而出,没经过脑子思考,而她刘美人只是说出来后才觉得不对,不该这么说出来。 随即对着太后尴尬的道歉,“啊……太后,这,臣妾失言,可臣妾还是想说,您还是太过宽容了……” 呃……太后这表情不对啊?这愤怒表情,应该是对着淑妃才对呀? 余光瞥过淑妃——思宁不断翻转着自己修长白皙好看的左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似乎压根对她刚刚说了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太后“呵”的一声,冷冷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看太后意料之外的态度,看淑妃一点不在乎的态度,刘美人也知道这事出岔了。 连忙将头垂的更低,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太后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一甩袖就走了。 皇后皱眉打量了几圈刘美人后,也没说要罚她什么,随后跟贤妃、德妃、还有思宁说了几句话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至于刘美人,想来太后会惩罚她的,若是太后不罚,那她到时候再出手。 随后,贤妃和德妃相继离开。 思宁离开的时候,特意对刘美人挑了挑眉,气的原本脸色就极其难看的刘美人脸更黑沉了。 刘美人是最后离开慈宁宫的,还是喜提禁足一个月重学礼仪,以及抄写宫规百遍的奖励离开的。 乾清宫 正德听说后,很是无语,“这刘美人瞧着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尽是办蠢事。” 刘瑾、张永、谷大用三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刘美人。 不过也知道正德宠这位,于是就帮着打圆场道:“或许是刘美人打听消息时被人骗了。” 随后找了人来一问,人并没有骗刘美人派过去的人,只是刘美人误解了而已。 当时,慈宁宫被收买的人,是这么回答的。 “太后每次收到皇后、贤妃、德妃送来的礼都是笑容满面,收到淑妃送来的礼,表情却不一样,不笑了,情绪还很是低迷。” 正德:“……母后每次收到淑妃给父皇抄写的祈福佛经,能高兴才怪!想念父皇才是!” 刘瑾:“……也是刘美人没有问仔细,如果问清楚淑妃送的是自己抄写的佛经,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是啊!”张永等人附和。 “也是!”同这么想的正德,不禁叹气遗憾:“唉!好好的一出即将出场的英雄救美就没了!刘美人实在是太不得力了!” 刘瑾等人恍然大悟,就说陛下今儿怎么一直让他们盯着太后那边。 以及 陛下,也就是您是皇上,不然 ,您这想法被淑妃知道了,可不会觉得您是英雄!!! 第17章 你,你打我! “对了,摆驾去永和宫,淑妃受了惊吓,肯定需要朕好好安慰一番。”英雄救美不成的正德,突地又有了另外的主意。 刘瑾等一众殿内太监:刚不还嫌弃刘美人不够得力?淑妃那还需要您安慰? 他们觉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刘美人,才需要陛下安慰! 正德不需要他们觉得,只要他觉得。 刚准备抬脚往外走,脚步蓦地一顿,侧头跟左侧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张永吩咐。 “淑妃到底受了惊吓,这么空手去看望她不妥,朕私库里不是有好几匣子极品的南珠吗?留一匣子,剩下的拿去永和宫。” “还有库房里那套白玉棋盘和棋子,也拿出来,再有一些难得的好药也挑些出来……” 原本还很淡定的张永等太监,也被正德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正德其实是有点心虚的,要是他一开始就罚了刘美人,想来对方也不会大胆到再次去找淑妃麻烦。 都是他纵容下惹的祸。 永和宫,思宁对于正德的安慰,非常的受用。 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些探望时顺便带过来的珍贵礼物。 既然陛下觉得她受了惊吓,需要安慰,那就是受了惊吓,就是需要安慰。 “陛下,那刘美人,真是过分,居然在太后那告臣妾的状,而且是想告臣妾不孝!”生气又受惊的模样,看的正德握着思宁的手不断轻拍安抚着。 旁边张永看到后,眼角忍不住抽抽。 明明刚见的时候,淑妃还很淡然,可一点没有受惊的迹象。 淑妃真是能人,在规矩和灵活间随意切换,厉害! 怪不得盛宠如刘美人,在陛下心里还是不如淑妃。 淑妃拿捏陛下,也是一拿捏一个准。 “爱妃别气,是刘美人的不是,母后也惩罚她了!也别担心,你的孝心,朕知晓,母后也知晓,刘美人胡言之语,哪会听信她的。” 思宁听罢,才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正德胸膛。 “都怪陛下你男色惑人,这不,刘美人这个醋坛子吃醋都吃到臣妾这个曾经的宠妃身上来了。”语气里透着懊恼和丝丝调侃。 “朕男色惑人!”正德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爱妃你这话说的真有趣!” “难道不是吗?”思宁忍不住娇嗔的横了正德一眼。 “是是是!”正德含笑点头回答,可他心里清楚,最为主要的还是权力,因为他是皇帝。 随后脖子一歪,凑近思宁,兴致勃勃的逗弄,“那爱妃你呢,朕的男色有没有惑到你!” 大白天的就这么调情好吗? 张永忍不住抬眸望了望还撒着阳光的外面。 当然不好了。 思宁很懂的适可而止,她眨眨眼,不回答正德,反而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陛下,王尚食那再次研究出来了几道新鲜小吃食,您要尝尝吗?” 正德瞧见思宁有些晕红的脸颊,含笑配合着转移话题。 “是吗?那朕这回可得好好尝尝。” …… 永寿宫 禁足一个月回炉重造学礼仪的刘美人,终于自由了。 王宫正对于此前的遭遇还心有余悸,怕刘美人要莫名的和淑妃死磕,正准备开口劝劝。 结果,刚走进屋内,就听到刘美人吩咐太监孙赫,让他最近几天帮忙盯着些永和宫的淑妃,打探清楚淑妃在御花园散步的常走路径。 又来?!王宫正心里咯噔一下,嘴唇蠕动了下,想要出声阻止。 可……对上刘美人警告的目光,即将出口的话语,暂时又被她咽下去了。 待刘美人吩咐完,屋里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只剩下她们俩后,刘美人才不高兴开口。 “知晓你要劝本美人,可本美人已然得罪了淑妃,而淑妃在本美人禁足的这个月,借着受本美人惊吓的委屈,重新博得了陛下的宠爱。 若你是本美人,你能抱着侥幸认为她不会记仇吗?不会想着报复本美人吗?现下不是本美人一定要针对她了,而是她说不定已经在针对本美人了!” 王宫正显然没想到这茬,表情随着刘美人的反问越发的严肃。 “那美人您打算怎么办?先下手为强,还是知己知彼后,好好防备淑妃那边可能的小动作。” 虽然从刚刚听到的话来看,美人更倾向于先下手为强。 果然,耳边就传来刘美人肯定的回答:“知己知彼后,先下手为强。” “娘娘,您打算怎么做?”王宫正询问后,想起前两次刘美人对她的隐瞒,皱眉严肃道:“这次美人您可不能瞒着妾了,正好说出来,妾或许能帮娘娘您查缺补漏。” 前两次她的算计,都是自己想当然的觉得是个好主意,就行动了。 经过两次失败,有点儿不那么自信了的刘美人,听了这话,深觉有理,当即低声的跟王宫正说了她的计划。 王宫正听后先是皱眉沉吟下,随后帮着补了个细节,“必须有第三方作证,但作证的第三方暗地里必须是我们的人,如此才能将淑妃的罪状钉死。” 刘美人听后,越发觉得将自己主意透露给王宫正听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德四年六月,御花园莲池开满了各色各形态的荷花,浓郁香气萦绕周遭。 自进入六月以来,思宁每日清晨必到御花园莲池附近赏花及散步。 而永寿宫里,一大早醒来的刘美人不时的打发心腹盯梢并回禀永和宫淑妃的行进路线。 “美人,淑妃现下已经出发了。” “美人,淑妃再有一刻钟就要到莲池了。” “我们也该出发了!”刘美人霍地站起来,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快到莲池的时候,思宁朝夏莲看了下,夏莲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思宁嘴角当即翘起,可随即觉得不妥,将翘起的嘴角尽力往下压。 随后,她如以往那般,围绕着莲池开车慢慢散起步来,走到莲池边凉亭的时候,也如以往一般走进去坐在石凳上稍作歇息。 没多久,刘美人也走进了凉亭,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侍宫女。 刘美人进来后,走到思宁跟前三步远,双手交叠,屈膝行礼:“给淑妃姐姐见礼。” 思宁微微颔首,淡淡道:“平身。” “谢淑妃姐姐!”道谢之后,刘美人一副愧疚的模样依然不肯请来,而是自责的继续道:“淑妃姐姐,妹妹前些日子因为误解了您,所以说了些错话,想请您原谅!” 刘美人盯着她的事,很注重后宫人手及收集情报能力的思宁,非常的清楚。 不禁挑眉,想看刘美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很配合的搭话道:“既然是误解后说错了话,而且太后也责罚过了,本宫的态度自然也是到此为止,刘美人不必太过在意自责。” 刘美人一愣,跟她预料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没事,计划还能继续进行。 她赶紧膝行前进几步,泫然欲泣委屈道:“姐姐您不肯原谅也没事,妹妹,妹妹我……” “啪!” “嘶!淑妃姐姐,你,你打我!” 第18章 刘美人继续表演 “啊!淑妃打人啦!” 凉亭外一般远距离的宫女脸煞白,周遭几支或白,或粉,或紫的荷花散落在地面上,似是看到这狠毒的一幕,而震惊的掉落的。 “你,你们诬陷淑妃!”夏莲随即反应过来。 思宁却是好整以暇的挑眉欣赏了下刘美人红肿的左脸,才淡淡道:“原来你打算这么对付本宫啊!” 思宁这反应太过出乎刘美人预料了,让她不禁想起上次在慈宁宫的时候,此刻淑妃情绪之淡定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的,这回还有证人,淑妃不可能翻身。 她这是故意的,故作淡定,以此来吓唬她露出破绽,从而方便以此破局。 “淑妃姐姐你说什么?”刘美人很是震惊且无辜,随后反控诉道:“不是姐姐你打的妹妹吗?” 思宁“呵”的一声轻笑,压根不搭理刘美人。 刘美人杏眼微眯,眸光冷厉,可旋即又恢复了她柔弱委屈的表情。 “美人!呜呜,这淑妃娘娘仗着高位,竟如此放肆,咱们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做主!”宫女刘彩儿神情激愤道。 边嚷嚷,还边将刘美人拽起来。 夏莲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想到那些安排,登时也不紧张了。 很是淡定的站在自己主子身后,跟着那淡定坐在石凳上,手撑着下巴的主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美人和她宫女对话和拉扯! 刘美人等几人也纷纷察觉到了不对,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刘美人还是不甘心,不愿意相信她这次出箭,依旧会无功而返。 坤宁宫 皇后并没有偏听偏信,决定先让“苦主”刘美人先发言,又朝着思宁说了句,“淑妃妹妹,你也别急,本宫不会偏向谁,等刘美人这边诉说完毕,再轮到你这边。” “皇后娘娘您再是公平不过了,妹妹信你!”思宁回应道。 自进了坤宁宫后,思宁一直都是淡定自然的,一如以往,好似眼前这事,压根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一般。 也是因着她这态度,加上她那性子,皇后心里其实更相信她。 不过,面上,皇后不好将这种偏心露出来。 她眼神示意刘美人,可以开始了。 刘美人语未出,泪先流。 待眼泪从眼眶沁出,一滴滴的从脸颊滑落后,才终于哽咽出声。 “皇后娘娘,上次在太后宫里,妹妹因为误解了淑妃姐姐,当时还说错了些话,妹妹对此一直心怀愧疚。 今儿正好在御花园莲池旁的凉亭里遇见了淑妃姐姐,妹妹特地就此事给淑妃姐姐道歉,请求她的谅解。 可谁成想,谁成想,淑妃姐姐还记恨着上次的事,不肯原谅妹妹也就算了,还故意打了妹妹一巴掌!” 说着,刘美人偏过脸,右脸带着巴掌印的红肿对着上首皇后。 皇后看着刘美人那红肿的右脸,忍不住咬唇替刘美人感觉到疼。 她目光忍不住投到思宁身上,心里暗道:“刘美人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可旋即想到淑妃的性格,皇后又动摇了,她觉得不太可能。 目光重新放回到刘美人身上,刘美人能感受到皇后看她的目光里有着怀疑。 她垂着头,暗暗咬唇,心里暗恨! 这皇后怎么回事?怎么跟中了淑妃的蛊一样,怎么就对她的印象这么好呢? 好在,当初将这计划跟王宫正说了,王宫正有替她查缺补漏。 “皇后娘娘,妹妹可没有说谎,妹妹还有证人呢!” 闻言,皇后看着刘美人的怀疑目光都收敛了些,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于是道:“那让证人进来吧!” 证人是一个清晨采荷花用以插花的宫女,她是太后宫里的人,被吩咐最近几天清晨到莲池采荷花。 她踩着轻飘飘的步伐走进坤宁宫,脸色微白,见礼时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别怕,当时看到了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皇后温言轻语的安慰道。 那宫女还是有些害怕,抬眸看了眼思宁,本就刷白的脸,更加惨白了,人也哆嗦的更厉害了! 皇后见此,眉头微皱,难道这次刘美人说的是实话,淑妃真的打了刘美人一巴掌泄气。 “你别怕,照实说,本宫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真,真的不会吗?”宫女声音低低的,最后更是又忍不住瞥了思宁一眼。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次真是淑妃过分了,随即忍不住对思宁有点失望。 她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宫女,轻柔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不会,本宫以皇后的名义保证。” “那奴婢,奴婢就实话,实说了。” “嗯!”皇后微微颔首,轻声应了。 “奴婢,奴婢的确看到刘美人被打了,而且,而且是淑妃娘娘打的!” 说话,宫女迅速将头埋的低低的,本来竭力控制住的颤抖,再也控制不住了。 皇后复杂且失望的目光看向思宁,“淑妃,你怎么说?” 夏莲当即准备站出来,替自家主子证明清白。同时心里还庆幸着,自家主子有先见之明,提前另外派人躲藏在暗处。 这样一来,她们也有证人反驳刘美人她们了。 可就在她脚步刚准备移动的时候,被主子淑妃抬手拦住了。 淑妃思宁轻移莲步往刘美人跟前而去,边走还铿锵有力的反驳:“皇后娘娘,臣妾对刘美人的指认不认。” “不过”,在转折处停顿了下的思宁,此刻也稳稳站定在刘美人跟前,“既然你说是本宫打的,那就是本宫打的!” “啪!”的一声响,刘美人左右两边脸的红肿对称了! 思宁觉得刘美人这样顺眼多了。 殿内霎时间鸦雀无声,都被思宁这冷不丁的一巴掌给震到了。 “啊!淑妃你这贱人,竟敢真的打我!你……”气得发抖的刘美人指着思宁控诉着。 “呵,什么叫竟敢真的打你?所以此前本宫没有打你了?! 皇后娘娘,您听听刘美人这话,她是在诬陷本宫!”思宁也气得发抖,然后眼前一黑,有些站不稳,最后更是昏倒在夏莲身上。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夏莲当即被思宁这一晕给吓到了。 皇后也被思宁这气晕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安排人将淑妃搀扶到太师椅上坐下。 至于刘美人,诬陷高位,等太医来给淑妃诊完脉,到时候就发落她。 皇后对这位一直在后宫里蹦跶搞事的后妃,很是不满。 第19章 动了点胎气 思宁借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了下动作,悄悄地扯了扯夏莲的袖子。 夏莲一愣,随即继续一副焦急的表情,嘴里还不断地叨咕着:“这太医,怎么还不来!” 心里提着的心却是放下了,可心里又有了新的疑惑。 娘娘这是想做什么? 思宁并没有等到太医到来后才醒,她估摸着时间,在太医即将到来前睁开了清澈的双眸。 “淑妃妹妹你醒了,你这忽然晕倒,可是吓了大家一跳。等会太医来了,给你好好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谢皇后娘娘体恤。” 思宁和皇后交流的时候,跪在一旁,如今是带罪之身的刘美人,破罐子破摔了,一点也不掩饰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思宁身边跟着的宫女瞧见后,忍不住皱眉,夏莲更是想出声训斥对方,可对上淑妃思宁不赞同的眼神,也就作罢! 娘娘还是太过心善,这刘美人三番两次欺负到头上,竟然还这么轻易的放过对方。 不仅夏莲等宫人这么想,在现场的皇后,也不禁这么想着。 若是思宁知道他们这想法的话,估计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许太医来了!”殿外传话太监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的许太医抱拳行礼后,在皇后示意下,给淑妃思宁把脉。 把脉是隔着帕子进行的,许太医表情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沉着心又把了一段时间的脉象,才终于露出笑容,“恭喜皇后,恭喜淑妃,这是喜脉,有孕一个多月了。” “真的?!”皇后很是震惊,实在有些出乎她意料。 “真的!”思宁假装很是惊喜。 “太好了,娘娘有孕了!”夏莲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刘美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皇后在身边女官轻微拉扯袖子的提示下回过神,维持住如以往的笑容,温和的向思宁道喜:“恭喜淑妃妹妹了!” 可眼底深处依旧掩藏不住那一丝丝羡慕。 “臣妾也没想到竟是有孕了,不过,臣妾刚刚晕倒了,会有何不妥?”思宁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右手还忍不住抚摸着未显怀的肚子。 “是啊,许太医,我们淑妃刚刚还被刘美人给气晕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夏莲也很是紧张,紧跟着思宁身后开口,补充些许太医不知道的事情。 许太医摸着胡子的动作一顿,尤其是对上思宁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还是有点影响,淑妃……动了点胎气,毕竟先前都被气晕了。” “啊,那可怎么办?”夏莲焦急中还怒瞪刘美人:“都是这刘美人太过狠毒下作,气到了娘娘,不然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轻易放过刘美人!” 思宁垂眸黯然伤心,抚着肚子的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心里的小人却给夏莲竖起大拇指。 皇后一听这么严重,看刘美人的眼神发冷,“淑妃妹妹你放心,这刘美人三番两次在宫里折腾闹事,这次更是诬陷妹妹你,还害得你动了胎气。 这可是陛下头一个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皇女,都尊贵无比。岂是刘氏区区一介美人能随意伤害,今日起,刘美人削为刘淑女,禁足三年。 若是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万一,刘美人,你的罪名绝不仅仅只是如此,你最好祈祷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无事!” 直接的,就将刘美人份位削到了后宫品级中的最低级淑女,而且直接就被禁足三年。 就正德的性子,三年后,会不会记得刘美人都不一定,意味着她直接失宠,几乎确定了以后得命运,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刘美人瞬间瘫在了地上! 她单只以为淑妃是生病了才晕的,没想到她运气竟然如此之好,竟然是有了身孕。 这下子,她彻底完了。 旋即,她心底又生出一点奢望,陛下那么宠爱她,或许,或许陛下不在意呢! 传闻万贵妃心狠手辣,害了当时宪宗皇帝的好些个皇子,不也没事吗? 有着这么个“榜样”在,她或许也会没事的,她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 可随后陛下进来后,却厌恶的瞧了她一眼,霎时间刘美人如坠冰窟。 “太医,淑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动了胎气要紧吗?要如何医治?”正德收到消息后,是又喜又惊。 许太医面对正德的一连串询问,很有耐心的回答对方,不过中医术语太过玄奥,正德听不懂。 “许太医,你说简单点。” 许太医:“……只是刚动了胎气,好在不算严重,也仅这一次,喝两副安胎药就可以了,不过妇人有孕的前三个月,得更加小心谨慎,不然容易动胎气甚至流产。” 许太医这话一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淑妃妹妹你坐胎满三个月前,先不必来坤宁宫请安了!至于母后那边,本宫待会儿特地去慈宁宫请求母后体恤。”皇后语气温和的说道。 正德难得给了一个夸赞的眼神皇后。 思宁扶着夏莲的手,就要起身行礼道谢,当即就被跟前的正德按住,“你刚动了胎气,不必太过守礼。” “陛下说的对,淑妃妹妹你还是好好坐着歇息吧!”说话间,皇后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思宁。 思宁也没有太过客气,当即坐着行礼道谢:“谢陛下和皇后恩典!” 皇后微微颔首,随即看着正德,将对刘美人的惩罚说与其听。 “皇后是后宫之主,你这惩罚正合适”,正德摆手,不想理这事,他心里对刘美人的行为很是不喜,还以为刘美人只是搞出点小热闹用来看看戏罢了,不想居然野心这么大,心思手段这么恶毒。 “淑妃到底动了胎气,朕陪她先回永和宫歇息,这剩下的事情,皇后你处理就是了。” 皇后端庄温和的笑道:“臣妾知晓了。” 思宁看着这对夫妻俩,就这么就商量好了她离开的事情,很是无语。 她随后对着许太医温声请求道:“许太医,劳烦您待会去永和宫那边,本宫的女官们交接一下照顾有孕妇人的注意事项。” 说完,又对着皇后和正德歉意一笑,“臣妾毕竟首次有孕,身边宫人没也没有照料有孕妇人的经验,实在是惶恐,只能多麻烦许太医了。” 正德和皇后心里有些尴尬,他们竟都没想到这茬,皇后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反倒是正德面上没表现出来,还很淡定的吩咐道:“许太医,你等下,也跟着一起去趟永和宫。” “微臣明白。”许太医躬身行礼回道。 第20章 顺便上炷香 …… 看着正德和淑妃离开的身影,皇后挺的直直的背脊一瞬间松懈下来。 “皇后娘娘?”女官担忧的询问。 皇后失落中带着羡慕,“本宫这个皇后,除了皇上的一些尊重什么都没有,真是羡慕淑妃,皇上虽然也不是多宠爱她,可她运气很好,竟然有了身孕。” 虽然陛下来她坤宁宫少了一点,但也只比去淑妃那少了一点点而已,可她…… 皇后手忍不住抚上平坦的小腹,表情很是失落。 “皇后娘娘,您别伤心,淑妃有孕没法伺候陛下,您有更多机会,想来不久后嫡皇子就来找您了。”女官安慰道。 闻言,皇后苦笑,“你这话,本宫是听了却也没办法信,刘美人未进宫前,淑妃渐渐失宠时,皇上也不曾多来坤宁宫。想来这次淑妃有孕,陛下也不会因此多来本宫这里。” 女官:“……呃,这孩子的事情,主要还是看缘分,先前淑妃和刘美人盛宠的时候,也不见传出有孕,反倒是淑妃不怎么得宠后,有孕了。或许,不久后,皇后娘娘您的缘分就来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也隐隐有点期待,但她想了想,还是将这期待往心底深处压了压。 她到底心态有些悲观,到底入宫三年了,一开始进宫的时候,以及出孝的时候,陛下都是先来她坤宁宫住了段时间的。 分别独宠了她一个月,可她依然没有那个好运气怀上孩子。 有了期待,最后期待落空,只会使她越加的失落。 她还是别妄想了,不然,她这内心恐怕难以维持安宁平静。 慈宁宫 太后收到淑妃思宁有孕的消息后,既高兴又憋屈。 高兴的是,她终于要有孙辈了,也打消了她心里时不时的冒出儿子会不会是不能生的念头。 憋屈的是居然是淑妃这个她看不惯的怀上了。 可再憋屈,看在她未来孙儿的份上,她也不会为难有孕的淑妃,同意淑妃好好待在永和宫坐胎满三个月,等三个月后再去慈宁宫给她请安。 随后,更是破天荒的送了很多赏赐过去给淑妃思宁,当然有点小心思的张太后,送过去的赏赐多数是她未来孙儿用得上的,只有少量赏赐是思宁用得上的。 思宁对此,并未有不高兴,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毕竟张太后送来赏赐前,皇帝也让人送来了许多赏赐。 皇后那边,在张太后送来赏赐后,紧接着也将赏赐送来了永和宫。 怀一次孕,让思宁的财富暴增! 思宁气质上带着点仙气,可她实际性子有些俗,对于钱财宝物这些俗物,看的有些重。 她也没有在正德跟前掩饰这俗气的爱好,正德还曾当面吐槽过思宁这爱好太过低俗,思宁却是面不改色的承认。 还开玩笑“陛下若不爱,不若大方些给万两黄金臣妾如何”,犹记得正德一副你想的倒是美的无语表情。 不过思宁的真诚,让正德每次给赏赐的时候,总会贴合她有点俗气的爱好,总会在赏赐里给上少则百十两银子,多则百十两黄金。 思宁有孕这事,传到宫外,一些本来还打算早朝时当面上折子催生的大臣们,默默的将带来奏折拢在袖子里,然后默默地带回去。 本打算烧了的,可想了想,若是这次淑妃生的是公主,这奏折还是得上,所以还是留着吧! 就这样,正德暂时性躲过了第一波催生大军。 对于思宁有孕这事,正德一开始是很惊喜很期待,可看着思宁平坦的肚子,他渐渐地又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三个月后,思宁肚子显怀了。 正德看着思宁的肚子,特别是孩子胎动时将肚皮折腾出小鼓起的时候,终于又有了点自己要当爹的感觉。 自此后,他一个月里总要来永和宫大半个月,哪怕只是隔着思宁的肚皮,感受未出生的孩儿伸手伸脚跟他玩鼓掌,这样简单重复的活动,他却乐此不疲。 一点也不像他好动没有耐心的个性。 不过,大臣们乐得他如此耐心的宅在皇宫里,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能安心一段时间了! 呜呜呜……他们都想哭了,摊上这么爱玩爱闹离家出走的皇帝,简直心累! 老天啊,大明的列位先帝,一定要保佑下一位大明继承人,可千万别像陛下啊! 大臣们,现在已经不操心陛下生不生的问题了。 这些大臣们互相一交流,很有默契的一个个或是去庙里找大师谈论佛法,或是去找哪位高道谈玄论道,呃,顺便上炷香--陛下这样的,一个就够了。 回来后,互相对暗号似的一交流,若是发现哪位没有去过寺庙或者道观,立马就被众位大臣们群起而攻之,特别是京官! 直到对方也去谈佛法或者论道一番回来后,才放过对方。 嗯,外地的官员,只能靠友人们暗示,他们理解了去做了更好,不理解也没事。 为此,吏部尚书已经决定搞个潜规则,在政绩的基础上,优先提拔跟他们目标一致的官员。 锦衣卫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该不该禀报陛下。 纠结中,见陛下没问,想了想,就没有主动禀报。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等陛下主动开口问,他们再答就是了。 宫里一片平静,皇后、贤妃、德妃等人即使羡慕思宁有孕,也从未使用过手段对付她,也没有对她说过酸话,简直贤惠大度的让思宁很不习惯。 等思宁肚子更大些更沉些后,大概七个多月快八个月的时候,皇后和太后再次恩典她不必去请安了。 而正德,在消停了几个月安心宅在宫里后,又开始偷溜出宫玩去了。 不过,也并未像从前那般频繁,这让大臣们看到了希望。 “陛下快要当爹了,所以懂事成熟了!” 宫外,寿宁侯府 建昌侯张延龄坐在张鹤龄旁边的太师椅上,边吊儿郎当的把玩着刚得来的羊脂玉佩,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哥,宫里太医把脉可是说了,淑妃这胎是个皇子,这可是皇长子啊,若是皇后没有生下皇子,那这皇长子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寿宁侯张鹤龄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 张延龄压低声音说了句话,张鹤龄听了后,眼神瞬间锃亮。 “只是,怕皇帝侄子他……” 张鹤龄抬手阻止了弟弟即将出口的话,当即道:“先尝试了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 第21章 思宁上眼药——做了个梦 永和宫内,思宁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白开水,端坐在雕花木椅上。 她轻抿几口后,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身边的夏莲,“你去找下魏巡魏公公,让他过来一趟。” “奴婢这就去!”夏莲微微屈膝行礼后,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着魏巡回来了。 “给淑妃娘娘请安!” “平身!”思宁边抬手示意,边继续道:“此前让你派人盯着慈宁宫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本来魏巡还奇怪淑妃为何如此重视慈宁宫太后那边,毕竟那位张太后实在不算多有手段的人,实在不必如此忌惮。 但回想他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他不禁对淑妃的先见之明感到佩服。 “回淑妃娘娘,奴婢让人打听到,慈宁宫那边最近动静不小。 寿宁侯和建昌侯近日频繁进出太后寝宫,似乎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哦?”思宁挑眉,手指忍不住敲打着桌面,“有打听到他们商议的是什么要紧事吗?” 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魏巡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娘娘此前让奴婢收买了几个慈宁宫的暗子,其中有一个还是贴身服侍太后的。 据那个宫女所说,两位国舅爷似乎在向太后诉苦,说陛下对他们不满,担心张家日后在朝中难以立足。” “又是这样,两位侯爷每次被陛下训斥责罚后,都如此做派。 若仅是如此,你恐怕不会这么郑重的亲自来禀报,你且说说,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微微一笑的思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魏巡没有隐瞒,当即将那宫女禀报的情况,一一客观的回禀思宁。 …… “姐姐,陛下对我们兄弟二人越来越疏远了,近日更是当着众臣的面训斥我们,丝毫不给我们留情面。”张鹤龄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 张延龄绷着脸紧接着说道:“是啊,姐姐,陛下对我们不满也就罢了,可若是下一任皇帝也对我们张家疏远,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我们张家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张太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们的意思是……” 张鹤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姐姐,若是您能拿到皇长孙的抚养权,那孩子从小在您身边长大,自然会亲近我们张家。 到时候,即便陛下对我们不满,也不会影响到下一任皇帝对张家的态度。” 张太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们说得有理。不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张鹤龄和张延龄对视一眼,垂眸间,嘴角勾起。 这次的亏吃的值,虽然被皇帝外甥又狠狠地削了一顿,可正因为皇帝外甥的不留情面,才在姐姐跟前衬得他们的可怜。 为了他们,为了张家,姐姐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达成他们的愿望——把皇长子要过来亲自抚养。 “呵呵,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思宁原本停下敲打桌面的动作,再次动了起来。 魏巡和张尚宫听着这敲打声,没有丝毫凌乱,顿时明白自家这位主子对此并未慌。 倒是一旁在屋里伺候的夏莲听后有一瞬间的慌乱,可瞧着自家主子以及魏公公、张尚宫一脸淡定模样,她也被影响的冷静下来。 “娘娘您是何想法?”张尚宫淡淡的开口询问。 思宁意味深长道:“按以往规律,陛下今儿会来永和宫,有陛下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魏巡和张尚宫听了后,默契的微微一笑。 临近傍晚,正德皇帝来到永和宫,脸色阴沉,显然心情不佳。 思宁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凸起的肚子,起身柔声问道:“陛下,可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您再是焦急这些朝堂大事,也不能因此气坏了自己身体,不值当。” 正德皇帝见思宁挺着大肚子亲自迎接他,又是担心又是心里一暖。 他伸手扶着思宁,先坐在一旁的榻上,才冷哼一声开始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还不是朕那两个舅舅!整日里惹是生非,朕真是受够了!母后还总是偏袒他们,真是让人心烦!” 思宁瞬间垂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再次抬眸间,秋水般清澈黑眸里盛着的是对正德的心疼。 她朱唇轻启,微微蠕动了几下,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正德握着思宁的手,憋屈道:“爱妃你都知道心疼朕,可朕的母后,明明是朕的生母,胳膊肘尽是往外拐。” “陛下!唉!”思宁心疼叹气。 这声叹气听的正德越发觉得思宁懂他,愤慨的正德很是跟思宁吐槽抱怨了一番张太后以及两个舅舅。 思宁边听着正德的话,心疼的表情越发的露于表,内心则是不断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插话,给太后和两位张国舅上眼药。 在正德又抱怨了几句后,思宁轻声开口了,“陛下,臣妾有几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爱妃你说。”正德很是随意道。 “两位国舅爷近日频频被参,又被您训斥,恐怕心中不安,难免会有些想法。”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正德皇帝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他们不安?朕看他们是太不安分了,才会整天想着怎么给朕添堵!” “陛下,臣妾前些时候做了个梦,心里一直担忧着。”思宁故意生涩的转移话题,而且说话间,神色很是不对劲。 “怎么突然说这个,爱妃是不是不想听这些烦心事,好了,朕不跟你说两个舅舅了。”正德觉得这话题转移的很莫名其妙。 思宁摇摇头,“臣妾正是要说两位国舅。” 正德挑眉,“哦?” “陛下,两位国舅爷毕竟是太后的亲弟弟,他们若是真的担心张家的未来,恐怕会想办法让太后出面,为张家谋些利益。” 正德皇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还是有些意会不到思宁想说什么。 思宁苦笑着抚摸着凸起的肚子,“臣妾梦到孩子被太后抱走了,性子跟两位国舅非常相似。” 正德脸色刷的就黑了,“你是说,他们会打皇长孙的主意?” 思宁苦笑着摇头,“臣妾哪里肯定,只是那个梦实在不好,臣妾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然后老老实实做人就可以了。” 话语里,透露着对两位国舅为人的不喜。 第22章 张太后再打算 正德一点也不在意淑妃对两位国舅的态度,反而他从思宁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两位舅舅以及母后可能得打算。 以及孩子被母后抚养后,那意味着孩子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自然极大概率会亲近张家。 这是在他这里碰壁后,想曲线救他们。 一想到这个可能,正德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若他们真的打着这个算盘!朕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思宁见状,垂眸瞬间,眼里涌现出笑意。 不过因着这只是思宁做梦后的猜想,正德也没有因此将这想法安到张太后和两个亲舅舅身上。 不成想,没过两天,他就被母后请去慈宁宫。 “皇帝,哀家这个年纪了,就想含饴弄孙。你这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不如将孩子养在母后跟前,满足一下母后的愿望。” 正德目光在张太后脸上逡巡着。 “皇帝,你为何如此打量着母后。” 正德眼神凝重,嘲讽一笑,“母后,这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打算,而不是为了两个舅舅,为了张家?” 维持着和蔼笑容的张太后表情僵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掩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德脸上嘲讽越来越深,“果然,母后你还是为了两个舅舅,为了娘家张家!” 说完表情突地转冷,语气也是冰冷的,“不过,您别想了,这事朕绝不会允许!” 说完,压根不理会张太后的反应,冷着脸甩袖转身,大踏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宁宫。 次日,寿宁侯和建昌侯又进宫了,而且是直奔张太后的慈宁宫。 才坐下,茶水都未喝一口润喉,就连忙追问。 “姐姐,陛下那边怎么说?”建昌侯张延龄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张太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态度坚决,不肯让哀家抚养将来的皇长孙。哀家也不好强求。” 一直以来很沉稳的寿宁侯张鹤龄闻言,也开始急了:“姐姐,这可不行啊!若是皇长孙不亲近我们张家,那张家在朝中的地位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见沉稳的大弟弟也如此焦急的开口了,张太后越发感觉这件事的重要,可是陛下那…… 张太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们也别太着急,哀家再想想办法。” “姐姐您……” “延龄,别说了!”张鹤龄转头呵止住弟弟张延龄未尽的话语。 张延龄还有不甘,“大哥……” 张鹤龄眉眼动了动,心里很是无奈,这个弟弟跟自己怎么这么没有默契。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委婉开口点醒这个弟弟,却又不会被姐姐发现的时候,弟弟终于明悟了他递给他的眼色。 “好吧!弟弟不说了!”张延龄蔫蔫的低下头,可在低下头的瞬间,他表情变了。 大哥是想做什么? 想不明白的张延龄一向知晓大哥的机智,当即就将疑惑放在一边,等出宫后再问大哥就是了。 现下听大哥的准没错。 “大弟,你别……”张太后到底心疼弟弟,连忙劝道。 可话没说完,就被张鹤龄阻止了,“姐姐,你别管我们兄弟俩了,对了,之前商量的事情,也作罢吧,外甥不同意就算了!” 张太后见两个弟弟就这么放弃了,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当然心里也有着担忧,担忧两个弟弟的未来,担忧娘家张家的未来。 随后,两个弟弟均未跟她说过抱养孩子的话题。 就算话题刚扯近了些,很快又被大弟扯走了。 姐弟三个又聊了一会后,张太后又给了些赏赐两个弟弟后,就让沈良送他们出宫。 张鹤龄还没走远,就开始训斥弟弟张延龄。 “你刚刚怎么回事,都说了让你别说了,再说就是逼着姐姐和皇帝外甥闹不和,姐姐一直对我们兄弟很好,即使……也不能逼迫姐姐,对不起姐姐。” 声音远远的传到张太后耳朵里,张太后瞬间很是感动。 两个弟弟这么为她着想,她也该为了两个弟弟着想,不然怎么对得起两个弟弟对她的深厚感情。 不过,要怎么办? 皇帝已经明言拒绝了,她还能怎么办? 哭闹压根不管用,皇帝不是先帝,不会纵容她的,即使她是他亲母后,也不行。 张太后很发愁,她手底下的人也没有好的主意。 其实,也是有的,但是被皇帝知道是他们出的主意,他们可不觉太后能保护好他们。 所以,很有自保意识的大太监沈良和吴尚宫都沉默不作声。 张太后虽然没有三个臭皮匠给她出主意,但她最后还是想了个法子。 还咨询了下大太监沈良和吴尚宫,以及贴身伺候的宫人。 宫人们默契的不出声反对,但也没有赞同,总之糊弄过去了。 但张太后的打算,却是被暗子传到了永和宫思宁那。 思宁听着张太后的打算,不禁笑了。 太后小瞧了陛下,依陛下那任性的性子,绝不会任由太后逼迫拿捏他的。 而且太后也小瞧了朝中大臣对她做派的不喜。 想明白这些后,思宁决定静观其变,不用她出手,她不觉得太后的打的算盘能如愿。 如今,最为要紧的是顺利生下孩子。 转眼就到了正德五年四月,月初的时候,思宁就感觉胎动越发的频繁,而且肚子有种下坠感。 稳婆说是快生了,果然才过了三天,四月初九那天清晨,太阳初升之际,孩子平安出生了 。 如诸多太医把脉后所言,是个男孩。 思宁孩子生的很是顺利,孩子洗三那天,她特意吩咐了魏巡和张尚宫等人将洗三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观察并记住。 她没办法看现场好戏,只能看转播的了。 魏巡和张女官等人也是知晓太后打算的,自然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无聊想看戏了。 思宁所生的孩子虽然只是庶子,可这是皇长子,没有嫡子在,皇长子就是最为尊贵的。 所以这孩子的洗三,异常的盛大。 京中正二品以上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夫人们都参加了。 洗三仪式刚结束,太后抱着皇长孙,突然开口道:“皇帝,哀家年纪大了,膝下寂寞,正好亲自抚养皇长孙,好享受一番含饴弄孙之乐。” 大庭广众之下,有着诸多朝臣当面,陛下为表孝道,也不能直接拒绝了她! 她这次一定要把皇长孙的抚养权拿到手。 正德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以为用孝道就能逼迫他了,简直笑话。 他冷冷开口:“母后年事已高,抚养皇长孙恐怕力不从心。” 朝中大臣们听闻正德拒绝,齐刷刷的皱眉,可随后想到太后刚的话,登时觉得皇帝当面如此不给太后面子都不是事了。 纷纷附和:“陛下所言极是,太后年事已高,不宜操劳。” 张太后太过偏心两位张国舅,他们可不想下一任皇帝会受张太后影响。 而且张太后此前养的陛下,也就是当今这么任性让人头疼,他们可不想再伺候一个这样的皇帝。 第23章 取小名 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没想到正德皇帝会当着众臣的面拒绝她,更没想到朝臣们会如此一致地反对她的提议。 寝室里,思宁躺在床上,听着张尚宫将洗三宴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太后下不来台后的难看脸色,她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屋内都是自己人,她一点都没有掩饰脸上的笑容。 她端起夏莲递过来的清淡汤水,咕噜噜的灌了进嘴里,并咽进肚子。 月子餐,都是清淡无盐的,喝了几天很是腻味,但此刻,她却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洗三过后,孩子终于长开了,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 特别是那白嫩肉乎乎的脸颊,加上小人儿身上那股奶香味,思宁不止想伸手捏一捏小家伙的滑嫩嫩的脸蛋,还想轻轻的啃上一口。 不过思宁还知晓不能捏婴儿脸蛋的道理,但正德可没有这个概念。 他一看到胖乎乎白嫩嫩的可爱儿子,特别是那白嫩嫩的脸蛋,就伸手捏。 正德从来不屑于掩饰心中的欲望,当即伸手向小家伙脸上。 “陛下,不能捏!”张尚宫一脸紧张的急忙开口阻拦。 正德手顿住,疑惑的抬眸看向张尚宫。 “小皇子太小,皮肤太嫩,即使只是很注意收着力了,只是轻轻的捏一下,也会觉得疼的。” 正德听罢,只能遗憾收回手,不过又有些不甘心,最后看着儿子那小手小腿,觉得轻轻捏一捏小手应该可以吧? 于是,开口询问,张尚宫当即回答:“最好还是不要捏,不过,陛下您可以轻轻触摸一下。” 正德微微点头,伸手向小家伙的小手碰了碰,小家伙似乎感触到了什么,小手动了动。 小手小脚微微动作的模样,甚是可爱! 正德很想将小家伙抱回他乾清宫,可惜看起来太小太弱了,他至今还不敢抱这小家伙,总怕一不小心就手劲大了点,伤害了他。 “陛下,孩子再过些时日就满月了,您想好给小家伙起什么名字了吗?”思宁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出来。 “还没有,放心,朕满月前一定给咱们得皇儿取个好名字。”正德说话间停下触摸小家伙的动作,看着面前的屏风,似乎能透过屏风见到思宁一般。 他有点心虚,这些天光欣喜儿子出生了,一直飘乎乎的不着地的感觉,实在太不可思议,他居然当父亲了。 再加上洗三那会,太后闹出来的事情,让他心烦都忘了给儿子取名。 “既如此,陛下,臣妾可以给小家伙先取个小名吗?” “小名?”正德双眸一亮,对啊,还有小名可以起,“爱妃,这起小名,也让朕来吧!” 思宁无语,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当即继续询问:“那陛下想好取什么小名了吗?” “柱子,石头,旺财,旺福,狗子,二狗……” “停停停,爱妃,你这是故意开玩笑吧,这样的小名,怎么能是咱们尊贵的皇儿的。”正德是越听越无语,旁边张永等太监都被思宁报的一连串小名给震到了。 “呵呵,陛下您听出来了,不过,陛下您想好取什么小名没有?”屏风另一旁的床上,思宁笑吟吟说道。 正德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狗子,二狗等土小名,一个正经的小名都没从脑子里冒出来,一时间沉默了。 随即忍不住咳嗽一声,都是淑妃的错,不然他这么才华出众,怎么可能连给儿子取个小名都要想这么久。 “陛下,你的才华呢?取个小名而已?”思宁奇怪道。 正德:“……咳,在想了,爱妃你别催,皇儿身份尊贵,即使只是取个小名,也需要谨慎且认真考虑的。” 思宁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隔着屏风皇帝看不见,随即应道:“知道了。” 停顿了下后,她突然又道:“不如叫汤圆吧!” “咳咳!”正德当即被口水呛到了,“爱妃你认真的,汤圆?能做皇儿的小名?” 思宁不解,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小家伙明明跟汤圆一样,白白胖胖的。陛下您瞧臣妾取的小名多贴切啊!” 正德忍不住低头瞧了瞧儿子,的确白白胖胖的,很是贴切。 不过,“不行!” “为什么不行?”思宁追问。 “呃,不够尊贵及雅,配不上皇儿。” “小名而已,一般取小名,就是寄托父母希望而已,而臣妾只是希望小家伙能平平安安的,跟汤圆一样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就好。”思宁解释道,当然,实际也是觉得这个小名有趣。 正德:非常有道理,而且,白白胖胖的儿子,的确挺“汤圆的”,同觉得有趣的正德,不自觉的就改了想法。 “罢了,皇儿小名就叫汤圆。” 决定了之后,正德伸手边轻微触碰着小家伙的小手,边兴奋道:“汤圆,汤圆,父皇的小汤圆!” “嗯?”正德感觉食指被温热包裹住,视线往手处望去,只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包裹着他的食指。 他轻微动了动,小家伙却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他开始用一点点点力气往外抽,小家伙依旧紧紧的抓住他食指不放手,还稍微用力拉住他食指。 “呵呵!”正德不禁笑了起来,微微用力往外抽的手开始卸力,由着被握着的食指跟着小家伙的手而微微移动。 “陛下,怎么了?”隔着屏风的思宁,听到正德开心的笑声,忍不住开口询问。 “汤圆握住朕的食指了,小小的人儿,力气很不小!” “原来如此啊,不过小家伙还太小,陛下你跟汤圆玩也注意点分寸。”思宁想到正德的爱玩,怕他控制不住手劲,忍不住担忧道。 “放心吧,汤圆是朕的儿子,朕还能伤害他不成。”正德无语翻白眼。 思宁没有再说什么,只专心吃着她的月子餐。 正德陪着汤圆玩了会后,小家伙突然哭了。 一旁的奶娘很有经验,当即站出来:“看时间,小殿下应该是饿了,陛下将小殿下交给奴婢吧!” 原本有些担心的正德,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并用点力气将手指抽回来,然后让奶娘将汤圆抱走去喂奶。 随后,又跟思宁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太监们离开了永和宫。 第24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正德回了乾清宫,坐在御书房御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毛笔,面前摊开一张宣纸,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提笔写了个字,想想又写了个字…… 正德放下手中毛笔,看着写好的“坤”、“垣”、“培”、“垕”四个字,沉吟了下后,又将“培”字划掉。 剩下的三个,正德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余光瞥见张永的身影后,猛地反应过来,他转脸看向张永等人。 “刘瑾、张永、谷大用你们几个帮朕看看,这三个字哪个适合汤圆的正式名字。” 刘瑾扫了眼三个字,当即道:“坤字意为大地,象征广阔与包容,寓意小殿下将承载国家的重任,奴婢觉得这个字很不错。” 随后张永回答:“垣字意为城墙,象征稳固与守护,寓意小殿下将成为国家的屏障,奴婢觉得取名的话,这个字也很不错。” 最后是谷大用:“奴婢觉得这最后一个字,寓意也非常也不错。“垕”字意为厚重、稳固,寓意小殿下将继承陛下的厚重基业。” 三人各回答一个字,刚好分配完。 正德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下三人,知晓他们是故意的。 “罢了”,他摆手,随后将写着三个字的纸张抽出来,递给张永,“等会,你将这张纸拿去永和宫那边,帮朕问问淑妃喜欢哪个字。” “是!”张永双手接过纸张并应道。 永和宫 张永隔着屏风,将纸张通过张尚宫递给了淑妃思宁。 “陛下一回去乾清宫就开始给小殿下取名,最后在三个字里徘徊,始终下不定决心该选哪个,于是陛下让奴婢将这三个字送来,特地让娘娘您选择。” 张永知晓小殿下也在里面,说话声音特地压的很低。 屏风另一边,躺在床上的思宁轻轻抚着躺在身侧的儿子的小手。 小家伙刚睡着,听到说话声,小手小脚偶尔动一动,像是被吵到了。 思宁停下轻抚小家伙手的动作,伸手接过张尚宫拿进来的宣纸,轻声念道:““坤”、“垣”、“垕”三个字吗?” 随即又想着小家伙是载字辈,低声连名带姓的将三个名字念了一遍后,当即道:“垣字吧!” “娘娘为何选这个字?”虽然方才在乾清宫的时候,陛下没有明言,但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了解陛下的,这话,肯定也是想问淑妃的。 又是试探? 仗着屏风隔着看不到她表情,一点也不掩饰的翻白眼。 “另外两个字寓意太重,汤圆虽是皇长子,却也是庶子,取名寓意太好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张永听后,眼里异彩闪过,当即觉得淑妃这人果然妙。 乾清宫,正德听说淑妃思宁选“垣”字的原因后,登时满意的笑了。 “那汤圆就取名叫朱载垣!” 虽然已经定下了大名,但正德并没有立马公布,而是让人送去钦天监算下这个名字和大儿子合适吗? 没过两天,钦天监送回来结果,自然是没有不好的。 很快的,时间就到了汤圆满月的日子,满月当天,正德公布了大皇子的名字朱载垣。 自满月宴后,正德一连来了永和宫五天。 这天下午,出了月子的思宁坐在榻上,低头看着怀中的刚睡醒还迷糊的小家伙,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脚,眼中满是温柔。 小家伙被她的动作惊醒,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哭闹,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刚进来的正德见状,忍不住皱眉:“淑妃,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之前不是跟朕说过,不要随便逗弄汤圆吗?” 思宁抬头,一脸无辜:“陛下,臣妾只是轻轻摸了摸汤圆的手和脚,又没有逗弄汤圆的脸。您看,他多开心啊。” 正德哼了一声:“你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朕每次想捏捏汤圆的脸,你都要拦着,结果你自己却偷偷玩汤圆的小手小脚。” 思宁抿嘴一笑:“陛下,您捏汤圆的脸,他会不舒服的。手和脚就不一样了,轻轻摸摸,他反而会觉得有趣。” 正德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皇的目光,转过头来,冲着正德眨了眨眼睛,笑得更加灿烂。 正德心中一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小手。 小家伙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用力地握了握,仿佛在和他打招呼。 “陛下您看,小殿下多喜欢您啊。”张尚宫故意插话道。 正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小家伙,倒是挺有劲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家伙渐渐长大,开始对周围的世界充满好奇。 正德虽然平日里忙于朝政或者玩,但只要有空,就会来看看儿子。 只是,他始终不敢抱孩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娇嫩的小生命。 但正德也不是天天来,也有连续好多天不来永和宫的时候。 特别是一天,思宁抱着小家伙在御花园里散步,正德正好路过。 小家伙看到许久未见的父皇后,立刻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似乎想要他抱。 正德见状,有些手足无措:“汤圆这是……想要朕抱?” 思宁笑着点头:“是啊,陛下,您要不要试试?” 正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朕怕抱不好,伤到汤圆。” 思宁却不依不饶,直接将小家伙塞进了他的怀里:“陛下,您可是他父皇,怎么能不抱汤圆呢?来,试试看。” 正德顿时僵住了,双手僵硬地托着小家伙,生怕他掉下去。 小家伙却一点也不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觉得很有趣。 “陛下,您放松点,别这么紧张。”思宁在一旁指导,“一只手托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头,对,就是这样。” 正德按照她的指示,慢慢调整姿势,终于将小家伙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似乎很享受父皇的怀抱,小手抓住了正德的衣襟,笑得更加开心。 “陛下您看,汤圆他笑的多开心,是有多喜欢您啊。”思宁笑呵呵道。 正德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晃了晃手臂,小家伙立刻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仿佛在回应他。 第25章 国丈打算 御花园内,皇后站在一颗茂盛的古树下,手中捏着一把绣着牡丹花样的团扇,羡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凉亭中。 凉亭里,陛下正抱着大皇子载垣,笑容满面地逗弄着孩子。 淑妃则坐在一旁,眉眼含笑,温柔地看着父子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手中好好的团扇扇面,被她扣得不成样子。 一旁伺候的柳春娘柳尚仪见状,轻声问道:“娘娘,您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宫歇息?” 柳春娘虽然只是六品尚仪,不是五品宫正,可她却是皇后的心腹之一,跟皇后娘家是有些关系的。 皇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本宫不累,只是看着陛下、淑妃和大皇子他们,心里有些……羡慕。” 柳尚仪顺着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了然,低声安慰道:“娘娘不必忧心,您是皇后,后宫之主,陛下对您一向敬重。” 皇后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敬重?可敬重终究不是亲近。本宫与陛下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你看淑妃,她虽不是皇后,之前明明不怎么得宠了,可却因为大皇子,重新夺得陛下宠爱……” 她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柳尚仪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后娘娘,您说……宫外国丈他们的打算,能成功吗?” 皇后闻言,眸光微微一闪,似乎被触动了心事。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凉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父亲他们的计划,本宫一开始是不赞同的,也不清楚能否成功。 可现下,虽然对不起淑妃,但若能……有个孩子陪伴在身边,倒也是件好事。” 柳尚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您不必觉得对不起淑妃,若大皇子能到您跟前教养,不仅对您是个慰藉,对大皇子也是大有助益,说到底,大皇子不过是庶出的皇子。”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是啊,若能有个孩子陪伴,本宫也不会觉得这深宫如此冷清了。只是……” 对大皇子大有助益吗? 其实对于皇长子来说,只要没有嫡子,他在不在嫡母跟前长大,差别都不大,何况以淑妃的份位,是能抚养皇子的。 皇后想的很明白,也知晓柳尚仪刚的话不过是表面上好话而已。 但她既然都抱着那样心思了,就不要老是想着对不起淑妃,但她也不想再在这个点上纠结,于是强硬转移话题道:“可陛下那边,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柳尚仪安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国丈大人他们自有办法。只要陛下点头,大皇子便是您的孩子,到时候,您也不必再羡慕淑妃了。” 皇后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凉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几天后 永和宫内,思宁正站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的玉壶,细心地为窗台上的几盆兰花浇水。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照料这些花草更重要的事。 突然,宫门被推开,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思宁听到动静,抬起头,眉头微皱:“何事如此慌张?” 太监喘了口气,低声说道:“娘娘,乾清宫那边主动透露出来的消息,几位朝臣早朝的时候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将大皇子送到皇后跟前教养。” 思宁闻言,手中的玉壶微微一颤,几滴水珠洒在了窗台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前朝大臣们上奏让大皇子去皇后那里?” 宫人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是,娘娘。” 思宁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玉壶几乎握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是哪几位大臣,是内阁几位大人吗?还是几位尚书大人?” “几位御史而已?并不是几位内阁大臣,也不是几位尚书大人。” 思宁听到这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几位内阁大臣和几位尚书大人是什么反应?”思宁继续开口询问。 “据乾清宫那边透露回来的消息,几位内阁大臣和尚书大人们都沉默,并没有说话。不过好些朝臣听到上奏的内容后,都纷纷附和。但也有好多跟几位内阁大人们一样是沉默没开口的。” “最先上奏的几位御史,乾清宫那边有透露跟谁走的近吗?” 太监:“听说跟国丈家的二公子见过面。” 思宁听罢点点头,随后问了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那陛下呢,陛下如何反应?” 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乾清宫那边透露陛下当时并未答应,只说此事需从长计议。” 闻言,思宁将玉壶放在窗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壶身,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陛下没有当场答应,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在殿内的张尚宫见状,低声问道:“娘娘,您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思宁沉默片刻,眼中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 她没回答张尚宫的话,而是询问太监:“你刚说,这消息是乾清宫那边主动透露过来的?” 太监点头。 闻言,思宁若有所思,随后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不必慌张。陛下既然没有答应,说明他心中也有所顾虑。 再者,这事看来乾清宫陛下身边的人也有不同的想法,现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看看乾清宫那边还有什么动作。 不管过程如何,本宫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抱去皇后那里养的。” 思宁最后的一句话,说的异常自信坚定。 想想自家淑妃娘娘进宫以来的手段,殿内宫人对其很是信任。 很快的,因为皇后可能会抱养大皇子这事引起的慌乱,瞬间就平息了个九成。 至于剩下的那成,要等陛下那边明确拒绝后,估计才会彻底平息。 第26章 淑妃慈母心肠 司礼监值房内,袅袅茶香混着炭火气,八个身着蟒袍的大太监各自落座,却无人先开口。 良久,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回话道:“话已经递去永和宫那边了。” 刘瑾点头,摆摆手,太监立马懂事的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八个大太监,沉默着。 张永拨弄着茶盖,瓷盏轻碰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抬眼扫过众人,似笑非笑的率先开口道:“今儿个朝堂上那出戏,诸位可都瞧明白了?” 谷大用捏着颗蜜饯,闻言嗤笑:“不就是两位国舅爷不甘心?前面撺掇太后打的主意没成功,就想着绕个弯子达成目的。 听说前些日子国丈被两位国舅拦住,一起喝过酒。想来,被两位国舅撺掇的国丈坐不住了。” 将蜜饯丢进嘴里,嚼了几下,蜜饯核“噗”地吐进痰盂里。 “内阁那几位老狐狸竟也没吭声……这事,悬呐。”马永成眯起三角眼,说话的语气慢悠悠的。 “悬什么悬!”刘瑾突然拍案,茶盏震得一跳。 他阴着脸,指尖点着桌面:“两位国舅和国丈打的什么算盘?皇后若抱走大皇子,往后东宫是谁的人? 就两位国舅贪婪的性子,以及皇后对太后事事听从的性子,咱们这些伺候陛下的,还摸得着边吗?!” 魏彬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可皇后毕竟是中宫……” “中宫?”刘瑾冷笑,“中宫又如何?这皇宫里,陛下才是最为要紧的。 何况她眼里何时有过咱们?每次遇见咱家等人,她连眼皮都不掀!” 说着,他猛地压低嗓音,“可淑妃娘娘呢?逢年过节,哪回不记得给咱们赐茶赐点心? 每次见着大皇子,淑妃在的话,即使大皇子才一个多月,都会亲近又客气的跟大皇子介绍咱们,告诉大皇子应该喊我们‘伴伴’!”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眼神闪动。 高凤更是抚掌附和:“是极!皇后重规矩,又听太后的话,若大皇子养在她那儿,保不准日后随了太后和皇后的性子,嫌咱们腌臜。” 随后,他声音压低,“可淑妃性子温软,孩子养在生母跟前,咱们还能常走动……” “还有一桩”,罗祥忽然幽幽插话:“若皇后养了皇子,国丈,特别是两位国舅那岂不更猖狂?咱们都是陛下跟前的人,两位国舅前阵子刚被陛下申饬,转头就想借皇嗣翻身?” 众人神色一凛。 陛下向来不喜两位国舅,若是两位国舅起势了,那就是他们这帮帮着陛下打压两位国舅的人该倒霉了。 想的明白的张永搁下茶盏,轻声道:“所以……咱们得劝着陛下。” 他环视一圈,嘴角勾起,“总归,不能让两位国舅称心。” 八人目光交汇,无声达成了默契。 乾清宫 殿内鎏金兽炉吐着龙涎香,正德懒散的斜倚在罗汉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奏折。 刘瑾等八人垂手而立,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声。 “说说吧。”皇帝突然开口,眼皮都不抬,“早朝时候几位御史提议的事,你们怎么看?” 刘瑾自认是最受陛下看重的,率先站了出来,说话却是犹犹豫豫的,“陛下,奴婢们愚钝,这等大事……” “朕问的就是愚见。”正德帝抬眸看向刘瑾,眸光锐利如刀。 刘瑾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奴才斗胆……皇后娘娘端庄贤德,自是极好的。只是……” 说到最后,刘瑾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正德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瑾。 “只是小殿下若养在中宫,日后与陛下相处,难免拘着礼数。”刘瑾一脸很是替陛下您担忧的表情回答道。 随后谷大用接话,“父子天性,若被规矩框住了,反倒可惜。” 魏彬紧接着小声补充:“况且皇后太重规矩,恐怕……不许小殿下常出来玩耍。” 他知晓皇帝的性子,觉得小孩爱玩是天性,就如他以前一样。 觑着皇帝若有所思的脸色,接着给皇后上眼药,“刘淑女还是刘美人的时候,在宫里玩耍,稍微放肆了点,被皇后娘娘瞧见后,就被训斥了。” 正德帝指节一顿。 刘瑾见机,立刻添火:“前些时候,听说两位国舅特意拦了国丈一起去喝酒,之后国丈家的二公子就见了几位御史。”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几位御史正好是今儿早朝时候上奏将大皇子抱给皇后教养的几位。” 皇帝表情骤冷,冷“呵”一声,“没想到,朕两位舅舅竟有如此锲而不舍的精神。” 刘瑾等八人齐齐低头,默不作声,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正德帝忽然轻笑一声:“摆驾去永和宫。” 话音未落,他甩开奏折,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就张永和谷大用你们两个跟着朕一起去吧!” 永和宫,思宁表现的仿佛一点也不知道前朝事情一般。张永和谷大用垂眸间眼神微闪,他们可是知道淑妃可是已经知晓了的。 思宁和以往一样招待着正德。 忽然,正德开口询问道:“今儿有朝臣提议将载垣抱到皇后那,由皇后教养,爱妃你是什么想法?” 思宁仿若初闻此事一般,很有些紧张,脱口而出拒绝道:“臣妾自然是不想的。” 正德察觉到思宁的紧张,握住思宁的手,轻拍着安慰道:“别慌,朕想听听爱妃的想法,最后说不定就听爱妃你的意思。” 思宁紧张的情绪似乎得到了些缓解,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些。 “陛下,当初您让臣妾在三个字里挑选一个作为汤圆的名字,臣妾选了“垣”。” 正德点头,“你当时怕另外两个字,汤圆承受不住其蕴含的福气。” “是的!”思宁目光坚定的看着正德,“和选字取名一样,陛下,汤圆只是皇长子,并不是嫡子,万一……还是不要一开始就给他太多的奢望,如此,汤圆还能安安稳稳一辈子。” 正德听懂了,他握着思宁的手紧了紧,脸上漾出真心的笑容。 “爱妃慈母心肠,汤圆是朕的儿子,朕也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思宁听懂了,当即笑道:“陛下,你真好!” 张永和谷大用状似无意的对视一眼,纷纷从自己眼里看出对淑妃手段的佩服。 他们几个在乾清宫跟陛下说了许多,都不及淑妃慈母心肠管用。 第27章 朝会,事后反应 翌日早朝,正德很是不想来。 这太祖爷也真是精力充沛,天天有早朝就算了,以前还有午朝和晚朝。 幸好历代帝王渐渐废除了午朝和晚朝。 唉,要是早朝也减少些就好了,不过,也可以从他开始渐渐减少嘛! 毕竟,他也是继承了祖先们的优良传统,一直在改革上朝的事情。 心里如此想着,正德还是去上了早朝,毕竟汤圆的事还未完全落下。 正德端坐在龙椅上,才刚坐稳喊平身没多久,底下之前上奏的几个御史立马就站出来。 \"陛下,臣等再三思量,皇长子载垣已满月,理应由中宫抚养,以正嫡庶之分。\"御史刘墉躬身进言。 但正德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沉默了好些时候。 御史刘墉莫名感觉到一阵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正德突然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停下敲击的动作,\"刘爱卿,朕记得你家长子也是六岁才开蒙?\" 刘墉一愣:\"回陛下,确实如此。\" \"李阁老。\"皇帝转向内阁首辅李东阳,\"您家孙儿呢?\" 李东阳笑吟吟出列:\"老臣的孙儿亦是六岁启蒙。\" 正德站起身,瞪着刘墉不高兴道:\"朕不过弱冠之年,诸位就急着给朕定下继承人?\" 说着,他缓步走下丹陛,靴底踏在青砖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朕和皇后还年轻,或许不久后就有了嫡子,皇长子载垣还是留在淑妃身边养到六岁,届时朕自会延请大儒教导。\" 李东阳、谢迁、杨廷和等一众大臣们,登时听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同时为任性的正德皇帝难得的成熟态度,而感到欣慰。 都说成家立业,这有了孩子,果然陛下更为成熟了些。 都开始为儿子将来考虑了。 不过,陛下考虑的也是,皇长子毕竟只是庶子,若是不久后陛下有了嫡子,那被皇后教养的皇长子就尴尬了。 再者,就算陛下以后没有嫡子,皇长子六岁后也有大儒名师教导,也没差。 于是殿内顿时以李东阳为首,纷纷赞同道:“陛下考虑甚为周全,臣无异议。” …… 坤宁宫内,皇后夏氏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略显苍白的容颜。柳尚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娘娘,该用药了。\" 皇后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映出她疲惫的双眼。 她突然开口:\"朝议的结果,本宫知道了。\" 柳尚仪手一抖,险些打翻药盘:\"娘娘……\" “陛下驳回了御史们的提议。”皇后苦笑一声,浓重的失落感凝聚心头,进而展露在眉眼上。 柳尚仪连忙劝慰:\"陛下心里还是念着娘娘,期待着和娘娘您的嫡子的。\" “嫡子?”皇后轻喃一声,忍不住低头抚摸了下平坦的小腹。 \"陛下说,他还年轻,会有嫡子。\"皇后轻笑一声抬头,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几上,溅出几滴药汁,\"本宫入宫三年有余,这坐胎药喝得还少吗?\" \"娘娘,陛下守孝两年多,您入宫时间尚短,会有嫡子的。\" 这话,也对,皇后脸色好了点,可她还是将信将疑的多。 “会有吗?”皇后忍不住朝柳尚仪要个肯定的答复,以坚定自己的信念。 “会有的!”柳尚仪重重的点头。 可皇后,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柳尚仪也看出来了,于是继续安慰道:“娘娘,您别慌,太医院诸位太医都给您诊过脉,都是说您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缘分未到而已。”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的慌乱才少了些,看着重新端在手里的这碗苦涩的坐胎药也不觉得厌烦了。 看着皇后将坐胎药喝进肚子后,柳尚仪很是松了口气。 虽然皇后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喝坐胎药调养身体,能让皇后有更大的几率怀上孩子。 这已经喝药调养了三个月了,这药可是要一直喝两年才管用的,半途中断,药效也会中断。 虽然这碗药要是没了,可以重新煎,可过了最佳服药时间,也是不好的。 这边坤宁宫正在聊着朝议的结果,那边永和宫内也不例外。 甚至因为乾清宫故意将消息传遍了后宫,整个后宫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后宫绝大部分的人,都跟柳尚仪一个想法,皇后虽然已经入宫三年多了,可陛下守孝了两年多,所以实际上来说皇后入宫时日尚短,或者说承宠时间尚短。 谁也不能保证其未来不会有嫡皇子,所以对于朝议的结果,大家也认为陛下还是期待着嫡子的。 乃至是太后,以及两个国舅也是如此想的。 三人不禁有些遗憾打的主意没有成功,不过也有了更多的想法,比如必须将皇后彻底拉到他们这边,待皇后有了嫡子后,他们才能更方便的影响嫡子。 而永和宫内,掌事太监何立匆匆进来的时候,思宁正在修剪一盆兰草。 \"娘娘,朝议的结果出来了!\"何立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截枯枝,思宁的手微微发抖:\"陛下……怎么说?\" \"陛下当朝驳回了御史们的提议,说他和皇后还年轻,以后会有嫡子,至于咱们小殿下则是养在娘娘您身边,待六岁后再请大臣教其读书。\" 何立特意压低声音说话,\"大臣们绝大多数都没有意见。\" 思宁突然放下手中的剪刀,发出清脆的声响,转而扶着案几缓缓坐下。 \"娘娘?\"一直待在旁边伺候的张尚宫诧异地看着她,\"您这是……\" 思宁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本宫没事。\" 说话间,放在膝盖的指尖却仍在微微颤抖,\"只是……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张尚宫诧异,“还以为娘娘您一直是胸有成竹的,不想,您也会这么紧张。” 思宁苦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后,放下茶盏,才开口道:“本宫是一宫之主,若是听到点不好的消息就慌乱紧张,那永和宫的宫人们自然也跟着慌乱紧张。所以本宫不能慌,心里有再多的忧虑,也不能慌。 而且那天陛下虽然委婉表示不会让皇后抱养载垣,可到底没有明谕,就怕出个意外陛下临时改了主意。 这不临到最后,明明得了好消息,却是控制不住了。不过这时候,也不要紧了。” 第28章 贤妃竟然没来 张尚宫了然,不过,“我此前看娘娘那自信淡定的态度,还以为娘娘您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怎么可能?”思宁摇摇头笑道:“十成十的把握,太绝对了,本宫可没这个能力。” 张尚宫想想也是,不过,她想到一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皇后那边……虽然皇后一向贤德,可这次未能如愿,会不会……\" “本宫也有些担心,毕竟人心易变,不能不防。所以这些时日,张尚宫、何立,你们最近盯紧点永和宫,以及本宫外出的时候,也小心注意些。” 张尚宫和何立表情当即一凛,当即认真应道:“是。” 看张尚宫和何立太过紧张,思宁笑道:“你们也别太听风就是雨,皇后性格在那里,就算在是对本宫有意见,想来手段也不会厉害到哪。只是让你们有个准备,以防万一而已。” “娘娘,您这话我们不赞同。”张尚宫说话的时候看着大太监何立。 何立点点头,表示赞同张尚宫的话。 “人心之恶毒,谁都难以预料,还是要极力防备的。” “也是,不过,再过两天就是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了,到时候,正好观察下皇后的对本宫的态度。” 正谈论间,忽然大太监魏巡走了进来。 思宁等人立马停止了说话声,看魏巡这喜悦的表情,就知道是好消息。 不过,什么好消息? 思宁实在猜不到,目光直直的看向魏巡,等他解惑。 “娘娘,礼部那边等会过来宣读旨意,陛下特意派人来通知您提前准备好。” 思宁先是一愣,旋即又惊又喜道:“难道是晋位的旨意?” 魏巡笑的咧开嘴,“是的。” 登时,永和宫在这个好消息的传达下忙碌起来。 思宁也去沐浴洗刷了一遍,换上妃位礼服,很是庄重的打扮了一番。 打扮好没多久,礼部的官员就带着圣旨来了。 思宁因生子有功,直接晋位为淑贵妃。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之前孩子满月的时候,没得到晋位的旨意,她虽然有点失落,但是想着她家世毕竟不显,她能一入宫就得封妃位,已经是陛下的恩典了。所以,生了皇子却没有晋位,也合理。 两天后 成为淑贵妃的思宁,带着往日常带去坤宁宫请安的宫人去请安,只不过比以往到达坤宁宫的时间迟点。 进去后,德妃已经在里面了,倒是贤妃的位置空着。 往日里,她们三个妃子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坤宁宫。 这次,也应该是德妃和贤妃同时到达的。 思宁虽然有点诧异今儿贤妃竟然来迟了,可想想人总有遇到意外的时候,或许等会儿贤妃就来了。 有资格给皇后请安的,依然是淑贵妃思宁,贤妃、德妃三妃。 德妃注意到思宁到来后,起身向她屈膝行礼。 “平身!”思宁抬手示意,随后走到德妃旁边的位置坐下。 之前,她是坐在贤妃的下首,现在她坐上了贤妃的位置,而贤妃则是坐到了她对面,德妃则坐在她右手边。 德妃对思宁的态度,一如以往。 两人只是疏离的谈谈绣样首饰,结果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皇后即将出场,思宁和德妃忍不住往贤妃的位置看了看,随后又互相对视着。 “淑贵妃姐姐,您知道贤妃姐姐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未来吗?” 思宁摇头,“姐姐不知,不知德妃妹妹是否知晓?” 德妃也摇头。 思宁和德妃都很是奇怪,随后还是思宁道:“或许贤妃妹妹有事耽搁了。” 德妃也不是那等搅事之人,当即就附和道:“或许真的是,毕竟贤妃姐姐一向守礼。” 两人说话的功夫,皇后出来了。 思宁和德妃起身,朝皇后屈膝行礼:“给皇后请安!” “平身!”皇后抬手示意后,看着贤妃空着的位置,有些诧异道:“贤妃妹妹今日怎么没来?” 说话间,眼神看向柳尚仪。 柳尚仪微微摇头。 见此,大家都明白贤妃那并没有派人来告知理由。 见此,大家忍不住齐齐皱眉。 德妃一向和贤妃交好,忙替其说话道:“贤妃姐姐一向守礼,今日竟然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未来得及向皇后您禀报。” 思宁也点点头,附和德妃的话语。 皇后也是知晓贤妃为人的,也觉得德妃说的话非常有理,当即看向一旁的宫女吩咐道:“你去钟粹宫看看。” 随着宫女走出去后,殿内开始了每次请安必聊的三话题,绣样,首饰,衣裳。 疏离闲聊间,思宁余光不时瞥向皇后,偷偷观察着。 见皇后还是和以往一样,或者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她察觉到,皇后每次跟她说话,都有点别扭。 看来,皇后之心,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正想着,刚走出去没多久的宫女又回来了,还跟着钟粹宫贤妃身边的罗尚仪。 思宁等人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贤妃派人来向皇后回禀情况的。 只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耽搁了贤妃过来请安,而且是让她本人不能亲自前来。 罗尚仪顶着上首皇后、淑贵妃、德妃三人灼灼目光,镇定先是向皇后行礼,待得到皇后示意平身后,又向思宁和德妃行礼。 行完礼后,她便开始禀报:\"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今晨突然晕倒,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那贤妃如何了?”皇后询问道。 罗尚仪:“臣妾前来坤宁宫的时候,太医还未到钟粹宫,暂时还未知晓是何原因。” 说到这,罗尚仪顿了顿后又继续道:“臣妾特地前来代贤妃娘娘向皇后赔罪的。” 皇后摆摆手,“贤妃毕竟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法前来请安,赔罪就不必了。” “谢皇后娘娘宽宏!”罗尚仪再次屈膝行礼谢恩道。 皇后微微颔首,随后目光看向思宁和德妃。 \"既然贤妃身体不适,没法前来,今日就散了吧。\"皇后起身时,腕间的白玉镯子碰出一声轻响,\"柳尚仪,你等会跟着罗尚仪去趟钟粹宫,看看贤妃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柳尚仪当即屈膝领命。 待皇后离开后,思宁带着自己的宫人率先离开,德妃紧随其后。 出了坤宁宫后,思宁就带着人直接回了永和宫,至于贤妃那到底出了什么事,回了永和宫自然会有人向她禀报。 第29章 记忆出错,还是蝴蝶效应? 思宁回到永和宫后,就先去看汤圆。 汤圆快两个月大了,像她的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眼眸,正朝门口处瞧着。 一见到思宁身影,就激动的挥舞小手小脚,小嘴“啊啊”的叫着。 “哎哟,我的小汤圆哦,这是欢喜母妃回来吧!” 说话间,思宁坐在床榻上,伸手勾着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玩。 包裹在薄丝襁褓里的汤圆,很是嫌弃束缚着他的襁褓,空着的那只肉乎乎小手忍不住往外扯襁褓,小嘴还对着思宁咿咿呀呀的控诉着。 汤圆是四月生的,现下已经快六月了,正是天气热的时候,于是思宁也没有阻止小家伙的动作。 不过,现下还是早上,等到中午了,才能将襁褓除开,穿上丝绸肚兜让他感受下凉快。 好似是见母妃不搭理他的要求,小家伙一双眼睛瞪的更圆了,小嘴里“啊啊”的声音更大了点,小手小脚也更用力的舞动。 “汤圆,别生气嘛,母妃不是不肯帮你,现在还是早上,有点凉,再等等啊!” 虽然知道小家伙还是听不懂,但是思宁还是愿意说话哄他的。 小家伙人虽是小小的一丁点,却很是聪慧,似是听懂了母妃哄他的话语。 小家伙一扭小头,将跟母妃玩着的小手手抽了回来。 这是不想理她,生气了! 思宁见此,不禁轻声笑了出来,伸手从旁边玩具筐里拿出来一个小巧的布老虎,凑到扭过头的小家伙跟前。 小家伙眨眨眼,再眨眨眼,忍不住伸出小手手往布老虎摸去,小嘴还“呀呀”了两句。 摸着摸着,小家伙就忘了生气了,小头扭回来,一双小手将布老虎往怀里揽。 小脸蛋,还往布老虎上蹭了蹭,边蹭双眼边享受的眯着,小嘴乐呵呵的“呀呀”着。 思宁看着这一幕,小声庆幸道:“还好这小家伙聪明是聪明,但还小,现下还能哄,以后长大些恐怕是难了。” 像以前……思宁神情一顿,像以前什么? 思宁回想了一下,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夏莲从门外走了进来,“娘娘,魏巡公公来了。” 思宁立马被拉回神,她坐着身子,看向夏莲:“请魏公公进来吧!” 魏巡进来后,就朝思宁鞠躬行礼,思宁微微颔首示意。 “是钟粹宫那边的消息吗?”见魏巡表情有些凝重,思宁继续道:“怎么,贤妃真出事了,牵连很大?” 魏巡摇头,表情依旧凝重,“贤妃怀有两个月身孕了。” 闻言,思宁愣住了。 贤妃怀孕了? 呃……她前世朦胧的记忆里,似乎陛下是绝嗣的吧? 是她前世本身记忆出错,还是今世的蝴蝶效应? 又或者,贤妃现在怀着的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再不然就是生下来后很快就夭折了。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钟粹宫贤妃那边,让我们永和宫的人都避着些,万一贤妃那边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上我们。” 魏巡闻言,眼神开始闪烁。 难道,娘娘对贤妃那边有想法,他嘴唇蠕动了,想说些什么。 思宁正看着魏巡呢,将他表情看了个正着。 她呵呵笑道:“你可别胡思乱想,本宫可没对贤妃起坏心思。不过,本宫没有坏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所以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别被牵连甚至是嫁祸就可以了。” 魏巡当下松了口气,“如此就好,小殿下是皇长子,即使贤妃生下皇子,也是越不过小殿下的。” 思宁点头,“是这个理,所以,我们不必慌,更不必做那些个多余的动作。” 张太后就想做些多余的动作,毕竟小儿易夭折,当年她也给皇帝生了个弟弟的,可惜长到两岁夭折了。 若是载垣……那贤妃生下来的就是皇长子了。 不是她不心疼长孙,也不是她诅咒长孙,而是现实就是存在各种可能。 不过,还是得等贤妃过了三个月再说,到时候也能把脉把出来是男是女了。 “我说姐姐,你这想法不行。”建昌侯张延龄在得知贤妃有孕的消息后,又拉着哥哥寿宁侯张鹤龄进宫了,而且是直奔慈宁宫。 张延龄话落,扭头看向自己哥哥张鹤龄,“是吧,哥哥?” 张鹤龄点点头,“姐姐您此刻将照顾贤妃的事拢在手里,顺便提出想养个孩子,无论贤妃这胎生的是男是女,这样不会显得太过功利,想来皇帝外甥看在姐姐您的份上,还是会允许的。” 张太后点点头,又摇摇头,“可如此的话,万一贤妃生的是公主呢?” “是公主,那也是命不好,何况前头还有皇长子在,现在,咱们张家只能赌。”张延龄憋屈又无奈道。 旁边张鹤龄点头,“延龄说的是,我们的确只能赌了。何况,就是公主也没事,公主也有公主的用法。” 说到最后,张鹤龄双眸眯起,嘴角微勾。 公主有公主的用法? 张太后和张延龄微微一愣,旋即两人很快的反应过来,特别是张延龄,“大哥是想咱们张家尚公主?” “对,尚公主!”说话间,张鹤龄还重重的点头。 原本还有些憋屈的张延龄,登时哈哈笑起来,还直接端起茶盏,大口大口的喝水。 唉,太急着这事了,匆匆赶来,口渴了都来不及喝水。 现下好了,一切都解决了。 “延龄,你高兴的太早了,万一陛下不同意呢?”张鹤龄无奈的摇摇头。 张延龄将最后一口茶水灌入喉里,随后将空着的茶盏重重的放下,随之响起“碰”的一声。 “大哥,皇帝外甥应该不至于这么不给姐姐面子吧?咱们的期待可是在一点点的降低,都退了多少步了,皇帝外甥怎么也该给咱们姐姐面子了。” 没等张鹤龄开口,张太后就先一步开口了。 “延龄说的是,再者,就是皇帝不同意,这次哀家也决不罢休,一定要将贤妃的这个孩子要到手。” 张鹤龄垂眸,知晓若是姐姐下定了决心,再者这是第二个孩子,想来陛下极大概率是会妥协同意的。 睁开眼的后,张鹤龄担忧的看着张太后,“姐姐你还是别太过分了,你和陛下毕竟是母子,要是闹出隔阂来反而不美。” 张太后很是感动弟弟为他着想,也越发的想为弟弟们做些事。 第30章 父子玩闹,狡黠的汤圆 永和宫殿内 思宁正坐在美人榻上,陪着已经两个月大的儿子玩拨浪鼓,小家伙白嫩嫩的异常精致可爱,还有一股奶香气,让人看的很馋。 不过孩子到底还小,思宁可不敢亲小家伙的脸,最多只是拿脸跟小家伙的脸贴贴。 思宁左手揽着小家伙,右手拿着拨浪鼓在小家伙跟前摇啊摇,一会儿左边晃晃,一会儿右边晃晃,小家伙伸出的手总是不能及时抓住。 但思宁很会逗小孩,时不时的放水给汤圆抓住后,奖励他一个爱的脸贴贴。 每次和汤圆脸贴脸的时候,小家伙就高兴的咯咯笑。 看的思宁心情很是舒畅。 “陛下驾到!” 洪亮的声音传入耳里,思宁和怀里的小家伙齐齐看向声音传来处。 正德沉着脸气冲冲的走了进来,那架势,似乎是来找思宁出气的。 结果进门后,看到思宁和她怀中揽着的穿着五毒图案辟邪肚兜的汤圆后,脸上的怒气登时消散了许多。 他大踏步走近,不等思宁起身行礼,直接就边说着“免礼”,边伸手抱过白嫩嫩带着奶香的儿子。 正德一屁股坐在思宁旁边,还将脸凑到汤圆小身子里吸了吸。 小汤圆以为正德跟他玩,兴奋的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推攘着正德的头,想把他的头推出去。 “呵呵,还推父皇,父皇将你的手吃了,嗷!”正德顺势将头移出来,大手握住小家伙的一双肉乎乎小手,张大嘴巴作势要咬掉他们。 “啊啊!”汤圆小手使劲动了动,想挣扎开来,可是使了老鼻子劲了,可就是没用。 眼看着父皇恐怖的大嘴越靠越近,他一双眸子瞪的圆乎乎的。 “啊”的一声,小家伙小脑袋倏地朝正德张开大嘴的下巴撞去。 正德一惊,连忙头往后仰,就怕自己那坚硬的下巴磕到了儿子的头,弄疼了他。 “呵呵!”思宁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德也忍不住笑了,还夸道:“汤圆竟然想到用头撞开朕的大嘴,真是聪明,肯定是随了朕。” 思宁无语,“陛下您这话说的,聪明是随了你,可别到时候发现汤圆的缺点后,又将这怪到臣妾头上,到时候,肯定也是随了陛下您。” “贵妃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朕是天子,哪里有缺点。”正德笑呵呵的说着,突然一个转折,“不过,若是汤圆真有什么缺点的话,肯定是随了贵妃你!” 思宁正想说话,小汤圆却猛地拍了拍正德手臂,嘴里还很愤怒的“啊啊”着,瞪圆的双眼看了看正德,又扭头看了看思宁。 思宁一愣,“汤圆这是生咱们气了,觉得咱们不理他?” 正德也这么觉得,于是点头道:“把拨浪鼓给朕,朕陪着汤圆玩会。” 思宁将拨浪鼓递给正德,正德接过后,也跟着思宁刚才陪汤圆玩一样,陪着他玩。 不过正德可没有放水,这就让一直抓不到拨浪鼓的汤圆越来越生气了。 他扭头,收回小手,不玩了。 “乖汤圆,别伤心,是父皇不对,父皇跟你道歉好不好……”正德见多了思宁跟汤圆说话,也渐渐发现其实小家伙大致还是能听懂大人们说话的语气的,所以也忍不住跟着思宁学,比如现在,学着哄汤圆。 “碰碰”拨浪鼓猛地被一只小手拽住,正德看看抓着拨浪鼓的小手,看看怀里的已经将头扭回来,“咯咯”笑着的汤圆,诧异的目光看向思宁。 思宁眨眨眼,“陛下,这,有什么不对吗?” “贵妃你不觉得汤圆太聪明了吗?才两个多月大,竟然就跟朕玩声东击西这一套了?!” 笑吟吟的思宁,再次眨眨眼调侃道:“陛下您不是说汤圆像您吗?想来,您小时候也是如此聪明狡黠的吧?” 言外之意,您这诧异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不应该是早有预料吗? 正德:“……呵呵,的确是,只是朕那么小的时候的事了,那会有那时候的记忆,只是听大伴们说过,朕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思宁也不在意,她就是跟皇帝开个玩笑而已。随后,帮着皇帝将汤圆手里的拨浪鼓取出来,重新交到正德手上,看他继续和儿子玩抓拨浪鼓。 这会,正德晓得要放水了,不然怕是要弄哭汤圆了。 不过,汤圆还是不高兴,他抓着拨浪鼓不放,还使劲的挥舞着,小嘴激动的“啊啊”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思宁只是稍微想了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正德不知道,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怀里激动的儿子,不晓得自己又有哪里做的不如他的意了。 汤圆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次,父皇都不明白后,只能自己上了。 白嫩的小脸不断地往正德面前凑,那方向那力气,似乎是想往他脸上凑。 正德就随了小家伙的意,将小家伙抱着凑近自己脸。 汤圆白嫩的脸蛋登时贴了贴正德脸颊,贴完还“咯咯”的开心笑着。 正德对于儿子这样的亲近,有点不知所措,但心里却很是温馨舒服。 “臣妾此前就是这么和汤圆玩的,他抓到拨浪鼓,臣妾就奖励他一个贴贴,他可高兴了!”思宁见正德这模样,笑呵呵解释道。 “咳,是吗?那……朕也这么跟汤圆玩,不然被贵妃你惯坏了的汤圆,一不如意,闹起来怎么办?”这勉强的话语,听的思宁很是想给正德翻个白眼。 正德才不管思宁什么表情呢,他现下正兴致勃勃的跟汤圆玩抓拨浪鼓,为了时不时的贴一贴儿子那白嫩的脸蛋,正德放水放的更严重了。 思宁见此,微微摇头。 果然,没多久因为正德放水太多,汤圆很快就觉得这游戏没有那么好玩了,低着头,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互相纠缠着,宁愿自己玩自己的手。 正德:“……”这么快就玩腻了?!有点失落。 思宁从一旁拿过一个小巧可爱的布老虎,递给正在玩手手的汤圆,汤圆双手将布老虎揽在怀里,然后空出一只小手后,朝小老虎的耳朵揪去。 时不时的,还分别扯扯小老虎的四条小腿。 正德见汤圆玩的开心,也忍不住加入,伸出大手,学着汤圆的动作,这里揪揪,那里揪揪。 一会儿后,汤圆似乎察觉了正德在学他。 突然,小手换了个方向,戳了戳正德的胸口。 正德手习惯性的跟随,即将戳到自己胸口的时候,突然停下,他无语了,手掉头,戳了戳汤圆戳他胸口的肉乎乎小手。 “你这狡猾的小家伙!” 汤圆小手边躲避着正德的大手,边“咯咯”的笑,怀里揽着的布老虎在父子玩闹里掉落在美人榻上。 第31章 魏巡再次回禀消息 翌日清晨,正德离开后,思宁先去隔壁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汤圆,两只白嫩嫩带着肉窝窝的小手举在耳朵旁,凑近后,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看得思宁又馋了,真想轻轻的啃一啃。 看过汤圆后,她示意跟着进来的夏莲、夏荷在这里看着点汤圆,随后眼神示意昨晚伺候在这里的奶娘和宫女夏桃出去。 思宁带着两人去了隔壁屋,坐下后,才开口询问两人关于昨晚大皇子的情况。 奶娘先开口说话,“小殿下昨晚起来吃了三次奶拉了三次,饿了或者拉了后都会哭两声,很是乖巧。最近一次吃奶是娘娘您来之前没多久,小殿下吃完奶就睡下了。” 思宁见奶娘说完后,又将目光移向夏桃,夏桃点点头,没有再补充什么。 “那便好,辛苦李奶娘和夏桃你们了。”思宁温和道。 “这是奴婢们的本分!不敢当。”李奶娘和夏桃连忙推却道。 “安守本分的你们,也算有苦劳,你们继续好好当差照顾好小殿下,本宫会记得你们的好,等月底了本宫会好好奖赏你们一番。” 李奶娘和夏桃当即欣喜谢恩。 永和宫当差的宫人们,谁若是差事做的好,思宁会在每月月底的时候多给他们赏钱,这是永和宫众所周知的事情。 钱嘛,虽然也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可永和宫的宫人们绝大多数人或者说几乎都不是,钱财他们也是很喜欢的。 “夏桃,你出去后,让人找了魏巡公公过来。”随后,思宁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宫人们端了茶水上来后没多久,魏巡走了进来。 “昨天陛下来的时候,见他好似是在生气,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思宁示意魏巡坐下慢慢说,随后示意一旁的宫人端茶给魏巡。 魏巡行礼道谢后,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后,才开始说道:“陛下昨儿个是从慈宁宫出来后,直接来的永和宫。” “哦?”思宁挑眉,“太后又怎么招惹陛下了?” 魏巡表情凝重,“太后有意抚养贤妃即将诞下的孩子。” 思宁微微一怔,随后不在意道:“陛下的意思呢。” 魏巡有点诧异,“陛下还没给太后娘娘回复,但也没有拒绝,不过,娘娘您不在意?” 思宁失笑道:“本宫在意这个做什么?即使贤妃生的是男孩,载垣也是皇长子。” 嫡子或者长子才是大明继承人的首选,言外之意,魏巡自然听的出来。 “就怕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不甘心。” 思宁:“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可陛下的想法哪是别人能左右的,所以只能有劳你们多注意着些,防备着些了。” 魏巡当即郑重点头。 “对了,若是陛下答应了太后,那就不能只重视慈宁宫太后那边了,钟粹宫贤妃那边,也要重视起来,人心易变,贤妃说不定想要进步呢?” “娘娘说的是!” “对了宫外,此前本宫让人经营的几家店铺,以及两个庄子如何了?可以抽出可靠的人手了吗?” 魏巡点点头,“可以抽出人手了,几家店铺以及庄子经营有善,都有盈利。” “那就抽出人手,帮本宫盯着些两位国舅爷府上。太后即使心里再有想法,可载垣还是她的长孙,她是不可能对载垣不利的,可两位国舅爷可就未必了。” 魏巡认可的点点头,“娘娘说的是,小的会尽快安排人落实这事。” “虽然是要尽快落实,可也需要注意着些,别被两位国舅爷给发现了,到时候反过来算计我们就不好了。” 听得此话,魏巡心中凛然,当即保证道:“小的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两天后的早晨 思宁抱着刚午睡醒的汤圆,坐在窗边的榻上,小家伙迷迷糊糊的样子,很是可爱。 正待思宁要好好爱怜一番小家伙的时候,余光里夏荷走了进来,抬头看过去。 夏荷:“娘娘,魏巡公公有事禀报。” 思宁微微颔首,轻声道:“让魏公公进来吧!” 思宁声音虽轻,汤圆还是被她声音给从迷迷糊糊中更快的拉出来。 小家伙小手挥舞着,小嘴咿呀着,似乎是在思宁这个母妃打招呼。 “汤圆早上好呀!”思宁轻轻的握着小家伙的小手,手指头轻轻刮蹭了下他手掌心。 “咿呀!”小家伙朝思宁露出个无齿的笑容。 这时,余光里看到魏巡走了进来,思宁抬眸看向魏巡,看他是有什么事要回禀。 魏巡行礼,“见过贵妃,见过殿下!” 思宁微微颔首,随后看着怀里的汤圆,对其介绍道:“汤圆,这是魏巡魏公公。” 汤圆歪着脑袋看着魏巡,疑惑的咿呀两声。 “是魏巡,魏巡!”思宁重复两次,小家伙迷茫看着思宁“咿呀”着。 “娘娘,殿下还小呢,等大些自然会认识小的。” “本宫也知道,让他早些对你有印象,顺便逗逗他罢了。”思宁停顿下后,看向魏巡,“何事?” 魏巡:“娘娘,方才陛下又去了趟慈宁宫,同意了太后的请求,将贤妃交给太后照顾,待孩子出生满月后,就交给太后抚养。” 思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她早有预料,不过,“为何陛下将有孕的贤妃让太后照顾?” “太后娘娘主动的,说是自己和身边的人有经验,能更好的照顾有孕的贤妃。” “太后主动请求了,陛下就同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陛下吗?不可能吧? 魏巡对上思宁不可置信的目光,心里同样觉得如此,他也沉吟了下,寻思着原因。 忽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是陛下见贤妃有孕后,钟粹宫宫人总是时不时的出现些错漏,跟此前咱们永和宫的行径一对比,觉得不靠谱吧?”魏巡语气犹疑道。 思宁听后,琢磨了下,或许还真有可能。 跟两人琢磨的那般一样,正德还真是因为这个才同意的,同样的是头一次怀孕,都是在妃位时候怀的孕,淑妃依然能将永和宫管的井井有条,还将自己和孩子养的很好。 反而贤妃那边,单看只是小问题,可一和淑妃此前相比,又觉得不靠谱了。 何况,孩子易夭折,他原本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可还是夭折了。 母后生养过三个孩子,的确更有经验,想来能照顾好贤妃的。 他同意贤妃的孩子由母后抚养,也是其毕竟是亲母后,他不想和她闹的太僵,总归要给她些脸面的。 再者,还有长子汤圆在,担心的皇位继承人会受母后和两个国舅影响,也是可以避免的。 何况,如淑贵妃担心的那般,或许以后他还会有嫡子,嫡子和汤圆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第32章 极大概率是位皇子 贤妃倚在绣榻上,正为未出世的孩子绣着虎头鞋,旁边青瓷香炉里袅袅烟气升腾,屋里很是清净悠闲。 忽的,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罗尚仪步履匆匆的闯进来,脸色煞白,失态道:\"陛下,陛下传了口谕过来,说是娘娘您的孩子,以后由太后抚养。” 银针猛地扎进贤妃指尖,血珠滴在绣了一半的虎眼上,洇开一片暗红。 她怔怔抬头:\"陛下……陛下竟然同意了,还下了口谕?\" 罗尚仪神情也很是不好,\"是的,中午的时候,陛下去了趟慈宁宫,出来后没多久就派人过来传了口谕,说太后年迈寂寞……\" \"啪!\"绣绷重重砸在地上,丝线散乱如蛛网。 “娘娘,您没事吧?”罗尚仪担心道。 贤妃突然心生不甘,“为何本宫的孩子要被交给太后抚养,而淑贵妃的不用?” 她猛地抓住罗尚仪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她肉里。 罗尚仪也替自家娘娘觉得不甘,可陛下口谕已下,已成定局。 于是只能尽量安慰道:“娘娘,您别伤心,陛下虽然让太后抚养了您的孩子,可并没有说不让您一起去照看孩子,到时候您勤快点去慈宁宫就是了。” 贤妃抓着罗尚仪的手劲松了些,但心里还是有不甘。 罗尚仪也理解,“娘娘,您别生气了,孩子要紧,可不能因此动了胎气。” 贤妃此刻也觉得小腹有些疼,当即吓得收回手,不停的深呼吸着,调整着心态。 见状,罗尚仪有些慌张,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不然可能会影响到正在尽量平复心情的贤妃。 她控制面部表情,尽量放松自己,并出声引导贤妃放松。 一会儿后,贤妃觉得肚子不痛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可罗尚仪还是有点担心,“娘娘,我们还是让人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贤妃摇头,“不行,陛下口谕刚到本宫这里,本宫就请太医,这不是表明本宫对皇上和太后的决定不满吗?陛下金口玉言,太后抱养本宫的孩儿已成定局,可不能因为这点事而恶了太后。” 罗尚仪听后,只能作罢,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娘娘您真的没事吧?” “放心,没事了!”贤妃露出个勉强的笑容说道:“只是本宫还是有点不甘心,为何大皇子陛下就不同意太后抚养,轮到本宫的孩儿了,陛下却同意了。” 罗尚仪猜测:“或许陛下是拒绝过一次后,太后娘娘再提议,陛下不好拒绝了。” “或许吧!太后毕竟是陛下的生母,总要给她些面子的。”随后,贤妃怏怏摆手道:“罢了,不提这事了,本宫有些累了,想好好歇息会。” 她想独处一会,可这个愿望暂时还不行。 “对了娘娘,我还有件事忘了跟您说了。” 贤妃有些紧张:“何事?” 罗尚仪:“陛下还将您交给太后照看,太后毕竟生育过两子一女,更有经验,也能更好的照顾您。” 贤妃听了这话,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净。 “真的吗?这也是个好事了,本宫头一次有孕,三天两头的总是有些不妥,心里总是不安。”她心里还生出些高兴,原本对太后的那点怨念也消散了些。 “是真的。”罗尚仪重重点头。 这下子,贤妃的理智开始重新上线了。 她想了想,随后对罗尚仪道:“你去太后宫里,代本宫向太后道谢,以后要麻烦太后照顾本宫了。” 罗尚仪点头,娘娘识趣的做法正好拉近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想来,以后娘娘想孩子了,太后也不会阻拦娘娘去看的。 慈宁宫 太后目光扫过下首的罗尚仪,对贤妃的识趣很是满意。 随即目光看向一旁刚被叫来的赵尚食,“听说贤妃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赵尚食是伺候哀家怀孕生产的老人了,有她在贤妃身边看着想来会更好些”。 说话间,目光看向罗尚仪:“等会赵尚食跟你一起回钟粹宫。” “多谢太后细心为贤妃娘娘考虑,等娘娘坐胎满三个月后,再亲自向您道谢。”说着,罗尚仪屈膝行礼道。 太后点点头,随后又看向吴尚宫:“吴尚宫你去本宫的库房里挑些金丝燕窝和珍贵的补品,等会儿让赵尚食顺便送过去给贤妃,让她好好补补。” 罗尚仪再次屈膝替贤妃对太后道谢:“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满三个月后,贤妃特意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并向其致谢。 太后目光扫过贤妃微隆的小腹,说道:\"哀家知道生母一般都是不愿意孩子远离自己的,你能识趣,哀家很是高兴,放心,你可以经常来哀家这里看孩子,哀家不会阻拦你的。\" 被说中心理的贤妃表情先是一僵,随即脸色好转了许多。 太后见此,又道:“对了,这两天请过太医了看了吗?” “还没有。”贤妃有点想不明白太后为何如此说,毕竟又没到每三日请平安脉的时候,而她的肚子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需要请太医啊! 太后转头对大太监沈良吩咐道:“你亲自去叫经常给哀家诊脉的蓝太医来此一趟。” “是!”沈良当即领命离开慈宁宫。 太后转过身,对贤妃的疑惑避而不答,反而问起她最近的养胎生活。 一会儿后,蓝太医跟着沈良走了进来。 待蓝太医行礼后,太后示意他:“给贤妃诊一诊脉。” 蓝太医在来之前,就已经从大太监沈良那知晓了太后的意图。 诊脉的时候,他特别仔细的辨别了会后,收回手,起身向太后回禀道:“回禀太后娘娘,贤妃腹中胎儿虽然有点不足,但继续喝几贴安胎药就可以了。” 太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蓝太医:“下官仔细把了脉后,发现贤妃腹中的胎儿,极大概率是位皇子。恭喜太后,恭喜贤妃!” “太好了!”太后大喜过望,随即吩咐沈良厚赏蓝太医。 待蓝太医离开后,心里也很高兴的贤妃,突然发现太后的高兴似乎太过了些,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特别是之后,太后又派了一位韦女官来照看她,还赏赐了她更多的东西和补品。 第33章 贤妃肚子偏大,双胎还是…… 两个月后 思宁带着宫人如以往一般,走路去的坤宁宫,她到的时候,殿内德妃和贤妃已经到了。 贤妃坐胎满三个月后,又开始重新到慈宁宫给皇后请安。 思宁看着给她行礼的贤妃,心里有些诧异其肚子太大了些。 面上却如以往一样,温和的笑着颔首,随后出声喊道:“平身。” 刚见完礼,皇后就带着宫人进来了。 思宁领头,带着贤妃和德妃一起给皇后行礼。 行完礼重新落座后,上首的皇后先是关心了下皇长子载垣的吃喝拉撒后,然后又跟思宁闲聊了两句后,开始将话题转到贤妃身上。 “贤妃妹妹,本宫看你这脸色越来越好了,果然母后身旁的人就是厉害,才不过两三个月,就将你身体调养照顾的如此好!” 贤妃感恩的笑道:“的确是托了太后的福,不然臣妾最近两三个养胎的日子,哪有这么好过。” 思宁余光再次瞥过贤妃那快有七个月大的肚子,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皇后再贤惠,可看到淑贵妃和贤妃接连有孕,而她虽然受宠没有淑贵妃多,可也比贤妃多,可她就是没有身孕,此刻觉得贤妃那笑容很是刺眼。 “贤妃妹妹一向得母后喜爱,未有孕前,母后也总是叫妹妹你慈宁宫说话亲近,还不时的赏赐妹妹你。”皇后说话顿了下。 话锋一转,并转脸看向淑贵妃,继续道:“淑贵妃妹妹你怀大皇子的时候,母后虽然没有如对贤妃妹妹这般对你好,可实际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淑贵妃妹妹你可不要吃醋啊!” 说话教导人的语气很是温婉,好似她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一般。 贤妃登时有点尴尬,思宁却是不在意的笑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并不如何在意这事,太后娘娘喜欢贤妃妹妹,是贤妃妹妹更有福气。” 皇后其实话说出口后,也知晓自己是犯了嫉妒。 好在贤妃和淑贵妃都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还妥帖的将这话接了过去。 皇后悄悄舒了口气后,转移话题道:“对了,贤妃妹妹,你最近是如何养胎的?” “臣妾头次有孕,什么都不懂,这两个月臣妾和肚子里孩子能养的这么好,多亏了太后派来的赵尚食和韦女官。” 说到韦女官的时候,贤妃的视线投向身旁的一个女官,眼里透露着满意与感谢。 “这位就是母后后来派过去照顾贤妃妹妹你的韦女官了吧?”皇后也将视线投过去,并询问道。 同样看过去的思宁,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心里面却不禁猜测这韦女官到底是谁的人? 太后身边派过去的人,应该是懂得一些孕妇的相关常识的,可这位却是任由贤妃将五个多月的肚子补到了快七个月大,可见其不安好心呐。 她敢肯定不是太后的主意,太后这人,手段不够狠,像这种可能会害了贤妃和未来孙子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又或许,贤妃怀的是双胎,可她也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啊。 当然,不排除贤妃怀的是双胎然后在太后的命令下没有透露出来。 正想着,这时韦女官谦虚恭敬的开口了。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韦女官站出来行礼道。 皇后微微颔首后,夸道:“你将贤妃和其肚子里的小皇子照顾的很好,你这功劳本宫看得见,本宫可得好好赏赐你一番,就赏你三个月月银吧,望你此后再接再厉,好好照顾有孕的贤妃。” “臣妾谢皇后娘娘!”韦女官行礼道谢后,重新站回贤妃身后。 皇后和贤妃再聊了几句关于养胎的事情后,皇后忽而发现自己有些忽视了淑贵妃和德妃,于是就着养胎的话题,扯到同样经历过养胎生活,最后更是顺利生下皇长子的思宁身上。 “淑贵妃妹妹,你也经历过养胎的生活,最后更是顺利的生下健康的载垣,你也跟贤妃谈谈你的经验,让她也能借鉴一下。” 思宁心下无奈,皇后你跟贤妃聊就聊了,别扯到她头上嘛! 贤妃这么大的肚子,万一只是一个胎儿的话,那这里就有猫腻,她可不想沾上这事。 可皇后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法子拒绝,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中医讲究一人一方就是因为个人体质不一样,臣妾虽然也经历过怀孕养胎的生活,可每个人的身体康健情况也是不一样的,安胎办法想来也会有些不同。” 说到这,思宁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臣妾就不说当时如何养胎的了,若是让贤妃妹妹误把此前臣妾的方法用在自己身上却不适合就糟了,在臣妾看来,听太医的总没错,当时臣妾也是头一次怀孕,也是听太医的。” 这话,还是很有些道理的,贤妃和皇后听后边都忍不住点头。 “不过,姐姐真的没有一点好的经验分享给妹妹吗?”贤妃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追问,“就没有一点共性的吗?” 思宁沉吟着,余光突然发现贤妃身边的韦女官表情有些不对,身上同时一股寒意升起。 “还是有的,就是不能胡思乱想,想的多了也可能会影响养胎的。 对了,最好控制着些情绪,别大起大落。”她边说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韦女官的表情。 只见对方不屑的撇撇嘴,虽然很快就收敛起来了,可还是被一直特意关注着对方的她看到了。 贤妃想着此前自己的经历,听到陛下将自己孩子交给太后抚养,当时情绪很是失落,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不禁点头道:“淑贵妃姐姐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姐姐能不能说些别的。” 思宁状似无意的扫过贤妃偏大的肚子,垂眸眼里闪过深思。 抬眸瞬间很无奈道:“其实妹妹你想知道一些养胎经验,能说的都是一些共性的,再者这些东西,姐姐也是从太医那听来的,想来妹妹你也知晓了,姐姐就不再重复了。” 她还不太了解贤妃肚子具体情况,所以有些事,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如果贤妃怀的是双胎,却没有声张,万一贤妃也不知道的话……她有点担心会被设局。 第34章 打破算计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又忽然看到韦女官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虽然只是一刹那,可思宁敢发誓,她余光绝对没有看错。 得偿所愿? 为何得偿所愿? 思宁忍不住快速回想两三遍自己刚说的话,便想,在视线再一次扫过贤妃偏大肚子的时候,思宁隐隐想到了什么,可却又抓不住,心里有点急。 特别是随着皇后将话题岔开,转而和德妃闲聊起来后,她那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更明显了,而且,就她一直观察着的韦女官,不时装作不经意看向她的时候,一双眸子里会涌现出得意。 皇后和德妃闲聊了会后,皇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是有点疏漏,旋即将目光投向思宁。 “淑贵妃妹妹,如今已经到九月了,不像七八月份还要避暑,九月份转凉了,你可得仔细点照顾载垣,要开始着手准备载垣冬天避寒的厚衣物等了。” “避暑……避……” 一个“避”字,让思宁突然抓住了那总是抓不着的灵感。 “淑贵妃妹妹,你怎么了?”皇后看着思宁发怔的表情,没有生气其不认真听她说话,反而有些有些疑惑她在想什么。 思宁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妹妹有何难言之隐?”皇后放柔声音询问。 思宁忍不住看了看贤妃那边后,似是察觉自己行为暴露了,赶紧的又将头转移回来,将目光继续看向皇后,表情犹疑中。 原本还疑惑看着这场景的贤妃,当即醒悟过来,恐怕是有关自己的。 由于思宁的动作有些明显,殿内的人基本都反应过来了。 思宁也知晓自己瞒不过去了,于是又偷偷的瞄了下贤妃的偏大的肚子,小声道:“贤妃妹妹的肚子,是不是有点偏大啊?这看起来不像五个多月的肚子,看着都快有臣妾当时七个月大的了。” 皇后、贤妃、以及德妃等人忍不住回忆起当时思宁七个月的肚子,虽然过去了八个月了,可大家还是有点印象的。 似乎还真的是。 皇后和德妃没有怀孕过,所以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而已。 反倒是贤妃,她一开始并不是蓝太医照顾她安胎的,先前给诊脉安胎的是另外一个王太医,当时王太医可是有跟她说过注意事项。 其中就有不能将胎儿养的太大,不然会难产的。 此刻得知这情况,不免很是错愕。 “淑贵妃你这话是在挑拨太后和贤妃的关系吗?奴婢是太后放在贤妃身边照顾其安胎养胎的,您现下却说奴婢将贤妃的肚子养的偏大了,是害了贤妃,这不就是拐着弯说奴婢的主子太后的不是吗?”韦女官很是愤怒,隐隐的,还有些兴奋。 就一刹那的时间,若不是思宁特别关注,还察觉不出来,因为她发现韦女官很快就将这兴奋收敛起来了。 思宁很是平和的摇摇头,“韦女官你误会本宫了。” “误会,奴婢看不是误会,奴婢看您是故意的,故意在挑拨贤妃和太后的关系。”韦女官紧紧的抓着这点不放。 “真不是,本宫……” “淑贵妃,您别说了,奴婢等会就回去禀告太后,让……” “放肆!”思宁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怒视韦女官,“你不过是一介女官,本宫说话为何三番两次打断。” 随后,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位韦女官实在太过没有规矩了,您可得好好惩戒教育她一番。” 皇后看看思宁,又看看韦女官,也觉得思宁的话很对。 韦女官见皇后被说动的表情后,忙解释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毕竟是太后的人,一听到有人说些对太后不利的话,就暴躁了些,请皇后娘娘和淑贵妃见谅!” 皇后见此,对思宁道:“妹妹你看,韦女官是太后那的,本宫也不好越过太后罚她,再者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主心切了些,本宫也觉得情有可原,妹妹你如何想的。” 她能如何想,当然是“姐姐说的有理。” 可心底却忍不住吐槽,您这个后宫之主的皇后都说了情有可原,自己一介妃嫔当然不能反对了。 皇后见此,满意的点头,随即又对韦女官道:“你先别急,方才淑贵妃似乎还有话讲,你先听她说完再说,若是淑贵妃真的是故意说些对太后不利的话,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在呢。” 说着,还特意的看了眼思宁,这也是在警告她。 思宁没有在意,宽大袖子遮盖下,另一只手不断揉着刚刚重重拍在桌上的那只手。 嘶,用劲用大了,好疼! 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的。 “望皇后娘娘见证,臣妾真没有故意攀扯太后不是的意思,臣妾的意思是贤妃妹妹会不会怀的是双胎?毕竟太后是生育过两子一女的,安排到贤妃身边照应她的人不可能没有不能将胎儿养的过大的常识。” 原本各种胡思乱想的贤妃听着这话,心里顿时一定。 皇后和德妃听了后若有所思。 韦女官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思宁心下嗤笑,目光扫向其,不解道:“若是贤妃怀的是双胎的话,这肚子也是正常的,跟臣妾解释一番就可以了。只不知为何韦女官刚刚这么激动。” 韦女官知道此番的算计被打破了。 此前还想着若是淑贵妃见了贤妃偏大的肚子,故意不提醒贤妃的话,等贤妃生产时候因为胎儿过大难产的时候,就是淑贵妃背锅的时候。 谁让她前不久才有过身孕,她应该知晓正常五个多月的肚子是多大的,若是善良贤淑的话,就应该会提醒贤妃。 不提醒就是淑贵妃恶毒,这样的人不配抚养有着特殊地位的皇长子。 至于为何明明生下过几个孩子的太后,派来的人却将贤妃养的太好,以致于胎儿太大难产这事。 呵呵,这关太后什么事。 太后自贤妃腹中胎儿四个月大的时候就生病了,最近都没见过贤妃,如何知道她肚子养的过大。 而一开始派去钟粹宫的赵尚食,因着太后娘娘生病后,胃口不太好,所以赵尚食又被叫回了慈宁宫。 至于她,呵呵她一个年轻女官,又是头次照顾有孕的孕妇,虽然太医也说了不要将孩子养的过大,可她没有经验啊。 至于专门给贤妃安胎的蓝太医,谁知道他被谁收买了呢! 第35章 告知皇帝,请太医 暑气渐消,秋意初染,午后的永和宫静谧中带着丝丝凉意。 西窗外海棠早已过了花期,只余下茂密的绿叶,在渐凉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深沉。 偶有一两只麻雀落在枝头,啾啾叫上两声,忽然有匆匆脚步声靠近,惊的雀鸟慌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娘娘,陛下来了。\"太监轻声禀报。 思宁回过神来,连忙将放在窗外的目光移回来,并放下手中随意拿着,一直没看进去的话本起身相迎。 还未等她整理好衣襟,正德皇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托盘的太监。 \"免礼。\"正德笑着摆手,\"朕今早偷偷溜出皇宫,刚回来,正好朕在宫外买了许多小孩的玩意,特地给汤圆带来,顺便看看汤圆。\" 思宁抿嘴无奈,\"陛下您真是……偷溜出宫居然还跟臣妾说,不过”,话一转,“您如此记着汤圆,臣妾实在太高兴了。” 正德走到榻边坐下,看向思宁询问道:\"汤圆呢?应该醒着吧?\" “醒着呢,刚正在喝奶。” 思宁吩咐夏莲:“你去看看奶娘喂完奶没有,喂完的话,你让奶娘将汤圆抱来。” 夏莲领命出去后,不一会儿就领着抱着皇长子的奶娘进来了。 小家伙一被抱进来,听到正德和思宁的声音,小脑袋就忍不住往声音传来处转动,张望。 看到正德和思宁后,更是露出了个无齿的笑容,小手兴奋的挥舞着,要不是襁褓的阻拦,恐怕他的小脚也要踢动起来了。 就是他那小嘴,也兴奋的“咿呀”的说着大人们不懂的婴语。 奶娘抱着汤圆到了正德身边,小家伙伸手向正德要抱,小眼神巴巴的望着正德。 正德伸手抱过汤圆,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咿呀”一声,小脸往正德胸口处蹭了蹭。 \"倒是会讨好人。\"正德笑着轻轻捏了捏小家伙在外的带着肉窝窝的小手。 思宁呵呵笑道:\"陛下您是汤圆的父皇,小家伙不讨好您讨好谁呢!\" 正德转头看她,眼中带着揶揄:\"当然还有贵妃你这个母妃啊。\"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愉悦。 汤圆小手跟正德的大手玩了会后,满足地蜷在正德怀里逐渐的眯上眼,睡着了。 思宁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见汤圆睡着后,正德将汤圆交给奶娘,让她送汤圆回屋睡觉。 视线看着奶娘离开,余光瞥到西窗外一片飘落的树叶,思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这时,她想起方才在窗边打算的事,犹豫片刻后开口:\"陛下,今日臣妾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见到了贤妃妹妹。\" 正德收回目光:\"她身子可好?朕这几日忙于朝政,有段时日没去看她了。\" 其实并没有,他经常偷溜出宫了。 想想,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少关心贤妃了。 \"贤妃妹妹……\"思宁斟酌着词句,\"看起来很是紧张。 虽然太后派了韦女官和蓝太医专门照顾她,但她似乎仍不安心,特意向臣妾请教养胎的经验。\" 正德笑了笑:\"她初次有孕,紧张也是难免。不过,你怀汤圆的时候,朕似乎没有见到你紧张的模样?\" 思宁不由微笑:\"臣妾只是自己想的开,加上想着有太医在,所以并不紧张。。\" 她停顿了一下,神色渐渐严肃,\"不过陛下,臣妾发现贤妃妹妹的肚子……似乎比寻常五个月的身孕要大得多。\" 正德的手停在半空:\"哦?\" \"臣妾虽非医者,但也经历过身孕。\" 思宁谨慎地说,\"贤妃妹妹的腹部隆起程度,看起来倒像是七个月的模样。可臣妾并未听闻贤妃妹妹怀的双胎的消息。\" 正德眉头微蹙:\"那贤妃那,是有什么不适?\" \"贤妃妹妹看起来状态甚好,并未有不适的地方。\" 思宁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臣妾想着,或许是贤妃妹妹体态纤细,显得腹部格外突出也未可知。但为稳妥起见……\" \"爱妃是想让朕派太医去给她看看。\"正德接过她的话。 思宁点头:\"臣妾知道太医院的窦院判医术精湛,又是陛下信任的老人。若能请他给贤妃妹妹诊诊脉,一来可以安她的心,二来……\" 她声音渐低,\"若有任何不妥,也能及早发现。\" 正德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思宁脸上:\"你待她倒是真心。\" 思宁微微垂眸:\"臣妾也怀过孕,知道孕妇的情绪多变,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 正德伸手握住她的手:\"朕知道你的性子,从不与人争风吃醋,更不会暗地里使绊子。\" 思宁感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一暖:\"陛下过誉了。\" 垂眸间,思宁眼底深处有深沉涌动。 今早在坤宁宫请安时韦女官暗地里的神态,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做防备。 \"朕这就让人去叫窦院判给贤妃诊脉。\"他眉头紧锁,\"若真有什么异常……\" 思宁轻轻回握他的手:\"陛下不必过于忧虑,或许只是臣妾多心了。\" 正德摇摇头:\"不,你观察细致,又平安生下了汤圆,和贤妃有过一样的经历,既然提出疑虑,必有道理。\" 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朕只希望……\" 思宁连忙打断:\"陛下!\" 她看了眼周围侍立的宫女太监,压低声音,\"事情未必如此严重,还是等太医诊断后再作打算。\" 正德会意,收敛了神色:\"你说得对。\" 随即他看向站在身后的谷大用,让他亲自去找窦院判去钟粹宫给贤妃诊脉。 待谷大用离去后,正德重新将目光投向思宁,“朕待会打算去钟粹宫那看看,爱妃不如跟朕一起过去?” 思宁正要拒绝,就又听到正德说道:“爱妃你先别急着拒绝,朕是想着若是贤妃这胎真有点什么事,有你在,也能想办法安慰安慰她。” 思宁无语,陛下真不懂女人心思。 若是贤妃这胎真有点什么事,她害怕贤妃嫉妒她平安生下汤圆呢! 不过,她的确有点想了解贤妃肚子的情况,何况,她还打算好好反击那幕后想算计她的人呢! 于是答应了。 两人并没有立即动身前往钟粹宫,反而继续说着话。 继续聊了会后,估摸着谷大用请窦院判去到钟粹宫的时间,跟他们现下出发前去钟粹宫时间差不多后,正德站起身,思宁紧随其后,离开了永和宫。 第36章 真是双胎 钟粹宫殿内,贤妃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回想起坤宁宫时候,淑贵妃说的话,自己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却似乎有七个月般大。 而且,她真没有从太医口中听到自己怀了双胎的话语。 加上太后生病了,赵尚食已经重新返回了坤宁宫,虽然韦女官还留在身边,可看她年纪也不过还不到三十,也没有生育过,想来也是没有相关经验的。 她忍不住担心,更是忍不住想,这韦女官是不是不怀好意? 但她不敢问,韦女官毕竟是太后派来的人,万一…… \"娘娘,陛下的步辇已到宫门外了!后面还跟着淑贵妃的翟轿!\"一个太监匆匆进来禀报。 贤妃先是一喜,慌忙要起身,刚被身旁的罗尚仪按住,又听到后面还有淑贵妃的翟轿,笑容登时一顿。 \"娘娘慢些,仔细动了胎气。\"罗尚仪没有注意到贤妃这点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担忧的劝着。 贤妃收起笑容,微微颔首后,扶着罗尚仪的手臂,慢慢起身,才走动没几步,正德就大步踏入内室,其身后一步远跟着的是今儿才见过的淑贵妃。 淑贵妃头上凌云鬓边别着两朵垂丝海棠,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上身外罩月白色云纹罗纱大衫,广袖垂落如流水,衣缘绣着海棠花,内搭浅青色素缎竖领袄,下身是天水碧马面裙,腰间悬着一枚透雕空海棠花的和田玉佩。 配上其带着些仙气的气质,行走间婀娜模样,恍似神仙妃子。 贤妃边扶着罗尚仪,边扶着自己腰艰难地想要行礼。 \"贤妃不必多礼。\"正德快走两步扶住她,目光落在她明显异常的腹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贤妃抬眼,这才发现皇帝身后除了跟着淑贵妃外,还有一个老太医。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垂下眼帘:\"臣妾不知陛下与淑贵妃姐姐同来,有失远迎。\" 思宁上前一步,浅笑道:\"妹妹身子重,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贤妃看着思宁纤细的腰身,想到她已诞下健康的皇长子,在想到自己这明显偏大的肚子,心头涌起恐慌的同时,还有丝丝酸涩。 她勉强笑道:\"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妹妹?\" \"是朕叫淑贵妃一起来的。\" 正德在贤妃身旁坐下,又示意思宁在他另一旁坐下后,才让窦太医上前。 \"淑贵妃心细,发现你肚子有点偏大,特意提醒朕让太医来看看。\" 贤妃闻言一怔,目光复杂地看向思宁。 她有孕后,从宫人们知晓那些老太太妃们的生活,特别是生育过子嗣的后,忍不住嫉妒淑贵妃头一个有孕,还生下了皇长子,不甘自己为何比其有孕迟了些。 不过迟了一年罢了,她的孩子出生后,只是皇次子。 长大封王就藩后,她只能在宫里思念他,日日记挂着他。 不像生育了皇长子的淑贵妃,若是皇后无子,到那是淑贵妃和皇长子依然能时时见面。 就差了那么一年,每每想起,每每告诫自己不该嫉妒的,可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总是悄悄侵入她的心里,一天天的加重。 她有时竟会期待皇长子夭折了。 却不想对方竟会关心自己的身孕。 心中那股嫉妒不甘心的情绪忽然消散了点,可贤妃又不想完全领情。 \"多谢姐姐挂念。\"贤妃声音轻柔,却不达眼底,\"妹妹初次有孕,确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思宁似是没察觉她的疏离,隔着正德若无其事的交谈道。 \"我当年怀载垣时虽面上很淡然,可私底下,也是有过忐忑的时候,一点点小事都要问过太医。妹妹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及时说出来。\" \"贵妃说的是”,正德对着思宁点头后,又转头看向贤妃,“贤妃你就是太懂事了。” 随后,看向跟前窦院判吩咐道:“对了窦院判,你快给贤妃看看。\" 窦院判恭敬上前,取出脉枕:\"请娘娘伸出手腕。\"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贤妃伸出皓腕,旁边罗尚仪拿出一条轻薄无纹样的素手帕盖在其腕上。 窦院判三指搭上,闭目凝神。 起初他神色如常,约莫半盏茶时间后,他手指微动,似要收回,却突然停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正德一直注视着窦院判的表情,见状身体微微前倾:\"如何?\" 窦院判没有立即回答,指腹在贤妃腕上轻轻移动,又过了许久才缓缓睁眼:\"回陛下,贤妃娘娘脉象强劲,腹中胎儿似是很康健。\" 贤妃和正德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思宁垂眸,感觉应该不可能只是这样。 果然 \"只是……\"窦院判欲言又止。 贤妃和正德心下一咯噔,贤妃收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拳头,五指用力得指节泛白。 \"但说无妨。\"正德毕竟是当皇帝的,很快回过神沉声道。。 窦院判知晓正德的性子,即使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也不用担心惹怒对方,于是也不斟酌,很直接就回答了。 \"贤妃娘娘的脉象,微臣一开始把脉的时候没发现,只是想着娘娘肚子的确比起正常五个月的大了些,于是把脉久了点,最后终于被微臣发现了点异样,娘娘腹中的确是双胎之象。\" \"双胎?\"贤妃惊呼,手指下意识抚上腹部,\"可之前太医都没说是双胎……\" 思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还以为是贤妃是被下药了,没想到,竟然真是双胎。 于是接过贤妃未完的话语问出口,\"窦院判,既是双胎,为何之前未曾诊出?\" 其实她也知晓原因,不过她一个装作不懂医术的人,自然不能知晓。 窦院判:\"回淑贵妃,双胎诊断有些时候会困难些,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可也是有的,比如贤妃娘娘如今的情况就是这般。 而且,微臣发现其中一个胎儿脉息极弱,几乎难以察觉。若非今日仔细探查,微臣也险些错过。\" 正德目光一凝:\"那这个孩子能保住吗?对贤妃身体可有影响?\" \"回陛下,微臣只能尽力而为,只是……\"窦院判看了看正德后,又看了眼贤妃,压低声音。 \"微臣建议需格外注意调养,每日服用安胎饮,避免任何劳累。不过娘娘最近需要加大些进补,不过也不能太过,需要把握一定的度。\" 第37章 表面优胜略汰,实则…… 正德拍拍眼中噙泪的贤妃的手:\"贤妃不必忧心,朕会安排最好的太医照料你。\" 随后看向窦院判,\"从今日起,你每隔三天来钟粹宫请脉,所需药材皆从太医院最好的库存中取用。\" 窦太医:\"微臣遵旨。\" 贤妃感激道:“谢陛下恩典!” 思宁只是在一旁瞧着,没有插话的意思。 随后正德又说了些宽慰贤妃的话后,找了个借口,让贤妃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思宁自然也是跟着正德离开的,不过才出了钟粹宫,正德就说他有政务要忙,就先回乾清宫,让思宁自己回永和宫。 有政务要忙?这话是陛下说的话,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 不过陛下都这么说了,她又能如何。 于是点点头,目送正德步辇离开后,自己也乘翟轿离开了。 翟轿里,思宁透过垂落流苏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 一路上明明都是那些景色,以往觉得还可以的,现下却是觉得哪哪都不好。 本来还想着通过陛下请来的窦院判,能戳破母后之人故意将贤妃肚子养的大大的事情,最后引起贤妃和陛下的注意。 这也算是她的一个反击了,毕竟若是陛下真查出点什么来,那更好了。 她乐得看幕后之人倒霉。 何况,她大概能猜到幕后之人是谁,不外乎太后那两个弟弟。 想想韦女官一个没照顾孕妇经验的人,竟然被太后亲自指过来照顾贤妃? 而且太后这病的太巧了,派到贤妃那的有照顾孕妇经验的赵尚食,又恰巧的被招回了慈宁宫,太过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这太粗糙了,太简单了,当然也不严谨。 这宫斗手段,思宁很有些看不上眼,很想吐槽的。 可想想若是用来对付她的话,呃……其实这样的正好,不费脑。 就是没想到贤妃,竟然真怀的是双胎。 就是可惜了,自己的报复算是中断了。 这种感觉,有点憋屈。 不过,这次是将陛下的目光引向了后宫,想来最近两位国舅用在宫里的手段会消停些了。 乾清宫御书房 正德进门后,才坐下,就看着窦院判询问,“此前在钟粹宫,你似乎有些话故意没说,现在可以说了。” 窦院判此刻再也没了此前的沉稳,明明都是秋日了,天气变凉了,额头竟然渗出细密汗珠。 \"陛下明鉴,贤妃娘娘腹中情况颇为特殊。从脉象看,的确是双胎,不过不是微臣说的其中一个胎儿气息比较弱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较弱那个胎儿的精气神正在被另一个强势吸收。\" 正德眼神骤然锐利:\"说清楚。\"再也不见了以往的吊儿郎当。 \"微臣行医三十多载,并未见过此类情形,只在前人记载的医案上见过。\" 窦院判从袖中取出汗巾拭了拭额角,\"强势胎儿会像……像树木争夺养分般,将弱胎的生命力尽数吸纳。表面看是优胜劣汰,实则……\" “实则什么?”正德追问。 “实则这“得胜”而生的孩子,有些明明在母体的时候,从脉象来看是很健康的,可很莫名的,有些竟然在出生不久后就夭折了。”窦院判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闻言,正德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窦院判一字一句的问道:\"原因?\" \"老臣以前看医案上记载的这个古怪情况后,也很好奇,于是翻阅了诸多医案,大概知晓了怎么回事。” 窦院判在正德逼人目光下,可不敢卖关子,只是停下换下呼吸后,又继续道:“这类婴孩往往五脏发育不均衡。\" 怕正德不理解,还举例个例子。 \"就像……就像用朽木搭建的华丽屋子,表面光鲜,却经不起风雨。\" \"没有办法解决吗?\"皇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窦院判面露难色,\"若在胎儿刚三个月的时候发现,或可用针灸配合药石调理,平衡双胎气血。如今……\" 说到这,窦院判停了下来,还摇了摇头,\"强势胎儿已成气候,弱胎精气已被吸去七分,恐怕……\" “你刚刚说有些婴孩是这样,有些不是?那贤妃肚子里的这个,是哪种情况?” 窦院判摇摇头,无奈道:“微臣医术不够,没办法确认。” 不仅是他,就是前人记载的,遇到过这样情况的大夫,也没从医案上看出他们有把脉确认这种情况的。 正德表情很是凝重,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不过对于实话实说的窦院判,他也没有迁怒,只叮嘱对方不要将这事传出去。 得到窦院判保证不会说出去后,他摆摆手,让窦院判离开了。 正德独自坐在御书房里一会儿后,才又叫张永进来,“备马,朕马上要去慈宁宫。” 张永出去后没多久,又走了进来。 “皇爷,马已经备好了。” 正德起身,大步走到外面备好的马前,扶着马鞍跃上马背,一拉缰绳就率先往慈宁宫疾驰而去。 身后张永等一众太监,也骑着马护在正德两侧及身后。 慈宁宫里,真生病了张太后,恹恹的斜倚在贵妃榻上,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宫人给她读话本,打发无聊的养病时间。 说来也奇怪,明明她一向很注意,而且身旁还有吴尚宫等人仔细照顾,也没有受凉,可最后还是得了风寒。 明明病情不是很严重,可还一病就是两个月,还影响了胃口。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太监传话的声音:“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张太后一听,心里一暖,儿子虽然总是跟她唱反调,可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这不,见她病久了些,最近都更勤快来看她了。 待正德进来后,先是关心了下太后的病养的如何之后,又跟她说了些皇长子载垣日常后,才说起他此次来这要说的事。 “母后,今儿早上淑贵妃去给皇后请安时,见到了贤妃,见她不过五个多月的肚子,却似有七个月大。”说到这,正德余光盯着张太后脸上,只是外表看着只是随意说说。 张太后听后很是诧异,原本有些恹恹的,立刻精神了点,随后忍不住皱眉担忧。 “五个多月的肚子,有七个月那么大?这……这很危险的,肚子太大了,不好顺利生产的。” 第38章 关于钟粹宫贤妃那的 正德微微垂眸,手指搭在腰间玉佩上敲打的动作一顿。 旋即抬眸,温声安慰道:“母后,您别急,朕后来让窦院判去钟粹宫给贤妃看过了,之所以肚子这个大,是因为怀的双胎。” “双胎?”太后很是惊喜,随即想到了什么。 皱眉生气道:“哀家此前让蓝太医负责贤妃这胎,他负责什么了?每三天一次把脉,竟然没发现贤妃怀的是双胎吗?” 正德原本也是如太后这般,对蓝太医很不满的,可后来听了窦院判的话,这些不满也没了。 现下,还随口帮蓝太医说了句话。 “倒不是蓝太医不尽心,实在是贤妃的情况比较特殊,其中一个胎儿气息实在太弱,就是医术高明如窦院判也差点没能把出来。” 张太后一听这话,登时倒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怨怪蓝太医了,急忙追问:“窦院判怎么说?那孩子能救回来吗?” 正德苦笑:“窦院判说了,有一定机会,但机会不大。” 张太后听罢,有些伤感,可到底是意外多出来的,而且还未出生,加上她也丧过一儿一女,很快就从伤感里走出来。 “罢了,让窦院判尽量保住吧,若是不能,也是这孩子的命不好。” 说着,张太后拉住正德的手,拍拍对方手背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贤妃腹中还有另外一个呢?那个应该没事吧?” 正德点头后微微垂眸,“另外一个脉象强劲,应该是没事的。” 至于窦院判说的那些话,正德虽然也担心,可万一另外一个孩子能健康长大呢,正德也不想跟张太后说这糟心的可能性。 母后生着病,可不能再让这事给打击的耽误了养病。 再者,万一母后从他这里知晓了这个可能,肯定会将这事告知两个舅舅,说不得两个舅舅又开始打汤圆的主意。 虽然他不怕,也不会同意将汤圆交给太后抚养,可他厌烦! 正德和张太后又说了会话后,见其神色实在不好,就不再打扰对方,找了借口就离开了慈宁宫。 正德骑着马在张永等太监和一些个侍卫的护卫下,返回乾清宫,路上,他朝左侧的张永招招手。 张永驾着马靠近正德,“陛下,不知有何吩咐?” “让人盯着些母后派去贤妃那的人。” “小的明白!” 七天后,永和宫 思宁抱着汤圆在永和宫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停下,指着花草树木,或者鸟儿给小家伙介绍。 每介绍一样东西,小家伙就“啊啊”两声。 “娘娘,小殿下真聪明,不过快六个月而已,居然开始学说话了,虽然还说不清楚,但那语调跟您说的一模一样。”张尚宫跟在一旁夸赞道。 汤圆眨巴着眼睛看向张尚宫,给了对方一个无齿的灿烂笑容。 “哎哟,小殿下这是听出来妾这是在夸他了,朝妾笑了呢!” “是吗?汤圆你听懂了,真聪明!来给母妃也笑一个!”思宁笑呵呵的对汤圆调侃道。 汤圆眨眨眼,歪着头也给了思宁一个灿烂的笑容。 “真乖!汤圆真聪明!”思宁嘴唇轻轻的亲吻了下小家伙的脸颊。 小家伙小脸上笑容更盛了,也跟着思宁噘着嘴,亲了下思宁脸颊! 张尚宫在一旁看着贵妃和小殿下的亲近,心里只感觉暖暖的。 忽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闻声望去。 魏巡正大步走过来,思宁也听到了脚步声,也跟着看过去。 汤圆见母妃看向另一边,小脑袋也跟着转了个角度,眨巴着眼睛看过去。 见到是魏巡这个熟悉的人。 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咿呀”两声叫着魏巡,小脸上还露出天真的笑容。 魏巡心里很是感动,小殿下才这么点大,居然就能记得他,还这么开心的迎接他。 至于他为什么听出来,其实算是永和宫里比较亲近宫人们的共同的秘密了。 因着他们这些亲近宫人们经常面见贵妃,若是小殿下在场的话,贵妃总是会很正经的跟小殿下介绍他们名字。 说多了,小殿下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每次“咿呀”的语调语气,就跟贵妃叫他们名字时语调语气一样。 “小的给娘娘、小殿下请安!”魏巡很正式,很恭敬的行礼道。 思宁点点头,“免礼。”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魏巡后,忽的歪了下小脑袋,小手伸出往上抬了抬。 思宁一怔,旋即呵呵笑着朝魏巡道:“魏巡,你家小殿下,也跟你说免礼平身!” 魏巡一开始也惊讶,旋即又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小殿下多聪明的小人儿啊,不就是抬手示意他平身吗? 哼,小殿下就是过几天就会说话了,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小殿下这么聪明。 “谢殿下恩典!”魏巡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娘娘,妾一直觉得小殿下很聪明,可妾没想到小殿下居然能聪明到这个地步!”张尚宫惊叹。 旁边魏巡也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小家伙似乎听出来这是在夸他,手舞足蹈的更高兴了,在思宁怀里很是不安分。 好在思宁一向注意锻炼,才能抱的稳他。 “你们啊,在他不懂事的时候夸夸他就算了,等以后再大些,可别再这么动不动就夸他了,会让他太过骄傲的。” 张尚宫和魏巡不以为意,不过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答应了。 “对了,魏巡你来此,是要说何事?”思宁将话题转回正题,“不过,看你不怎么着急,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魏巡摇摇头,“这事情还算重要,只是不太急罢了。” “哦?是何事?”思宁挑眉询问。 旁边张尚宫也一脸认真的望着魏巡,看他要说的是何事? “是关于钟粹宫贤妃那边的。” “嗯!”这下子,思宁收敛脸上笑容,转而一脸认真。 魏巡:“太后此前不是派了韦女官去照顾贤妃吗?韦女官今儿个早上,也被叫回了慈宁宫。” 思宁挑眉,“怎么回事?” 魏巡:“因为照顾贤妃不周,被太后叫回慈宁宫了,然后另外派了个老成持重的女官过去。” 张尚宫皱眉:“陛下是七天前去的慈宁宫吧?这都七天了,才发现韦女官对贤妃照顾不周?” 第39章 校场生气 魏巡笑笑,“陛下去过慈宁宫后的第二天,慈宁宫有太监出宫了,那太监在帽儿胡同那有个二进的院子。” 闻言,思宁眼神微眯,知晓接下来估计才是魏巡要说的重点。 果然 “建昌侯府的大管家,当天也出府了,也去了帽儿胡同,进了那太监隔壁的一套二进院子。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到,这位大管家就又出了门,坐着马车回去了建昌侯府。 当天建昌侯就去了寿宁侯府,很是待了一段时间。 第二天,寿宁侯夫人和建昌侯夫人就去道观斋戒三天,替太后祈福,祈求太后能尽快康健起来。” 思宁挑眉:“不知两位夫人去的是哪个道观,居然如此灵验,太后昨天竟然真的好转了许多。” 张尚宫和魏巡听后,没有说话。 思宁也没有让他们接话的意思,她抬眸看向魏巡,“继续。” 魏巡:“今儿一早,两位国舅就进宫去看病情好转的太后娘娘了,然后韦女官就被太后娘娘叫回了慈宁宫,并且被太后娘娘赶去道观替太后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以赎她对贤妃照顾不周的罪名。” 思宁诧异:“太后的意思?不是两位国舅的?” 魏巡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两位国舅提议的,太后同意了。” 思宁不知晓太后此前太后是否知晓两位国舅的算计,可今天之后,就算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不对了。 可看太后这旨意,显然就是替两个弟弟遮掩,让此事到此为止,不让人再计较了。 想着,她微微摇头叹息,“陛下恐怕是要不高兴了。” “啪!”校场里,正德一马鞭抽向固定木头人。 谷大用、张永等人各个垂头噤声。 正德抽了一下后,还是不高兴,“啪啪……”连续抽了十几下后,心里的气才勉强压下去。 见此,刘瑾站出来讨好道:“陛下,要不跑下马?放松放松?” “这校场才多大?跑什么马?有什么劲?”正德不爽的狠狠又抽了一鞭木头人。 “啪”的一声,木屑飞扬。 “那出去宫外?” “不去,去了被大臣们抓到,又要被劝谏,烦!” 刘瑾眼咕噜一转,又提议道:“陛下要不去永和宫散散心,见见小殿下!” 正德依旧摇摇头,可待听到刘瑾后面那句,他挥鞭的动作一顿。 “算了!”随着声音响起,挥鞭动作继续,“啪”的一声响,木屑继续飞扬。 刘瑾朝张永、谷大用望去,眉眼交流一番——该怎么办? 张永沉吟了会后,“陛下,听说小殿下最近喜欢外出看新奇的,要不,小的去永和宫那将小殿下抱来这边,让小殿下瞧瞧新奇。” 正德听后有些意动,但,他皱眉担忧,“汤圆还是太小了点。” “快六个月大了,听说小殿下能独立坐上几个呼吸时间了,听说一般小孩可没有小殿下这么健康。”刘瑾越过张永、谷大用两人,赶紧接话道。 “刘瑾说的是,何况现下九月份,不算热也不算凉,正好抱小殿下出来见见外面,等再过一两个月,小殿下可不能再被抱出来散心了。” “张永这话说的是”,谷大用接话道:“趁着天气正好,将小殿下接来,好和陛下您父子亲近一番。” 正德听着三个大伴的话,是越来越心动了。 他对自己目前唯一的儿子,可是上心的很。好些时候,他从永和宫离开的时候,都想将小家伙带回乾清宫自己抚养。 可这样的话,到底有些不妥。 不过,三个大伴说的对,他虽然不能将小家伙带回乾清宫抚养,可是不时的让大伴他们去永和宫接来陪他,还是可以的。 于是点头道:“那刘瑾、张永你们去永和宫接了汤圆来此,对了,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好朕的汤圆。” 锐利的警告眼神,看的刘瑾和张永心下一凛。 两人绷着一张脸,很是郑重的点头保证:“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殿下,必不会让小殿下少了一根汗毛,请陛下放心。” 待刘瑾和张永走后,正德立马让人在校场里铺了两张大大的毯子,方便等会汤圆来后坐下。 然后又让人牵了自己的爱马过来,等会儿,他要给儿子好好瞧瞧他的爱马。 再有弓箭也备上,等会他要在儿子跟前大展神威,让儿子从小就记住他的英姿,崇拜他,向他学习。 再有就是他的宝刀,等会还要给儿子耍套刀法,让他好好敬仰一番朕这个做父皇的威武英姿。 刚招手叫来一个太监,准备吩咐了,突然顿下,转而改口让去拿自己收藏的宝剑来。 耍刀到底没有耍剑来的潇洒好看,所以等会还是耍剑吧。 永和宫 “什么?陛下让你们将皇长子抱去他那里?”思宁乍然听到刘瑾和张永话里意思,很有些震惊。 刘瑾点头。 刘瑾和张永以为淑贵妃是有些担心皇长子年纪太小,有些担心,所以不是很愿意。 张永张嘴,就要继续劝。 耳边却传来淑贵妃的声音,“好!不过要等等,待本宫让人整理些皇长子需要用的东西后,再让两位奶娘,以及张尚宫、夏莲两位宫人一起过去照料。” 刘瑾和张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他们都以为淑贵妃偏向于不同意,不成想,居然真的同意。 不过,不管淑贵妃如何想,他们的任务到底是完成了。 两人点点头,刘瑾:“娘娘考虑事情周到,奴婢们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那两位,先在这喝盏茶,吃点点心歇会,本宫现在就去让人准备。” 刘瑾和张永点头。 思宁离开后,就让人去准备东西,比如尿布,小毯子之类的。 然后又让人叫来张尚宫和夏莲,等她们来了后,让她们跟任、曹两位奶娘站在一起。 思宁边抱着汤圆,边对她们训话。 “等会,你们跟着刘瑾和张永两位公公,抱着皇长子一起去陛下那,皇长子就要靠你们好好照顾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们会好好照顾小殿下的,娘娘请放心。” 思宁点头,然后亲自抱着汤圆,带着人和收拾好的东西一起去正厅。 将汤圆亲自交给刘瑾公公,然后温言温语道:“皇长子,就拜托两位公公照顾了!” “娘娘客气了,这是小的们本分。” 第40章 校场父子和乐 校场,正德让准备的东西基本都准备好了,此刻正翘首以待儿子的到来。 可心里,又隐隐担心。 淑贵妃会不会因为担心汤圆太小,而不愿意让刘瑾、张永将其抱来他这? 犹记得,他弟弟未夭折的时候,母后可是将弟弟看的很紧的。 他当时不过是坐在床上,抱着弟弟亲近了下,明明他和弟弟玩的很高兴,身旁还有宫人看着,没有一丁点危险,可母后还是很紧张,还责怪了他。 忍不住,正德跟身边的谷大用叨咕了几句忧心。 谷大用宽慰了几句,可没用,正德还是忧心。 “陛下……刘瑾他们抱着小殿下回来了。”谷大用语气惊喜的提醒道。 正德闻声抬眸望去,刘瑾怀抱着个婴孩和张永走在前面。 “的确是刘瑾他们,哈哈,真的汤圆果然抱来了!” 随着刘瑾抱着小汤圆越走越近校场,原本还两边转悠着小脑袋看新奇的小家伙,蓦地瞪大双眼,直直的盯着前面。 忽然,“咿呀”两声突兀的婴语声响起,小家伙挥舞着小胖手,踢动着小胖腿,兴奋的无齿笑了。 “哟,这是认出父皇了!”正德笑呵呵道。 小家伙眨巴了下眼睛,又“咿呀”的笑着伸出一双小胖手,要正德抱抱。 正德欢喜伸手放在小家伙的腋下,一把“掐”过来。 突然的,他“掐”着小家伙,往上轻轻抛了抛。 “陛下!”刘瑾等人脸色突地一变,忍不住伸出手,生怕正德将皇长子给摔了。 正德抛了抛小家伙后,心下也觉得不好。 孩子还太小,吓到就不好了。 以为被吓到的汤圆,骤然被这么升高,先是一愣,旋即双眼亮亮的,“咯咯”的高兴笑着拍手。 听着这笑声,正德很是松了口气。 边上刘瑾等人也很是松了口气,好在陛下还有分寸,并没有让小殿下离了他的手,只是往上晃了晃而已。 “咿呀!”汤圆亮晶晶的望着正德,小胖手还轻轻拍着正德抱他的手。 “还要玩?”小家伙表情很好懂,正德看懂了。 想着那样玩,也不算危险,然后又试着掐着腋下,往上“抛”了点点,他是多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生怕小家伙离了自己手,摔了。 “咯咯!”小家伙立马又拍着小胖手笑了。 见小家伙真不怕,也真是想这么玩,而正德也想这么跟儿子玩。 刘瑾等人围着正德父子俩,保护着他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父子俩又玩了一会。 见陛下停下后,刘瑾体贴道:“陛下,小殿下给小的抱着吧,您擦下汗,再喝盏茶歇会。” 正德点头,将汤圆交给刘瑾,不过他接了张永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汗珠后,又将儿子抱了回来。 抬脚往旁边不久前抬过来的太师椅坐下。 “倒盏温水来。” 每次他和儿子玩的出汗后,淑贵妃总会让人倒盏温水来,喂给小家伙喝。 这回淑贵妃虽然不在身边,但他这个父皇还在呢,可得好好照顾好汤圆,这样,以后他就能经常薅汤圆来他身边,逗他玩了。 温水是谷大用亲自倒的,他也见过淑贵妃如何照料皇长子的,倒的温水温度刚刚好。 正德接过后,边揽着汤圆,边喂他喝水。 汤圆习惯了被这么喂水,待茶盏放到嘴巴前后,就凑近乖乖的喝了。 这乖巧的喝水模样,看的正德心里很是温软。 待其喝完水后,他伸手向旁边谷大用,谷大用适时递过来一条素色的帕子。 他接过后,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小家伙唇边水渍后,又将帕子交回给谷大用。 随后,他一只手揽着儿子,一只手端着掀开盖的茶盏,一口气咕噜的喝了一盏茶后,又示意谷大用继续满上后,又端起喝了一盏茶水解了渴后,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向铺好的毛毯处。 将儿子汤圆放下玩玩具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下。 他曲起右腿,右手肘压在膝盖上,视线望向刘瑾和张永,“刚光顾着和汤圆玩了,对了,你们去永和宫后,应该费了不少力气说服淑贵妃吧?” 刘瑾和张永可不敢欺瞒正德,两人齐齐摇头。 刘瑾:“没有废力气,淑贵妃到底关心陛下,望着陛下和小殿下父子亲和,所以小的们到永和宫后,刚和贵妃说了,贵妃虽然诧异,可立马还是同意了。” 正德一愣,旋即“哈哈”笑了,“是朕想岔了,贵妃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 皇后、贤妃、德妃、甚至是他母后,虽然没说,可其实他知晓,她们其实很看不惯他爱玩的性子,即使他并未耽误朝政大事,也是看不惯的。 他此前带入宫的刘美人,后来的刘淑女,是讨好他的,即使他太过任性,太过分,刘美人也不会跟他说一句不好。 像极了身边讨好他的谄媚太监。 可淑贵妃是不一样的,淑贵妃是真不觉得他爱玩有什么不好,但又不是刘美人那样的谄媚。 就看的很平常。 正德陪着汤圆在毛毯上玩了会后,见他突然愣愣的看着一处地方,很是好奇的模样。 顺着他目光望去,见他看的正是自己的爱马。 “汤圆,父皇带你去看马!”说着,将小家伙一把抱进怀里,站起来后,就朝着自己爱马走去。 随着走近,汤圆忍不住歪了歪小脑袋,伸出小胖手想摸一摸这从未见过的家伙。 最后,正德还带着小家伙,手里抓了把糖,给自己的爱马喂糖。 小家伙望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大家伙,非常的高兴,忍不住兴奋的拍拍小胖手。 “咿呀”两声后,忍不住高兴的凑近正德,小嘴往正德脸上糊了口水。 正德没有不高兴,反而他笑的神采飞扬。 脸上被糊了口水处,一点都不嫌弃埋汰,反而任由其在脸上风干,也没有拿帕子擦干的想法。 而且见汤圆似乎也想学他喂马,他也让人抓了糖来,亲自打开儿子小手,放上一颗糖,亲自抓着小家伙的手伸向爱马。 马儿很乖,没有伤到汤圆,舔了下,将糖吃了。 温热的感觉出现在手心,眼睛眨巴了下,手里糖没了,小家伙“咯咯”的笑了。 第41章 汤圆,打起精神 正喂着爱马呢,汤圆忽然哇哇的哭了起来。 正德有些懵,不晓得儿子怎么突然哭了,明明和自己喂马正喂的开心呢! “陛下,容奴婢和奶娘们看看,或许是小殿下饿了,或者拉了。” 正德一想也是,便将汤圆交给奶娘。 汤圆刚被奶娘抱住,就忍不住往其胸口蹭,显然,是饿了。 奶娘抱着汤圆往校场附近的屋子走去,喂完奶,又处理了小家伙刚拉的尿,重新将汤圆包裹好后,才又抱其出来到校场。 校场上,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铺就一地锦绣。 正德让谷大用将儿子抱到自己附近,随后伸手拿过雕龙画凤的硬功,对着百步外的箭靶,“嗖嗖嗖”连续三支白与箭射出,“咚咚咚”连续三声响,正中靶心。 一身绛红色窄袖骑射服的正德,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帅极了。 \"好!陛下神射!\"刘瑾尖细的嗓音立刻响起,他捧着热毛巾小跑上前,\"这手连珠箭,如今也是少有人能及。\" 正德得意地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随后将目光瞥向旁边被谷大用抱着的长子。 快六个月大的汤圆,小脑袋歪靠在谷大用的胸口,此刻正打着大大的哈欠,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倦,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正德:…… 朕的英姿,汤圆竟是没有看到吗? 正德失落,他三步并作两步凑近汤圆,伸手捏了捏汤圆的小胖手。 “汤圆,打起精神来,现下父皇亲自射箭教导你,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父皇的英姿,以后你可得向父皇一样武德出众才行。 我们大明祖上可是马上得的天下,可不能忘了本。” 汤圆在正德喋喋不休的话语里,打起了些精神。 正德见此,很是欣慰。 往旁边走几步,再次拉弓,但并没有立马射出。 而是看向长子,“汤圆,可别眨眼啊!” 汤圆没有眨眼,小奶袋歪靠在谷大用胸口,巴巴的望着正德。 正德很是满意,视线看向箭靶的瞬间,松开手,“嗖”的一声,白羽箭如同离弦之箭,伴着“咚”的一声响,插进了箭靶,而且正中靶心。 “瞧见没汤圆,父皇厉害吧?”正德昂起下巴,转头得意的看向汤圆。 汤圆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有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正德得意的表情一僵,旋即脸顿时垮了下来。 \"陛下息怒。\"张永忍着笑递上茶盏,\"小殿下才不到六个月大,哪懂得射艺精妙?待小殿下会走路了,肯定是追着要看陛下您神射手的英姿。\" 闻言,正德表情好转了些。 于是接过茶盏并灌了口茶,随后有些郁闷的问道:“难道皇儿就一丁点也不懂得欣赏朕这个父皇的厉害吗?” 他让人将汤圆带来,可不就是为了从小就在儿子心里树立威武英姿吗? “小殿下这般大的小孩,就喜欢花里胡哨的。”刘瑾沉吟了下后,回答道:“要不,陛下您舞剑?” 正德眼前一亮,夸赞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随后,他伸手向一旁看管自己宝剑的太监,太监抱着宝剑走向正德。 正德接过剑,目光看向长子汤圆。 谷大用很懂事的出声提醒,身体也转了个角度,让小殿下目光正对着陛下。 正德这下子满意了,手中宝剑当即出鞘,秋阳在剑身上折射出七彩虹光。 随着\"看好了\"响起,剑花已如雪片纷飞。 正德身形矫若游龙,剑锋过处带起猎猎风声,惊得银杏叶盘旋起舞。 歪着小脑袋,靠在谷大用胸口的汤圆瞬间不觉得无聊困倦了。 他摆正小脑袋,如秋水般清澈的黑眸瞪得圆圆的。 当正德一个鹞子翻身时,两只小胖手\"啪啪\"的拍了起来,咧开没长牙的小嘴\"咿咿呀呀\"叫起来。 小小的人儿,非常的激动,小短腿还忍不住蹬了蹬。 舞剑的正德听着儿子“咿咿呀呀”激动地鼓劲声,舞的更兴起了。 最后更是“哈哈”笑着收剑入鞘,随后,将入鞘宝剑丢给侍剑太监。 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走近谷大用,伸手抱过长子。 “呵呵,朕的汤圆有眼光,怎么样,父皇厉害吧?!” 即使明知道长子还太小,听不懂他的话,可依旧忍不住在其跟前嘚瑟。 小汤圆虽然还是不懂,但他给的情绪很是合适。 小家伙锃亮着双眼,小嘴兴奋的“咿咿呀呀”着,似乎是在夸奖正德这个父皇的厉害。 最后,更是忍不住小嘴凑近正德脸颊,又糊了对方一脸口水。 正德可高兴了,父子俩明明各自听不懂对方的话语,可还是聊的非常高兴了。 看的刘瑾、张永、谷大用几个大伴很是无语。 汤圆虽然跟着正德玩的很高兴,可他到底还太小,以睡觉为主,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困倦迷糊起来,最后更是睡着了。 于是,正德就让刘瑾和张永等人护送皇长子回永和宫。 永和宫 思宁虽然想着皇帝身边那么多能人,肯定能照顾好儿子的。 可到底是儿子头一次离开身边这么久,依然忍不住有些担忧。 她依靠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持着一卷话本,可眼神却是望向窗外回来的必经之处。 忽然,刘瑾和张永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定睛一看,刘瑾怀里还抱着襁褓。 她霍地起身,放下手中话本,带着随侍的宫人往外走去。 门口处,思宁接过熟睡的汤圆。 刘瑾和张永无声的朝思宁行礼告退,思宁微微颔首。 亲自将熟睡的儿子安顿好后,又安排了一个奶娘,两个宫女照看后,她就叫了张尚宫、夏莲、跟着去校场的两个奶娘一起进了隔壁屋。 \"今日校场发生了何事?\"思宁坐下后,立马开口询问。 四人以张尚宫为首,自然是张尚宫先回话。 张尚宫表情有些尴尬,双手还忍不住绞着帕子。 \"回娘娘,陛下他……这个……\" 思宁头一次见张尚宫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见夏莲和两个奶娘表情也很有些尴尬,当即来了兴致,挑眉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宫您说就是。\" 第42章 宫外算计 \"陛下为引小殿下注目,先是射箭,小殿下到底还小,不懂欣赏,随后陛下又开始舞剑……\"张尚宫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后来竟在草地上翻跟头……\" \"噗嗤\"思宁忙用袖子掩住嘴角笑了起来。 笑够后,她看着四人叮嘱道,“你们今儿看到的,可要闭紧嘴巴。” 她其实并不觉得陛下如此不妥,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觉得。 何况,她还担心别人知晓陛下对汤圆这般好,眼红嫉妒,要是生出不好的心思,就更不妥了。 虽然她自信能保护好儿子,可能少些麻烦也是好的。 一个月后 天气越发的冷了,永和宫内,炭火融融,思宁并没有熏香,而是摆着几盘水果,让屋子充满果香味。 她正倚在暖榻上,手里捏着一只布老虎逗弄怀里的汤圆。 小家伙咯咯笑着,小手胡乱挥舞向思宁手中布老虎,思宁不时移开,并不让他轻易抓到。 这时,何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低声道:“娘娘,北直隶李家送来的信。” 思宁没觉得有不对,以往她也能不时接到娘家的信。 她先将汤圆递给一旁的奶娘,随后接过信函,指尖轻轻挑开火漆,展开信纸,目光扫过字迹,脸色骤然一变。 以往信都是继母写的,这次不一样,字迹硬朗,一看就是父亲亲笔所写。 仔细一看,原来,近日两位国舅——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竟频频派人亲近李家,尤其是继母的儿子,她的小弟,还有正在读书考举人的大哥。 他们以赏花、饮宴为由,几次三番邀他们出游,甚至赠以名马、珍玩,言语间多有拉拢之意。 思宁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咒骂了句“阴魂不散”。 “娘娘?”张尚宫察觉到异样,轻声询问,“可是娘家出了什么事?” 思宁闭了闭眼,缓缓道:“无事,只是……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可抓着信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张尚宫和何立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 淑贵妃极少如此神色凝重,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娘娘,若有需要,奴婢们也好早做准备。”张尚宫低声说道。 思宁沉默片刻,终是开口:“两位国舅近来频频派人接近李家,特别是本宫的大哥和小弟。” 何立一惊:“他们这是……想拉拢李家?” 思宁冷笑一声:“拉拢,就怕不止是拉拢?只怕还有带坏本宫小弟、大哥的意思,若是被两位国舅的人哄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正好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想两位国舅,实在是两位国舅的手段向来如此。 有了把柄,想来就能更好的通过李家拿捏她和皇长子了吧! 张尚宫显然也想到了,忍不住皱眉担忧,“两位国舅仗着太后的势,恐怕不好拒绝,若是寻常往来也就罢了,若是……那可怎么办?” 思宁也有点担心。 “娘娘放心,娘娘娘家向来谨慎,必不会让他们得逞。”何立其实也担心,但还是安慰出声道。 虽然何立只是客气话,但思宁回想娘家向来为人做派,心里担忧还是缓了些。 随后,她重新将信拿到跟前,继续看了起来,越看她脸色越发的好转了。 信中提到,父亲得知此事后,当即训斥了小弟,将他关在府中禁足,不准他再与张家的人往来。 至于大哥,则是找了备考举人的借口,让大哥安心读书,不让他再出门。 至于两位国舅送来的礼物,李家只收了些无关紧要的土仪,贵重之物一概婉拒,既不撕破脸,也不给人留下话柄。 看到这里,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还好,父亲和母亲心里有数。” 张尚宫见状,也松了口气,笑道:“娘娘娘家,也是书香世家,以前也有长辈为官,家学渊源,自然明白轻重,李家也不会轻易让他们拿捏的。” 思宁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 “只是……他们既然盯上了李家,便不会轻易罢休。” 张尚宫和和何立知晓的确如此,两人皱眉沉吟,不久后何立低声道:“要不要……让陛下知道?” 思宁听后当即摇头:“不行,这毕竟只是我们的想法,若是两位国舅喊冤说没有这样恶毒的想法,有太后在,没办法斗倒两位就算了,就怕和两位国舅明面上撕破脸。 只要没撕破脸,两位国舅行事就会有所顾忌,想来,李家那边也能够应付的吧!” 思宁叹气,有些无奈。 张尚宫和何立对视一眼,皆不再多言。 殿内一时静谧,只有炭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思宁垂眸,继续看信纸上未看完的内容,可渐渐地,她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了。 张尚宫见状,小心问道:“娘娘,可是信里还有别的事?” 思宁:“信里还说,大哥拜了个好老师。” 张尚宫和何立纷纷一愣。 何立更是笑道:“这是好事啊!大公子若能得名师指点,日后前程岂不是更稳当?” 思宁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疑虑:“本宫大哥天资平平,并非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年纪也很大了,都已过弱冠之年了,怎会突然入了大儒的眼?” 张尚宫也察觉出不对劲:“娘娘的意思是……这老师来得蹊跷?” 思宁点头:“信里还说是大儒主动收徒,可就本宫大哥那样的,大儒眼瞎了吗?” 说着,她顿了顿,冷声道,“更何况,两位国舅又对李家虎视眈眈,这‘名师’来得太巧了。” 何立也觉得不对,随即低声提议:“要不,娘娘您写信回去问问?” 思宁眸光微沉:“自然要问。本宫倒要看看,这位‘名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后,她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字迹清秀婉约。 信写好后,她交给何立,让他找人将信送回娘家那边,然后催娘家那边尽快给她回信。 半个月后,回信送至永和宫。 思宁展开信纸,目光一扫,脸色骤变。 信中写明,这位“大儒”名声在外,还是来自文风极盛的江南地区。不少江南世家豪绅对其崇拜不已,都想让自己儿子拜入其名下。 思宁指尖微颤,脑海中那朦胧的记忆,让她对江南世家豪绅的印象非常的不好。 内心顿时对这位大儒,警惕万分,不,应该是对江南世家豪绅警惕不已。 第43章 排查,急性子 皱眉,继续往下看。 眼神忽的一滞。 嘴角微微勾起,秋水般清澈的黑眸里漾出笑容。 信里父亲明写了,他和大哥商量过了,也觉得不对劲,这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不过,避了这个,或许还会有另外的算计。 所以,父亲和大哥还是决定将计就计,看看这位“大儒”背后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让她放心。 而此前一封信里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想查到后,在告诉她。 不过她既然问了,那他们就告诉她。 思宁看了信后,的确是放心了不少。 不过,父亲末尾还说了,让她在宫里也小心些防备周围的人,毕竟他们在宫外都能遇到这些心怀算计的人,宫里也可能有。 思宁沉吟了会,抬眸看向送信来的何立,以及一旁的张尚宫。 何立是大同的,算是北边的,应该没有问题。 张尚宫是蜀川的,和江南豪绅士族也应该没有关系。 不在这里的魏巡,和她是老乡,同是北直隶的,应该也是可信的。 想到这,她吩咐道:“何立,你去叫魏巡过来。” “小的这就去。” 随后,思宁目光看向张尚宫,询问道:“尚宫,本宫有件事,需要你尽快理清。” “不知是何事?” “劳烦尚宫帮本宫将永和宫的女官、宫女、以及几个奶娘的籍贯统计一下,特别帮本宫关注下有哪些人是江南那边的。” 张尚宫先是一愣,旋即一凛。 “贵妃是担心有人不怀好意,如李家大爷师傅那般?” 思宁摇摇头,又点点头,“还论不上不怀好意,毕竟人家什么还没做,只是有这个可能。” “有这个可能那就得好好防备了。不过,娘娘,您怎么确定一定是江南那边的呢,或许……” 思宁能说是前世朦胧记忆告诉她的吗?其实她也不确定前世记忆靠不靠谱,但这也是一个方向,先做着,或许就能发现不对劲了呢。 “……直觉。” “直觉?” 张尚宫有些懵,探寻的目光朝思宁脸上望去。 思宁无辜的朝张尚宫眨眨眼。 张尚宫:“……既如此,我这就去办。” 思宁颔首,“去吧,顺便你去皇长子那看看他醒了没有,醒了的话,让奶娘和夏莲将他抱过来。” “是!” 张尚宫离开后,夏荷和夏桃就被叫进来服侍思宁。 又过了一会,魏巡和何立过来了。 待两人行礼后,思宁就吩咐魏巡道:“方才本宫吩咐了张尚宫,统计永和宫女性宫人的籍贯,你这边,就统计永和宫太监的籍贯给本宫。” 魏巡点头,随后道:“娘娘统计后,有什么打算吗?” 思宁:“江南那边籍贯的,能悄无声息的将其调离永和宫更好,若是不能,就将其边缘化,一时间无法边缘化的,你们多找些能信任的,帮本宫盯着他们。” 这话,她刚刚忘了叮嘱张尚宫了,不过女性宫人比较多,还是等张尚宫回来禀报后,再吩咐她进行下一步。 魏巡和何立郑重点头。 对于自家娘娘怀疑李家大爷的大儒师傅这件事,他们都是清楚的。 其实,他们也觉得不对劲。 虽然不知晓娘娘如何锁定江南籍贯的人有问题,但他们听话做事就好,娘娘愿意说,他们就愿意听。 娘娘不说,他们以后想来也会渐渐明白的。 魏巡和何立离开没多久,载垣,也就是汤圆就被包在厚厚的襁褓里,被奶娘抱着进来了。 进来后,被奶娘放在铺了青狐皮的榻上。 小家伙才被放下,一双小手就忍不住扯开包裹着他的襁褓。 明明奶娘已经在帮他解开襁褓了,可似乎还嫌弃速度不够快。 思宁无语的揽住没了襁褓包裹的儿子,笑道:“你这小家伙,用得着这么急的吗?” 小家伙抱住思宁的手,张嘴就要啃她手指。 思宁眼疾手快的将磨牙的硬饼条塞进他嘴里,小家伙咂吧两下嘴,似乎尝出来了点味道。 于是放开了思宁的手,专心的拿着饼条啃着磨牙。 见状,思宁问奶娘:“喂他吃辅食了吗?” “先前打算喂了,可小殿下不肯吃。”奶娘回答着,顿了顿后,又补充道:“以为小殿下想喝奶,可喂奶也不喝。” “或许,小殿下想要娘娘您喂呢?”刚跟着一起来的夏莲猜测道。 思宁低头看着怀里啃着饼条的儿子,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边啃着饼条,边巴巴的望着她,似乎就等着她喂他。 “那让小厨房那边,送一碗蛋羹过来。” 听到蛋羹两个字,小家伙忍不住旁边看了看,可就是没有发现蛋羹,小家伙从嘴里拿出饼条,仰起小脑袋,看着思宁,小嘴咿咿呀呀的说着。 边说,口水边流。 思宁掏出手帕,温柔的帮他擦口水,边擦边道:“再等等,等会蛋羹送来后,母妃喂你。” 小厨房那边,也知晓皇长子今儿还未喂过辅食,所以蛋羹一直保温热着。 很快的,两个太监提着一个保温食盒从小厨房那回来了。 蛋羹拿出来的时候,小家伙眼睛一亮,忍不住就往外爬,伸手要够蛋羹。 思宁伸手揽住他,柔声安抚他:“不急,你先坐好,母妃立马喂你。” 说话间,她将小家伙抱起并转身,再次将小家伙放下来的时候,与自己正好面对面。 随后,接过夏莲递过来的棉花靠枕,将其放在小家伙身后,方便其倚靠,不至于坐不稳。 接着接过奶娘递过来的一碗蛋羹,用小勺子舀了一勺,伸向小家伙嘴边。 小家伙立马张嘴,啊呜一口吞吃进嘴里。 小嘴咂吧着,一双乌黑的眸子还紧紧的盯着思宁端着的碗。 真真是吃着嘴里的,盯着碗里的。 还伸出小手,似乎是指挥思宁赶紧的继续舀。 思宁无动于衷,嘴里的都没咽下,不急。 小家伙很急,见母妃思宁一点动作都没有后,没办法“咿呀”出声抗议,就用眼睛瞪思宁表示抗议。 思宁:“……你急什么,又没人抢你的。” 抗议就抗议,她还是无动于衷,等小家伙将嘴里的咽下去后,才又舀了一勺喂他。 几次后,小家伙明白不能如愿后,就不再着急了。 思宁边喂,边叮嘱奶娘等伺候汤圆的宫人:“你们以后喂他,也不要急,就跟本宫一样,等他咽下了,再舀一勺。” 从小就得培养他的性格,可不能这么急性子。 第44章 察觉贤妃情况不好 “是!”奶娘等人齐齐应声道。 喂着喂着,小家伙嘴边沾上了口水和蛋羹渍。 汤圆停下吧唧的小嘴巴,仰着小下巴。 思宁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 汤圆这才继续吧唧嘴,等咽下后,张嘴等着被投喂。 吃完最后一口,思宁就舀将碗勺递给奶娘。 汤圆蹭的扒拉着思宁递出去的手。 思宁疑惑,低头看汤圆。 汤圆张嘴想说话,可嘴里有食物,赶紧闭嘴继续吧唧嘴,可乌黑双眸瞪的圆圆的。 思宁好像明白了点,收回手,将碗里情况翻给小家伙看,“看看,没有了。”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小嘴继续吧唧着,可扒拉着思宁的手,却是放开了。 然后转动小脑袋,目光看向食盒。 思宁:“……你们几个,将食盒拿过来,打开,让他看看。” 奶娘按着思宁说的做后,小家伙小小的身子往前倾,看着空荡荡的食盒。 眨巴眨巴眼后,坐直身子,瘪了瘪嘴,想哭。 思宁赶紧将手里的碗勺递出去,然后揽过小家伙,轻轻抚着其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陪母妃玩会,等会饿了,母妃再喂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家伙其它的都没听懂,倒是听懂了“玩”。 顿时,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就指向门外。 小嘴边咿咿呀呀的说着,边仰着小脑袋望着思宁。 思宁眨眼沉吟,“你是不是想出去呀?” 汤圆小胖手坚持指着外面,小嘴继续咿咿呀呀着。 思宁摇摇头,“不行哦,外面太冷了,只能在这里玩。” 汤圆倏地瞪大眼,咿咿呀呀的声音顿时更大声了些,似乎在抗议。 小胖手收回来后,又继续伸出去,指向外面。 思宁继续摇头,“不行。” 汤圆脸颊登时鼓起,一扭小脑袋,蹭的就往外爬去。 眼看就要爬到榻边缘后,思宁双手轻轻掐在他腋下,将其抱了回来。 汤圆不甘心,等思宁放开他后,蹭的又往榻边缘爬去。 思宁又将他抓了回来,汤圆还是不甘心的继续往外爬。 抓回来几次,汤圆就往外爬几次。 思宁一双胳膊都累了,可汤圆还是倔强的想往外爬。 思宁将视线投向夏莲,“夏莲,你看着点皇长子,若是他往外爬,你就将他抱回来。本宫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坚持不过他。” …… 结果大家伙都累极了,可汤圆依旧精力充沛。 思宁身累,心累! 她伸手,将抱回她身边的汤圆给卡在怀里。 汤圆挣扎着……挣扎了许久,依旧不能挣脱思宁怀抱。 思宁才松了口气,结果就见小家伙立马瘪嘴,一副要哭闹的模样。 思宁:…… 罢了,哭就哭吧! 结果,汤圆哭嚎了好一会,突然睁开眼睛,偷偷的瞄了下思宁。 思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干嚎没有眼泪的汤圆。 汤圆哭嚎的声音一顿。 随即,赶紧闭眼,又嚎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知晓哭闹没用后,他很快就停了。 思宁又气又笑,伸手轻轻点了点汤圆额头,“鬼灵精怪!” 汤圆气鼓鼓的扭脸,伸手向堆放玩具的木箱子。 侍立一旁的夏莲当即将布老虎、积木、拨浪鼓拿出来,并放到榻上。 汤圆先将布老虎够到怀里,然后一手抱着布老虎,另一手伸手去够积木。 思宁见他消停后,终于能彻底的松口气了。 三天后清晨 魏巡先来找思宁禀报他调查统计的结果,随侍太监里有一个是江南的,另有三个无品级的小太监,也是来自江南的,而且其中有两个小太监是新分来的。 随后,他提议只留下一个随侍太监,一个小太监用来迷惑幕后之人,剩下的两个小太监,找机会打发掉。 思宁点头,同意了魏巡的提议。 随后,魏巡还跟思宁禀报了下钟粹宫贤妃和慈宁宫太后那里的情报。 听闻后,思宁忍不住皱眉。 随后叹气,“怪不得陛下在本宫面前,偶尔提及贤妃的时候,眼里深处有些担忧的神色。” 魏巡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张尚宫就带着一叠纸张来了找思宁禀报她调查统计的结果。 永和宫里女性宫人比太监的情况好些。 分到她宫里的女官,虽然也有南方的,可就是没有来自江南的。 来自江南的,也就两个无品级宫女,还是负责外围粗活的。 思宁听后,也很是庆幸自己的运气。 “娘娘,这两个,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清出去。” 思宁摇头,“不必,没了她们俩,未必不会有新的安排进本宫这里,留下她们,盯着她们,正好看看谁跟她们比较亲近。再者,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利用到她们! 这是个比较长期的任务,麻烦尚宫你派人长期盯着她们俩,以及每隔一段时间向本宫禀报下她们动向。” 张尚宫点点头,“奴婢明白。” 思宁见张尚宫欲言又止,随即问道:“尚宫,您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最近似乎很紧张钟粹宫那位,万一那位生下皇子,又得了陛下的宠爱,我怕……” 思宁听后却是一点也不紧张,还抬手阻止了张尚宫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本宫知晓,不过你不必担心,但有一点,让我们永和宫的宫人离钟粹宫那边远些,还有就是,盯紧了永和宫,别让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永和宫。” 张尚宫:“娘娘,您的意思是,钟粹宫那边那位,情况不是很好?” 思宁点头,“魏巡刚来找本宫禀报了件事情,陛下在太后那里,每次提起贤妃腹中孩子的时候,表情总有些不对。在太后没注意的地方,偶尔会流露出担忧的表情。” 张尚宫听了这话,当即郑重道:“娘娘您放心,奴婢会将永和宫盯好的,绝不会有被别人诬陷的机会。” “尚宫你做事,一向妥帖,本宫很放心。”说到最后,更是点头表示自己对张尚宫能力的肯定。 待张尚宫离开后,思宁端着一盏稍热点的茶水暖手,自己则是沉浸入思考中。 江南豪绅士族那边,估计暂时不会对她这永和宫,更准确的说是汤圆那边动手,或者说陛下还没将他们招惹到极限,她的汤圆目前还是安全的。 如此,只能暂且防备着。 倒是贤妃那,到底怎么回事? 前些时候,她跟着皇后、德妃去钟粹宫探望贤妃的时候,有面诊过贤妃。 可也没瞧出她哪里不好,相反气色很好,明显是将胎儿养的很好啊? 第45章 陛下真是会给她拉仇恨 正德六年 正月十五才刚刚过去两天,钟粹宫贤妃那边就传来要生产的消息。 “张尚宫和魏巡你们留在永和宫,皇长子那你们好好照看着,钟粹宫贤妃那边,本宫就带着何立、夏莲、夏桃过去就可以了。” 叮嘱过张尚宫和魏巡后,思宁又问道:“皇后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魏巡:“收到了,只是比我们永和宫迟点。” “大概迟多少时间?”她不想比皇后先到钟粹宫,不然一些敏感的人,怕是觉得她在后宫势力太大了,不然怎么会比皇后先察觉贤妃宫里的事情。 魏巡转念一想,当即明悟,“坤宁宫到钟粹宫的距离,跟我们永和宫到钟粹宫距离差不多。娘娘可以再等个一盏茶的时间,去到钟粹宫的时候,皇后肯定已经在那了。” 一盏茶后,思宁坐上翟轿,前往钟粹宫。 她到达的时候,果然皇后已经在钟粹宫了。 “臣妾给皇后请安!”思宁双手交叠于腹前,行礼道。 皇后夏氏微微颔首道:“起吧!” 思宁起身后,在宫人的引导下,在皇后左侧下首位置坐下。 才坐下没多久,茶也刚上,德妃就到了。 因着产房里时不时传出贤妃痛呼的声音,大家都没心情闲聊。 思宁心下小人忍不住摇头,这贤妃也真是,难道稳婆没有跟她说,生产的时候,最好别喊出声吗? 生产最为要紧的就是积攒力气。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下贤妃的时候,外面传来传话太监洪亮的声音。 “陛下驾到!” 思宁和德妃纷纷起身,走到皇后一步远的后面,跟着皇后朝正德行礼。 “见过陛下!” “给陛下请安!” “给陛下请安!” “起吧!”正德沉着脸,心不在焉的走了进来。 待正德和皇后重新落座后,思宁和德妃才重新坐下。 不过,坐下的时候,她忍不住扫了眼跟在皇帝身后来的几位太医。 “贤妃如何了?”正德询问皇后夏氏。 皇后:“贤妃进产房快半个时辰了,里面还有太后特派来的女官看顾,目前一切正常。” 正德点头,勉强集中精神的他余光看到思宁后,当即就将对贤妃的担忧压到角落。 “贵妃,朕两天没去永和宫了?载垣怎么样了?还一直想往外溜达吗?”正德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歉意。 皇后和德妃:才两天没去永和宫而已?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皇帝的皇后和德妃,只觉得现下手里捏着的帕子,实在厌恶的紧。 “前些时候的确是总想着让人抱着他出去外面转悠,可这么冷的天,哪能由着他。拒绝多了,他现下也习惯了,没再闹了。” “他不闹了?怎么,朕两天不去瞧他,他居然一点都不想朕这个父皇?”正德有点不开心道。 低着头用力撕扯帕子的皇后和德妃,很想将自己双耳掩住。 她们本身就没有多少宠爱,可淑贵妃却母凭子贵,经常能见到陛下,陛下也越来越关心淑贵妃。 即使她们再好的心性,天长日久下,也忍不住对淑贵妃羡慕以及……嫉妒。 思宁忍不住瞥了眼低垂着头的皇后和德妃。 敏锐的注意到她们用力撕扯手帕的动作,心下忍不住扶额叹气。 陛下真是会给她拉仇恨。 面上温和笑着回话:“臣妾说的是不闹着外出了,载垣几乎天天朝门外瞧着,等着陛下您,怎么可能不想。” 正德听了这话后,眼里漾出笑容。 张嘴,刚准备和贵妃说话,突然,皇后插话进来。 “陛下,您请这么多太医过来是……” 正德想起原因,眼里笑容顿时没有了,整个人气息都深沉了几分。 “怕贤妃生产不顺利,朕提前多叫几个太医过来备着。” 皇后听罢,顿时笑容满面。 “陛下真是考虑周到。” 说话间,还隐晦的瞧了思宁一眼。 与此同时,德妃也幸灾乐祸的瞧了思宁一眼。 思宁掀了下眼皮后,继续垂眸,当做没看到。 皇后和德妃心中暗爽:贵妃肯定是为陛下更重视贤妃而伤心了。 毕竟,此前贵妃生产的时候,陛下可没这么重视,只安排了一个太医过去而已。 啧,总感觉皇后和德妃没啥脑子。 这是陛下看重贤妃的事吗? 这是贤妃腹中这胎有问题? 而且皇后和德妃太没有眼色了吧? 没瞧见陛下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产房皱眉,没心思跟你们闲聊的模样吗? 皇后和德妃并不是真的没眼色到这个地步。 实在是陛下方才明明跟贵妃就聊的挺高兴投入的,偏偏到了她们,就心不在焉了! 这实在让她们不甘心。 为此,还羡慕嫉妒的瞪了贵妃几眼。 最后,皇后和德妃终于放弃了,屋里一片安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中午,大家在钟粹宫用了一餐后,一直等到下午,太阳即将下山了,产房里贤妃依旧还未将孩子生出来。 而且,很明显的,贤妃的声音越来越低。 大家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正德当即招了人去询问,待人回来后,禀报道:“贤妃有点难产了,稳婆正在想办法挽救。” 正德眉头皱的更紧了,皇后和德妃毕竟没生产过,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思宁瞧了几个太医一眼后,提议道:“陛下,最好请女医来,贤妃那说不定需要女医和太医的帮助。” 这话一出,正德立马明白。 太医不方便进去,但有女医在,也能将里面情况更准确的反馈给太医,以便太医指挥女医救助难产的贤妃。 “立刻派人去找几个女医来。”正德立马吩咐一旁的谷大用。 “奴婢这就去。” “多亏有贵妃你的提醒!”正德对思宁赞叹道。 思宁瞥了眼脸色不好看的皇后,心下很无奈。 陛下这性子,显然是一点都没想到给自己这边拉了仇恨。 好在皇后性格不算果断狠毒,手段也就那样。 “臣妾毕竟经历过生产,对生产中的困境更为了解一些。”思宁谦虚道。 皇后脸色好转了一点点,可随着正德一句话,又变得难看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像产房里面,还有经历过母后生产的女官在,不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还能请女医。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应变能力,还是不如贵妃!” 这“有些人”其实想指的她吧? 正德若是知道皇后心里如此想,肯定觉得冤枉。 他真的只是指太后宫里派来的那位女官。 第46章 莫名被怀疑 思宁:“……陛下您过奖了,对了,陛下您茶水看着都没有热气了,让宫人重新给您倒吧!” 别再说了,再说皇后真黑化,就不好了。 正德低头看了眼手中端着的茶盏,的确没有热气了,碰触茶盏的的手也感觉不到温度了。 当即将手中茶盏放下,一旁的宫人连忙换了盏热茶。 随后,思宁又叫宫人也给她换盏热茶。 她实在不想跟正德在这里对话,简直是说着说着,就帮她拉仇恨。 皇后和德妃也不想听正德和贵妃的对话,话里总是显出对贵妃的偏爱,总能挑起她们对贵妃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就在她们三人尽可能拖延时间的时候,终于,谷大用带着两个三十出头的医女回来了。 立马的,正德就吩咐道:“你们两个进去将贤妃的情况回禀给众位太医听。” 两个女医领命后,就让人打开产房的门,进去了。 思宁有些挂念汤圆,除了汤圆被正德抱去之外,她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么久。 春寒料峭,若是哭闹起来,受了寒就不好了。 但贤妃这里,她又不能提前回去。 希望贤妃那,早些生下孩子,她可不想继续在这里等了。 一会儿后,两个医女出来了。 跟太医们禀报了下贤妃的情况后,几个太医只是稍微讨论了下后,就由窦院判拿主意,决定怎么救助难产的贤妃。 两个医女,进进出出几次产房后,里面传出稳婆惊喜的声音。 “正了,正了,可以生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 但那声音,有点古怪,明明刚开始还很大声,可蓦地就没了力气一般。 她偷瞄了一下几个太医的脸色——骤变,很难看。 特别是窦院判。 又状似无意的扫过陛下,皇后,甚至是德妃,发现陛下面上流露出担忧。 倒是皇后和德妃,表情有点黯然,可很快就收拾好表情,露出替贤妃高兴的笑。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口了。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率先出来。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贤妃娘娘生了一位皇子。”稳婆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明明怀里是个大胖小子,可想着这婴儿方才的哭声,不禁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皇后和德妃却没有察觉,反而隐晦的朝思宁幸灾乐祸的一瞥。 得意什么,以后不再是贵妃独有子嗣了,再看陛下和太后对贤妃的看重,说不定以后贵妃还没有贤妃受宠呢! 当然,皇长子,也一样不那么受宠了。 思宁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眼神,她现下压根不在意这些,注意力全在陛下和太医那边。 不过,她没有明目张胆的探寻,只是不时地用余光关注着。 正德面上没有喜悦,表情有些紧绷, 转头看向窦院判等一众太医,吩咐道:“你们去看看二皇子。” 窦院判等人一个个上前查看刚出生的二皇子。 一个个看了后,表情都很凝重。 就是皇后和德妃,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 待所有太医查看完毕后,正德目光看向窦院判。 窦院判拱手道:“回陛下,二皇子脉象弦硬如刀,右关弱如游丝……” “说些朕能听懂的。”正德抬手打断道。 窦院判斟酌了会后,想着也跟陛下提过,想来陛下有心理准备了,于是直接道:“二皇子现下肝气过亢克伐脾土,有夭折之象。” 可才说完,就后悔了。 就算陛下有了心理准备又如何,到底二皇子是陛下期待着的儿子,应该再委婉些的。 旁边一众太医替窦院判很是捏了一把汗。 可心里又安安的松了一口气。 有窦院判顶在前头,他们接下来的回话,也能更轻松些。 对上陛下看过来的目光,站在窦院判身旁的太医,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出来,拱手回话。 “窦院判说的是,二皇子这种情况属于稚阴稚阳,又加上他年幼,各种缓冲治疗方法都难以对他使用。” “这种情况说白了,就是失衡,可这种失衡在新生儿中发展极快。” …… 正德虽然早有预料,可心里依然觉得难过。 他站起身,走到稳婆身旁,颤抖着手伸向面带青紫,皱巴巴很不好看的二儿子。 伸到一半,他猛地停住。 闭上双目,将不好的情绪稍稍收敛后,对着稳婆摆手道:“将二皇子先抱回去产房。” 他转身,往窦院判等一众太医那边走了两步后,才哑着嗓子问道:“真没办法救治吗?” 窦院判等一众太医无奈摇头。 正德沉默良久,又问:“还有多长时间。” 一众太医都不敢回话,目光看向窦院判。 窦院判心里骂娘,没办法,只能出声道:“大概,三天左右!” “三……天吗!”正德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陛下!”皇后恍惚的望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是喜事一件,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呢? 虽然她也对贤妃有孕羡慕嫉妒过,私下里,也有想过若是贤妃流产或者生出来就夭折的想法。 可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陛下,贤妃所生的二皇子,为何会如此?” 是不是被谁算计了? 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贵妃李思宁。 贵妃不想多个皇子分了陛下对皇长子的宠,也是有可能的。 德妃也忍不住这么想,也将怀疑的目光看向贵妃。 要不是为了保持端庄,她都忍不住朝皇后和德妃翻白眼。 这皇后和德妃,也单纯(蠢)了些。 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怀疑自己,就没想到若不是她,是会得罪她吗? “……”正德也觉得很无语,“先前窦院判有跟朕说过贤妃的情况,她怀的是双胎……” “对啊,贤妃怀的是双胎,还有一个……”皇后惊诧打断道。 正德忍不住对皇后掀了下眼皮。 皇后瞬间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当即噤声。 正德:“另一个胎儿,在刚开始阶段就被另一个吸收了!” “什么,吸收了,这这……”皇后和德妃倒吸一口冷气,面上很是惊恐。 这么凶恶,这二皇子早夭了也是好事! 忍不住的,这个念头涌上皇后和德妃心头。 正德虽然知晓有些人对这种情况很忌惮,这些人一般很迂腐。 看皇后和德妃的反应,也知晓了她们就是这种人。 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 第47章 锲而不舍的国舅在行动 对于这种人,正德一向是不喜欢的。 “皇后,你还听不听,要听就不要一再打断朕的话。” 皇后猛地摇头,“不,不要听了,就,就这样吧!” “……你,确定不听了?” 皇后猛点头。 “好吧,贤妃这里,就劳皇后你看顾着,朕有事就先回乾清宫了。对了,刚朕说的贤妃的情况,你们闭紧了嘴巴,别传出去。” 众人当即应了。 正德离开后,思宁也朝皇后告退:“娘娘,载垣年纪太小,离不开妹妹,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先回去了。” 心里很是惊惶不安的皇后其实也很想立刻回自己坤宁宫,就是不能回去,她也想拉着其她人陪着自己。 但淑贵妃这借口,她不好拒绝。 皇长子毕竟还太过幼小,周岁都没到。 于是只能点头同意。 德妃见此,也立马告退道:“皇后姐姐,妹妹也……” “德妃妹妹你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再者你宫里还有女官帮忙,还是留下来陪陪姐姐我吧!” 德妃对上皇后坚定的目光,也知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同意了。 于是,只能羡慕的望着淑贵妃离去的背影。 皇后匆匆吩咐了下钟粹宫的宫人,照顾好贤妃后,又随意打赏了稳婆们,并将其打发走后,就带着德妃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产房里,贤妃将孩子生出来后,都没能看上孩子一眼,就力竭晕倒了。 次日临近中午,她才醒来。 结果一醒来,坏消息就劈头盖脸的砸上来。 “你说什么?!”贤妃猛地拽住罗尚仪的手臂,手上青筋暴突。 罗尚仪强忍着疼痛,再说了一遍。 “陛下昨天让太医们给二皇子看了脉,情,情况很不好,说是失衡严重,有早夭之象。” “不……不可能的” 钟粹宫里头,贤妃从一开始的不愿意相信,再到亲眼见到儿子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虚弱了许多的模样。 她不甘心,可太医们也没有办法。 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儿子不断地衰弱下去,还在出生第三天的晚上就彻底没了呼吸。 正德怕见了注定夭折的儿子,会更伤心,他不敢去看他。 等孩子如预料的那般,夭折后,他才终于去看了这孩子一眼。 又陪了陷入丧子之痛的贤妃三天后,就又恢复了从前的做派。 甚至,因为二子出生没多久即丧,他将大儿子汤圆看的更重了。 去看汤圆的次数和时间更多了。 钟粹宫 丧子后第四天,贤妃没等到正德。 丧子后第五天,贤妃依然没等到正德。 丧子后第六天,她忍不住询问,“陛下,最近几天在干什么?” 罗尚仪:“……陛下政务繁忙,等陛下将事情处理完,就会来看娘娘的。” 陛下会政务繁忙? 贤妃不信,但她看罗尚仪没有跟她说实话的打算。 待罗尚仪离开后,她问了随侍宫女黄氏。 黄氏支支吾吾着,“陛下,陛下……陛下……” “怎么,你也要瞒着本宫吗?”贤妃冷着脸质问。 “奴婢不敢!陛下,陛下最近,最近经常,经常去永和……” “去永和宫?” 黄氏点头间,还小心翼翼的偷觑了贤妃一眼。 “娘娘,您别在意,陛下只是去看皇长子罢了,并不是有多在意贵妃,贵妃,贵妃只不过是母凭子贵罢了!” “母凭子贵,也要有子在,才能凭依啊!”贤妃黯然的将身旁自己给儿子做的小衣裳紧紧抱着,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 “娘娘您别伤心,二殿下也不愿意您这样的。”黄氏安慰道。 “既然不愿意我这样,为何他不能好好活着!呜呜,我只想他活着,呜呜……” 黄氏边给贤妃递帕子,边低声安慰贤妃,安慰着安慰着,似乎也被贤妃的伤心给感染了,也遗憾惋惜道:“若是二殿下,能和大殿下一样康健就好了。” “呜呜,若是我儿如大皇子一样康健就好了。呜呜。”贤妃也遗憾不甘。 黄氏觑见后,眼神闪烁着替贤妃不甘心。 “明明娘娘您这么好,为什么贵妃的孩子生下后就一直健康着,而二殿下却……老天对娘娘您不公啊!” 这话简直说到贤妃心坎里了。 她忍不住喃喃道:“为什么,我儿早早没了,而大皇子却依然健康活着,为什么呀!” 至于陛下说的,窦院判说的她原本怀的是双胎,其中一个胎儿被吸收后,剩下的一个胎儿五脏发育不平衡,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导致肝气过亢什么的,她听不懂。 她只知道明明她本该有两个孩儿,老天最后只让她生下一个,可这唯一的一个,最后还是剩下没几天就没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她。 她明明没做过丧良心的坏事,要报应也不该报应在她身上,报应在她儿子身上。 第七天,慈宁宫又一次迎来了两位国舅。 谈到贤妃生下的二皇子早夭一事,两位国舅很是遗憾。 但他们还想到贤妃作为生母,比他们更伤心,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于是,提议太后派人再去安慰安慰对方。 张太后疑惑的望着两个弟弟。 张鹤龄扫了一眼屋里众伺候的宫人。 张太后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一个伺候的宫人走在倒数第二个,然后顺势的,她和倒数第一个守在门口。 她耳朵很利,屋里说些什么,只要没有其它声音打扰,基本能听清。 “人都出去了,说吧,你们又想做什么。” “姐姐,二皇子没了,我们只能将目光重新放回大皇子那了。”张延龄话里语气很是无奈。 “你们又想怎么做?”张太后问。 若是能帮,她一定会帮。 这次开口的是张寿龄,声音低沉。 “确定可行吗?别又像之前那般,白算计了。” 张寿龄苦笑:“这哪里敢保证,只是不算计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如愿。就算机会渺茫,也必须继续算计下去。” 何况,当今皇帝是自己外甥,外甥再怎么看不惯他们,可也不会要了他们命。 只要命在,算计失败又如何。 就算到时候陛下惩罚他们失去命以外的东西,可只要命还在,凭他们的身份,这些东西失而复来轻轻松松。 张太后听罢,点点头,“就依大弟你说的,等会哀家就派人去钟粹宫那边安慰贤妃。” 第48章 一碗鸡汤引发的波澜 太后派人来看望贤妃后,晚上钟粹宫就开始流传二皇子之所以早夭,可能是贵妃动的手脚。 看陛下从贤妃怀孕的时候,劳动的窦院判,再有就贤妃生产时叫来的多头太医。 一对比贵妃有孕时候,看顾她的只是个普通太医,生产时候,也只是请了一位太医。 再看太后那,贤妃有孕时候就派了许多宫人来照看,对于贵妃那边,太后可没有多照顾。 如此对比后,怎么看都是陛下和太后对贤妃这胎比之前贵妃那胎看重多了。 淑贵妃为此嫉恨贤妃,动手脚让贤妃的孩子夭折了也实属正常。 正常个屁 思宁听到这些流言后,心里嗤笑道。 “这些流言源头在哪,什么时候开始传的?”思宁朝魏巡询问道。 手上捻起一枚玉质黑棋,落在黑白交杂的棋盘上。 “源头就在钟粹宫,就昨晚开始流传的,于是小的今天早早听说后,就来禀报娘娘您了。” 思宁沉吟了下后,继续吩咐道:“继续让人盯着这流言。” 随后,又捻起一枚玉质白棋,落在棋盘边缘。 魏巡稍一思考,就明白娘娘打的主意,“您是打算看看贤妃是如何处理这流言?” 思宁点头,白皙如玉的手指伸向棋罐的动作一顿,叹道:“陛下的两个舅舅,老是不消停,真是讨人厌。” 两位国舅昨天去了趟慈宁宫,前脚才出宫,后脚太后就派人去钟粹宫安慰贤妃,等到晚上钟粹宫就传出是她害了贤妃孩子的流言。 魏巡也无奈,这两位国舅,总是想算计自家娘娘,可那些手段,也就那样。 若不是因为陛下亲舅舅的身份,凭娘娘的手段,早就收拾掉他们了。 钟粹宫 黄氏等罗尚仪离开后,又支开了屋里另一个宫女后,才小声对贤妃道:“娘娘,奴婢听到我们钟粹宫的一则流言,和二殿下有关。” 正抱着红色小衣裳黯然想念的贤妃,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黄氏状似被吓到了,有些害怕的又重复了一遍。 “奴婢,奴婢听到我们钟粹宫的一则流言,和二殿下有关的流言” “你说!” “流言,流言里说,二殿下之所以早早夭折,是因为,因为”,黄氏偷觑贤妃一眼,却猛地对上其吃人目光,不禁被吓了一跳。 “说啊,是因为什么!”贤妃揪紧怀里红色小衣裳,很是悲愤的催促着。 “是因为贵妃动了手脚。” 贤妃的悲愤顿时没有了,只茫然望着宫女黄氏,“你说,是因为,贵妃动了手脚?” 黄氏猛点头。 贤妃依旧茫然,“贵妃怎么动的手脚?” 黄氏:“……”管贵妃怎么动的手脚,不该是听后,就将贵妃视为仇人的吗? 她干笑道:“这,这奴婢怎么知道。” 也是,知道才奇怪。 贤妃也知晓,其养胎期间,也是有特意防备着贵妃。 可贵妃那的人,都没有接近钟粹宫这边。 甚至就算宫人之间来往,也是有多人在场的,压根没有私底下来往的。 而且,贵妃那边送来的东西,都是让她照顾她安胎的太医们检查过的。 所以,她并不认为,真是贵妃算计了她。 可随后,她还是压住钟粹宫的女官和有品级的太监们不管这流言,放任了。 她是不信贵妃动了手脚,可不耽误她嫉妒贵妃。 她的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了,可贵妃的孩子还健康的活着! 她的孩子出生后陛下只见过一面,可贵妃的孩子出生后陛下天天去看望!! 她的孩子夭折后,陛下只伤心了几天,可之后却经常去陪伴贵妃的孩子!!! 她的孩子……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不甘心,她就忍不住嫉妒贵妃,嫉妒皇长子。 贤妃放纵钟粹宫流言的消息,传到思宁耳朵里后,就知晓贤妃变了。 待听到流言开始迅速传遍后宫后,她眯起双眸,“皇后也变了啊!” 随后,她让魏巡帮她送鸡汤去乾清宫,顺便让人帮递话——她有事情找陛下。 乾清宫 正德看着送来的,冒着热气的鸡汤,没有喝,反而问起谷大用:“你说贵妃找朕有何事?” 言外之意,永和宫出了什么事? 谷大用将宫里流传的流言说与正德听,正德听后,冷哼道:“好个贤惠的皇后,好个贤妃,真是对得起她这个封号。” 随即又吩咐谷大用和张永。 “既然皇后没那个本事管好后宫,那你们就去管,朕不想再听到有人传流言,还有,宫里的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你们好好教导他们。” “是!”谷大用和张永齐声应道。 随后,就退出去处理流言,以及传流言的宫人。 传流言的宫人,很快就被杖毙,对没什么错误,被迫来观刑的宫人们起到了非常好的杀鸡儆猴作用。 当然,这是之后发生的了。 正德在谷大用和张永离开后,又招了的高凤进来。 高凤是正德八个大伴之一,但在这宫里,现下只剩下七个大伴了。 刘瑾去年年底的时候,惹了群臣众怒,被群臣围攻,最后在争斗中彻底落败了。 群臣要求处死刘瑾,好在陛下顶住压力,留住了他性命,但也被打发去了金陵,被迫沉寂下去了。 “陛下!”高凤进来后就朝正德见礼道。 “你替朕去一趟钟粹宫,贤妃丧子后脑子有些不正常,想来是很需要时间修养恢复,朕打算让她好好休养个一年吧,最近一年让她好好在钟粹宫里好好反省。”正德话语里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 正要抱拳行礼告退的高凤,立马将双手自然垂立两侧,安静的等待陛下接下来补充的话语。 “再让贤妃好好抄写宫规,就抄个100遍吧,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想来抄了这么多遍,她这次之后,会好好长记性的。” 贤妃孩子夭折的原因,他早已跟贤妃说过了,他私下里也派人查过了,也是真的没有人动过手脚,这个调查结果也跟贤妃说过。 既然真相贤妃都知晓,最后却还放任流言污蔑贵妃。 既是故意犯的错,那就要接受惩罚。 待高凤领命离开后,正德才端起思宁让人送来的这碗鸡汤。 鸡汤被放进保温的食盒里,现在这时候端出来,也还有点热气,还是能喝的。 正德让人用银针试过无毒后,三口两口灌进肚子。 放下碗,起身道:“去永和宫。” 第49章 母子毫无默契的配合 永和宫 思宁吩咐魏巡去乾清宫送鸡汤后,又让小厨房那边赶紧给她下碗鸡汤面过来。 让其速度快些,等鸡汤面送来后,又让小厨房那边赶紧的给汤圆做辅食——蛋羹,做好后送去皇长子那屋子。 吃过鸡汤面后,思宁起身走去汤圆那。 亲自喂了汤圆吃完蛋羹,又喂他喝点温水后,自己也端着茶盏喝了两盏温开水。 然后就将汤圆抱在怀里,开始絮絮叨叨宫里传她流言的事情。 边说,还边评价太后宫斗手段的粗糙。 贤妃和皇后简直就是顾头不顾尾,一点都不懂遮掩自己的不怀好意,就只顾着针对她了。 然后还教育儿子,别学这些人。 忽然,被她派出去盯梢的夏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娘娘,陛下来了。” 思宁教育儿子的声音一顿,旋即就变了脸,眼眶开始湿润,正德还没出现呢,就夏莲从门口进到屋里,再到她跟前的功夫,眼泪已经开始一滴滴的掉落了。 汤圆小嘴微张,眼睛圆瞪。 小小的人儿,觉得母妃的变脸太神奇了,他从未见过! 竟然跟他哭的时候一样掉眼泪,不过,似乎也不一样,他有时候哭就没有眼泪。 小家伙还不懂明明都是假哭,为什么不一样。 汤圆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滴答滴答,湿热的感觉出现在手上。 小家伙眨眨眼,挥舞着小手很是激动。 思宁:“……” 伸手压制住汤圆舞动的小手,掉着眼泪的眼睛,还朝其眨眨眼。 瞬间,眼前模糊一片,这下子,思宁是彻底看不到小家伙表情了。 她有点后悔了,这小家伙这表现,有点破坏气氛啊! 算了,毕竟还小,不懂配合也正常。 本来就没期待汤圆这个工具人,能主动发挥作用。 “娘娘,别哭了!”夏莲边安慰边用帕子,帮思宁擦拭眼泪。 干的好! 重新恢复视线的思宁,在心里给夏莲竖起大拇指,面上继续哭的可怜且好看极了。 “小殿下都被吓到了,娘娘,别哭了!” 思宁:……他那是被吓到吗?他那是兴奋! 算了,不是计较的时候,她继续哭。 正德还未进门就听到夏莲安慰的声音,登时加快脚上步伐。 进门后,就看到贵妃抱着儿子默默低头垂泪。 看的正德很是心疼,连忙安慰道:“爱妃,别哭,流言的事朕知道了,已经让人处理了,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为你出气!” 正德坐在思宁旁,心疼的伸手擦眼泪。 “乖,别哭!” 汤圆看看温柔哄着母妃的父皇,又看看眼泪一滴滴掉落的母妃,他眨眨眼,“哇”的一声,也开始哭嚎起来。 只是思宁是真的掉眼泪无声哭,他却是干嚎着没见一滴眼泪。 正德被其突然的干嚎吓了一跳,正要哄儿子的,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干嚎的汤圆,又看了看无声掉眼泪,哭的很美很让人怜惜的贵妃,顿时转头继续哄贵妃。 干嚎着的汤圆,睁开眼看着依然不哄自己的父皇,又看了看被哄着的母妃,他眨眨眼,肉乎乎的小胖手往眼睛处摸了摸。 干的。 眨巴眨巴眼睛,歪了下小脑袋,肉乎乎的小手伸向掉泪处,手心向上,等了等后,将泪水往自己眼睛下方抹了抹,接着干嚎。 正德哄思宁的声音一顿。 “噗嗤”声重叠 正德、侍立一旁的夏莲和太监们齐齐忍不住笑了。 就是哭着的思宁,都差点笑出鼻涕泡,好在她反应快,拿帕子瞬间遮掩了下。 不过这会儿,她酝酿并维持着的情绪,也被汤圆给打断了。 “乖儿子,还是你厉害,立马就让你母妃停止哭泣。” 正德伸手将汤圆抱在怀里,轻轻抛了抛。 汤圆嘴里的干嚎,立马就变成了“咯咯”的笑声,正德停下后,还亮晶晶的盯着正德——还要玩抛高高。 正德瞄了眼思宁,见其真的停下哭泣,正在配合夏莲收拾自己后,真真正正松了口气后,就随了汤圆的意,又陪着其玩了几次抛高高。 汤圆笑声清脆愉悦,听的正德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德再次停下后,汤圆还想玩,但正德这次拒绝了,重新抱着汤圆坐到思宁旁边。 “爱妃,心情好点没有?”边关心着思宁,边拿了放在榻上的布老虎塞给汤圆。 汤圆鼓着脸颊接过布老虎,不满意的拍了布老虎几掌。 思宁将目光从自己儿子身上移开,再看,她觉得自己酝酿好的情绪,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又要被逗的打破了。 她的计划目标还没实现,情绪还要继续维持。 “陛下!”思宁才开口,就又忍不住哽咽,眼眶重新开始湿润。 “爱妃别哭!”正德一手揽住思宁,一手握着思宁的手安慰。 “陛下,臣妾冤枉啊!”思宁埋头进正德怀里,眨眨眼,眼眶依旧只是湿润,却没沁出眼泪。 ……罢了,哭不出来也没事,埋在陛下怀里,正好陛下也看不到。 “朕知晓,放心,朕已经让人去处理后宫流言了,那些传流言的人,朕让谷大用和张永处理了。贤妃那,朕罚她禁足一年,抄写宫规百遍。” 对于这些人的惩罚,思宁早有预料,也还在满意之中。 可皇后和太后,思宁却知晓因为她们尊贵的地位,对于她们做的事,陛下估计就是大事化小。 果然 “至于皇后,她毕竟是皇后,一国之母,惩罚重了怕是……只能敲打并轻微惩戒一番。” “臣妾明白的!陛下和皇后夫妻一体,皇后名声不好了,对陛下也不好。”思宁从正德怀里出来,一副哪怕再委屈,为了陛下也能忍的表情。 看的正德忍不住感动,想想自己名声本来就不好,皇后名声不好就不好吧! 心里下了决定的正德,也没有跟思宁说。 怕说了之后,一心为他着想的贵妃,会劝住他。 不过,母后那里,他就没办法了。 以及,自己两个舅舅真能搞事。 说到这两人,正德不禁心虚,又觉得对贵妃歉疚更深了。 “朕两个舅舅都被宠坏了,这次的事,是他们对不起贵妃你。” 思宁忧伤不解,“两位国舅进宫后总是撺掇太后针对我,陛下,难道我就这么让人厌恶吗?” “当然不是!”正德否定了。 “那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保证张家往后的荣华富贵,为了掌控大明未来继承人啊! 但这话,正德没有跟思宁说。 反而一脸深情的看着思宁,“别想了,没有人是所有人都喜欢,他们不喜就不喜吧,朕喜欢爱妃就可以了!” 思宁感动的再度埋首正德怀中,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第50章 朕的生母是那郑金莲,也可能是真的? 正德才刚离开永和宫,在去往皇后坤宁宫的路上,就被太后派来的人截了。 才踏入慈宁宫,还不待正德行礼,张太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给思宁上眼药了。 “皇帝,宫里都传遍了,贤妃生的二皇子,之所以早夭,就是淑贵妃动的手脚,哀家可怜的二孙子哟!呜呜! 怎么那么命苦,遇到这么个狠心恶毒的娘们,以至于早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都怪那淑贵妃,呜呜! 你这父皇也是个狠心人,连自己的儿子被害了,还一个劲护着那个罪魁祸首……” 正德皱眉打断:“母后,流言就是流言,不可信!” 张太后使劲擦着眼角的动作一顿,随后狂喷正德:“这可不一定,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淑贵妃真的动了手脚,这满后宫哪里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正德冷笑,“所以,此前宫里流言——朕的生母是那郑金莲,也可能是真的?” “怎么可能!”张太后霍地站起身,愤慨反驳。 “皇帝,你怎么这么想,那只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 “呵,跟你相关的这个就是流言不可信,关于贵妃的流言就一定是真的,母后,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不妥吗?” “这怎么一样!”张太后愤愤道:“哀家是太后,李氏不过一贵妃而已。” 皇帝嗤笑,“在朕看来没什么两样,真相就是真相,流言就是流言,不因身份而不同。” 再者,在他看来,贵妃李氏的品行,可比母后好多了。 随后,他连坐都没坐,一甩袖,留下一句话,“好了,若是母后你就只是想和朕说这些,那就罢了,朕就是这个想法,也不会改变。” 话落,抬脚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张太后立马叫住正德。 正德转身,瞟了生母张太后一眼,心里大概知晓对方想说什么了。 果然 “就算你认为不是贵妃干的,可你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干的吗? 这宫里,查不出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能贵妃就是偷偷的算计了贤妃和二皇子呢? 再者,宫里都传遍了就是贵妃干的,贵妃的名声也不好了,这样的坏名声,哪里有资格抚养皇长子。 不如,交给母后吧,母后受累帮你好好照顾他。” 正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生母张太后,声音很轻很飘,“这就是你和两个舅舅故意推动这流言的目的吧?” 明明很轻飘的声音,听在张太后的耳朵里,如雷震耳。 “不,不是,皇,皇帝你,你想多了!” “不是就好”,正德直视张太后双眼,“朕就跟母后你明说了,皇长子,甚至是以后出生的皇子,朕都不会交到母后你的手里抚养。 还有,请母后您转告两个舅舅,手别伸那么长,总是伸进宫来算计这算计那的。” “等等,皇帝你怎么冤枉你两个舅舅,他们哪里伸手进宫搅风搅雨了?”张太后铁青着脸不承认道。 “那母后需要证据吗?需要的话,朕让谷大用和张永将审讯那些乱传流言宫人得到的口供拿来?” 张太后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儿子竟然一点都不顾及她的面子,直接就将事情抖了出来。 不该是委婉的吗? 到时候她装作听不懂就是了。 结果…… 正德自然也知晓自己太过直接了,可就她母后这胳膊肘使劲往外拐的行为,他觉得还是直截了当的方式,更能压制住其愚蠢的行为。 在张太后即将开口之际,先一步开口。 “怎么,母后是觉得只有口供不可信吗?若是需要人证,朕也可以让谷大用和张永他们带来慈宁宫!” 张太后直接被正德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对了母后,两位舅舅最近一年无朕旨意,还是不要进宫了,朕会让看守宫门的侍卫注意着别让他们进来。” 正德掸了掸衣袖,很是随意的通知了张太后他的决定。 张太后暴怒,“皇帝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们,他们可是你亲舅舅。”指着正德的手,都气得发抖了。 “呵,要不是因为他们是朕亲舅舅,朕对他们的惩罚,就不会只是这样而已了?”正德很不客气的回道。 “你,你……” “好了,母后,朕还有事要去趟坤宁宫,就先走了。 不过,您记得一定要好好将朕的话,说与两个舅舅听,让他们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的朕的耐心。” 说到这,正德忽的低下声音,望着张太后一字一句道:“母后,您是知道的,朕向来没什么耐心,所以……您得劝他们别太贪了,做人还是得识趣些!” 说到最后,正德危险的眯起双眼。 张太后被浑身危险气息的正德给吓到了,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直到对方离开了慈宁宫有一会了,才渐渐地缓过神。 她脸色苍白,又气又怒,又伤心。 这就是她生的儿子,竟然这么对她! 呜呜!张太后委屈! 吴尚宫见此,立马将屋里除了她和沈良之外的人,都支出去。 紧接着,又听到太后哭诉道:“先帝啊!你怎么就去的那么早,若是你还在,皇儿哪敢如此欺负她这个母亲。” 呜呜…… 吴尚宫庆幸其他宫人被支出去了。 随后和大太监沈良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诸多无奈。 让他们这些外人来说的话,他们可没觉得陛下有欺负太后这个生母,反而太后这个生母,有些不知所谓。 明明两位国舅心思不纯,而且这些心思,说白了就是坑自己亲儿子亲孙子而肥两位国舅。 可太后,压根就是一点都没想着陛下这个儿子,反而不断胳膊往外拐,帮着两位国舅。 而且,太后这是干什么? 这是在哭诉陛下不孝? 这不是在坑陛下吗? 好在屋里现下就太后和他们二人,只要他们闭紧嘴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永和宫里,正和汤圆一起搭积木的思宁,听到魏巡带来的消息。 陛下和太后吵了一架,太后心情很不好,听说忍不住哭了。 而且,两位国舅被陛下拦着一年内不准进宫,除非有陛下同意。 思宁听到这个消息后,沉吟了会,随后招招手,让魏巡再靠近点。 然后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魏巡眼中精光闪现,笑眯眯道:“娘娘这主意不错,自从先帝走了后,太后最怕前朝大臣的嘴了。” 第51章 汤圆会说话了 “不过注意点,别被锦衣卫发现了。” “娘娘放心!” 思宁点头后,忽的想起什么,秀眉轻蹙,“陛下离开慈宁宫后,就回了乾清宫?” 魏巡稍一思忖,便明白娘娘为何想知道陛下的行踪。 他摇头,“陛下去了坤宁宫。” 闻言,思宁眉间瞬间舒展开来。 “坤宁宫那边,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 思宁点头,低头之际,轻轻戳了戳正玩着积木的汤圆。 汤圆茫然抬眸望向思宁。 思宁抬手指着魏巡,温柔道:“这是魏巡,魏公公,应该还认识吧?” 汤圆顺着思宁手指的方向望去,耳朵里传来母妃又一次重复的声音“魏巡”。 挺熟悉的,他学着思宁说话的语气,“啊啊”两声。 魏巡拱手朝汤圆行礼,“小殿下安!” 汤圆眨眨眼,抬手往上举了举,嘴里又“咿呀”了声。 “你这小家嘴巴不是“咿呀”,就是“啊啊”,不知啥时候能学会说话!”思宁摇摇头,戳了戳小家伙抬起的白白嫩嫩胳膊,失笑道。 汤圆扭头,晲了思宁一眼后转回去,就着抬起的手,摆摆手。 思宁捂着嘴巴,随即乐呵道:“你这小家伙,还懂得摆手让魏巡离开呀!” “小殿下真聪明!再者,听说贵人语迟,娘娘很不必着急小殿下说话的事。” “本宫倒不是很着急他说话的事,只不过是想着平常多教教他,到时候他想说了,自然而然的就会说了。” 顿了顿后,她朝魏巡道:“本宫这里没事了,魏公公有事的话,就不必留在这了。” “那小的先去忙了。” 行礼告退之际,魏巡也没有漏过汤圆。 汤圆再次对着魏巡摆摆手。 思宁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是可乐。 待思宁听到坤宁宫皇后消息的时候,却不是从魏巡那听到的,而是直接从当事人陛下那里听到的。 “爱妃,皇后最近身体不舒服,后宫事务就交由你打理吧!” 皇后身体不舒服? 哦,是被不舒服吧! 思宁了然,能管理后宫事务,当然好了。 她还想借着管理宫务之便,将人手安插的更多更隐秘些。 她心中一直有层忧虑,朦胧的前世记忆中,陛下似乎是英年早逝,是不是阴谋前世并不明确。 可就她看来,陛下身体一向康健,又勤加锻炼身体,前世居然病逝了? 她更愿意相信其中有阴谋。 可不管其中是否有阴谋,她都要对宫里有一定的掌控,才能更好的保护好自己和儿子载垣。 此外,她心中还有第二层忧虑,于是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不知皇后病的严重吗?若是病的不重的话,这宫务还是交由坤宁宫女官们暂管比较好。不然臣妾才接到手里,没等熟悉又交回皇后手里,端的是耽误精力。” 正德张开双臂,看着思宁似笑非笑道:“一般重吧,皇后至少也要休养个半年才恢复!” 思宁装作看不懂正德已经看穿她了,只当皇后真的病了。 “那臣妾就暂时将宫务接过来管一管吧,等皇后病愈后,再将这宫务交还给皇后管。” 话音落下,她站到正德跟前,低头,伸手解其腰带。 蓦地,她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凑近耳旁。 “朕对皇后的惩罚,爱妃满意吗?” 思宁解腰带的动作一顿,羞涩的“嗯”一声,将头低的更厉害了,都要贴近正德胸膛了。 正德揽住思宁,呵呵笑着逗弄道:“爱妃,你的回答太小声了,大声点,朕没听到。” 思宁将头埋进正德怀里,柔荑环抱其腰,声音闷闷的羞涩道:“陛下,您别逗臣妾了!” “这才哪到哪啊!爱妃,要羞涩也别这时候羞涩啊!且汤圆快周岁了,我们再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说着,正德就抱起思宁走进内室,很快,内室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 翌日,思宁是被儿子拍打门的声音给叫醒的。 汤圆有个习惯,每天早上醒来后,要吃一顿蛋羹,而且他只要思宁喂。 知晓今儿起晚了的思宁,赶紧起床。 匆匆拾掇完毕,才伸手抱过汤圆,这个小家伙立马就“啊啊”个不停,看那瞪大的双眼,显然是在生气她一直不见影子,耽误他吃香香了。 “是母妃今儿起迟了,母妃这就喂你!” 说话间,将汤圆抱到外间的榻上,揽在怀里。 伸手接过奶娘递过来的碗和勺子,轻轻舀了碗里蛋羹小半勺,就开始喂汤圆。 “啊!” 汤圆啊呜的一口将蛋羹含住,小嘴吧唧几下后,吞咽后又张开嘴。 一勺又一勺,吃饭很积极的汤圆,很快的就吃完了小半碗蛋羹。 小家伙看着空了的碗,不高兴,他还想吃,皱眉不高兴的“啊啊”着。 思宁将碗和勺子交给一旁的宫人后,伸手摸摸汤圆小肚子。 笑呵呵道:“看你圆滚滚的小肚子,这是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小家伙低头,眨眨眼,不懂母妃为什么要摸他肚子。 “啊啊!”汤圆目光一直望着送辅食过来的食盒。 思宁估计汤圆是嚷嚷着没吃饱吧,想要吃的吧。 “别‘啊啊’了,母妃听不懂。”美眸转了转,伸手将汤圆小脑袋掰正,面对着自己。 对上迷茫眼神的汤圆,思宁随即歪了下脑袋,开玩笑道:“不过,若是你学会说话,逗母妃开心了,母妃再赏你一勺蛋羹!” 汤圆眼神依旧迷茫。 “来,跟母妃学说话,吃蛋蛋,吃蛋蛋!”朝汤圆重复两遍后,又伸手指向食盒,“吃蛋蛋!” 汤圆眨眨眼,迟疑张嘴,“吃……” 思宁一愣,扭头不可置信的问旁边夏莲、奶娘,“方才汤圆说话了,汤圆会说话了?!!” 夏莲和奶娘等人惊喜的猛点头。 “是的,奴婢们都听到了,小殿下方才说‘吃’!” 思宁又高兴,又有些失落,她不甘心的戳戳小家伙肉乎乎小手上的窝窝,“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叫我这个母妃!” “来,汤圆叫母妃,‘母妃’、‘母妃’”,思宁指着自己,期待的望着汤圆,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叫她。 汤圆拍开思宁戳过来的手,大声喊道:“吃!” 说完,还伸出小胖手,指着那食盒。 思宁见此,点头哄着汤圆,“母妃说话算话,等小厨房将蛋羹做好后,母妃再喂你啊!我们现在先去玩好不好!” 她此前并没有说什么时候给蛋羹吃,下次给也是给啊! 小家伙显然听不懂这话,被迫的带去玩了。 一玩,就忘了要吃蛋羹的事情。 思宁见此,悄悄舒了口气。 第52章 执掌宫务 思宁边陪着儿子汤圆玩,边和张尚宫对话。 “陛下昨晚来永和宫的时候,有说让本宫接手皇后宫权的事,你知道的吧?” 张尚宫:“这事臣妾昨晚已经听说了。” 思宁点头,“那尚宫你带几个人,特别是有些力气的太监,去皇后那里将后宫的账册,还有对牌之类的拿回永和宫。 陛下既然让本宫暂时执掌宫权,管理后宫,那这些准备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臣妾明白!”言罢,张尚宫立马朝思明行告退礼,倒退走几步走到门口,转身离开了。 屋里思宁将精力放在了儿子汤圆身上,继续陪着他玩。 汤圆毕竟还小,还未满周岁,很快就困倦了。 待思宁将其哄睡后,张尚宫等人才带着一大堆账册,还有对牌之类的回来。 “坤宁宫那边的……人有为难你们吗?”思宁询问回来的张尚宫。 张尚宫听出来了,娘娘想问的并不是坤宁宫的宫人,而是皇后的态度。 她如实回答,“未见到皇后,至于坤宁宫的宫人态度,虽然有些僵硬,但也没有故意为难我们。” 闻言,思宁若有所思,感慨道:“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看来皇后那边并没有变太多,或者说,她并没有因此恨上本宫。” 张尚宫想了想,也点点头,赞同道:“娘娘您这话有理,臣妾也觉得皇后那里虽然对娘娘您态度有些复杂,但应该没到这么极端的程度。” 停下闲聊后,张尚宫主动为思宁介绍搬回来的几沓账册,是分门别类堆在一起的。 每一沓分别是哪个部门的,都给思宁介绍清楚。 思宁不时颔首,表示明白。 张尚宫介绍完后,问道,“娘娘,您想先看哪一部分?” “无所谓哪一部分先,就按就近原则吧,就本宫面前这一沓吧。”说着,思宁朝跟前的一沓账册,微微抬了抬下巴。 “好,娘娘您先坐着,臣妾这就让人将这一沓搬到您桌面上。” 思宁点头,随后移步往里。 才坐下,转眼桌面上就多了一沓账册。 思宁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看了两个呼吸后,眼神里顿时充满惊讶。 思宁眨眨眼,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惊讶。 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明明自己是头一次接触宫务。 虽然知道自己似乎是有前世的,但是那朦胧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自己掌握宫权的相关记忆呀。 不,不对! 虽然没有掌握宫权的相关记忆,但她的确对这后宫很熟悉。 此前还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也成为了这后宫的一员。 从自己从没看过后宫相关账册,却一看到就知道该怎么处理来看,的确如此。 甚至自己上辈子应该在后宫的地位挺高的,至少是有资格执掌宫务的。 思宁微微摇头,心道:还想这些做什么,好好过完这辈子就好了,上辈子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吧。 反正又没有对自己不利。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了下时间。 低下头,扫了眼自己桌面的这沓账册,又抬眸扫了眼堆在张尚宫身旁的几沓账册。 抓紧点的话,估计能在晚饭前看完——自己跟前这沓。 这不是在耍幽默,而是一本本账册,一页一页翻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是说能看明白,就能直接哗啦啦的一下子翻过去的。 思宁自己逗了下自己后,就投入到查看账册中。 临近晚膳的时候,她还有其它事情呢! 该做事的时候,就赶紧做事,可不能浪费时间。 结果,思宁看的投入,一旁不时抬头望贵妃思宁的张尚宫却懵了。 此前,他们去接收账册和对牌时,还让坤宁宫的女官们跟他们大概解释了——看账册的各种小技巧 娘娘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自然是不知道,而且娘娘此前只是个举人的女儿,进宫从来没有接管过宫权,处理过宫务,张尚宫想着娘娘该是有些看不懂的。 于是,时不时的抬头关注娘娘,就为了能够及时给娘娘解惑。 结果,她竟然看到娘娘翻阅账册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呀! 不仅快,自己亲手放到娘娘桌面上的算盘,也成了摆样。 一页又一页,一页又一页。 张尚宫都有些懵了。 主子这是真的看懂了吗?! 都不需要问她的吗? 天哪,娘娘这也太聪明了! 不过,真的吗? 真的看懂了吗? 速度这么快的吗? 一连串问号袭上张尚宫心头,让她越发的……纠结。 思宁翻完一本账册,随手放到另一边。 再伸手欲要拿起另一本账册的时候,余光瞥见张尚宫欲言又止的表情。 思宁抬眸,询问道:“尚宫,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尚宫犹豫了下,还是好奇的问道:“娘娘,您看懂了吗?” 思宁奇怪反问:“尚宫你看不懂吗?” 张尚宫摇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的意思是——您不需要臣妾讲解吗?” 思宁眨眨眼,不解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一看就懂了,还需要问吗?不需要啊!” 说到最后,还重重点头,表示她的确不需要别人讲解。 张尚宫很是讶异,脸上还露出不可不敢置信的表情。 思宁见此,忙噼里啪啦的将自己方才看完的那一本账册的情况说了出来。 而且,还将那本账册里面存在的问题,比如哪笔账哪笔账是错的,一一道来。 思宁为表示自己并不是随口就编的,还朝张尚宫招招手,将其叫到身侧。 然后拿过放到另一边的那本已翻看过的账册,有目的的翻到某一页,将自己发现问题的地方解释给其听。 张尚宫默算了下,虽然只是个大概数,不够精准,可的确如娘娘所说的那般,是错的。 夸赞的话语当即脱口而出,“娘娘,您可真厉害!” “哪里,尚宫过奖了!” 思宁嘴上谦虚,可嘴角却忍不翘起,显然对于尚宫的夸赞也是很受用的。 随后思宁又和张尚宫闲聊了几句。 张尚宫看贵妃思宁又要继续埋头看账册,皱眉忙询问道:“娘娘,算错的那几笔账,说不定是管事那帮人故意贪了,这种问题怎么处理?” 思宁合上面前账册,将其放到另一边,又拿起一本未看过的账册放到跟前。 随手翻起第一页,却没有低头看,而是望着张尚宫回答道:“这种问题我们不用管。 本宫发现的那几笔错账都不算大,水至青则无鱼,反正陛下也就是让本宫管那么六个月而已,对于这种小问题不用理会。” 第53章 小羞涩,同道中人 “要杀鸡儆猴,显现本宫的能耐,就这几笔数额不算大的有问题的账可不够,要挑就挑大的。” 张尚宫顿时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也开始翻看起账册来。 不管是她,还是主子贵妃,大家都需要对后宫这些账有个大概的了解。 之后才能将这些分好给永和宫的各位女官让他们掌管。 张尚宫不像思宁因为上辈子的原因,处理宫务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时不时的还需要向贵妃思宁求教。 思宁虽然需要时不时的给张尚宫讲解,算是浪费了点时间,但还是在她预估的时间范围内,看完了桌面上的这一沓账册。 “好了,今天就先处理到这吧,剩下的这些政策明天再看吧。” 张尚宫点点头,然后带着其他宫人将这些账册,搬到书房里放好。 张尚宫等人搬账册的时候,思宁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茶盏表面,刚刚好是温热的。 端起茶盏,喝了一盅茶水润了润喉咙后,视线往窗的方向望去。 透过窗的缝隙看了一下外面天色后,就让出去的张尚宫顺便叫了夏莲进来。 夏莲听到传话后,很快就走了进来。 屈膝福了下身子后,询问道:“娘娘,您让张尚公喊奴婢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思宁:“只是叫你去小厨房那边办点事情。” “请娘娘吩咐。” “你去小厨房那边,让尚食她们赶紧准备些陛下喜欢吃的食物,等陛下到了后,赶紧呈上来。” 夏莲惊喜,陛下越宠爱娘娘越好。 “不过娘娘您怎么知道陛下待会会来。”夏莲忍不住惊讶,“难道,昨晚陛下应承了娘娘。” 思宁摇摇头,神秘的笑道:“呵呵,你个不经事的小姑娘,不懂的。” 回想起昨晚,思宁的笑容中又有一点点不怀好意。 陛下虽然没有口头应承,但思宁就是知晓陛下会来。 谁让昨天陛下调戏她。 呵呵,敢调戏她,就是不知道那样勾人的自己,陛下承不承受得住? 或者说承受几天? 回想昨晚,自己假装懵懂的在陛下跟前展现出来妩媚与风情,以及陛下热情的回应,思宁脸就忍不住发烫。 有点小羞涩的垂眸,反正自己也是享受到了,不亏。 早就离开的夏莲,并没有看到思宁之后的反应。 不然即使不通人事,也大概能猜出来了。 就不会从去小厨房回来后,还纠结着。 夏莲心不在焉的侍立在贵妃思宁一旁。 心里一直琢磨着——为什么她这个小姑娘就不懂。 蓦地,灵光一闪想到了昨晚上……娘娘侍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目光对上贵妃主子诧异的表情及话语,“你还纠结着本宫说你一个不经事的小姑娘你不懂的,是吧?” 娘娘怎么知道?夏莲疑惑。 思宁微笑:“你说出来了。” 夏莲瞳孔骤缩,自己竟然,竟然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更尴尬的是,自己似乎猜到娘娘为什么说她不懂了。 她……的确不懂,可只是朦胧猜测,都觉得好羞人呐! 脸蛋绯红,一直躲避着贵妃主子看过来的目光。 “不就是心里话不小心说出来了吗?用不着这么尴尬的!”思宁笑呵呵的逗趣道。 “娘娘,您,您别说了!” 夏莲脸红的似乎要冒烟了。 “这怎么不能说!”思宁继续逗夏莲。 “哎呀,娘娘您……您和陛下的那些事,怎么能拿出来说呢!”夏莲跺脚羞涩道。 晴天霹雳。 这下尴尬的是自己了。 她真没想到,夏莲居然真猜出来了。 尴尬的思宁干咳一声,没等她找借口支夏莲出去,对方就主动找借口避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自己后,思宁感觉好了些,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这事自己知道就没什么,可是被别人知道了,呃……有点小羞涩呢! 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脸。 小声嘀咕着,告诫自己。 做人还是不能太过肆意,太过坦率。 装还是很有必要的。 忽的有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思宁忙将轻轻拍打脸的手放下。 抬眸望去,是夏桃和夏兰。 刚迈进屋的夏桃和夏兰朝思宁行礼,思宁点头表示可以了。 余光不小心瞥见的夏桃,皱眉有些担忧的问道。 “娘娘,您的脸怎么有点红?” “是吗?”思宁装作不知道,抬手还摸了摸自己脸。 随后点点头道:“感觉是有点热,应该是在屋里待太久,闷的。” 是吗?可娘娘之前,比今天待在屋里的时间更长,可也没脸红过呀! 思宁心里小人甩甩头,将那些尴尬事甩掉。 嘴上则是吩咐夏桃:“你去叫奶娘抱小殿下过来,陛下等会就到了,正好让小殿下和他父皇好好培养下感情。” 既是为了支开夏桃,让她别揪着这事了,也是她真这么打算的。 夏桃微微屈膝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陛下今天还会继续来永和宫,真是太好了。 对她们永和宫这些跟定贵妃主子的人来说,主子越受宠,越好。 这代表着贵妃主子地位越来越稳固,她们永和宫这些宫人们也水涨船高,跟着受惠。 不说会被捧着敬着,至少是不会被欺负。 思宁可不知晓夏桃在想什么,也不去在意。 没让思宁久等,很快的奶娘就抱着汤圆进来了。 才进来,汤圆一见着思宁,就伸手她要抱。 思宁才抱过汤圆,怀里还没相互贴暖和呢,门外就传来太监喊话的声音,“陛下驾到。” 她抱着汤圆,走到门口,准备迎接正德。 才稍屈下膝准备行礼,就被进门的正德双手架住了。 “爱妃,不必多礼了。” 话刚落,架着思宁的右手,转而朝她怀里伸去。 汤圆激动的“啊啊”着,伸手向正德,要他抱。 正德抱过汤圆后,还轻轻抛了抛,随后转头对着思宁嬉笑道:“这小胖子,份量不轻呀!” “陛下就趁着汤圆还不懂事,故意说他坏话吧,等他懂事点,可不能再说他胖了!”思宁腻了了眼正德,娇嗔道:“再说了,这是婴儿肥,哪里是胖,等长大些就好了。” 正德一手抱着汤圆,一手捏捏他白胖绵软的胳膊和小腿。 边捏边继续跟思宁嬉笑,“就是因为知道他现在还不懂事,所以赶紧欺负他啊!不然等他懂事了,朕还怎么欺负他?!” 正德说到最后,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而且,还反问了思宁:“你说是吧,爱妃?” 思宁想了想,歉意的看了眼汤圆,支吾道:“陛下你的想法……实在是……嗯……不错。” 正德惊讶。 正德高兴。 同道中人呐! “所以爱妃你也赶紧趁着这小家伙还小,能玩就玩,能逗就逗吧!不然,等他长大点,瞧他这个聪明样,恐怕没多少机会让我们玩……呃……逗逗他了。” 第54章 娇嗔,诱拐 感受着灼热的目光,还是来自贵妃的,一开始说得兴起的正德没反应过来,忽的灵光一闪,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干笑着支吾了会后,立马改换用词。 见此,思宁满意的收回瞪视正德的目光。 正德呵呵笑着,抱着汤圆,抬脚往里面走去。 思宁跟随在身后。 边走,耳边还传来正德寻求确认的声音。 “朕今日听张永他们说,汤圆会说话了!”语气隐含激动,又有些跃跃欲试。 思宁点头,遗憾道:“是啊!可惜,臣妾教他喊母妃,却只会说吃。” 汤圆瞬间捕捉到能领会的字词,兴奋的挥舞着小手,小嘴嚷嚷着,“吃,吃,吃!” 一连说了三个“吃”,从含糊再到清晰无比。 “真的会说话了!”正德惊喜,忍不住兴奋的又抛了抛汤圆。 汤圆哪会害怕这个,更加兴奋的挥舞着小手,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 正德一屁股坐在榻边沿,拉着汤圆的小手,哄道:“儿子,叫父皇!来,跟着学,父皇。” 汤圆眨眨眼,张口却依旧是“吃”。 正德不甘心,继续哄汤圆叫他,“父皇!” “吃!”汤圆张嘴依旧是这个。 听罢,正德失落。 “陛下,汤圆还小,等再大些,就会叫您了。”思宁坐到正德身侧,柔声安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正说着,忽的他有了主意,原本已经投到贵妃思宁身上的注意力,立马又投回汤圆身上。 “汤圆,来,叫父皇,只要你学会了,朕就陪你玩抛高高。”正德诱哄道。 汤圆不理正德,小身子往前伸,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也随之伸出,扒拉一个放在榻上的拨浪鼓,拿在手里摇着玩。 正德不甘心的将汤圆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重复了一遍诱哄的话语。 汤圆一把将正德凑过来的脸推开,继续认真玩拨浪鼓。 思宁“噗嗤”的笑了。 正德哀怨的扭头看着思宁。 思宁当即捂嘴,可抖动的肩膀,带笑的眉眼,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想法。 “爱妃?有你这样笑话夫君的吗?”正德控诉道。 知晓陛下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跟自己开玩笑,逗趣而已,思宁一点都不紧张。 还配合的做出反省的姿态。 但思宁还真的“反省”出了点东西。 “陛下,臣妾给您出个主意怎么样?”说话间,思宁狡黠一笑。 眼波流转间,原本如山间清泉般清澈的眸子,瞬间灵动深邃,引得正德有些沉醉。 “陛下!”思宁脸微烫,轻轻扯了扯正德袖子,羞涩的娇嗔。 旁边还有宫人们在呢! 正德干咳一声,警告的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 登时,张永、夏兰等宫人识趣的将头更低垂了些,一个个跟看起来像极了没有灵智的木头柱子。 他们都懂的,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正德满意了,转脸朝思宁挑眉,眼神火热且意味深长。 思宁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眉眼含羞。 垂眸,躲避正德望过来的火热目光。 “陛下,你还要不要听臣妾的主意了?”思宁羞涩的嗔道。 正德“呵呵”的笑着,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听得思宁耳朵痒痒的,脸上的红云开始蔓延至耳朵。 伸出大手,包裹着思宁柔嫩的小手,悠然道:“爱妃你说,朕听着。” 因为正德收敛了点,只是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做多余旖旎动作,思宁脸上的热度也消散了点。 任由手被握着的思宁,将注意力全放在即将出口的话语上,避免自己一直想着方才的场景。 “陛下,汤圆还太小,您这么跟他说,他肯定是不太能听懂的。不过,您可以陪他玩一会抛高高后,又教他叫父皇,重复几次后,若是汤圆还想玩,想来以他的聪明,应该会意识到只有学会叫‘父皇’,才能继续玩抛高高。” 正德原本还以为思宁只是开玩笑。 没成想,还真是个好主意。 当即抚掌赞道:“爱妃,还是你有办法!” 随即,放开握着思宁的手,将汤圆抱在怀里,站起来,开始陪汤圆玩了两次抛高高。 骤然被抱起,骤然被抛高高的汤圆,被刺激的“咯咯”的开心笑起来。 结果,正兴奋着呢! 居然停下来了。 汤圆笑容顿时停住,脸颊当即鼓了起来,他不高兴了。 这时候,正德脸笑着凑近汤圆,“儿子,叫父皇,叫了父皇继续陪你玩抛高高,来,父皇,父皇,父皇。” 汤圆推开正德脸,正德一点都不在意,随后又陪着汤圆玩了三次抛高高。 停下后,又对着汤圆叫“父皇”。 思宁看着这一幕,捂着嘴偷笑。 正德无语的瞥了眼,一点也不隐晦偷笑的思宁。 他想想,就知道,这场景挺奇怪的。 但,还是教会儿子叫“汤圆”更重要。 为此,牺牲点他脸面,也是可以的。 而且,他可不是很不在乎脸面的人。 做皇帝,就是不能要脸面。 他这也是以身作则,从小就教育儿子了。 正德就这样,又重复了三次后,在第四次陪汤圆抛高高后,他没再“叫汤圆‘父皇’”,而是沉默着,期待的望着汤圆。 汤圆眨眨眼,也沉默着,等待着父皇等会继续陪他玩抛高高。 结果等了好一会,父皇依旧静悄悄的,一动也不动。 汤圆不禁歪了歪小脑袋,眼珠子咕噜转了转后,小嘴张张合合,“父……父!” 奶声奶气,含含糊糊的。 可听在正德耳朵里,却如天籁之音。 “儿子,再叫一遍,来,‘父皇,父皇’!”正德激动道。 一旁的思宁,虽然早有预料,可真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酸。 自己千辛万苦生的儿子,怎么教都不会叫母妃,现下却会喊“父皇”了。 汤圆眨眨眼后,奶声奶气道:“父……父!” 虽然不连贯,但够清晰。 正德可高兴了,立马抛高高,乐得汤圆边“咯咯”笑,边清晰的喊“父……父!” 到底玩了许久抛高高,而汤圆份量也不轻,所以没一会儿,正德感觉有些累了。 于是就停了下来,抱着汤圆抬脚走到思宁身旁,重新坐回榻上。 第55章 不中用了吧! “爱妃,瞧见了没,汤圆回叫朕‘父皇’了!”正德朝思宁笑得如同花儿一般灿烂。 思宁只觉得这“嘚瑟”的嘴脸,太让她郁闷了。 忍不住腻了眼正德,转脸不想搭理他。 正德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他是在和爱妃分享喜悦。 爱妃却不接受,于是放轻声音试探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思宁瞟了眼正德,幽怨道:“陛下,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啊?” “啊?”正德不明所以。 思宁“哼”的一声后,幽幽道:“汤圆都会叫您了,可却不会叫臣妾母妃!” 心里满满都是儿子会叫自己了的正德,终于分了一点点给思宁,理解了她。 但,他笑得更灿烂,更嘚瑟了。 嘴里却为思宁遗憾,“哎呀,汤圆竟然还不会叫母妃啊!” 紧接着,话锋一转,“爱妃,你得好好努力呀,朕相信你既然想到办法,让朕教会汤圆叫父皇,肯定也轻轻松松能让汤圆很快学会叫你母妃。” 闻言,思宁怨怪的看着正德。 “陛下,您相信臣妾,可臣妾没有自信啊!” “汤圆只对吃和您陪他玩的体力游戏外,其他都没什么执着的。对于吃,臣妾哪里忍心在他一副好胃口吃着的时候,故意停下来不给他吃,就为了让他学会叫母妃。” 越说,思宁越郁闷。 “爱妃,汤圆还小,等再大些,就会叫你了。”正德坐在思宁身侧,轻轻拍拍思宁手,轻声安慰道。 这话语,这场景,有些熟悉呀! 蓦地,想起,这不就是自己方才劝陛下的话语吗? 思宁:“……” 见此,正德“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 汤圆歪着脑袋,看着哈哈大笑的父皇,当即也挥舞着双手,“咯咯”笑着,加入进去。 思宁看着莫名跟着一起笑的汤圆,嘴角不知不觉间开始微微翘起。 屋里氛围温馨极了。 正德和思宁又说了几句后,话题慢慢的就转移到了宫务上。 “爱妃,你今儿初掌宫权,感觉怎么样?” “臣妾觉得还好,何况身边还有张尚宫等人帮忙,暂时还能自己解决。若是,有不能解决的,陛下您可得不吝赐教哦!” 说着,思宁轻轻扯了扯正德衣袖,撒娇道。 正德目光柔和的望着思宁,颔首道:“爱妃有问题,你尽管找朕,朕替你解决。” “陛下,您对臣妾真好!” 正德忽然凑近思宁耳旁,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那,爱妃晚上,如何补偿朕?” 明明说的声音很小声,可听在思宁耳朵里却似乎骤然放大。 听的她羞的慌,忍不住扫了一圈屋里。 见其他人都低着头如同木头柱子一般。 当即舒了口气。 她当即将头远离了些正德,正准备回话,门外传来夏莲求见的声音。 正德因此,坐直身子,收起方才不正经的模样。 这下子思宁更放松了,心里头对夏莲多了几分感激。 至于先前,和夏莲之间的尴尬,她没想起来。 “进来吧!” 得到思宁同意后,夏莲进来后,走到跟前三步远,屈膝福了下身子后,禀报道:“娘娘,小厨房那边将膳食做好了!” 闻言,思宁扭头望着正德,笑吟吟道:“陛下,我们先用膳吧!” 正德点头,然后示意宫人们,“你们照看好皇长子。” “是!”奶娘和夏桃等一众永和宫人齐声应道。 夏莲和夏兰,则是跟在贵妃主子思宁身后,随着正德一起移步用膳的屋子。 晚膳好些都是正德喜欢的,当然也都是思宁喜欢的,所以两人都吃的很开心。 彼此都对这个饭搭子很满意。 特别是正德。 他以前可不喜欢跟生母张太后一起吃饭了。 后来皇后、贤妃、德妃等妃嫔入宫后,他也不喜欢跟她们一起吃饭。 就是以前很受宠的刘美人,现在的刘淑女,他也不喜欢跟她一起吃。 她们都只吃了几口,然后就放下筷子,说是吃饱了。 疑惑,“吃的也太少了。” 结果却回答,“太医们都说了,用膳吃个七分饱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之所以少,是因为遵循太医养生的理念,只吃了七分饱,所以看起来才少。 可他也养生啊! 他也吃七八分饱而已啊! 可他依旧吃的很多啊! 哦,错了,不该拿他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比。 可就拿贵妃和她们比吧。 贵妃也养生,贵妃也只是吃七八分饱,可贵妃瞧着就像是个正常人的胃口。 所以,跟着这样有胃口的贵妃一起用膳,感觉挺不错的。 傍晚,将汤圆哄睡后,正德和思宁开始轮流洗漱。 刚沐浴出来的思宁,如出水芙蓉般格外的撩人。 正德拉着思宁的手,走进了内室。 在这暧昧的夜晚,他们的激情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正德对于思宁的“补偿”很是满意,思宁也对自己的“勾人”很满意! 哼,看陛下您能坚持几天! 翌日下午,正德又来了永和宫,晚上火热激情。 早上,正德心满意足的离开永和宫,下午心怀期待来永和宫。 阳落,阳起。 正德一连在永和宫歇了五个晚上后,步伐轻浮的离开了永和宫。 随着一起来永和宫的张永和谷大用,对视间,眼神有点异样。 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比如,午膳的时候,让御厨做了人参鹿茸汤呈了上来。 正德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拒绝,喝了。 下午的时候,张永估摸着时间,看了眼疑似沉迷奏折的正德,小声的委婉提醒道:“陛下,还去永和宫吗?小殿下正期待着您呢!” 正德干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朕正忙着处理政务,等有空再去看永和宫看汤圆吧!” 张永只略一思忖,就明白陛下这是力不从心了! 他明白,但也不能明白。 点头赞道:“陛下真是勤政。”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陛下也要注意休息,用膳也要规律。小的这就去吩咐膳食监那边,准备御膳。” 正德颔首道:“去吧!” 晚上,御膳里悄悄的加了一道参茸大补汤。 正德比起中午的时候,演饰能力更上一层楼,装作不懂这道汤的作用,只是觉得很美味,将其喝完了。 永和宫,思宁没等到正德,于是回想起昨晚最后时候,对方似乎的确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嘴角微勾,心里哼哼道:还调戏自己,啧,看吧,不中用了吧! 第56章 此前的安排,终于奏效了 翌日,思宁刚哄睡了汤圆,才移步到隔壁屋子喝喝茶,吃吃点心,小憩会。 点心是一小碟松子鹅油卷,酥香浓郁,味道也很是不错。 吃多了,口有点干,又抿两口茶水。 接着,继续吃。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 “娘娘,魏巡魏公公有事见您。” “让他进来吧!”说着,手中刚拿起的松子鹅油卷放回去。 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嘴后,又擦了擦手。 这时,余光见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抬眸,正是魏巡,且一脸笑容,瞧着就知道他这回要跟自己说的事,估计是件好事。 想了下,她眼睛一亮,抬手阻止了魏巡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 “你先别开口,让本宫猜猜。” 魏巡笑呵呵的闭上嘴巴。 “看你这么高兴,加上都这个时间了,是之前本宫交代你做的事,开始见到成效了,是吗?” 魏巡点头赞道:“娘娘料事如神!” “呵呵,哪里是料事如神,本宫亲自制定的计划,在什么时间能达成什么样的效果,没有个心里准备的话,就不吩咐你去干了。 本宫可不想废了老鼻子劲,却什么效果都没有。白干活的事,本宫可不干。” 思宁知晓是好消息后,好心情的跟魏巡啰嗦了些有的没的后,才开始不急不缓道:“不过虽然都猜到是什么了,可还是想听你说说。” 说话间,眼神示意侍立一旁的夏莲,让她给魏巡搬个椅子,让他坐下回话。 夏莲当即意会。 魏巡拱手道谢:“谢娘娘恩典!” 思宁微微颔首,接过他的谢恩。 很快的,夏莲就将椅子搬来了,魏巡坐下后,就开口一一道来。 “之前陛下从太后宫里出来后,您不是吩咐奴婢,想办法将两位国舅和太后的算计传出去,最好将这事闹出去,然后让大臣弹劾太后和两位国舅吗?” “奴婢就动用两位国舅爷府上的钉子,利用两位府上下人嚣张不谨慎的特点,引导他们在外酒后失言。” “将两位国舅和太后故意在后宫传播流言,搞坏贵妃名声,以贵妃这样的名声不好教养皇长子为由,算计皇长子抚养权的做法,恰巧的传到了两位性子耿直的御史耳朵里吗?” “这两位性子耿直的御史,也是你让人特意引过去的吧?”托着下巴听着这些话的思宁,猜测道。 魏巡一点也不奇怪贵妃娘娘能猜到,毕竟娘娘是那般的聪慧。 “娘娘猜的没错,奴婢先是将两位国舅被宫门口侍卫拦着,不能再如以往一般,想进宫就进宫的情况稍微往外传了传。” “人都是喜欢听小道消息,和传小道消息的。” “这不,都不用奴婢怎么费力,这事,京城基本都知晓了。” “除了几位阁老,消息灵通些,知道两位国舅对娘娘您的算计,以致于遭了陛下惩罚,被下令拦住不准进宫。” “其他那些个大臣们,可没那个能力知晓陛下特意让人封锁了的事情。不过,猜也猜到,肯定是两位国舅做错了事,惹恼了陛下。” “这御史嘛,向来风闻奏事,做在这个职位上,好奇心都会被培养起来。除非,那位御史没有上进心。而奴婢挑的这两位,恰巧,很有上进心。” “这好奇了,听说两位国舅府上的下人经常去哪个酒馆喝酒,喝多了还管不住嘴,将府上的事情往外说的消息后,自然就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探听。” 听到这里,思宁抚掌夸赞道:“魏巡你办事果然周到严密!两位御史,都被你算计的亲自前往探听消息。” 闻言,魏巡摇头笑道:“奴婢可没想到两位御史,竟然会亲自前往,当时奴婢想的是,他们派自己信得过的下人去的。” 思宁微笑,“不管是谁去,只要成功了就行。” 然后话一转,“后来呢?两位御史,今早早朝的时候,弹劾了两位国舅?”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可说出来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魏巡点头,然后压低声音,“两位御史虽然也没有明面上参一本太后,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太后这个姐姐太过放纵两个弟弟。 总之,弟不教,就是太后这个长姐的错。毕竟两位国舅,和太后的长辈,都已经仙逝许久了。” “接下来呢?”思宁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声音轻柔的问道。 魏巡感觉有点不对,但偷觑了贵妃一眼,又觉得表情很正常。 想着,应该是错觉。 思绪不过刹那间发散,很快又收了回来,魏巡也没忘记回答娘娘的疑惑。 “陛下脸色很难看,让张永和谷大用,分别挑了一份弹劾的奏章,一份拿去两位国舅府上,将两位国舅召集起来,代他这个皇帝外甥训斥教育他们一番。 以及,两位国舅府上的下人,让陛下很不满,陛下觉得两位国舅有那么多钱养些没啥用,还净是给主家找事的人,实在太浪费。” 听到这,思宁眨眨眼后,轻声感叹:“不愧是陛下,这像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这花式捞钱的本事,都用到两位国舅头上了。” 贵妃说话再轻声,魏巡还是听到了。 他垂眸,当做没听到。 虽然,他也觉得陛下这样的做法,有点太……不要脸了。 思宁也这么觉得,不过,她同样觉得陛下这么做,让她解气了点。 两位国舅挺爱财的,陛下这一招,简直让他肉疼。 不过,“陛下罚了两位国舅多少钱啊?” 思宁说出来的是“罚”,可她和魏巡都知晓,陛下这是“捞”。 魏巡一脸神秘的竖起一根手指。 思宁皱眉,“才一千两,不会是两位国舅一起才一千两吧?” 话刚停顿了下,又觉得,“不对,就陛下的为人,就罚两位国舅一千两,太少了。” 说着,她眼神看向魏巡。 魏巡微笑,这回,思宁知晓自己猜中了。 果然,“一万两,应该两位国舅各五千两吧?” 魏巡点头,“没错!” 虽然,思宁还觉得不够狠,可两位毕竟是陛下的亲国舅,陛下还真不能罚的太狠了。 但这是陛下的亲舅,不是她李思宁的。 心里依然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听到陛下只是让张永送奏章去慈宁宫给太后看,然后又张永转述御史对两位国舅的弹劾话语外,就没有其它动作后。 好在,她早有准备。 摆摆手,让魏巡离开后,才不过傍晚,思宁刚用完膳食,正陪着汤圆玩呢,魏巡又来找她回禀事情。 “太后病了!” 第57章 报复,意外的收获 思宁诧异,“今儿早上,太后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请太医去看过没有?” 魏巡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思宁见此,登时好奇心起来了,忙催问魏巡:“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没发现太后有生病。” “啊?”思宁震惊,一旁听着贵妃和魏巡交谈的张尚宫和夏莲也震惊了。 紧随其后的是浓浓的不解。 “那到底,太后是有病,还是没病啊?”思宁问魏巡。 魏巡没有给出肯定或否定的话语,而是给贵妃分说着慈宁宫当时发生的情况。 “太后不相信,觉得太医在骗她,明明她感觉到浑身疼痛不舒服,特别是头抽抽的疼。” “太医看太后神情,的确是头疼难耐的模样。不禁怀疑自身医术不精,才没发现太后的病。于是亲自建议太后,多找几个太医,特别是医术高超的窦院判,也请过来。” 屋里大家都听得入神,汤圆不甘心母妃忽视他,扑通一下,快速的爬着扑进了思宁怀里。 “哎呀,你这小家伙,别打扰母妃呀!”说着,拿了个布老虎塞给汤圆,然后双手环住他,控制他别再给她捣乱了。 张尚宫和夏莲:“……”娘娘,虽然屋里都是自己人,可也得收敛点啊!您这看戏的心思,太明显了。 魏巡则是很有经验的垂眸,呃,他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魏巡你继续啊!” 魏巡淡定的微微抬眸,将视线定格在不断折腾,挣扎着要脱离贵妃主子双手束缚的小殿下身上。 今儿又能见到小殿下,真好呀!以及,小殿下真活泼!可爱! 边感慨着,边继续说道:“太后不但同意了这位荀太医的建议,还犹有过之。让沈良沈大监,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叫去了慈宁宫,呃,窦院判也被请了过去。” “结果”,魏巡顿了顿,接着说出的声音透着一言难尽的意味。 “所有太医,包括窦院判,给太后仔细把脉后,给出的结论,都是太后身体很是康健!” “所以,太后在装病!”夏莲震惊的脱口而出,可随即伸手捂嘴,也知晓自己说错话了! 蔫蔫的低垂下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思宁皱眉,罚了夏莲两个月的俸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夏莲心下,顿时舒了口气。 张尚宫和魏巡,自然是知晓,娘娘这是用罚来保护夏莲这丫头呢! 很明显,意思就是,她已经罚过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也就是娘娘谨慎,实则屋里都是自己人,其实装作没听见也是可以的。 不过,想来,娘娘还有一层意思,是在敲打夏莲,让她以后说话注意点,别在外面犯“脱口而出”的错。 听到这里,其实张尚宫和魏巡,都倾向于太后在装病。但他们说话,就委婉多了。 可话里意思,不就是太后在装病吗? 思宁无奈摇头,“不管具体情况如何,太后既然说她身体不舒服,那么本宫自然是要亲自过去探望的。” 然后话一转,问道:“魏公公你有派人去告知陛下了吗?” “奴婢收到消息后,想着如今是娘娘管理后宫,太后那边也是后宫范围,所以就先派人去通知陛下后,才来找娘娘您回禀。” “那就好!”随后,将汤圆塞给张尚宫,让她照看着。 自己则是起身,带着夏莲等一众宫人,坐上翟车,去探望太后。 才刚到慈宁宫,通报给太后知晓后,太后没见她,将她打发走了。 思宁面上失落,心里则毫不在意,坐上翟车,又立刻回了永和宫。 现下不过一月底,外面冷着呢,还是赶紧回永和宫烤炭盆比较温暖舒服。 珠帘摇晃遮挡间,思宁嘴角大大的勾起。 前世的记忆虽然模糊,可某些关键时刻,还是很管用的。 比如,某几种药材制作的药粉,喝了后会产生幻痛,而脉象上,是看不出来的。 这药,只是有个两天这样的效果而已。 用来报复下太后,正正好! 回到永和宫,魏巡手底下的小太监在正殿等着她。 召见对方后,才得知魏巡派他去乾清宫给陛下报的信,以及,当时御书房里还有阁老和尚书大人们在。 陛下直接让他开口说,所以大人们都知晓太后病了。 思宁眼神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呵呵,本以为,对太后的报复就这样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果然,第三天,从她打听来的消息看,言官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呀! 特别是,得到阁老和尚书大人们一致默许的态度后,直接将太后和两位国舅的那点希望给压制下去了。 因为太后的病,太医们压根诊断不出来,而且能诊断出来的是,太后很健康。 这不就是装病吗? 太后,会不会是为了躲避御史弹劾两个弟弟,甚至上升到她,所以才装病的。 大人们都这么想的。 毕竟,太后生病的那两天,御史们都消停了,就怕喷得太过,气得太后一病不起就不好了。 结果,太后第二天晚上就病好了,呵呵,这见鬼的病,竟然莫名其妙的好了?! 觉得一眼看透了太后算计的大人们,果断的,将太后病好的消息透露给言官们。 于是,第三天早朝的时候,言官们不再委婉喷太后了。 他们改为夸正德。 话里话外都是,陛下很是孝顺的,知晓太后爱生病,因为体贴太后,很有先见之明,没有将皇长子交给太后抚养。 不然累病了太后,那是大大的不孝。 还真诚提议陛下,“以后皇后娘娘有嫡子,或者其她后妃有了孩子后,也要记得体谅孝顺太后,万不能让孙辈扰了太后的清净,误了太后休养身体的大事。” 这事一举彻底的断了其念想。 正德觉得非常有道理,夸赞了提议这事得言官们。 思宁都能想象慈宁宫中,太后知晓这事后,有多憋屈了。 以及,两位国舅,怕是又要摔碎好些珍贵的瓷器了。 啧,重新添置的话,估计又要一笔不少的钱了。 知晓两位国舅爱财性格的思宁,心里头禁不住开始幸灾乐祸! 第58章 朕有个想法,不好的预感 正德六年三月一日 乾清宫一个眼熟的小太监,往常一直跟在张永身边的较矮的那个,来永和宫通知陛下会过来一起用晚膳。 思宁当即吩咐夏莲,去小厨房让王尚食拟菜单送来给她过目。 她不想自己动脑筋想了,当然主要是她什么都想吃,虽然可以让小厨房都做,可这样的话就太过铺装浪费了。 从那么多喜欢的菜色里面,选其中一些,真是难为她了。 这为难事,还是让王尚食来吧! 王尚食纠结了好一阵子,终于将菜单拟出来了。 很快的,菜单转交到思宁手上,她看了看后,让人送来笔墨,改了其中两道菜色后,让人将更改过的菜单交还给王尚食。 王尚食盯着被更改的菜名良久。 “尚食姐姐,这菜单有问题吗?”王尚食手底下的一个亲近宫女见其这样,不解的询问。 王尚食屏着呼吸摇摇头。 “那您怎么一直盯着菜单不放?难道,是娘娘另拟的菜色没有相应的食材,比较难做?” 王尚食瞥了眼宫女,没有回答她,反而催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看看食材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食材的宫人,早已熟练极了,压根就不需要人去巡视监督。 显然,王尚食是不想回答她,故意支开她。 不过宫女,也知晓在这宫里,不该有好奇心的时候,最好就不要有。 于是,立马乖巧的离开姚尚宫,真去处理食材那边巡视了一番。 王尚食见其离开后,才又瞄了眼手中菜单中更改的菜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此前她想着陛下来永和宫用膳,娘娘特意让自己拟菜单,是想讨好陛下。 所以就特地拟了两道陛下喜欢的,结果,娘娘改了。 虽然陛下也还算喜欢娘娘新改的菜色,可显然,这两道菜,娘娘对它们的喜欢程度,更甚于陛下。 她现在跟着的这位主子,显然更看重自己,甚于陛下! 跟娘娘一向对外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陛下一对比,有些名不符实啊! 虽然,从菜色上这么分析,可能……大概……或许有些不妥。 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下午 正德提前些过来永和宫。 不过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人出声通知,还正好看到贵妃思宁正在喂汤圆。 汤圆边吧唧着嘴,边巴巴的望着母妃端着的碗。 汤圆如今也有十一个月大了,能吃的辅食种类也多了点。 这次喂的辅食,是鱼肉糜。 用刚送进宫的鲜鱼蒸熟后剔骨捣碎制作而成的。 这是汤圆头一次吃。 刚开始,小家伙鼻翼动动,嗅出不是自己经常吃的蛋羹的时候,小脸可都气得鼓鼓的了。 不过,等吃到的时候,顿时就变了脸,小嘴吧唧的可欢快了。 思宁边喂着汤圆,边跟陛下诉说方才的趣事。 正德听后,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家伙毛茸茸的头。 手感正好,再揉揉! 汤圆丝毫不在意脑袋被揉,只一心吧唧着小嘴,尽快的将嘴里的咽下去,然后张嘴,继续吃鱼鱼! 等喂完汤圆,晚膳也从小厨房提过来并摆好了。 用过晚膳,正德一反以往,没有陪着汤圆一起玩,而是坐到了思宁身边,一副有话跟她说的表情。 “陛下,您想说什么?” “汤圆下个月就满周岁了,朕打算在乾清宫给他办周岁宴。” 思宁微惊,“在乾清宫吗?这,会不会太隆重了?” “朕长子的周岁宴,就该隆重,在乾清宫正好!”正德说话语气少见的沉稳有力。 思宁乖巧点头,“那听陛下您的,不过,在乾清宫办的话,这周岁宴的事情臣妾就帮不上了!” 乾清宫,毕竟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思宁还是很有分寸,不会明目张胆的那伸手。 正德听见这话,愣了下。 他并没有用这话试探贵妃的意思,不过贵妃这反应,也让他很满意。 正德微笑着拍拍思宁手,“张永和谷大用他们张罗就可以了,正好爱妃你闲下来,好好想想如何接待你娘家李家。” 思宁点头。 “对了,关于李家,朕有个想法!” 思宁听到这话,不知怎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悄悄屏息,问道:“什么想法?” “李家在北直隶,到底不好经常进宫看望爱妃,给爱妃解闷,不如,朕在京中赏赐李家一座宅子,让李家搬到京城来。” “……”思宁觉得一点都不好。 这不是让李家离开经营许久的北直隶,来到京城这个即将环绕各种算计的地方吗? 尤其是两位国舅,以及江南那些似有算计的人的势力,有他们在,小小的李家,没了人脉依靠,哪里抵挡得住。 这可不行,不过,可不能这么拒绝了陛下。 “陛下您对臣妾真好!”思宁很是感动。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道:“不过,父亲和母亲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可能更想待在家乡,要不然,待汤圆周岁宴的时候,臣妾问过父亲再说。” 这算是变相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正德瞧见思宁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爱妃不必如此,朕只是看你只能待在这后宫,怕你觉得宫里无趣寂寞罢了!” 由己及人,他自己也总是觉得宫里很无趣,所以总偷溜出宫看新鲜,他想贵妃,想来也可能如此。 “臣妾有陛下,有汤圆,不觉得无趣寂寞!”思宁笑吟吟的摇头道。 才怪,以前还能去圆明园,现在只能一直待在宫里。 等等,圆明园是哪? 眨眼间,没从脑海里翻出什么后,立马从思绪中走出。 “就是,感觉辜负了陛下的好意!”思宁语气有些歉疚。 “并没有!”正德笑着否定道,“不过,爱妃你先不必觉得抱歉,或许你父亲继母他们同意搬来京城!” “陛下说的是,臣妾只是怕万一。”思宁笑呵呵的解释。 实则,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李家的事情,大事父亲做主,小事继母做主。 到时候,一定跟父亲分析清楚搬到京城的利弊,让父亲拿主意,拒绝了。 若是父亲听了分析后,依然决定搬进京中,那她,就得做好另外的打算了。 第59章 抓周,显摆 永和宫 大清早的,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思宁接过夏莲递过来的大红色衣裳,帮坐在床边的汤圆换上。 汤圆模样生的好,皮肤又白又嫩,俊眉修目,换上大红色衣裳后,看着就喜气可爱! 自汤圆学会说话,小家伙的成长是越来越快了。 如今说话已经很清晰了,走路也走的很稳当。 打扮完汤圆,又喂着汤圆吃了辅食后,就带着他坐上翟车前往乾清宫参加抓周。 翟车里,珠帘遮掩中,思宁小声的跟汤圆叮嘱着。 “汤圆,记得之前母妃跟你说的,让你抓东西的时候,只抓书本和木剑就可以了,其它的,别碰啊!” 汤圆虽然将将满一岁,可智商上,差不多跟三岁小孩一般了,能听懂思宁的话了。 加上最近在永和宫,也演练过几次抓周,所以小家伙是真的听懂了。 当即认真的点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应道:“好!” “真乖!”思宁心疼的摸摸汤圆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后想起等会的抓周宴,当即又用手指帮他将头发梳理下。 汤圆已经是皇长子了,不需要做更多,只要安安稳稳的,迟早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虽然她知道后宫其她妃嫔,几乎没可能生下孩子,特别是皇后。 但她们不知道啊,说不定还心怀期待着呢! 估计不止是她们期待着,宫外许多人也期待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然,她有自信能保护好汤圆,可又何必让多那么多争斗呢,平淡悠闲的生活,才是她最爱。 才刚到乾清宫门口,就发现谷大用就带着几个徒弟等在那了。 谷大用朝思宁行礼后,又寒暄了两句,就亲自抱起皇长子载垣,引领贵妃思宁前往西暖阁暂时休息一下。 在西暖阁待了一会后,就走来一个小太监,是经常跟在张永身边,跟谷大用低声说了句话后,谷大用点点头,就走近贵妃思宁。 “娘娘,陛下派人通知,让您带着小殿下一起过去。” “好的!劳烦公公前方带路,以及,载垣也交给公公了。” 说着,思宁眼神示意夏莲,将汤圆抱给谷大用。 “不劳烦不劳烦,而且能抱小殿下,也是奴婢的福分!” 说话间,笑呵呵的呃谷大用,接过软乎乎,带着奶香气的皇长子。 汤圆到了谷大用怀里后,还朝对方笑笑,并喊道:“谷……伴伴!” “是奴婢,小殿下,奴婢抱您去陛下那!” “好!去,父皇!”汤圆笑呵呵的猛点头。 到了办周岁宴的东配殿,思宁察觉到不少人在观察她,以及儿子汤圆。 她压根不为所动,淡定的给陛下、太后、皇后行礼后,就跟在引导宫人身侧,往自己的座位而去。 至于自己儿子汤圆,她放心的很。 坐下的思宁,视线先往外戚那边望去,是看到了自己父亲以及继母,就是离的有些远。 随后,又将视线移到自己儿子身上,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边,汤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反而,因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以及布置,还好奇的扭着头,眨巴着清澈眸子,打量着周遭的物,以及人。 凑巧对上那些大臣,臣妇望过来的视线,他也不害怕,还朝对方露出个纯真的笑容。 看得那些个大臣们,夫人们,心痒痒的。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看到这么可爱的娃娃,忍不住拿自家的娃一对比,输了! 他们更想要一个这样的孙子,忍不住,复杂的眼神投向正德。 正德不明所以的回望,不一会儿,聪明的正德就瞧出来是因为什么了。 登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还让谷大用将汤圆抱过来。 汤圆视线转回正德身上,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边奶声奶气喊道:“父皇!抱抱!” 正德将汤圆抱在怀里,昂起下巴,对着下方的大臣指指点点。 当然,在正德看来,他哪里是指指点点,他分明就是给儿子介绍大臣,这是正事! 可一众大臣,以及夫人们,明显觉得陛下是抱着皇长子跟他们显摆! 真是可恶,竟然真被陛下显摆到了! 思宁垂眸,心下叹气。 原本还想低调些的,这下不行了。 罢了,也不要紧,她有自信能护好儿子。 抬眸,笑吟吟的望着陛下抱着汤圆得意显摆。 很快的,抓周的吉时到了。 抓周很顺利。 汤圆很听话的,牢记母妃所说的,真只抓了书本和木剑。 可依然让一众大臣和夫人们,稍稍诧异。 因为皇长子显然除了说话吐字清晰外,身体也很是康健,现下都已经走的稳稳当当的了。 而且,他们也能大概看出来,皇长子是个机灵聪明的孩子,也不怕人。 若是……那资质想来应该也不错! 不过未来,谁也不知道。 说不定皇后不久就生下嫡子呢! 不过,若是皇后几年内生不出,那他们也不会等,定要请奏陛下立太子。 他们是不会等嫡子的,不仅是立太子有利于稳定江山,更是因为万一皇后一直生不出,耽搁了太子的教育? 有了太子的名分,关于储君的一些教育才能顺理成章的进行。 说句难听的,景泰皇帝什么都好,为君也明,就是因为缺少储君的一些教育,才轻易被夺了门。 不然…… 一些个为大明江山着想的大臣们,心里闪过一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汤圆抓完东西后,就走向正德。 将东西递给谷大用后,立马往正德怀里扑,忽然,发现父皇腰侧有一块好看的龙形玉佩。 手比脑快的伸手就抓,顿时就扯到了怀里。 正德感觉腰间不对劲,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玉佩被抓了。 本来还失望儿子抓到的东西寓意不够好,可现下儿子这一抓,寓意就足够好了! 正德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了,他似乎想起什么,偷偷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儿子扯下后揽在怀里的玉佩。 旁边,张永也察觉到了什么,见陛下这行为,立马反应过来,也以自己的方式,帮着遮挡着。 因此,还得了正德隐晦的赞许。 思宁可不知晓,自己儿子悄悄的搞事,她此刻,正伸筷子,细细品尝着跟前案桌上的美食。 有些菜色,她也不经常能吃到,趁着这会,好好的品尝。 第60章 拒绝 周岁宴后面的事情,就没有思宁的事情了。 于是,思宁就找人告知陛下,她打算抱汤圆回永和宫,顺便让其见见自己父亲和继母。 正德虽有些不舍,可儿子到底太小了,过阵子估计也要困了,迟早也要让他回去睡觉的,于是就同意了。 至于李父和李母,得到陛下的同意后,被人引着前往永和宫。 因为是直接来乾清宫参加周岁宴,李父和李母不方便带礼物,是空身进宫的。 只能想着,多给些银钱,或者等日后再申请进宫专门看望贵妃。 永和宫里,思宁和继母有些疏离的寒暄着。 而李父,则是抱着皇子外孙,稀罕着。 见其听懂自己说话,还时不时的回应自己,看的出来,外孙很是聪慧,心里惊喜极了。 比自己女儿小时候聪慧多了。 自己女儿,从小就比大儿子和小儿子聪明,应该说女儿是自己众多儿女里,最聪慧的一个。 可惜,容娘没为自己生个儿子,不然,肯定也是个聪明的。 垂眸瞬间有些失落,不过,想到现下多了聪慧的皇子外孙,李父表情也好了许多。 就是可惜,外孙到底年纪太小,容易困倦,没能多让他稀罕会。 待汤圆被思宁叫人带回屋睡觉后,李父终于开始跟女儿沟通对话了。 而这时,继母徐氏,却是低头喝茶,没有一丝要插话的意思。 李父和思宁都习以为常。 父女俩寒暄了几句后,思宁突然道:“爹,陛下前些时候提议让李家搬到京城,并给李家赐府邸。女儿并没有直接答应,说是要跟您沟通下。” 李父听后,眉头当即皱起。 而低头喝茶,两耳竖起的继母徐氏,却忽的一脸惊喜抬头望着思宁。 搬到京城好啊,京城富贵,且有着贵妃娘娘在,想来有更多的人脉和教育资源用于自己儿子身上。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儿子也能拜个大儒为师。 思宁扫了眼兴奋激动的继母徐氏后,将目光重新放回李父身上。 徐氏也知晓这事是老爷做主,忙期待的望着李父。 李父皱眉扫了眼徐氏,徐氏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为父拒绝,陛下不会怪罪于你以及李家吧?” 思宁有点诧异父亲会拒绝,不过也因此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以及,自己不用费劲劝阻父亲了。 “不会。” 徐氏却是不解,急了,忙打破以往习惯,插话道:“为何?这京城,不比北直隶更繁华吗?何况,这京城的教学,想来也比北直隶更好。为了儿孙的未来,也是搬到京城更好呀!” 李父自徐氏开口说话,就瞪着对方,希望对方闭嘴。 可不甘心的徐氏才不,愣是顶着李父越发生气的眼神,说完想说的话。 思宁听着继母这话,想着要不要自己给对方解释下的时候,就看到父亲递了个眼神给自己。 李父扫了眼身旁的宫人。 思宁当即明白,并解释道:“屋里的宫人都是女儿信得过的,爹你有话就说。” 李父随即不再顾忌,瞪着继妻徐氏,没好气道:“你净想着好处了,也不想想那些坏处。 京城达官贵人这么多,我们来了京城后,虽然有娘娘作为依靠,可也得顾忌这顾忌那,避免给娘娘和皇长子添麻烦。 若是有谁想要算计娘娘和皇长子,你觉得他们会放弃从我们李家入手吗? 只有在北直隶,依靠我们根深蒂固的人脉,以及他人对娘娘和皇长子忌惮,我们才能保护好自己,从而避免拖累娘娘和皇长子。” 徐氏虽觉得有些道理,可又觉得李父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了。 陛下如今就皇长子一个儿子,看在皇长子的份上,那些人怎么敢算计他们李家。 徐氏虽然想不明白,但她有自知之明,她并没有老爷聪明,大事还是听老爷的。 何况,老爷还隐晦的朝自己使眼色,想来有些话,不好在宫里说。 罢了,等出了宫,一定得让老爷交代清楚。 思宁见继母徐氏没有继续纠缠,对此也不意外。 自己老爹在继母徐氏心里,还是很有威信的。 不过,父亲随即开口,立马拒绝掉,还是让她有些担心。 她看了眼虽然闭嘴了,可明显还是有点不服气的继母徐氏,提议道:“父亲,要不然你们回去考虑清楚,过几天进宫再告诉女儿决定。” “不必了!”李父继续拒绝,“李家为父做主,你见到陛下后,就告诉陛下,为父年老了,念旧,只想继续待在北直隶。 且为父和你两个弟弟,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物,无法为陛下分忧。既如此就安安分分待在北直隶,不给娘娘和皇长子添麻烦就可以了。” 既然父亲已经下了决心,思宁也不再顾忌继母徐氏,点头道:“女儿知道了!” 又聊一段时间后,李父和继母徐氏估摸了待在永和宫的时间后,就提出告退。 思宁也没有挽留。 这后妃见亲人的时间,也是有规定的。 思宁并没有要打破规定的意思。 李父等人出宫后,待回到他们在京城暂居的宅子后,李父找了个时间,打发掉无关的人,跟继妻继续解释。 有些话,在宫里不好说出来,但在这里,只有他们夫妻俩,自然是可以的。 “有些话,为夫只给你说一遍,你要牢牢记得。” 徐氏点头。 随后徐氏才知晓,越来两位张国舅居然如此算计过他们李家。 以及,老大拜师的那位大儒,可能背后也有算计。 徐氏听后,冷汗直流。 “老,老爷,这,这不会还有算计吧?” “怎么可能没有,你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后院的后宅斗争,多的是丝毫不顾忌自家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却依旧斗的你死我活,将其独子算计没了的。” “所以别想着皇长子是陛下独子就稳赢了,你怎么知道宫里那些娘娘没这么想。说不定,还想着怎么通过我们李家算计娘娘和皇长子呢!” “要知道,皇后的娘家,可就在京城。人家说不定也想帮皇后一把,将贵妃娘娘算计没了,白捡一个皇子外孙也是挺好的!” “再说句不好听的,宫里贵妃娘娘其实也不希望我们李家搬到京城,不然不会陛下对娘娘提起后,娘娘委婉的回复说要跟我沟通了。我们李家以后,若是想依靠娘娘,也不能这时候惹了娘娘不高兴啊!” 第61章 父子同去 李家不想搬到京城住,正德也如先前说的那般,并不强求。 反而对于李家的安分,以及自知之明,有些满意。 本来,儿子满周岁之后,成长的速度非常快,越发的懂事了,能跟他玩了。 正德为此,是很高兴的。 可等到七月,鞑靼进宫宣府、大同,边境告急。 正德听后很兴奋,很想御驾亲征,但朝堂大臣们哪肯,前车之鉴实在吓人,不,应该是吓朝廷! 正德很不高兴。 他又不是那位,怎么可能会北…… 总之,他绝不会像那位一样的。 张永等大伴,见正德心情很是不愉快,当即提议将小殿下抱到乾清宫来。 正德同意了。 但儿子抱来后,正德依旧有些不开心,陪小家伙玩甩陀螺,斗蛐蛐等都心不在焉。 于是,谷大用又提议,“陛下,要不出宫转转!鞑靼入侵,不知是否对京城民众的生活有影响,陛下正好微服私访民情。” 正德眨眨眼,“的确是个好主意。” 他这次真的不是为了出去逛街,真是有探访民情的意思。 随即,低头看脚边正逗蛐蛐的汤圆,扭头对谷大用吩咐道:“那皇长子,你就先带他回永和宫吧!” “不要!”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刚传入正德耳朵,小腿上就一重。 低头,一个软乎乎,奶香奶气的小团子正抱着他的小腿,鼓着脸,瞪着他。 正德沉默了下,随后将汤圆抱在怀里,轻柔的叮嘱道:“父皇有事要外出,我儿先跟着谷大用回永和宫见母妃,好不好啊?” “不好!”小家伙执着摇头。 “父皇真有事,乖,你先回永和宫。” “不要,一起去。”小家伙紧紧的抓住正德胸前衣襟,黑黝黝的眸子巴巴的望着正德。 “一起去?”正德有点懵了,他没想到,儿子才这么点大,居然想跟他一起出宫?!! “是!”小家伙猛点头,“父皇,去,汤圆,去!” 正德低头看小家伙执着眼神,再瞄一眼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手,思考了下,似乎带着儿子一起出去,也没什么。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儿子毕竟太小了,万一…… “不去,哭!”说着,小家伙就瘪脸,一副马上就哭闹的模样。 被威胁了的正德,又气又好笑的轻轻拍打了下小家伙肉乎乎的屁股。 “真是好大的胆,居然敢威胁父皇!” 小家伙才不怕呢,还坚持朝正德表达自己意见,“一起去!” 正德没好气的轻轻捏了捏小家伙脸蛋,软软的,很好捏。 不过刚捏完,当即就有些心虚。 特别是见小家伙娇嫩的脸红了后,更心虚了。 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谷大用,吩咐道:“给你们小殿下,也准备几套常服还有一些常用的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等会溜出宫的时候,会带上皇长子一起。 谷大用和张永闻言,犹豫了下,终还是听吩咐去准备东西去了。 正德携着汤圆一起溜出宫的事,思宁也是事后才知晓的。 她心里有点小担心,但想到陛下自从有了儿子后,虽然还是任性,可在对待儿子上,却是成熟不少了的。 所以,还算放心。 再者,身边那么多有能耐的人服侍着,相比于陛下,她更放心这些人。 果然,汤圆被正德带出宫后,被伺候的很好。 跟他爹逛街,逛的可开心了。 好多人,好多新鲜的玩意,好热闹! 小家伙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揽着父皇的脖子,小脑袋两边转,只觉得一双眼睛太少了,有种看不过来的感觉。 正德看着这热闹的气氛,就知道是一点没受边境告急消息的影响。 “汤圆,看,风筝!” 小家伙闻声,好奇的目光顺着父皇指着的方向望去。 “爹,风筝?” 到了宫外后,父皇就让他叫爹,不让他叫父皇了,他可是很聪明的,不会忘的。 不过,风筝是什么? 小家伙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东西能玩。 正德看小家伙这疑惑的小表情,登时明白他不晓得风筝是啥。 当即,给小家伙介绍了一通。 小家伙大半都听懂了,这玩意能玩。 当即兴奋起来,指着那风筝,理直气壮道:“要!买!” 是的,在正德带着小家伙逛了一炷香时间的街后,小家伙已经懂得要“买”,这风筝才能到他手里。 儿子不过要个风筝而已,小事,而且亲自买东西,其实也挺有趣的。 更何况,头一次带着儿子一起去买东西。 正德兴致勃勃的抱着汤圆,靠近卖风筝的小摊,询问小贩这个老鹰风筝多少钱? 小贩看正德穿着打扮,以及气质,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很想报个高价的,但又瞄了眼跟在其身旁的侍从和护卫,蠕动的嘴唇,最终只是报出了个平常的价格,“三十五文。” “有些贵了,三十文怎么样?” 正德的讨价还价,听的小贩一愣。 明明是个富贵人,明明他报价也不高,不应该直接同意了的吗? 这……这位公子真真是奇怪! 小贩心里吐槽着,面上则是有些犹豫。 他小心翼翼的又瞄了眼这位公子身后的许多侍从和护卫,有点怕自己若是不如这位公子的意,最终会挨揍,甚至…… 而且,三十文,正好在他的底线范围内,要不,直接同意了。 但这是他编得最好的风筝,就盼着能卖个好价钱。 就是多上几文,也好呀! 想着,小贩咬咬牙,还价道:“三十四文!” 正德眨眨眼,继续讨价还价:“三十一文!” 小贩:“……” 这……这位公子似乎挺好说话的啊! 小贩提着的心,登时放下了一些,讨价还价得更轻松了些,但还有点点怕惹怒这位公子,于是决定再便宜一文钱,“三十三文!” “三十二文!”正德很是享受跟人讨价还价的过程,“你这做工不够好,三十二文这个价正好!” 小贩觉得,跟这位公子继续讨价还价应该没事。 “公子,这风筝小的很用心编出来的,您看这竹篾,没有一点毛,您家小公子这样手嫩的,拿着也不会被伤到。三十三文,这个价已经很低了。公子,给可爱的小公子买一个嘛!三十三文而已,真不贵!” 正德怀里的汤圆,瞧瞧小贩,又瞧瞧自家父皇吧啦吧啦的嘴,好奇极了。 而正德,听到小贩夸自己儿子可爱,心里可高兴了。 “行,就三十三文,给朕,本公子的儿子,买一个。” 一手先交风筝,一手后交钱。 小贩看着手中整整一块银子,懵了,这……太大了,他没有足够的散钱找给对方啊! 好在,随后那位公子朝自己摆摆手,懒洋洋道:“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太好了!今天赚大钱了! 不过,这位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既然这么大方,干嘛先前还跟自己讨价还价?!! “咳……朱……公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正德侧方响起。 第62章 小公子,学坏了 “呵呵,这么巧,又见面了!”正德僵硬的慢动作转头,果然就见到了出声的李东阳,以及他旁边的谢迁。 李东阳和谢迁此时注意力不在正德身上了,而是紧紧盯着正德怀里的小人儿,表情僵硬道:“是挺巧的!” 正德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目光看向怀里的儿子,心下暗道不好。 自己被抓个正着就算了,自己还带着唯一的皇子偷溜出宫,还被抓个正着。 更完蛋! 果然,抬头就见着两位老大人黑沉沉的脸,那不赞同的眼神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你们,好呀!”汤圆笑呵呵朝两位大人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的打招呼。 李东阳和谢迁瞧见小皇子那可爱纯粹的模样,心里头不由的有些软。 瞧着小皇子比周岁的时候长大了些,眼神更伶俐了些,都懂得主动跟人打招呼了! 李东阳为人向来圆滑幽默,知晓陛下带着皇长子出宫这事已经出现了,再说陛下估计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而且劝谏之类的,迟早的事,就不在这里劝谏了。 现下,还是不要跟陛下闹得太僵,别被陛下发脾气赶走。 跟紧陛下,将陛下和皇长子好好送回宫才是正事。 眼底微闪间,开始跟小皇子交流了起来。 “小公子你好呀!”李东阳笑呵呵的走近汤圆。 汤圆有些懵,“小公子?” 这是跟谁说话,他忍不住四周瞧瞧。 可看李东阳笑呵呵的望着他,汤圆突然明白了,带着肉窝窝的手指指着自己,重复了一遍:“小公子?” 李东阳和谢迁表情一顿,旋即惊喜。 小皇子才刚过周岁没多久,居然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了? 真是聪慧! 李东阳脸上笑容更盛了,“没错,您就是小公子!” 汤圆有些不明白,“我汤圆,载垣,不小,公子。” 汤圆? 哦对了,这是皇长子的小名,当初知晓小殿下取这个小名的时候,他们觉得有些不妥,但皇上都同意了,想想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也就没说什么。 “汤圆,载垣,小公子都是称呼您的。”谢迁突然插话进来,同时也在走近。 汤圆眨眨眼,想了会后,点点头笑道,“我好!” 谢迁听罢,脸上笑容更盛了,视线与李东阳交接的时候,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试探结果的满意。 正德也知晓两人在试探汤圆的聪慧程度,当即警告的扫了下两人,“两位……朕……这小公子的事,你们知道也就罢了!” 李东阳和谢迁笑道:“朱公子放心!” 正德闻言,犀利的眼神顿时散去。 随即,就听到李东阳的声音,“朱公子,小公子年纪太小了,不适合在外面久待,不如先带小公子回去?” 虽然是委婉的劝,可正德知晓,他绝对不能拒绝,不然明儿个的劝谏绝对会让他头疼。 李东阳心里有根线,只要不越过某根线,他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眼。 本来这次带儿子出宫在李东阳心里已经算是踏足那根线了,若是再越过那根线,恐怕…… 他不是怕了李东阳,而是还不想换个内阁首辅。 而且,旁边还有谢迁在呢! 果然,又听到谢迁的声音。 “宾之的提议还是很有道理的,小公子年幼娇弱,出来透透气就算了,可不能久待!” 小儿易夭折,这么聪慧的皇长子,有这么好资质的下一代继承人,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这话谢迁虽然没有说出口,可看他眼神里掩藏不住的担忧,以及对正德现下这行为的不赞同,还是能看出来的。 正德:“……” 两位老大人的顾虑很有道理。 现下他脑子冷静下来后,也有点害怕和后悔。 一点都不像先前自个独自出宫被逮住后,百般拖延,而是立马就点头道:“两位说的有道理,本公子立马就回去了。” “不,不回,逛!” 听懂了的汤圆,立马扯住正德衣袖,鼓着脸颊大声反驳。 可小奶音有什么威力,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正德戳了下他鼓鼓脸颊,笑道:“不逛了,该回去了!” 边说,还边抬脚往回走。 “不,要逛!”小家伙更生气了,拒绝。 但他的拒绝,并没有用。 正德压根不理,还笑呵呵的抱着他往回去走。 小家伙又气又急,忍不住瞪了瞪李东阳和谢迁。 被瞪的李东阳和谢迁只觉得小皇子气鼓鼓的模样,太可爱了,心软软的两人,忍不住笑吟吟的望回去。 小家伙眼睛瞪得更大了,更气了。 哼,都是这两人的错,不然,爹才不会回去。 是的,小家伙再生气,还是记得父皇说的,这会在外面,要叫其爹。 忽的,小家伙余光瞥见了什么。 顺着余光定定的望过去,小家伙先是眨眨眼,小手揽住爹的脖子,小脑袋在正德脖子蹭了蹭。 眼珠子转了转后,蓦地,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哇……呜呜……哇……爹坏!哇哇,不回,爹坏……哇……” 汤圆边在正德怀里哭嚎着,边使劲在其怀里挣扎着。 这突如其来的哭嚎和撒泼,让正德懵了。 汤圆虽然也会哭,但从来不会这般放肆的哭,而且还是边哭边撒泼挣扎,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而李东阳和谢迁却是眼睁睁的望着小皇子先是好奇的望着一旁撒泼哭嚎的小娃娃,然后眼珠子一转,竟也跟着撒泼哭嚎起来。 那撒泼挣扎的动作,简直跟一旁的小娃娃一模一样。 顿时,两人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 都是陛下的错,外面鱼龙混杂的,让小小年纪的小皇子学坏了! 怨怪的眼神齐齐的望向正德。 正懵着的正德,感受到两人怨怪的目光,不解的望向两人。 李东阳和谢迁扯扯嘴角,却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眼神齐齐的望向一旁撒泼哭嚎的小娃娃。 不明白两人什么意思的正德,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 依然不解。 不就是个哭嚎撒泼的小娃娃吗? 难道没见过不成? 不可能,就他偷溜出宫的这么些时间里,都见过很多回了。 两位大人一直在宫外,不可能没见……呃,是有点不对。 这小娃娃撒泼的动作,有点眼熟哈! 两道哭嚎声传进正德耳朵里,因着自己儿子就在怀里,哭嚎声听在他耳朵里是最大声的。 蓦地,他僵住了。 低头,儿子撒泼的动作,简直跟那小娃娃一模一样。 僵硬的抬眸,望向李东阳和谢迁。 李东阳皮笑肉不笑,“小公子,学坏了!” 第63章 察言观色的汤圆 旁边谢迁看过来的怨怪眼神也很好懂! 【都是陛下您的错,让小公子学坏了!】 正德忍不住躲避两人望过来的目光,心虚的。 低头望着撒泼的儿子,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怎么办? 要不,跟他父皇一样,哄着点儿子?! 毕竟他父皇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对他向来珍视。 回想着以往父皇应付他的招数,呃,似乎不管用啊! 但,还是尝试下。 正德当即柔声哄着怀里撒泼的儿子汤圆,“汤圆乖,别闹了,我们回家啊!” 汤圆不听,汤圆继续撒泼,继续哭嚎! 正德:“……”果然没什么用。 “乖,别闹了,父……爹给你买玩具好不好,买了我们就回去。” 玩具? 虽然还不错,但他不想回去,想继续逛街。 顿了下的汤圆,继续挥舞着小手,蹬着小短腿撒泼哭嚎! 因这一停顿而露出喜色的正德,表情僵住了。 怎么又哭闹撒泼起来了! 真是头疼?! 怎么办? 寻求帮助的目光望向张永、谷大用两个大伴。 张永和谷大用连忙出声帮忙哄,但汤圆就是不理。 顿时,两人尴尬无奈了。 正德目光朝李东阳和谢迁望过去。 【你们有什么哄好他的办法?】 哄? 李东阳和谢迁以为看错了陛下的意思? 打一顿就好了,不行就打两顿。 他们都是这么教育儿子的。 对上两人不可思议目光的正德,不知怎的,有点心虚。 特别是看到两人恍然大悟目光后,更心虚了。 李东阳和谢迁:陛下从小就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压根就没受过棍棒教育,所以就忘了还有棍棒教育这回事,也很正常! 但……他们要直接说出来吗? 以后小殿下知道了,若是小心眼的,将他们两人记恨上了该怎么办? 小殿下毕竟还小,聪明是聪明,但性子还看不出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谨慎点,不能自己坑自己。 所以……最好,还是陛下自己悟吧! 但陛下又…… “啪啪啪!” “闹!你再闹!爹再赏你屁股两巴掌!” 李东阳和谢迁循声望过去,就见一旁哭泣的小娃娃被挂在其老子腿上哽咽啜泣着,只是不敢闹了。 显然,刚才被他爹揍了屁股几下! 很好,这是现成的例子! 想着,视线重新转回陛下身上,就看到陛下也正看着撒泼小娃娃被爹当街揍屁股教育这一幕,而且,看其若有所思的模样,想来是对教子方法有了领悟。 登时明白,不用他们引导了。 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就看到陛下收回目光,将其投向怀里的小殿下。 汤圆其实也有时不时关注着那个哭闹的小……哥哥。 爹带着他逛街的时候,他看到了,小的叫大的,应该是叫哥哥。 小哥哥突然被他爹抓住。 被翻过来,被打了屁股,“啪啪啪”的响声,听着他就觉得自己屁股若是被这么重打,肯定也很痛! 和母妃生气轻轻打他屁股不一样,只是轻微有点疼。 虽然他没有被重重的打过,但他有突然摔倒,重重倒下,痛过。 撒泼哭闹的小家伙,如被掐住脖子的鸡,顿时没了哭闹的声音。 挥舞的小胖手,乱蹬的小短腿,也停了下来。 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小家伙下意识的抬眼望去。 是爹的! 敏锐的感觉不好! 登时乖巧的缩进正德怀里,还拿小脸蹭了蹭其脖子。 那瞬间停下来的哭嚎,以及现下乖巧的模样,充分展示了小家伙察言观色的能力,以及识时务的性子。 正德见此,忍不住挑眉。 他真没料到,自己儿子居然这么小,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就如此出众! 李东阳和谢迁:小殿下真是敏锐! “怎么,不哭闹撒泼了?”正德似笑非笑的将贴近自己脖子的小脸推开,还戳了戳其嫩嫩的脸颊。 小汤圆小脑袋转动着,似乎很新奇的看着两边小摊,一副我没听见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正德眼眸里精光闪现,随即呵呵笑出声。 李东阳和谢迁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小殿下的好奇,以及满意。 小殿下小小年纪,居然就如此聪慧机敏,很好! 以及,不知道小殿下接下来有没有新的惊喜! 两人很是期待着。 而张永和谷大用,两人也在相互对视间,有种感觉,除非陛下有嫡子,或者就是有了嫡子,如此聪慧机敏的皇长子绝对是陛下心里下一任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当即,两人都坚定了此前的想法,护住皇长子,以及在皇长子身旁增加自己的人,增添他们的影响。 “爹,买!”汤圆忽的激动伸手,指着卖糖画的小摊奶声奶气喊道。 爹可是说过的,他不闹了,就给他买玩具。 至于他是怕被打屁股,才停止哭闹撒泼这事,小汤圆表示,他压根不记得这回事,所以没有发生过。 反正爹可是应承过他的。 正德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怀中的儿子,这小团子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以及,他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这小家伙才在他跟前如此放肆。 感觉被爹看了许久的汤圆,无辜的双眸与其对望,良久,歪了下小脑袋,眨巴了下眼睛,奶声奶气的撒娇道:“爹,买嘛!” 正德……正德能怎么办? 儿子朝他撒娇了。 被可爱到的正德,想着不过是买糖画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再者,小家伙已经不哭闹撒泼了。 还想起了此前哄儿子的话,并将其当做借口,准备同意了。 结果,耳边就先一步传来李东阳的声音。 “小公子想要糖画吗?我给你买!” 正德柔和的脸登时僵住,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东阳。 李东阳朝正德歉意的笑笑:小殿下那么讨人喜爱,想买些糖画给他。 正德绷着脸:这是我儿,我这个当爹的买,不用你买! 李东阳当做没看见,转身,就去付钱买了四个做好的糖画回来,有小老虎,有小猫,有小猴子,有小狗。 正德怀里的汤圆,没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高兴的伸手接过李东阳递过来的糖画,并朝李东阳露出天真可爱的笑。 边笑还边奶声奶气道:“谢谢……” 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不晓得这人应该怎么叫,双眸露出疑惑。 李东阳看懂了,伸手指着自己,“李东阳!” 小家伙粲然一笑,“谢,羊羊!” “哈哈!羊羊!哈哈……”本来还绷着脸的正德,瞬间被儿子的话给逗笑了。 第64章 正德决心 李东阳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反而颇为习惯。 小孩子嘛,刚开始的时候,说话都这样。 他还笑眯眯点头道:“对,叫我羊羊也行!” 正所谓,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现下就是这样,李东阳不尴尬,正德反而觉得自己尴尬了。 结果,一个李东阳还不够,又来一个谢迁,跟他抢儿子关注。 “小殿下,我叫谢迁!”谢迁一把年纪了,可风度翩翩的气质依旧拿捏的稳稳的。 微笑着,朝汤圆自我介绍道。 汤圆注意力立马转移到谢迁身上,他很有礼貌的朝谢迁打招呼,“谢谢,好呀!” 迁字有些难说出口,既然可以叫羊羊,那也可以叫谢谢。 谢迁也是真的不在意,笑吟吟夸道:“小公子真聪慧,以后就叫我谢谢!” 正德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要他带儿子回宫吗? 干嘛还要跟他儿子闲聊,耽搁时间。 刚要开口,结果谢迁居然没有停顿,居然也跟李东阳一样,居然用小玩意讨好他儿子!!! “小公子喜欢这两个竹编的小玩意吗?” 边询问着,谢迁边将放在身后的手放到跟前,手上还拿着两个竹编的、上了色的蚱蜢和小鸟。 汤圆瞬间惊喜,“喜欢。” 仰头,望着爹正德,撒娇道:“爹,买!” 绷着脸的正德脸瞬间柔和,还朝谢迁得意一笑。 还想讨好自己儿子,可惜儿子宁愿买。 谢迁却是愣了下,旋即也笑了,还特意赶在正德开口前说道:“不用买,送给小公子你的。” 汤圆闻言,天真笑道:“谢谢,谢谢!” 正德:“……”儿子,你不能别人说送,你就真拿啊! 父皇付钱就是了! 明明,手下大臣送点便宜的小玩意给儿子而已,很正常的,可他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感觉儿子被抢了。 深觉得这样不行的正德,决定也要给儿子买,而且是买更多的东西,要彻底的将李东阳和谢迁这两个狡猾的给比下去。 让儿子彻底忘了他们。 可惜,这只能想想。 几天后,正德又一次叫张永将汤圆抱到乾清宫陪他的时候,恰巧的,李东阳和谢迁有事求见他。 而原本暂时被抱去隔壁屋的小汤圆,趁机偷溜,迈着越发稳当的步伐,小跑着溜回去找正德。 小汤圆记忆力非常的好,看见熟人后,立马就将身为父皇的正德暂时放到一旁。 反而,朝李东阳和谢迁灿烂笑着打招呼。 “羊羊,谢谢,好呀!” 故意打听好消息,这个时候过来的李东阳和谢迁,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皇长子。 两人笑着朝汤圆抱拳行礼,“见过小殿下!” 果然,如他们料想的那般,聪明机敏的皇长子,并没有忘了他们。 小汤圆学着正德的模样,微微点了下小脑袋,小手一抬,“免礼!” 李东阳和谢迁:“谢小殿下!” 小汤圆随后哒哒的朝正德跑去,抱住其小腿,仰着小脑袋,乖巧天真的笑道:“父皇,抱!” 正德本来还生气宫人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可在儿子这含糖量很高的小奶音以及天真治愈笑容下,一点气都没有了。 反而笑着弯腰,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罢了,迟早这小家伙也要接触这些事情的,从小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也是很不错的教导方式。 于是,就这样,正德抱着汤圆跟李东阳、谢迁继续探讨未完的政务。 小汤圆虽然聪慧,可毕竟年纪还是太小了,依然是听不懂的。 不过,小家伙听不懂,就自顾自的抓住父皇的手,跟自己的小手比划着,就这样玩,也玩不腻。 而且,也不会吵闹,耽误正德和李东阳、谢迁商讨政事。 这样,小家伙在正德,李东阳,谢迁三人心里,又多了一个优点——坐得住。 李东阳和谢迁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心里既有对皇长子的满意,又有些担心。 “宾之,要不然我们上折请奏立太子,赶紧的将皇长子的份位给定下来。”谢迁从李东阳微表情中,也看出来对方有着同样的担心。 李东阳顿了下后,无奈道:“小殿下还太小,若是成了太子,暗地里那些小动作怕是会毁了太子,还是等他长大点吧!” 李东阳是一点也不担心陛下会不同意,而谢迁也一样。 他也知晓了李东阳的言外之意,顿时脸上流露出厌恶。 “那些人太过贪心了!” 关系繁杂交错,不仅谢迁,就是李东阳,或者说朝堂上的绝大多数文官,都和那些贪婪的人有着一定的关系。 但有关系,不代表他们认可那些人的做法! 不可否认,他们也会争取属于他们的利益,甚至为背后的家族也争取过利益,可有些利益,是不能争取的,他们心里有数。 李东阳也想到那些贪婪的人,眼神里也流露出厌恶。 “你也知晓他们贪婪,小殿下还是太小,若是立了太子,他们绝对会使尽手段让小太子搬去东宫独自住。” “绝对不行,现在这样还好,还有未来嫡子这个期待分走一部分人心思,目前投在皇长子身上目光不算多。待小殿下长大到启蒙的时候,以小殿下的聪慧机敏,那些人就没那么容易搞小动作教坏小殿下了。” “你清楚就好,所以不能现在上奏陛下,请求陛下立太子。就是有其他人有这个想法,我们也得想办法压一压。” 谢迁点头赞同李东阳的提议,可他依然皱眉,显然还有顾虑。 “可,万一皇后生了嫡子,按大明立嫡立长的规矩,小殿下怕是……” 李东阳明白谢迁的想法,意味深长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看天意了。” 谢迁转瞬间就明白了,当即皱着的眉舒展开来。 “的确是得看天意了。” 看陛下那看重皇长子的模样,以及方才他们商讨国事,陛下一点也没有避讳皇长子的行径,谢迁知晓陛下一定会让皇长子坐上太子之位的。 陛下这个人,他们还是很了解的。 看似任性爱玩,可对大明江山极为看重。 为了大明江山,皇长子这样好的继承人,绝对不会错过的。 乾清宫里,待儿子汤圆被张永等人送回永和宫的时候,正德定定的看着香炉上袅袅熏香烟气良久,最后叫来谷大用,小声的跟他吩咐了几句话。 谷大用听到正德的话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很快的又收敛好表情。 同时,他知道皇后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太子之位,最后一定是皇长子的。 就算几年后避孕的药失效了,真的生下嫡子,可也来不及了,那时候乾坤已定。 第65章 被撞个正着 永和宫 思宁正握着一卷山水游记,倚着窗边,看的入迷。 忽的,一道奶声奶气的话语声传入她耳朵,打断了看书的兴致。 “母妃,汤圆,肥,来啦!” 思宁无奈放下手中游记,从榻上起来,才刚走两步,就见一个小团子出现在门口。 门口有门槛,小家伙最近都不要人抱着过去。 双手往门槛用力撑着,上半身趴在门槛上,一只小脚脚利落的往门槛上够。 所谓熟能生巧,小家伙自己过门槛已经很熟练了。 一下子就够到了门槛,随即一点也不犹豫,小脚脚用力,瞬间整个人就趴在门槛上,而且没有多余的停顿,小脚脚已经开始往另一边地面够去了。 翻过门槛的动作,快速利落极了。 一点都没有三天前,他第一次慢吞吞尝试翻过门槛的费劲。 过了门槛后,小家伙猛地朝思宁冲去。 小家伙记性很好,被思宁说过一次,不能直接冲向她,快到她的时候,要放慢速度,不然会用力撞到她,可能会站不稳之后,小家伙就改了。 快到思宁的时候,放慢速度,然后停下,并伸手抱住小腿。 思宁掏出帕子,弯腰边擦着汤圆脸上的汗,边伸手向他后背里衣摸去。 果然,有些湿了。 抬眸,眼神示意夏莲。 夏莲点头,随即去拿小殿下的里衣。 思宁低头,将小家伙抱起来,重新坐在榻上后,将小家伙的鞋子给脱了。 边脱还边夸道:“汤圆翻过门槛的动作真是利落,越来越厉害了!” 被夸的汤圆抬起小下巴,很是得意高兴。 夸完,思宁询问道:“口渴吗?母妃喂你喝。” 自汤圆出生后,屋里一直常备有温开水。 见汤圆点点头,一旁随侍的夏荷,立马就倒了一盏温水过来。 思宁接过后,将茶盏凑到汤圆跟前。 汤圆很配合的凑近茶盏,将杯里的水都喝完了。 “还喝吗?”思宁柔声继续问。 汤圆摇摇头。 思宁遂将茶盏放回案桌上,然后又道:“你里面的衣裳湿了,母妃先帮你把衣服脱下来,等会换干的。” 因为夏季炎热的原因,汤圆每次去乾清宫回来,基本都得换身衣裳。 小家伙已经习惯了,且已经能听懂思宁的话语了。 点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应着:“好!” 随即,手上,脚上,开始配合母妃脱衣裳。 衣裳还差一点点就脱完的时候,夏莲带着干衣裳回来了。 换衣裳的途中,小家伙小嘴嘚啵个不停。 “父皇,玩,螺螺,抽!” 说着,短胖小手还做了个甩鞭子的动作。 思宁挑眉,“父皇带你玩抽陀螺的游戏呀?” 小家伙点头,还一脸崇拜道:“父皇,厉害!螺螺,转,转,转……” “转了很久很久是吧?”思宁帮着小家伙完善话语。 小家伙猛点头,“很久!”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会甩陀螺,会抽陀螺了吗?”思宁柔声问。 小家伙失落的摇头,“不……会。” “你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些,就会了。”思宁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小脑袋,安慰道。 被这么一安慰,小家伙登时又笑了起来,还猛地点头,拍着小胸脯道:“汤圆,长大,会,也,厉害!” “对,我们家汤圆,长大后也会像你父皇那般厉害!”思宁笑吟吟道。 …… 母子就这样,说了好一会话后,汤圆忽然说道:“见,羊羊,谢谢!” 思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只稍微一思考,很快的就反应过来了。 汤圆说的是他又见到李东阳和谢迁两位阁老了。 思宁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眼神示意小家伙继续说。 之后,小家伙就没再说两位阁老了,又说回到跟他父皇,以及张永、谷大用等大伴一起玩的事情。 说到最后,小家伙撅着小嘴巴道:“父皇,不出,逛。” 思宁想了想,开口道:“你是说父皇今天没有带你出宫逛街?” 小家伙点头,脸颊鼓了鼓,显然很不高兴。 思宁:“……”这小家伙出去过一次,是惦记上了是吧? 哼,这事是陛下引起的,当然得将祸引回到陛下身上。 “母妃也没办法”,思宁也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母妃还没出去过呢!” 小家伙眨眨眼,听懂了。 然后伸手摸摸思宁的脸,安慰道:“母妃,也去。” 思宁点点头,笑道:“好,以后母妃有机会的话,也出去逛逛。” 说着,忽然又失落道:“只是出宫的话,还是要得到你父皇同意才行。” 小家伙歪了下小脑袋,“父皇,同意?” 思宁点头,“对,要你父皇同意才行。” 这话,母妃已经跟他说过两次了。 小家伙点点头,听懂了。 于是,接下来正德就遭殃了。 每次见到宝贝儿子的时候,都会被他闹着要出宫逛。 而且是用各种手段,让他带他出宫玩。 有最新学会的撒泼哭闹式——最终,正德还是揍了小家伙屁股一顿,才遏制住了小家伙的撒泼! 也有撒娇讨好式——替他捶腿,撒娇让他带他出宫玩。 更有命令式的——让宫人直接带他出宫。 结果不言而喻,宫人们哪有胆子,带他出宫玩。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正德七年,汤圆已经满虚三岁了。 此后,汤圆这个小名,思宁和正德就不再叫了,开始叫他大名,载垣。 因为,小家伙开始启蒙了。 正德并没有让朝中大臣来给小家伙启蒙,而是亲自上阵。 暗地里,思宁也有给小家伙启蒙——讲故事,引导小家伙从各个方面思考和分析这则故事。 小家伙很聪明,亲自给其启蒙的正德,对此感受非常深。 聪明的儿子,谁会不喜欢呢! 反正,正德是很喜欢的。 而且,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更宝贝重视了。 这不,正德亲自允准了小家伙可以随意进出乾清宫。 可偏偏这个允准,坑了正德自己。 某次偷溜准备偷溜出宫的时候,被突然到来乾清宫的载垣,撞了个正着。 正德还以为小家伙忘了,还吓唬其出宫很危险,不好玩。 载垣笑呵呵的看着编故事吓唬他的父皇,不为所动。 正德察觉到不对劲,随即讶异道:“载垣,你记得?” 那么小的小孩子,一年前的事情了,不是应该忘了的吗? 载垣对着父皇正德灿烂一笑,“当然记得,出宫逛街,很有趣,一点也不危险。” 第66章 缘分,流言 最后,正德拿爱子载垣没办法,就带着其开始微服私访。 到底带着儿子在身旁,也怕真的出事,只好在京里转转就算了。 一点都不敢像此前一般,兴致来了,就跑去北直隶甚至大同、宣府那边转悠。 也就是此刻,他才体会到李东阳、谢迁等一众大臣们听到他偷溜出宫后的忧虑。 此后,他又有几次偷溜出宫,被儿子恰巧撞上。 于是,又只好带着他一起偷溜出去。 好在儿子,不像他那般胡闹。 明明已经在京里转悠许多次了,小家伙依然很满足,不像他,在京里转个几次,就总想往更外面跑。 想到这,他更是松了口气。 真真是,不为人父,就不懂养儿的艰难。 特别这个儿子是他的话。 对自己的任性,很有自知之明的正德,不禁如此想着。 以及,我儿像自己,又不够像自己。 大庆幸! 对自己这个不太折腾的儿子,正德感到万分满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俗语,以前他是嗤之以鼻,可用在儿子载垣身上,他觉得万分合适。 因着载垣的缘故,正德在七年的时候,明显往外面跑的时间和次数少了许多。 这个外面,特指京城外面。 对此,一直跟正德在京里很有缘分,经常碰巧遇到其的李东阳和谢迁,在望到陛下身旁跟着的小殿下的时候,就知晓为何了。 他们一边担忧小殿下跟着陛下偷溜出宫可能会遇到危险,又一边庆幸着——有着小殿下紧跟陛下身边,陛下有了顾忌,往北直隶、大同、宣府等京外之地跑的时间都少了。 如此一来,他们也能更放心陛下的安危了。 因为缘分,李东阳、谢迁和正德之间,都有了默契。 只要不被其他京官和认识他们的人遇到,他们就大事化小,第二天意思意思上个折子劝一下就了事了。 当然,若是遇到的当天,正德带着皇长子正在做危险事情的话,他们就会来真章。 也因着李东阳和谢迁的这份圆滑和识趣,以及两人默契的对载垣的情况闭口不言,这份为着载垣着想的心思,他都看在眼里。 他很聪明,也很清楚,人人都有私心。 两位老大人,在其位谋其职,还是为着大明着想的多,这就够了。 于是,在两位老大人找他商讨政事的时候,正巧载垣在的话,不再避讳两位老大人。 甚至,还会让两位老大人时不时充当一下载垣的启蒙师傅。 这两位老大人,不死板,够灵活,这样的老师正合适,不会教迂腐了长子。 虽然没有下明旨,可实际上两位老大人,可是收到了正德给的束修——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各色贡品绸缎十匹等。 名义上,这些是皇帝给的赏赐。 且在初次给皇长子载垣启蒙前,正德还让载垣向两位老大人敬献贽见礼——玉帛一册、孤本书籍各三册。 如正德料想的那般,两位老大人,教导皇长子的时候,直接拿史记来教。 一则则的小故事,说的很是动听,并引导长子去思考,而不是将自己的想法使劲灌输。 虽然,也免不了朝载垣灌输一点自己想法,可这些在正德看来,无伤大碍。 载垣虽小,可很聪明,也很有自己的主见,不是那么容易收到其灌输影响的。 总是能有选择的吸收别人教导的知识,将别人灌输过来的,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剔除掉。 即使一开始没能剔除,可等他越发成长后,也会将此前吸收的不适合东西,剔除掉。 三岁看到老这句话,在载垣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小小年纪的长子,正德依然有种儿子以后会非常出色,以及他是大明最适合继承人的想法。 立太子的想法,越发的蠢蠢欲动。 不仅正德看出来了,就是李东阳和谢迁也看出来了。 和正德一样,两人想上奏催立太子的想法,也总是闪现脑子里。 但他们掩饰的好,让好多大臣,甚至后宫众人,都以为陛下对皇长子不够满意,所以迟迟不立独子的皇长子为太子。 或者说,陛下,可能还在等嫡子出生。 毕竟,陛下可是又嫡又长,说不得因为自身的缘故,更为看重嫡子。 这流言,传到永和宫后,永和宫的宫人们也受了些影响。 比如永和宫女官和宫女的头头张尚宫,就坐不住了。 反而,太监的两个头头,魏巡和何立,很是稳得住,还能压制住手底下的一众太监。 “娘娘,宫里隐隐传着一则流言,说是陛下迟迟不立小殿下为太子,是因为自身嫡长子,期待着嫡子缘故。” 思宁缝制衣裳的动作,不疾不徐的继续着,丝毫没受到张尚宫这话的影响。 原本有些心焦烦躁的张尚宫,见思宁这态度,顿时察觉到不对。 一开始她就是打算和娘娘私底下谈,屋里其她服侍的宫人,在得到娘娘同意后,早被她打发出去了。 可即使屋里没有其她人,她依旧忍不住压低声音。 “娘娘您一点也不担心,是因为陛下,有跟您私底下说了什么吗?” 思宁一顿,抬头无语摇头,“并没有。” 心怀惊喜的张尚宫霎时间僵住了,“那娘娘您不担心吗?” 思宁摇头,轻笑道:“不担心,你也不用担心。” 知晓自家主子能耐的张尚宫,焦灼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 只是,她依然疑惑不解,娘娘为何如此自信。 看出对方还在疑惑,思宁语气淡淡道:“这则流言,是本宫让魏巡放出去的。” 在张尚宫怔愣住的时候,思宁继续说道:“尚宫不必忧虑,你稳定好我们的人就可以了。” 张尚宫回过神,没有追根究底贵妃为何如此有信心,而是寻求最终确认。 “娘娘,您确信吗?” 思宁意味深长的笑笑,并透露一个消息,“载垣成为太子前,皇后不会有孩子的!” 张尚宫听罢,眼里精光一闪,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 既然娘娘说皇后最近几年不会有孩子,那就不会有,她确信娘娘有这样的手段。 至于其中过程,她不需要知道。 思宁看张尚宫那神态,就知晓对方误以为是她动的手。 可她真冤枉,真不是她动的手。 只是因为安插在坤宁宫的宫人,恰巧知晓了这个秘密而已。 知道后,她立马安排人传了这则流言。 为的就是减少投在儿子载垣身上的注意力。 第67章 沉浸式表演 思宁这则流言,的确让一些人信了。 可眼前就有着皇长子这个目标在,相比看不见摸不着,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嫡子,有些人可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永和宫总有别有用心的人进来。 虽然忘了前世清宫宫斗记忆,可她能耐还在,熟悉的感觉还在,这些人被她和心腹手下压在了外围。 压根就接近不了儿子载垣。 甚至,只要思宁愿意,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其实连外围都进不来。 “娘娘,您是打算利用这些人?” 犹记得当时她发话,让魏巡等人留出点漏洞,让零星几个进来永和宫,魏巡立马领悟。 当时,她是这么回答的。 “我们将永和宫围的太严,会让幕后那些人不择手段对付我们。” 魏巡瞬间领悟,并举一反三。 “这样,娘娘我们给这些人设置上升通道,在上升到一定位置后,让他们因为某些事被牵连,被赶出永和宫。再进人的时候,又让零星几个别有用心的进来。” 思宁微笑点头,“就这么办。” 这不,现下就是个好时机了。 张尚宫离开后不久,魏巡紧接着被思宁叫来,被吩咐了几句话。 随后不久,张尚宫和魏巡联合清理乱传这则流言的宫人。 很巧的,传了这则流言的别有用心的宫人,被清了出去。 幕后之人知晓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巧合。 只能认栽,继续安排人安插进永和宫,继续让他们慢慢爬进内围。 期待有朝一日,派得上用场。 正德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关注后宫的事,还是因为担忧载垣的缘故,对后宫多了几分关心。 不可避免的,正德发现了些思宁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最后的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长子载垣。 除了被迫反击报复,从不主动害人。 所以,即使知晓了贵妃并不是那般柔弱纯白,可正德并不害怕和忌惮,反而很是放心。 贵妃一切行事,都不过线。 对于载垣的教养,也不像母后一般,总想让他听话,掌控他。 反而培养他独立自主的性子,让其生出自主的想法,从不会试图去掌控载垣。 让他不免有些羡慕长子,能有这样为他着想的母妃。 对于娘家,贵妃是有看重,可也没有如母后一般,无论对错,无论后果影响如何,胳膊肘使劲往娘家拐。 显然,贵妃行事有度。 虽然有要求后妃不得干政,可前朝后宫一体,不可能撇得清。 贵妃在涉及前朝的事情上,就很敏锐,应对也很恰当。 说句不好听的,贵妃才是皇后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皇后虽然也贤惠,可她在涉及前朝的事情上太迟钝了。 在知晓贵妃派人传这则流言后,正德还配合的在大臣跟前,似是不经意间露出对嫡子的期待。 不然,这则流言,信的人会更少。 他也得为长子的成长时间尽份力。 在他的预计中,需六岁后,封太子,接受相关太子教育正好。 不会过早,也不会太迟。 可载垣成长速度很快,正德八年,不过虚四岁的小家伙,比他预料中六岁时候该有的样子强太多了。 难道就这样压着载垣,一定要等到他六岁的时候,才让他接触外面朝臣,开始属于太子的历练吗? 那会拖延载垣的成长。 再者,谁知道两年后,是否会发生意外。 虽然,他是让人在皇后那动了手脚,可到底只是临时手段,没彻底做绝,要是出现个万一呢?! 还是早落地,早安心。 抱着这个心理,正德少见的主动召见了李东阳和谢迁。 “朕业已二十有三,膝下至今只有一子,幸好已过三岁,想来能立住。” 李东阳和谢迁只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了猜想:陛下,这是想立太子了?! 两人不久前也琢磨过,清楚皇长子成长速度惊人,心智坚定,所以对于其过早面对外界冲击一事,也不再忌惮不已。 于是,不怎么需要费劲琢磨的两人,反而有心思暗暗吐槽正德: 陛下这是有事就“业已二十有三”,一副年纪很大了的模样,没事就是“才二十有三”,还很年轻,继续任性继续浪,才不会早早就一命呜呼了,不会有事的。 正德可不知晓两位老大人竟然在心里吐槽他。 正继续沉浸式表演着“大龄”青年心理焦虑。 “先帝也是少年登基,才三十又六就早早驾崩了,朕实不敢抱有侥幸之态。” 正德唏嘘叹气,忧虑目光望向底下的李东阳和谢迁。 【你们能明白朕的担忧吧!】 瞬间忧虑换至李东阳和谢迁脸上,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李东阳作思考状,很快揖礼并坚定道:“陛下的忧虑,老臣明白,故臣请立皇长子为太子,以立国本。” 谢迁紧跟其后揖礼附和:“陛下的忧虑,老臣也明白,李首辅之提议,正是解陛下之虑的最好办法,臣也请立皇长子为太子。” 正德当即抚掌叫好,“就依两位爱卿所言,明儿早朝,就劳烦两位了。” “臣明白!” 李东阳和谢迁异口同声应道。 回去后,两位并未立马找手底下的人,安排明儿请奏立太子的事情。 而是等到傍晚下值后,才开始联系旁人,联系的也不多,每人都只联系两三位心腹。 第二日早朝,在李东阳和谢迁两位阁老,加上另外五位附和赞同的大臣引领下,超过一半的朝臣,都跟风附和请立太子。 秉着三辞三让的仪式流程,头一次,正德委婉的压下了。 “朕考虑下!” 人精似的朝臣们,哪看不明白。 陛下也有这个意愿,现下不过是走流程,走仪式罢了。 可这个消息,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就不算好消息了。 某间别院的密室里,四个不同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陛下居然有立太子的想法,现下真不是最好时机。” “若安插进永和宫的人,去年没被清扫出去的话,就好了。” “可惜了!不然人还在的话,现下已然能进入永和宫内围,接触到皇长子了。” “别说这些过去的了,还是说点实际的。陛下有了立太子的想法,内阁那几位看情况也是赞同的,所以这立太子,我们没办法阻止。” “也不是不能阻止。”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 第68章 皇后有喜了 “陛下大喜,皇后有喜了!” 坤宁宫大太监陈海行礼完毕后,喜气洋洋朝正德报喜道。 “皇后有喜了?” 陈海不解的点头,“是的。” 虽然没有见着陛下脸上表情,可陛下话语里语气有些怪,有……诧异,有……不解,就是没听出来喜意。 难道……陛下不希望有嫡子? 不……可能得吧?! 那可是嫡子啊! 先前,还听说陛下隐隐表露过,遗憾没有嫡子呢! 恭敬的垂着头的陈海,没瞧见上首正德凝眉,并给了一旁的张永一个冷冷的眼神。 张永暗叫不好,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然让那些避孕手段失效了。 心里边琢磨着,边走了出去,开始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自查。 重新回到殿里的时候,陈海正诉说着皇后查出有孕的过程。 显然是方才陛下开口询问了。 待陈海说完后,正德状似高兴的笑道:“皇后有喜是大事,不过朕正好有非常重要的政事要处理,等朕处理完毕,就去看望皇后。” 最后让张永开私库,将赏赐给皇后的东西,让陈海带回去。 待陈海离开后,张永立马跪在正德跟前请罪,正德一言不发,只烦躁的摆弄着腰间玉佩,殿里气氛顿时冷凝起来。 良久,正德才朝张永冷冷开口:“朕吩咐的事,你就是这样给朕办的?” 张永也不知晓哪里出了差错,只能低头认罪。 “是奴婢的错,请陛下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婢已经让人去自查了。” 正德冷哼一声,“希望你的人,真能自查出点什么来!不然……” 那未尽之言,张永自己也明白。 一盏茶后,张永的徒弟带来了自查结果。 王升进来后,见着跪着的师傅,也不敢多瞄一眼。 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立马禀报道:“陛下,据手底下的人禀报,用在皇后那里的手段,依旧起着作用,并没有被皇后避开。” 张永和正德闻言一愣。 正德不禁询问道:“那皇后为何会被诊出有孕。” 王升当即跪下请罪,“请陛下降罪,奴婢们并未查出来?而且,奴婢们再三确认过了,在那些手段起作用的情况下,皇后娘娘不可能有孕的。” 正德和张永瞬间明白了王升话里意思。 【皇后可能是假孕。】 正德旋即皱眉道:“皇后有喜是大好事,那可是朕期待已久的嫡子,不过一个郑太医给皇后看诊而已,朕实在不放心。” “这样吧!张升去太医院那边,找多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去坤宁宫那边,特别是窦院判,也将他请过去。” “是!”王升行礼后退去。 正德没理会正离开的王升,而是将目光投向跪着的张永。 “张永你起来吧!” “你看着点时间,等会朕要摆驾坤宁宫,正好带着窦院判他们给皇后好好瞧瞧。” 明明正德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可听到已重新站起来的张永耳朵里,顿时有种立马跪下来请罪的害怕感觉。 永和宫,听说皇后有孕消息后,不免开始骚动起来。 思宁的心腹,张尚宫、夏莲、魏巡、何立等几个重要心腹,更是齐聚思宁跟前,为皇后有孕一事焦虑探讨着。 思宁只认真听了这些人其中一些话,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张尚宫等人,渐渐的也发现了自家主子的情况。 几人开始沉默下来,等着主子从自己思考中走出来。 一会儿后,思宁回过神,见几人沉默期待着自己。 转瞬间,就明白他们还是没探讨出什么结果。 于是,开口道:“刚听你们说的情况,皇后不可能躲过那些避孕手段,她不应该有孕的。” 众人一想也是,旋即又开始琢磨起,皇后到底做了什么,才阴差阳错有了身孕。 反倒是魏巡,有了另外的猜测。 “娘娘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不是真的有了身孕?” 其他人闻言一愣,可旋即又觉得魏巡这个猜想有道理。 更何况,娘娘似乎也是这个想法。 “不错,本宫是有这样的疑虑,所以接下来,我们永和宫就做好两件事。” “第一,让坤宁宫我们的人,将皇后的一应情况收集好,禀报回来,能探查出皇后是否真的有孕,就最好了。 不能探查出来的,我们再根据相应情报分析,到时候再另外想办法。” 魏巡和张尚宫两人当即点头表示明白。 思宁:“这第二件事,就是我们永和宫的人,重新拾起先前应对有孕贤妃的那一套,做好防备,离坤宁宫的人远些。决不能给予被人嫁祸的机会。” 众人当即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思宁乐观一笑,安慰一句,“皇后就算真的有孕了,也不是本宫对手,你们放心。” 他们并不觉得皇后会是贵妃的对手,当然,这是贵妃愿意下狠手的前提。 只要娘娘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们肯定放心。 永和宫这边刚讨论完毕没多久,正德就开始从乾清宫摆驾前往坤宁宫。 他后脚到坤宁宫的时候,王升带着窦院判几个太医前脚刚进去坤宁宫。 皇后很感动正德对她的看重。 可不知怎的,在几位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她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明明,明明这是好事,为何,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皇后侧面遮挡着的手,忍不住攥紧手中帕子,垂眸瞬间,眼底深处充满了不安。 殿里,大家都带着笑,可个别敏锐的人,感觉到了其间的不同。 坤宁宫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开心的笑。 乾清宫的人,明明也笑着,可总感觉只是皮笑肉不笑。 也就是皇后,心神全放在几个太医身上,不然她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可很快的,皇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医术最为精湛的三个太医,把脉前,脸上还带笑,把完脉后,脸上笑意没了。 而正德,也一直关注着这些太医把脉后的表情。 在最后窦院判把脉后,他就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随后窦院判等几个太医相互沟通了几句后,露出笑意的四个太医,瞬间变了脸。 并向正德请求,重新把脉。 正德点头同意了。 第69章 想废后 四个太医很是仔细的再次给皇后把脉了好一会儿,沉着认真的脸上露出恍然神色。 皇后已经明白她的脉象,估计不好,再者,方才太医那边隐隐传来的声音,她虽然听不太懂,可大概还是能听出来的。 神情恍然的皇后,将四个太医看做救命稻草。 可很快的,这救命稻草彻底没了。 皇后脑子一片空白,只隐隐约约听到太医们讨论的声音,最后窦院判站出来下结论。 “从脉象来看,皇后娘娘的脉象滑如走珠,的确和有孕的脉象很相似,但寸关尺三部浮沉不一,这是服用假孕药物强催的“伪胎”之相。” “伪胎”二字,如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击了一下皇后的脑袋。 登时,晕倒了过去。 “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正德原本还准备责怪一番皇后的,可见皇后这模样,也明白服用假孕药这事,并不是皇后主动策划的,她并不知晓。 不过…… 正德眼里闪过暗沉,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来人,将坤宁宫看管起来,没朕的吩咐,不准任何人出入。” 话落,又冷冷扫视一遍屋里众人。 “方才屋里发生的事情,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众人登时跪倒并保证道:“皇上放心,奴婢们\/微臣们都明白。” 随后,正德又将目光扫向张永,“你去查查看,这所谓的假孕药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领旨!”张永行礼后,当即退出去,立马开始进行调查。 “你们还不将皇后扶回寝殿,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正德皱眉扫了一眼围在晕倒的皇后周边众宫人,烦躁道。 话落,起身,袖子一甩,当先走了出去。 一点也不管身后发生的事情。 上了御辇后,正德一手把着扶手,一手不断翻转着腰间玉佩,双眸虚虚的望着前面,没有焦点。 良久,他双眼终于有了焦点,显然,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了。 他朝随驾的谷大用抬了左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谷大用,立马叫停了整支队伍,紧接着靠近御辇。 正德:“不回乾清宫了,去永和宫。” “奴婢明白了!”谷大用远离了御辇两步后,大声吩咐道:“皇上有令,摆驾永和宫。” 思宁是突然收到正德要来永和宫的消息的,简直是前脚收到,后脚正德就来到。 不过,她现下也没有不妥,也不需要特意做准备。 走到门口处,将正德迎进来后,边笑着恭喜,边接过一旁宫人端来的茶水,亲自端给正德。 “方才收到皇后娘娘有喜的消息,恭喜陛下!” 端起茶盏的正德,顿了下,抬眸认真打量了几下思宁。 思宁真挚的笑着,似乎察觉到陛下打量的时间久了点,有点不解。 “陛下,您看什么?” 正德摇头,“没什么!” 说着,目光投向谷大用,眼神往外面瞥了瞥。 从小就伺候在正德身边的谷大用,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强。 立马领悟其眼神示意,当即用手势、用眼神示意屋里伺候的众人出去。 待出去后,谷大用亲自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屋里,清场完毕后,正德一句话,把思宁干懵了。 “朕想废后。” “啊?陛,陛下下,您,您说什么?” 思宁瞪大双眼,殷红小嘴微张,很是不可置信。 正德没回答思宁,而是不疾不徐抿了口茶水,并放下茶盏。 看陛下这淡然姿态,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 果然是她幻觉了,听岔了。 “你没听错,朕说,朕想废后!” 瞥见贵妃思宁那好懂的表情,正德再次开口,向思宁表达他态度。 此刻,虽然已经有了决心,可心情依旧很是复杂。 见到贵妃这表现,就知晓其并没有觊觎皇后之位。 意料之中,让正德松了口气。 同时,也觉得自己下的这个决定,或许也不错。 皇后这个位置,他可以主动给贵妃,但贵妃决不能起觊觎的心思。 “为什么?”思宁虽然这么问正德,可她心里,其实已经想明白陛下为何想废后了。 肯定是为了载垣,让他以嫡长子的身份,登上太子之位。 果然 听着陛下接下来开口说的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 “陛下,而且什么?”思宁凝眉询问。 正德摆手:“罢了,另外的原因,你不必知晓,你只要知道,不止一个原因就是了。” 皇后的政治敏感性太低了,再者,她还不是载垣的生母,他怕她成为太后后,以嫡母的身份,给载垣找麻烦。 就算皇后不故意给载垣找麻烦,可麻烦这东西,也有不故意的。 就像此次,皇后假孕一样。 看皇后表现,也不是她故意的。 可从这就能看出来,她能力不够好,护不住自己。 万一,以后有人利用她,给载垣找麻烦怎么办? 嫡母这个身份,对于以孝治天下的大明来说,即使对天子依旧极具压制性。 趁着皇后假孕这回事,坐实了这事是皇后做主的,他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的废后了。 垂眸冷酷想着的正德,抬眸却见思宁皱眉。 心下忍不住叹气,刚还为贵妃的安分而松了口气,现在又觉得贵妃太安分了。 “陛下,臣妾不知晓另外的原因是什么,可皇后毕竟没有过错,又一向贤惠大度,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若是因着载垣的缘故被废,这原因,臣妾不接受,也不愿意接受。” “不仅臣妾不能接受,就载垣的性子,他也接受不了皇后娘娘因他的缘故,无缘无故被废。” 面上大义凛然的说着,心下却对正德这做法嗤之以鼻。 【呵呵,皇后无缘无故被废,说得好听是为了载垣。现下百般为载垣好了,万一想起皇后的无辜,觉得对她很愧疚,从而给了皇后翻身或者针对他们母子的实力,那不就糟了。】 【人心这东西,她可不敢估量。毕竟说变就变,谁知道呢!】 【再说了,现在皇后因为她和载垣母子被废了,她和载垣的名声能好吗?说不定凭空增添了许多敌人和麻烦。】 【何况,她的目标是成为太后。她最不怕的就是皇后也成为太后后,借嫡母的身份,给他们母子添麻烦了。悄悄解决一个太后带来的麻烦,可比废皇后少多了。】 “不是无缘无故,皇后假孕欺君。”正德终还是开口,又说了一个废后理由。 思宁霍地站起身,脱口而出:“不可能,皇后的为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正德皱眉,他其实也知晓,应该不是皇后主动假孕欺君,可他想要这样的结果。 第70章 立太子,惊喜 “陛下,您可一定要为皇后查清楚假孕的缘由,可不能让别人将罪名栽到皇后头上。” 反正她没动手,查到搞事的幕后就更好了。 思宁面上一副为皇后考虑的善良模样,心里则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爱妃,你……真不想成为,皇后吗?”正德一脸复杂道。 思宁一愣,随后苦笑道:“若臣妾说没想过,陛下恐怕也是不信的。” 正德没说话,可他心里的确偏向不信。 正想着,耳边继续传来贵妃思宁的说话声。 “说实话,想过。” 正德:“……” “但,皇后的份位已定,若皇后真的做了假孕来欺瞒陛下,如此被废,臣妾也不谦让皇后的位置。” 思宁这时候,非常的诚实。 可就是她的这份真诚,取得了正德信任。 “可皇后的为人,真不似是会做故意假孕的人。” “臣妾万分感谢您,想着臣妾,想着载垣。” “可臣妾和载垣,也不想因为我们,让陛下您陷入不好的传闻中。” 说到最后,思宁紧紧盯着正德,一脸的不情愿。 那一心为正德着想的模样,看的正德内心微动。 “爱妃!” “陛下,臣妾只想您好好的,其它的,臣妾和载垣都不在乎。” 甜言蜜语,正德从小就听多了,可此刻,依旧觉得贵妃的言语,是如此的悦耳,高兴的让心花绽放。 “再者,您不相信我们的载垣吗?您不需要事事为他铺平道路,若是他一丁点风雨都经不起,那其实他也不适合当太子。” 正德听着思宁这些话,都震惊无言了。 “陛下,您何必如此惊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臣妾很明白。” 说到这,思宁直视正德,很是坚定道:“那些风雨,是他该经受的磨炼。” …… 永和宫里,正德和思宁进行了一场坦诚的交流。 当然,是正德以为的坦诚,思宁只不过是借着半坦诚获得更多皇帝的信任。 坤宁宫风雨欲来的之势,戛然而止。 本来有种大难临头感觉的皇后,突然发现好似是她幻觉了。 她比较担心的假孕事件,雷声大雨声小,最后只是处理了几个查出来的宫人罢了。 也是幕后黑手够果断,放弃制作皇后假孕一条线上宫人非常利索,就没被陛下顺着藤找到瓜。 正德为此很是生气,同时也知晓,宫里还有另外一股未知的势力。 宫外,某间别院的密室里,气氛很是压抑沉默。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没成想,陛下居然如此重视嫡子,居然大张旗鼓的找了如此多的太医给皇后看脉。” “这,其实不是问题,是我们算漏了,宫里居然每月安排太医给后妃请脉。若是再推迟半个月,就算医术精湛如窦院判等人,也难以在诊脉的时候发现不对。” “的确是我们大意了,还以为宫中情形,还像陛下初登基时候,哪位宫妃觉得不适后,再派人去请太医诊脉。” “谁曾想,陛下先前不过将宫权交给淑贵妃半年而已,就悄无声息的多了这么一项规矩。” “淑贵妃母子,真是碍事!”其中一个狠狠抱怨一句后,突然转回正题,“我们的计划被破了,那陛下立太子一事,我们该怎么办?” 密室里,又沉默了一会后,一人忽然开口询问其中一个。 “东宫那边,你安插的人手如何了?” “我知晓你的意思,我是安插了不少人手,可等太子入住东宫后,那里一般会先清扫一遍,没问题才会被留下。而且,也不敢保证,恰好能留下的人,有我的人。” “不管结果如何,好歹,我们之前也把事情做了。不然,现在朝东宫安插人手,实在是太冒险了。” …… 永宁宫里,思宁是猜测到皇后假孕有另外的幕后黑手。 甚至,她猜测,这所谓的假孕,其最终目的,实际是冲着她来的。 谁让这假孕其他时候不发生,偏偏在陛下决定立太子,众前朝臣子们都知晓后,就发生了。 这不能不让她多想。 或许,陛下也觉得,是某些人不想他立太子,所以特意制造了皇后假孕一事。 只不过,还未布局完善,就暴露了。 一向任性的陛下,越是有人阻碍他做什么,他就越逆反,甚至会加倍去做。 所以,只是立载垣做太子,已经不足以平复他心情了。 废后,让载垣以嫡长子的名义,名正言顺成为太子,这样的行径,才能安抚正德任性不爽的心情。 当然,最终,被思宁阻止了。 但陛下,对于幕后黑手,哪里肯放过,自然极尽能力让手底下的人去查。 这种时候,思宁自然是按住了手底下的人,老实的窝着。 有些暗地里的人手,她可不想暴露在皇帝跟前面。 当然,她也会配合的暴露一些明面的人手。 都是陛下能容忍的。 倒是宫里皇后、贤妃、德妃、太后等人手被清理了许多。 实在是,她们手底下某些人,太有自主性了。 当然,还查出了,有些人手,其实暗地里还有其它主子。 线索,隐隐指向太妃们所住的宫殿。 那些太妃,是宪帝的妃嫔。 居然跟她们有关? 正德不太相信,结果手底下人继续查,线索却断了。 九月 载垣正式被立为皇太子,就在永和宫人为此高兴的时候。 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在乾清宫张永、谷大用的引领下,带着圣旨到了永和宫。 思宁母凭子贵,被正德晋封为皇贵妃。 这旨意,前朝大臣们,一开始还犹豫要不要驳回。 可想想,又不是像宣宗那般,直接废后立爱,他们陛下,其实说来,还算守规矩的了。 再者,那是太子的生母。 母凭子贵,晋封皇贵妃,这理由,很正当。 当然,最重要的是皇后假孕的消息,他们也隐隐知晓了。 不管皇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不是品行有瑕,就是能力不足,都说明皇后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好。 所以,朝中大臣,几乎没人拦着陛下这道旨意。 这对于思宁来说,是个惊喜。 而且,自从她晋封皇贵妃后,正德还将宫权一分为二,分与皇后和她。 第71章 敲打儿子,不,是奸计开始 御花园各色菊花开得正盛,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幽香。 皇贵妃思宁倚在朱漆栏杆上,目光却不在那姹紫嫣红上,而是落在身侧湖里姿态优雅的锦鲤身上。 就这么静静的,咸鱼的看着,也很能放松并打发时间。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思宁闻声,转头看过去。 来人正是魏巡。 奇怪,自载垣封太子,要每天去东宫那边读书后,她就让魏巡和何立轮流服侍在太子身边。 等到太子更大些,能独立管理好身边人后,魏巡和何立就会撤回永和宫。 她的意思,陛下和载垣都知晓,也没有异议。 今儿,正好是魏巡领着载垣去东宫读书,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娘娘,奴婢是找借口回来的。” 思宁会意,不由坐直身子,追问:“到底是何事,让你迫不及待的回来禀报。” 魏巡脸色有些难看道:“娘娘,奴婢发现,东宫里有些人在有意引诱太子沉溺于各种游戏中。” 闻言,虽然早有预料,可思宁脸色依然不好看。 但,她还是能稳住情绪的。 “太子什么反应?” 说到太子反应,魏巡这回脸色好看了许多,还有些自豪尊敬,“太子殿下头天的确玩闹的过了些,但第二天殿下就回归自律,都是学习结束后,才玩的。 殿下小小年纪,就如此自律,实在厉害,也让人佩服。” 思宁了解载垣性子,虽然也猜测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但听到载垣的确没沉溺游戏玩乐后,她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太子那,本宫找机会说说他。那些个故意引诱载垣的宫人太监,直接赶出东宫,至于惩罚,你让人拿捏着,别让他们死了。顺便,查查他们背后有没有其他人。” 魏巡突然抬了下眸后,说道:“娘娘,有两个是乾清宫大太监们的徒弟。” 思宁冷笑:“不管谁的人,都这么处理。相信经过这次杀鸡儆猴后,那些宫人太监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一点都不怕张永、谷大用等几个大太监,会来找她麻烦。 晚上,载垣带着一张打磨得很好的小弓回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箭篓。 一回来,就跟思宁分享他今儿的快乐。 “母妃,儿臣今儿新得了一副弓和好些箭,还试着射了下,儿臣射的可准了。” “是吗?”思宁笑吟吟的,装作不相信。 “当然!”载垣重重点头后,扭头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小德子,你去把那纸靶子,放……院子里的石桌上。” 说完,又扭头,朝思宁挺挺小胸脯,“母妃,您跟着儿臣出去,看儿臣给您一展英姿。” 思宁看了下载垣,想想先前魏巡的禀报,也想趁机敲打一番这小家伙。 不过,这小家伙也没犯错,这敲打方式,也得注意些。 可不能打击了小家伙。 心里念头一瞬间就转过许多,面上却是笑着应道:“好!” 随即起身,跟在小家伙身后,走到院子里。 \"母妃!您仔细瞧着儿臣的英姿吧!\"才虚四岁的朱载垣手持一把小巧的弓箭,对准石桌上的纸靶子。 一箭射出,正中纸靶子的红心。 载垣立刻欢呼起来,把弓往肩上一甩,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 那姿态、那语气,活脱脱就是小一号的正德皇帝。 随侍宫女夏莲低声道:\"娘娘,太子殿下愈发像皇上了。\" 思宁点点头,的确如此。 按说陛下任性,好玩乐,载垣像陛下,出于望子成龙的想法,她应该不高兴的。 不过,她却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笑盈盈夸道:\"载垣真厉害。\" 正说着,载垣已经蹦跳着跑了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小脸红扑扑的。 思宁蹲下身,用丝帕边轻轻擦去儿子额头的汗水,边笑着夸载垣:“儿子你方才射箭的姿势,真利落好看!而且,你射得真准。” 被思宁这么一夸奖,小家伙忍不住感觉脸有些烫。 但,他觉得好高兴哦! 思宁继续找理由夸小家伙。 “对了,今儿听魏巡说,你最近接触了不少新鲜玩乐,母妃很欣慰你即使再喜欢玩乐,也依旧记得好好学习!” 小家伙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但听到最后,顿时诧异了。 “母妃您不骂儿臣吗?” “为什么要骂你?你功课什么都做了,也没有影响学习的进度,是吧?” 小载垣重重点头,且觉得有些委屈“就是如此,明明儿臣也没有耽误学习,可……杨师傅还是敲打了儿臣。” 思宁揉揉小载垣毛茸茸脑袋,柔声安慰道:“母妃只知道学习要劳逸结合,适当的玩乐,母妃并不觉得不妥,只要适当哦!” 话落,思宁特意朝小家伙狡黠的眨眨眼。 小载垣登时领会,“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将杨师傅的话,当屁……” “嘘!”思宁竖起食指,堵住小家伙小嘴,言笑晏晏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可不能说出来哦?” 小载垣眨眨眼,随后点头,表示明白。 见此,思宁将手指移开。 刚移开,蓦地,思宁表情一顿,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小载垣小脸。 “母妃?”小载垣,不明白母妃情绪转变如此奇怪。 “你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像你父皇了。” 才说着话,忽然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小载垣懵了,旋即慌了神,小手忙乱地替她擦泪,\"母妃!您怎么突然哭了?而且,您别哭啊,是不是儿子犯错了,儿子以后一定听话!\" 思宁顺势将小载垣搂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不是载垣的错……是母妃心里难受……\" \"谁欺负母妃了?儿臣告诉父皇去!\"小载垣挺起小胸膛,一副要保护母亲的样子。 思宁心中一动,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拉着儿子在石凳上坐下,欲言又止:\"载垣还小,不懂这些……而且,没人欺负母妃。\" \"儿臣已经四岁了!李师傅和谢师傅都说儿臣比同龄孩子聪明许多!\"小载垣不服气地说,\"母妃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儿臣。\" 思宁垂眸,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轻声道:\"母妃是担心你。\" \"儿臣?\"小载垣疑惑地眨眨眼,手指着自己,\"儿臣好好的啊,母妃不必担心!\" “怎么不必担心,我儿如此聪慧懂事,却要如此辛苦!” “辛苦?”小载垣不解,摇头道:“儿臣从未觉得辛苦。” “可母妃觉得你辛苦。母妃跟你举个例子吧!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父亲是个任性爱玩的,家业都不怎么管,自然这位有钱大少爷以后就得加倍努力了。 母妃觉得,这位大少爷,实在太辛苦了。儿子,你觉得这位大少爷辛苦吗?” 第72章 二十三岁,正是奋斗的好时候 小载垣跟着父皇在京城微服私访的时候,可是见过家道中落的人家的。 为了撑起全家,可辛苦了! 当即点点头。 点完头,小家伙总觉得母亲意有所指,隐隐的,觉得这个父亲很是熟悉,跟他父皇一个德行。 正想着父皇呢,耳边就听到母妃的叹气声。 小家伙担忧的将目光重新投回母妃身上。 叹完气的思宁,用心疼的目光,望着载垣。 小载垣:母妃对他真好,他就是母妃的宝!可是,他有什么可心疼的,他过的可好了。 可隐隐的,他又有种不好的感觉。 \"儿子啊,你可知道你父皇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载垣不用想,立马就回答:\"这儿臣知道,师傅们说过,父皇十五岁登基,如今是正德八年,父皇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 \"是啊,二十三岁了。\"思宁幽幽道,\"说句不好听的,朝中那些大臣们,在二十三岁时大多还在寒窗苦读,为科举拼命呢。你父皇起点比他们高那么多,却……\" 她故意停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原本没了眼泪的眼睛,眼角又被手帕揉红了。 小载垣很聪明,想了下,就皱起小眉头:\"母妃是说父皇太贪玩了?\" 思宁连忙摇头:\"母妃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突然握住儿子的手,\"儿子啊,母妃既高兴你比同龄孩子懂事得多,也心疼这样的你。 你父皇他……有时候比你还像个孩子。他才二十三岁,正是奋斗的年纪,却如此贪玩耽误事。 这以后大明的担子,更多的就压在你这小小的肩膀上,母妃心疼你啊!\" 思宁垂头,帕子捂着眼睛,开始呜咽起来。 小载垣听着这番话,不禁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假哭的思宁,偷偷觑见小家伙这表情后,当即继续给陛下上眼药。 这后宫,太平静了,没啥乐子。 而且,陛下过的太快乐了,能时不时出宫逍遥快乐。 太让不能出宫的她眼热了。 必须给他添点麻烦才行。 “母妃也明白,你父皇其实也有干实事,可你父皇,没有你自律,太爱玩了。兴致来了,总会因为玩乐耽误事。” 小载垣已经是四岁的大孩子了,而且他很聪明,心智很成熟。 也经常去乾清宫,是见识过他父皇贪玩过度,故意丢下政务行径的。 母妃的话,真是一点都不虚,父皇就是如此的。 可越是这样,他表情就越凝重。 【母妃的话,很有道理啊!】 【父皇不干,这事情就会拖着,甚至会导致不好的结果,最终事会落到他头上。】 【别人的爹,撑起儿子头上一片天。】 【他的爹,能干干,不能干,留给儿子。】 【可以预想,他以后就是个劳碌命!】 【他才不要!】 小载垣脑子高速转动着,思考着,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母妃惋惜的话语传入耳边,还心疼的轻抚他头发。 “众位大臣们,每每劝谏,你父皇总是不听。你父皇总爱偷溜出宫,有时候在京城转转就算了,居然还跑到京外,虽然只是待了个几天。 可你父皇想来也不会满足的,以后怕是会停留在京外更长时间。那些大臣们,恐怕因着你父皇的缘故,将你看得更严了。 我儿以后怕是在京中微服私访,怕是都难了!\" 小家伙停下思考,转而看向母妃。 思宁微笑回视。 小家伙恍然大悟,“母妃,你这么针对父皇,不太好吧?” 思宁轻笑,“母妃教你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难道,你希望以后偶尔在京中微服私访,都被朝臣们盯得死死的吗?” 小家伙还是懂这句话意思的。 而且,母妃这话,很有道理啊! 所以,小家伙在心里默默地跟父皇道声歉后,就兴致勃勃道:“母妃说的对,父皇才二十有三,正是奋斗努力的好时候。而且,儿臣有个主意!既然父皇喜欢玩,那我们就用玩的方式让他明白道理!\" 思宁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向小载垣,随即,面上又露出迟疑之色:\"不过,这……能行吗?\" \"当然能!\"小载垣信心满满,\"儿臣最了解父皇了!父皇这么喜欢玩,再说了儿子这是跟父皇学的。子不类父,儿臣怕父皇不高兴,子类父,想来父皇一定很高兴。” 思宁挑眉,“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小载垣蹭进思宁怀里,小声道:“儿臣可以假装比他还爱玩,父皇肯定很担心,毕竟父皇还是很在意大明社稷的……嘿嘿……\" 思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计划的很好,不过,你可不能载进去哦!不然,母后到时候让你不消停的玩个几天几夜,困了不能睡,烦了也要继续玩,玩到吐,玩到彻底厌恶为止。\" 后一句话说着的时候,思宁虽然笑着,可眼神很是认真。 小载垣顿时知晓这是母妃的威胁。 母妃要做什么,他觉得父皇可能拦不住。 登时抖了抖小身子,将这威胁牢牢记在了心里。 随即拍拍胸脯保证道:“母妃放心!儿臣一定会让父皇明白,大人就该有大人的样子!玩的时候可以尽情的玩,但不能太过,只能劳逸结合,想母妃教导儿臣的那样!\" 思宁露出欣慰的笑容,将儿子搂入怀中:\"母妃就知道,载垣你最聪明懂事了。\" “以及,母妃祝你改造父皇成功!” 从那天起,小载垣就开始了一项特殊的\"任务\"——教育自己的皇帝父亲。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日后,正德皇帝在御花园设了个斗蛐蛐的场,召集了几个太监陪他玩耍。 小载垣\"恰好\"路过,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父皇!儿臣也要玩!\"他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 正德皇帝哈哈大笑:\"好!朕正愁没人陪呢!不过垣了,输了可别哭鼻子!\" \"儿臣才不会呢!\"小载垣不服气地说,暗地里却跟父皇道了声歉后,决心要让父皇“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滋味。 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更轻松些,父皇,您还是奋斗起来吧! 二十三岁,正是奋斗的好时候! 第73章 算计陛下 比赛开始,正德果然如往常一样,玩得忘乎所以,甚至撩起龙袍下摆扎在腰间。 小载垣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学着正德,也撩起他那太子袍下摆扎在腰间。 正德看着太子那样样和自己类似的举止,可开心了。 子类父啊! 小家伙看见父皇这开心的笑容,他心里也开心的笑了。 【父皇,等会儿,儿臣会让您更开心的!】 他先是故意输了几局,让父皇得意洋洋。 【呵呵,父皇,够开心了吧?不过,接下来,可能就不怎么让您开心了。】 \"怎么样,垣儿,父皇斗蛐蛐的技艺不错吧?\"正德挺着胸膛,满脸得意笑容。 小载垣撅起嘴:\"父皇欺负人!您比儿臣大那么多,赢了也不光彩!而且,那些蛐蛐,都是您养的,儿子跟它们没有默契。您等着,等儿子有了自己的蛐蛐,培养好了默契,一定能打败您。\" 正德皇帝欣然应允。 于是,不久后,正德收到了东宫师傅们告状。 “太子殿下,最近学习不用功,一连几天功课没做完,就跑去捉蛐蛐,还召集东宫的太监们,让他们陪着他斗蛐蛐。” 看着下首,一个个对太子沉迷斗蛐蛐游戏很气愤,嘴里引经据典说着些高大上的东西。 不努力学习,以后如何治理天下之类的。 这情形,简直熟悉的不能熟悉了。 以前,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是他那已经驾崩了的父皇。 而他,则是站在现在太子那个位置上。 扭头,见儿子那嗤之以鼻的模样。 也是分外熟悉。 这不是另一个自己吗? 正德:“……” 有种眩晕的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了。 完蛋了! 他的确高兴太子子类父,可这也太类父了! 原来,父皇以前,也是这么头疼他的吗? 好不容易,答应几位东宫师傅,会好好教导太子,监督太子改过自新,并扭头批评了太子几句。 “太子,知道错没?知道错的,就赶紧给几位师傅道歉,并保证再也不犯了。” 小载垣不高兴道:“父皇,儿臣不过是学您,这怎么会是错呢?儿臣可是听宫人们说过的,您小时候,比儿臣玩的还过分。” 正德:“……咳,父皇此后也知错了,改了。” 李东阳等人心下翻白眼,陛下您当着我们这些老师的面,就随口撒谎! 罢了,看在您也是为教育好太子,才撒的谎的份上,就不揭露您了。 可他们不揭露,不代表小载垣不揭露啊! “父皇,您这话说的,儿臣听了都心虚。宫里人谁不知道您的好玩,祖母还经常用您的往事来教育儿臣这个孙儿呢!” 小载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父皇,仗着是皇爷爷的独子,就任性贪玩,一点都不服皇爷爷管教。】 【他子类父,也可以仗着是父皇的独子,就任性贪玩,不服父皇管教。】 正德:“……” 他能怎么办? 这是他独子,也是他的爱子。 虽然说的是实话,太伤他脸面了。 而李东阳等人,忍不住瞧了下陛下脸色。 黑沉沉的,跟先帝听他们告太子状后,一样的脸色。 不知怎的,有种舒爽的感觉。 本来太子这般不服管教,他们是要出声,帮助陛下压制太子,好好教育一番太子的。 可是,此刻他们一点都不想插手。 就想这么静静地看着陛下被太子折腾,太子折腾得陛下越不舒服,他们就越舒爽。 黑沉着脸的正德,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李东阳他们怎么回事? 父皇那时候,就帮着父皇管教他。 现在呢? 居然一个个低着头数地板,这地板有什么好数的? 赶紧的,帮朕好好教育一番太子? 李东阳他们也感受到陛下看过来的灼热目光,他们心中越发的舒爽了。 看看看,随便陛下您怎么看。 他们不管。 正所谓恶人有恶人磨,陛下这样任性好玩的,正好被任性好玩的太子好好磨磨。 【李东阳、谢迁等几个老家伙,故意的!】 正德察觉到几人心思后,又气又憋屈。 教育太子可是正事,这几个老家伙,私心太重了!正德很有些不高兴。 不出声是吧,点你名,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李阁老,太子这么贪玩,你可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李东阳站出来,表情凝重道:“陛下,臣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太子掰回来。” 正德正着急太子长歪了,将李东阳的那点不对劲,忽视了。 反而急忙催促:“李阁老,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李东阳:“太子殿下向来崇拜陛下,若是陛下您以身作则,想来太子殿下,定能以您为榜样,成长的更为出色。” 正德即使再忧心儿子成长,也听出来李东阳话里意思。 “你是说朕带坏了太子,是吗?” 李东阳没有说话,可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正德非常的不高兴,可他知道,李东阳说的是对的。 不过,他隐隐觉得不对。 而李东阳他们,作为局外人,比正德看的更清楚。 偷偷瞄一眼,陛下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在和自己那贪玩的小人在做斗争。 又不经意的瞥一眼太子,正巧撞上太子望过来的眼神。 李东阳等人:“……” 太子乖巧一笑,没有一丝方才的张扬。 李东阳等人挑眉,随即瞄了一眼陛下,见其还在走神后,松了口气。 【幸好没被陛下发现!】 【啧,太子的脑子,好使啊!都能算计陛下了,厉害!】 正德脑子里那个以大明江山为重的小人,终于压制住那个贪玩的小人。 “朕以后会收敛些,以身作则,教养好载垣的。” 说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太子载垣。 “你以后,可不能贪玩,父皇都改过了,你也要跟着父皇改过,不然,父皇也不是提不起棍棒,打你屁股的!” “知道了!”太子怏着脸,不高兴的应道。 低垂着头看地板的李东阳等人:干的好太子!呵呵,这次的贪玩,就不给你惩罚了! …… 噘着嘴走出乾清宫的载垣,进了永和宫后,立马蹦了起来。 高高兴兴的朝屋里冲去。 【嘿嘿,他要跟母妃报喜!】 第74章 被拿捏,反坑 \"母妃!我们的计划,开始了!\"他一进门就嚷嚷道。 思宁正在看话本,闻言连忙屏退左右,放下手中话本,将儿子拉到身边:\"小声些!快跟母妃说说,怎么回事?\" 小载垣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下午他被几位东宫师傅告状,告到了乾清宫父皇跟前。 然后他就利用这个机会,祸水东引,说自己只是学习父皇而已,死不认错。 谁让父皇沉迷玩乐呢,他只是学父皇而已。 末了得意地说:\"嘿嘿,几位东宫师傅,也好厉害,也察觉了儿臣的想法,很配合儿臣,父皇答应改过自新,以身作则教好儿臣的时候,可是下了好大决心的。\" 思宁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垣儿做得很好。\" \"儿臣也觉得做的很好!\"小载垣挺了挺小胸脯,自豪道。 \"不过,母妃,您说父皇真的会改变吗?\" 小家伙随即又有点小忧虑。 “会的!”思宁很是肯定道。 随后,话锋一转,轻声道:\"不过,改变需要时间,要持之以恒。 所以,每次抓到你父皇有旧态复发的情况,垣儿你可得好好抓住机会监督你父皇,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说着,她特意朝小载垣温柔一笑,\"母妃的小载垣,你有信心吗?。\" 小载垣自信的点头,“母妃你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旧态萌发的。” 师傅们提到的败家子杨广,虽然人家是个着名败家子,但他可羡慕对方父皇留下诸多遗产了。 若是父皇也能像隋文帝那般,给他留下那么多遗产就好了! 就是不能,也要尽量多才行。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监督父皇,呃,母妃有跟他说过,这叫望父成龙。 小家伙依偎在母妃怀里,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若是遇到父皇有旧态萌发时的\"教育\"行动。 而思宁则望着儿子稚嫩且正在思索的侧脸,心中美滋滋的。 儿子是亲生的,当然要帮儿子压迫老父亲了,咳咳,不对,这不是压迫,她只不过是对陛下期待而已,望夫成龙。 都成龙了,肯定是为了陛下好。 再者,宫里生活太平常无聊了,能看看陛下的乐趣,也挺好的。 如思宁料想的那般。 正德一开始真是说到做到。 一连三个月,该上朝时候上朝,该他批改的奏折也没有错过,虽然该玩的时候还是玩,可到底用四个字形容非常适合——劳逸结合。 小载垣也学着正德这个父皇,劳逸结合的学习成长着。 李东阳等许多大臣,对此是很满意的。 三个月后某一天,正德忍不住想悄悄偷个懒,多玩上一小会。 结果,被小载垣正好发现了。 正德能如何,在儿子跟前,当然是维持他父亲的威严,他可是说过,要以身作则来教养太子的。 恰巧几次被小载垣碰到他想偷偷玩乐后,正德也明白这小家伙都在他跟前安插眼线了。 而且,他也明白,小家伙就是用以身作则来拿捏他的,想让他这个为父的努力奋斗,学习隋文帝,给下一任皇帝的他留下更多财富。 本来他是不知晓小家伙还有这点心思的,还是一次口头批评了几句对方,小家伙忍不住咕哝出来的。 被拿捏了的正德,一开始是有些不高兴的。 可想想,小小年纪的垣儿,竟然就能算计他这个父皇,拿捏他,这样的性子,他也更放心将大明江山交给他。 虽然,也有他大意了,才会让小家伙抓住机会拿捏他。 可也要想想小家伙那才四岁的年纪。 不过,他可不是任由别人拿捏的性子! 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爱子太子,也不行。 隐藏幕后的思宁,从儿子载垣那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正德的瓜。 心里嘎嘎乐! 对自己灵机一动的反向育儿方法,很是满意。 不过,这种事,她也不好跟身边心腹分享。 只好他们母子两个,偷偷的乐了。 这样的乐事,一直持续到正德十一年,有了新的变化。 乾清宫东暖阁 “父皇呢?不是说父皇有事找孤吗?” 已经七岁了,一身明黄太子袍的载垣,上午才上完文化课,就被乾清宫的魏斌魏大伴拦下并传父皇口谕,让他用过午膳后,就去乾清宫。 当时,他还嘀咕父皇真小气,反正都要去乾清宫那边了,直接过去那边,顺便在那边用顿午膳怎么了? 结果,他用完膳,到了乾清宫,被魏斌引导进东暖阁后,却是一个人都没见着。 魏斌尴尬笑笑,“陛下,陛下今儿早早就出宫了。” 载垣对父皇出宫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父皇最近几年以身作则,可也只是减少了些玩乐时间,不沉溺了而已。 并不代表其不会出宫游玩。 可听了后,还是皱眉不解:“既然父皇已然出宫,不在这里,为何又将孤叫来此?” 魏斌轻声道:“陛下说要去北直隶微服私访一番……” “你说什么?”载垣忍不住掏掏耳朵。 魏斌回话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陛下说要去北直隶微服私访一番。” 载垣深呼吸一下,问:“那父皇有说去多久吗?” 魏斌小心翼翼道:“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呵!”载垣不禁冷笑,阴阳怪气道:“他就这么以身作则教孤的?” 魏斌替自家皇爷尴尬,还小声替其说话。 “陛下,陛下是,是为了能更好的锻炼太子您,才,才选择去京外微服私访一段时间的。” 载垣嗤笑,“魏大伴你这话说的,孤听着就觉得虚。” 魏斌:“……是,是真的。陛下说了,他离京的这段时间,您负责监国。呵呵……陛下,陛下,这不是在锻炼,锻炼您吗?” 载垣气笑了,吐槽道:“父皇这哪里是想锻炼孤,哼,孤看来,是这几年一直在京里,太闷了。想去京外,转转,玩一玩。 正好,孤在宫里,没法监督到他。” 魏斌:……虽然他也这么觉得,可皇爷毕竟是他的主子,可不敢这么拆皇爷的台。 太子……太子也不能招惹。 那可是陛下的独子! 也是陛下的爱子! 罢了,闭紧嘴巴吧!魏斌很是识趣的想着,并沉默了下来。 第75章 上朝 不过,不是他闭紧嘴巴后,就没事了。 “父皇让孤监国的事,有跟内阁几位师傅说了吗?” 魏斌:“陛下让奴婢请了您到这里后,再通知内阁那边,然后明日早朝的时候,再通知朝臣。” 载垣:“……那为何不再晚点通知孤。” 这么早让孤知道,就多了好些让他不开心的时间。 “陛……下说,早点通知殿下您,让您早点做明日早朝的准备。以及……陛下说,让殿下您早点熟悉朝臣言官们的威力!” 载垣闻言,只觉得后槽牙痒痒的。 第二日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紫禁城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 才虚七岁的小少年,穿着明黄色太子袍站在太和殿前,小手紧握成拳。 有些紧张的小载垣,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晨微凉的空气灌入肺中,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该上朝了。\"身旁的魏斌低声提醒。 面无表情的魏斌,内心里不禁有些怜惜即将面对汹涌言官的太子。 小太子载垣点点头,绷着脸,抬脚迈步走向大殿。 虽然他一向聪明,心智也向来成熟。 可到底头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封太子那次虽然也是大场面,可那时父皇就在他身边。 这次,可是他单独面对的,而且是以监国太子的身份面对满朝文武。 脚步不禁比平日沉重许多。 \"父皇真是……太不靠谱,太坑我了。\"载垣在心里忍不住嘀咕吐槽着,却不敢说出口。 当然,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他不禁想起昨日下午,内阁各位师傅们知晓这个消息后,是又气又怜爱。 气的是父皇,怜爱的是他这个太子。 \"你父皇前几年就这样,也是最近几年才收敛些,不过,太子您可别学陛下啊!陛下的行为,不值得学习……\" 几位内阁大臣,轮番对他说教。 生怕他真学了父皇的行径。 动不动就溜出宫,甚至是溜到京外玩耍。 想着,昨儿才几个师傅,就让他难以招架。 等会要面对那么多上早朝的朝臣,而且立马还有言语威力巨大的言官们,小小年纪的他,一向身体康健的他,头有些疼了。 \"太子殿下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小太子载垣挺直腰板走进大殿。 原本还有些紧张,可随着不断走出来,面对大臣的时候,他什么紧张都没了。 很是淡定自然,小小年纪就气势自成。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下行礼。 载垣平静道:\"众卿平身。\" 声音非常的稳定,众朝臣听着这声音,对太子有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再偷瞄一下表情,平静的脸,自然有规矩的姿态,小小的人儿身上,竟有一股独特的气势。 底下臣子们,忠心的,自然深觉得太子靠谱,有这样的继承人,是大明之福。 可另有主意的,或者私心更重的,内心却是很沉重。 太子靠谱,太子有本事,意味着这样的存在不好糊弄。 这样的话,他们如何能更多更简便的纂取私利,甚至是贪污更多。 …… \"殿下,臣有本奏。\"左都御史黄大人就率先出列,一脸凝重。 载垣平静的目视对方,淡淡道:\"黄爱卿请讲。\" \"陛下此次微服出巡,实乃冒险之举!\" 黄大人皱紧眉头,声音洪亮的引经据典,\"《尚书》有云:''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天子身系天下安危,岂可轻离庙堂?万一有闪失,国将何依?\" 载垣没有表态,只是认真听取对方意见,却没有开口回复。 不过,也不用他回复。 紧接着,又一个御史站了出来,而且旗帜鲜明的站队左都御史,他的上司。 “黄大人所言极是!《论语》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陛下此举实为不妥。” 随后,又一个起身,先是贬了一番他父皇“微服私访北直隶”的不妥行为后,还朝他谏议:“……殿下身为储君,当劝谏陛下速归啊!” 接下来一个时辰,小太子载垣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引经据典的暴风雨中。 先是各位言官们轮番劝谏,之后各部大臣又轮番上阵。 从《春秋》讲到《资治通鉴》。 历史上各位皇帝,齐齐被拉上阵。 每个人都用最严肃的表情告诉他:你父皇太不靠谱了,太子殿下,您得把他劝回来! 以及,最最重要的就是,您可千万千万别学陛下啊! 小太子看着底下众位臣子们,那副担忧的表情,笑着安抚众臣。 “众位爱卿们的话,孤都有认真听!” 随后,先替老爹挽尊一番,以示他的孝心。 “父皇也是一片爱民之心,此番微服私访,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民间情况,好把控以后为政的方向。” 众位朝臣们,皱眉,正准备继续劝谏。 小太子载垣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好不停歇的又道:“不过,父皇这一点准备都不做,就往京外跑,也实在危险。放心,孤知晓了,孤以后若是去哪里,定先跟你们商量。” 话虽如此,可小太子压根就不将这话放心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底下的臣子们,压根就不知晓小太子心底打的主意。 反而觉得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可真诚了。 不禁觉得宽慰。 太子这样就很好。 至于商量,呃,商量后,他们不同意不就行了。 终于,安抚好众朝臣之后,小太子给了个眼神魏斌。 魏斌会意。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才说完,压根不给众位朝臣们开口的机会,立马就喊:“退朝。” 小太子载垣,很是端的住,好似急匆匆要退朝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举止庄重自然的起身,一步步,不疾不徐的离开大殿。 结果,刚出了大殿,被众位朝臣们言语轰炸的后遗症就找上了他。 小太子载垣只觉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殿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下?\"随侍的大伴魏斌担忧地问。 小太子载垣摇摇头,\"去永和宫,孤要见母妃。\" 永和宫内,皇贵妃思宁正在窗边,撑着下巴,对着棋谱摆棋学习。 忽然,听到宫女通报太子来了。 她立马将指间白棋放回棋罐,转头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转头。 \"垣儿来了?快进来。\" 载垣进门前还很有太子风范,结果一进门,整个人就垮了下来。 \"母妃!\"边喊着,边扑进思宁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父皇太过分了!\" 第76章 求安慰,历练 思宁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温柔道:\"怎么了?朝上不顺利?\" \"那些朝臣们,特别是言官们,一个个引经据典,说父皇不该偷溜出宫,还让儿臣劝他回来。\" 小太子载垣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可父皇根本就没告诉儿臣他要走啊!父皇故意让儿臣监国,把儿臣一个人丢在那应付他们!\" 思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拉着儿子在软榻上坐下。\"来,先吃点东西。\" 她示意宫女端上上不了台面的下脚料“柠檬酸辣鸡爪”,\"母妃特意让人给你做的。\" 其实,是给自己做的。 不过,儿子心情不好,得好好哄哄。 小家伙看着这柠檬味,就知道母妃在哄他。 罢了,母妃还肯哄他。 哼,父皇却是在坑他。 用湿帕子擦了擦手后,一点也不优雅的直接手拿鸡爪,就啃了起来。 和母妃一起啃完一大盘鸡爪后,小太子载垣的情绪稍稍平复。 伸手向母妃。 思宁用湿帕子帮他擦干净手,然后再用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沾上的汁液,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很好的安抚了小太子载垣被父皇伤到的心。 而且,母妃又夸他了。 \"母妃的垣儿真是厉害!竟然能独自应对这种大场面,看跟随你身边魏公公的态度,显然我儿早朝的时候,做的非常差不错呢!\" 母妃惊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吹的他心里美滋滋的。 侍立一旁的魏斌,很机灵的搭话道:“皇贵妃您一点也没料错,太子殿下头一次独自面对上朝这种大场面,可是稳当的很!一点也没有失态。可厉害了!” \"不愧是我儿,母妃为你骄傲!\"思宁慨叹着,还迅速的亲了小太子载垣脸蛋一口。 小太子载垣霍地瞪大眼睛,有一瞬间的懵! 旋即又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母妃,儿臣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您,您这么……这么对待儿臣,不好?” 越说,小家伙声音越小,脸蛋就越红。 小眼神很是飘忽。 思宁轻笑出声,小家伙听着这笑声,越发的羞赧了。 “母妃?!” “好啦!母妃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对你了。” 小太子载垣听后,松了口气,可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 心里不高兴了,就想让别人也不高兴,从而让他高兴高兴。 特别是,让父皇不高兴,就更好了。 想和母妃说悄悄话的小太子,眼神示意众人出去。 \"母妃,你说父皇以后会不会也经常这样?\"小太子载垣突然问道。 思宁不用想就脱口而出:\"肯定会啊。\" 母妃的判断,跟自己的一样。 小太子载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仰头笑呵呵的望着母妃:\"母妃,你说……等父皇回来,儿臣该怎么''报答''他?\" 思宁顿时领悟,忍不住也笑了。 她捏了捏儿子的鼻子,收敛起脸上笑容,假装严肃道:\"不许胡闹。不过……\"她压低声音。 \"你父皇总爱偷溜出宫,特别是京外,遇到危险的几率太高了。而且,你年纪还这么小,监国的担子,太重了。我儿肩膀这么弱小,还是让你父皇多替你承担些时候吧!” 小太子载垣也郑重点头附和:“母妃说的是,儿臣也觉得监国的担子太重了,还是让父皇继续担着吧。” 话落,母子俩相视一笑,小太子载垣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他接过母妃端给他的凉白开水,边喝着水,边开始盘算等父皇回来后,要怎么小小地\"报复\"一下。 嘻嘻,他特别期待父皇下一次的偷溜。 这一趟永和宫之旅,小太子载垣心情好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监国秉持着多听少说的原则。 每日上朝,他都认真听取大臣们的意见,遇到不懂的,私下里就虚心请教各位内阁师傅。 虽然年纪小,但他天资聪颖,很快就能抓住政务的要领。 不过,他明没有将他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即使只是说出来后,用来请教几位内阁师傅。 他敏锐的感知到,有些态度一旦表露出来,即使几位内阁大臣知晓了,也不会赞同,更甚至,可能会对他不利。 用早已致仕的李师傅李东阳首辅的话来说,就是在未成势之前,别太早暴露某些态度招来更多麻烦。 比如他父皇,聪明归聪明,就是太肆意了。 某些态度暴露的太早,以至于想干点啥事,都被盯的紧紧的。 只能用玩乐来伪装,以此来麻痹别人。 可父皇,本身又是很爱玩的人,这简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还告诫他,别学他父皇。 当然,李师傅话不会说的这么直白,可虽然隐晦,这意思嘛,就是这样。 年纪小小的载垣,很好的把控自己的应该展现出来的度。 他的进步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却不会让某些别有用心者分外忌惮,恨不得不择手段直接解决掉他这个人,从而解除后患。 可也因为这样,那些别有用心者,就转而想在后宫里头使劲了。 思宁特意让魏巡等人,漏几个人接近小太子载垣。 “娘娘,这太危险了!” 张尚宫等人很担忧,虽然他们都知晓娘娘的心思。 “娘娘,历练太子殿下有很多种方法,张尚宫说的对,太危险了。”魏巡也担忧道。 思宁:“现下宫里情况都在掌控之中,虽有些危险,可也还好。再者不危险,如何历练太子。” 话虽如此,思宁还是让人做好种种防备后,才让人开始实施。 再者,以载垣的聪明伶俐,肯定能顺利通过历练的。 她对启智丹的效果,还是很信任的。 果然,如思宁料想的那般,那别有用心的几个人,危害大的直接被载垣利用其他太监争宠,干掉了。 危害小的,则是边缘化,然后又继续利用别的宫人,解决掉他们。 在这过程中,他只是说在某些宫人跟前说了几句话,表演了一下下而已。 将将一个月,正德皇帝终于回来了。 他一回来,先了解一番太子期间监国表现,然后就召见了太子,对其很是夸赞了一番。 对上儿子幽怨眼神,有点心虚的正德,立马让人将他准备的礼物拿来。 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很多新奇的玩意,看得小载垣心情好了些。 敏锐感觉到其情绪变化的正德,登时心不虚了。 开始和儿子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第77章 精准堵截 偷溜出过一次京外“微服私访”,享受过这样的自由和快乐后,正德哪里忍得住。 而且,宝贝儿子还如此的靠谱。 既然能监国第一次,就能顺利监国第二次。 这不,才一个多月过去,正德开始筹划第二次偷溜出京,这次目标是大同……还是宣府呢? 至于北直隶,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就不去了。 最后,正德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去哪里。 两根签被张永手握着,其中一根长的,代表去宣府;一根短的,代表去大同。 他抽到的是短签,于是决定去大同。 然而……悲剧郁闷的是,当他准备悄悄离宫时,\"恰好\"遇到前来议事的谢迁和杨廷和。 而且正正好是在偷溜的宫门口被堵住的。 谢迁风流潇洒的笑笑,只拱手向他行礼后,就不出声了。 反而杨廷和,他的老师,肃着一张脸。 引经据典,长篇大论一番。 “《礼记》有云……” 听得正德脸发绿,好不容易打断了对方,想打发走对方。 结果,老师杨廷和表示:陛下!微臣正有要事禀报! “陛下,臣也有事禀报!”谢迁微笑着,微微动了动手,一份折子在宽大衣袖间若隐若现。 正德能怎么办? 只能沉着脸,带着难看的脸色,返回乾清宫,面对两位阁臣禀报的政事。 半个月后,正德第二次偷溜。 同样的悲剧,同样的宫门口被正正堵住了。 不过,堵住他的不仅是谢迁和杨廷和了,又多了一位阁臣。 同样的他的老师杨廷和,肃着一张脸。 同样的引经据典,长篇大论一番。 意思还是上次的意思,可引用的话语就不一样了。 可同样听得正德脸发绿。 和上次一样,他们三个阁臣有事禀报,又没能打发掉。 被他们堵回去了乾清宫。 第三次、第四次依然悲剧的在宫门口,被阁臣们堵住了。 正德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可一连四次都被精准堵截在宫门口!!! 不用用脑子想,就知道这绝不会是巧合,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让张永去查后,没多久就有消息回来。 “太子殿下让人偷偷透露消息给阁臣们!” \"好个太子!\" 张永忍不住缩缩脖子。 【完蛋了,难道太子和陛下之间,要隔阂了!】 他忍不住替太子担心。 正德又好气又好笑,\"居然学会坑爹了!\" 张永:“……”是他多虑了,陛下那么重视宝贝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起隔阂。 随后,正德驾临东宫。 小太子载垣正在读书,见父皇突然到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一点都不慌乱,反而很是淡定。 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做过一般,一点都不心虚的询问:\"父皇怎么这个时候来儿臣这里?\" 言外之意,您这个时间,不是处理政务,批改奏折的时间吗? 正德打量了一番宝贝太子后,眯起眼睛:\"朕方才让张永调查了下,发现最近有人特别喜欢给阁臣们通风报信?\" 小太子载垣眨眨眼,一脸无辜:\"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 \"是吗?\"正德一脸威严,凝视着小太子载垣。 沉重的氛围,压抑的气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小太子。 载垣还笑嘻嘻追问:“父皇,您查到是谁这么大胆了吗?” 正德无语,伸手戳了戳小太子载垣额头,\"你这小家伙,真是狡猾,老是坑你老父亲我?\" 载垣噘嘴道:\"谁让父皇前段时间,故意偷溜,让小小年纪的儿臣独自面对上朝、监国这样的大场面呢!\" 说着,冷哼一声后,又可怜兮兮道:“儿臣还这么小,父皇,您的担子您担好,可不能让弱小可怜的儿臣顶上。儿臣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能耐!” 正德呵呵一笑,压根不信。 但也没办法,谁让儿子盯他盯得紧呢,偷溜不出去啊! 至于说什么打探御前行踪行为很不妥,那也是对那些儿子众多的。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有多个儿子,他也不会觉得不妥。 当然,这只针对太子,他的宝贝儿子。 至于其他的,那是皇子,如果敢打探他御前行踪,他的确不会放过。 再说了,太子又不是打探乾清宫消息知晓的。 而是从其他蛛丝马迹里,分析出来的。 不算打探御前行踪。 反而,让正德知晓自己还是低估了对太子的能耐。 也因此,他正德十二年,先斩后奏,让太子监国。 自己则先偷溜,然后化名朱寿,自封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率军北上。 小太子载垣知晓后,有点自责。 父皇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让他奋斗,所以才御驾亲征。 外人跟前,他没有表露。 到了永和宫,私下里,母妃跟前,不免透露了几分。 思宁当即翻白眼,“你父皇就是崇拜太宗,也想学着太宗,做仁宗的征北大将军。” 载垣听后,觉得母妃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当时仁宗不过是太子……不过,其实也差不多这个意思就是了。 所以,父皇是想做他的征北大将军。 小家伙大逆不道的想着。 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不过,虽然挺有趣的,可打仗还是很危险的,小家伙还是很担心。 可再担心,小家伙也知晓,不能慌,不能乱,要替父皇看着朝堂,看着后勤。 因着皇帝偷溜出去御驾亲征,后宫里头气氛很是凝重。 皇后和太后因为太过忧心,病了,宫权也就全部都到了皇贵妃思宁手上。 “将皇后最近安排的那些人,用我们查到的那些把柄,以此都处理了。”思宁眯眼吩咐魏巡和张尚宫。 魏巡和张尚宫两人领命离去。 待两人离开后,思宁扭头看向坤宁宫方向,喃喃道:“皇后啊皇后,陛下回来之前,你还是一直病着吧!” 谁让你一点防范之心没有,都被利用了,还没察觉出来。 为了宫里的安全,为了儿子的安全,为了她自己,她绝对不会让幕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趁着这个时间,在宫里肆意安插人手的。 思宁并没有瞒着儿子载垣,有某些势力偷偷往宫里安插人手的事。 借此让儿子小心防备,也是让他动用手中力量,那幕后势力到底是谁? 第78章 长线钓鱼,所图越大 沉吟了一会的思宁,忽然开口:“夏莲。” “奴婢在。”夏莲当即站出来回话。 “你去叫郑三江进来,本宫有事吩咐他。” 郑三江是掌事太监何立的徒弟,平常在哪,夏莲也是知晓的。 于是立马应道:“奴婢这就去。” 出去后没多久,夏莲带着郑三江进来了。 “郑三江,你去找太子,告诉太子皇后和太后生病了,前朝政务再繁忙,也得抽空去看望看望皇后和太后。以及,让他今儿个回永和宫一趟。” “奴婢明白!”郑三江行礼告退。 乾清宫东暖阁 太子载垣早收到消息,太后和皇后都病了,也吩咐好身边的宫人,做好准备,等他忙完眼下最为重要的政务,立马就去看望太后和皇后。 收到郑三江的传话后,他一开始还以为母妃小看他,认为他做事不周全,忘了去看望祖母和嫡母,怕被按上不孝的帽子。 可听到让他今儿回永和宫一趟后,他当即明白,前面的叮嘱,不过是借口。 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载垣若有所思的点头,“孤知晓了,你等会回复母妃,待朕看望过皇祖母和母后后,就回去永和宫。正好,孤有好些天没有和母妃一起用膳了,也一起用个晚膳。” “是!”郑三江行礼告退。 永和宫里,思宁知晓了儿子准备和他一起用膳后,还亲自下厨准备晚膳。 晚上用膳的时候,载垣才吃了一口,就尝出来了。 母妃的厨艺,肯定没有永和宫小厨房御厨那般好,可母妃做的食物,有种温馨的感觉。 “母妃,您做的晚膳,好吃!”说罢,很是满足的伸筷子,夹菜放进嘴里。 瞧那模样,就知晓吃的很香甜。 “好吃,就多吃点!”说着,还给小载垣夹了两筷子跟前的菜。 用过晚膳,母子俩,就在永和宫院子里散步消食。 其他宫人,离他们有点距离,压根没法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母妃,您特意让儿过来,为何?” “皇后生病前,有不少宫人出意外,替补上了好些个不安分的新宫人。不过,皇后生病,母妃掌管所有宫权后,都让人按规矩清理掉了他们。” 小太子一怔,旋即很快反应过来。 小小的人儿,小眉头皱紧,说话声音还带着稚气。 “母妃,难道是皇后出手了?可皇后的性子,不像是她吧?” 思宁摇头,“不是皇后,那股势力,来自宫外。而且……可能是两股不同的势力。” “宫外?”小太子载垣有点猜测,“两位舅爷爷的人吗?” 随着他长大,他也知晓了两位舅爷爷曾经对他、对母妃的算计。 不过,感觉也不是两位舅爷爷的人。 他可不信以前在宫里根基不深的母妃,都能反算计回去两位舅爷爷,如今,却拿他们没办法,反而特意跟自己说这件事。 果然,随后就听到母妃否定的回答。 “不是那两位。” 那两位,母妃对两位舅爷爷,简直嫌弃至极。 不过,也是,那两位舅爷爷都不安分,以前还算计母妃。 幸好,外祖那边,都是安分人。 蓦地,小太子载垣表情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母妃,李家那边……是不是有些不妥,儿发现您,似乎有些……防备着。” 这并不是载垣瞎说,而是以往宫外李家送东西进来,母妃总让医女检查一番。 而且,母妃还时常让魏巡公公的人,盯着李家那边,固定时间传消息回来。 以往他还觉得,可能母妃是担忧外祖那边。 可现在看来,担忧有,但防备也有。 因为,外祖李家那边寄过来的信里,说的事情,母妃总会询问一遍魏巡公公,有没有相关信息。 如今看来,显然是在对比看外祖那边,有没有对母妃隐瞒,甚至说撒谎。 思宁停下脚步,小载垣也跟着停下。 思宁转身,面无表情看着小载垣,回答道:“是,母妃一直防备着李家那边。” “李家那边,有何不妥?”小载垣小眉头微微蹙起。 “你不觉得是母妃多疑吗?”思宁眨眼笑问。 小载垣笑着摇头,“母妃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无用功,肯定是外祖那边有不妥,您才会如此。” 思宁笑笑后,轻声道:“你出生后不久,你大舅舅一个二十六岁才考中秀才,还是位居榜尾的秀才,走了大运被江南大儒看中,成了那位大儒的弟子。” 小载垣表情霎时凝重起来。 “母妃一直让人盯着,可那位大儒,好似真的是看中了你大舅舅,一直在认真教导你大舅舅。虽然,你大舅舅,至今,还未考中举人。” 小载垣眯眼,小小年纪,说话忒阴阳怪气:“那位大儒,品德真高尚,至今还都不放弃大舅舅。” “这么安分,可母妃心里,就是不安啊!”轻声说着,思宁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扔掉。 “儿子,也觉得不安!”小载垣冷笑。 他年纪虽小,可他心智成熟。 显然,有人早早就盯上了外祖那边,早早布好局。 越是长线钓鱼,所图越是大。 而且……反应过来的小载垣,带着婴儿肥的脸沉沉的,脸色很难看。 “母妃,您怀疑宫里那波人幕后之人,和那位大儒幕后之人,是一致的?” 思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能一致,可能不一致。因为宫里这波人,母妃让魏巡查了,似乎是合作的,这意味着,宫里母后还有两波不明势力。” 载垣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母妃也查到了点东西,这幕后之人势力,估计是南边的。” 载垣闻言,忽然想到:“母妃,儿还小的时候,有些太监宫女,老是引着儿玩耍取乐,甚至做些危险的举动。” 思宁:“你想明白了就好。那些人,多以南人为主,或者说,以江南人为主。” “江南!”小载垣呢喃着,心里也警惕着。 思宁见小家伙这表情,知道目的达到后,就道:“母妃特意跟你说这事,也是让你早早有防备的心。但,他们根深,可能还势大,你可得做好掩饰,别打草惊蛇了。” 小载垣点头,“儿明白,不过母妃,难道是整个江南的势力,都联合起来了?” “这就需要你去分辨了,想来想去,应该都是因为利益。” 说完这个沉重的话题,思宁忽然转口道:“唉,如今都十月了,你父皇还在外面打仗,不知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 “应该可以。父皇不久前还给儿子寄信回来,说过年的时候,给儿子带礼物回来。” 第79章 有趣的陛下和太子 京城某处别院密室 “真是见鬼了,宫里这些年,真是难安插人手。”一个醇厚中年声音响起。 “可不是,那皇贵妃李氏明明不过是一举人之女,居然如此能耐!”一个中年带磁性的声音响起。 “好了,现在不是夸人家能耐的时候,赶紧的,想办法继续往宫里安插人手。”一个更为年老些,稍显气弱的声音响起。 “没办法,皇贵妃李氏管理宫务很有章程,按她章程,我们安插的人手,至少也得过个两三年,才能爬到一定的位置,才能帮到我们。 若是不慎触犯了宫规,就像永和宫的,眼看着就能爬上去了,却因为触犯宫规被责罚了,甚至还有被辇了。”醇厚中年声音又一次响起。 “碰” 茶盏猛地砸在桌上。 中年人那带着磁性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这皇后夏氏也真是,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病了,愣是浪费了我们这么个往宫里安插人手的大好时机。” 随着这恼怒话语出来,密室里话语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茶盖碰到茶杯的声音。 显而易见,屋里几位,都很恼怒皇后竟然这个时候病了,以致于宫权落到难缠的皇贵妃手上,以至于打乱了他们完美的计划。 密室里沉默了一会后,一个年老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皇后、太后都这么巧的,就这个时候病了,是不是……” 中年带磁性声音响起,“这想法我们也有过,也派人探查过,但真就这么巧。” 密室里再次沉默。 随后,也是年老沉稳的声音当先响起。 “诸位,真就没办法了吗?皇贵妃那,甚至是太子那,我们真的没办法动些手脚吗? 现下可是最好的往宫里安插人手的机会了!错过了这次,等陛下回宫,有了军权在手的陛下,肯定想要趁此动一动我们南边的。” 带磁性嗓音的中年人没好气道:“你说的,我们能不明白吗?但皇贵妃和太子那,你以为我们没尝试过动手吗?都没成功不说,反而被抓住了,为此耗费了好些个人手。 要知道皇贵妃和太子身边,安插进去几个人手,是非常难的。她们爬到那个位置,可是安安分分待了一年多,甚至还有两年的。 若是继续安分下去,说不得就能继续往上爬了。现在却……可惜了!” 醇厚嗓音中年人也附和道:“从皇贵妃和太子那动手脚,想让他们乱起来,兼顾不了宫务,是不行的,得另外想办法。” 稍微气弱的稍老些的人无奈道:“那你们,有其它办法吗?” 一时间,密室里大家都不说话了,只剩下茶盏盖碰到茶杯的声音。 “大家都没办法,那就这么算了?有了军权的陛下,可不好对付。” “你说的,大家都明白,可这事就卡在这里,大家都没办法。” …… 讨论来讨论区,一直都没有讨论出个办法来。 “罢了,这事本官就先传回去给王爷,让王爷先做好准备!”年老沉稳的声音响起,随后脚步声响起,密室门打开,关上。 显然,密室里四位,两个阵营的人,不欢而散。 良久,估计人已经走远后,密室里声音再次响起。 “真的没办法吗?” “呵呵,怎么会。” “哦,瞧你们俩这副神秘样子,想来都想到了,说来听听。” “不久前,陛下化名‘朱寿’亲自指挥应州大战,虽然只是惨胜。可这也是陛下头一次指挥军队作战,足以见得陛下在军事上的才能。陛下手掌军权回来,已成为必然之势。” “文武之争,向来就有。武官抬头,文官势力不可能没有想法。如今内阁以杨廷和为首,即使是他,恐怕也不想武官势力抬头。 更何况整个文官势力,也估计是这个想法。杨廷和面对这样的压力,他就算不想,必然也只能在某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眼。” “就是这样,我们想借此做些动作,还是可以的。” “更好的是,即使杨廷和他们察觉到了其中不对,他们也不敢继续查。谁让他们先前睁一只眼闭一眼,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宫里还有个小太子呢,那位,即使小,可看着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呵呵,你这家伙,在我们跟前扮什么蠢和天真,陛下我们都能对付,何况一个年纪小,还未到亲政年纪的太子。 再者,李家那边布局了这么久,这么好用的棋子,还怕对付不了小小年纪的太子和皇贵妃一介妇人不成。” “呵呵,习惯了,习惯了!” 十二月,正德终于起驾返回京城。 太子携领朝中众臣子,亲自出到京郊迎接回归的正德。 皇后、皇贵妃率领宫妃在宫门口等候。 正德在外面做大将军做的相当舒服,这不,回来的时候,都是骑马奔驰回来的。 这纵马如风的日子,忒潇洒自由,忒快乐! 结果,京郊外,快乐过头的正德,终于在一众朝臣们目瞪狗呆表情中,反应过来。 他即将又回到牢笼中。 罢了,既然骑马都被看到了,就继续骑吧! 不然,他不就白被即将到来的劝谏奏折埋了吗? 被当头一棒的正德,瞧见大臣前面领头的,小小的一个太子。 心情更郁闷了。 太子再大些就好了,太子做还是太子时候的仁宗,他做太宗,继续做他的征北大将军,多好哇! 可惜! 惋惜着的正德,驾马到小太子载垣跟前,随后伸手向太子,一把将太子薅到马上,坐在他跟前。 当然,这少不了太子的配合。 “驾”的一声,一甩马鞭,马儿登时就载着正德和太子,朝着宫门口奔去。 期间,正德还扭头朝众大臣们得意一瞥。 小太子载垣,可怜兮兮的扭头一瞥,在正德转头回来前,先一步将头转回前面。 杨廷和等一众大臣:…… 心中恼怒升腾! 果然还是这个陛下! 但是……陛下太子还小,万一……能不能别带着太子折腾啊! 旋即,一众朝臣们都有些紧张。 太子可别出事啊! 在听到陛下和太子平安回到宫里后,一众朝臣们,终于放下了担忧的心。 随即,回到官衙的众臣子们,一个个提笔写折子。 一定要让陛下认识到错误,要谨慎,说句不好听的,陛下就太子一个皇子,可不能出事。 直接薅太子一起纵马奔腾,这样危险的事,要坚决杜绝。 有些比较擅长骑马的文臣,有眼力的武将们,就看出了端倪。 哪是陛下一个人的意思,明明太子也很乐意很配合啊! 不过,这样的陛下和太子,挺有趣的! 而且…… 第80章 争宠,透露消息 太子殿下,真活泼可爱! 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真惹人怜爱! 想必,那些老大人们,心里对陛下有意见极了! 呵呵……太子也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陛下事后,有没有发觉? 可惜没看到之后陛下和太子怎么相处的!!! 宫门口,正德怀里揽着太子,骑马进去,看到思宁和皇后等人后,也没有下马,只是稍微停了会。 “有心了!不过朕许久不曾见母后,就携带太子先行一步回乾清宫梳洗一番,等会就去慈宁宫拜见母后,皇后和皇贵妃你们可先暂时过去母后那。” 在众人行礼后,正德只用目光扫视一遍她们,还特意多看了会思宁后,就撂下一句话,随后一抽缰绳,马儿便小跑起来。 皇后等一众宫妃,望着正德骑马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忍不住升起几分诧异。 【皇贵妃可是给陛下生下独子,还是陛下最为宝贝的太子,可现在看来,皇贵妃在陛下心里,也不怎么样嘛!居然没有下马,好好宽慰一番许久未见的皇贵妃。】 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幸灾乐祸开始在心头升腾。 思宁感受着望过来的目光,垂眸间,心里小人翻白眼。 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这宫里的女人,就她过的最好最舒服好吗? 不过,视线能不能收敛点啊! 知道你们宫斗水平不行,可这掩饰能力也不行啊? 能不能将看过来的视线,藏得“隐晦”些。 思宁抬眸,平静的扫过皇后、贤妃、德妃等人,直直的和她们状似隐晦的目光对上。 皇后等人猛一对上思宁这平静的目光,意识到被抓包后,登时心虚的转移视线。 更是生硬的展开话题。 皇后:“本宫打算直接去母后那,你们现在就跟随本宫过去吗?” 贤妃和德妃随即点头,齐声应道:“跟着皇后娘娘您过去就好。” “皇贵妃你呢?”皇后僵硬微笑询问。 思宁和煦笑着,“臣妾也跟着皇后姐姐您。” 听罢,皇后侧身,看向其她宫妃淡淡道:“那郑选侍你们就先回去吧!” 说罢,抬脚就准备离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阻拦的声音。 “等等,皇后娘娘,妾,妾身们,有,有个不情之请。” 皇后定住脚,疑惑的望向出声的郑选侍。 郑选侍双手绞着帕子,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后。 其后两个淑女穿着的宫妃,悄悄戳了戳郑选侍后背。 郑选侍想起此前商量好的计划,当即又挺起来,眼里即使有着不安,依旧勇敢和皇后对视。 “哦,先说说看?”皇后略微逡巡打量郑选侍。 “皇后娘娘,妾身等一众选侍、淑女妹妹们许久许久未见过陛下了,这次,这次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不知,不知能否带妹妹们一起去。” 说话间,郑选侍还不安的偷瞄几眼淑皇贵妃。 思宁心下嗤之以鼻,这么偷瞄她做甚?又不是她拦着陛下,不去见她们的。 随即直接就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理会。 反正,她们也是朝皇后请求的,又不关她的事。 皇后向来重规矩,本来打算以不符合规矩为由,拒绝了的。 可瞧见郑选侍这番做派后,心里不由一动,又瞥见一副事不关己,平静不已的淑皇贵妃后,皇后心里那一直被压抑着的嫉妒心思,开始占上风。 她对着郑选侍众人柔柔一笑,“众位妹妹们的难处和希冀,本宫都明白,本宫自然也是怜惜众位妹妹的,对于你们的请求,本宫是没有意见的。只,这后宫宫权,如今在淑皇贵妃手上,不知李妹妹你是怎么想的?” 思宁心里翻白眼,面上依旧微微垂着头,做恭谨状回话。 “姐姐才是皇后,姐姐您做决定就是!再者,这宫权一事,也不是妹妹想拿在手上,只是前些时候姐姐您病了,妹妹才不得不接过来。 对了,皇后姐姐你如今情况如何了,应该好转了吧。如此的话,臣妾明儿个,就把之前您那一半宫权还回去。” 皇后特意注意了下思宁的表情,却见她始终平静着,好似压根就不在意郑选侍她们的争宠。 也不在意她夺回宫权。 不过也是,有太子在,谁能越得过她啊! 想到这,原本嫉妒着,想要扶持那些选侍、淑女争宠的皇后,登时泄了气。 不过,皇后泄了气,太后张氏,却是来劲了。 因为在慈宁宫的时候,照儿可是多看了几眼郑选侍等人的。 丝毫没想过,正德只是因为太久没见过这些宫妃,突然在慈宁宫瞧见后,好奇多看了两眼罢了。 至于说宠幸,对于正德来说,这些宫妃,他目前都没有兴趣。 回来当晚,正德先去永和宫,和思宁说了会话后,就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不过当晚,正德也没有宿在坤宁宫,而是和皇后交谈了几句后,就找借口回了乾清宫独宿。 独宿了三晚后,才正式留宿后宫,不过最多也只是去几次永和宫。 其它宫妃那里,简直和冷宫差不多。 正德留宿永和宫的时候,思宁趁机透露一些皇宫里的暗流涌动给其知晓。 特别点出,在他亲征在外的时候,她手底下宫人,偶然间发现的。 绝口不提,她早早就知晓了。 她可以在正德跟前展示一定的聪慧,但决不能太过聪慧。 正德顺藤摸瓜,当然也有思宁暗里示意自己的人,不经意的将线索引向他们查到的南边势力。 之后,她就甩手不管了。 只要护好皇宫这里,护好自己和太子就可以了。 正德十三年,年后,正德又找机会出巡宣府。 好在在宣府待的时间不长,不久后,又返回京城,返回宫里。 可九月的时候,又找机会南巡至大同、太原等地,沿途狩猎玩乐。 朝臣们对此意见很大,奏折上了许多,可丝毫没有起到劝谏的效果。 好在,太子乖巧,不似陛下这般贪玩。 宫里,思宁却从皇帝的一应布置,看出来,他不过是制造机会,引出往宫里插手的人。 果然……不久正德回来后,立马就清洗许多人,都是他两次出宫巡视期间,突然冒头上位钻营,且查了其幕后,隐隐有其他势力的。 当然,关于安危问题,正德是宁错过不放过的,只要期间有一点点有疑的,都清洗掉了。 第81章 误解,劝说 窗外雪花纷飞,思宁披着白毛狐裘,白玉般的脸颊与狐裘的雪色相映,清冷缥缈。 她就这么坐在窗边,托着下巴,透过微微打开点的窗缝隙,望着那一片片掉落的雪花,放空着自己。 侍立一旁的夏莲等人,眉眼里染着担忧的情绪。 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忽地,看见张尚宫进来后,几人仿佛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张尚宫原本还疑虑着,可转眼见到娘娘这模样,登时知晓夏莲她们为何做这副做派了。 【不过,娘娘为何如此失落呢?】 询问的眼神望向夏莲等人。 夏莲嘴巴微动了两下,张尚宫心里跟着学了下。 【陛下】 陛下? 陛下不和以前一样吗?能…… 张尚宫表情一滞,随后眸光闪了闪。 想了想,自己倒了盏热茶,端着走向窗边。 “娘娘,寒风吹久了可不好,您喝两口热茶,暖暖身子。” 听到这话,思宁转身,边接过张尚宫递过来的茶盏,边点头道:“劳尚宫您操心了,这大冬天的,又寒冷,风雪又大,一直待在屋里实在有些憋闷,就稍微开点缝隙,透透气。” 张尚宫点点头,一副娘娘我懂的模样。 “短时间还好,太久了对娘娘您身体不好!太子殿下可叮嘱过奴婢们好好照顾娘娘您的,您也不想让太子殿下担心吧!” 思宁垂眸,将茶盏双手捧着暖手。 调整好后,才抬眸,正好错过了张尚宫异样的表情。 她微笑道:“尚宫何必用垣儿来威胁本宫,罢了,这透气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先这样吧!” 听着这话,不用人吩咐,夏莲立马站出来,将窗彻底关上。 “娘娘您能和奴婢开玩笑就再好不过了,奴婢还以为您伤心太过,很是提着一颗心呢!” 思宁看着松了口气的张尚宫,疑惑眼神投向对方。 张尚宫见此,还以为思宁想掩饰,不想让别人知晓。 她微微摇头,不赞同道:“娘娘,您有心事,就跟奴婢说说,何况这种事情而已,也就是娘娘您身处其中,不然哪还会为此愁心。” 思宁眨眼,她还是不明白张尚宫为何如此说? 【她有愁心吗?】 【没有吧!】 【相反,她觉得日子过的还是很舒适的!就是无聊了点!】 张尚宫继续劝道:“娘娘,您之前也说过传言不可信。您又何必为这传言而自苦忧愁,再者,您还有太子殿下在呢!有殿下在,无人能越过您。” 思宁眨眼,心里恍然明悟过来。 想解释说她没有,是她们误解了。 可扫视屋里众心腹宫人表情,一个个一副很是赞同张尚宫说话的模样。 就不准备解释了。 说不定,还以为她解释就是掩饰呢! 不过她的不应答,不解释,在张尚宫她们看来——娘娘果然是因此而伤心忧愁。 “那位在传言里,陛下如何如何喜爱,可至今,陛下可没将其带回宫,可见陛下也不是很重视对方。” “对啊”夏莲忍不住出声附和张尚宫,“何况,奴婢们瞧着陛下对娘娘您的态度,还一如以往的重视,那位根本不可能威胁得了娘娘您。” 张尚宫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娘娘您不必忧心……” “母妃怎么了,是何让您忧心?”忽然,一道带着点稚气的少年声插入进来。 思宁抬眸,就见一道戴着暖帽,披着貂裘,脚穿羊皮靴的小少年出现在门口。 小少年指尖拢过裘襟,呵气成霜,面容如冷玉雕琢,在寒气里,更显清冷矜贵。 宫人们很快反应过来,忙给太子载垣行礼,得到示意后,连忙围着太子转了起来。 替太子解狐裘披风的赶紧解,倒热茶的倒热茶,还有人去提了个精致的铜制手炉到一旁备用。 思宁示意人将热茶,端过来身侧案几上。 小太子载垣走到思宁旁边,也坐在榻上,母子俩就隔着个紫檀木案几。 “喝两口热茶暖暖!”说着,思宁莹白指尖轻轻推了推刚新呈上来的茶盏。 小太子载垣想说不用,可看母妃一副不能拒绝的模样,且也知晓母妃也是觉得自己冷,便只好乖乖听话,轻轻抿了两口。 虽然不觉得很冷,可温热的茶水,浸润身体的感觉,还是舒服暖暖的。 喝了茶水,小载垣刚想将茶盏放回案几,可瞧见母妃眼神示意,他无奈笑笑,可还是乖乖听话。 毕竟,母妃也是觉得他冷,也是为了他好。 于是,也跟着母妃一般,双手捧着茶盏,暖手。 “对了,方才儿好像听见母妃您有忧心事,是何事让母妃您如此?” 话虽然是问思宁的,可目光却扫过张尚宫等此前一众服侍在屋里的宫人。 “没什么的!”思宁笑道。 “儿不信!”小太子载垣目光定定的看着张尚宫。 张尚宫看了眼思宁,见娘娘没有阻止,于是就将事情说了出来。 小太子听后,当即心里对父皇有点不满,居然让母妃伤心。 可似乎,父皇有很多妃嫔,这很正常的,再者,父皇最为看重的还是母妃,所以,母妃实在不必忧心。 还是得劝劝母妃。 思宁听着儿子劝说的话语,她还能如何,只能点头,表示:“母妃只是身在其中,这会想通了。” 【她真的没有为那位流言中,得到了陛下钟情的宫外民女而吃醋担忧。】 【不过,谁让自己担了陛下后妃的名头呢!】 【陛下的后妃若是不为其争风吃醋,也显得太过不在意陛下了!】 【这样也好!】 小太子载垣仔细观看母妃表情,生怕母妃糊弄自己。 思宁也知晓,将心里心思掩饰的很好,面上只给对方想给他看到的。 而且,还当做没察觉一般,皱眉道:“这么冷冻这么大的风雪,不是说了,最近不必来母妃这里请安了吗?” 提到这个,小太子载垣忍不住露出几分焦虑,可很快又掩饰起来,面上恢复了平静。 思宁见此,知晓他可能有些事跟自己说,于是眼神示意,屋里其她人先离开。 很快,屋里就剩下他们母子俩。 小太子载垣再也不掩饰心里的焦虑,再次再面上展露出来。 “怎么?何事令你如此?”思宁冷静沉着的询问。 对上母妃冷静的眼神,沉着的表情,小太子载垣心里也跟着冷静沉着下来。 “父皇居然想南巡,想再次引蛇出洞!这太激进了!江南那边,正是幕后根基所在,父皇这么做,太危险了,简直就是拿他的安危在开玩笑。” 闻言,思宁也皱眉,同样觉得不妥。 听着儿子在跟前,叨叨个不停他那个任性,不听人劝的老父亲。 第82章 老师,出事了 “母妃,您说是吧?” “母妃是赞同你的”,思宁叹口气,双手捧着的茶盏,放回案几上。 “我们的确是要好好劝劝你父皇,可垣儿,你父皇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恐怕劝阻不了。” 他如何不知晓,可忍不住抱着侥幸的心理。 更或许,他其实就是来母妃这里,让母妃彻底敲掉心里最后那层顽固的期望。 如此,他才好下定决心,做好坏的准备,甚至最坏的准备。 小太子载垣垂眸不言,捧着茶盏的小手忍不住用力挤压。 抬眸,小太子载垣眼眸黑沉沉的,里面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并快速消退。 “母妃的意思,我们得……做好准备!” 思宁神情沉重,点头,“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护好自己,或许,还能帮助到你父皇。” “母妃,儿明白的!”小太子载垣深吸一口气,认真应道。 “明白就好!”思宁怜爱伸长手,拍拍太子的小肩膀,安慰他,“放心,有母妃在,母妃一定会帮你的,别担心。” 小太子载垣摇摇头,“母妃,儿长大了,您不用如此操心,只要配合儿就好。” “哦,说说看,需要母妃如何配合?”思宁很相信自己儿子的能耐,所以听说他有计划方案后,立马配合的询问。 小太子载垣诧异,“母妃,您,您不担心吗?” “担心你计划不周全吗?是有点,但母妃相信你的能耐,就算有些不全,也不算很严重。何况,不还有母妃在吗?有差漏,母妃帮你弥补就是。” 原本还有点小忐忑的小太子载垣,瞬间就被母妃的信任给树立了强大的信心。 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此前就想好的计划,以及他需要母妃配合的地方。 没发现问题后,当即小声的跟母妃思宁说起他的计划。 思宁边听边点头,边理解小家伙为何要如此计划。 听完后,思宁沉吟了会,针对太子载垣提出的计划,提出了几个问题。 小太子载垣虽然从小长在皇宫里,可宫里女人间的争斗,并不高级。 以至于他对于忽视了女人的手段。 宫里皇后、太后等人手段不行,又不代表所有女人手段不行。 “所以,你信任的人的后院,也得查查。” 小太子载垣一想自己母妃的能耐,再一对比宫里其她人,哪还不明白。 当即认错,“是儿小视了这些后院手段,宫里有母妃在,那些人安插的人难以成气候,可宫外那些人的后院,就不一定了。” 说完,又沉吟了下后,接着开口。 补充完善自己计划。 思宁听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之后果然如思宁想的,小太子载垣担忧的那般,正德十四年,冰雪刚消融没多久,皇帝在朝堂上提出了南巡。 朝堂上,没人支持。 但正德意见很坚定,但也没成功,依然被朝臣们挡回去了。 还是六月的时候,宁王谋反的消息传回来后,他用平叛的借口,八月的时候使计带着平叛的大军,南下,也是借此南巡。 宫里,思宁配合太子的计划,开始做准备。 宫外,太子调查出来,好些重要的可信之人的后院,的确是被渗透了。 小太子载垣手段不凡,并没有将这些渗透进去的人都清理了。 而是清理了渗透不深的一部分,并以各种意外清理的,或者隔离开来。 而渗透的很深的,则是准备利用其传递假消息。 人嘛,要看怎么用,总是有用的。 就像官员一样,清官有清官的用法,贪官有贪官的用法,酷吏有酷吏的用法。 可虽然做了很多准备,该出事的时候,依然出事了。 十二月,正德才抵达南京,就收到宁王叛乱已被王阳明平定。 这下子,正德没了南巡的借口。 当然,他还想再展现自己军事上的能耐。 想释放宁王再亲自擒拿,这当然被大臣劝阻了。 不过被劝阻了,也拦不住正德南巡的心思和行动。 这里是南京,不是京城,何况他手上还握着平叛的大军。 至于王阳明,这个讨厌的,破坏了他计划的官员,呃,虽然讨厌,可这人才学和能力都很出众。 很好,正德还是看上了他。 一道圣旨发出去,将其召回京,让其帮他教太子。 在宫里,小太子载垣没等到父皇回来过年,反而收到了父皇送回来的老师。 虽然这个老师才华和能力很出众,讲课的时候,引经据典之外,还会结合地方实际。 可是学习唉,哪个学生会喜欢学习的,即使好好学生如载垣,也有不喜的时候。 王阳明头一次接触到太子,就察觉出太子的聪慧,以及太子的与众不同。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他仿佛看到了即将冉冉升起,再次恢复巅峰,甚至更加繁盛的大明。 太子和此前的所有大明帝王不一样,显然,他对轻重之术有着不浅的理解。 轻重之术,出自《管子.轻重》篇,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管仲学派提出的一套朝廷调控经济的理论,可以富国强兵,平衡各方利益。 他虽然是儒家之人,可他明白,国家治理,轻重之术很重要。 也正是因为他没隐藏自己的想法,太子也才在他面前渐渐表现出来。 大明已经建国许久了,某些豪强势力已经太过势大,若是太子能利用轻重之术,尽量和缓的强化朝廷,削弱豪强势力,就更好了。 这边,太子渐渐熟悉王阳明这位老师,也越发满意这位老师。 明明形势也还好,可转眼到了八月,就出大事了。 正德在镇江泛舟时落水,虽被救起,但之后一直治不好。 好在太子有暗中派人盯着,虽然因为人手少,加上鞭长莫及的缘故,没能及时阻止落水一事的发生。 可还是有用的,至少,破坏了某些人不怀好意的阻拦消息及时传回京城的谋划。 京里,太子载垣收到消息后,暗地里立刻就动起来。 待收到父皇病情愈重的消息后,立马通知母妃以及皇后等人前去慈宁宫,告知太后这个糟糕消息。 太后和皇后等人被这消息砸蒙头的时候,思宁站出来,担忧的请求道:“太后,陛下病的这么重,可见跟前太医不顶事。请您恩准臣妾,带着太医们和医药,前往镇江那边照顾陛下。” 第83章 太子孝顺 心里很慌,一头乱麻的太后,此刻也忘了讨厌淑皇贵妃的事情了。 到底皇帝是她亲儿子。 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让本准备帮忙劝说的太子载垣,少费了些功夫。 倒是皇后,听了这提议后,也想跟着一起去。 被太子拒绝了。 “儿臣有监国大任,实在没法顾及后宫,且皇祖母……这也需要照顾,只能劳烦母后您坐镇后宫了。” 心里很是慌乱的皇后,虽然心里不愿意,可太子说的对。 只能点头。 “父皇的事情要紧,那儿臣这就去安排人做准备,就劳母后在此好好照顾祖母了。” 太子载垣很是担忧着太后张氏这个亲祖母,随后很是真诚的拜托皇后夏氏。 原本厌屋及乌的太后张氏,见孙儿这般孝顺体贴,只觉得以往的挑剔不喜实在过分了些。 本来担忧焦虑至极的心情,当即平复了些。 而且,孙儿说的对,照儿的事要紧,赶紧摆手道:“听太子你的,你先忙去吧!皇祖母这里有您母后照顾着,你别担心。” 皇后见太子郑重请求态度,心里也安稳了些。 当即点头应承:“太子放心,母后这里交给本宫。” 太子绷着脸点头,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那母后,皇后姐姐,臣妾也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就先告退了。” 太后和皇后当即点头同意。 至于那点冲突,跟陛下比起来,一点都不要紧。 消息,思宁和太子并没有特意压下,这不,很快的就传到了宫外。 “两手准备,能阻拦最好,阻拦不了,也要渗透进前去照顾陛下的队伍里。” 中午消息传出的宫外,下午两位张国舅,就借着担忧亲外甥,担忧姐姐这个做母亲的受不住打击,忙进宫安慰。 太子载垣执掌宫廷禁卫,和母妃手中宫权,将皇宫的管控特意做出外松内紧的状态,于是没有阻拦他们。 但暗地里却是盯紧了他们,以及皇祖母慈宁宫的一举一动。 听到两位张国舅自以为聪明的算计,以及自己那亲皇祖母一遇到两个亲弟弟就胳膊肘往外拐,没有一点脑子的态度和举动,太子载垣叹气。 父皇遇到这样的生母,自己遇到这样的亲祖母,真是造孽了。 两位国舅说母妃一个女人罢了,长途奔袭去镇江那照顾皇帝,恐怕还没到就累倒了,这哪是去照顾人,根本是拖累。 说不定,带去的太医和药材,都用在母妃身上了。 总之,就是使劲说母妃的坏话,说母妃的不靠谱,目的是说服皇祖母,让太医们带药材去就可以了,皇贵妃就不必去了。 【若不是自己暗地里派了人盯着,还真以为是为了父皇好呢!结果,为了钱财,连父皇这个亲外甥,也帮着人算计。】 【母妃管控身边人的手段不俗,所以那些人忌惮了。想把母妃从队伍里踢出去。】 太子冷笑,就算皇祖母听信了张家那两位的话又如何,孤和母妃早已做好准备了,以为慢吞吞的等在这里被你们拦着啊! 太子抬眸看向宫外方向,母妃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人,带着药材出宫了。 这宫里,有他在,绝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的。 “来人!请魏斌大伴过来。” “奴婢在!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魏斌行礼后,询问道。 “你去慈宁宫和坤宁宫那边,告知太后和皇后,孤心里实在忧心父皇,恨不得飞到镇江照顾父皇。可惜,孤身上还有监国的大任,不能离京。 可孤心里实在过不去,决定这些日子,除了处理政务外,就在乾清宫这里茹素念经为父皇祈福,父皇病愈前,孤实在抽不出空去看望皇祖母和母后,你替孤好好致歉。 待父皇病愈后,孤亲自去皇祖母和母后宫里请罪。” 太子载垣,看着父皇留在自己身边的大伴魏斌,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吩咐道。 魏斌也是知晓太子最近动作的,毕竟太子不仅没瞒着他,还重用他。 他也是才知晓,原来自己以为的,自己的亲信都是信得过的,可居然有江南那边势力的人。 真是好手段,瞒过了他。 说不定这次陛下之所以落水,病的越来越重,也是因为身边的亲信,出了奸细吧! 也是这次陛下出了事,加上有意盯着,才终于发现。 魏斌很是愤怒,皇爷就是他们八虎的主子,皇爷若是没了,他们这些被皇爷重用的太监就什么都不是。 希望皇贵妃他们能及时赶到。 他心里边祈祷着,边带着一肚子火气前往慈宁宫和坤宁宫。 太后向来胳膊肘往外拐,外加没脑子,想想就替陛下憋屈。 至于皇后,呵呵,都说她贤惠,可有什么用。 她可是一国之母,后宫联系着前朝这事总是忽略。 若不是有淑皇贵妃盯着,压制着,这后宫早被皇后管的成了筛子。 他冷眼瞧着,淑皇贵妃这次离宫,皇后那边,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了。 果然,淑皇贵妃身边帮着管理宫务的大太监魏巡和张尚宫,接下来这段时日可忙了。 忙着针对皇后帮着宫外势力安插进来的人。 于是,宫里就形成了皇贵妃和皇后的人针锋相对的局面。 再有太子和魏斌的暗地里插手,表面上皇后的人和思宁的人斗的旗鼓相当,实际,宫外势力的人安插进来一个损失一个。 至于宫外势力的人,想利用皇后和太后,以孝道挟裹太子为他们利用这事,被太子令人感动的孝心给拦住了。 谁都不能阻拦他为父皇祈福,谁阻拦,谁就是不想父皇好,谁就撞了太子的枪口,被关进了锦衣卫诏狱里。 而以杨廷和为首的一众敏锐大臣们,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他们也不想被利用。 何况,太子也没有耽误监国重任。 何况,太子也是太过担忧陛下,大明以孝治国,储君如此孝顺陛下,称赞传颂还来不及。 至于没能安慰皇祖母和嫡母,这……陛下更为要紧,何况,她们也没病着,不要紧。 于是,明里暗里,都在帮着太子,压制那帮搞不清楚状况,糊里糊涂被利用的蠢蛋们。 他们,虽然也各自有自己的私心……可也不想大明出现动荡。 太子虽然聪慧,还是太小了些。 陛下虽然任性,虽然总爱搞事,虽然他们这些大臣很不喜他这样的举动,虽然……可还是希望陛下病愈更好。 太子见着杨廷和等一众大臣的举动,这在他预料之中,可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有杨阁老他们帮着,他也能抽出更多的精力,做其它的事情。 第84章 本宫不赌这个可能,抵达 京城里,一辆被两匹白马同时拉着的豪华马车,在众多骑马的锦衣卫和太监拥护下,往城门口而去。 后方还有十多辆马车和三百精锐士卒跟着。 这三百精锐士卒,不仅腰间挎着一把刀,还都各自携带着火器。 其中六分之一,是跟着正德上过战场的,后来被其调回京中五大营。 也就是说,这对人马,都是正德提拔起来,对其很是忠心。 至于随行的五十锦衣卫,全都挑选的没问题的。 既然这些人没问题,那挑选的随行宫女以及太医,自然也要给些漏洞某些人钻,如此才能保证某些人不会猴急跳墙。 豪华马车里,思宁闭眸思考着儿子载垣跟她说的,并计划在路上的时候,找时机,减少几个别人安插进来的人。 “娘娘,您说太子殿下能应对皇后和太后他们吗?” 太子殿下虽然聪明,可到底还小,而且也不经常接触后宫事务,恐怕会小觑了那两位拖后腿的本事。 思宁睁开双眸,对上夏莲担忧的眼神,安抚一笑:“放心,太子可以的。何况,本宫还留了张尚宫、魏巡等一众心腹女官、大太监们在。” 说着,往车厢右侧伸手一拉,顿时露出一个暗格。 然后拿出一份包裹的很好的芙蓉酥出来。 夏莲会意,当即左手伸向车厢左下侧,先是拨开挡着的小巧方形模板,随后用拇指一按,顿时车厢中间升起一个案几。 之后她又捣弄了一下其它地方,升起一个小炉子。 她开始在马车里烧水煮茶,同时因为觉得娘娘说的在理,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可,她还是不明白。 她说话很轻,就车厢里,离得很近的主仆两人能听到。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此前,陛下不是对皇后很不满意,都……您当时,怎么就反对呢?不然,接下来太子殿下,就不用多应付皇后了。” 这事,夏莲作为心腹,后来也是知晓了的。 思宁摇摇头,微笑解释道:“你呀,就是想的有些少了。” 夏莲不解。 思宁:“你都觉得皇后接下来会是猪队友,帮不上忙就算了,还会拖累太子。那你觉得,这事陛下要是知道了,你觉得皇后会如何?” “到时候,就算没有被废,也压根威胁不到本宫以及太子。即使陛下……皇后成为了太后,她也只能乖乖的吃斋念佛,本本分分的才行。” 夏莲:“可娘娘,若是此前皇后被废了,不是更好。” 思宁:“呵呵,这么跟你说吧,当时皇后只是犯了一次错,如果被废了,陛下甚至朝臣们会想着,人都是会犯错的,就一次错而已,还是被算计的。 结果,皇后这么尊贵的位子,就没了。他们会觉得皇后这犯错的代价,太大了,不合理。 他们会怜惜皇后,万一皇后有点不妥,都会怨怪是本宫和太子照顾不好她。甚至,还会觉得,是本宫这个妖妃作祟,才让贤惠没犯大错的皇后被废。 别想着什么明明是当时皇上的决定,呵呵,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到时候,怨怪的说不定就是本宫,怨怪本宫当时为什么不拒绝。” 夏莲听着这些话,突然想起了亲身经历的某些事。 “娘娘说的是,人,就是这么的奇怪。” “看来,你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不过,别一直沉湎于过去,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的。 可本宫不敢保证皇上不会如此。所以,本宫不赌这个可能。 而只要留着皇后,皇后的没能耐和猪队友特性,就一定会展现。而本宫和太子有能力应对皇后的拖累。 既如此,还不如让她不断地犯错,让陛下彻底的对她失望。等陛下回来,这后宫之权,就会全部到了本宫手里。而皇后,陛下会让她彻彻底底的安分守己的。” 夏莲听罢,也明白自己想的有些少了。 不过,不愧是娘娘!思虑就是长远。 十月中旬,思宁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镇江。 这一路上,马车摇晃,坐的可辛苦了。 思宁特想骑马。 而且,她感觉,她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感觉上辈子学过一样,而且她马术应该挺不错的。 至少,她有时候掀车帘,瞧见外面那些骑马的太监、锦衣卫等时候,还能无中生有的在心里点评一二对方马术。 可惜,她今世没有学过骑马。 而大明,对女子有些苛刻,即使她会骑马,随行的人也会拦着不让她骑的。 别说什么急着赶路去照顾陛下,骑马更快。 上辈子或许可行,这辈子,她要是上头没个高个顶着,就这么骑马赶去陛下那,肯定被参奏她没有女子贞静的德行。 不过,若是……思宁眼神闪闪发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这不,一直坐马车的疲倦和枯燥,也觉得没什么了。 倒是这一路上病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一个太医,因为急着赶路,被留在最近的驿站,没有继续随行。 这五人里,并不是全都是需要防备的人,只有其中一位太医和一个太监是而已。 至于另外三个,只是恰巧生病了,正好也被留下,用来混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罢了。 思宁这做法很成功,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后,真没有怀疑。 她抵达镇江后,立马洗漱后,就去看望越发病重的陛下。 正德瞧见眉眼带着疲倦的思宁,身上还带着刚洗漱后的湿气,心里很是感动她千里迢迢的赶来照顾他。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病的实在太重了,又是咳嗽,又是说话费力,实在有心无力。 思宁见此,眼眶顿时湿润,眼泪一滴滴的掉落。 “陛下,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手背匆匆一抹眼睛,擦去阻挡视线的眼泪。 哽咽着道:“陛下您放心,臣妾带了院判和几个医术高超的太医来,还带了许多好药材,肯定能治好您的。” 正德蠕动了下嘴唇,可最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病的实在有些重,提起精神头和皇贵妃说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很有些累了。 思宁见此,忙让随行跟着一起过来的太医们,一一进来给皇帝把脉。 等一个个太医把脉完之后,思宁就走去隔壁,听取这几位太医诊脉后的意见。 第85章 灭口,反算计 正听着,忽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思宁没理对方,继续听取太医诊脉结果,及建议。 方才她和陛下见面的时候,趁机抚上陛下的脉搏,诊断过陛下的情况。 的确有点棘手,但也是能治好的。 不过,必须要隔开那些算计才行。 待听完这些太医们诊脉结果以及提议,思宁垂眸思考,要用谁的比较好。 实则,她听完就早已有判断。 这几个太医,只有其中一个平庸了点,但也不算错。 这个人,她知道。 故意挑选进来的,有问题的人。 显然,这是因为没有同伴帮忙相互打掩饰,不敢露出破绽。 可平庸就是最大的破绽。 明明大家都拥有高超医术,结果就他如此平庸,呵呵,糊弄谁呢! 思宁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忧虑,且真诚的拜托另外三位意见差不多的太医。 “本宫听着你们三位说的差不多,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想法,那陛下就劳烦你们三位太医照看了。” 那三位太医眼神都不给一个最左边那位。 都是太医,对于各自医术,都是大概有了解的。 明明医术跟他们差不多,却故作平庸,呵呵,估计里面有问题呢! 他们三人只是太医,做好太医的本分就可以了,其它的,他们不想理会,也不会让人利用了他们。 想着,三位太医,不经意的用眼神沟通了下,默契的做了个一致的决定。 那位故作平庸的太医,立马觉得不好,当即就要出声,毛遂自荐,甚至辩解一番。 另外三位太医却是压根不给其说话的机会,当即拱手在前,领命道:“皇贵妃客气了,照看陛下,是微臣职责,定当竭尽全力治好陛下。” “左院判说的是,微臣也定当竭尽全力治好陛下。”窦太医紧跟其后,回话道。 他是原窦院判之子,深得陛下信任,窦院判年事已高,前些年请老。 于是,在外游历精进医术的他,回京后子承父业成为太医。 只是他资历不够,加上医术也没有现任左院判高,所以这院判之位就没有落到他头上。 不过,只要他继续精进医术,下一任院判,很可能就会落到他头上。 说来院判不院判,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他在乎的是,宫里有许多医学上的孤本,做太医,可以接触到这些孤本。 再者,也是想和太子殿下、皇贵妃娘娘多些接触,多几分情分,好做护身符。 其实,此前父亲一直让他在外游历精进医术,不让他直接成为太医,也是因为父亲诊出陛下脉象,不太利于子嗣。 一个极有可能绝嗣的帝王,他父亲哪敢让他也当太医,卷进宫廷秘事里。 好在陛下只是不太利于子嗣而已,不是彻底不能生。 而陛下运气也很好,皇贵妃有孕后,顺利的生下太子,还将太子养大了。 且太子显然还很聪慧。 正是确定了陛下有后,太子和皇贵妃聪明有能耐后,父亲才会改主意让他子承父业,成为太医。 窦太医一瞬间,心里闪过诸多念头,旁边另一个黄太医,当即也拱手回应,竭尽全力治疗好陛下。 显然,三人和思宁一样,诊脉后,都有把握治好陛下。 而且,也发现了,陛下这病,之所以越来越重,似乎有些猫腻。 不过,这些事情,他们根本不用管。 皇贵妃直接通过规矩制度,杜绝了许多钻空子的漏洞,而且将许多有嫌疑的人,用这样或那样的借口,调离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三位太医,才应承完毕,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思宁皱眉,“啪”的一声猛拍桌子,愤怒道:“放肆,陛下在养病,外面何人如此放肆,居然敢如此吵闹打扰。” “皇贵妃娘娘,奴婢出去瞧瞧,是谁如此大胆的。”屋里,谷大用声音冷厉阴森,显然也气急了。 思宁点头,并给了谷大用一个眼色。 谷大用登时明白,心里冷笑的更厉害了。 有皇贵妃坐镇支持,咱家有些事,也能有名头借着去做了。 很快,谷大用出去后,没多久外面就平静了下来。 有些时候,不是张永、谷大用他们不知道某些人背后有问题,而是,没有那个名义,他们不能干。 他们只是太监,只是执行人,决不能越过主子下决定。 当然,若是平常,狐假虎威,即使做了,也能掩饰过去。 可现在不一样,陛下落水后久病不愈,都是他们这些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办事不力导致的。 戴罪之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正盯着他们继续犯错,从而抓住他们把柄,想要一棍打死他们。 而他们,也不敢趁此犯错,不然陛下身边没了他们,恐怕会更危险。 好在,等来了皇贵妃。 皇贵妃是太子生母,还执掌着一半宫权,并且是奉命来照顾陛下的,有权利调动他们做事。 很快的,在思宁的管控下,正德身边不安稳因素,以极快的速度被清除。 而在左院判、窦太医、黄太医三位竭力合作治疗下,正德不过是喝了一天药病情就稳定了下来,没有继续加重。 三天后,有减轻的迹象。 而思宁雷厉风行的手段,看的外面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大老爷们,很是咬牙切齿。 本以为高看了这位淑皇贵妃李氏,不想,竟然还低看了对方。 现在,想暗地里来,压根钻不到空子。 想明里来,也不敢。 宫里还有太子在,而且,太子还能调动大军。平定此次宁王叛乱的王阳明,此刻也在京中。 若是……怕都不够王阳明打的。 好在,没被人抓到把柄,所以陛下的落水,是意外。 至于陛下为何越吃药越病重,呵呵,这他们怎么知道,那是太医的事。 或许,对方医术不精呢! 对了,也因此,太愧疚了,觉得对不起陛下,于是自尽了。 呵呵,只要死的够快,将痕迹线索都清理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些算计,思宁如何不懂。 她还故意给对方方便,放了点水,不然以她的能耐,对方根本不会有灭口的机会。 只不过是,让他们先放松下来罢了。 只要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查到,那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一定要弄死她和陛下。 暗地里,她可没放弃。 对方要灭口,必然会显露痕迹,只要稍微放水,然后暗地里盯着,顺着这根线查,呵呵,就不信查不到。 第86章 唉,爱妃也是太在意他了 这些谋划,思宁并没有瞒着张永、谷大用等一众皇帝心腹太监,甚至说,还是她引导着这些太监们,自以为是他们给她的建议。 而她只是知人善用,采纳了。 当然,她也没瞒着正德,只是正德身体不好,正是休养的时候,这些事她是事后——正德身体开始好转,才告知对方的。 “陛下,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瞒着您的,只是您的身体,太医说了,需要静养。” 思宁一副都是为了陛下您好的模样,解释着。 可正德脸色依旧难看,按他心思,恨不得真刀真枪干掉对方。 还忍着,真是让他憋屈。 但他也知晓皇贵妃思宁这么做,并没错。 即使是他,冷静下来后,恐怕也会故意让对方成功灭口,并从这获取线索,暗地里接着查。 可眼下,他冷静不下来。 被算计落水,被算计着久病不愈。 瘦削的手攥紧拳头,青筋暴起。 思宁觑见正德这黑沉沉的脸色,低着头的她眨眨眼后,眼眶里开始酝酿出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的落下。 “呜呜,臣妾好害怕,万一,万一……臣妾和垣儿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被那些不怀好意的欺负死,呜呜。” 声音哽咽动情,边上张永、谷大用等听了,都觉得万一……皇贵妃和太子殿下的处境相当的艰难。 正德越发病重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 可亲耳听闻皇贵妃思宁的担忧害怕,让原本愤怒不已的正德彻底的冷静下来。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胸口提着一股气,这次他不会死,以后也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算计死他。 “爱妃,别哭!”正德伸手,握住思宁柔荑。 “朕如今不是正在好转吗?爱妃你带来的三位太医医术高明,在他们的治疗下,朕一定会痊愈的。乖,别哭了!” 说话间,另外的手,伸向思宁脸庞,心疼的替思宁擦着眼泪。 张永等人见此,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在外间守着。 正德瞥见后,眼眸里迅速闪过满意。 随后,将思宁拉到怀里,安慰的声音更柔和了。 思宁趴在正德硬邦邦的胸膛,只觉得硌人。 手放在胸膛触摸了下,都是骨头。 “陛下瘦了这么多,都是骨头,等太医说您可以用补药后,您可得好好补补。” 正德握住思宁那在他胸膛捣乱的手,答应道:“好!” “陛下这会儿应的倒是爽快,哼,别以为臣妾不知道,以往臣妾让人送去乾清宫的药膳,怕是大多进了伴驾的几位公公的嘴。” 正德无言,药膳口味清淡,他向来重口味,即使知晓爱妃一片好心意,可如爱妃所说,大多时候都是给身边人喝了的。 见正德不说话,思宁就知道说中了。 她仰头,紧紧盯着正德双眸,坚持道:“不过这回,陛下您身体养好前,可别任性了,臣妾让人做的药膳,您可都要吃用了。” 知晓皇贵妃之所以如此坚持,也是担心自己。 正德柔和了脸,认真答应道:“朕知道了,爱妃让人送来的药膳,都会吃用的。” “那便好!”思宁脸上顿时漾出满足的笑容。 见此,正德瘦削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 或许是正德这口心气的作用,或许是思宁妥帖照顾作用,正德好转的越来越快。 半个月后,十一月初,他的身体已经好转到可以支撑坐马车赶回南京皇宫休养。 镇江地方到底太小,不适合陛下在此长期休养治病,反而南京皇宫更方便些。 到了十一月底,正德的病差不多算是治愈了,只是有些虚弱,只需要好好补补就可以了。 不过这个时候北方天冻又下大雪,实在不方便回去。 于是这一年,思宁留在南京皇宫这边,陪正德在此过年。 京里,太子载垣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都怪他父皇,太过大意了,才中了算计。 不然,母妃才不需要千里迢迢赶路,辛苦的去照顾父皇。 这会儿,肯定能陪着自己围着炭盆取暖聊天,给自己烧板栗吃。 正德可不知道他的好儿子,好太子这会儿不仅不牵挂他,反而怨怪他。 他可是真真切切在想念太子,恨不得不顾雪冻寒冷,赶回京中陪太子。 可惜,他几次提出意见,都被皇贵妃拒绝了。 明明爱妃也很想念太子……唉,都是爱妃太在意他了。 希望太子,别太吃醋! 思宁也就是不知道正德心里这么想,不然,肯定翻白眼。 她哪里是太在意正德了。 她是太在意自己了。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赶回京中,有的选择,她干嘛选择受罪。 而且,她好不容易将皇帝照顾好,万一路上受冻,受累又病了,那她不是白照顾了。 太子倒是知道,其实母妃并没有父皇想的那般喜欢他,不过,母妃也没有对不起父皇就是了。 反正,父皇能自己哄好自己,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很好了,何必戳穿呢! 在南京过年,因为正德的缘故,大臣们都知晓他的秉性,所以过年时候出宫逛街见到,也没觉得意外。 身边跟着皇贵妃,有点意外。 跟宫人一打听,皇贵妃不放心陛下。 众臣们当即明悟。 陛下前些时候在镇江落水,还久病不愈,估计吓到皇贵妃了。 事实,是正德故意让人这么说的,他想让思宁陪他出来逛逛,陪她散散心,瞧一瞧宫外街市的热闹。 前些时候他病重到以为……他不想,和皇贵妃思宁只有宫里的回忆,他想跟她有更多的美好的回忆。 皇宫里的满是规矩,哪有宫外自由热闹。 即使皇贵妃思宁再喜欢清净的日子,想来,偶尔也会想见识下市井的热闹的。 正德隔着宽大的袖子,牵着思宁的手,瞧着对方隔着斗笠纬纱,似是认真看街市热闹场景的神态,就知晓自己没做错。 之后,正德又带思宁去了酒楼楼上雅间吃饭,顺带着看晚上的放烟花。 思宁从未想过,正德竟然会带她出宫游玩,为此很是感动。 “就是可惜,垣儿不在。” 正德:……一点也不可惜!难得的二人世界,爱妃也真是,竟然想着那个臭小子! 头一次,太子在正德心里,变成了臭小子,不值钱了! 第87章 再次有孕 年后,雪化冻后,正德才起驾回宫。 一路上,坐不惯马车的正德,时不时的出去骑马。 因为其身体已经康复的缘故,思宁也就没阻拦。 不过,每次正德骑马前,都会让人仔细排查马匹的情况,防止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在马匹上动手脚。 好在,防备得当,一直没让他人钻到空子下手。 这天,天气晴朗,和煦的微风轻轻吹拂着,穿过马车窗的飘动的窗帘缝隙,触碰到思宁的脸上。 正德透过缝隙,看见思宁渴望的眼神。 转眼一想,疑惑道:“爱妃,想骑马……吗?” 才这么说着,正德心里头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岔了。 结果却见皇贵妃思宁期盼的点头,“想。” 正德微怔,可随即却又期待起来。 “朕教爱妃你骑马吧?” 思宁眼眸含笑,开心道:“好呀!现在吗?” “对,现在!”正德当即道。 随后,正德叫停队伍,待思宁走出马车后,骑马靠近,将思宁揽上马。 思宁坐在正德跟前,两人同乘一匹马。 这就是正德的教骑马了。 至于说让其独自骑马,正德揽着思宁纤细的腰,琢磨着绝不可以。 皇贵妃这么纤弱,她独自骑马他可不放心。 即使有他在身边,即使还有其他善骑马的侍卫护着,他还是担忧。 他这么带着她骑马,就可以了。 思宁却觉得不过瘾。 不过,正德不放心,不允许她独骑,那她偷偷找个机会就是了。 半个月后,思宁终于瞅见个机会,偷偷一个人爬上了马背,骑着马,小跑起来。 正德收到消息时,顿时担心的冷汗直流。 直接飞身上马,直奔任性的思宁所在。 最后……思宁终于享受到了骑马的乐趣,可晚上,却也受到了正德的教训。 一连三个晚上,每每早上醒来,都觉得浑身酸软。 思宁只觉得自己前些时候,将正德补的太过了。 很显然,对方已经不需要进补休养身体了。 回宫后没多久,思宁在一次太医例行请平安脉的时候,被诊出了喜脉。 正德得知后,高兴无比。 太子载垣,知道即将有弟弟或者妹妹后,也很高兴。 父子俩,齐奔永和宫。 坤宁宫里,明明服侍的宫人们一个都不少,可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有种清冷萧瑟的感觉。 皇后在佛堂里,敲击着木鱼,念着佛经。 听说皇贵妃又有身孕后,她顿了下后,又继续敲击木鱼,嘴巴再次动起来,继续念着佛经。 陛下回宫后,她和陛下见过一面,谈过一次后,就一直待在坤宁宫里,再也没出去过。 而宫权,也全部到了皇贵妃李氏手上。 若是陛下没跟她挑明的话,她或许酸醋皇贵妃在陛下心里的位置,还会觉得自己很贤惠无辜,为何陛下就如此忽视她。 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可陛下说的对,她是皇后,不只是她朱厚照的夫人而已。 作为朱厚照的夫人,她是合格的。 但作为皇后,她压根不懂前朝和后宫之间的关系,也处理不来这些事务,一直在拖陛下的后腿。 若不是有皇贵妃搭把手,管着另一半的宫权,压制着她。 那些利用她的居心叵测之人的手段,怕是早就成功的施展在陛下身上了。 她一开始听陛下这么说的时候,是有些不信的。 可随着陛下给她看的那一大沓折子上显现的调查出来的信息,她越看,越慌。 越觉得自己以往的行为,是何等的愚蠢。 她想反驳,陛下您都没派人教过她。 可想想,皇贵妃李氏,也没有人教。 太后甚至还讨厌她。 可皇贵妃李氏,她就是懂这些。 一下子,她感觉自己原来和皇贵妃的差距如此之大。 原来,她除了家世比皇贵妃好些外,几乎一无是处。 她该安心的,陛下只是让她安分的待在坤宁宫,装病休养而已,没废了她皇后的份位。 可她心里忍不住哀伤,可她又知道,这其实都怪她自身能力不够,怪不到别人身上。 心情压抑下,几年后,皇后是真的病了,更是因为想不开,久病不愈。 病疾缠身两年后,在正德二十二年的时候,病逝了。 正德二十三年,思宁被晋封为皇后。 自她跟着正德回宫后,她一直就过的比较悠闲。 前朝的事情,有正德和太子在,她压根不用理会。 甚至在皇后过世前,算计正德落水,故意拖延其治病的幕后势力——江南豪强士绅联合势力,被正德和太子联手拆分打压,清理了一部分,算是报了一部分的仇。 正德和太子很清楚,决不能透露出他们已经知晓了这些人胆大包天,暗地里弑君的行动。 不然,他们父子俩想拆分打压这群人,就更难了。 这些事,思宁都不管,她只管皇宫,可皇宫有一众心腹帮忙,其实真费不了她多少功夫。 最费功夫的是二儿子。 这家伙,绝对的遗传了正德的性子。 一样的任性,一样的爱玩,爱热闹。 一样的喜欢偷溜出皇宫。 玩角色扮演,玩的很溜。 扮演小太监,甚至小宫女都有。 可惜,因为人太小,加上思宁管控宫里很严,小家伙压根偷溜不出去。 而且,正德和大儿子载垣父子两个,很是宠溺这个小儿子(小弟弟)。 思宁只能做严母了,不然这二儿子压根管不住,怕是要被正德和太子惯坏了。 她快穿是为了获取功德的,可不能让这个儿子坏了她的功德。 于是,只能提着鞭子教育二儿子了。 若是不听话,一鞭子不听话,就两鞭子,三鞭子……打的多了,总会听得懂她教的道理的。 唉……思宁每每想起,就郁闷。 明明她是个淑女,却被这活泼调皮的二儿子,逼成了泼妇。 正德和太子听了这话,都当做没听到。 谁让他们其实也知晓小儿子(小弟弟)是真的太过活泼调皮了,的确需要人管教,但他们不行,只能劳烦爱妃(母妃)了。 思宁成为皇后后,两个儿子都成为了嫡子。 免不了的,有些期待从龙之功的,或者说,有些因为皇帝和太子打压的势力,想要扶起一个新的势力,顶替掉皇帝和太子。 如此,他们也不会受到这般打压了。 他们看中了二皇子。 二皇子也是嫡子,若是太子被废了,或者出了事,那皇位就是二皇子的了。 于是,开始笼络二皇子,挑拨他和太子之间的感情。 这事,思宁也是知晓的,小家伙小的时候,她特意隔开了这些,待其长大些后,慢慢的让其接触。 第88章 钓鱼,退位 小家伙虽然没有像他那从胎儿起,就受到启智丹滋养的哥哥太子聪明,可也不笨。 更为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且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在他看来,皇帝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个大冤种。 他肯定是不想当昏君的,可不当昏君,他就不能想睡就睡,想玩就玩。 还要整天和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算计来算计去。 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累了。 居然撺掇他争皇位,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小家伙当面装听不懂,实际早已利用小孩的优势,利用别人轻看他而钻空子,小小的反试探回去。 探听到一定消息后,小家伙很谨慎的就到此为止了,并没有再进一步继续试探的意思。 然后,他就回去跟太子哥哥告状。 【哼,让他们挑拨他和太子哥哥的关系!一定要在太子哥哥跟前,好好的给他们上眼药。】 【皇位是太子哥哥的!谁抢都不行,更别说自己了!所以,那些撺掇自己的人,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哼,以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肯定是不能亲自报复回去的。但太子哥哥可以。】 小家伙摸摸自己下巴,嘿嘿笑着,继续沉浸在意淫之中。 【等那群人被太子哥哥教训后,自己再不经意间表示,太子哥哥很关心自己这个弟弟,身边某某是太子哥哥亲自给的人,就为了更好照顾他。】 【嘿嘿,等那群人身边的某某,再次私底下撺掇他后,那不就算是再次钓鱼成功了嘛!】 【哼,父皇一直说自己钓鱼的功夫不好,看看,他其实也很有钓鱼天赋的嘛!】 正德:……此钓鱼非彼钓鱼啊! 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因为儿子拥有不错的“钓鱼”技术而高兴的。 最后,如小家伙所想的那般,他直接就钓上来了两波鱼。 可惜,第三次的时候,那些人终于醒悟过来了。 二皇子就是个鱼饵。 而且,二皇子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哥控。 谁若是背地里说了太子的坏话,当面人家不怎么样,但背后各种折腾你。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影响了小家伙的钓鱼计划。 正德二十三年,皇帝生病了,养了半年,才养好。 究其原因,是当年落水被救上来后,耽误了治疗,留下了后遗症。 本来,只要好好保养,没有长时间太过累着,是不会触发后遗症的。 但正德和太子联手肃清朝堂,打压拆分江南豪绅势力已经到了最后关键时刻。 需要他长时间保持着关注力,加上被打压势力的反抗,给他们增添了许多麻烦,特别是这段时间,会更忙更累。 正德病好后,朝政上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些尾巴,但这些太子就能处理了。 于是,正德压抑了许久的玩心,再次冒出来了。 且是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朕,想退位了!” “什么,退位?父皇,您干的好好的,干嘛退位啊?” 太子不懂,太子也不愿意。 当太子都这么多活干了,若是他当了皇帝,没了父皇帮忙,岂不是更忙,他才不要。 “父皇,儿臣还年轻,还没到弱冠之年,儿臣还需要您做儿臣的支柱了! 没了您,儿臣哪是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对手啊!到时候,儿臣岂不是被他们欺负死。” 太子诉苦道。 正德斜了太子一眼。 “你这话,朕才不信呢!还有,你个不孝子,你不让朕退位,就是想要朕折寿啊! 朕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前些时候都累病了。太医们还让朕不要太过劳累,要好好休养,才不至于影响寿元。” 太子干笑一下后,回话道:“……呃,父皇,那您也不用退位啊!以后不会像前些时候那么忙了。 再者,就是有这么忙的时候,您也不必如此操心,让儿子来就是了。这皇帝的位置,您还是继续坐着吧!” 正德见说不通太子后,直接在朝堂上放大雷。 朝堂上众位大臣,乍然听到这消息,一个个都有些懵了。 沉默了会后,一个个的开始劝皇帝。 正德能听劝吗?他直发胸臆,说他是真真切切的想退位,以及太子是个非常出众的储君,将大明江山交给太子,他很放心。 朝臣们还是没同意,继续劝了。 正德在心里默数,两次了。 面上却是回忆前些时候生病的难受,以及太医的劝诫,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他要退位,继续当皇帝影响了他的寿命。 朝臣们哪敢同意,想着继续劝阻了,谁知道任性的陛下,是不是脑子一热,今天想退位,明天就反悔了呢! 结果,就听到陛下一拍龙椅扶手,高高兴兴道:“好了,三推三让嘛!朕懂,也已经通过这流程了,赶紧的,内阁拟旨,礼部那边你们准备起来,朕三天后,正式退位!” 丢下一句话,就蹭蹭的快速走人了。 大臣们:……唉,不是,什么三推三让,陛下懂什么了?!! 退位的确有三推三让的说法,可,可也不是这样的三推三让啊?!! 太子:……果然,自父皇跟自己说过开始,不好的预感一直很强烈,终于,今天落地了。 正德才不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退位了。 谁都不能阻拦他后半生的美好自由生活,他要带皇后思宁出宫游玩。 “父皇,您可别忘了儿子啊,儿子也要跟着你和母后。” 正德有些犹豫,“你还要读书,带着你……” “外面多的是学堂和书院,而且,咱们家难道还没钱请教书先生吗?” “但在外面请的先生,可能没有你宫里的师傅们出众。” “可儿子又不是太子哥哥,只是个王爷而已,要那么出色做什么。”小家伙理直气壮道。 正德:……无言以对。 一个月后,终还是如正德所愿,退位成功了。 退位后,他带着思宁,再带上粘人磨人的小儿子,出宫游玩,玩角色扮演,玩的非常欢乐。 就是被玩的某些贪官污吏,罪孽深重的士绅豪强们,过的很不开心。 突然间发现,他们想要强取豪夺的某某某,居然是微服私访的太上皇。 呜呜呜,这真是太欺负人了,怎么能欺骗他们这些单纯的人呢! 历史记载,正德皇帝退位后,一如年轻时候喜欢微服私访,在这过程中,肃清了许多贪官污吏,罪孽深重的士绅豪强。 而且,退位后的正德,迷上了道士们的养生法门。 经常微服私访名山大川以及某些道观,最终学有所成,活了七十多岁。 一直跟随其身边的皇太后李氏,也学到了养生秘术,也活了七十多岁。 而且,正德退位后,微服私访期间,发现了海外传进来的农作物,红薯、玉米、土豆,并实地考察后,写信回去给当今皇帝,要求推广。 第89章 结局,结算 正德之所以能很快的就发现这些农作物,还有着思宁在背后暗暗推动。 每到一个地方,她就利用当地特色做菜,甚至开发新菜式。 当然,她只是提供下创意,做菜的自然是手底下一直带着的厨子。 以自己爱吃的喜好,从而发现新的农作物,并将这些农作物的相关情况介绍给皇帝听。 一次两次之后,手底下的人就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 毕竟,那么明显的立功机会,谁愿意错过呢! 恨不得每到一个地方,就能有新发现。 可惜,不多! 不过,他们也开始转动脑子,从食这方面拓展到衣住行等各个方面。 如此,一个个有利于发展大明的东西被发现。 如农作物更好的堆肥方法,如弹簧的出现和发现,如更好的养鸡方法…… 期间,他们还发现了一些有利于民生的书籍,比如李时珍的《神农百草经》。 思宁没跟正德说这事,反而在寄信回去给儿子的时候,告知了对方有这本书。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晓。 果然,如她料想的那般。 很快的,载垣就派人来接触李时珍,并请他带着自己编制的书籍,去了京城。 然后召集相关太医,进行了几遍审核后,以官方的名义帮李时珍免费印制书籍,并送至在大明各地书局销售。 载垣很注重这些文化传承的书籍,《永乐大典》在他在位期间,更是备份了三份,以免丢失。 此外,他还重视开海。 在父子两任皇帝的努力下,终于掌控了大明的军队。 有军队在手的他,又有着戚继光这个名将在,很快就扫清了时不时袭扰海岸的倭寇,并建立起了大明水师。 朝堂和地方上不可能没有阻力,可所有困难,都被他一一推平了。 最后,有了水师在手的他,乾嘉帝载垣,渐渐地开了海,沿海百姓越过越好。 随着海关税收这块的大幅度增加,大明财政情况是越发的好了。 财政越好,就有更多的钱财来进行大明建设,比如修建各种水利工程和道路等等。 思宁跟着正德在民间那么多年,一步步见证大明在儿子的治理下,百姓们脸上笑容更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甚至,随着儿子在位时间越长,民间百姓家里出现了他的长生牌位。 他们万分希望,当今陛下在位时间越长越好,最好长命百岁。 在百姓心里,当然是对他们好的皇帝,活的越长越好,可对皇子们而言,不,应该是对太子而言,天下岂有三十年的太子。 特别是,他发现自家父皇,其实对他并不满意。 此时,正德已经去世。 思宁已经回到宫里,当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皇太后。 她对医术很感兴趣,回宫后,一直有认真跟随太医们学医。 此外,还对侍弄花草,琴棋书画等这些个才艺很感兴趣。 更感兴趣的,还是学武。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股执念,想学武,想骑马,想学射箭。 正德在世时候,她只敢透露出想学骑马,等正德去世后,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儿子听。 好在儿子载垣虽然诧异,可并没有不同意,反而,很是积极的帮她寻找老师。 替她找了个武艺很好的女冠做老师。 这位女冠姓谢,不仅仅武艺好,还能给她讲道经,教她养生,医术也不错,棋艺更是不错。 对此,思宁很是满意。 所以,思宁的皇太后生活,过的很是惬意。 对于儿子后宫和孙子孙女们,她是不怎么插手的。 但她对后宫的事情,依然了如指掌。 比如,儿子对太子这个嫡长孙的不满意。 说实话,她也不满意这个嫡长孙。 资质平庸就算了,居然还被手下的人牵着鼻子走。 压根分辨不了底下人的好赖。 儿子也不是没有培养过对方,也给过机会对方,可对方依然是没有长进。 不过,也不需要她多操心,儿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儿子栽垣,当今的乾嘉帝,已经准备废黜掉太子了。 可就在太子差点被废黜前两天,在思宁六十八岁的时候,太子承受不住压力,一病不起,人没了。 皇后有两个儿子,没了大儿子太子,按大明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此时就应该立四皇子,也就是嫡次子。 可惜,这个嫡孙,思宁也不看好。 即使,这个嫡孙被儿子立为了太子。 成为太子第二年,生了场病后,腿竟然瘸了。 自然,他的太子之位就没了。 身体不是很好的皇后,自此一病不起,并在这一年过世了。 朝臣们请立庶长子,即二皇子这个皇孙为太子。 思宁听到这消息之后,微微摇头,知晓儿子肯定不会同意。 这个皇孙,虽然比两个嫡皇孙聪明些,有能力些。 可依然,没达到儿子的期望。 果然,儿子载垣以皇后新丧为由,一年后要另立皇后,拒绝了现在立太子。 第二年,他立了皇七子的生母为继皇后,并立皇七子为太子。 这个情况,思宁早有预料,毕竟这些皇孙里头,只有皇七子有帝王之姿,能忍耐,有手段,心计不俗。 阳谋阴谋,大势等等这些东西,他都懂,更是运用的游刃有余。 特别是太子之位空缺的这一年里,他向皇帝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立继皇后前,二皇子生母,或者说站队二皇子甚至其它皇子的势力,也来过慈宁宫找她做说客。 但都被她拒绝了。 唯有皇七子这个皇孙,其生母其实也想来找她帮忙说好话的,最后被这个皇孙拒绝了。 他很自信,父皇一定会选他,为了大明江山,只会选择他。 …… “叮!” “架空大明世界结束!” “结算中!” 睡了很饱满一觉后,醒来的思宁看着面前弹出的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53点 任务结算:架空大明世界取得功德(27点)=架空大明世界宿主获得功德(12点)+20%生下的儿子们获得的功德(15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1点功德,生女丹1功德、启智丹1功德,锁血丹3功德。 背包:生子丹1颗,启智丹1颗,生女丹2颗。 竟然出现了新的丹药?!! 思宁只是沉吟了一下,立马就买了3颗锁血丹,又买了3颗生子丹,6颗启智丹,1颗生女丹。 最后,功德点只剩下34点。 第1章 终选前,刘太后的心思 思宁一睁开眼睛,就知晓和上次快穿一样,同样在采选的时候,觉醒了前世模糊记忆——包括现代到架空大明世界时候的。 是的,她发现,对于前世的记忆,无论是现代的,还是第一个和第二个快穿世界的,都比前一次清晰了许多。 思宁若有所思,决定等在这个世界结束后,就问问系统到底是是何原因。 现下嘛,还是理清楚当下情况先吧。 对比了下前一次架空大明世界,此次觉醒的时机,比前一次早些。 当下是初选结束后的第二天,明天就要启程前往汴梁皇城进行复选考核,复选这关过后,就会被送进皇城进行终选。 又大概回忆了下这辈子的情况,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觉醒了。 这一世,她叫林思宁,算是官宦之家,还是嫡长女。 祖上原本只是个跟随太祖的小武官,后来家里转型学文,经过培养,爷爷和父亲已经两代为文官。 虽然官位有些小,爷爷致仕前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父亲站在爷爷的肩膀上前进,在她这次选秀前,已经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了。 本来这次选秀,她是不参加的。 可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眉目如画,那温柔美好的气质更是引人惊叹。 虽然才虚十三岁,似乎年纪是小了点,可也符合采选年纪要求,一眼就能看出长大后是个极出众的美人。 父亲任职的当地,实在是没什么出众的美人推荐。 父亲的上官是个非常想进步的,虽然言语间,说是不勉强报名。 可若是不勉强,不应该提都不要提吗? 上官的意思,父亲能不明白吗? 最后父亲和族里商量一番后,还是给她报名了此次大采选,算是对父亲上官的妥协。 可私下里,却是给她准备了银票,让她通过初选后,伺机收买内侍省、尚宫局负责此次复选考核的宫人,并特意表现的差些,然后落选回家。 想着父母对她落选归家的期盼,神情顿了顿。 叹了口气后,心里默念展示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林思宁) 穿越世界:架空大明(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 虽然面板上,并没有清楚明白的表明,她一定要进宫生下皇子。 可想到前两次快穿世界的记忆,虽然不够清晰,可她却还是知晓,最后都是成为了太后。 当即她就明白,这个世界,若是还是要成为太后的话,此次采选终选后顺利进宫是最好的。 现明道元年,当今官家是姓赵,名祯,幼年登基,直到如今已然登临皇位十年。 听父亲提到过,陛下早已年过弱冠,且许多年前就已经成亲立后郭氏。 只不过一直是刘太后垂帘听政,陛下至今还未能亲政。 ……将宫里的一些情况也琢磨了下后,心里暗暗对期待着的父母兄弟们道了声歉后,思宁就彻底坚定了心思。 有着两世宫廷生活,某些记忆恢复后,宫斗宅斗技能飙涨的思宁,复选过程中经历的那些算计,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然,她应对的也很巧妙,似乎是因为太苟,加上有点子运气,有点小手段和小聪明,恰好躲过去了。 最后的终选,按以往采选的流程,是要经过刘太后。 虽然官家已有皇后,皇后是能插手干预终选的人选,可刘太后看着呢,皇后忌惮着,可不敢插手。 太后最近越发的关切官家,实在是官家大婚至今还无一儿半女,太后很是焦急。 加上最近一年里,时常感到身体不适。 太后知晓自己怕是大限将至,官家,虽不是自己亲子,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 养个宠物在身边久了,还有几分感情呢! 何况,官家一向对自己孝顺,即使自己一直压着官家,已过弱冠之年了,还不让其亲政。 想到自己崩逝后,就官家这柔弱的性子,若是还无儿无女,怕是会被那些豺狼虎豹盯上,算计上,甚至…… 罢了,趁着自己还在,早些替官家选个聪明的,有手段的。 最后,这个后妃,还要懂得忍,懂得藏拙,懂分寸,决不能让官家有威胁感。 这样的后妃,想来有了孩子,也能护得住。 储秀殿后罩房西边第三间屋里,思宁坐在紫檀木凳子上,双眸失焦的望着前方。 【似乎有些不对啊!】 【边派人故意挑起纷争,边盯梢着的几个内侍和女官,似乎不是她想的那般来自皇后,以及当今官家的后宫妃嫔。】 【据自己这些天的观察和试探,似乎是来自太后。】 【太后这是要干什么呢?】 有点猜不到太后目的的思宁,决定再稍微展现多一点自己,并借此观察那几位内侍和女官。 渐渐地,她察觉到几位内侍和女官投向她更多的关注,甚至发现其眼眸里不经意间闪过几分惊喜与满意。 随后一些日子里,太后开始召见一小部分待终选的秀女。 思宁仔细分析了下,太后至今已经召见的两个批次秀女,其中都夹杂着一两个那几位内侍和女官们看中的。 思宁是第三批次被刘太后召见的。 期间,太后和他们交流沟通,时不时的说些朝政相关事情。 显然,太后是在试探。 思宁面上端着温婉美好的笑容,并没有先开口搭话,她不动声色的关注太后对于前面两个人发言的态度。 一个不懂避讳,直接参与这个话题,并且踊跃表达自己的看法。 一个虽然懂,想要躲避这个话题,可话怎么都引不开,最后还是掉进了太后试探的坑里。 思宁余光一直有关注刘太后的态度,发现她听到第一个开口的人说的话后,脸上带着的笑意更公式化了些。 第二个开口说话后,脸上微笑先是真了一些后,后面又开始有些假了起来。 思宁语速不快不慢的第三个接话,转移话题虽然有些不自然,可终还是成功了。 至此,一直关注着刘太后的思宁,看到了其眼眸里一瞬间闪过的满意。 思宁垂眸。 【所以,刘太后,这是在挑符合她要求的宫妃吗?】 总结了一些最近观察、试探出来的情况,她当即明悟,刘太后这是想找个有才有貌,有能力手段,还懂得谦虚避讳官家以后注定忌惮的“后宫不得干政”的后妃。 第2章 赏花宴 想明白后,思宁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在刘太后跟前表现更多。 即使,当下她已经决定朝刘太后靠拢了。 一盏茶后,才虚十三岁的思宁,优雅从容的跟在引导女官身后,跟着对方离开刘太后居住的宫殿。 正殿里,刘太后看着门口处一行五人转身抬脚离开的身影,目光忍不住被中间那最矮,最年少的小娘子吸引。 明明都是一样符合规矩的动作,可放在这位林小娘子身上,却是那样的端庄温柔且美好。 明明只是看着,就感觉心情明媚了些许。 刘太后眯眼,随即招手。 一个女官走了上来。 刘太后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后,女官行礼答应后就走了出去。 翌日 思宁刚结束每日集体规训宫中礼仪,才回到自己屋里倒了盏茶水,才端起来,还未来得及喝,房门就被重重的敲响了。 “何事?”思宁询问后,轻轻抿了口茶水润了下喉咙 “奴婢小菊,有事告知林小娘子您,麻烦开下门。”声音陌生,带着些许注意听就能听到的不耐烦。 闻言,思宁眼神微闪,再次抿了口茶水后,放下茶盏。 才不急不缓的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 入眼的宫女,一身普通绿色衣裳,年纪二十出头,一脸严肃。 “林小娘子!”宫女双手交叉,微微躬身点头,随后目视着思宁。 “我是,这位小菊姑娘有些眼生,不知有何事告知?”思宁柔柔一笑。 “太后娘娘秘密召见,林小娘子,请随奴婢来。”明明是有礼的话语,可小菊表情却是严肃的,说话的口气是命令式的。 思宁不为所动,反而特意在这位名叫小菊的宫女身上多看了几眼。 小菊皱眉,语气更冷淡更不耐烦了些,“林小娘子,你看什么呢?太后娘娘召见,请尽快些,别磨蹭了!太后娘娘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思宁却是没有一点害怕。 反而打量小菊身上的眼神,更饶有兴致了些。 “林小娘子!”小菊语气冰冷的警告,眼神也冷冷的瞪着思宁。 “噗嗤!”思宁捂嘴轻笑。 “你笑什么?”小菊皱眉冷冷质问。 “这位小菊姑娘”,思宁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脸上还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小菊心里发寒。 “你真的是太后宫里的人吗?我昨儿个被太后娘娘召见的时候,可是注意过,太后娘娘宫里的宫人衣服上,可都绣有同一个暗纹在左袖上的。” 说到这,思宁就停了下来,只温温柔柔笑着看跟前小菊如何应对她。 小菊额头处,顿时沁出几滴汗水。 她却不敢擦,只尴尬的呵呵一笑,再不复此前趾高气扬的态度,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结巴。 “林,林小娘子,您,您说笑了,奴婢,奴婢怎么可能不是太后宫里的人,这衣裳的不同,只是,只是因为此次太后娘娘是秘密召见您,所以才特意不穿这种辨识度很高的衣裳。” 思宁轻笑,“若小菊姑娘你真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你这脸,应该辨识度也高吧?只换衣裳,不换脸,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这幽默的话语,听的小菊都沉默了。 显然,此次娘娘的算计,被她弄砸了。 小菊怕这位林小娘子,最后拉她去找女官上报。 随即伸手一指右侧上方,惊道:“看,有大鸟!” 思宁笑眯眯的配合着抬头,还多看了一小会,才低下头,跟前如她想的那般,没了宫女小菊的身影。 她笑笑后,后退两步,关门。 之后终选前,思宁又经历了两次算计。 一次是众待选秀女必须去御花园参加的赏花宴,宴会上,如思宁想的那般,还是出了意外。 不独独她,在她离席前,就有两个秀女不小心被“马虎”端茶水的宫人打湿了衣裳。 思宁是第三个。 她顺从的在一个宫女带领下离席,前往附近的芳草阁更换干净的衣裳。 途中,宫女突然抱着肚子喊疼,一副要闹肚子的模样。 “请林小娘子见谅,奴婢肚子实在疼得要紧,劳烦您在此等候下,待奴婢更衣完毕,就回来带您前往芳草阁。” 思宁当即点头同意,“可以。” 宫女听罢,匆忙抱着肚子抱歉的微微躬身,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思宁嘴角微勾,眼里眸光闪了闪后,又恢复了温温柔柔的寻常表情。 之后,以当下为中心,十步范围内四处转转,看看,打发时间。 似乎那寻常的花花草草,寻常的假山,寻常的树木枝叶都变异了,非常有吸引力。 她就这么一点点的,慢悠悠的,仔细打量着。 忽然,一道宫女身影出现在思宁视线范围。 这位宫女走近思宁后,行礼询问道:“这位小娘子,您这是?” “方才赏花宴上,裙角被茶水打湿了”,说话间,视线朝打湿的衣裳下摆望去。 宫女也跟着她视线望去,见衣裳下摆果真有被打湿的痕迹。 期间,思宁嘴上话语不断。 “我方才在宫人的引领下,准备到芳草阁更换衣裳的,可那位宫人不巧闹肚子。” 说到这里,这位宫女当即反应过来。 先是歉意的看了下思宁后,就对思宁道:“林小娘子,那位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奴婢带您前去芳草阁那边吧?” 思宁摆手,温柔拒绝,“不必了,我不急,而且那位宫人刚离开没多久,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我再等等。你先去忙吧!” …… 思宁拒绝了这位宫女后,在此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又一连拒绝了两个“好心”的,可以带她去芳草阁换衣裳的宫女。 即使两位“好心”宫女,话语里提到了,陛下极有可能会来赏花宴。 可思宁依然不为所动。 她心里嗤之以鼻,这话,骗别人可能会一骗一个准,可她才不信呢! 本次秀女里,可是有些高官之女,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的,之后可是要嫁人的。 现在这场合,陛下出现在这里的话,怎么都有些不合适。 毕竟赏花宴上,可是要表演才艺的。 她们女子间的聚会,大家相互间表演才艺,这就单单只是个聚会而已。 可若是当着陛下的面,当着众多女子的面表演了,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第3章 运气好?不,够谨慎小心 小半个时辰后,闹肚子的宫女终于回来了。 “劳林小娘子久等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宫女一回来就自责请罪,还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觑她的反应。 思宁笑吟吟摆手,“这种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必如此!” 说来,思宁这辈子容貌气质,和前两次快穿世界很是不同。 前两次都是高冷如仙的气质,说实际的,还是这辈子的容貌气质,和原本的自己更为相似,或者说契合。 思宁温婉美好的气质,很能欺骗人。 至少这位宫女,就被她骗了。以为她是个大度的,是个没什么心计手段的人。 这不,一听她不计较了,立马就以为过去了,放松了下来。 其实,思宁不计较,只是因为这宫女,是被人算计的闹肚子,真不是故意的,实际对她也没有不好的心思。 两世后宫经历,培养了她直觉,大概能感知到谁对她不怀好意。 随后,在这位宫女的引导下,终于到了芳草阁。 更换衣裳的屋里,也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很顺利的换好衣裳后,顺利的返回继续参加赏花宴。 直到赏花宴结束,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官家并没有出现。 慈宁殿 刘太后倚在榻上,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张小案几,其上各自放着一叠奏折。 她随手从左边案几上,拿起一本奏折翻阅,大概浏览了下后,随手丢回左侧案几,然后又顺便在左侧案几拿起一本没看过的奏折。 ……就这么一连翻看了五本后,她没有再拿起奏折翻阅,而是指着左侧案几上的奏折,对一旁的内室吩咐道:“这些奏折,都让官家处理吧!” “奴婢明白,这就拿去给官家。”孙连恩行礼回话道。 刘太后点头,继续翻阅右侧案几上的奏折。 …… 处理完今日要处理的奏折后,刘太后特意在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心腹冯女官的时候,询问道:“哀家让你观察的几位小娘子,情况如何?” “俞氏虽然有几分聪慧,一些粗糙的算计虽然也能躲避过去,可稍微复杂点的,应对不了。” 刘太后自从上次召见后,就对其有预料,所以也不意外冯女官这样的结论。 “魏氏只有小聪明,压根看不懂大势,这宫里,只要稍微打听下,就知晓官家很讨厌皇后,居然还想着往皇后那边靠。” 刘太后沉默了会,“……是哀家看错了,本以为她一副聪明相,却不曾想,只是个表面光。” 冯女官叹气安慰,“是娘娘您要求太高了,这世间大多数女子可都差不多,如娘娘您这般的,可是天下少有!” 虽然知道这是冯女官故意夸张并讨好她的话,可心情还是因此愉悦了几分。 刘太后难得露出了笑脸,“继续。” “张氏……” “林氏那边,奴婢安排人挑拨后妃们针对她的手段,不是被识破,就是运气好躲了过去。”冯女官轻描淡写道,她不是很看好这位林氏。 这次运气好能躲过,可谁能保证,能够一直运气好呢! 所以,这手段实力,还是要具备的。 可刘太后不这么想。 她挑眉,“你确定,她是运气好?你仔细将事情说来。” 冯女官有些惊诧,娘娘如此看好这位林小娘子,难不成真是她看走眼了。 随即,边回忆,边将她挑拨后宫妃嫔对林小娘子的算计说了出来。 一开始,后妃安排的宫女假借慈宁殿太后召见,来算计对方。 对方直接看破了。 因为宫女手段有些粗糙,被看破,冯女官只觉得对方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所以,这应该不是太后娘娘想知道的。 但冯女官,也并没有避过这段算计。 接着,她着重说了赏花宴上的算计,可随着她不断将事情仔细道来之后,她眼里忍不住流露出疑惑的情绪。 “看来,你也想到了。”刘太后眯了下眼后,饶有兴致道:“这位林小娘子,不管她是运气好,还是她够谨慎小心,都是哀家想看到的。 在这后宫,最少不了的就是运气好和够谨慎。更何况,这位林小娘子长相气质,定能让官家喜爱。” “那……要不要奴婢,继续试探?”知道自己看走眼的冯女官,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竭尽能力替刘太后分忧。 刘太后摆手,“不必了。” 她呵呵笑着轻声道:“过些天,哀家第二次召见秀女,这林小娘子抓不抓得住哀家给予的机会,值不值得哀家在她身上多投入,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冯女官疑惑。 刘太后轻声说了几句话,冯女官若有所思,随后点头。 几日后清晨,储秀殿从一片寂静中苏醒。 各屋里的待终选秀女,纷纷等候宫女端水来伺候她们洗漱,以及梳妆打扮。 因为大家都只是待终选秀女而已,所以都是三个秀女共用一个宫女,平常事情都得自己打理。 思宁虽然不争不抢,可她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加上她也不是彻底的老好人,没有脾气。 所以,按规矩地位,她是三人里第二个被伺候的。她并没有插队的意思,也没有让别人插她队。 一会儿,宫女双儿端着洗漱的工具进来了。 思宁洗漱完毕,坐在梳妆镜前,等待双儿替她挽发。 双儿看着铜镜中模糊的美人,即使如此,也能从中看出这位美人那温柔美好的特质。 不禁暗暗感叹,这林小娘子,真真是赏心悦目。 大逆不道的想想,若她是官家,一定选林小娘子进宫。 虽然,这一次大采选里,进入终选的小娘子里,有比林小娘子更美的。 也有跟林小娘子一样,具有温婉气质的。 可林小娘子不一样,林小娘子不仅端庄温婉,更是温柔美好,虽然还年幼,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美好。 为此,双儿对林小娘子的态度,更亲热一点。 这位,眼看着,有极大概率会进宫的,还是要识趣点,可不能得罪了对方。 何况,这位林小娘子,表里如一,待她这个宫人温和有礼,比隔壁那位面上一套,私底下一套的许小娘子好伺候多了。 等替思宁梳妆打扮完毕,双儿就去伺候温小娘子去了。 第4章 二次召见,偶遇 待双儿离开后,思宁随手拿起昨儿个未看完的话本,走到窗边凳子上坐下,继续看了起来。 看了会后,觉得实在乏味,但现下又没有什么好消遣的,只能将就着继续看吧。 可到底,心思不在话本上,她时不时抬眸看看窗外。 即使只是鸟儿飞过,也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辰时,门被敲响了,双儿的声音传来,“林小娘子,早膳到了。” 思宁放下手中话本,起身,打开门,侧身让提着梨花木食盒的双儿进来。 用过早膳后,思宁在储秀殿的院子里散步消食。 忽的,见慈宁宫的传话宫女走了进来,分别向太后第一次召见的四批秀女中的一部分传话——太后明日巳时第二次召见。 而这一部分里,并不包括思宁。 思宁随大流,跟着大部分不被太后召见的秀女一般,露出失落的情绪。 可心里头,却是想起昨儿个,在御花园里散步,经过某一处假山时候,偶然听到的,“官家最近被皇后到处堵人,心烦,最近总爱走一些偏僻小径躲避皇后”。 蓦地,她明白了。 垂眸瞬间,掩饰住眼里的若有所思。 很快的,再次睁眸后,眼里情绪再次转换成了失落。 也是该失落的,毕竟过了复选,到了终选这步,除了出自高官家的秀女,或者有关系能跟宫里说得上话的秀女,落选后可以归家外,其她秀女落选后,是要留在宫里做女官甚至宫女的。 余光瞥过院子里那些第二次被召见的秀女们得意的表情,又扫了眼那些幸灾乐祸表情的秀女们。 显然是在笑话她们这些只被太后召见过一次,却没被第二次召见,被放弃了的。 思宁可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给别人看笑话奚落的心思。 而是一脸黯然,转身回了房里,关上门,“独自伤心中”。 至于门外,那些所谓的敲门声,那些所谓的好心安慰,她都当听不见。 直到晚膳的时候,她才假装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模样,开门让双儿提晚膳进屋。 门外,几个秀女看似是在聊天,实则在明目张胆看思宁脸色。 可惜,没有如她们愿,让她们看到通红的眼睛,失落的情绪。 心里很是郁闷不甘的几人,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 翌日,用过早膳的七个被太后二次召见的秀女,在院子里集合后,一起前往慈宁殿。 而思宁,这个早膳用的很是烦心。 因为多了几个和她一起用早膳的秀女,用完早膳后,还不离开,不管她怎么委婉的让其离开,愣是装听不懂。 还故意大声嘲讽她。 “林妹妹,你别伤心,你好歹还被太后娘娘召见过一次。比我们这几个姐姐,好多了。” 面色有些难看的思宁,心里却无语。 【麻烦说这话的时候,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收收啊!】 见思宁这表情,几人说的更开心了。 “就是嘛!林妹妹,别伤心,大不了和姐姐几个一样,落选后在宫里做个宫女。” “就是可惜了,妹妹你好歹被太后娘娘召见过一次,显然一开始也是被太后看中的,若是之后妹妹你表现的更好些,这次召见,妹妹你可能也有份。” “是啊,真真可惜了!” 惺惺作态的模样,即使思宁心里很不在意,可依然被恶心到了。 “妹妹感觉这里实在有些闷,几位姐姐你们继续聊,妹妹出去外面转转就回来。” 说罢,思宁不等几人反应,也不管她们还在自己屋里,就起身行礼后,离开了。 屋里剩下的几人,被思宁这一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伸手想拉住思宁,拉不住。 想叫思宁等等,可思宁一瞬间已经小跑着出去了一段距离。 对方如此迫不及待离开的姿态,被其她人看见,肯定会被人误会,是她们欺负了她。 几人表情一瞬间难看。 思宁可不管这几人什么想法,哼,谁叫她们如此恶心她,既如此,就别怪她反坑她们一把了。 走出储秀殿后,思宁情绪失落的在附近转转,不一会儿,转到了一处假山。 拿出帕子,擦了擦假山低矮处有些平的地方,然后拿出另外一张帕子,展开,铺展在刚擦干净的地方,然后坐下。 然后她就这样撑着下巴,望着跟前树上几只挨挨挤挤,正在玩闹的圆滚滚的小鸟儿。 看着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官家?” 不远处,思宁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看见她的树荫下,一面容清俊,身形清瘦的儒雅年轻男子停下脚步,欣赏的看着坐在假山上那个温柔美好的身影。 内侍魏知晋原本还疑惑官家为何停下脚步,顺着其目光望过去,顿时明悟。 不过,“官家,太后娘娘那还等着您呢?至于这位秀女,奴婢这就让人调查。” 赵祯闻言,点点头,收回目光,抬脚,继续前往慈宁殿。 思宁余光见到某处忽然暗了,并暗了一小会,随后又恢复光亮后,当即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成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看着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吵架,时不时的挨挨挤挤打架。 其实,也挺有趣的。 慈宁殿 召见结束,待秀女和官家离开后,刘太后摆摆手,“哀家倦了,冯女官留下伺候本宫,其她人出去!” “是!”一众宫人行礼告退后,有序的往后倒退到门口后,转身离开。 剩下的冯女官,来到刘太后身边,扶刘太后起身,往隔壁屋里床榻坐下。 刘太后坐下后,轻声询问道:“如何了?” 没头没尾的问话,冯女官却是听懂了。 “回娘娘,奴婢让我们慈宁宫的小宫女偶然经过林小娘子身旁时,特意提起官家最近很烦皇后娘娘到处堵他,最近经常走些偏僻的路径。 林小娘子很是聪慧,知晓娘娘今儿第二次召见秀女,还请了陛下过来后,找机会溜达到官家从福宁殿到慈宁殿偏僻路径,顺利的让官家偶遇了。” 说话间,冯女官话语里充满了欣赏的语气。 “林小娘子,的确聪慧。”刘太后也赞道,眼神也显现出几分欣赏。 “林小娘子比奴婢以为的还要聪慧,此前,奴婢还以为林小娘子不确定官家今儿从哪条偏僻路径经过,会继续想办法打听。不想,林小娘子压根没有打听的意思。” “哦!”刘太后挑眉,“听你这么一说,这林小娘子竟是猜到官家一定会被哀家的人从储秀宫边上那条偏僻路劲通过。很好,比哀家想象的好!” 随后,刘太后低声吩咐冯女官,声音低低的,只站的很近的冯女官能听清楚,再离远一步,就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了。 “……茗烟阁……” 第5章 终选,被逗弄的官家 “官家,从方才来时那条路回福宁宫?” 魏知晋见官家在岔路口处停下脚步后,只稍微想了下,便知晓官家为何如此。 “不了,换另一条吧!” 反正是终选的秀女,阅选的时候,自然能见到,到时候顺便将其留在宫中做妃嫔。 反而是皇后,简直令他厌烦。 想到皇后,赵祯眼睛里忍不住露出不愉的神色,当即抬脚迈向另一条路。 魏知晋察言观色能力还是挺出众的,不然也不能在官家和刘太后两边都混得开。 像官家刚登基时候,身边得用的内侍,虽然深得官家信任,可恶了太后;又或者是深得太后信任,却恶了官家。 只有他,两边都能应对好。 见官家不高兴了,当即边走边引开话题。 “官家,此前偶遇的那位秀女,奴婢让人查了下,姓林,闺名思宁,郢州通判林玮的嫡长女。 其祖父曾任宿州节度判官,其祖上曾在太祖皇帝时期任职滑州巡检司副使,而今正好金钗之年。” “金钗之年?年纪有点小了。”赵祯有点遗憾道。 魏知晋微笑道:“宫中水土更养人,林小娘子这样的年纪正适合。” 赵祯点点头,面上重新露出微笑。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魏知晋心中一凛。 “她,为何出现在那?” 魏知晋面色不变,回话道:“此前林小娘子被太后娘娘召见过一次,可今次太后娘娘并未召见她。 储秀宫里头有几位秀女,追着林小娘子说了些难听的话。 林小娘子厌烦了,摆脱几位秀女后,走到外面透口气。” 【他可不是撒谎骗官家,这可是真的。虽然,这次偶遇,的确是故意安排的。】 赵祯听罢,面上笑容更真实了些。 三天后 思宁等一众待终选秀女,五人一排,有序的跟在引导女官身后,出发前往御花园。 终选在御花园中进行。 待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待等到皇后,官家,太后三位到了之后,才开始的。 阅选顺序按照秀女家世,再按照谁更被太后看好的顺序进行。 至于其它的,压根没有单独出列,给时间介绍方便上面阅看的机会。 而是草草了事一般,每一排上去后,行礼后,刘太后摆摆手,走向两侧等候。 好在御花园够大,再者终选秀女其实也不多,百人不到。 刘太后很是霸道,她“看中”的秀女,压根不管男主角官家欢不欢喜,也不询问官家的意见,直接就定了下来,还直接就定了份位。 最低县君,最高美人。 皇后和官家,就是个傀儡人,压根没有她们说话的机会。 反而,还得扯出笑容,夸母后眼光好,夸母后劳心劳力替官家着想,是最最好的母后。 可官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母后到底是他生母,一向孝顺的赵祯,又不愿意和母后顶撞,怕伤了母后的心,可如此的话,难受压抑的却是自己。 刘太后摸摸右手护甲,余光特意瞧了瞧官家的脸色,皇后那,只是顺便扫到的。 只见官家脸上的笑,挺勉强的。 至于皇后……皇后如何,不重要。 刘太后眉毛微微一挑,暗道:官家这孩子,简直没有长进! 不过,倒真不愧是赵家的种,都差不多一个性子。 原本还饶有兴致吐槽官家,吐槽老赵家的刘太后,忽的有点郁闷了。 垂眸,掩饰住眼里情绪。 【唉,官家一直这样没有锋芒,这大宋的江山,交到他手上,她如何放心!】 【可,她身体……能感受得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官家……迟早要接过这个担子的。】 【希望……自己的安排,能起作用吧!】 想着,刘太后抬眸,似是无意间扫过思宁那处地方。 随后,将目光放到官家赵祯身上。 “哦,忘了问官家你意见了,罢了,你也来挑两三个喜欢的吧!” 说话的语气,随意中,透露出漫不经心。 那意思听着,其实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让官家选的意思。 一向孝顺识趣的官家赵祯,此刻只觉得心中憋着的那股气,腾的,不等他回过神,已经冒出来了。 “既如此,就留下这个,这个,还有……” 官家伸手一连指了两个后,忽的回过神来。 膨胀的胆子忽的收缩,讪讪的收回手,假装平静道:“就,就这两个,就可以了!” 如炬般目光特地看了眼官家后,转眸扫向方才被官家指着的两个秀女。 “方才,官家挑选的两位秀女,站出来介绍一下自己。” 秀女们,都很规矩的低着头,其实只知道官家大致指了某个方向,指的是谁,大家其实都不清楚的。 魏知晋这位内侍中的体贴人,此刻就站出来了。 “左侧第二排第二位,穿湖绿色衣裳的秀女。” “右侧第一排最后一位,穿粉色衣裳的秀女。” 思宁随即在女官示意下从左侧出列,和右侧粉色衣裳的马氏并排站在中间,双手交叠于腹部,鞠躬行礼道:“给官家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刘太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出声。 思宁和马氏只好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亭台里,官家赵祯见此,忍不住握紧手中拳头,面上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旋即又恢复自然。 而本来不高兴陛下亲自挑选后妃的皇后,此刻见太后态度,登时心情平复下来。 还饶有兴致的,看起好戏来。 【哼,得罪了母后,这两人,压根不用在意。】 “起吧!”刘太后不冷不淡道。 思宁和马氏动作有一瞬间的紧绷,显然刘太后这样的态度,给予了她们很大的压力。 只不过,这压力,对于马氏来说是真的,思宁却是装的。 “谢太后娘娘恩典!”两人小心翼翼道。 刘太后敲敲桌子后,又不冷不淡的开口询问:“说说你们的情况!就右侧的马氏先开始吧!” 马氏是真的很紧张,很不安,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 听的刘太后眉头一皱,还瞥了官家赵祯一眼。 赵祯脸色很有些难看。 【这样的妃嫔,竟然是自己选的?母后肯定是在嫌弃自己眼光不好。】 随后,思宁回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官家投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第6章 才人 思宁仿佛能听到官家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的威胁她。 你最好别表现的太糟糕! 别让朕在母后跟前再次丢脸! 不然…… 思宁:……不至于,她真没有那么胆小,但也不能表现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臣女,姓林。” 一开始,思宁说话有些慢,有些小心翼翼,可越说越流利,越来越从容。 “家父是,郢州通判。臣女虽然念过书,不过只能算是认得几个字,擅长女红,学过古筝,能弹一两首曲子。” 官家赵祯听罢,脸色好看了许多。 特别是瞅见母后皱着的眉舒展开后。 “还是出身官宦之家,虽然只是个从六品通判,不过你表现不错。 对了,你祖上也是跟随过太祖的老人了,就封个才人吧!” 旁边皇后,听着太后前半句夸奖思宁的话,脸色有一瞬间的凝重。 因为她意识到这位林小娘子虽然年纪有些小,可却是个难得的端庄温柔美好的美人,那股温柔美好的特质,还是很吸引人的。 这极有可能会得到官家的宠爱。 可随后,听到母后后面那句话后,皇后表情好了许多。 原来,后面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母后话还没完。 “对了,蕙风院和兰薰阁都安排了好些妃嫔,林才人和马县君就安排在茗烟阁吧,不然太挤了。” 这是一句话,给一杆子支到最偏僻的茗烟阁去。 并且一句话,就定了马氏的份位,最低的县君,还是没有封号的县君。 显然,母后还是不喜这两位的。 不然,其实安排在蕙风院和兰薰阁是最好的。而且,这两个地方,本来就是用来安排低阶妃嫔居住的,特意扩大了些。 住十几二十个低阶妃嫔都不成问题,如今居住的都不够十个,哪里就挤了。 可这样的话,只要林才人一直不得宠,她压根不将其看在眼中。 何况,林才人才十三,葵水还没来呢! 等到能侍寝的年纪,她绝对不会让官家想起她。 至于马县君,呵呵,一个举人之女,样貌气质都不够出众,被母后赶到偏僻的茗烟阁,想得到官家的宠爱,压根不可能。 官家顾忌着母后,一年之内,肯定不会招幸马氏的。 一年之后,官家估计压根不记得对方了。 还想得宠,机会微乎其微。 郭氏对思宁和马氏的不屑,刘太后余光看的很清楚。 垂眸的刘太后:如此就好,林氏就不惹人注目,就能安然的在宫里长大了。 抬眸,余光瞥过官家。 官家脸色倒没有变得难看,反而若有所思。 刘太后一瞬间眼眸里闪过欣慰的神色。 【还好,该有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点的。】 【大宋虽然定了压制武将为国策,但该有的安抚,该做的姿态,还是要有的。而且,官家,并不是冷酷的,还需要一点温情。】 【讲情谊的官家,是官员们想看到的。虽然,他们更自私的希望官家跟他们讲情谊,而不是别人。】 这些话,她没有开口亲自教导赵祯,只能引导对方领悟。 只有自己领悟到的东西,才会放在心上。 终选结束,思宁和马氏被人因着到了茗烟阁。 怎么说,茗烟阁的确位于皇城最西北角,是最为偏僻的宫廷院落之一。 其中花草树木,长的很是肆意茂盛,不是很有人气。 但思宁心里很是满意。 旁边马氏,看着这满院子茂盛的,肆意生长的花花草草,满脸凄苦。 思宁瞥见后,心中很是无语。 但她还得跟着对方,得表现出消极的情绪。 她只是有些失落,有些神情黯然的走到属于自己的屋子,勉强收拾好心情。 打起精神,熟悉分配到自己手下的一名内侍,五名宫女。 一番询问过后。 听着其中三个,一名内侍,两名宫女那隐含暗示的话语,当即明白,这是刘太后安排给自己使用的人手。 至于另外三个宫女,她暗地里和这三位沟通后,也知晓了,都出身清白。 意思是她能安心的使用。 听罢,思宁心里是有点高兴的。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那三位说是给了她,就是她的人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只是糊弄她,私底下还是听刘太后的话。 只有等刘太后……如此她才能放心使用他们。 何况,她也怕其中,有人隐藏的太深,刘太后的人没有筛选出来。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反而表现出一副有些手段,但不多的模样。 对手下六人恩威并施的说了一番开场话后,就挑选了刘太后安排的两个宫女做她的贴身宫女。 “你叫香芷,你叫香檀。以后,香芷你负责管本宫的私房,负责我这里的内务。 至于香檀,方才听你说你擅长打探消息,既如此,外面的事情都交给你,以后你跟着我去给皇后请安。 对了,我这里其她宫女,也交由你管理。” “多谢娘子信任!”香芷和香檀有些激动的行礼。 虽然她们早有预料,作为刘太后安排的人,极有可能会被林娘子任命为身边的大宫女,可事实未落定,一切都有可能。 若是娘子忌惮她们是太后安排的人,怕自己的事情被太后知晓……好在娘子并没有。 思宁点头,随后视线望向被分到自己这里的,唯一的内侍,小安子。 “方才听你自我介绍,你姓周,后来改叫小安子,既如此,你就叫周怀安吧。 我这里就只有你一个内侍,所以一切跑腿的事物,大概都要交到你手上了。” “多谢娘子取名,奴婢一定尽职做好,绝不辜负娘子的信任。” 思宁点头,“我相信日久见人心,你们都好好做事,做好了,我不会吝啬奖赏的。” 说罢,目光又看向剩下的三名宫女,二丫,环儿,小草。 “你们三个的名字……呃,我还是另外给你们取名吧!” 三人登时大喜,娘子帮她们取名,意味着娘子其实还是很重视她们的,于是忙道谢:“多谢娘子恩典!” “你们三个,分别叫青芽,青环,青苗吧!”说话间,手一个个指着,给她们分别取名。 随后,思宁分别赏了每人半年的月银后,就让他们开始干活。 首先,就是将自己住的地方,按照自己的喜好习惯重新稍微布置一些,当然,只是一些简单的摆设要重新更正。 一些比较笨重的,她并没有要改动的意思。 实在是太费劲了。 第7章 朱砂残余,请安 分配给自己的两间房,思宁都转一遍后,大概有了底。 寝殿的熏香、茶具、妆台等等,都确认了一遍,确实没有可疑之物 总的来说,还是很干净的。 只是犄角旮旯里,埋的比较深的地方里,还有朱砂残余。 好在时日有些久了,只残余些微影响。 “对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一处地方摆放一盆菊花吧,一共四盆!” 侍立旁边的周怀安很快反应过来,应答道:“奴婢知晓了,等会就去花房那要,只不知娘子您要哪种菊花?” 思宁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才人,当然是我份例上的就可以了。” “对了,你跑花房那边,想来也需要给银钱行方便,这样吧,就给你二两,这每日的膳食,想来也需要你去跑腿,而尚食局那边,也少不了要打点。” 说话间,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周怀安。 周怀安接过银子后,立马就去办事去了。 很快的,他身后跟着四个粗使太监,一人搬着一盆菊花进来,并摆放在思宁指定的位置。 思宁看着摆放菊花的位置,眼神微闪了下。 【四盆菊花,有三盆正正好处在埋了朱砂的地方,刚刚好菊花能吸收重金属。】 【至于多余的那盆,用来迷惑视线的,室内摆放盆栽,多正常的事情,并不是她正正察觉到底下埋了朱砂,是真的巧了。】 【而且,还可能用不上呢!实在是这底下埋的朱砂,有些久了,效用都大减了,也没见更新。可能……幕后之人,都忘了。】 【毕竟,茗烟阁太偏僻了,又一向是不受宠低阶妃嫔居住之地,属于某种意义上的冷宫了。】 而茗烟阁院子里的东西,思宁决定不处理。 又不是整个院子都被埋了麝香,只要躲着些,超过一定距离情况下,压根影响不到自己。 这些事,思宁压根没跟其她人说。 虽然这世,她也翻过好些医书,可没人相信她只是翻医书就能学会,而且精湛至此。 未觉醒记忆前,她也很惊异。 觉醒记忆后,她医术水平,登时就恢复到了前世的水准。 检查下自己院子里,有没有被动过手脚,简直轻轻松松。 思宁在院子里转了转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分得的两间屋子,位于茗烟阁东厢房,左侧向阳这间分隔开来,里间作为寝室,外间则是小憩的地方。 右侧这间,同样分割开来。 靠外的,用来接待客人。 靠里的有一扇窗户,正对着茗烟阁院子里的石榴树,石榴树有些高大,枝条也繁茂。 从这望过去,树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鸟窝,时不时的能听到雏鸟稚嫩的叫声。 思宁让人将书桌置在窗户旁,她就喜欢依窗看书,练字,作画。 之后,思宁又让香芷登记造册她的私房,以及分配给她的东西。 一开始一个人的话,工作量太多,当然也是为了监督。 思宁又安排了香檀协助。 收拾妥当自己屋子后,思宁有些累了,就去小憩了。 翌日早早的,思宁就醒了。 今日是她第一次正式向皇后请安见礼,容不得半点差错。何况,这位郭皇后,脾气可不好。 被她忌惮的话,无事都想生非,若不是后宫有太后压着看着,后宫里头恐怕会更热闹。 这有事借机发作,就以往听到的闲言碎语,就知晓,那后果,她一丁点都不想挨上。 梳妆打扮完毕的思宁,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又整了整衣襟,再没察觉到有不妥后,起身。 抬步往外走的时候,身上那股区别于千篇一律端庄温婉大家闺秀的美好的特质,逐渐开始收敛。 如同原本绽放的光,在不断地收缩,最后只剩下微微光芒,有点引人注目,可多瞧一会后,就习惯了,不引人关注了。 出去后,正好遇见马县君。 这马氏,怎么说,太受情绪影响。 原本也是挺伶俐一个人,昨儿个居然收拾完自己屋子后,一点表示都没有。 宫里规矩,同住一宫的,低份位的妃嫔,要主动拜见高份位的妃嫔。 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也最好同一个宫的,一起过去。 这主要是为了表现后宫的和谐。 可结果,思宁用过晚膳后,等了又等,都要到傍晚了,依然没有见到马氏的身影。 不说马氏身影,连派个宫人过来都没有。 思宁皱眉。 罢了,就这一次而已。 最后,还是思宁派了香檀过去,将自己决定出发的时间告知马氏。 听香檀说,当时马氏,原本就憔悴的脸,越发的苍白。 显然,意识到自身行为的不妥。 当即道歉,并表示第二天一定早早的梳妆打扮好,和林才人一起去慈元殿给皇后娘娘请安见礼。 思宁挑的时间,还挺好的。 即使她们住的偏远,路途更远,等到了慈元殿的时候,只有两个同样新入宫妃嫔——俞才人、冯郡君到了。 几人相互见礼后,在宫人引导下,在自己的座位处坐下。 嫔位以下,坐的是绣凳。 嫔位及以上,才有太师椅坐。 而给皇后请安的规矩,则是正五品才人以下份位的,只有每月初一这一次给皇后请安的机会。 才人以下份位,有三个。 御侍,是侍寝未正式册封者。 跟通房丫头差不多,在后宫里头,地位是最低的。 其次是低级封号,县君和郡君。 除此之外,入宫得到份位后的第二日,必须给皇后请安见礼。 就如此刻的思宁一般。 又过了一小会儿了,不断有嫔御进来。 终于,来齐了。 最高份位者,是正三品婕妤,距离正二品嫔位一步之遥,姓梅。 作为份位低的思宁,随大众起身,朝梅婕妤见礼。 行礼完毕没多久,刚坐回绣凳上,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思宁当即起身,跟着前面的老人,按左右两列座位的顺序,走到正殿中间。 她微微垂着头,做恭敬状。 只余光稍稍注意着前面,她前面挡着很多人,再加上垂着头,是看不到皇后身影的。 但能看到前面嫔御的动作,见她们双手交叠在腹部,微微鞠躬行礼,赶紧跟上。 第8章 透明小才人 \"都起来吧。\"郭皇后的声音不冷不热。 思宁随着众人直起身子,走回自己座位坐下的过程中,眼角余光瞥见郭皇后一脸傲慢的端坐于上首。 头上的豪奢宝石饰品,刺眼的如同她脸色一样,傲慢的蔑视着她们。 好似她们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思宁收回眼神,心里很是无语。 真是太嚣张了,据说还嚣张到官家头上,怪不得后来被废了。 随即,鼻翼动了动。 微微抬眸,眼角余光往薰炉望去。 熏香缭绕,萦绕在金碧辉煌的殿内。 这是麝香,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结果,就听到皇后不耐烦的声音。 \"本宫近日身子乏,往后未侍寝的就不必日日来请安了。\" 殿内霎时一静。思宁感到数道目光投向自己与马氏,如芒在背。 谁不知道,昨儿个在终选阅选的时候,太后娘娘不满官家选的两个嫔御,一杆子打发到了茗烟阁。 而官家顾忌着太后娘娘,短时间内这两位,别想承宠了。 而且,林才人年纪太小,估计葵水还没来呢! 可思宁心里,大喜啊。 还有这等好事,刚还想着要怎么避过去呢! “林娘子,马娘子,可听明白了?\"郭皇后敲敲桌子,越发不耐烦的敲打道。 马氏一脸沮丧,嘴唇蠕动了下,想说些什么,可在郭皇后嘲讽的眼神下,不敢。 而思宁则低垂着头,做失落状,然后乖乖巧巧的,小小翼翼的回答道:“妾,明白了。” 郭皇后满意的从思宁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不甘心的马氏身上。 马氏冷汗直流,心里还有些怨怪思宁答应的太快,怎么不再挣扎挣扎呢?! 可随即,在郭皇后“嗯”的一声威胁下,还是蔫蔫的妥协了。 郭皇后冷哼一声,随即还冷嘲热讽了一番马氏。 说马氏没规矩,她这个皇后发话了,居然还磨磨蹭蹭的不遵旨,简直是对她这个皇后的大不敬。 随即,罚马氏抄女戒,女则,宫规,各一百遍。 限期,三个月内完成。 先教训了思宁和马氏后,郭皇后随即将目光投向另外三个新人。 这三位,都是太后看中选进来。 郭皇后再嚣张,依然还是有着顾忌分寸的。 随即,叫了三人再次起身,来到她跟前见礼。 “方才你们请安的时候,站的太远了,站近些,本宫好好瞧瞧母后挑选进宫的三位娘子。” 等三人站出来后,皇后郭氏发表了一通贤惠的话语后,就让人回去了。 可思宁分明瞧得很清楚,郭皇后身侧的手,攥得可紧了。 显然,她心里可没有那么平静。 …… 走出慈元殿,马氏的脸色依然一片煞白。 思宁停下脚步,等着马氏走近,然后一起回茗烟阁。 结果,对方却是怨怪的瞥了她一眼后,才走近她。 并且期间,不发一语。 显然,是怪上她了。 思宁哑然失笑,随即也不理马氏。 回到茗烟阁,马氏朝思宁行了一礼后,转身就回自己屋子。 思宁刚回到屋子,就听到马氏那边屋子,传来摔碎瓷器的声音。 \"娘子……\"香檀担忧地唤道。 思宁摇摇头,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没事,正如我意。\" 香檀有些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娘子做了决定,她这个做下人的,按照娘娘的意思行事就是了。 自这天起,思宁再未踏入慈元殿。 直至,明道二年,刘太后崩。 思宁作为后妃,虽然未侍寝,可她有份位在,还是要在刘太后灵前守着的。 而这一守,就守了一个月。 紧接着,又传出刘太后并不是官家生母,官家生母为为李宸妃。 官家疑心很重,加上生母早逝,刘太后虽然是他养母兼嫡母,可威严太重。 且迟迟不让他亲政,把着权利。 想到以往以为是自己生母而对刘太后的忍耐,官家越发的觉得自己错付了。 或许,生母之所以早逝,还是嫡母……做的手脚呢! 他心里,忍不住这么怀疑。 而郭氏,越发的嚣张,竟然还跟他动起手来。 加上对刘太后的怀疑不满,也开始迁怒到皇后郭氏身上。 当即起来废后的心思,也行动起来了,在朝堂上提起了这事。 可被朝堂上的相公们,驳了回来。 毕竟废后是大事,以往也没传出郭皇后有什么不贤的,当然,其实也做的不够好,脾气是有点大。 但也只是不够好,可也没到要废后的地步吧? 可朝堂上相公们越是阻拦,官家赵祯心里压着的火气越大,就越发坚定了废后的心思。 此后,宫中关于废后的传言却愈演愈烈,连马氏这样不受宠、消息不灵通的县君,都听说了官家有意废黜郭氏的消息。 \"听说昨日官家因为朝堂上相公们不同意废后,在福宁殿又摔了茶盏,还直斥皇后''不贤''。\"香檀示意青芽将紫檀木梳递给她,随后一边为思宁梳发,一边低声道。 思宁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轻抚过发间的银簪:\"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皇后很生气,可慈元殿被官家派人围着、看着,皇后想做些什么,也没办法。\" 香檀想起自家娘子,才进宫就被郭皇后打压着,不给她去慈元殿请安的机会,不给娘子见官家得到侍寝的机会。 于是就很幸灾乐祸皇后被如此对待。 “若是郭皇后真被废了,就更好了”香檀兴奋的感叹着,期待着。 “你这想法,我可不太赞同,说不定下一个皇后,更难缠呢!”思宁泼冷水道。 “不可能吧?”香檀梳头发的手顿住了,心里很有些担忧。 “一切皆有可能。” 思宁叹气,“其实,这皇后不废,挺好的。当今这位郭皇后,挺好对付的。” “挺好对付的?”香檀声音不禁大了些。 “是啊!你不会以为我至今没侍寝,是因为斗不过郭皇后才导致的吧?”思宁话中带笑的反问。 “不是吗?”香檀反问。 思宁笑笑,“真不是,我这年纪,太小了。 这葵水刚来,身体还需要好好保养长大,这以后才能更好的孕育子嗣。 所以,只是还没有到时机而已。” 香檀点头,她有些懂了,可随即又皱眉,“娘子您担心,被别的妃嫔捷足先登,先生了皇子吗?” 思宁轻松一笑,“还真不担心。这宫里啊,皇子生了,还要养大才行。 想想太后为什么安排你们待在我身边,想想我进宫以来,你们检查出来的东西。” 香檀闻言,想起那些个埋藏着麝香的花盆,加了麝香的胭脂水粉,登时一凛,表示明白。 第9章 抄佛经,苗娘子 用过素淡的早膳后,思宁朝香芷吩咐道:\"备好笔墨纸砚,我等会抄经。\" \"是!\"香芷行礼后,就去准备去了。 思宁抄经一抄,就抄了两周,压根不管也不理会废后的风波。 “今早就不抄经了!” 用过早膳的思宁,吩咐香檀和香芷:“我这些日子一共抄了二十遍佛经。 你们等会一人拿十份供奉到慈寿殿佛前,这是我为刘太后和官家生母李宸妃特意抄写的。” 香芷和香檀闻言,想起娘子最近整日真诚抄经举动,深觉得娘娘孝顺。 果然如娘娘这一身美好气质那般,善良美好。 随即又疑惑道:“娘娘,您不亲自去吗?”香檀有些不甘心。 香芷也差不多的想法,但她更内敛些,并没有问出口罢了。 思宁摇摇头,“最近宫里不安宁,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香檀和香芷一听,也是。 因为废后一事,后宫不稳,一些鬼魅魍魉也忍不住冒头。 比如,某位因为皇后而压抑性子的梅婕妤,后宫里除皇后外份位最高的,最近越发的猖狂起来。 不是扇了哪个才人巴掌,就是罚跪了哪个郡君,县君。 自家娘子万一出去后,被这位梅婕妤逮住就不好了。 这位,简直是逮到谁,就针对谁。 压根不管和对方此前有没有过节。 这位这么猖狂,还是因为官家在朝堂上,说了想废掉郭皇后,然后立她为皇后。 得志猖狂,说的就是这位梅婕妤。 思宁是一点都不看好这位,或许宫里明眼人一看这人得志猖狂成这副模样,都明白官家不可能立其为后。 至少人郭皇后,在立后前,还装一装。 这位……呵呵! 几天后,官家前往慈寿殿躲清净,同样,也是给自己的生母祈福。 当然,还要给刘太后祈福。 赵祯心里有些复杂,可一向宽厚性格的他,还是记住了小的时候,是刘太后庇护了他。 虽然刘太后一直压着他,不让他亲政,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在他小的时候,帮他稳定朝政,帮他稳住了属于自己的权利。 过世后,权利终还是回到了他手上。 就算他猜疑生母的早逝,和刘太后有关。 可那也只是猜疑,或许…… 忽的,走进佛堂的赵祯停下脚步,目光往佛像前供奉着的两沓手抄佛经望去。 “官家!”一直管理着佛堂的内侍方敬礼,上前行礼。 赵祯微微点头后,目光再次投向佛像前供奉着的两沓手抄佛经。 佛像前除了这两沓佛经,就再没有其它佛经了。 因为比较显眼,他前一次来的时候,可是什么佛经都没有。 “这是何人供奉的佛经?” “是茗烟阁林娘子派宫女送来的,一共二十份,每沓十份,分别供奉于佛前,为太后娘娘以及李宸妃娘娘祈福的。” “茗烟阁林娘子?”赵祯一愣,可很快就想起来,这林娘子,就是一年前终选阅选时,自己选的嫔御。 当时…… 回忆一番后,赵祯至今还记得林娘子虽然跟许多大家闺秀一般端庄温婉,可却有一股温柔美好的特质。 至今回想起来,他心里头就忍不住轻松了些。 他伸手,随意翻开两沓佛经,一笔非常不错的簪花小楷映入眼中。 字迹虽柔美却不失法度,横竖转折分明,如“莲台承露,清净不斜”,暗合佛教“端正”之戒。 而且能看出来笔速较慢,墨色均匀,无急促之态,所谓“笔迟意静,似参禅入定”,可见抄经人林娘子的虔诚。 赵祯心里,不禁开始美化思宁。 原本只是因为她的外貌气质而起的好感,现今却是肯定了思宁孝顺、真诚的美好品行,一如她那股独特的温柔美好气质。 后宫妃嫔们都在为废后一事而躁动,忘了嫡母刘太后才过世没多久,忘了他才找回生母,才知晓生母已过世没多久,太过功利而没有德行。 他心里实在不喜。 等走出慈寿殿后,赵祯原本是想去茗烟阁,见见思宁的。 可路上,就遇到来找他的内侍张茂则。 原本内侍省都知魏知晋,被他以轮换为规矩,换成了张茂则。 “官家,晏殊等几位相公,正在文德殿求见,道有急事禀报。” 赵祯闻言,当即将要去看思宁的想法丢掉,立刻赶去文德殿。 茗烟阁东厢房,外间,思宁正绣着荷包。 却见周怀安急匆匆进来。 “娘子,不久前,官家去慈寿殿礼佛祈福去了。” “哦?”思宁皱眉,“你不会打探御前行踪吧?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周怀安忙摇头,“奴婢一直谨记娘子您的吩咐,打探御前行踪这事,奴婢可不敢做。 是慈寿殿的方敬礼公公,特意漏消息给奴婢的。” 思宁挑眉,“具体的呢?” “官家知道娘子您特意给刘太后和李宸妃抄佛经祈福,当时脸色和缓了许多。” “就这样吗?官家,官家,会不会来瞧我们娘子?”香檀有些期待。 周怀安就稳重多了,压根就没将自己心思露出来。 “不管官家来不来,起码我这份心思,官家瞧见了,就很好了!”思宁不紧不慢说道。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自封为才人后,官家一直没来见过她这事。 而她的这份自信与淡定,也影响了身边伺候的人。 第二天,官家去过慈寿殿一事,终于传遍了后宫。 这时候,后宫嫔御们,才恍然大悟。 一个个的开始带着宫人前往慈寿殿,给刚知晓的官家生母李宸妃上香,祈福。 至于刘太后,她们揣摩官家心思,觉得官家应该是厌恶刘太后的。 这不,一个个祈福的时候,有意忽略了刘太后。 只有苗娘子在给李宸妃上香祈福的时候,没有忘记刘太后的份。 她是官家乳母之女,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忽视刘太后。 不然,她一个乳母之女,没有刘太后选了她娘做官家乳母,没有刘太后同意她自小进宫并养大她,哪来的机会和官家青梅竹马的长大,哪里的机会成为官家的嫔御。 结果这事,传到官家耳朵里,却是除了苗氏,其她嫔御都遭了赵祯的不喜。 赵祯也没有隐瞒为什么,所以其她嫔御很快就打听出来。 对苗氏面上没什么,心里羡慕嫉妒恨呀! 这苗氏,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啊! 明明沐着刘太后的恩德,上香祈福的时候,主要还是给李宸妃进行的,而刘太后却是顺带的。 但她们这些人,在官家眼里,可没有苗氏品行好。 恐怕拆穿了,官家也不信,反而认为她们是嫉妒,是在挑拨。 但方敬礼这个管着慈寿殿佛堂的内侍,却是将苗氏的虚伪看的一清二楚。 他回禀官家的时候,并没有说苗氏的坏话,却将她的行为举动客观的说与了官家听。 第10章 曹皇后,推拒 就地位而言,嫡母份位绝对比生母高;就亲近关系而言,嫡母对苗氏恩情更大。 于情于理,苗氏这般举动,都不适合。 不过这会儿,官家因为生母的关系,正对刘太后心态复杂着,也就没察觉反应过来苗氏行为的奇怪。 但并不妨碍,方敬礼等一众刘太后的死忠势力,得知后彻底放弃了苗氏。 即使,她的亲娘,曾跟他们同在太后跟前效力,跟他们有着比较好的关系。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正因为关系更好,就越是厌恶苗氏。 与之相反,几个知晓太后有些看好林娘子的女官和内侍,比如方敬礼,知晓思宁的举动后,就挺满意的。 这不,后宫众嫔御压根就不知晓,茗烟阁林才人,送过佛经到慈寿殿给刘太后和李宸妃祈福,并因此被官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也因此,思宁没有被其她嫔御羡慕嫉妒恨。 反而这待遇,全都降临在了苗氏身上。 特别是知晓苗氏因此晋升为郡君,官家还特意去看了她。 其实期间,官家也想来茗烟阁瞧瞧思宁的,可总是临时有事,没能成行。 加之之后,他虽然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废后成功了,可又有新的问题出现。 新皇后的人选,没法如他意。 他刚废后成功,下一任皇后的人选,朝堂上压根不给他反应,就迅速的定了曹玘的女儿。 本来,他以为是个长相端庄秀丽的名门淑女。 结果,是订过婚的,而且未成婚未婚夫去世,这听起来有些克夫。 好在相国寺对其有过批命,是至尊凤命,也说了没有克夫的命格。 这就罢了,他也不在意,他最为在意的是长相。 说是端庄,并没有夸大,可就是太过端庄了。 这他如何甘心,如何愿意。 朝堂上的相公们,居然还说曹氏出身名门,德行出众。 这是选皇后,不是选妃嫔,长相不重要。 这选官员,还看长相呢! 再者,他也没想要皇后有多出众的长相啊! 至少是端庄清秀吧! 这要求并不过分。 那么多出身名门,德行出众,端庄清秀的娘子不选,为何就认定了曹氏? 再者,这曹氏说是出身名门,可他生父官职不过是尚书虞部员外郎,从六品,属工部闲职,管理山泽事务,地位不高。 只是祖父是曹彬,伯父曹璨、曹玮军事才能不错,也算是名将世家。 可那是她伯父,又不是生父。 官家赵祯有再多的不愿意,可最终还是在景佑元年,立了曹氏做皇后。 但赵祯也有自己的脾气,虽然立了皇后,可他并未与曹皇后圆房。 这种私密的事情,思宁是不知晓的。 加上皇后掩饰的功夫很到位,第二天她们这些后宫嫔御前往慈元殿给新皇后曹氏请安的时候,也没发现其有不对劲的地方。 期间,一切都很正常,曹皇后态度温和,并没有为难她。 对比起前废后郭氏,动不动就给她们下马威,训诫她们,敲打她们,似乎好很多。 相反,还很关心她们这些妃嫔,很是贤惠宽厚。 比如入宫第四天,正值后宫嫔御请安的时候,她对思宁的关心贴切。 “这位是林才人林娘子是吧?” 坐于上首的曹皇后,打扮很是端庄大气,不同于前废后郭氏的富贵堂皇。 思宁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双手交叠腹部,恭敬回话道:“是妾。” “以前后宫管理不善,茗烟阁那边的份例,总是缺少份额,从今儿起,本宫让人补齐以前缺少的份例给你。” “多谢皇后娘娘!”思宁一脸感激道。 “本宫新掌后宫,从尚寝局那了解到,林娘子你葵水还没来。这是以前忘了登记,还是其它原因?” 曹皇后一脸关切询问,尽显正宫皇后的贤德宽厚。 思宁表情顿时几番变换,先是羞涩,旋即露出几分苦涩,最后更是忍不住露出两分怨怪。 所有关注数她的人,有些智慧的,只略微想想,便明白过来,还朝思宁露出同情的神色。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曹皇后也露出同情的神色,“罢了,林娘子你小小年纪进宫,以前生活困苦,终是误了你。 随后我让太医去茗烟阁给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不过,请太医就不必了!” 思宁一副羞耻姿态,强烈推拒道:“有娘娘恩泽,份例充足了,妾,妾只要好好补补就可以了。 听说,听说有些娘子,也是十五六才来葵水的,妾,妾的……迟来些也正常。” 曹皇后见她这副模样,顿时觉得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明明让太医把脉后,对症下药,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却因着女儿家的羞耻,推拒了。 曹皇后忍不住蹙眉,可很快就舒展开来。 “罢了,随你吧!”曹皇后不冷不淡道,随后示意思宁可以坐下了。 仿佛方才对思宁的友好,不曾存在过一般。 然后,她将视线转到下一个才人,俞氏。 曹皇后一个个关切完所有嫔御后,就宣布了一个通知。 “以后每月初一,初十,二十过来请安就可以了。” 消息宣布之后,就让她们这些嫔御离开了。 思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茗烟阁比较偏僻,加上才人以下今儿不用给皇后,没人同路。 周边很快就没人了。 “娘子,这下您不用担心了吧?从其入宫以来,观这位曹皇后的表现,挺贤惠宽厚的。” 闻言,思宁瞥了眼香檀,反问道:“你真这么觉得?” 这句话问的,让香檀有些不敢肯定了。 “娘子,方才曹皇后对您的示好,对您的拉拢,难道是不怀好心?” “不管她是好心还是坏心,你家娘子我都不需要。” 香檀一想,也是。 自家娘子,可是太后娘娘看中的。 还有她们这些太后安排的人帮着,或许暗地里还有太后娘娘残余人手帮衬,哪里需要投靠曹皇后。 也是自己脑子发昏了,居然忘了。 香檀不禁讪笑。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拒绝了曹皇后的示好。 不过,这位曹皇后,真可能是面慈心狠的吗?” 思宁轻笑,“这才见过几面,哪能知道,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们还是等着日久见人心吧!” 香檀点头,“也是,所以娘子您决定继续隐瞒来了葵水一事?” 第11章 后宫大晋封 思宁轻嗯一声后,继续道:“趁着尚未入局,旁观者清,等了解了曹皇后是什么样的性格品行后,再告知尚寝局。 所以,这月事带,你们还是多领一些回来,到时候,再伪装成你们用的,再拖一些时间。” “奴婢明白,回去后,就跟香芷、青芽她们几个好好沟通这事。” 慈元殿 “娘娘,您何必如此抬举后宫那些个嫔御,她们不过是个妾,您才是中宫皇后……” “奶娘!”曹氏双眼通红,一副暴怒的模样。 奶娘徐氏,登时被吓得噤了声。 “本宫是中宫皇后,是官家的妻,是一国之母,可为何官家如此看不上我,难不成容貌真就如此重要不成?!” 入宫第四天,官家虽然连续三晚都宿在了慈元殿,跟她同床而枕。 却始终不曾碰过她。 这对她是何等的耻辱,是何等的看不起她。 此前,宫中大采选,容貌不出众的她,家里人不看好这样的她能入官家的眼,加上也不愿意出身名门世家的她,做妾。 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而她家看不起的妾,在官家心里却很是看重。 苗氏不过是个郡君而已,一个乳母之女,在她入宫后的三天里,却是如此得官家看重。 虽然晚上没有留在苗氏那,可白天,却日日去苗氏那。 每次都是在苗氏那用过晚膳后,才在苗氏劝说下,来她的慈元殿。 这苗氏,不过是郡君,一个妾而已,做这副贤惠姿态?! 肯定不怀好心。 若是她不为难她,就是贤惠宽厚的皇后,若是为难了她,正好让官家更厌恶她。 她很不想贤惠宽厚的对待苗氏,可不行,官家不喜她这个皇后,她不要成为郭氏,她要忍。 可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比如这次的突然爆发。 “娘娘,官家,官家迟早会看到娘娘您的好的。” 话虽如此,徐奶娘心疼的望着曹皇后,这个她奶大照顾大的姑娘。 “官家会吗?”曹皇后有些没底,忍不住攥紧拳头。 心疼曹皇后的徐奶娘,其实也不确定。 但为了坚定其意志,还是点头道:“会的。” 随即,见曹皇后情绪有些稳定后,开始转移话题,吐槽起思宁来。 “那茗烟阁林娘子真是不识抬举,娘娘明明为了她好,却推拒了。” 话题转移很是生硬,可曹皇后也知奶娘是为了她好,虽然心中情绪在无声叫嚣,可还是忍着配合。 “的确是不识抬举。不过,也能看出来,这林娘子没脑子,给了机会也不抓,还推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白瞎了那股独特的美好气质了。” 原以为能将其拉拢到自己这边,用来打压苗氏的。 毕竟,林娘子和苗氏都是温婉秀丽类型的美人,可林娘子还有股独特的美好气质,一眼望过去,绝对更让人注目的林娘子。 罢了,这扶不起的阿斗,不配做她的手下。 还是换个方案打压苗氏吧! 下午,赵祯还是在苗氏那用过晚膳后,磨蹭到傍晚,才前往慈元殿。 不一样的是,两人终于同房了。 赵祯其实也知晓,自己是迁怒曹皇后。 而曹皇后进宫三天以来,即使被自己迁怒不喜,也没有迁怒到后宫其她嫔御身上,品行还是可以的。 于是,再不喜曹皇后无貌,还是…… 可第二天清晨,看着端庄的皇后曹氏,赵祯忍不住觉得太委屈自己了。 脾气来了的赵祯,借着立后的喜庆时刻,决定让后宫其她嫔御沾沾他和曹皇后的喜气,来了一次后宫份位大晋封。 大宋后宫,除了家世外,只有生女或者生子,才能登上正二品嫔位。 所以梅婕妤,无家世无儿无女,没能得到晋封。 其她的,如魏美人和杜美人,都晋封成为了婕妤。 思宁这个才人,晋封成了美人。 苗氏这个郡君,晋封成了才人。 …… 后宫除了梅婕妤和曹皇后,大家都很高兴。 而这其中,短时间内连续两级跳,并且在她入宫后几天白日里,官家天天去看望的苗氏,进入了曹皇后的眼。 何况,她还打听到,苗氏和官家是青梅竹马,前些时候行事颇得官家赞赏,看样子,官家对其颇有情谊。 虽然她入宫只有短短几天,可她已经了解到官家是个重情谊的。 “所以,皇后对苗娘子很是警惕重视?”思宁停下手中针线活,抬眸看向回禀消息的周怀安。 周怀安抿了下嘴唇后,点头道:“对,我们安插在蕙风院的人传回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趁着苗娘子晋为才人,理应多两个伺候的宫女和一个内侍伺候的时候,安插了个宫女过去。” 思宁眉心微蹙,没说话,眼神暗示身旁香芷给周怀安倒杯茶,润润喉。 随后,语气凝重道:“皇后入宫才几天,听你方才说的,慈元殿她有充足的可信任的人,才差不多拿捏住了。 这也就罢了,手底下居然还有信得过的宫人安插到别人那,可见皇后或者说曹家在宫里势力不小。” 周怀安抱拳行礼谢恩,接过茶盏,抿了两口后,继续道:“奴婢也想到了,所以让我们的人,最近都不要传消息回来了。 趁着皇后的人动起来,摸清楚她的人后,再避过皇后的人传消息回来。” 闻言,思宁蹙着的眉心舒展开来。 微笑着朝周怀安点头肯定道:“你做的不错,是该小心谨慎些。” “这是奴婢该做的,不过还是谢娘子夸奖!”周怀安谦虚道。 “对了,娘子还有一事。” “什么?” “前面有消息传来,官家今日早朝的时候,被朝堂上的御史大人们劝谏了。” “嗯?”思宁望着周怀安的双眼更亮,腰挺的更直了。 旁边香檀和香芷也忍不住望向周怀安,耳朵竖得直直的。 “御史们劝谏官家,要帝后和谐,这大宋向来的规矩,皇后入宫后,皇帝宿在皇后宫里一个月,以示对中宫正室嫡妻的尊重。 可皇后入宫没几天,就大封后宫,这是宠妾灭妻,这是在打皇后的脸,这是在打破大宋一贯的重视嫡长的规矩,这实在不该。 听说朝中诸多相公们,都一一附和了御史们的劝谏。” “这……该不会大封后宫的事情,没了吧?”香檀有些担忧。 “放心,不会的,听说朝堂上的相公们说了,这次就不劝谏官家收回圣旨了,但希望官家引以为鉴,最好别有下一次了。” 闻言,香檀、香芷放心了。 倒是思宁压根不担心,她明白这次后宫大晋封,压根没涉及到嫔位以上这种重要的份位,所以前朝的相公们没放在心上。 而且,她有种感觉,就算前朝相公们劝谏官家收回圣旨了,曹皇后也会贤惠大度的表示“大封后宫”这是她的意见,替官家认了这个事。 不然,后宫妃嫔们几乎所有人的好事,就这样没了,说不定会迁怒怨怪到曹皇后头上。 无故树敌这么多,想来有脑子的曹皇后,是不愿意的。 第12章 份例被动手脚了 如思宁想的那般,曹皇后还嫌弃朝堂上的相公们,太大度了。 就应该劝谏到底,驳回到底。 如此,才有她展示贤惠大度的机会,传扬她贤后的名声。 两个月后,香芷朝香檀使了个眼色,香檀稍稍一愣,可很快反应过来。 眨了下眼,将眼里的波澜掩盖下去。 她站出来,亲自送尚服局的宫人离开。 思宁瞧着这一幕,不经意间扫了眼旁边青芽和青环端着的两个托盘上的胭脂水粉、首饰。 以及放在桌上的两套秋季衣裳,两匹越罗,一匹蜀锦,三匹绫。 旁边凳子上,也放着一匹轻容纱,十两丝绵。 她将目光移回到香芷脸上,询问道:“有问题?” 虽然是在询问,可说出来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香芷此刻丝毫不掩饰难看的脸色。 听着这对话,青芽和青环,脸刷的就白了,眼神里既有对主子思宁境况的担忧,也有愤怒。 思宁瞥见后,轻笑道:“不必如此忧心,你们香芷姐姐,不是发现了吗?何况,这里是皇宫,这种手段,很正常的。 只是前两年,一开始有太后余威在,后来你们家娘子我住的偏僻又不得宠,没被人看在眼里,这种手段自然没伸向我。” 香芽欲言又止后,终还是说了不那么好听的实话,“可现在娘子不也是住的偏僻,依旧没得官家宠幸吗?” “娘子以前年纪小,相貌只是看起来精致,如今长大了,脸长开了,容貌精致秀美,气质特殊美好。 至于侍寝,迟早的事情。”香芷脸色不好的解惑道。 青芽恍然大悟。 青环无奈的瞥了眼青芽,这家伙,还是一如以往的不动脑子。 好在,在外一直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一直秉持着谨慎做事,少说话的原则,有分寸感。 只有在娘子跟前才会多嘴几句。 好在娘子也不是苛刻的人,甚至,娘子不吝啬对她们的培养,只要她们忠心就好。 她觉得挺好的,和同她一批进宫当宫女的姐妹们比起来,虽然她家娘子还没得官家宠幸,可娘子有本事,她们这些娘子身边的宫人,过得还是挺可以的。 对她们这些宫人也不动辄打骂欺压,即使做得不好,也是按规矩罚她们,然后教她们认识到怎么错了,让她们改正。 做得好了,还会有奖赏。 反正,就是有人要收买她,她也是不会出卖娘子的。 她跟定娘子了。 而且她知晓,青芽和青苗都跟她一样的想法。 而香檀、香芷两位姐姐,周怀安公公,也是很早就投向了娘子,一副跟定了娘子的做派。 青环心里正转过许多念头的时候,香芷刚检查完布料。 见其脸色好看许多,也没有单独挑拣出来布料,大家伙便知晓这些布料都是安全的。 就在香芷检查两套秋季衣裳的时候,香檀回来了。 一进门,就忍不住轻声询问,“怎么样?” “布料和两套衣裳都没有问题。” 香芷说着,放下刚检查完的两套秋季衣裳,并一脸凝重的移步到青芽跟前。 青芽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的是宫里分配给思宁的份例——胭脂水粉。 香芷拿起小瓷罐,打开盖子,稍微凑近点,拿盖子的手轻轻扇动着并闻了下。 脸色骤变。 “这胭脂,添加了麝香,娘子,这您可不能用。”边快速盖上盖子,边转头叮嘱思宁。 思宁郑重点头,“我不会用的,这胭脂,你另外放好。 至于平日里用的胭脂,此前我们自己制作的,就挺好用的,且安全。” 随后,香芷又检查出熏香有问题。 除了这两样外,其它的,都没有问题。 好在,思宁平常不用熏香,为此也不用费力找别的替代。 至于她为什么只是让香芷收好不用,而不是拿着这个证据,去告发。 是因为,大家都明白,这种事,即使告发了也没用。 毕竟这两个月里,她们安插在尚服局的人传回来消息,尚服局里某些人特意在各嫔御们的份例上动了手脚。 而这些动手脚的尚服局的人,有的明面上是梅婕妤的人,有的明面上是杜婕妤的人,有的是苗才人的人……可幕后实际上是曹皇后的人。 这告发之后,绝对查不到曹皇后身上。 “便宜皇后了!”香檀咬牙切齿道。 其她人见此,忍不住抖抖肩膀,思宁是丝毫都不忍,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娘子笑了,香芷几人也不忍着了,也跟着笑出声。 香檀被笑得很是尴尬,曾经的她,被曹皇后表面的宽厚贤惠迷了眼,还忍不住有些相信了。 思宁忍着笑,宽慰道:“不就是看走眼吗?这多正常一件事啊,香檀你呀,别放在心上。” 香檀尴尬中,又有些庆幸。 “好在娘子您坚信日久见人心,没听进去奴婢的话。” 说到这个,旁边的青芽也忍不住有些庆幸。 因为她也有些信了这位新皇后曹氏,是位宽厚仁善的贤后。 实在是这位表面功夫做的非常好。 好在娘子早早有布局,发现了曹皇后的不对劲。 思宁扫见众人神态各有不同,但也有一些相同——都在庆幸着。 她笑道:“看来你们也明白的,我们能早些发现皇后的不对劲,就能更好的防备她。 所以,不必太过忧虑焦心我的处境,毕竟,现下我在暗,皇后在明,是我们处于优势中。” 众人听了这番话后,也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那娘娘,我们行事,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吗?”一向沉稳的香芷,一针见血的询问道。 “有的!”思宁眸光闪动着,嘴角微勾,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之后,周怀安被叫了回来。 青芽和青环出去守着,门和窗户都开着,屋里只剩下思宁和香檀、香芷、以及周怀安四人。 一盏茶后,几人将宫里的握着的势力,稍微调整了下,变得更隐蔽。 宫外的一切事宜,依旧交到可以出宫的内侍周怀安身上。 比如找好可信的稳婆。 或将已经选拔入宫的稳婆收为己方,或在民间先找好可靠的稳婆,将其收为自己人后,再扫去收尾,安插其选拔入宫。 “等有可靠的稳婆后,怀孕生子才稳当。” “没有可靠的稳婆前,我不打算那么快进入皇后的眼,实在是太危险了。” 思宁是如此告诉香檀三人的,也决定如此去做。 她前两世宫廷生活记忆,虽然不够清晰,可依旧对比出那两世的皇帝,对后宫的掌控力,比这世的官家强得多。 官家在后宫掌控力不强,就代表着曹皇后更强势。 第13章 立太子风波 周怀安面无表情的从外面走回茗烟阁,只刚过了马郡君那边能看到的一段路后,立马小跑起来。 香檀刚从屋里出来,就见周怀安这副急忙慌的模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但也没有忘了扭头往屋里正给几盆菊花浇水的娘子通禀一声。 “娘子,周怀安有急事禀报。” 周怀安朝香檀露出个感激的神色。 与此同时,屋里传出思宁温柔的声音。 “让他进来。对了香檀,吩咐你的事先不急,也进来一起听听。” “是!”香檀应答后,就引着周怀安进去。 听见走进来的声音,思宁停下浇水的动作,抬眸望向两人,特别是周怀安,询问:“周怀安,什么事让这么急?大冷天还出了汗。” “回娘子,今日大朝,吕相等一众朝堂相公们认为官家已二十有六,都快而立之年了,后宫里头没有一个皇子不说,连个女儿都没有。 于是提议,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过继到官家名下,立太子以示大宋后继有人,稳定大宋江山社稷。” 思宁一愣,原来是这事啊! 她最前世的记忆里,隐约记得当今官家好像是那位仁宗,至死都没有一个儿子长大的仁宗赵祯。 最后是养子继位。 而这位养子,最开始被接进宫,交由曹皇后抚养,后来仁宗有了儿子后,被送出宫了。 可到了仁宗最后在世几年,终还是过继了这个养子。 对了,似乎某个电视剧里,这位养子的嫡妻,正是曹皇后的侄女,还是外甥女来着了?! 总之,跟曹皇后有亲属关系。 “娘子?!”周怀安理解自家娘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多震惊,会有多不愿意相信。 就如他一样,可现在不是震惊,不愿意相信的时候。 娘子要赶紧拿主意才是。 比如,赶紧的侍寝得宠,并有孕生子。 被叫回神的思宁,当即就注意周怀安那焦急的神色。 “这事啊,你不必如此着急担忧的。”思宁柔柔的声音,安抚着屋里替她着急的周怀安,以及香芷和香檀。 “娘子,这如何不急?”屋里除思宁外的三人,都很急,也不明白为何娘娘如此镇定,在思宁跟前性子最不耐的香檀,当即出声道。 思宁眼神一一扫过三人,见他们都不明白后,也明白这事不跟他们解释清楚,怕是一焦急,就替她办错事。 甚至,团聚在她身边的凝聚力,也会因此消散掉一些。 于是,放下手中浇菊花盆栽的小水瓢,柔声道了句,“你们先别急,待我跟你们慢慢道来。” 说话间,不急不缓的走到上首的太师椅跟前坐下。 她整理了下方才要浇水而稍微挽起的袖子,待整理好后,才又开口。 “朝堂上的相公们,提议官家过继宗室子,立太子是吧?” “对!”周怀安点头。 “你虽然没有说官家的态度,可想想就知道,官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对!”周怀安继续点头,可随即皱眉道:“可官家,恐怕,挡不住前朝那些相公们的疯狂劝谏,迟早会妥协的。” 思宁点头,又摇头。 周怀安等三人疑惑目光望向思宁。 思宁:“你刚说的话,我是认同的,可是妥协,有妥协的方式。” 周怀安和香芷似懂非懂,香檀却是一点都不明白。 思宁:“官家只是现在没有儿子,不代表他以后没有,若是现在过继了别人的儿子并立为太子,那以后官家为了亲生子想废掉‘太子’可就难办了。 何况,后宫跟前朝是有联系的,梅婕妤等这些家里有在朝堂上当官的嫔御,可不会愿意自己将来生出儿子后,当不上太子,反而是过继来的当上太子,成为下一任官家。” 话说到这里,周怀安等人都差不多反应过来了。 “所以,官家大概折中听取朝堂上相公们的意见。”周怀安率先开口道。 思宁给了赞许的眼神,并继续道:“其实,朝堂上吕相等人,最终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官家立太子,只是提出一个官家最不愿意实行的建议,方便他们跟官家谈条件,让官家做出稍微让步罢了。” 周怀安等三人听罢,才发现他们实在是太小觑了娘子。 这些前朝的事情,一般后妃压根搞不懂。 明白娘子厉害的三人,登时收起了焦急。 随即,认真的听取娘子的问话,听取娘子的吩咐,并规规矩矩的按着娘子的吩咐行事。 很快的,这个事情传遍了后宫。 登时后宫沸腾起来,一个个有些野心的嫔御们,都暗地里对前朝提出这建议的相公们咒骂不已。 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那可是她们未来儿子的太子之位,未来儿子的未来皇帝之位。 这可真是有皇位能继承的。 如何甘心拱手让与旁人。 景佑二年,正月二十,在众嫔御给曹皇后请安的时候,曹皇后又提起了此事。 下首再次听到这事得众嫔御们,一个个脸色不好看。 思宁随大流,变了脸。 脸色最不好看的,就属梅婕妤,最急迫的也是梅婕妤。 “皇后娘娘,这立太子一事,何等重要。您可得劝劝官家,可不能听了前朝那些相公们胡扯,官家只是现在没有皇子而已,未来迟早会有的。若是现在就立了太子,那以后的亲皇儿可怎么办?” 魏婕妤也急忙跟着附和道:“梅娘子说的是,皇后娘娘您可得好好劝劝官家。再者,皇后娘娘您以后若是生了嫡皇子,这太子的位却别一个过继的宗室占据了,岂不是……” “放肆!”曹皇后脸色非常的难看,双目喷火般的瞪着魏婕妤。 至于一开始说话的梅婕妤,曹皇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对着附和梅婕妤的魏婕妤恼怒不已。 低头研究手帕上的海棠花图案涉及到的绣技的思宁,无人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嘴角。 【啧!这魏婕妤,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是皇后捂的太严实了!没多少人知道,官家和皇后,除皇后刚进宫的时候侍寝过,后来真只是同枕而眠,素得很。】 【还嫡皇子?这不吃肉,哪来的嫡皇子。】 第14章 被牵连了 魏婕妤一脸懵! 【不是?!】 【皇后有病吧!】 【这明显对她们这些后宫妃嫔不利,更对皇后不利!不应该和她们团结一致,对抗朝堂上那些相公们提出的荒谬建议吗?!】 不仅魏婕妤不明白,梅婕妤也不明白。 就是正殿里其她嫔御,也纷纷睁着自己那双疑惑的眸子望向上首恼怒的曹皇后。 思宁敛起看好戏的神态,抬眸,同睁着疑惑的眸子望向曹皇后。 曹皇后眼神凌厉的扫视下首众位嫔御。 突然,目光在苗氏身上顿了下,很快的,在其察觉前移开了。 除了思宁用余光特别关注曹皇后外,其她人都在曹皇后凌厉目光中收回目光。 也就没能察觉到曹皇后的异样。 思宁余光顺着曹皇后方才目光停顿方向望去。 苗氏若有所思中。 思宁收回余光,内心忍不住吐槽。 【难怪曹皇后一眼就关注到苗氏,聪明是聪明了,却不懂得藏拙。】 “立太子乃前朝之事,后宫不得干政。”曹皇后再次扫视底下众嫔御警告道。 登时,底下嫔御们反应过来,一个个脸色微变。 纷纷将头低得更厉害些,仿佛知道错误了。 可思宁余光瞥向旁边的时候,却能瞧见旁边冯才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对面的张才人,攥紧手中团扇。 斜对面的俞美人,手中帕子不小心用力扯破了个不小的口子。 …… “特别是魏婕妤……和梅婕妤你们两个!” “竟然在本宫面前妄议朝政!这是你们能做的事?” “就是本宫,也不能干涉立太子之事!” “你们倒是能的很!看来,对宫规显然不够熟悉!” “魏婕妤、梅婕妤,你们两个禁足三个月,抄宫规百遍,禁足结束,交给本宫查验过后,才能解除禁足。” 皇后的责罚,令魏婕妤和梅婕妤脸色大变。 “娘娘……” “怎么,你们想抵抗本宫旨意!”警告的目光,扫过两人。 魏婕妤和梅婕妤脸更黑沉难看了,两人殷红嘴唇蠕动了几下后,轻声吐露道:“妾……不敢!” “妾……哪敢!” “既如此,还不遵旨?”曹皇后冷冷道。 魏婕妤和梅婕妤握紧手上拿着的团扇,垂眸齐声应道:“妾……遵旨。” 思宁随大流,低头用余光小心翼翼偷看。 内心,却是感觉这幕戏,还是挺可以的。 实在是最近过的有些平淡悠闲了,偶尔出现的波澜刺激,还是不错的。 特别是,这刺激,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就更好了。 正想着呢,忽然自己就被牵连了。 不,应该说殿内所有嫔御都被牵连了。 “其她娘子,也要谨记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红线!为了让你们印象更深刻些,也抄写一遍宫规吧!这个月结束前,交到本宫这里。” 思宁随大流,脸色忽的有些郁闷,但还是乖乖应答道:“妾,遵旨!” 景佑二年,二月龙抬头后,关于立太子这个风波,终于停歇了。 如思宁此前跟手底下宫人内侍所说的那般。 官家妥协了,但也挣扎着。 他从太宗曾孙中,挑选了堂兄赵允让的第十三子赵宗实入宫做为自己养子,并由曹皇后抚养。 至于玉碟宗谱之类的,并没有更改。 他还期盼着,能生下亲子,继承自己的皇位呢! 曹皇后其实心底里,也有点小盼望,能有个自己的皇子。 可官家只碰过她一次,就再没碰过她。 而且,汝南郡王赵允让那边,给娘家和她的……太多了! 再有宗实哥儿,小小的人儿,有礼且对她亲近孝顺。 且和经常进宫并小住一段时间的外甥女高滔滔玩在一起,很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感情。 曹皇后心里微动。 再一想到后宫从未听到过有孕的消息。 或许,陛下不能生! 曹皇后不禁升起对刘太后的向往之情。 “娘子,娘子,奴婢……奴婢突然想到……想到一个……一个特别不好的……的可能。” 茗烟阁东厢房一间屋里,香檀先是看了看屋里,又匆忙走到门口瞧了瞧,都没人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 思宁继续手上画扇面的动作,待一笔画完想画的山的轮廓后,才将笔搁置在砚台上。 左手从衣襟处掏出帕子,边擦擦手,边抬眸询问。 “什么可能?” 香檀继续走近一些,才小小声道:“娘子,官家,官家不会,不会不能……生吧?” 异常紧张忧虑的香檀,是越说越小声。 最后两个字,几近不可闻。 “什么?”思宁一时间,没听清最后两个字,尝试着在脑海里复盘了下最后两个字的音,忽的,她反应过来了。 擦手的动作一顿,立马反驳道:“不可能。” 历史上,仁宗可是能生的。 只是他儿子养不大而已。 但香檀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宫里头那么多娘子,从官家有人伺候开始至今,从未传出过喜讯。官家如今可是已经二十有六了。” “……”,思宁很快找到例子打消香檀忧虑,“汉武帝也是少年即位,同样的后宫多年未传出喜讯,同样的二十多岁后宫才头次传出喜讯,快而立之年才得了卫太子。” 言外之意,或许官家子嗣方面,像汉武帝。 香檀听明白了。 “除了汉武帝,其实还有挺多人,也有类似情况的。何况官家身边时刻有太医看顾着,若是官家真的……官家早就……” 有些话,思宁不想说的太明白。 但香檀依然听明白了。 她心里头压着乌云,消散了绝大部分。 只依稀,有些乌云弥漫着。 后宫里头,隐隐约约的,也和此前的香檀一般,嘀咕着怀疑着这个可能。 可赵祯并不觉得自己不能生。 他觉得是后宫里头的妃嫔们,和他没有缘分,所以久久不能替他孕育子嗣。 他觉得,应该继续采选女子入宫。 或许,哪位有缘的娘子,就有福气孕育他的子嗣了呢! 不仅赵祯如此想。 前朝里头,忠心于官家的相公们,也这么想。 暗地里,也推波助澜着官家再次小采选。 期待着,这次小采选里选中的娘子,顺顺利利的孕育上官家的子嗣。 曹皇后很是不高兴。 这显然,打破了她心底的那些渴望。 她觉得宗实哥儿就很不错,心底里,忍不住期待官家是真的不能生。 而不是如汉武帝那般子嗣缘分未至。 但她不高兴,不希望也没办法阻止。 前朝相公们,一点也不反对官家的行为,压根不觉得官家是好女色。 他们觉得官家这是为子嗣选嫔御。 只是……他们后悔了。 就该阻止了官家这次小采选的。 反正有孕的是冯才人,是此前景佑元年就入宫的,而不是这次小采选刚入宫的嫔御。 第15章 天上掉馅饼 景佑二年的小采选,虽然只选了周娘子和张娘子两位入宫。 可以美貌和舞技闻名的张娘子,初封清河郡君。 以对方家世来说,这算是高封了。 皇后有些不高兴。 可只不过封了个郡君而已,即使有封号,可到底只是无品级份位而已。 终还是没有提出反对。 可后宫其她人,却是很不高兴。 她们进宫的时候,都是按照家世给的份位,即使再美貌,也是如此。 可到了张娘子这里了,就不一样了。 更不一样的是,侍寝不过一个月,官家就给张娘子晋封了才人。 而且还换了地方。 还是换到了柔仪殿这等嫔位、妃位居住的地方。 虽然张娘子没有入住主殿,可也没入住后罩房,反而住在了西厢房。 按规矩,那柔仪殿可不是嫔位以下的娘子有资格居住的。 显然,官家有意张娘子坐上九嫔之位。 至于妃位,按规矩,只有生子才可以。 不是官家想就可以的。 不然皇后和前朝都不会同意的。 “娘子,您怎么还笑起来?”香檀不解的询问正喝着奶茶的思宁。 制作奶茶的小茶炉和材料,是她另外花钱购买的。 后宫里头,比起前两世后宫要宽松些。 一些超过规矩的小东西小玩意,还是可以另外花钱置办的。 而且还不用经过皇后同意。 对此,思宁还是挺满意的。 她觉得自己这么过活着,也挺好的。 其实只要不威胁到曹皇后,不破坏曹皇后的算计,曹皇后对后宫这些嫔御,还是挺好挺贤惠的。 思宁本来打算张贵妃,呃现在的张娘子入宫后,再让人给尚寝局那边递消息,她葵水来了,可以侍寝了。 可想想,又觉得离她决定生孩子的时间,还早了点。 官家那个优柔寡断的性格,她不是很喜欢。 再者,这会正是张娘子和曹皇后对垒的时候,她还是继续看戏,时机到了再入场。 心里转悠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不露分毫,还不忘回答香檀。 “怎么不能笑。” “这位张娘子可受宠了,若是官家……” “这才哪到哪”,思宁不等香檀说完,就打断道。 “呃……娘子你的意思是,这位张娘子,会非常非常受宠!” 思宁笑眯眯道:“对啊!这下子,恐怕皇后要难受了。不过,难得能看到皇后主演的戏,真是期待呀!” 果然 景佑三年,张娘子进宫不过一年,也和此前的苗娘子一般,来了个二级跳晋升。 在皇后的阻拦下,在官家的坚持下,张娘子迅速的从张才人,晋封为了张美人。 仅仅一年的宠爱,张美人就开始嚣张起来。 后宫里头装病夺宠,在请安的时候不给皇后面子,甚至当面呛皇后。 因为皇后不赞同她晋位美人,还说她家世低微。 这简直就是在蔑视她。 于是每次请安,思宁都能瞧到张美人和曹皇后针锋相对起来。 然后,官家还拉偏架。 他觉得是皇后不够贤惠,特意针对自己的宠妃张美人。 不然张美人怎么没有打压欺负后宫其她嫔御,反而专门跟曹皇后呛声。 当然,张美人也有错,不过,他认为是张美人太敏感了些,想多了。 皇后并没有看不起她,嫌她出身低。 可在张美人的哭声中,赵祯忍不住心疼张美人,替她着想。 于是,很突兀的开始提拔张美人的娘家人,和她娘家人相关的势力。 这一举动,让前朝的相公们,对这位张美人的印象很不好。 虽然之后官家反应过来后,也稍微提拔了下后宫其她嫔御的娘家势力。 可在前朝相公们、皇后及曹家势力来看,这不过是官家在替之前提拔张美人相关前朝势力做的遮掩。 毕竟提拔的人多了,张美人娘家那般的势力的提拔,就不显眼了。 对思宁等一众家里有人当官的嫔御来说,简直天上掉馅饼。 特别是思宁家里,她进宫后,前朝监司和考课院顾忌着林家有她这么一个后妃在宫里头,多少给点脸面,在刘太后过世的那年,对林父的考核结果为优异。 于是升迁了,成了正六品的文官。 三年后的现在官家又特意提拔,成为了从五品的文官。 前朝的相公们,对林父的提拔,没什么意见。 毕竟,就他们查看过的林父政绩来看,三年里,两年优异,这第三年虽然政绩评价结果还未出,可他们为官多年,也知晓这位林大人其实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若真是能力平庸,那肯定是年年平,甚至劣等。 相对比某些后宫嫔御的娘家,官家简直是拿朝堂政事在做儿戏。 又不是每位嫔御的娘家人,都如林大人那般能干。 可林父又不是银子、黄金,还是有朝臣不满他因为“裙带”关系被提拔! 但相对别人而言,挺少的。 主要被喷的,还是官家赵祯。 后宫某些家里升官了的嫔御的娘家,也被喷了。 至于她们本人,前朝的相公们也知晓,她们和她们娘家不过是挡箭牌。 当然,最多的还属张美人以及她的娘家势力。 每日里,思宁觉得要是少了周怀安打听来的前朝大人们喷骂,就觉得今儿似乎有些无趣。 从每日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官家虽然被喷得狗血淋头。 可始终倔强着,依旧非常宠爱着张美人。 至于踩着赵祯和张美人名声传播贤名的曹皇后,则是惹了赵祯的不喜。 思宁安插在柔仪殿的人传回来消息,说官家跟张美人说了好些对曹皇后的不满。 至于思宁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呃……实在是官家和张美人虽然是在里屋说的,可当时里面还有伺候的宫人在。 虽然这位宫人不是思宁安插的人。 可却是曹皇后安插的人。 “咳咳!” 思宁赶紧移开嘴边的茶盏,另一只手拿起腰间手帕遮挡着嘴巴,咳嗽起来。 “娘娘!”香芷不断轻抚着思宁后背。 很快的,思宁被呛的劲头就过去了。 “官家,不会是故意的吧?”思宁不怀好意的猜测道。 “什么?”香芷先是不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应该不会吧?” “罢了,不管官家是故意,还是不经意的。反正,张美人的野心,怕是被官家挑起来了。” 果然,张美人开始不断在官家跟前给曹皇后上眼药。 曹皇后也越发的厌恶张美人。 但清楚张美人手段的曹皇后,虽然不喜对方,却也不忌惮对方。 反而,她更忌惮低调聪慧、跟官家有青梅竹马情谊的苗娘子。 第16章 官家寿辰 “香芷、香檀,本宫给官家准备的寿礼,出发前,你们再替我检查一遍。” 香芷和香檀当即应了,并开始了再一遍检查。 前两年,一个当时比较得宠的郡君,其要献给官家的寿礼被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官家的人发现了,虽然这事肯定不是这位郡君做的,可她也没逃过责罚,实在是这人太无能了,自己要敬献的寿礼被动了手脚都没能提前发现。 对方并未因此被官家怜悯,反而厌恶蠢和无能被官家厌恶了。 此时的思宁还没开始侍寝,可后宫中某些人,少不了有枣没枣打一杆儿的心思。 不得不防。 好在,她这里防备得严,又或许真没人盯上她吧,寿礼都还好好的。 寿礼检查期间,思宁叫了青芽、青苗伺候她梳妆打扮。 今日是官家寿辰,虽不大办。 但宫里头的妃嫔们还要恭贺官家并各自献上寿礼,再一起齐聚着用个膳,看看歌舞表演。 这个日子,大家都打扮的美美的,甚至可以说是华美。 因此,她也不能如往常去给皇后请安时打扮的那么素雅。 人人都竭力打扮自己,她当然也要随大流,不然就她清汤寡面的,不就显眼了吗? 这不符合她低调的人设。 而且,太过素雅,万一某些不怀好意的人误会自己,认为自己是在丢官家、丢皇室脸面,让外界认为官家养不起自己的嫔御怎么办? 她是有些嫌弃最近生活的平静悠闲,可不代表自己要处在波澜之中,她只是想看戏,不想成为演戏的猴子。 “娘子,今儿梳个堕马髻?”青芽听了思宁的要求后,随即提议道。 “可以!” 青芽手艺娴熟,梳通顺思宁黑亮长发后,很快的就将堕马髻梳了起来。 她瞧瞧镜中的思宁后,目光在几个头饰匣子里扫了几眼后,拾起银制掩鬂流苏,饰于鬓角云尖巧额处,掩饰鬓发的同时点缀流苏。 随后又拾起鎏金银梳篦,插在髻侧。 装扮到这里,如果是平常去请安打扮,那差不多可以了。 可今儿还要更雍容华贵些。 于是青芽再次拾起一支垂珠步摇,轻巧的将其插在堕马髻下垂的一侧,与发髻倾斜方向呼应。 登时,铜镜里的思宁多了几分灵动感。 思宁轻轻转动了下头,打量了下铜镜里自己的装扮,发现没问题后,站起身,示意一旁的青苗伺候她换上合适的衣裳。 青苗的眼光也很是不错,一眼就挑中了适合思宁装扮,以及她要求的装扮。 思宁上身一袭淡绯色罗大袖衫,领缘、袖口处镶有一寸宽银泥缠枝纹边。 外罩大袖衫微露抹胸上缘,色如天青,与绯色形成温柔对比。 下身着着郁金裙,裙褶细密。 腰间系两条青绿色长带,轻轻垂于裙前。 走动间,裙摆如水波荡漾,长带飘飞。 与思宁头上垂珠步摇相得益彰,显得灵动又优美。 打扮好后,思宁带着香檀、香芷两人前往皇后的慈元殿。 马郡君那边的人时刻关注着思宁这边,不用思宁通知,在思宁走到茗烟阁门口的时候,她也很恰好的带着端着托盘的宫人出来,这个时候到了门口。 随后就和思宁汇合着,一起往外走。 马郡君这两年,在皇后的提携下,开始伺候官家了。 可两年里,就只侍寝过三次而已。 要知道,这两年思宁虽然未侍寝,可两年里,官家找思宁花前月下,交流琴棋书画的次数,都比她多。 每两个月,至少一次。 在曹皇后眼里,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但并没有放弃拉拢马郡君了,还偶尔在官家跟前提起照顾对方,不仅是在给她刷贤惠的名声,还是在茗烟阁这里安插棋子。 毕竟思宁这瞧着是能得几分官家青眼的,但思宁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只能另外想办法盯着。 这事,思宁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反正,目前对自己无威胁,做好防备就好。 思宁和马郡君在前面边走边闲聊着,马郡君特意走在思宁半步之后,以示尊卑。 其她宫人跟在她们两个娘子身后,比如香檀和香芷各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的东西被浅蓝色的布料盖掩盖着。 思宁和马郡君到的时间不早不晚。 踏入间,思宁扫视一圈屋里众嫔御。 只见大家都打扮的光彩照人。 之后不断到来的嫔御,也都打扮的很是华美。 只有最后到来的张美人例外。 人家将自己打扮的很美丽妖艳,和殿里其它妃嫔比,少了一股端庄气质。 妖媚勾引,张美人的装扮尽显这四个字。 不少嫔御看张美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瞧不起的眼神里,还暗含着嫉妒,以及郁闷自己为什么想不到这种招数。 若是自己的打扮也独一无二,那不是能在官家眼里更凸显吗? 争宠嘛! 不寒碜! 思宁不经意的扫了一圈殿里众人表情变换,微微低头掩饰着抽搐的嘴角,和眼里无语的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作妖媚勾引装扮,那真是太好了!若别人如此,那就是下贱,不要脸。】 “陛下、圣人驾到!” 思宁当即起身,朝上首官家和皇后行礼请安。 礼毕坐下期间,思宁偷觑了一眼,见皇后在看向张美人时,眼眸里闪过不喜。 但,皇后此次关注的对象,竟是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冯才人! 思宁疑惑余光跟着扫向冯才人,见其举动和往常一样。 只是比往常打扮的更光鲜亮丽,更端庄些而已。 发现看不出来后,思宁决定回去后让周怀安查下。 随后,收敛心思,专心跟前美食,并竖起耳朵,听上首两位说话。 很快的,流程到了献礼的环节。 思宁和以往一样,献上了自己缝制的常服两套。 几世为人,女红在“事半功倍”的天赋下,越发的出色。 加上最开始那世不够清晰的现代记忆,新奇灵感和几世培养出来的审美,明明只是平常样式的常服,可思宁做的就是合官家赵祯的审美。 苗娘子此前献给官家寿礼,也是自己缝制的常服。 可谁撞寿礼,谁丑谁难看。 实际上,苗娘子手艺不错,可她的审美差了思宁很多筹,缝制的常服,跟思宁的放在一起,就出现了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强烈对比。 虽然寿宴上,送的衣裳是没有展现在众人跟前,可之后官家穿了思宁缝制的常服出现在后宫嫔御跟前。 此后苗娘子,再也不曾送过针线活给官家。 这对比,太过惨烈了。 思宁不仅送了自己缝制的常服,也送了自己编制的扇坠络子两条。 松烟坠和漆书坠,很有文人意象的坠子。 第17章 冯才人有孕 比如松烟坠,灵感来自当今文人制墨常用的松烟色,以深灰丝线编制绞花方胜络,中悬一枚坠子形如微型墨锭。 漆书坠的则是用褐色冰蚕丝捻成八宝双联结,缀黄杨木雕残卷形坠子。 这两条扇坠,却是一经展现,就被官家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欣赏,得了官家吟诗赞赏。 大多数嫔御们的审美还是可以的,虽然羡慕嫉妒思宁得了官家赞赏,可不昧着良心说的话,这两条坠子编的是真的好! 也有那看不懂的,只觉得就两条不值钱的扇坠,凭什么得了官家的赞赏。 明明她们送的礼更贵重,更华丽。 不过很快的,众人的目光就从思宁身上转移开来。 因为张美人给官家献舞了,还当着她们的面,若有若无的勾引官家。 思宁扫过一众表情各异的嫔御;维持着笑脸,眼神却冷冷的皇后;深深被张美人舞姿吸引的官家,心下摇摇头,面上带着微笑认真看着。 边看还在心里边评价。 【舞技很好,加上若有若无的妖媚勾引,和官家之间那拉丝般的情意牵扯,算得上是有深度,有技巧,有美感,有故事的高品质舞蹈。】 一舞倾心……是没有的,但还是将官家今晚的心拉到了张美人那里。 这不,宴席过后,官家跟着张美人先走了。 思宁离开的时候,觑见皇后虽然依旧笑着,可眼眸里很是幽深。 正要收回目光,随后就见皇后目光又在冯才人身上停顿了下。 【所以,冯才人那,真有什么!】 回去后,她立马找来周怀安,让他调查一下冯才人身边是否出现了她未知的事情。 第二日早上,思宁正照着棋谱摆弄棋子,周怀安就走了进来,找思宁回禀事情。 思宁见他神色有些奇异,忍不住开口询问,“看你这表情,这事有些出乎你意料?\" 周怀安点头,“尚食局的小石头说,他偶然听到两位厨娘闲话,冯娘子近来喜食酸,还特意要了山楂糕……\" 思宁捻着白棋的手指一顿:\"可请了太医?\" \"未曾。\" \"继续留意,但切记……不要主动打听。\"思宁叮嘱道。 【喜酸……还食用山楂糕】 思宁心下暗暗摇头。 又过半月,宫中传出冯才人有孕的消息。 后宫沸腾不已! 好些嫔御心底,其实都以为……官家不能生,可冯才人这一怀孕消息,彻底打散了这一疑云。 此后,后宫争宠更加激烈了。 冯才人能有孕,那自己也可以。 官家更是大悦,晋其为美人,还送了许多赏赐。 【果然自己不是不能生,而是缘分未至。】 紧跟着曹皇后,也亲自带着人送了许多赏赐过去,衣裳布料,首饰摆设,补药等等。 本来曹皇后不必亲自去的,可后宫头次有孕,这一胎对官家,对朝堂,对她意义很是重要。 她决定亲自去,以表她的重视和贤惠。 皇后都亲自去了,思宁自然也得过去。 本来她是打算让宫人送贺礼过去就算了的。 等她安排的人瞧着几个婕妤都开始送礼后,她就让香檀、夏环跟着,并带着不容易被人动手脚的贺礼前往冯美人处恭贺。 到的时候,皇后还未离去,几位婕妤也在场……皇后握着冯美人的手,笑的很友善温和。 但嘴里的话,却别有意味。 “官家早就盼望着子嗣绕膝了,本宫也一直期盼着,可惜,后宫诸位娘子们……还是冯美人你争气啊!” 这叹气后又庆幸惊喜的表情和语气,这一踩一拉的话术。 成功刺激到了在场的绝大部分嫔御。 思宁低眉敛目,面上只露出忧愁,却没其它情绪。 曹皇后不经意间扫过众人,心里有几分满意,但还不够。 她拍拍冯美人的手,郑重叮嘱道:“冯美人你好好养胎,待皇长子生下后,官家和本宫还会重重有赏!” “皇长子”三个字,曹皇后说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几分。 思宁余光瞥见,好几个人听到“皇长子”的时候,脸上表情瞬间冰冷难看。 而她继续忧愁中,好似压根对“皇长子”三个字没反应一般。 …… 曹皇后回去的时候,是坐轿辇回去的。 路上,她掀开帘子,出声询问道:“如何?” 一脸木讷的藏珠出现在轿帘旁,“梅婕妤、杜婕妤、魏美人、俞美人、张美人、周郡君对皇长子更为在意。” “苗才人神色很平静,不为所动。” “林美人神色有些忧愁,期间还忍不住摸了下腹部,显然是为月事迟迟未来担忧着。” “马郡君、任县君、杨才人只是羡慕嫉妒冯美人。” “冯美人一直沉浸在惊喜得意中。” 言外之意:冯美人、马郡君、任县君、杨才人连娘娘您话里的拉踩挑拨都听不出来,再对照以往对几位嫔御的了解,看来她们都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辈,她们不必太过看重。 曹皇后也是这个想法,端坐于轿辇中的她,眯起眼眸,冷冷道:“果然,苗才人才是这些嫔御里,心思最深沉,最需要本宫关注的。” 话落,忽然又轻声道:“冯美人那里,看顾好她肚子足月就够了,内里如何不管。到底现在是本宫在管着后宫,这孩子是要生下来的,可生下来后是怎么样,就不关本宫的事了。 还有梅婕妤等人那里,盯着她们,将她们的把柄抓住。可不能让官家将过错,怪到本宫头上。” “那林美人那?” “等她月事来了再说,不急。”曹皇后明白一个道理,聪慧和算计有手段是两回事。 就思宁和苗才人两人而言,在曹皇后心里,肯定是琴棋书画皆通的思宁更聪慧。 但苗才人比思宁更有算计,更有手段,更难对付。 茗烟阁东厢房 思宁回来后,才坐下,身侧的香檀终于开口道:\"冯美人这胎若是皇子……\" 未尽之言显而易见。 思宁端起茶盏,轻笑道:\"所以啊,这后宫……又要起风了。\" 话落,将茶盏凑到跟前,抿了几口后,放下。 景佑四年,冯美人产下一子,却很是虚弱,不过三日就夭折了。 官家满腔期待,瞬间落空。 还怨怪上了冯美人,觉得是她不好好养胎,以致于大哥儿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 消息传来时,思宁正在用早膳。她放下银箸,久久未语。 \"娘子,听说冯美人哭晕过去好几回……\"香檀有些唏嘘道。 思宁起身:\"备些补品,我们去看看冯美人。\" 第18章 雨前茶 “林娘子,我家娘子伤心过度,实在起不来招待您。”桃花替自家娘子冯美人接待来客。 思宁点头,柔声道:“你家娘子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大哥儿想来也是不想你家娘子太过伤心的,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 “多谢林娘子宽慰!” “对了,我带来了些补品。不过我到底不懂医术,也不知晓这些补品适不适合你家娘子用。 听说皇后娘娘派了太医看顾你家娘子,最好用之前,让太医看看适不适合你家娘子用。” 桃花怔愣了下,随即后怕道:“多亏了林娘子提醒,怪不得最近一些时日,我家娘子用了好些补品,身子却还是那般消瘦孱弱。” “你们用心照顾冯娘子,反应过来这糟,迟早的事。”思宁摆摆手继续道:“既然你们娘子身体不适,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了。” 桃花:“林娘子您客气了,多谢此次您过来看望我家娘子。” 随后,思宁在桃花的再三道谢中,离开了兰薰阁。 宫中,在冯美人、赵祯还在为大皇子早夭而伤心的时候。 朝堂上,逐渐的又开始起波澜。 劝谏官家过继子嗣,立太子的谏言和奏折越发的多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那么急的。 比如,将已搬离皇宫三个月的养子赵宗实,再次抱进宫抚养,继续充当养子。 冯美人坐胎满七个月后,官家听太医院的人把脉后确定是男胎后,就立马送赵宗实这个养子出宫。 但也只是缓兵之计,若是过两年官家依旧没有皇子的话,就将养子变为过继子,再立其为太子,以正国本。 但赵祯哪个建议都不想采纳。 这天很是烦躁的赵祯,特意跑来偏僻的茗烟阁,找思宁喝茶静心。 说来,思宁之所以能凭借前两世流行的散茶茶艺吸引官家,还多亏了曹皇后和张美人之间的争斗。 官家对张美人多有怜惜,张美人一句平常想给官家洗手作羹汤,就不顾“嫔位以上,才得以置小厨房”的规矩,特地同意在柔仪殿设置小厨房。 柔仪殿只住了张美人一个,那设置的这个小厨房,不就是给张美人设置的吗? 曹皇后对官家对张美人多次打破规矩,很有意见。 最后来了一招,所有住了美人份位以上的宫殿,都设置小厨房。 如此,就不会只有张美人一个人经常洗手作羹汤,送去福宁殿,关心官家了。 自茗烟阁设置小厨房后,思宁也随大流亲自下厨做过许多次汤水,送去福宁殿官家那边。 更重要的是,思宁想吃什么,终于能有小厨房单独做了。 今年,她更是亲手翻炒了些,新购置的新采的茶叶嫩芽。 民间有烘焙蜡茶的技术,所以思宁的炒青技术,只能算是改良制茶法。 思宁并不是一次就炒青成功,也是在经历了几次失败后,总结经验,再接再厉才终于炒制成功,其茶香比蒸青团茶更清透。 一次思宁送汤水至福宁殿,引来官家,给官家展示一番自己新炒制的散茶茶艺后,官家有烦心事后,总喜欢来她这里喝茶静心。 此次也不例外。 初秋午后,日影西斜,凉亭靠西方向的两边纬纱垂落,稍微阻挡着斜阳照射。 靠东两边不被阳光照射的方向,则从中分开,各自卷向四周亭柱。 微风吹拂里,檐角铜铃随风轻响,纬纱轻轻飘动。 一缕缕被纬纱削减过的斜阳穿透到青瓷小炉上,银丝炭火正红。 思宁打开白瓷罐盖子,指尖从中捻出几片蜷曲的绿叶,色泽苍翠如初春山色。 赵祯长相俊美,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清癯的身子着上一袭石青色绣着山水画的常服,手中摇着画了山水画的折扇。 折扇上挂着的松烟坠和此刻他穿着的常服一样,赫然就是此前思宁送的寿辰礼。 他就这么坐在石凳上,看着思宁煮茶。 思宁将茶叶投入白瓷壶中。 素手伸向青瓷小炉上的长颈铜壶,提起后,手上动作微微倾斜,沸水自长颈铜壶泻下,雾气蒸腾间,茶叶倏然舒展,如碧袖起舞。 且沸水倾注的刹那,赵祯鼻子轻嗅,感觉茶香被牢牢锁住,竟比建盏点茶更醇厚。 赵祯摇扇子的动作不禁放缓了些, 思宁不急不缓的放下长颈铜壶,素手拿起壶盖,盖上白瓷壶。 素手下移,缓缓提起白瓷壶,左手轻轻拂袖,右手微倾,壶微斜。 茶汤顿如一泓琥珀注入越窑青瓷盏,澄澈见底,无半分乳花,茶香自盖上壶盖后再次漫溢。 “啪!” 赵祯合上折扇,将其轻放桌上,扇尾松烟坠垂落桌沿,轻轻晃动着。 思宁放下白瓷壶,右手端起茶盏,左手拂袖,身体微微前倾,将茶盏递与官家。 官家接过,低头轻嗅。 浅啜一口,眉梢微动。 没有预料中的膏腻,舌尖先触到一丝清苦,转而化作幽兰般的回甘,喉间如漱寒泉。 “好茶!”他低叹,再浅啜一口。 “官家喜欢就好!”思宁温柔笑着,也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对于茶来说,她更喜欢前两世流行的泡茶,而不是点茶。 随后两人就陆羽的《茶经》交流起来。 “比起点茶,此茶不饰浮华,反得陆羽‘精行俭德’之本味。”赵祯评价道。 “官家谬赞,点茶如作画,泡茶如写诗——各有其妙。” “朕倒是觉得点茶如绘工笔,泡茶如写意山水。” “有什么不一样吗?”思宁诧异不解。 赵祯意有所指笑道:“朕更喜欢写意山水。” 思宁眨眨眼,轻笑道:“妾那还有一罐炒制好的茶叶,等会您拿回福宁殿,慢慢品尝。” 赵祯顿时满意了。 随即又想起,“这炒制的茶叶,一直没听你说叫什么,有什么说法吗?” 思宁摇摇头,“妾并未取名,官家您给取下名嘛!” 稍微的撒娇,赵祯很是受用。 他沉吟了下,忽的眼睛一亮,“陆羽《茶经》里道‘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你这炒制的茶叶,都来自江南谷雨节前采摘的,且品尝起来有种‘江南烟雨’的感觉,不如就叫‘雨前茶’吧?” 思宁双眼亮亮的笑望着赵祯,点头赞道:“官家取的名字,优雅好听。” 赵祯对上思宁温柔美好的笑意,眼里盛满自己的模样,心里不禁酥酥麻麻的。 第19章 请安风波 【可惜!】 用过晚膳的赵祯,心怀着遗憾离开茗烟阁。 回到福宁殿后,找来魏知晋。 魏知晋在大哥儿刚出生就夭折后,御药院那边有些被官家迁怒怀疑了,于是被官家特意任命为御药院太监。 官家虽然不喜他在太后和自己之间两面讨好,可也明白魏知晋这般油滑却不失底线的做法,是最适合的。 魏知晋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如不会害他的子嗣。 “官家,不知找奴婢何事?” 赵祯看了下屋里的张茂则,又扫视了一下屋里其他小黄门。 张茂则会意,当即朝其他小黄门招手,一起走了出去。 见此,赵祯握拳虚虚抵住嘴,干咳一下。 “找你问问林美人?” “林美人?”魏知晋迷茫了下,灵光一闪,想起他方才得到的消息,官家刚从林美人那回来。 “侍寝?” 赵祯忍不住又干咳一声,他可不是好美色,只是在关心自己的妃妾罢了。 越想越是有理,放下手,松开拳头,理直气壮地关心道:“她身体如何了?” 魏知晋垂眸间,眼神微闪。 “回官家,太医院那边说林娘子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只待尚寝局那边收到林娘子那边上报,就可以安排侍寝了。” “那便好!”赵祯高兴的拢起折扇,敲了敲手掌心。 正高兴着,忽的察觉有些不妥,他真不是期待着林娘子能伺候他,真不是好美色。 当即补充道:“林娘子毕竟是刘太后选给朕的人。” 魏知晋很是善解人意,“官家孝顺!” 没错,他就是这样! 赵祯微微笑着点头,随即摆手示意魏知晋可以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 思宁洗漱过后,坐在梳妆镜前。 青芽刚拿起檀木梳,准备给思宁梳头,香檀就走了进来。 她示意青芽将檀木梳交给她。 思宁透过铜镜大致看到两人动作后,大概明白香檀有话说。 果然,在青芽离开她身后,走到远点的地方放风的时候,香檀开口了。 “娘子!方才周怀安让奴婢告知您一个消息。” 铜镜里思宁挑眉,“哦?” “官家昨晚回去福宁殿后,找御药监太监魏知晋问娘娘您的身体如何了?” “他怎么回话的?” “魏知晋公公回话说‘太医院那边说林娘子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只待尚寝局那边收到林娘子那边上报,就可以安排侍寝了’。”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可很快的,安静被打破了,思宁轻柔的声音再次出现。 “冯美人生产那日,苗娘子不时抚摸肚子,前儿你们不是查出来,她很注意饮食,极大概率是有孕了吗? 而且,听你们打听到的消息,她似乎想瞒过三个月后再公布?” “娘子,您的意思是?” 思宁轻抚鬓角,笑道:“再等一个月,等苗娘子有孕两个月后,就送消息去尚寝局那边。” 香檀这时反应过来了。 “娘子您故意选这个时候,是想让苗娘子在前面挡着。” 思宁点头,并将目光转移到桌面的瓶瓶罐罐前。 “我这还没侍寝呢,官家只不过是偶尔过来坐坐,聊聊天,喝喝茶,交流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有很多人坐不住。 脏东西跟不要钱似的使劲往我这里塞。虽然我并不怕也能处理掉,可见多了也烦啊!” 思宁梳妆打扮完毕后,起身前往慈元殿,给皇后请安。 马郡君一如以往一般,比思宁早一点点到茗烟阁门口,待思宁带着人出现后,就跟着思宁一起前往慈元殿。 只是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是,她对着思宁的时候,脸上笑容有些假。 也不想跟思宁说话,一路上,全程除了给思宁见礼的时候,说了几句。 思宁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 也没有主动搭话。 慈元殿里,思宁随大流朝上首的曹皇后请安。 刚坐下,就被张美人醋了几句。 只前面的,思宁就当左耳进右耳出来。 可随后韦娘子的这一句,让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紧。 “林娘子既然身体没调养好,不能侍寝,就不要霸占着官家,不知晓官家正对皇子翘首以盼中吗?说句难听的,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韦娘子是年初的时候,太妃推荐给官家的嫔御。 初封郡君,侍寝后晋封为才人,可她是小官家庭出身,这种晋升速度算是正常的。 也从侧面反应出来,官家的确是收下她了,但她却并不受宠。 后宫里头,最为受宠的张美人,其次是周才人和苗才人,思宁属于第三梯队里的。 可这第三梯队里,属思宁最为瞩目,因为她还未开始侍寝。 都快十八了,十六才来月事,但身体不好,一直调养着,不能侍寝。 可官家怜惜思宁,也爱来找茗烟阁找思宁这坐坐。 韦娘子瞧不起,可又嫉妒她。 思宁抬眸,脸上笑容没有来了,冷冷道:“官家晚上又没有留宿,韦娘子你这话说的,好似官家是那种会白日喧淫的人一样!” 转头,思宁朝曹皇后告状道:“皇后娘娘,妾瞧着韦娘子这张嘴,说的话实在不妥。不知她本身就是这么想的,还是说话不过脑。可不管是哪个,妾都认为她欠缺一些教训。” 其她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思宁。 毕竟思宁一向是和善温婉的,这次居然开始反击韦娘子。 不过,林娘子说的没错,这韦娘子的确有些欠教训。 被抓到把柄的韦娘子,瞬间就青了脸,忙起身朝皇后请罪。 曹皇后看了眼思宁,又瞥了眼韦娘子后,不轻不重道:“既然韦娘子你也认识到错误,望你好好改正。不过犯了错,惩罚还是要有的,就女戒女则,抄写二十遍吧! 什么时候抄完这二十遍女戒女则,什么时候再让尚寝局那边,将你的名字报上去。” 言外之意,抄写女戒女则期间,不得侍寝。 随即,曹皇后又扫了思宁一眼,和善的询问:“这惩罚,不知林娘子可否满意。” 思宁恭敬微微抬眸道:“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您做主即可,且娘娘行事一向妥帖,妾一向信服娘娘。” 曹皇后满意的看了眼思宁后,又扫了眼下手其她嫔御。 对于张美人那不屑的举动,她看在眼里,同时也在心里嘲讽张美人的愚蠢。 只是……官家太宠爱张美人了,太不顾规矩了。 若不是官家护着,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处理了张美人。 心里很有些不舒服的曹皇后,目光在扫过苗娘子的时候,忍不住顿了下。 不经意的移开后,想起苗娘子想要瞒过三个月,她就忍不住攥紧手中团扇。 这是不信自己啊! 思宁感官敏锐,将皇后视线情况一一看在眼里,特别是曹皇后不经意瞥过苗娘子后,目光一瞬间的冷凝。 …… 第20章 时机,侍寝 “香檀、香芷,你们两个怎么一大早就这副期期艾艾的表情,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思宁用过早膳,带着香檀、香芷在茗烟阁附近散步的时候,开口道。 香檀和香芷两对视了下。 香芷:你说还是我说? 香檀迟疑了会后,给予眼神回复:我来吧! “娘子,您此前不是说待苗娘子怀孕满两个月,就将您调养好的事情告知尚寝局那边吗?” 思宁目光扫过旁边香芷,见其也有些焦急的神色。 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时机未到,还得等等。” 时机? 香芷和香檀不明白娘子等待什么时机,不过娘子一向聪慧,听娘子的准没错。 三天后,思宁正画着秋日图的时候,周怀安匆匆进来有事禀报。 思宁听见请安声后,喊了声免礼后,头也不抬的继续画着画。 嘴上随意问道:“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 “很好!”思宁勾勒完最后一笔后,将毛笔搁置一旁,边搁置边吩咐道:“等会你出去后,让香檀去下尚寝局那边。” “奴婢这就去。” 思宁点头。 慈元殿 正看着后宫账册的皇后曹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果然是藏珠回来了。 “如何?”曹皇后语气不轻不淡的询问。 藏珠皱眉道:“苗娘子那边,至今没有将有孕的事禀报过来。” “呵!”曹皇后一扔手中账册,不高兴道:“她今日早早就请了太医,现午后了都快晚膳时间了,依旧不将有孕的事禀报过来,显然是铁了心等坐满三个月胎再禀告本宫。” “娘娘,这苗娘子简直就是打您的脸。等三个月满了,再禀告您,这不是间接表示她信不过您,怀疑您吗?”藏珠对苗娘子这行为很是不满。 “而且,那周太医居然帮着苗娘子隐瞒,可见苗娘子在后宫的势力以及她的不简单。” 说到这,藏珠眼里闪过阴翳,“娘娘,这苗娘子您可得想法子打压着,决不能让她有起势越过您的机会。” 曹皇后也差不多这个想法,凝眉思考之际,藏珠眼珠子转了转后,提议道:“娘娘,午前些时候,茗烟阁的林娘子派人去了尚寝局。” 曹皇后立刻反应过来,“林娘子身体调养好了,可以侍寝了?” 藏珠点头。 “你想让本宫将林娘子提起来,分了苗娘子的宠?” 藏珠继续点头。 “恐怕不太行,等苗娘子满三个月,官家绝对会将分给林娘子的宠爱,重新转移回苗娘子身上,甚至更宠爱苗娘子。” 藏珠勾勾嘴角,不怀好意道:“娘娘,我们可不能让苗娘子安安稳稳的坐胎满三个月,虽然您划出一条做事准则,绝不会主动出手针对官家的子嗣,包括孕妇。 可我们可以使用些间接手段。跟冯娘子有孕时候差不多,何况,冯娘子有孕的时候,可是很受外界影响的,还因此动过胎气。 若是林娘子得宠刺激到苗娘子,就更好了。” 曹皇后眯眼道:“就按你说的,正好张美人病了,最近在养病,官家没有德心意的人伺候。今日务必让官家知晓林娘子已经调养好身体了。” 藏珠行礼夸道:“娘娘贤惠,奴婢这就去安排。” 曹皇后摆摆手,示意藏珠可以离开了。 随后,拿起方才摔桌上的账册,重新看了起来。 晚膳前,思宁收到福宁殿小黄门传来的消息,官家今晚到她这里用晚膳并安歇。 茗烟阁登时热闹起来。 烧水认真洗漱起来,待洗漱后,又命香芷拿银子去小厨房那边,让做几道小菜做添菜。 虽然官家的膳食样式更多,可更多的是大鱼大肉,思宁有些吃不习惯。 重要的是,官家有时候也想吃吃清菜小粥换换口味。 当然,小厨房里做的,也不是什么清菜小粥。 只是几道荤素一起炒的家常小菜罢了。 果然,晚膳那几道家常小菜很合官家口味,连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赵祯因此还伸手松了松腰带。 “呵呵!”思宁不禁被逗笑了。 “你啊!这有什么好笑的?”官家无奈道。 思宁眉眼带笑,“官家翩翩如玉公子,因吃得太饱突然做松腰带这寻常行径,实在有些不相称。” 被夸的赵祯,面上笑容更甚了。 “官家,我们还是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对于思宁紧接着的提议,他欣然接受。 在外面转了一圈的时候,还偶遇了马郡君。 思宁笑吟吟的望着官家,看他如何应对马郡君。 官家朝思宁挑眉,随后直接朝马郡君摆手道:“好了,行完礼就下去吧,朕还要继续和林娘子散步。” 马郡君欲张嘴争取陪着一起散步,可官家没等话落,抬脚就先离开了。 思宁似笑非笑瞥了眼马郡君,更是让马郡君心里不安,到嘴边的话语,愣是不敢出口。 思宁抬脚跟上官家,玩笑道:“官家,真就这么丢下马娘子?您舍得?” 官家握住思宁的手,将思宁拉近自己。 “怎么?你舍得将吾让出去?”赵祯轻笑着打趣道。 “当然不!”思宁手反握住官家的手,小声道:“官家今晚是我的,您可不能走。” 声音刚刚好,只有离得最近的赵祯听得见。 闻言,他眸色渐深,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官家?”思宁仰头不解的望向官家。 却一眼撞进赵祯幽深的眼眸里,脸倏地红了,只觉得和官家相握的手,瞬间触感越发清晰。 思宁低着头,烫着脸,有些迷蒙的被官家拉着回了寝室。 放下帷帐,里面温度不断上涨,呻吟声不断。 思宁一直以为官家子嗣不丰,或许是因为他不行的缘故。 不想,官家很行,能有小半个时辰。 期间要了三次水,才终于消停了。 房门外,香芷和香檀俩,脸通红。 可想到娘子得宠,比起羞涩,她们更高兴。 随侍的太监魏林,也等在房门外,面无表情下,却在感叹刘太后的眼光的确是厉害,进宫那么久没侍寝过,一侍寝不想这么受宠爱。 别的娘子,官家可并未如此满意过。 想着此前他还劝干爹魏知晋,放弃了刘太后看中的这位林娘子,不想还是干爹眼里犀利,一直坚持着,没放弃。 看来,他还有得学。 第21章 冯娘子呛声,暴露 赵祯一连来了思宁这三个晚上,打破了嫔妃侍寝的轮值制度。 嫔御侍寝,如思宁这份位的,就一晚而已。 第二晚是空出来的,特地让官家休养身体的。 可官家若是想要嫔御侍寝,也是可以的。 第三晚,就轮到别的嫔御了。 可官家当晚,却是来了思宁那,放了某位嫔御的鸽子。 虽然第四晚的时候,官家没再去思宁那里,而是去陪着生病的张美人去了。 按说不过是头次侍寝,就一连三个晚上,的确有点出众。 可对比张美人,官家一连宿在对方那七天。 对比周才人,对比苗才人,对比……一连侍寝三个晚上的,也不少。 可二十日清晨,去慈元殿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这事还是被翻出来了。 “林娘子好本事,居然勾得官家一连留宿了三晚。”梅婕妤阴阳怪气道。 她也曾颇受官家宠爱,可官家也不曾一连留宿过三晚她那。 偏偏后来新人,一个个争宠手段厉害。 一个两个的,都比她更得官家宠爱。 特别是那个张美人,官家经常连续留宿在她那。 就连张美人病了,也不管对方可能将病气过到自己身上,竟还是留宿了。 “梅娘子何必酸言酸语,林娘子只不过是稍微得宠点而已,也就是张娘子生着病罢了。” 俞婕妤也有些吃醋,但她想的明白,于是搅稀泥道。 这不,话语里透露着几分对思宁的不屑。 思宁微微垂头,当做听不到。 “林娘子既已开始侍寝,便要守后宫的规矩,宫中嫔御侍寝自有制度,林娘子应该劝官家才是。” 苗娘子声音还未落下,殿里所有嫔御的目光都投向她。 见说话的人是苗娘子后,梅婕妤等人转了下脑子,立马就反应过来,苗娘子是因为前晚的事,特地在针对林娘子。 不过,这苗娘子以往不是很温婉与世不争的吗? 以前轮到她侍寝的时候,官家也曾去其她嫔御那留宿。 怎么这次就有意见了?! 思宁不经意扫了眼苗娘子,想起周怀安回禀的消息,花草房前两天给苗娘子那送了两盆夜来香盆栽。 听说苗娘子很是喜爱,将其中一盆摆在寝室窗外,方便夜来香的香气,顺着窗户缝隙透进屋里。 夜来香开花后,香气极浓,会刺激到孕妇,使其烦躁,甚至失眠。 “苗娘子若是为了前晚官家打破轮值制度,没按规矩去你那而不愉的话,还是忍着吧。 官家到底是官家,他想去谁那里又岂能是我这个嫔妾能做主的。 何况,这样类似的情况,苗娘子你也经历过,这做人做事,还是别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好。” “你……”苗娘子伸手指着思宁,胸口起伏着。 殿里其她嫔御有点奇怪的望着苗娘子,看看苗娘子后,又看看思宁,随即又将视线转回苗娘子身上。 个别的嫔御突然恍然明悟。 “苗娘子,林娘子的话并未说错,你何必如此生气呢?”梅婕妤团扇虚掩着,轻声嗤笑了起来。 “就是啊!”冯美人附和梅婕妤的话后,故作惊讶道:“难不成,是觉得林娘子也是温婉温柔气质类型的美人,且相貌气质比你更胜一筹,觉得人家威胁到你地位了!想打压人家!”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认同了冯美人的观点。 上首,曹皇后垂眸间,掩盖住眸子里的笑意。 【扶云和藏珠配合的不错。】 【不过……】 曹皇后收敛眼里笑意,抬眸扫了眼冯美人。 这冯美人不是刚坐月子出来没多久吗? 而且,似乎苗娘子和冯娘子没什么矛盾吧? 曹皇后不解。 思宁也不解的瞥了眼冯美人。 当然,苗娘子就更懵了。 “冯娘子,我似乎没招惹到你头上吧?!你如此阴暗揣测我想法,实在太过了。”苗娘子瞬间将心里的暴躁不爽爆发。 “还我阴暗揣测你想法,你为人本就阴暗乱揣测。”冯娘子冷笑嘲讽。 两人针锋相对起来,看得殿里众人有些懵。 刚不是苗娘子和林娘子起争端的吗? 这……怎么就换成了冯娘子了? 众人不解,但不耽误众人饶有兴致的看起戏来。 “冯娘子,你在胡闹什么?别以为你生育过大哥儿,就可以自持资历,胡乱给我扣帽子。” 提起早夭的大哥儿,冯娘子就心痛。 瞧着苗娘子的神色就越发嫉妒。 也越发的不想如了苗娘子的愿。 “我给你扣帽子?呵!”冯娘子冷笑,眼里的嫉妒殿里此刻看着她的人,都瞧见了。 苗娘子心怦怦跳,不好的预感升起。 思宁和上首的曹皇后均若有所思。 【冯娘子这是知道了!】 果然 “你爱吃酸的,也有快两个月了吧?” 这话一出,苗娘子表情僵住了。 冯娘子得意且不怀好意道:“自我出月子后,每次与你见面,你总是用手护着肚子,这和我此前怀着大哥儿的时候,何等的相似。” 苗娘子慌了。 殿里众人当即明白过来,一个个的都将目光射向苗娘子。 苗娘子反射性的曲起双手,护在腹部前。 众人看着苗娘子肚子的目光,瞬间嫉妒起来,恨不得以身代之,有孕的那个人是自己最好了。 “而且,前不久苗娘子你还请过太医,若是你有孕满两个月,那太医还是诊不出来,呵呵!” 冯娘子扭头,直视曹皇后建议道:“娘娘,为了后宫姐妹们着想,为了娘娘您着想,为了官家着想,妾提议,这样的庸医,还是赶出皇宫的好!” 苗娘子心里很不愿意。 她好不容易才收买了个太医,若是这人被赶出后宫,那她在太医院那边,再无人可用。 她很急,很不愿意,很…… 可殿里其她嫔御却是很赞同冯娘子的话,纷纷附和。 苗娘子不禁愤恨的怒瞪所有附和的嫔御。 这些个嫔御们,压根不在乎。 还挑衅的朝苗娘子微笑。 以前她们是和苗娘子有什么冲突,可从今以后就有了。 她们都未有身孕,她们还想着未来的儿子登上皇位呢。 没人开心苗娘子抢先一步有孕,抢先一步诞下皇子。 就是诞下公主也不喜欢。 头一个孩子,就是公主,官家也会投以更多的关注。 第22章 思宁打算 虽然曹皇后,本没打算这么早就将苗娘子有孕的消息爆出来,可也不算多提前,只不过几天罢了。 她也不甚在意。 直接借着这个机会,询问苗娘子。 “瞧你方才做派,显然你也知晓,自己应该是有孕了!”曹皇后说话语气淡淡的。 却听得苗娘子很是有压力。 额头都不禁沁出汗来。 但她不敢擦,脑子快速转动着,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的缓缓的回话。 “妾前些时候,的确是请了太医来看。只是,只是太医当时把脉说有点看不准,再过十来天再把脉就能确认了。” “妾只是想等下次把脉确认了,再禀报娘娘您。并不是有意隐瞒的。” “哦?是这样吗?”曹皇后压根不信。 随即就叫来其它太医,还一连叫来了老中青三个。 三个不同年龄层次的太医,把脉后都给予了曹皇后肯定的回答。 苗娘子有孕两个多月了。 并且恭喜了曹皇后。 对于曹皇后问话,“脉象明显吗?” 三者都表示,“脉象明显,能轻易诊出来。” 从三位太医诊脉开始,到三位太医离开,思宁等一众嫔御,都安静的看戏。 “苗娘子?你怎么说?” 曹皇后看也不看苗娘子,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捻起茶盖拨弄了下茶水后,轻抿了两口,才放下,看向下方沉默了一会,并跪倒在地上的苗娘子。 苗娘子一咬牙,先是推脱道:“请娘娘明鉴,妾,妾是被那周太医蒙蔽了的。 妾是真的只知道自己可能有孕了而已,并不是故意 隐瞒娘娘您的。” 曹皇后表情逐渐变冷,其她嫔御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可下一刻,听闻苗娘子的话后,曹皇后表情变好看了,其她嫔御则是面色铁青。 “娘娘您是后宫之主,后宫所有嫔妃们生的孩子都是您的孩子,自然妾生的,也是要孝顺您的。” “再者,妾身份卑微,哪有资格抚养孩子。所以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希望娘娘您能给个机会,抱到跟前抚养。” 【苗娘子这个贱人投向了皇后!】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拉她们下水。】 【这是让皇后以后有机会,有借口抱养她们的孩子。】 当然,这是身份低微的嫔御们的想法。 至于思宁、梅婕妤等这种家里有人做官的,也被苗娘子这话给恶心到了。 毕竟皇后是中宫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嫡妻。 若是皇后想抱养她们膝下孩子,也是有可能的。 蓦地,思宁脑子里闪过某些记忆。 似乎苗娘子真的给官家生过皇子,不过从官家绝嗣的情况来看,这皇子大概是无了。 临走前,思宁不经意的扫过上首的曹皇后和被留下的苗娘子,心里有了猜测。 方才,曹皇后接受了苗娘子的投诚,没有责怪苗娘子,只是将罪责归咎于周太医医术不精。 只是将周太医赶出了太医院。 若曹皇后是真的收下了苗娘子的投诚,也是认真抚养着苗娘子生下的皇子。 那这皇子,会不会是苗娘子惹了后宫嫔御们的众怒,合伙算计死了对方呢? 罢了,此时猜测太多,又能如何。 还是旁观接下来的境况吧! 随着苗娘子有孕的消息传出,苗娘子成为除张美人外最得宠的嫔御。 思宁有意维持着得宠的天数,跟周才人一样,都是三四日。 两个都是第三梯队得宠的人,在苗娘子有孕和张美人独得十天宠的光芒下,压根不引人注目。 时间久了,其她人也习惯了。 景佑五年三月,官家的第一女出生了。 本来官家是没想着让曹皇后抱养的,苗娘子却主动的将女儿献给曹皇后抚养。 当然,这是后宫嫔妃们众所周知的,毕竟去年的时候,苗娘子在慈元殿正殿和曹皇后达成的协议。 赵祯后来当然也知晓这个事,他虽然也对苗娘子勾连太医,故意隐瞒身孕一事不喜。 可看在对方有孕的份上,还是没有发作。 再者他不喜曹皇后,加上这是个女儿而已,苗娘子又跟自己青梅竹马长大,女儿抚养在她跟前,好歹有个孩子热闹着。 他想着,有他的意思在,若是苗娘子借此推脱了,想来皇后也会忍下的。 却不想,苗娘子竟然……赵祯甩袖离开。 “娘子?”银珠不赞同的轻声唤道。 苗娘子苦笑,“你以为我真想守信不成,曹皇后抓着我不少把柄,将我拿捏的死死的。 这孩子,还有以后的孩子,都是替皇后生的。” 后宫里头苗娘子诞下一女,算是件好事。 朝堂上的相公们,见官家后宫接连生育,也不再提过继子嗣,催立太子的事。 明眼人都觉得,官家迟早有亲生皇子的。 何必做那令未来太子——官家亲生皇子厌恶的事情! 他们只想升官,不想体会被贬的日子。 但很快,令朝堂上相公们烦心的事发生了。 西夏李元昊称帝,宋夏战争爆发。 厌恶战争的朝堂相公们,以及官家,一致觉得是年号不好,要改个好年号,改改运。 最后选了年号“宝元”,是以景佑五年,也是宝元元年。 因为宋夏战争的事情,官家最近两个月多是在福宁殿处理政务。 后宫里头,除了张美人,以及生了公主的苗娘子,能经常见到官家。 就是思宁和周才人,两个月里,只见过一次。 茗烟阁东厢房 思宁正在屋子里做针线活。 忽然,青环传话声音响起。 “娘子,周怀安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 周怀安进来后,见屋里只有林娘子和香芷,屋外又有青环守着,知道都是自己人后,当即张嘴回禀:“娘子,您让奴婢调查的,奴婢已经调查清楚了。” 思宁停下手中针线活,抬眸看向周怀安。 周怀安:“皇后照顾大公主算是挺尽心的。” 思宁若有所思,随后对周怀安吩咐。 “继续盯着皇后那,让我们的人盯着就可以了,我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他们做,你最好敲打一遍他们。” 周怀安心中一凛,明白是关键时候,决不能让手底下的人误了娘子的事。 当即领命道:“奴婢明白,也会让他们牢牢谨记,绝不会坏了娘娘您的事的。”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思宁点头后,顿了下,又道:“还有一事,苗娘子那,让我们的人也盯着。” 【就让我瞧瞧看,到底是谁动手,将这位历史上的二皇子给弄没了的。】 第23章 试探,旁观 三个月后,原本生育了大公主,从才人连晋两级,成为婕妤的苗娘子,再次传出有孕的消息。 因为苗娘子的投诚,加上她说过,自己的孩子被皇后娘娘看中,抱到跟前抚养,是她的福分。 只和赵祯同过一次房,曹皇后自觉九成九的可能,不会有亲生子。 既如此,抱养苗娘子生的儿子,和过继赵宗实这个养子,对她来说都可以。 于是知晓苗娘子这胎是皇子后,曹皇后并没有做什么,反而还庇护了苗娘子,让苗娘子顺利诞下了二皇子。 官家大喜,将苗娘子晋升为九嫔之一的昭容。 天还没亮,思宁隐隐约约听到周围响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思宁呆呆的坐在床上,两个呼吸后,终于清醒了。 “进来吧!” 青芽、青环、青苗三人各自端着梳洗用具进来,思宁站在内室中间,任由三人伺候梳洗着。 梳洗完毕,待思宁坐在梳妆镜前的时候,香檀进来了。 她与三个青对视了下,三青立马会意,找借口出去了,只留下青环站在门口守着。 自顾自梳着两侧黑发的思宁,从铜镜里见到香檀走到自己身后,便停下手中动作,将檀木梳递给对方。 “冯娘子生了?” “生了!” 铜镜里的香檀,绷着一张脸。 “皇子!”思宁说话的语气很是肯定。 “是!”香檀表情更不好了。 铜镜里,她嘴唇蠕动了几下。 “有话就说,莫要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情态。”铜镜里,思宁挑眉,无语道。 香檀瞧见镜中娘子这神态,也是一愣,“娘子,您真的不介意?” “这苗娘子先是生下官家的长女,还佷得官家欢心。如今更是生下了官家一直盼着的皇子。 二皇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太医看过后,可是说了,虽然身体有些弱,但照顾好了,长大成人后,和常人无异的。 这可是能养大成人的皇子,苗娘子生育有功,让官家后继有人了。” “那又如何?” 香檀眉心拧着,说道:“可是娘娘,这二皇子可是养在皇后跟前的,以皇后的能耐,在她的庇护下,二皇子长大成人的几率太大了。” “你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思宁赞同的微微颔首。 “那……” “可若是皇后不想庇护了呢?”铜镜里的思宁,表情意味深长。 香檀一愣,以为自家娘子暗地里另外收到消息,所以才如此淡定。 可思宁知晓,她并没有另外收到消息,而是对苗娘子的观察了解到的。 果然 “娘娘,这苗娘子好虚伪的一个人,先前还说娘娘您能抱养二皇子,是她的福气,是二皇子的福气,那她就不该做那么多小动作,就该安分认命。” 慈元殿里,熏香烟气袅袅。 皇后拿着一本书册,心不在焉的看着。 身侧大宫女知书,边给其斟茶,边替曹皇后愤愤不平。 “好了,娘娘本就为此事闹心,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让娘娘好好平静下心绪,娘娘如何想,我们就如何做就是了。” 大宫女司琴一向聪慧稳重,于是劝阻了知书的抱怨。 曹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中书册,站起来在屋内转了两圈。 …… 茗烟阁,东厢房,思宁正在抄经练字。 门外周怀安和香檀先后脚的来到书房的外间,等候着思宁抄经结束。 一小会儿后,思宁抄经结束,停下笔。 随即将桌面的笔墨纸砚等收拾妥当后,起身走向屏风隔出来的外间。 才坐下,边接过香芷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后,问道:“皇后和苗婕妤那发生了什么?” 周怀安和香檀对视一眼,瞬间就沟通好回禀顺序。 周怀安:“娘子,苗婕妤最近两个月,经常去慈元殿看望大公主,还送了好些自己做的衣裳玩物给大公主。” 接过香芷递过来茶盏的思宁,手一顿,抬眸挑眉笑问:“只是这样,呵呵,别卖关子了,接着说吧。” 周怀安微笑道:“娘子聪慧,自从苗婕妤经常去看望大公主后,大公主就经常去看望二皇子,还将自己喜爱的玩物,送给二皇子。” 思宁轻笑:“这大公主真是聪慧啊,三岁而已,居然如此疼爱弟弟。” 周怀安微笑着继续道:“听说大公主身边的一个奶娘,帮苗娘子说好话的,也不阻拦甚至隐隐帮着苗娘子和大公主培养感情的,因犯错,被皇后娘娘打发走了。” 闻言,香芷感叹,“这苗娘子手挺长,挺厉害的啊,那可是慈元殿皇后娘娘管着的地方。” “或许是皇后不太在意大公主罢了。”思宁意味深长的笑笑,随后轻抿两口茶后,就这么端着茶盏把玩起来。 香芷和香檀当即明悟。 周怀安脸上笑容却是更灿烂了。 娘子聪慧就是好啊! “又或许,皇后是故意的呢!” 周怀安脸上笑容顿住了。 香芷和香檀登时心中一凛,也是皇后娘娘心思一向深沉,她那慈元殿哪是那么容易让人钻空子的。 亲自执行自家娘子命令,费劲的朝慈元殿安插棋子的香檀更是觉得自己小瞧了皇后,这实在不该的很。 轻笑着的思宁,扫了一眼三人后,将目光转回周怀安面上。 “后来呢?皇后什么举动。” 周怀安皱着眉,将自己收集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慈元殿那将那位奶娘打发走后,就没什么举动了。” “那看来,皇后这是敲打警告一下苗娘子而已。”香檀有些失望道。 香芷也有点失望,不过她有点不解,“苗娘子行事一向稳重聪慧,这次做事怎么那么急,那么粗糙?” 说着,忽的灵光一闪,语气忽的变得凝重。 “难不成,苗娘子也是故意的?” 思宁笑吟吟道:“你或许猜测对了。” 说罢,将手里正把玩着的茶盏,随手放回桌上。 香檀眼睛忽的一亮,“苗娘子想探测曹皇后的底线,看看她对她接近两个亲生孩子的抗拒程度?” 思宁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并且逐渐变得凝重。 香芷和香檀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家娘子为何态度变得如此。 倒是周怀安隐隐明白了什么。 “苗娘子想趁着孩子年纪小的时候试探,如此就算皇后抗拒她接近两个孩子,可孩子不记事,过些天就忘了,如此皇后也只是介意一时。” 第24章 备孕,生女丹 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和皇后相处久了,感情培养起来了,皇后就不会将这颗久远的刺放在心上了。 只可惜,苗娘子算错了!” 香芷和香檀怔愣住了,香芷更是不解道:“奴婢觉得苗娘子没错啊!” 香檀紧随其后附和道:“是啊,苗娘子不甘心两个孩子都是替皇后生的,她趁着孩子年纪小的时候试探,若是皇后大度,那她能和孩子好好相处,培养感情。 若是皇后介意,就像方才娘子您说的,孩子还小,过些时日就不记得了。最后和孩子感情深的还是皇后,苗娘子也是尽可能的为两个孩子着想了啊!” 若有所思的周怀安忽然出声,将他在宫外收集的消息也道了出来。 “官家养子赵宗实,听说和高家娘子偶遇了许多次。” 此话一出,香芷率先反应过来,她瞪大眼,不可置信道:“这,这皇后娘娘,不会,不会吧?” 香檀迟一步也反应过来,也不是很相信道:“这,二皇子毕竟是官家的亲子,那位,只是养子而已,皇后应该不会放弃二皇子,而选了养子吧?” 思宁似笑非笑:“这,谁知道呢?” 可香檀、香芷、周怀安明白,自家娘子其实还是觉得皇后会放弃二皇子。 “罢了,不必想这么多,你们依旧吩咐我们的人盯着就行,到时,结果自然分晓。” 香檀和周怀安郑重点头。 “对了,香檀你这边呢?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香檀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要事没有禀报。 “娘子,周娘子那,这个月没有领月事带。” “看来是有孕了啊!”思宁感慨了下后,忽的问道:“你们说,我现在备孕如何?” 香檀、香芷瞬间惊喜,周怀安也隐隐有些激动。 “娘子,您若是打算好了,奴婢们一定保护好您和小殿下的。”香檀率先表态。 香芷也表态道:“娘子如今身体正好,而且奴婢有自信,绝不会让那些腌臜物接近娘子您的。” 倒是周怀安,沉吟了下后,说道:“娘子这个时机有孕也可以,前面有二皇子、有孕的周娘子分散目光,还算安全。” 只,他还有一层担心,怕自家娘子辛苦生下麟儿,却被皇后娘娘抱养了,为皇后娘娘作嫁衣就不好了。 就算皇后娘娘如今膝下抱养了二皇子,可若是皇后娘娘真放弃了二皇子,将目光转移到娘子生下的麟儿呢? 若是娘子先生个公主就好了。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跟思宁说的。 “这事,我如何不知,只是这子女缘分随缘,哪能想生女儿就生女儿,想生儿子就生儿子。” 思宁摇头笑道。 周怀安本还以为娘子只是想搏一把,看天意如何。 可看娘子脸上这轻松的笑,周怀安就明白娘子心里另有打算。 即使她这胎生下皇子,也有办法将孩子留在身边,不会让曹皇后抱养成功的。 思宁瞅见周怀安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晓他想歪了。 不过她没有解释的打算。 在周美人传出有孕消息后的第三个月,在太医已经确定周美人怀的女胎后,在这之后官家来茗烟阁找思宁侍寝的某一晚,思宁决定服下生女丹。 思宁如以往一样,只要提前得知官家要来她这里,都会提前站在茗烟阁迎接官家。 即使这次官家到来的时候,宫里已经开始掌灯了。 行礼后,思宁被官家拉着手,走进东厢房,思宁住的地方。 “近些时日在干什么?”赵祯握着思宁柔嫩的纤手,闲话家常。 “妾最近给官家做了件寝衣。”思宁微微垂头,似娇羞的回话道。 赵祯眉眼带笑,很是开心道:“宁儿一向挂念我,我心甚慰。” 思宁头忍不住更低了些,露出白皙细腻的颈部。 赵祯只觉得眼前一抹白,看得他心里很是燥热。 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思宁进了内室。 赵祯只觉得思宁的肌肤如同最好的丝绸,光滑而温热。 他每次在茗烟阁林娘子这过夜,都觉得很是契合。 只他到底是皇帝,且男女鱼水之欢,还是要适量,不可沉溺。 所以,总是控制着自己,不多来茗烟阁找思宁侍寝。 思宁可不知晓赵祯的想法,她在被官家拉进内室的时候,偷偷掩饰着服下了生女丹。 一夜过后。 翌日,思宁伺候着官家起身,收拾妥当,并目送其离开茗烟阁后。 她转身返回寝室,再次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睡着前,她手忍不住抚摸腹部。 待生下女儿后,她绝对能晋升嫔位,待晋升嫔位后,就是她生皇子的时候。 这时候,她有家世,有份位,足够亲自抚养皇子了。 再者,到那时候,她手中也有曹皇后的把柄了,就算曹皇后和前朝倾向皇后的势力,想将她的孩儿抱给曹皇后养,她也有手段反击回去。 想清楚后,思宁再无负担的放空脑子,熟睡过去。 “娘子,该起床了。方才慈元殿来人,有事要召见各位娘子们。”青环小声的叫醒思宁。 “皇后有事召见我们?知道是什么事吗?”思宁在青环帮扶下起身,并询问道。 青环摇头,“慈元殿的人没说。” 思宁边在三青的伺候下梳洗打扮,边回想着最近宫里发生的事。 一时间,没琢磨出来皇后召见她们的线索。 罢了,想不出来就想了。 等会去了慈元殿,请安的时候就知晓了。 思宁到慈元殿的时候,除了张美人、周美人、梅婕妤,其她嫔御都来了。 茗烟阁偏远,消息收到的迟,来的迟也没什么。 但殿里的嫔御们,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开始出声为难思宁。 皆是因为,昨晚思宁侍寝了。 对于这种小意思,思宁言笑晏晏间,四两拨三斤的言语反击回去,噎得一个个醋意十足的嫔御们闭上了嘴。 殿里顿时沉默了起来,可很快的,梅婕妤、周美人、张美人都到了。 殿里又开始热闹起来。 这回,是周美人被言语围攻了。 因为她有孕在身,何况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不被有倚仗的嫔御们忌惮。 比如梅婕妤、俞婕妤、张美人。 她们或是有家世支持,或是有官家偏爱。 倒是苗娘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开始替周美人解围。 思宁垂眸思考着,这苗娘子,似乎是想拉拢周美人。 她心下猜测,只不知道是苗娘子自己动的心思,还是曹皇后让苗娘子这么干的。 第25章 大逆不道的猜测 正揣测着,曹皇后就带着人出现了。 殿里,份位最高的就是苗昭容。 思宁等一众嫔御,在苗昭容的带领下,一起向皇后行礼。 行完礼,才刚坐下,耳旁就传来曹皇后的说话的声音。 “方才你们在殿里的表现,本宫虽未亲眼所见,但也有所耳闻。” 在曹皇后扫视下,下首一众嫔御微微低头,一副本分的作态。 曹皇后移开目光,赞赏的望向苗娘子。 “后宫姐妹要和谐相处,不可争风吃醋。你们都要好好学学苗娘子,苗娘子就很会做人了!” 【恐怕是太会做人了!】 思宁余光似不经意间扫过苗娘子,见她听了曹皇后这番夸奖的话后,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了些。 思宁垂眸,若有所思:所以,是苗娘子自己想拉拢周娘子。 白着脸的苗娘子谦虚的表示,“皇后娘娘谬赞了,这后宫里头,各位姐妹都很好。 梅婕妤大方,魏婕妤聪明……张美人有才,林美人稳重……” 被点到的众位嫔御,一个个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 思宁面上跟着笑,余光扫了眼苗娘子,又扫了一眼其她嫔御后,心里开始吐槽。 【这苗娘子真是的,竟然拉她们这些局外人下水。】 【皇后那是真的想夸她吗?】 【还有,你确定你这是真的在夸我们? 不是在讽刺梅婕妤挥霍无度,不懂节制?! 不是在讽刺俞婕妤爱耍小聪明,投机取巧?! 不是在讽刺张美人想法奇葩,行为怪异?! 不是在讽刺我反应慢,缺乏行动力,不懂得争宠?!】 众人皆醉我独醒。 也是大家都没能到察觉皇后和苗娘子之间,实际并没有那么的团结友好。 苗娘子还是有着自己的一点小心思的。 毕竟,哪个生母,甘心放弃自己生的孩子,让给别人的。 “苗娘子谦虚了!”曹皇后见苗娘子乖乖忍了敲打,就不再继续针对她。 思宁看的很清楚,曹皇后面上似是把这事揭过了,可那一瞬间握紧珠串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 “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 “商量?娘娘乃后宫之主,您有事和妾们商量?”张美人阴阳怪气道。 “张娘子,本宫知晓你不满本宫驳了官家晋封你的意愿,觉得本宫在针对你。可本宫作为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有责任维护后宫嫔御晋升的规则。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本宫这都是为了你们好。你很不必因此对本宫这么大的意见。” 曹皇后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恶心到了张美人。 这话,就是思宁等一众嫔御听着,表情各异。 显然,都不信。 只有些人掩饰功夫好,没让人看出来。 张美人一点都不掩饰,而且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曹皇后。 “还为我好,皇后你这话说的真虚伪。这后宫嫔御们,哪个不想晋升份位。 皇上愿意给我更高的份位,我为什么不能接着,你拦了我的份位,就是拦了我的前途,还想让我感激你。 呵,皇后你简直比豺狼虎豹还贪婪,简直是想卖了我还要替你数钱。” “张美人你放肆!皇后娘娘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苗娘子当即指责张美人。 她已经投靠了皇后,必然要表现出对皇后的维护。 不然,皇后都不信她了,那她两个孩子在皇后那里,还好过吗? 苗娘子想的很清楚。 她也料到了张美人,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可不成想张美人居然如此张狂放肆,一点都不顾忌。 “你不过是曹皇后身旁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乱吠。” 那不屑的嘴脸和话语,重创了苗娘子内心。 苗娘子不禁以袖遮面,哭了。 太疯了! 思宁内心里忍不住朝张美人竖起大拇指。 以及,她对官家如此宠爱张美人,有了个大逆不道的猜测。 难道官家希冀自己拥有的张狂放肆寄托在张美人身上。 毕竟官家在朝臣们跟前,有些过于柔弱宽厚了。 人嘛,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说不定,官家就幻想过如张美人一般,在前朝相公们跟前如此张狂放肆呢! 思宁边看戏,边默默大逆不道的揣测着。 福宁殿里,正批改奏折的赵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官家,您该不会着凉了吧?奴婢这就去请盛院判来一趟。”张茂则关切道。 赵祯摆摆手,“不必了。朕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应该没有生病。” 打喷嚏嘛!莫名其妙打几个喷嚏,挺正常的。 张茂则也如此认为。 慈元殿里,不占理,也的确冒犯高位嫔妃,冒犯了皇后的张美人,被曹皇后禁足了。 还被罚了份例,罚了抄写宫规。 还指了两个姑姑去重新教导张美人宫规。 张美人压根不怕,被禁足了又如何,官家自己长脚,会自己去她那。 被罚了份例又如何,不够了找官家要,官家会赏赐更多。 至于被罚抄写宫规,呵呵,她手底下人多的是,让人帮抄写很难吗? 料想曹皇后也不敢抓住她这个把柄不放,因为官家不会允许,官家说不定还觉得皇后不够大度呢。 而那两位姑姑,进了她殿里,还想为难她,难道以为她这个官家的宠妃,是那么好为难的? 曹皇后哪里不知晓她的这些责罚,其实都没什么用。 她只不过是维持个面子罢了。 她并不怕张美人的嚣张。 反而,张美人越嚣张,她的名声在前朝里就越不好,而这样的人,在意名声的官家,绝不会为了她废了自己。 即使他再宠爱张美人,也不会,也做不到。 其她嫔妃看不看得懂,思宁不知晓,可思宁却是看得懂的。 所以在其她人看来,皇后太过仁善,太过放纵张美人了。 而在思宁看来,皇后是在捧杀张美人,在故意放纵张美人,突出她的仁善,突出她的名声。 不过这些都不是这次请安的主题,这次的主题是曹皇后引领后宫妃嫔们节约用度,将节约出来的银钱,用以支持因为打仗而吃紧的国库。 曹皇后说是要和后宫嫔妃们商量这事,实则思宁她们不同意都不行。 不同意,坏的是她们的名声,成全的是曹皇后的好名声。 大家都明白,所以不管内心如何,嘴上都赞同了。 第26章 思宁有孕 一个多月后 茗烟阁东厢房,正在打着棋谱的思宁,眉心微蹙,白皙手指捻着的白棋,久久没有下到棋盘里。 “娘子?”香芷原本以为自家娘子是在考虑为何如此下,可看娘娘心思似乎不在棋局里。 被叫回神的思宁,将棋子丢回白棋罐里。 随后,询问道:“我总觉得最近少经历了点什么。” 香芷愣了下,也跟着回想起来。 忽的,她惊喜道:“娘子,您月事迟了十来天没来。” 思宁也懵了下,不敢置信的伸手抚摸向腹部,摸了摸后,还是不敢相信。 不禁寻求赞同的望向香芷,“你说,我会不会,有了?” 香芷也是倾向于这个可能得,看好歹知晓若是自家娘子真的有了,这时候就不能让自家娘子过于激动。 于是按捺住激动,忙安抚道:“娘子,您别激动,若真的有了,更应该保持心情的平静。” 冯娘子、苗娘子、周娘子几个后妃怀孕的过程,太医的相关叮嘱,对怀孕抱着期待的后妃们,哪个不关注,哪个不清楚。 三位娘子都有过因为情绪过于起伏,导致动了胎气的情况发生。 香檀回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当时就在娘子身边,如何会不知晓。 “你劝的是,我需要冷静,不能太过激动。”思宁深呼吸两下,尽力平静下来。 香芷见此,顿时放下心来,可以进行另外一步了。 “娘子,需要奴婢去请太医来吗?” 思宁想了下,回答道:“请吧,不用特意隐瞒。” 闻言,香芷有点小担心,“要不,还是多瞒一个月,等瞒两个多月后,再爆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怀孕的前三个月里,比较危险,瞒过两个多月,到时候只需要小心翼翼一小段时间而已,就能坐稳前三个月的胎,如此一来就比较保险了。” 思宁说到这顿了顿,“可你要明白皇后在宫里的势力有多大,皇后能利用的势力有多大。既然一开始就打算让皇后小觑我,那就不要在明面上表现的厉害。” “可是……” 思宁伸手示意香芷停住,见打断了对方后,就轻笑道:“何况,我是哪个牌面的人物,能让膝下抚养着实际皇长子的皇后,如此忌惮我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是个怀着孕的,不知道怀的是公主还是皇子的美人。” 她没有说的是,就算要忌惮,也得确定她怀的是皇子再忌惮。 何况这继承人的确立,向来讲究立嫡立长。 养在曹皇后跟前的二皇子,可不就是半个嫡子吗? 还居长呢! 香芷听了后,也知晓自己或许是真想太多了。 正要认错,却忽的见自家娘子张扬自信起来。 “何况就是某些人忌惮又如何,要算计我又如何,凭我的本事,如何不能护着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香芷:……好吧,自家娘子也不是个善茬。 她怎么就把娘子想的跟她外表一般柔弱,不能经风雨呢?!! 随后,香芷就安排人去请太医。 思宁在香芷转身之际,瞬间面无表情。 【服了生女丹怀上的,一个公主而已,就算不怀好意,也会是对着皇子,怕什么。】 无比清楚知晓这个情况的思宁,当然是利用这个机会,再进一步放松曹皇后等某些防备着她的人对她的警惕。 慈元殿 “娘娘,茗烟阁那边传来消息,林娘子有了,太医诊脉后说大概一个多月了。” 曹皇后听到藏珠的回话,微微有些诧异道:“林娘子那边请了太医,直接就爆了出来,没有隐瞒?” 藏珠摇头。 刚收到消息没多久,外面又传来禀报:“皇后娘娘,茗烟阁林娘子身边的香檀姑娘,有事禀报。” 曹皇后看了眼藏珠后,示意她让人进来。 香檀一直低着头进入慈元殿,轻声来到皇后跟前,当即恭敬行礼。 “圣人妆安!奴婢是林娘子身边的大宫女,有事替我们林娘子禀报圣人,方才我们林娘子想起自己月事迟来了十多天,请了太医来把脉后,发现是有孕一个多月了。” 皇后虽然早一步知晓了这个消息,却还是装作才知道一般,惊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香檀恭敬的回答。 “太好了!后妃进宫,就是为了官家开枝散叶,林娘子有孕实是大功一件,这样吧,茗烟阁林娘子身边的宫人们,就厚赏三个月份例,你们可要继续好好照顾林娘子。” “奴婢们谢皇后娘娘恩典。” “嗯!对了,林娘子怀的官家的子嗣,可不能亏待了她,这样吧,林娘子从今儿起,就享受婕妤的待遇,待生下子嗣后,再行具体封赏。” “奴婢替林娘子谢皇后娘娘恩典!” “哦,忘了问了,林娘子那边,有派人去通知官家那了吗?”曹皇后似是突然想起一般,不经意的询问。 香檀心下一凛的同时,想起来之前娘子的预言,更觉得自家娘子才是这后宫里最厉害的。 曹皇后跟娘子比,还是差了点。 “啊?这,这事,不是皇后娘娘您这边去通知官家的吗?”香檀按着此前娘子说的,有些懵的回答。 曹皇后听罢,脸上笑容更真切了。 “罢了,这事本宫安排人告知官家,你回去安心照顾林娘子吧!”说着,她摆摆手示意香檀离开。 香檀行礼,恭敬的倒退着走到门口后,转身,离开。 “娘娘,看来这林娘子,是真的天真,您可以稍微松口气了。”藏珠笑道。 曹皇后点头,“本宫此前还以为她又是一个苗娘子,甚至比苗娘子藏的还深,不过从今儿这事来看,是本宫想多了。” 毕竟,谁能在刚有孕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能肯定自己怀的一定是公主,而不是赌一把认为自己怀的是皇子,然后竭力隐瞒着,保证能安稳度过最危险的有孕前三个月。 就算瞒不过三个月,那也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不过,不管林娘子如何天真,还得看她怀的皇子还是公主。”藏珠提醒道。 “这事本宫明白,不过就算林娘子怀的皇子又如何,就凭她这个天真的性子,怕不是又是个冯娘子。” 曹皇后笑容冷冷的,“有运气怀龙子,却没运气生下康健的龙子。” 第27章 官家反应 福宁殿 一个小太监恭敬的走了进去,来到张茂则身旁,小声耳语几句。 本漫不经意的张茂则瞬间认真起来,走出殿外,小声询问:“皇后娘娘有事禀报官家?” “是的,张都知。” “既如此,先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官家。” 说罢,张茂则转身重新回到殿内。 赵祯虽然在处理奏折,可还是留了点心神在外面的,所以张茂则出去过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 于是,察觉到其回来后,头也不抬的询问:“张茂则,何事?” “回官家,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有事禀报,如今正在外面候着,官家可要见。” 赵祯动了动嘴,想说“不见”。 但想到前些日子,为着张美人,跟皇后又起了矛盾,也晾了皇后一个多月了,也可以了。 赵祯放下手里的奏折,这奏折又是劝谏他要帝后和睦,举案齐眉,不要太过偏宠张美人,话里话外影射自己有宠妾灭妻的倾向。 这不是他今天才收到的第一封这样的奏折,这一个多月里,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两沓。 是,张美人是嚣张点,他也承认是有偏爱张美人。 可他到底顾忌着给皇后体面,后宫宫权、初一十五也去了皇后那,就算想晋升张美人的份位,也提前跟皇后说了。 而且只是婕妤而已,只要不是无子晋封到九嫔之位以上,本来就是看皇帝喜好和家世。 他给面子皇后,皇后却不给他面子。 这也就罢了,他前脚为着张美人跟皇后生气,后脚这消息就传出宫外。 这就是他的皇后,丝毫不顾忌他的名声。 他敲打后,皇后竟然随便推出两个太监定罪就没了。 他要的是她私底下认错服软,不成想她面上一派平静,真当不是自己安排的一样。 这哪里是他的贤后,硬邦邦的,没有对他的包容。 罢了,谁让他一开始是真的不喜欢皇后,做法也真的过分。 现如今隔阂已经形成,可曹氏到底是自己皇后,就如奏折里所说的那般,他跟皇后之间和睦比较好。 于是“不见”在嘴里多含了一会后,出了嘴巴后,却是变成了“让他进来。” 小李子出入福宁殿的次数不少,所以并没有慌张,只一如以往的恭敬。 等到了官家面前,小李子直接跪下行礼。 “官家大安!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给您禀告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原本不是很在意的赵祯,旋即放在桌面奏折的目光转移到小李子身上。 “是的,方才林娘子身旁的太监,来慈元殿禀报皇后娘娘,说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皇后娘娘得知这好消息后,让奴婢来禀报您。” “真的?”官家有点不敢置信。 前些年他始终盼不见子嗣,最近两三年,却是接二连三喜讯传来。 看来,他是真的如汉武帝那般,子嗣缘分来的迟了些罢了。 “皇后娘娘后来召见了给林娘子把脉的何太医,确认林娘子的确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而且身体康健,只要好好保持下去,定能生下康健的子嗣。” 赵祯听后,很是高兴。 虽然他膝下如今已有一儿一女,可永吉郎年纪太小,身体也不是很好,他实在有些担心。 给二子取名永吉郎,就是希冀他能健康长寿、一生顺遂。 可惜了周娘子,怀的是个公主。 儿子嘛,一个哪个,两个都嫌少。 如今林娘子有孕,说不定自己能多个儿子。 就算不是,也是喜事。 证明他能生,而且也不子嗣困难。 当天,处理完跟前紧急的奏折后,赵祯就带着人到了思宁的茗烟阁。 思宁骤然见到官家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瞬间漾出喜悦。 “官家您来啦!妾还以为您正忙着,还要等等才能见到你呢!”思宁站起来行礼道。 “不必多礼,你的身子要紧。”赵祯拉着思宁的手,回到榻旁,坐下并欢喜道。 “妾现在身子还不算笨重,给官家您行礼还是不碍事的。不过,等以后肚子大了,妾到时候的礼数怕是会有些不周全,官家您到时候可要记得现下对妾的体谅哦?” 思宁说着便眨眨眼,朝官家撒起娇来。 “放心,吾会记得的。”赵祯笑呵呵道。 “对了,你进宫侍奉吾许多年了,如今又有了身孕,吾决定封你为婕妤。” 他其实挺中意林娘子的。 每次来林娘子这里,不仅能伺候好他,还对他那般温柔小意,总能让他放松下来。 虽然他作为官家,要时刻紧绷神经,处理各种事情。 可弓弦常绷必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以往是真的没有偶尔小憩的地方。 即使他那般宠爱张美人,可对张美人,他并不能放松,他只是觉得她那般的性格,也挺好的,他希望她能保持着,不要变。 官家大气啊! 思宁行礼道谢:“多谢官家恩典!可,可……” “宁儿有话就说,不必在吾跟前如此支支吾吾。” 思宁偷觑了官家一眼,似有点胆小不敢说。 官家见此,不禁觉得可乐。 “好了,吾觉得,吾对宁儿你也挺好的,宁儿你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思宁讪笑了下,“妾,妾今晨让人禀告有孕的消息于皇后时,皇后当场说恩典妾享受婕妤份例,待生下……” 后面的话,思宁见着官家脸上笑容淡了下来,也识趣的不再说下去。 当然,她相信,即使不再说下去,官家自己也能脑补完。 而现下,当然是先哄好官家才是最要紧的。 “官家,妾并不是不识好歹,官家您每日里处理朝政就很烦了,妾不想官家您因为妾,和皇后娘娘之间……” 思宁说话小小声的,恰好能让官家听见。 即使最后几个字听不清,可官家也能知晓什么意思。 他面上流露出动容,声音都更加温柔了。 “宁儿对吾的心意,吾不愿意辜负。不过宁儿放心,吾说会晋封你为婕妤,就晋封你为婕妤。明儿,吾就去与皇后分说此事。” “官家你对妾真好!”思宁反握赵祯的手,双眸盈盈回望。 赵祯轻轻将思宁揽在怀里,只觉得此时此刻,是如此的温柔惬意。 第28章 晋位婕妤,平静 “娘娘?”奶娘徐氏忍不住心疼呼唤失神的皇后娘娘。 自官家离开后,娘娘就这么看着官家离开的身影,即使不见许久了,娘娘依然失神的望着这个方向。 “奶娘,你说官家对张娘子好,对苗娘子好,对林娘子也好……为何这些人里,就不能多一个我呢?” 殿内沉香袅袅,双目失焦的曹皇后端坐于凤榻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紫檀木佛串珠子。 徐奶娘,也就是徐嬷嬷呐呐不知如何回答。 沉默了会后,徐嬷嬷觉得不能让娘娘继续如此下去了。 “娘娘,世间男子皆薄情,您不要瞧着官家如今对张美人、苗昭容、林美人等好,这后宫新人不断,男子素来喜新厌旧,终究张美人她们会有失宠的那天。” “到那时,娘娘您再看,您依旧是官家的皇后,是后宫之主。” 曹皇后叹气,“奶娘,你说的我如何不懂。明明进宫前,我也是想着做好贤惠大度的皇后,能和官家相敬如宾就很好了。” 说着,她抬手抚上自己脸,“我如何不知我的样貌,相当的普通,和宫里的美人站在一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 男子都爱色,官家不喜我,我本早有预料,可官家清俊温润如玉的容貌气质,只一眼,就让我情不知所起。” 徐嬷嬷皱眉,“娘娘,您,您又为何总和官家闹别扭。若是您……” “奶娘!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他只是因着我是皇后,才给予我敬重,可我希望他待我如张美人,如苗昭容,如林美人等后宫嫔御。” “娘娘,她们只是嫔妃,官家对她们只是对妾的宠爱,您是皇后,官家对您敬重是应该的,您……” “好了奶娘,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娘……” “放心,我决定放下了。” “啊?”这么快就放下了?徐嬷嬷有点恍惚,不敢置信。 “对了,徐嬷嬷你让知书进来,方才官家不是说了,要晋封林娘子为婕妤吗?这事,就让知书去吧!” 待徐嬷嬷离开的时候,曹皇后坚强的伪装外壳有些破裂。 【她哪可能那么快的就放下了。】 【可她也知晓,官家对她无情,只有敬重,所以,她最好收拾好自己,不要对官家妄想了。】 【可即使明白,她心里依旧忍不住对官家有几分怨怪,她想让他后悔。】 怨怪的种子,一旦扎根,再也难拔。 何况皇后,并不想拔。 很快的,知书进来了,随后又领着曹皇后的命,离开了。 紧随其后进来的是藏珠。 屋里没其她人,正适合说些隐秘的话语。 “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藏珠躬身低语,声音压得极低,“何太医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只要诊出林娘子怀的是皇子……” 曹皇后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婕妤之位,本宫同意皇上现在就给她了。可若她怀的是皇子,那就用这个份位,换她肚子里的孩子吧。本宫暂且不希望宫里再多个皇子。” 【皇子目前一个就够了。当然,若是苗娘子那边让她不满了,放弃永吉郎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就可以多一个皇子了。】 窗外忽有风过,吹得烛火摇曳。 藏珠连忙上前护住灯盏,低声道:“娘娘放心,只要何太医一句话,咱们的人就会……” 她做了个隐秘的手势,曹皇后满意地颔首,指尖轻轻一弹,佛珠“啪”地一声轻响。 “去吧,本宫等着好消息。” 三个月后 思宁倚在软榻上,纤细的手腕搭在绣枕上,何太医坐在一旁椅子上,三指轻按脉息,眉头微蹙。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思宁抬眸,见何太医神色凝重,不由轻声问道:“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何太医额角沁出细汗,好在提前做好准备,组织过相关语言,张嘴即来。 “恭喜林娘子!您这脉象如珠走盘,滑利有力,此乃……公主之兆!” “公主?!”思宁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公主也好,官家常说女儿贴心,若能得个伶俐的小娘子,也是福气。” 何太医垂眸也不抬头,这后宫的娘娘们,谁不喜欢皇子。 林娘子这话,听听就罢了,哪会是其本心。 他按照原本的准备,低声道:“臣……臣再诊一次?” 想来,再诊一次的结果,林娘子就是愿意相信,也只得相信了,就不会疑神疑鬼,觉得是他诊错了。 实在是听太医院的同僚们聊到过,有些嫔御,如周美人,如再前面的苗昭容,一开始他们诊出怀的是公主的时候,总是觉得他们诊错了。 “不必了。”思宁收回手,笑意温婉,“太医既已确诊,本宫信你。” 思宁本来就想生的女儿,压根就没有何太医想的这个想法。 慈元殿 何太医来此向皇后娘娘禀报思宁的情况,皇后总管后宫妃嫔,关心有孕嫔妃,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何太医来的光明正大。 待听到思宁怀的是公主后,曹皇后一瞬间放松了许多,旋即又眯起双眸:“何太医,你可诊仔细了?” 何太医肯定点头道:“臣确认是女胎,娘娘您若是不信臣医术,您可以请太医院其他同僚再诊脉。” 闻言,曹皇后笑了:“本宫哪会不信何太医你的医术,只不过是习惯性的再次确认罢了。” 待何太医离开后,曹皇后私下里告知藏珠,“林娘子那布置好的,可以撤了。一个公主而已,不需要我们费力气针对。” “奴婢明白。”藏珠行礼倒退着离开。 翌日清晨,众嫔妃齐聚慈元殿向曹皇后请安。 张美人把玩着手中的绢扇,笑吟吟道:“听闻林娘子怀的是位公主?真是可喜可贺。” 梅婕妤掩唇轻笑:“是啊,民间常说‘弄瓦之喜’,林娘子倒是应景。” 思宁端坐椅上,指尖轻抚茶盏,神色平静:“姐姐们说笑了,能怀上官家子嗣,就是妹妹的福气了。公主我也喜欢,再多苛求,妹妹怕损了自己福气。” 殿内一静,曹皇后看也不看思宁,自顾自的抿了口茶水后,才淡淡道:“妹妹倒是心宽。” 思宁抬眸,笑意温婉:“妾是真觉得公主也挺好的。” 众人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曹皇后指尖轻叩案几,忽地一笑:“既如此,妹妹好好养胎吧。” 【她们都不相信林娘子会真的觉得公主比皇子好!不过是嘴硬罢了。】 思宁垂眸,轻抚腹部:“妾自当谨记。” 自那日后,思宁的茗烟阁反倒清净了许多。 她每日晨起散步,午后小憩,胃口极佳,连安胎药都未曾服用。 这一日,赵祯处理完朝政,信步至茗烟阁东厢房。 殿内花香清雅,思宁正倚在窗边绣花,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第29章 对比 赵祯扶住她,目光落在她红润的面颊上,不由笑道:“我瞧你气色比前些日子还好。” 思宁抿唇一笑:“托官家洪福,妾近日吃得香,睡得稳,连太医都说胎象极稳。” 赵祯拉着思宁的手,一起坐在榻上。 伸手轻抚她的腹部,忽而轻叹:“你这胎养得这样好,若是个皇子……” 话里的遗憾不免流露。 幼儿易夭折,永吉郎身体也不是很好,经常请太医。 他真怕…… “子女缘分,上天注定。妾有幸能为官家诞育子嗣,是妾的福气。至于其它的,妾不敢多奢求。”思宁很是庆幸的说着,眼中带笑,没有一点勉强。 “而且公主也很好,这可是官家和妾的公主,妾……” 说着,思宁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羞赧。 微微垂眸,不敢目视官家。 可人却忍不住往官家怀里躲。 赵祯听出了思宁话里的期盼,也听出了她话语里对他的情谊。 忍不住伸手将思宁揽住,眼里的遗憾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期盼。 “宁儿与吾生的,就是公主,吾也喜欢。” 闻言思宁抬眸,眼中惊喜不已:“官家不嫌弃,妾便心满意足了。” 蕙风院后罩房 产房里烛火微晃,血腥气尚未散尽。 周美人虚弱地靠在绣枕上,怀中抱着刚出生的二公主。婴儿啼哭声细弱,像只刚睁眼的小猫。 “美人,皇后派人来传话了。”贴身宫女彩儿轻手轻脚地进来。 周美人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官家那……就没说了什么吗?” 彩儿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但……终还是低声告诉她:“官家那,并未有话传来,只是按规矩赏了您。不过,皇后娘娘说了,美人产女辛苦,特准按婕妤份例抚养二公主。” 周美人指尖微颤,轻轻抚过女儿细嫩的脸颊,半晌才道:“……好。” 彩儿欲言又止:“美人,洗三礼,皇后娘娘的意思,宫外正打着仗,官家也为朝事所累,只好委屈二公主在蕙风阁正殿小办一场,宫里的嫔妃们出席就可以了。” “……按皇后娘娘吩咐的办就是了。”周美人闭了闭眼,“本就不是皇子,何必大张旗鼓?” “娘娘,您别伤心泄气,正所谓先开花后结果……” “正所谓先开花后结果,娘子您大可不必忧心。而且虽然都是怀的公主,可官家明显更喜欢娘子您。 子凭母贵,我们小公主肯定不像周美人二公主那般不得官家喜爱的。” 香芷见娘子从蕙风院回来后,就心不在焉,以为是见了周美人生公主不被官家喜爱,类比自己后,焦虑了。 于是连忙出声安慰道。 当然,她觉得自己实话实说,并不是编话来骗娘子的。 就连香檀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娘子,香芷姐姐说的对,您和周美人不一样。” 思宁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心不在焉的,而是在想事情。 方才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产房,可思宁却是分了心思在皇后身上的。 她发现皇后偶尔落在苗昭容身上的眼神,有些冷。 在回忆思索,苗娘子又做了什么惹皇后不喜了。 不过,香檀、香芷这么想她,就让她们这么想吧。 后宫妃嫔,儿女情长些,不但让皇后更放心,也会让官家更放心。 是的,思宁早就察觉了,官家对后宫女眷染指前朝政事,很是忌惮。 他对皇后之所以如此不喜,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福宁殿 赵祯将战报重重拍在案几上,墨汁溅出,染黑了奏折上的“三川口大败”几个字。 “废物!”他怒喝一声,殿内宫人齐齐跪伏,大气不敢出。 张茂则虽有些不想顶着官家的不愉回禀事情,可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 罢了,若是因着害怕就躲着这事,事后自己恐怕更糟糕。 于是一咬牙,躬身近前,低声道:“官家,周美人那里……今日是二公主的洗三礼,皇后和后宫诸位娘子,正等着您呢。” 往日一向温润的赵祯,此刻眉头紧锁,冷声道:“战事吃紧,朕哪来的心思庆贺?” 张茂则迟疑道:“那洗三的赏赐……” “按最低的来。”赵祯挥了挥手,“赏些绸缎金银便是,不必大办。” 这孩子,出生的真不是时候,这预兆不好。 虽是如此想,可到底是自己女儿,待张茂则领命即将退下的时候,赵祯忽又开口:“等等……赏赐再多一层吧!” 蕙风院正厅 厅内只摆了几桌简单的席面,来贺的只是后宫一众妃嫔,最高份位者,乃是皇后。 官家一直没来,原本抱着二公主的周美人,从原本的高高兴兴,到强撑着笑意接受众人的贺礼。 苗昭容摇着团扇,笑吟吟道:“周娘子别难过,女儿家虽比不得皇子金贵,但好歹也是官家的血脉。” 周美人指尖微紧,面上却温婉如常:“苗昭容说笑了,妾只觉得女儿贴心,并无遗憾。” 其她人见着苗昭容和周美人的对话,只觉得苗昭容脸上笑容很是刺眼。 【你有儿子,自然觉得女儿好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俞婕妤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听说前线战事不利,官家这几日心情不佳,妹妹别往心里去。” 周美人低眉顺目:“妾明白。” 思宁向来在后妃们闲聊时候,是不显眼的。 她从来只和她们聊收拾,聊衣裳,聊刺绣。 众人又寒暄几句,便各自散了。 殿内很快冷清下来,只剩几个宫人默默收拾残席。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暮春,众人衣衫开始变薄了些。 如同人身上松快了些一样,赵祯也觉得自己精神头松快了不少。 慈元殿正殿 殿内张灯结彩,赵祯高坐主位,满面笑意地看着乳母将大皇子永吉郎抱到铺满物件的红毯上。 “昕儿,去挑个喜欢的。”赵祯难得语气温和。 永吉郎,大名昕,他刚宣布的名字。 赵昕摇摇晃晃地爬向毯子中央,一把抓住了案上的玉玺。 满殿哗然,赵祯大笑:“好!朕的皇儿有志气!” 苗昭容站在一旁,唇角含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上首的曹皇后,露出了一丝渴望。 不经意瞧见的思宁:…… 【居然敢肖想皇后之位!!!】 【真是飘了啊,苗昭容!】 思宁无语的扫过曹皇后身侧脸色难看的徐嬷嬷。 【啧,被发现了!难怪二皇子,养不大。实在是苗昭容飘了,心大了,导致的。】 苗昭容忽的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太过外露自己的情绪,要低调,要继续筹谋,她相信终有一天,会得到她想要的。 自信满满的苗昭容,垂眸收敛表情,只一双紧握的拳头,显现她此刻内心的坚信。 第30章 看八卦,生女团团 宴席间,苗昭容被众嫔妃簇拥着恭维,连曹皇后都亲自赐了一杯酒。 虽然告诉自己要低调,可心里的自得发飘,隐隐的表现了出来。 “永吉郎抚养在本宫身边,今日是永吉郎的大好日子,苗昭容你身为永吉郎的生母,本宫定要好好赏赐你,让你沾沾永吉郎的喜气。”曹皇后笑意盈盈,眼底却暗藏锋芒。 苗昭容表情一僵,“多谢娘娘恩典。” 曹皇后就似看不到苗昭容不自然神情,一瞬间揪紧帕子的动作一样。 苗昭容垂下眼眸,掩盖住愤怒不甘的情绪。 【昕哥儿,可是她生的,而且那时候她已经是九嫔之一的昭容,已经足够资格抚养皇子了,若不是……】 苗昭容头一次如此愤恨自己娘家家世卑微。 若是她娘家是官宦之家,她还有把握将昕哥儿争回来养。 不过,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苗昭容和曹皇后之间的风波,只要不波及到自己,思宁压根不理会,最多就是将她们的事情,当做打发时间的八卦。 八月的暑气还未散尽,茗烟阁里种的桂花已经迫不及待地吐出嫩黄的花蕊,阵阵香气,随着宫人们进出屋子,从打开的门传入。 思宁倚在床榻上,望着身侧的粉色小襁褓,白嫩嫩的婴儿,睁着清澈大眼,小嘴巴蠕动着,一双小手放在耳旁,很是可爱。 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小手。 小家伙朝着思宁眨巴眼睛。 \"娘子,喝银耳羹了。\"贴身宫女香芷捧着一碗银耳羹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 思宁收回手,收回目光,接过银耳羹一勺一勺的舀起来,优雅的喝着。 一碗过后,香芷又盛了一碗。 思宁没有拒绝,一碗银耳羹有点少,喝两碗虽然也没饱,但也没有饿,就可以了。 毕竟,刚生下孩子才三天,少食多餐就可以了,还有利于排出恶露。 思宁将空碗递还给香芷,余光就瞥见小家伙望着空碗,小嘴巴吧唧着,不禁笑道:\"母妃的小公主,这是饿了?\" \"娘子,这个时候,差不多到乳母喂奶的时候了。\"香芷接过碗,目光也朝小公主望去,见她可爱的蠕动嘴巴,忍不住露出微笑。 忽的想起忘了说一件事了,张嘴又补充道,\"福宁殿派人传话,说官家等会过来看望娘子您和小公主。\" 思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官家来看她和女儿,到底是好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自她生产后,官家第二次来看望她和女儿。 她虽然生的是公主,但生产当日,官家还是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来看她了,还第一时间看到刚出生的女儿。 听香檀说,周美人见到官家到来后,表情一瞬间难看了许多。 之后,官家还让稳婆抱着女儿出来看过,还关切的让太医好好把脉看过,知晓公主身体很是康健后,大赏了茗烟阁伺候思宁的宫人,以及稳婆。 当时周美人表情一瞬间扭曲,香檀说她当时看到的时候,可担心了。 因此,香檀还盯上了周美人,生怕一个没注意,周美人算计自家娘子,以及自家小公主。 下午的时候,官家的銮驾停在了茗烟阁门前。 马娘子在门口娇声给官家行礼,白皙的脖颈,朝着官家方向稍微露出一截,很是诱人。 周怀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马娘子,收回目光后,眨眼瞬间,闪过锋利。 【官家这次来看的是娘子,来看的是公主,这马娘子看来是日子太好过了,忘了安分。】 旋即又见官家,都不见停顿一下,直接越过马娘子等人,直接朝东厢房那边走去。 马娘子很是失望,手动了动,想伸出去拉住官家。 可她不敢。 只难堪失望的揪着帕子,跺了跺脚返回自己的住处。 期间,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官家前往东厢房的背影。 “宁儿,你如今感觉如何?”屋里,赵祯隔着屏风关心着思宁。 “劳官家关心,妾今日感觉比刚生下团团的时候,好多了。”思宁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柔,可依稀能听出来几分虚弱。 “宁儿你就会说好话哄朕,听声音就知晓你现在身体的虚弱。”赵祯皱眉道。 “呵呵,官家您也知晓妇人生了孩子后,最好坐月子至少一个月时间的。您想想,妾才坐月子几天而已,哪会一下子就恢复了。您要这么看,这每天都有在恢复,就是好事了。” 赵祯:“……是朕心急了。” “也是官家关心妾!”思宁的声音里,能听出来她对此很是感动。 以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不,连忙开始转移话题。 “对了,官家,我们团团如今已经睁开眼了,一双眼睛可像官家您的。” “真的!”赵祯对此很是惊喜。 他如今的一子三女,除了宁儿所生的团团……“等等,朕的三公主,你给取名叫团团?” “小名而已?她小小的,白嫩嫩的一团,很是可爱!官家,您觉得这个小名如何?” 说着,思宁示意奶娘将正醒着的小公主抱出去给官家看看。 赵祯本来皱眉,不想同意的。 可看见奶娘怀里,那粉嫩嫩的一小团,睁着一双肖似自己的清澈眼眸,巴巴的望着自己。 心很是柔软,忽的觉得宁儿取的“团团”这个小名,恰如其分,很是可爱。 “那就先叫团团吧!等她长大些,我再封她公主。” “妾代团团谢过官家恩典。” “宁儿你太客气规矩了,团团是朕的三公主。”赵祯话虽如此,可他脸上表情却是满意的。 说话间,赵祯忍不住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小脸,小手,小腿,丝毫不敢用力,就怕伤了小家伙。 忽的,小家伙朝他露出纯稚无邪的笑容,似乎是认出了他一般。 虽然他明知道,才几天的小孩,根本不可能记得他,认出他,可他还是忍不住生出这种微妙的感觉,以及内心升腾起的感动。 即使他如今已有一子三女。 可永吉郎哭声小小的,听着让他心里很是害怕这个孩子长不大。 总是生病,瘦瘦的,黄黄的,长的一点都不像他,长得有点像苗娘子,但更像苗娘子的兄弟,也就是他的亲舅舅们。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连三个孩子,都长的不像他,他心里忍不住遗憾。 是的,苗娘子给他生的长女,周娘子给他生的二女分别都像自己生母和娘家人,就是不像他。 还是宁儿会生,给他生的团团,虽然是公主,可是眼睛像他,耳朵也像他。 赵祯心里,忍不住冒出个希冀。 他想让宁儿给他生个儿子,像他的儿子。 第31章 打预防针,张美人 思宁可不知晓官家心里这么想着,此刻正琢磨着怎样增加团团在官家心里的形象。 可不知晓官家只不过见了两面团团,就将其放在心里头了。 “官家,团团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可乖了。饿了,拉了,不舒服了会哭外,平常不怎么哭的。” “是吗?”官家惊讶,“永吉郎、微柔他们时不时,莫名其妙的就会哭。朕……”有时候遇到,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他们的哭声,头疼。 但这话,就不说了。 说了,传出去,还以为他不喜欢永吉郎和微柔呢! 思宁装作没听出来,“奶娘她们也说过,小孩子性情各异,只是我们团团显得更乖巧了些。” 说着,思宁就忍不住忧愁,“可是团团也太乖巧了,妾实在担心别人欺负她。” 赵祯脑海里瞬间就浮现,长得像自己的,乖乖巧巧漂亮小女儿,被人欺负的场景。 拳头顿时硬了。 “这是朕的公主,谁敢?!”赵祯咬牙切齿。 “这暗地里欺负,团团又这么乖巧老实,若是没被发现,妾……”思宁依旧忧心,只得咬唇下定决心,“等团团长大些,妾定得教团团别这么乖巧老实,宁可团团欺负别人,也不想团团被人欺负。” “你……”赵祯听着这话,感觉有些不对,想反驳训斥思宁思想有问题,可…… “官家,妾知晓妾想法太极端了些。其实,只要稍微教得团团不那么乖巧老实,任人欺负,妾就满足了。” “你明白就好!”赵祯话虽如此,可目光扫到小嘴巴微张,乖巧望着他,见他望过来,就露出无齿纯稚笑容的团团,心里却觉得方才思宁说的话也没错。 他指腹微微抚过团团稚嫩的小手,小手忽地攥住他食指。 小小的,温热的,柔柔弱弱的。 他也宁可团团欺负别人,也不愿意团团被人欺负。 旁边两个奶娘听着这对话,不禁懵了。 小公主乖是乖了,可也是个霸道的性子。 即使年纪还小,可看她喝奶的时候,喝着一个,另一个也要霸占着就知晓了。 低头垂眸吐槽中的两位奶娘,觉得公主这么小,就担心这担心那,是不是想太多了。 赵祯不觉想的多,还隔着屏风叮嘱思宁。 “宁儿你以后可要好好教导团团。”像……咳……即使像废后郭氏那般也没事的。 谁让他此刻是站在父亲的立场呢! 更何况,他女儿是公主,驸马就该忍着公主。 以及,他以后一定要好好给团团挑驸马,决不能让团团被驸马和驸马家的人欺负了。 屏风隔绝的里头,半躺在床上的思宁,遂愿的表情一点也不遮掩的显露出来。 反正没人看到,她压根没有掩饰的想法。 呵呵,反正她先给官家打了预防针,以后团团不如官家想的那般乖巧,皇后等人觉得她教女有问题,找她麻烦的时候,这会儿说的话,下的决心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很快的,在思宁和赵祯的轻声聊天声中,团团紧紧握着赵祯的食指,眯起眼睛,小嘴微张着睡了起来。 赵祯见此,下意识将声音放的更低。 “团团,睡了?”思宁也跟着放低声音,询问。 “刚入睡。” “那官家你让奶娘将团团抱回来妾这里。” “你让团团睡你那?”永吉郎、微柔、二公主他们都是睡着了,就送回隔壁,或者附近的厢房。 这时代,大户人家规矩,都是奶娘和丫鬟们照看孩子,生母有空了就去看看。 宫里也差不多。 至少,赵祯小时候是这样子的。即使是在他不知晓生母的时候,刘太后也是有空了就看看他,和他一起用个饭。 而皇后以及周美人,也是如此看顾永吉郎、微柔、二公主的。 “白日里,有奶娘们帮忙照顾,团团放在妾身边,妾也能亲近亲近,晚上再让奶娘抱回隔壁。”思宁似是一点都听不出来官家话语里的奇怪。 听着思宁温柔的话语,慈母的形象,让赵祯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他有点羡慕自己的女儿团团了。 忍不住捏了捏团团小手。 团团皱眉,小手动了动,小嘴巴咂吧了下。 吓得赵祯顿住,松开手。 团团眉头舒展,露出睡得香甜的模样。 赵祯心里头仿佛被滋润过一般,满足闲适的感觉,让他不禁露出温润的笑容。 赵祯多看几眼自己闺女后,就缓缓的抽出自己被握着的食指,随后示意奶娘将闺女抱进里面。 “宁儿你好好休养,照顾好我们团团,我有空了,就来看你们。” “官家你也要好好顾着自己。” 对于思宁的关切,赵祯很是受用。 点头应道:“好!” “官家在哪?”柔仪殿张美人,让人去福宁殿找官家,却扑了空,不禁有些吃醋的询问。 “去了茗烟阁。”刚回答,就见自家娘子表情很是难看,雪玲当即补充道:“洗三那天,官家并没有去看望三公主,官家性情宽厚温柔,怕是心里过意不去,今儿有空了,就去看望三公主去了。” 洗三当天,她缠着官家,留在了柔仪殿。 可张美人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她还生气吃醋今日官家没来找她,反而去了茗烟阁。 “周美人生的二公主,洗三、满月的时候,官家都没去,怎么不见官家过意不去,后来有空多去看望几次。而且,林娘子也是生了女儿,可得到的赏赐,可比周美人丰厚多了。” 张美人心里不禁对思宁忌惮起来。 “娘子您多虑了!”雪珠来到张美人身后,轻轻捶打着其肩膀。 “林娘子婕妤份位,娘家也是小有品级的文官,三公主又比二公主康健,官家多给几分脸面林娘子很正常。” 张美人一想,也是。 登时不气,不醋了。 不过,她秀眉微蹙,纤手抚摸腹部,忧愁道:“不知我何时才能怀上官家的子嗣。” “娘子您别急,给您调养的朱御医不是说过了吗?您现在正在喝药调养身子,再调养个两年就可以了。” “两年,太久了!”张美人有些惆怅,有些担忧。 她手抚上自己脸庞,“到时,我美貌不在,官家,官家还会如现在这般宠爱我吗?” 第32章 皇后的好心 “媛媛何必如此自苦,你和我的情谊,哪是外貌就能改变的。”赵祯大步迈进来,皱眉不赞同道。 何况,他又不是那等重美色之人。想着,赵祯不免有点子心虚。 “官家!”张美人惊喜起身,扑向赵祯怀里。 顿时,心虚被撞飞了。 …… “娘娘,官家在茗烟阁待了大半个时辰后,又去了柔仪殿张美人那,听那边传话,官家要在那边用晚膳,看样子,今晚又是留宿张美人那。” 正阖眸听曲的曹皇后,脸上的轻松惬意霎时没了,眉头微蹙。 弹奏琵琶的乐人,不敢看上首,也不敢听,只专心投入自己的弹奏之中,忽略周遭的一切。 曹皇后睁开眼,直起身,先是看了眼弹奏琵琶的乐人。 见其沉浸状态,知晓她并没有听到这话。 实际上离的有些距离,藏珠也故意小声说,这位乐人其实也不可能听到。 随后,将目光看向旁边藏珠,轻声喃喃:“还不到月中,加上这次,官家已经去张美人那整整八个晚上了吧!” 藏珠不回答,她知晓娘娘其实不是在询问她,只是陈述事实。 良久,曹皇后忽然道:“明儿,你让苗娘子带微柔回宁晖殿那边,住几天。” 曹皇后意味深长一笑,“就跟苗娘子说,本宫念在苗娘子伺候本宫周到,和微柔母子情深,本宫不忍她们母子太过疏离,就给她个恩典,每个月可以将微柔带回宁晖殿住上几天。” 藏珠眼神微闪,微笑道:“娘娘如此大恩,苗娘子是个感恩的,肯定念着娘娘您的。” 曹皇后给了藏珠一个赞同的眼神,随即躺回去,并闭上双眸,继续听曲。 茗烟阁东厢房 “娘子,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对苗娘子如此好起来?”香檀将后宫里最近动静说与思宁听后,询问道。 她也是知晓曹皇后心思深沉的,总觉得不会这么好心。 可想又想不明白。 这种后宫算计,娘子应该明白。 而且,有时候,也乐于分析给她们听,增加她们的经验,遇到事了,也能更好的防备别人的算计。 正好,屋里就她伺候着娘子和小公主,方便说些私密话题。 “不给些甜头苗娘子吃,培养培养苗娘子与福康公主的感情,以后怎么用福康公主拿捏苗娘子。” 香檀:……苗娘子这下子,即使明知道皇后娘娘的算计,恐怕也甘愿因此被吃得死死的。 “不仅如此。”半躺着的思宁,笑呵呵的伸出食指,任由团团小手握住。 然后微微用点点力气,往自己方向扯,可每每动了点后又松了力气,甚至往小家伙方向动了动。 团团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大,经历了几次后,她懂了。 小手用劲往回扯,思宁笑呵呵的配合着她手用力方向移动。 移了一点点后,自己用力往回扯。 就这样,跟小家伙玩起了拔河比赛。 小家伙很是高兴,露出无齿的微笑,小手小腿忍不住蹬了蹬。 香檀见娘子和小公主玩的高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过,也没忘记娘子说的话。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是不明白娘子的意思,于是开口询问。 “娘子您的意思是?” 思宁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卖了个关子。 “你且瞧着,之后几天后宫里头的动静,你就明白了。” 闻言,香檀不再追问,反而更加关心起之后几天后宫里的动静。 福康公主被苗娘子带回宁晖殿住的当天,官家留宿了。 第二天,张美人缠着官家留宿柔仪殿。 第三天,官家和张美人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偶遇了带着福康公主在御花园玩的苗娘子,在离开御花园后,官家回了福宁殿。 可晚上,官家去了福宁殿。 第四天,官家去了慈元殿皇后那看望永吉郎。 第五天,福宁殿里,张美人送了汤水进去,苗娘子那也送了汤水进去,但传的话是福康公主喝汤的时候,想到了官家这个父皇,特地让苗娘子派人送汤给官家喝的。 福康公主如此孝顺贴心,感动的官家,自然是去了宁晖殿。 眼看着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就快到了,苗娘子提前两天将福康公主送回慈元殿皇后那。 没了福康公主,苗娘子对官家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张美人。 自然的,这两天中的一天,是去陪张美人的。 另外一天,则是去看望了极少见到的二公主,以及周美人。 到底,二公主也是他女儿。 “如何,明白皇后的算计了吗?”有一次思宁和香檀独处的时候,她笑盈盈问。 香檀点头,“皇后用苗娘子分张美人的宠。” “是啊,苗娘子分了张美人的宠,张美人自然是会不高兴的,与苗娘子的冲突就有了。 张美人很得官家宠爱,若是张美人和苗娘子有了矛盾,官家极大可能是站在张美人这边的。” 香檀恍然了悟,“若是两人矛盾更深些,张美人更厌恶苗美人些,斗不过张美人的苗娘子,只能紧紧依靠皇后娘娘。” 思宁点头,“苗娘子聪慧有分寸,既遂了皇后的意愿分了张美人的宠,可又不过分分宠,没太惹张美人吃醋不高兴。” 转眼间,团团的满月礼就到了。 和二公主一样,都是小办,而且是在茗烟阁办的。 但官家到场了,皇后也到场了,后宫诸位妃嫔们都来了。 场面上,比起二公主那时候好看多了。 得到的赏赐,也比二公主那时候多多了。 思宁亲眼见着,周美人脸色有多黑,有多难看。 不过,只要她不特意在团团满月礼上闹起来,她就当做看不到。 今儿是女儿团团的大好日子,思宁打扮得更雍容华贵些。 头梳朝天髻,戴着镂空金丝花冠,鬓角垂下一缕云尖巧额,衬托思宁柔美的气质。 此外,一支白玉蝴蝶簪固定发髻,尾部衔珍珠流苏,鬓角贴海棠花钿,与思宁淡雅气质相映衬。 穿着上,也一改以往的淡雅。 上身桃红大袖衫加霞帔,下身松花绿百迭裙,裙褶处暗织卷草纹。 很少见思宁这般装扮的赵祯,忍不住多看了思宁几眼。 好在,爱吃醋的张美人当时没注意到,注意到的如周美人、苗娘子等人,却是只能暗自羡慕嫉妒,却不敢表露出来。 第33章 满月宴后 思宁看着自己的女儿团团,自官家到曹皇后,再到一众后妃僵硬生疏的怀抱,从一开始的眨眼好奇,到最后瘪嘴不耐烦。 温婉微笑的思宁,当机立断开口道:“三公主该喝奶了,还是先把她抱下去吧,免得哭闹起来扰了大家的兴致。” 赵祯的注意力虽然大多数被张美人牵扯着,可也放有两分在最像自己的爱女团团身上。 点点头,笑道:“林娘子说得对,团团要紧。” 曹皇后微笑着瞥了一眼张美人,“官家,你这当父皇的,倒是细心。” 官家没听出来话语里的暗芒,摇着扇子,温润和蔼道:“皇后这话说的,朕到底是团团的父皇,不对她细心,对谁细心。” 思宁没有特意去看曹皇后,只眼角余光扫过苗昭容、周美人、张美人。 苗娘子表情不变,只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握着团扇的手更用力了些。 周娘子一瞬间黑了脸。 张美人表情也有一瞬间的不好看,可等官家话落,她反而重新露出了笑容,还挑衅的看了眼曹皇后。 “官家慈父心肠,妾也盼着将来妾的皇儿,能得到官家这般细心对待。”收回挑衅的张美人,一脸期盼的朝赵祯要承诺。 赵祯牵过张美人的手,郑重道:“朕也盼着媛媛你和朕的皇儿。” 曹皇后微笑的表情僵住了,眼神变得无比的冰冷。 思宁再次扫视周遭,只见几乎所有妃嫔看着张美人的目光都不对劲,觉得官家和张美人亲密的一幕,很是刺眼。 思宁忍不住特意看了一眼官家。 很快的,收回目光,握紧拳头垂眸作失落状。 心里却忍不住琢磨,到底是官家做戏,特意推出张美人这个挡箭牌,还是官家真的一点都不懂后宫女人们的嫉妒心,毫无顾忌的宠爱亲近张美人。 又或许懂,却觉得后宫女人们的嫉妒了,也不要紧。 不管是哪个,思宁都明白张美人的下场,不会是她想要的苟到最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并且寿终正寝。 曹皇后很快反应过来,整理好脸上表情,并迅速扫视一圈。 见几乎所有后妃都嫉妒着张美人,有个别的,更是露出狠毒的目光。 当然,也有两个单纯只是失落伤心而已,比如林娘子。 将所有后妃心思掌控的曹皇后,心里快速转动着她的算计,面上笑盈盈打断官家和张美人的亲近。 “官家,时辰差不多了,我们用膳吧!” 说着,曹皇后举起酒杯,敬官家,又夸奖了思宁两句,说她生育有功。 然后不经意间给了个眼神苗娘子。 苗娘子会意,也举起酒杯,站起来敬官家,并说了一通恭贺的话语,当然也没忘了恭贺思宁这个生母。 其她人顿时会意,一个个朝官家敬酒恭贺,恭贺思宁这个生母,朝已经离席回去喝奶的团团,隔空送去祝福,不给丝毫空隙张美人和官家搭话亲近。 思宁笑吟吟接下众人恭贺和对女儿团团的祝福。 张美人是不高兴的,可见官家如此高兴,加上她到底也明白,这是别人女儿的大好日子,故意毁了这和乐融融的气氛,不太妥当。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乎官家,既然官家高兴,她不愿意扰了官家的兴致。 满月礼结束,官家顺势留在了茗烟阁。 张美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曹皇后微笑着坐上轿辇,当帘子放下的时候,她忽的变了脸。 回到慈元殿,她吩咐跟在身边的扶云,将藏珠和奶娘徐氏叫来。 不一会儿,奶娘徐氏打头,藏珠和扶云紧随其后,踏入屋里。 曹皇后见她们三人到齐后,挥手示意其她人都退出去。 “娘娘!”三人关切的目光,望向曹皇后。 她们三人,除了扶云跟着一起去了三公主的满月宴,藏珠和奶娘徐氏并没有去。 两人刚从扶云的口中,大概知晓了满月宴当时的情景。 曹皇后一见她们眼神,就知晓满月宴上的事情,几人都知晓了。 当即就不再让扶云赘述,而是立马询问:“你们有什么提议?” 虽然没有特意说,但几人都知晓皇后娘娘这是在问她们有没有对付张美人的办法? 几人沉吟着,藏珠向来收集情报有一手,但计谋对她来说,有些难度。 但也要尽量转动脑子想,尽力为娘娘分忧。 扶云目光微闪,似乎想到了好的办法。 曹皇后见此,将目光望向奶娘徐氏,她本来不抱希望的,却见奶娘猛地一拍大腿,“娘娘,老奴有个提议!” “哦?奶娘请说。”曹皇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却是不甚在意,打定主意待会好好听扶云的想法,思量思量能不能做,或者如何做的更好。 奶娘徐嬷嬷兴奋道:“娘子,官家都而立之年了,现膝下不过一个皇子。若是有点不妥,官家一定急,朝堂上的相公们也急,急着多生出来一个皇子。” 曹皇后惊喜,“奶娘,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啊!” 扶云和藏珠都诧异的望着徐嬷嬷,不敢相信其真的能想到办法。 可随后扶云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二皇子身体不是很康健,若是出现点不妥后,养不回来……” 闻言,藏珠也皱起眉。 徐嬷嬷表情一僵,她并未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二皇子因此没了,那皇后娘娘身边可没有凭依。 曹皇后却是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若真的养不好,那就是二皇子没有那个命!” 她声音很是冷淡,表情很是冷酷。 她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膝下无子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官家没有子嗣,她都不怕,大不了将宗实过继。 听姐姐和母亲说,外甥女和宗实相处的很好,下一代那个位置上的人,亲近的还是她曹家,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扶云见此,垂眸敛目的她,大概猜到了皇后娘娘的心思。 倒是徐嬷嬷和藏珠,依旧不明白。 不过,见皇后娘娘不说,她们也不追根究底去弄明白,她们只要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就好了。 收集到一个好主意的曹皇后,想到方才扶云的表情,想起她的主意还未说出来。 第34章 官家好玩吧? “扶云,你有其它提议吗?” 扶云点头,“奴婢有主意,而且能跟徐嬷嬷那个提议合起来用,效果会更好。” “哦?”曹皇后来了兴致。 藏珠和徐嬷嬷也竖起耳朵认真听。 “娘娘,您可还记得,官家有派专门的太医给张娘子调养身子。” 曹皇后表情变淡了,“吾当然记得。” “奴婢打听到张娘子的身体,再调养个两年,就可以健康孕育子嗣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表情都难看起来。 徐嬷嬷更是急了,“娘娘,可不能真让张娘子调养好身体,健康孕育子嗣,若是调养好了,和林娘子那般,若是生个公主也就罢了,可若是皇子,还身体健康,那就不好了。” “那就使些手段,别让她调养好!”曹皇后停止转动琉璃佛珠,面上露出厉色。 忽的,曹皇后想到了什么,收起脸上厉色,转脸望向扶云,询问道:“你想怎么破坏她的调养?” “娘子,官家急着再生一个皇子,朝堂上的相公们也急着官家再有一个皇子,张娘子还要再调养两年,不能生。 官家为了生,只能多宠幸别的妃嫔,若是再使些手段,让张娘子急了,提前停药怀上孩子,就更好了。” 曹皇后这会子哪还不明白扶云的算计,面上露出赞许且期待的神色。 “没调养好身体,生的子嗣又能健康到哪,小儿易夭折,就算生了皇子,夭折了也很正常,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想必能让张娘子更深刻。”扶云面无表情道。 曹皇后大喜,只觉得扶云这计谋,深得她喜爱。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本宫想想那个时候张美人的痛苦,只觉得之前受到的挑衅,受到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茗烟阁 当晚官家虽然宿在了这里,但他和思宁只是纯纯盖被子一起睡而已。 到底思宁在坐完月子,太医那边诊脉后建议再休养一个月,再恢复侍寝。 虽然思宁还需要再休养,但期间,官家又来了一次思宁这。 赵祯到的时候,团团正醒着。 小家伙还没见到赵祯的身影,听到赵祯的声音后,就转动小脑袋往声音来处望去。 待瞧见赵祯身影后,小家伙顿时露出纯稚笑容。 小胳膊使劲挥舞着,小嘴巴咿呀着欢迎赵祯到来。 “她这是认出我这个爹爹了?”赵祯很是惊喜。 “妾瞧着是!”抱着团团的思宁,作吃醋状,“妾日日尽心看顾团团,这小家伙,有时候还嫌弃妾烦她,挥掉妾的手,可她居然对官家您印象如此深刻。” 旁边的奶娘和香芷表情瞬间有些古怪。 【就您当玩三公主的举动,三公主烦您不是很正常的吗?!】 赵祯也瞥见了奶娘和香芷的古怪表情,他大概察觉到思宁话语有些问题,但没有问。 可不一会儿,他就明白过来了。 “官家,给你抱抱她!”说话间,思宁就将团团塞进赵祯怀里。 赵祯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经常抱孩子,所以动作很是僵硬,当然,表情也僵硬。 思宁掩唇轻笑。 “宁儿你别笑了,赶紧的,把团团抱回去,她太小太软太弱了,我有些怕伤了她。”赵祯没好气的瞪着思宁,催促道。 思宁才不呢,而是出声并用手调整赵祯抱婴儿的动作。 赵祯也没有拒绝,很快的,他动作调整好了。 虽然也有些僵,但从容了许多,也不急着让思宁将孩子抱走了。 但思宁也没有让他抱很久,“好了,官家你把她放榻上吧!” 说话间,思宁拍拍身侧。 赵祯感觉抱久了,动作又变得有些僵,当即听话的将团团轻轻放在榻上。 思宁笑吟吟的伸出食指,给团团握住,和其玩起拔河比赛。 “官家,我跟你说,团团可好玩了!” “你瞧瞧她胖嘟嘟的小胳膊,胖嘟嘟的小腿,可好捏了!”说话间,就捏捏团团小手,小腿。 赵祯瞪大眼睛,“玩?” “对啊,可好玩了!”说话间,还轻轻戳了戳小家伙软软的屁股。 “玩什么玩?”赵祯面无表情的拂开思宁作怪的手,教训思宁:“那是你的女儿,是朕的公主,不是玩具,怎么能玩她呢?” “怎么不能玩”,思宁一点不害怕,还抓住官家的手,引导着他捏捏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官家您试试嘛,她胖乎乎的,软软的,很好玩的。” 赵祯:……怎么办,的确胖乎乎,软软的,很好捏,很好玩。 即使没了思宁的手引导,赵祯也不自觉的捏捏团团这的小胳膊,捏捏团团这的小腿。 “是吧,官家好玩吧?” “好玩!”赵祯脱口而出,且之后也没有回过神,依旧沉浸在玩团团中。 奶娘和香芷都有些绝望了。 本还期待官家能阻止娘子玩公主,不想官家还加入了娘子。 被思宁和赵祯捏捏戳戳的团团,瘪嘴挥手蹬腿,阻止两人的动作。 思宁登时知道不能再玩了,还拦住官家。 “怎么不玩了?”赵祯有些意犹未尽。 “你瞧团团瘪嘴恼了,可不能再玩了,不然等会就哭了。”思宁引导赵祯看团团表情。 小家伙表情很好懂,赵祯一看就懂。 “团团虽然很乖,很少哭闹,可若是被逗哭了,可难哄了。” “哦?”赵祯想听听小家伙过往难哄经历。 “要不,官家您亲身试试!”思宁不怀好意的提议。 赵祯犹豫了下,拒绝了,转而说起思宁来。 “宁儿,你这样不好吧?” 思宁轻笑,“官家,这小家伙被逗弄哭了,她只会大声嚎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故意的。” “啊?!” 官家震惊! 官家不敢相信! “真的,没骗你,官家你要不要试试?”思宁引诱道。 怎么办? 想看看。 “反正她不是真哭,官家您可以试试嘛!” 奶娘和香芷张嘴想告诉官家自家娘子未尽之言,可在娘子那一瞥的目光下,终是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垂头敛目,当做聋了,一点都没听到自家娘子忽悠官家的话语。 赵祯蠢蠢欲动,终还是伸出了好奇的手。 继续捏捏戳戳团团,不一会儿,瘪嘴的团团嚎哭了起来。 赵祯仔细打量着团团,见她还真的是只哭嚎,没有一滴眼泪,真是故意吓唬人的。 可随着时间逐渐过去,赵祯脸上的轻松再也没有了。 这小家伙实在太能嚎了。 声大还持久,听得赵祯越发的焦急担忧,生怕女儿那娇嫩的嗓子嚎坏了。 第35章 睁一只眼闭一眼 “乖团团,不哭了,是爹爹不对,乖不哭了!” 官家抱起小公主,轻拍公主后背耐心哄哭嚎小团子这一幕,看得奶娘和香芷忍不住张嘴惊讶。 其实思宁也有点诧异官家竟然亲自抱起团团,哄她。 但也没有多诧异。 反而乐见其成。 不过,她目光朝香芷和奶娘望去,主要是奶娘,香芷是她心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明白不的很。 香芷会意的点点头:她不会将官家哄小公主这件事传出去的。 奶娘就缺少了点智慧,还得靠香芷嘴型“忘掉,闭嘴”提醒,才明悟过来。 猛点头,表示明白。 赵祯哄了好一阵团团,凉爽秋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拂进来,可赵祯额头还是沁出汗来。 思宁掏出手帕,轻柔给官家擦汗,并劝道:“官家您别哄她了,团团这小人儿,精得很,越哄越来劲。” 赵祯不忍,也不听,继续焦心哄着,还有点怪思宁狠心。 思宁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哼,官家你不听妾的话,等着吧,这小家伙难缠得很。” 香芷偷偷叹气,娘子也太大胆了! 她赶紧扯了扯奶娘衣衫,眼神朝抱着公主的公主望去。 两次后,奶娘当即明白。 “官家,要不把公主交给奴婢到隔壁慢慢哄吧!” 听见奶娘声音的赵祯,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赶紧将怀里干嚎的女儿团团交给奶娘,嘴里还一个一个劲的催奶娘:“赶紧将公主哄好。” 奶娘抱过公主后,就走去隔壁屋慢慢哄公主。 “来,官家喝口茶水!”思宁端起温度适宜的茶水,递给赵祯。 赵祯咕噜噜的喝进肚子后,放下茶盏,干咳一声后,看了眼思宁。 思宁眨眨眼,不明白官家看自己做甚? “官家,妾给您再添些茶水?”说着,思宁动作缓慢朝茶壶探出纤手。 赵祯再次干咳一声,正襟危坐道:“宁儿!” “啊?”思宁提着茶壶的动作一顿。 “坐好,端正态度!”赵祯面无表情,郑重道。 思宁没感受到赵祯的怒气,于是没有一点担忧,配合的放下茶壶,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赵祯见此,眼里闪过满意,很快的又重新严肃起来。 “你对团团的态度不对。” 思宁眨眨眼,“我对团团态度不对?!!哪不对?” 赵祯:“……方才团团嚎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不哄着点团团,团团还小,嗓子这么嫩,要是嚎坏了嗓子就不好了。” “可是……团团就是越哄越来劲,嚎得更久啊!这可是妾经验所得。” 赵祯:……所以,真是他做错了! 赵祯有点尴尬。 思宁偷笑一下后,很快收敛起表情,并给赵祯找台阶下。 “官家你慈父心肠,且是头一次遇到,自然狠不下心。妾一开始也如此,也是经历多了,怕她真的嚎坏嗓子,只能真的狠下心来不哄她。” 赵祯点点头,他的确是慈父心肠,第一次遇到,所以才狠不下心。 不过,等等,刚表情缓和了些的赵祯,似是抓住了思宁把柄,表情重新凝重起来。 “宁儿,你不是说团团不爱哭闹吗?你怎么经历多了她哭嚎?” 赵祯怀疑的目光,让思宁表情一僵。 她呵呵笑着,目光游移,“这,这小孩子嘛,总有哭闹的时候。不过,不过就奶娘她们说的,比起其她孩子,哭闹的时候少了许多。” 说罢,她还重重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赵祯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思宁撒谎,随后才慢悠悠道:“呵呵,你这话,朕姑且就信了,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惹团团哭嚎了。” 思宁:“……这,妾只能尽量少惹,但不能保证绝对。” 团团那么好玩,怎么可能放弃招惹她,万一一不小心玩过头了怎么办,她也不能每次都能拿捏好尺度的。 赵祯也心灵相通的想起团团好玩这事,而他也不可能放弃招惹这小家伙。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显然是不行的。 罢了,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吧! 他们一起玩团团,啊不,是陪团团一起玩。 思宁看出了对方态度,懂事的开始转移话题。 “官家,您用过晚膳没有?” 赵祯摇头。 “那官家,您晚膳和妾一样,吃小厨房做的?” 赵祯点头,“对,就吃你这里小厨房做的。” 尚食局做的御膳,吃腻了,正好在宁儿这里换换口味。 “香芷”,思宁转脸叫人。 “奴婢在!” “你亲自去小厨房那边,看看有什么食材,让小厨房那边准备官家爱吃的菜,对了,再加一个味道清淡的汤。” “奴婢这就去!”香芷行礼后,倒退着走到门口处,转身,前往小厨房。 “宁儿,看来你挺喜爱喝汤的,每次来你这里用膳,总是会有一道汤水在。这就罢了,连送去福宁殿的,也是汤。” “我就是觉得喝汤感觉很滋润,很舒服。” “这倒是。”赵祯点点头,随后又回忆了下,笑道:“我嘛,宫里习惯了,每日膳食里都有汤汤水水的。不过,其她后妃那里,她们除了喜欢喝甜梗外,不是很喜欢喝汤汤水水。” “官家,你在妾这里,还是不要提起后宫其她娘子,妾会吃醋的。”思宁直白告诉赵祯,赵祯没有一点介意,还顺着思宁的意思,答应不在她这里谈其她妃嫔。 毕竟,宁儿在乎自己,才会吃醋,更何况只是不愿意在她这里提起其她妃嫔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害了别人的事情。 两人聊着聊着,隔壁团团的哭嚎声终于停了。 “终于不哭了,不过团团哭了这么久,应该没有损伤到嗓子吧?”赵祯不禁忧心着。 “听方才团团嚎声始终没有变沙哑,应该没问题。何况,以前更小的时候,还哭嚎过更长时间,那时也没事。” 闻言,赵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用过晚膳,两人又逗弄了会团团后,看团团困了,让奶娘抱其回去哄睡后,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着,打发时间。 之后,晚上又是纯盖被子睡了一夜。 次日,官家早早醒了,他轻悄悄的起身,没有吵醒思宁,走到外间。 赵祯示意服侍的宫人,轻声些。 洗漱过后,又让宫人服侍他换好常服,束好冠后,走出寝室,离开前还叮嘱香芷等人好好侍奉思宁和小公主,随后才带着小黄门回了福宁殿。 第36章 请安吃瓜日 三日后清晨,思宁被香芷喊醒了。 今日,她需要去慈元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那,从初一开始,每隔十天请一次安,一个月里头就三次请安,平日里思宁自然不会为难自己,天天早起。 所以就养成了每日晚起的习惯,但请安的这三日不行,只能吩咐香芷等人提前喊醒她。 洗漱梳妆打扮完毕的思宁,一身藕荷色的衫子衬得她肤若凝脂,发间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的步摇,温婉美好。 随后就带了香檀和青芽去慈元殿给皇后请安。 今日不是初一,马郡君没资格给皇后请安,所以茗烟阁就思宁一个嫔妃前往慈元殿。 到了慈元殿,思宁先朝份位最高的苗昭容行礼,随后又和梅婕妤等平级的相互见礼。 坐下后,又是接受比她份位低的嫔位行礼,大家重新落座后,殿里才又开始了响起聊天声。 思宁虽然和身旁人照常聊衣裳,聊首饰,顺便夸夸对方今日妆容穿着,但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分出一些个注意力到周遭。 张美人虽还没到,但她那个座位,已经被在场的嫔妃们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很多次了。 果然,和她昨日想的那般,今日请安有好戏看了。 昨日,周怀安给她回禀了一些关于前朝的事情。 思宁再回想起前些时日,二皇子生病一事,大概知晓内幕的她只觉得曹皇后够狠心。 以及,张美人果然,被曹皇后算计得死死的。 至于她,她是不会那么好心告知张美人的。 谁让张美人对她也嚣张跋扈呢! 更何况,她没那么好心,给自己增加对手,给自己的后宫生活增加难度。 殿里,临近请安的时辰就快到了的时候,皇后都已经带着人出现,刚坐下,而思宁她们才站起来准备给皇后行礼,张美人才将将赶到。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张美人。 张美人横了众人一眼,走到自己请安的位置。 曹皇后一副和善表情,对张美人迟来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似是看不见一样。 行礼完毕,众嫔妃落座,曹皇后开始一个个点名关心起周美人和思宁的公主,随后又开始一个个大概说上两三句,关心妃嫔。 等粗略散播完和善之后,曹皇后觉得还不够关心后宫妃嫔,不够显现她的贤惠,开始了精准关心张美人。 “张娘子,前朝各位相公们说话不好听,但他们的话,也有道理。官家至今只有永吉郎一个哥儿,子嗣单薄了些,你身子还没有调养好,这两年让让其她娘子。” 张美人表情非常难看,她想反驳回去,她不愿意将官家让给其她人。 可昨天,官家下朝后不久,让人告诉她,他最近比较忙,可能会少去柔仪殿。 忙什么? 忙着陪其她人吗?比如昨晚,官家就去了俞婕妤那。 她没那么傻,特别是涉及到官家的时候。 官家隐晦的意思,她明白,既然官家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哪有底气反驳皇后。 但她还是不想答应。 张美人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哎哟,张娘子,皇后娘娘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杨娘子开口指责道。 思宁瞥了眼这人,心里无语,充当皇后的先锋没错,可这先锋是针对张美人,就……只能说祝这位杨才人杨娘子,以后后宫生活过得愉快。 张美人冷冷瞥了眼杨娘子,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杨娘子后脊背发凉,这才脑子清醒过来,想起张美人的受宠,以及嚣张跋扈。 害怕的她,觉得有皇后做靠山,依旧觉得不妥,扭头就拉思宁等其她嫔妃下水。 “苗娘子、梅娘子、林娘子、俞娘子、周娘子、魏娘子……你们说是吧?这皇后娘娘都跟张美人说话了,张美人应该要回答。” 思宁低头敛目,仔细研究手中帕子用了什么绣艺,没专心听,没听见。 其她人也大同小异,各自做着自己的小动作,也没听见,一个个不出声,殿里一时间安安静静的。 张美人扫了殿里众人,见其她人都不敢招惹她后,不屑冷哼一声。 曹皇后:“……” 虽早有预料,可真见到这场景,曹皇后心里依旧闪过不快。 但面上,对着张美人依旧一副和善表情。 “杨娘子,张美人也是太在乎官家了,心情不好,才如此失礼。都是后宫姐妹。大家相互体谅嘛!”曹皇后扭头劝杨娘子。 杨娘子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两人的戏演得,思宁只是听着,就想翻白眼。 张美人白眼却是明目张胆的翻。 她不高兴了,可还得妥协,可那是对官家的妥协,不是对皇后的,也不是对后宫其她妃嫔的。 “杨娘子,你不过是个才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皇后,妾看这杨娘子,对后宫规矩不是很懂呀,你可得好好罚罚她!” 张美人阴阳怪气道。 曹皇后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表情,手握得紧紧的。 杨娘子咬牙气愤道:“说我没规矩,这后宫里头,最没规矩的不就是张娘子你吗?我要是被罚,那你不更是要被罚。皇后娘娘跟你说话呢,你居然还甩脸子不搭理。” 张美人嚣张道:“我方才是出现耳鸣,没听到。” 病症张口即来。 杨娘子不服,张嘴就想向曹皇后请示,给张美人请太医看看。 曹皇后伸手阻拦了杨娘子。 她本来就不是只想口头上给张美人难看,这只是个临时目标,成不成功都无所谓。 更重要的是,她的算计达成了,就好。 更何况,要是明面上对张美人太不好,官家心疼张美人了,毁了她的算计怎么办。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曹皇后不轻不重的说了两句两人后,就当无事发生一般,转移话题,跟苗昭容聊了两句二皇子。 “永吉郎病情已经好转,苗娘子你不用太拘谨,而且永吉郎也想你,你有空就多来看看他。” 苗娘子:“娘娘友善,且将永吉郎看顾的很好,永吉郎交给娘娘您照顾,妾很放心,也是妾最近正忙着娘家的事情,等有空了,妾就去看永吉郎。” 实则,握紧拳头的苗娘子,早就想上门去看永吉郎了。 可她不敢。 没有哪个养母,希望养子跟生母亲近的。 为了永吉郎好,她要忍。 交谈几句后,终于宣布可以回去了。 之后没多久,官家撞见杨娘子对张美人不敬,被官家训斥了,还削了份位,直接从才人降为了郡君。 甚至,此后再没有得宠过。 每次官家想起她,要得宠的时候,就被张美人寻机破坏了。 最后,抑郁的她,比张美人先一步没了。 第37章 豫王,天真愚蠢的苗妃 康定二年,宋夏战争失败,朝堂上赵祯启用范仲淹、韩琦等改革派,整饬边防,并通过改元庆历,鼓舞士气,宣示“庆贺历数更新”。 而且“庆历”含有“庆祝历法(天命)延续”的意思,暗示大宋仍握正统,反击西夏“僭越”。 后宫里头,二皇子赵昕终于满三岁,身体虽然不算多健康,但太医们说了凭皇家的好药养着,一般都能养大。 赵祯很高兴,有了继承人的他越发的意气风发。 有意解决大宋存在的诸多问题,期待着以后交一个好的家底给儿子。 按照传统。赵祯开始给三岁的儿子赵昕封豫王。 《说文解字》中,“豫,象之大者”,喻指尊贵与安定。 且豫州为古“九州”之一,核心就是如今的东京开封,象征“天下之中”,宋室立嗣不流行封太子,而是封王,算是承接五代十国到宋室一直以来的传统了。 且正值“庆历新政”,赵祯想通过立嗣彰显国本,可见他对赵昕这个实际长子的看重与期待。 为此,苗昭容苗娘子这个生母,母凭子贵,被晋封为苗妃,虽然不是有封号的四妃,可也是妃位上的人了。 曹皇后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听到官家对苗娘子晋封意思,内心很是波涛汹涌。 “娘娘您才是豫王的养母,官家怎么一点都不顾着娘娘您的面子?”徐嬷嬷很不高兴,很有意见。 “刘太后当年抱养官家,可没有娘娘仁善,一点都不怜惜李妃的母子亲情,压根不让官家知晓有这个生母,更不用说给机会李妃和官家亲近了。” 曹皇后握紧拳头,“嬷嬷,别说了!刘太后当年,也不曾阻拦了李妃封妃。” “可刘太后不让李妃和官家亲近,您不一样,您善待了苗娘子,给了他们母子亲近的机会,官家一点都看不到娘娘您的付出,也不为娘娘您考虑。” 曹皇后知道徐嬷嬷介意什么,她其实也介意。 一个高位嫔妃,还能经常和养子见面,那养在她膝下,又能对她有多少情谊。 就连官家对刘太后,不也是知晓那不是他生母后,就怨怪上了对方隔开他跟李妃这个生母,还怀疑刘太后害死了李妃。 那她呢? 会不会养着养着,苗娘子若是受了伤,或者出了点什么事情,永吉郎也会像官家那般,怀疑是她害的苗娘子。 若是苗娘子再暗中引导一番,让永吉郎对此深信不疑。 呵呵,永吉郎会不会帮着苗娘子算计她,让她成为废后! 越想,她就越觉得心冷,而她的心也越发的硬了起来。 徐嬷嬷偷瞄一眼,瞧见皇后沉思凝重的样子,顿觉机会来了。 “娘娘,要老奴说,您实在不必如此护着豫王,这养子,又不是只能抱养官家亲生的皇子。” 听着徐嬷嬷的话,曹皇后不禁想起宗实哥儿。 并且也听出来了徐嬷嬷的意思,她凝眉望向徐嬷嬷。 徐嬷嬷瞬间僵住了。 “嬷嬷,你要记得,你是本宫的人,本宫愿意,你才能做。”曹皇后淡淡敲打道。 徐嬷嬷当即猛点头,“娘娘,老奴自是忠心于您的,老奴只是替某位传话给娘娘您而已,至于娘娘您如何想,老奴就如何做。” 曹皇后点头,随后无意间吐出几个字。 “那嬷嬷,你是倾向于宗实哥儿?” 徐嬷嬷摇头,“娘娘,您稳坐皇后宝座,谁成为您养子都可以。 所以,老奴只是希望娘娘不要过于‘偏心’豫王,若是豫王没有那个天命,也是上天注定的,怪不得娘娘您不是吗? 老奴不想您付出后,却得不到想要的回报,既如此,何必费心费力呢!” 曹皇后回想起苗昭容封妃后,自己安排在福康和豫王身边伺候的人,忌惮于苗妃豫王生母的身份,不再像以往那般尽力帮她隔开苗妃和豫王,反而有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知晓生母是苗妃的福康和豫王,眼见的,开始更亲近生母。 虽然苗妃竭力掩盖,可两个小孩又小,又是养在慈元殿的,周遭都是她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曹皇后轻笑了起来。 “娘娘?”徐嬷嬷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她不禁有些后悔拿了汝南君王的银票。 她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且她真是为了娘娘好,真没有背叛娘娘的意思啊! “嬷嬷你说的很对,谁当本宫养子不是当,还是看谁有那个天命吧!” 徐嬷嬷一怔,随后松了口气,觉得胸口处放着的银票,也不烫人。 茗烟阁东厢房,思宁听闻苗娘子封妃后一系列事情,不禁摇头,感叹苗妃的天真。 “苗妃天真?”香芷和香檀都不明白,娘娘怎么听了些后宫变化后,就得出这个结论。 “她明明知晓不该这个时候和福康、豫王更亲近,反而应该更疏远些,才能让曹皇后放心。” “但她忍不住,然后亲近了后,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觉得曹皇后应该不会发现。” 香芷和香檀不禁都觉得无语,慈元殿可是皇后的地盘,依照皇后的掌控力,不可能发现不了。 两人也不禁摇头。 “或者,苗娘子认为皇后就算察觉了,再不快,也会护着豫王和福康公主。毕竟,两位都是养在皇后膝下的,这狸奴养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两个可爱的孩子。” 香芷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问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思宁轻笑,“你看,你自己都没有底气。若苗妃真如此想,只能说她掩耳盗铃,是真的犯蠢。” 思宁眼神微闪,她没有说的是,她认为苗娘子其实不是寄希望于皇后的有底线,而是寄希望于官家。 因为二皇子被封为豫王,是官家选定并期待着的继承人,官家一定会保护好豫王的。 思宁眼里闪过嘲讽。 后宫皇后管着,就算官家护着又如何,能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 就算皇后不推波助澜动手,只要睁一只眼闭一眼,豫王危险定了。 还真的如思宁所想的那般,苗妃见皇后对豫王和福康一如以往,还真以为皇后虽然不快,但还是护着养子养女的。 更何况,她知晓官家也派人在身边护着,这事官家和她说过,所以皇后就算忌惮着这些人,也不敢不护着豫王和福康。 第38章 不对劲 至于之后,豫王时不时的生病,已经习惯了的苗娘子,又听太医说豫王自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很好。 如今不过才三岁,还没彻底养好,时不时生病是正常的后,就更不会去担忧里面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当然,也有她相信官家的意思。 官家亲口跟她说了,没查到有问题。 思宁却是从豫王时不时生病,加上望诊发现其元气正在逐渐消耗,只表面上看还好,临界点很快到来,只等某一次生病彻底爆发。 “奶娘,团团应该饿了,你抱去隔壁喂奶吧!” 思宁自御花园望诊豫王回来后,沉着心逗弄了会刚醒来的团团,才让奶娘抱走对方。 “香檀,你去找周怀安进来。” 不一会儿,周怀安进来了,思宁让其她人出去,屋里只留下她、周怀安、香芷、香檀四人。 周怀安三人见此情景,就知晓娘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过,是何事? 周怀安扬眉询问香芷和香檀。 香芷和香檀迷茫着眼神,表示她们也不知晓。 “好了,别互甩眼色交流了,我马上就说了。” 三人当即认真竖起耳朵。 “最近,你们三人管好我们的人,别凑近豫王,就是苗娘子、福康公主,皇后那边也别凑近,都收敛些,沉下去。” 周怀安神色一凛,最先反应过来,随后是香芷,再之后是香檀。 “娘子,是不是豫王那边……”周怀安没说完,但他的意思,思宁明白。 她点点头。 “怪不得,奴婢总算是明白豫王那边的不对劲是何了?” 周怀安自问自答,也是说给思宁听的。 “没封王之前,豫王虽然总是生病,可随着年纪渐长,生病的频率,总体来看是在不断降低的。 可封王后的四个月里,生病的频率一直维持着不变。” 香芷会意,“维持着不变,就意味着豫王身体并没有变好。” “豫王身体元气在不断消耗,一直维持着某个平衡,我估计一年半载后,他怕是会病逝。” 后面六个字思宁说得很轻很轻,刚好够屋里几个人能听见。 周怀安三人齐齐变了脸色,自家娘子会医术,他们这些心腹,是知晓的,而且还知晓其能力很不错,比绝大多数太医都好。 所以,对于娘子说的话,他们是非常相信的。 随即,一个个会意,并按着思宁的意思,管好手底下的人,以及他们发展的人脉渠道,一个个的开始沉寂下去。 …… “娘子,福宁殿伺候官家的宫女朱氏有两个月身孕了,官家大悦,当即晋封她为才人,并让皇后将其安置在兰薰阁。” 周怀安大迈步走进来,给思宁禀报消息。 思宁不是很在意的听着,手上将最后一口蛋羹喂给团团后,给她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碗底,团团这才放开抓住思宁的手,然后扭头看向周怀安! “啊啊!”小家伙朝周怀安笑呵呵的挥挥手打招呼。 周怀安微笑着抱拳,给小家伙见礼。 小家伙学着思宁,点了点小脑袋。 “谢公主!”周怀安乐得跟小公主玩见礼的游戏。 思宁笑呵呵的看着,随手拿过一个老虎布偶,塞进团团怀里,随后看向周怀安,“还有呢?” “娘子,您让我们的人沉寂下去了,所以苗妃、皇后那边的有些情况收集的不是很到位,只知道个大概。” “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思宁依然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苗妃知晓后,当天就去看望豫王。” 苗妃这是急了,担心了,怕曹皇后有了朱娘子怀着的这个备胎孩子,会放弃护着豫王。 所以,这是去敲打豫王身边的人。 “皇后那边,也很是高兴,听说为此给朱娘子的赏赐,都是按着美人的份例给的。 而且,还放话出来,朱娘子若是生了皇子,这是为官家开枝散叶有功,到时以美人的份位酬报朱娘子的功劳。” 官家听说后,夸赞皇后娘娘贤惠。 前朝、宫外,不断传颂皇后娘娘贤惠的名声。 思宁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周怀安忍不住抬眸瞄了思宁一眼,他还以为娘子可能会吃醋不高兴,正想着劝劝娘子呢,可却看到了娘子沉思的表情。 思宁理顺听到的消息后,抬眸询问周怀安:“张娘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张娘子?”周怀安先是一愣,最近几个月,官家没有以往那般常去柔仪殿,反而是对后宫诸多妃嫔雨露均沾。 朱娘子也是此次官家雨露均沾行为的受益人。 忽的,周怀安反应过来。 “娘子您是觉得,朱娘子有孕后,官家对子嗣不那么急切期待后,张娘子会再次重新复宠。” 思宁摇头,“你让我们的人,盯着张娘子那边的动静,皇后不会就这么让张娘子安稳的,彻底的调养好身体。” 周怀安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家娘子想要听的动静是什么? 果然,还是自家娘子厉害,这都料到了。 “张娘子身边的降雪的举动,有些异常。” “一改以往沉默沉稳的性子,偶尔焦心的跟同是伺候张娘子的宫人们,说些担忧的话,特别是张娘子最为亲近的雪玲。” “哦,说了什么?” 思宁虽然这么问,可她大概猜到是刺激张娘子焦心的话语。 毕竟,这位降雪姑娘,可是曹皇后特意安插到张娘子身边的人。 周怀安:“说宫中有孕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孩子多了,官家会不会不稀罕了。 她有些担心,然后提议雪玲,让张娘子催太医,想办法尽快给她调养好身体。” “张娘子在逛御花园的时候,还偶然听到有宫人嘀咕: 张娘子想复宠怕是难了,后宫这么多美人勾引着,若是这期间再有怀孕的,官家怕是更难记起张娘子。 这么多有子嗣的宫妃在,重情谊的官家自然不会忘了她们。 那么多人分官家的情谊,张娘子在官家那里的那点情谊,又能有多少。” 思宁微笑,“这分析,其实也没错。” “这样类似的话,时不时的传入张娘子耳朵里,张娘子听多了,最近经常催给她调养身体的太医,想办法尽快给她调养好。” “太医实在没办法,让她另请高明。” “张娘子又请了其他太医调养身体,可都说没能力尽快让她调养好身体。比如,给您保胎的陈太医。” 第39章 逾矩,团团抓周 “陈太医说,张娘子还询问过他,若是提前停下调养的药,能平安诞下子嗣的几率有多大。” “陈太医回答说不到五成,据陈太医旁敲侧击其他太医的回复,大多都是不到五成。且大家都说了,即使能平安诞下子嗣,恐怕身体也不会康健。” “依奴婢看,张娘子动心了。” 思宁:“有依据吗?”如果只是推断的话,她也觉得张娘子会动心。 “柔仪殿的人,最近去往尚工局的次数,多了起来,且还抱了三匹官家赏赐的流光锦过去,要求尚工局的人两个月内精工细作出好看的衣裳来。 显然,张娘子是打算在中秋节的宴会上,惊艳现身。” 思宁轻笑摇头,“张娘子节日里,经常惊艳现身,就这个作为依据还不够。” 不过,用流光锦做衣裳吗? 中秋宴上,又有好戏可看了。 “奴婢自是明白的”,周怀安很淡定,继续道:“宫外的人传来消息,张家往东京药铺收集好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话一出,思宁就知晓,这就是最关键的依据, “张娘子这哪是动心了,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说话也太保守了些。”说到最后,思宁无语瞥了眼周怀安。 张娘子调养身体,是需要许多好药的,虽然官家宠爱张娘子,各种调养身体的好药,也拨给她。 可到底,也不可能包完所有疗程的好药,只是大部分。 执掌后宫的曹皇后不允许,有各种办法,卡着不给足好药张娘子那边。 一查,也是,用好药大户豫王,几位公主,皇帝皇后,有孕的嫔妃,份位比张美人高的后妃…… 至今官家和张娘子那边,都以为宫里是真的没办法,将如此多好药给张娘子。 所以,好些好药,都是张娘子娘家势力那边收集的。 周怀安:“奴婢只是根据京中药铺做的估计,谁知道张家那边,会不会是在外地就收集够了。” “好了,知道你这是谦虚!”思宁笑笑,她才不信张家在外地能收集够呢? 因为她更相信她的预感,她的直觉,她的猜测。 中秋节的时候,张美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给晃到了。 思宁实话实说,是惊艳到了。 但可能,有些人嘴硬,不肯承认,反而开始挑剔起张美人来。 不过这些挑剔,也属实,的确是张美人逾矩了。 首先上身着的是桃红罗大袖衫,没什么问题,不过这霞帔就有问题了。 真红罗底,银灰流光锦镶边,卷草纹样,逾矩在用了流光锦。 此外,着的下裳深青百迭裙也有逾矩,裙摆横襕嵌入了藕荷色流光锦,纹样用的丁香纹。 最后配饰方面,戴着的发饰没有问题,不过腰间的蜜合色流光锦禁步绦带,就逾矩了。 张娘子的份位只是美人,却用了婕妤份位才能使用的流光锦。 而且就算是婕妤份位的宫妃,仅允许在衣缘、裙襕或霞帔局部使用流光锦,主体仍要用普通罗纱制作。 而且流光锦总面积不超过服饰的两成,否则视为逾制。 张美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打眼望去,这流光锦占比就差不多占了三成,逾矩严重啊! 不忿的梅婕妤等人,立马抓住张美人的逾矩,要求皇后惩罚张美人。 按规矩,罚俸至少一年,还要没收逾制衣物。 皇后有些遗憾,若是服色僭越的话,就好了,这可是会影响晋封的。 可惜了! 对于皇后的罚俸,张娘子眉都不皱一下,反而是一种达到目的喜悦。 “女为悦己者容,妾只希望能得到官家的一眼。” 啧啧啧,瞧瞧,张美人多在乎官家啊! 官家不得感动不已。 转眸往上首望去,见果然如此。 “罚俸就罚了,这衣裳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也不好浪费,张美人穿着就是了,只不过再没有下次了。” 曹皇后对此早有预料,只沉默了一下后,就同意了,不过还是敲打了一下张娘子。 张娘子不以为意的随意应了,深情的眸子始终不离官家。 这一场景,思宁以往见过许多次,加上她是真的对赵祯没什么男女之情,所以也没啥嫉妒不爽的。 不过,作为后宫妃嫔,这实在不该。 大家都羡慕嫉妒,就你不一样,这实在不合时宜,看在官家眼里,估计也很不快啊! 所以,只好随大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这种程度的演戏,她早经过许多许多场了,熟练得很。 中秋过后,团团的抓周,在皇后的慈元殿办的。 茗烟阁到底有些小了,加上处于后宫深处,宗室夫人、勋贵夫人、朝堂重臣夫人们,进来不便不说,思宁只是一介婕妤,没有资格接待这些夫人们。 加上二公主的抓周,也是在曹皇后的慈元殿操办的,或者说,宋室中,除了妃位以上妃子所出公主是在各妃殿中操办的,其她的,都是在皇后的慈元殿操办。 这次抓周,团团的表现,却是看得一众后妃以及夫人们,心痒痒的,想要个像团团这样聪慧机灵,长得好看可爱的女儿。 明明不过周岁,却口齿伶俐,能简单的叫人,识人了。 而且,还很康健。 抓周仪式的时候,将她放下去抓东西时,轻轻松松的就站起来了。 这一看就知晓其早早就能站起来,会走路了。 而比她大几个月的二公主,不说抓周的时候,只会爬,就是现在,依旧不会走,甚至站着都站不稳。 至于福康公主和豫王,三岁后,其走路技巧也就比二公主好一点点。 朝堂重臣的几位夫人们,回去给几位相公一说,几位相公不免遗憾嘀咕:为何这般康健的三公主,不是三皇子!!! 就是赵祯,见到团团这样健康活泼,就遗憾她不是皇子。 但他更欢喜这个女儿,因为她康健活泼,因为她聪慧机灵,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孝顺,抓周礼上,抓到的东西,还分了许多给他。 有好看的玉佩,有折扇……这是他平常一直佩戴的,或者拿着的,小小的人儿,见他一直不离身,以为他喜欢,特意给他挑的。 还因为小家伙眉眼像他,耳朵像他,只有在团团身上,他才真实的发现,这是他的后代,他和宁儿的后代,集他和宁儿长得好的地方生出来的。 第40章 血脉相连,逗笑了 血脉相连的感觉,头一次,是在团团身上感受到的。 说实在,或许是没经历过孕育孩子的过程,福康、豫王、二公主这三个孩子,因为不是像苗娘子和周娘子,就是像她们娘家人,他并未在他们身上有血脉相连的感叹。 就算是独子豫王身上,也没有这种感觉。 团团的受宠,全后宫都看得见。 就是福康公主,这位之前最受宠的公主,也比不上团团。 更不用说周美人的二公主了,二公主是一直不怎么受宠的。 一开始苗妃和周美人不甘过,不过自多见了团团几面后,她们悟了。 也是三公主生得好,居然有两三分像官家,在官家还活着的三女一子中,长的最像官家,运气太好了! 作为父母,大多是偏疼些长得像自己的儿女的。 官家,想来也如此。 赵祯自是也听说过这个说法,他把玩了下腰间的玉佩,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想起御书房桌案上摆放着的狮子狗砚台,笑了。 团团抓周宴之后,他携带着宁儿还有团团一起回的茗烟阁。 团团身旁可是有他安排的人,据这人说,期间并未有人特意教过三公主。 所以,团团是出于本心,想要送他东西的。 这不是孝顺,什么是孝顺。 思宁自然也听到了这种说法,而且这种说法能那么快流传并被快速接受,也有她的引导出力。 将功劳归功于团团相貌上,总比某些妃嫔们乱想,自以为是她比较受官家宠爱,官家爱屋及乌的强。 虽然,团团受宠,也有一点点这个想法。 比如,团团外貌优势还不显现时,团团比二公主受宠,就是她比周美人受宠,官家爱屋及乌的结果。 当然那短暂的时候,要模糊掉,凸显团团外貌的优势,如此才能降低别人吃醋。 比如张美人。 这位,对于官家宠爱的娘子,是很嫉妒的,行事有些疯的。 比如徐太妃举荐的许娘子,长得水灵灵的,很是貌美。 一入宫就是有封号的县君,侍寝后,不过一个月就越级升为才人。 接着不过三个月,一个月里侍寝的日子,就赶上张娘子的三分之二。 可就在许娘子最得宠的时候,被张娘子无意的一摔给牵连得撞向假山,命虽还在,脸却毁容了。 而张娘子虽然被皇后罚了禁足,可期限只有一年,因为在官家看来,她并不是故意的,还积极认错,积极弥补过错,赶紧请太医,送了许多好药给许娘子…… 然后在张娘子撒娇卖乖认错下,才禁足三个月就结束了,期间,官家还经常去柔仪殿看望周娘子,算个屁的禁足。 许娘子听到张娘子才这么点惩罚,还这么快就提前结束了,气不过,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可这其中,多少有些张美人的人动的手脚。 张美人发疯、毒辣手段,思宁并不想面对。 据她分析,张美人只针对官家宠爱的妃嫔,换个说法就是,只针对在官家心里有几分情谊的妃嫔,这情谊特指男女之情。 若是因为皇子、公主等子嗣而被官家另眼相看的,张美人虽然看不惯,但也不会视其为眼中钉,痛下狠手。 思宁,就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其实,一开始思宁也想着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可她能感受到,虽然官家多情了点,可其内心里,其实对她还是有些情谊的。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次佛殿里,她供奉的抄写好的佛经,不仅顾着官家的生母李妃,也没忘记养母刘太后。 官家觉得她心地善良美好,有底线,心里也有他。 年底的时候,兰薰阁的朱才人生下了三皇子,官家大喜,当后晋封其为美人。 但她份位太低,孩子还是交给皇后抚养。 在赵祯看来,豫王生来身体不是很好,可皇后还是尽职尽责的将其养大了。 交给皇后,他很放心。 几天后,官家虽然有了期待的新皇子,但也没忘了给他生公主的思宁。 晚膳前,就派了小黄门来告知,他今晚来她这里用膳。 茗烟阁东厢房,思宁吩咐小厨房准备膳食后,又吩咐香檀告知奶娘,\"对了,等会叫醒小公主,告诉她,她父皇等会过来和她一起用膳。\" 香檀会意地点头退下。 思宁缓步走向铜镜,开始让青芽、轻环给她梳妆打扮,好迎接官家。 镜中的女子面色白皙红润,依旧温柔美好。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为人母后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母性美好。 暮色四合时分,官家的銮驾停在了思宁宫门前。 \"臣妾参见官家。\"思宁盈盈下拜,声音如人,温柔悦耳。 官家伸手虚扶一把:\"宁儿不必多礼,最近过得如何?\" \"托官家洪福,最近过得很是惬意。\"思宁抬头,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柔情,\"官家能来看望臣妾和团团,臣妾心中欢喜得很。\" 官家点点头,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团团呢?\" 思宁:\"她听说官家您要来后,就早早的跟在妾身旁一直等着,这不是方才想起,忘了拿给官家您的礼物过来了,又带着人回自己屋子,拿礼物去了?\" \"哦,我很期待。\"官家温润笑着道。 不多时,一个小人儿蹦蹦跳跳的出现在跟前,身后还跟着奶娘和丫鬟。 “爹爹!”小人儿猛地冲向赵祯,啪嗒一下,撞在赵祯小腿处。 极具冲击力的感受,让赵祯忍不住庆幸自己是坐着的,不然怕是会在女儿跟前丢脸,被冲撞得站不稳。 明明,女儿才两岁多点的小人儿。 忍不住的,赵祯想着每月里,自己得多增加些锻炼时间。 他生怕,某次站着的时候,团团冲过来的时候,站不稳丢脸,影响了在团团心里自己那光辉的形象。 这想法,在心里迅速滚过,面上却不露分毫。 “团团,阿娘是不是跟你说过,遇见你爹爹的时候,不能直接冲过来。”思宁虎着脸,忙教训团团。 仰着头的团团狡黠的转动了下眼珠子,不看思宁,只抱着赵祯的小腿,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想!” 哼,有爹爹在,不怕! 团团就在思宁跟前养大的,哪还不了解她的那些小心思。 还特意在官家跟前点露出来。 “官家,您可别被这小人儿给糊弄了,她啊,故意的,看准了有您在,知道您疼她,仗着有您疼给她撑腰,躲过妾要给的教训呢!” “没有!”团团奶声奶气的反驳。 “就有!” “没有。” “就有。” “没有。” …… “呵呵!”赵祯被对峙起来的母女俩这幼稚的行径,给逗笑了。 第41章 溺爱,御花园带娃 “官家,你笑什么,妾还说您呢,您可不能对团团太过溺爱,她做得不对,就该受教训,好早日改正。”思宁不赞同道。 赵祯:“……团团还太小,你跟她说规矩、说大道理,她哪懂,等大些,懂事些,你再教她。” 越说,本来还自觉有点溺爱团团、有点心虚的赵祯,越说越理直气壮。 抱着赵祯小腿的团团,听懂了,猛地点着小脑袋,辩解道:“团团,小。” 思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家伙,然后似笑非笑的望向赵祯。 赵祯低头看了看抱着小腿的乖女儿团团,对上她那以往无往不利的单纯无邪笑容,不禁扶额。 余光不小心对上思宁似笑非笑笑容后,心虚的开始闪躲。 “瞧官家您这样子,想来也明白了吧?”思宁没具体说,到底想明白了什么? 但赵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既如此,官家您就不要阻拦妾教导团团。”思宁叹气。 “团团虽小,可显然她比一般的小孩聪明,一般的小孩,三岁开始教导一些规矩、一些道理给孩子听也不迟,可团团这样聪明的小孩,怕是迟了。” 赵祯犹豫了下,见抱着他小腿的团团小表情丰富得很。 随着思宁话语而变化着,先是噘嘴不高兴,等听到思宁说她聪明的时候,又露出高兴表情,最后又有些不高兴。 竟是真的听懂了话中意思。 赵祯动摇了,思宁见此,当机立断又加了把劲。 “官家,难道您是嫌弃妾只是个婕妤,没资格教团团?所以……”思宁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如遭雷劈,整个人沉浸在失落伤心中。 赵祯一眼就看出思宁是在做戏,但也不生气,也知晓这是思宁故意给他台阶下的。 就是想让他别阻拦教养团团。 他是真的明悟,自己有些宠溺团团的。 不,应该说,除了不知晓为何有些怕他的二女儿,福康和豫王这两个孩子,他多少也是溺爱着的。 可不论是皇后,还是苗妃,她们都不会想方设法,让他别阻拦她们教导孩子。 这一对比,赵祯不禁怀疑,福康和豫王会不会因此长歪了?! 可旋即又想起福康和豫王,像团团两岁多大的时候,可没有团团聪明机灵。 所以,现在请人教导他们,应该还来得及! 如此想着的赵祯,不知为何,突然又升腾起遗憾的感觉。 他将团团抱在怀里,伸手握住思宁的手,目光不由的望向思宁腹部,忍不住期待着思宁能给他再孕育一个孩子——皇子。 这一刻,他忘记了宋室立嫡立长的规矩。 若是思宁真的生下皇子了,这个孩子不占嫡也不占长,且与他认为的可以长大成人的豫王相差了至少五岁,前朝也不认可的情况下,就是真有了梦中情子,恐怕也没办法将其扶上继承人的位置。 此时的赵祯,很是自信。 比如今年开始的庆历新政,这是改革,这是他的抱负,他有自信将大宋的弊端处理掉,让大宋更加繁荣富强。 第二日,赵祯没有惊醒思宁,带着随侍的内侍们,回了福宁殿。 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新政中。 思宁醒来后,和团团一起用过早膳后,就带着团团出去御花园玩。 小家伙腿脚利索得很,精力也充沛。 在御花园里,追逐着蝴蝶。 思宁笑吟吟的坐在树下石凳上,目光随着小家伙移动。 石桌上,香芷冲泡好果茶,倒了一杯出来给思宁,然后又从小食盒里拿出一碟红豆酥摆在石桌上。 看了一会儿,忽的耳旁传来香芷小小的提醒声。 “娘子,周美人和二公主来了。” 思宁转头望去,见周美人本来不想靠近的,但身旁奶娘抱着的小女孩一副指着团团那边执拗的模样,就大概能猜出,二公主见着同龄的团团后,想跟她一起玩。 果然 周美人走近思宁,给思宁行礼后,说道:“林娘子,微月想跟三公主一起玩,这两姐妹难得遇到一起,不如让她们好好亲热一番。” 前不久,二公主满虚三岁的时候,官家给其取名微月。 思宁当做没看到此前周美人的不愿意,笑吟吟点头,随后喊团团过来。 等团团小跑着回来后,思宁掏出手帕,给小家伙擦汗,并喂她喝了点水。 团团边小口喝水,黑眸却好奇的望向被奶娘抱着的二公主。 小家伙忽的抬手推却思宁喂水的动作,思宁就知晓她应该是喝够了。 她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家伙小嘴边上的水渍。 待拿开手帕后,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眼神转而变成高兴。 “姐姐!花花!” 小家伙竟还记得一个月前,思宁带着小家伙出来玩的时候,正好遇见抱着一朵花的二公主赵微月,当时思宁有跟小家伙和二公主相互介绍对方。 周美人也是听说过这事的,再加上二公主从小跟在她身边抚养,这个年纪的小孩记性不好,久了就忘记了。 比如官家,微月一个月里至少能见到一回,可愣是记不住。 再一对比三公主,周美人顿时就察觉出来三公主记性比自己的微月好多了。 她心下微酸,有些嫉妒思宁生的女儿比微月聪明。 可很快的,她就找到安慰自己的借口。 聪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她一样,生的女儿。 只要不是皇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 心下平衡了许多,甚至还跟思宁换位思考了下。 若是自己是林婕妤,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肯定遗憾怎么不是个皇子,想起来肯定就不甘,不舒服…… 总的来说,产生的负面情绪不会少。 这样一来,自己心里反而比林婕妤好受多了。 莫名产生优越感的周美人,这下子没了不让微月和三公主一起玩的不愿意。 她让奶娘放下微月,微月踉跄着脚步,接近团团,并抓住团团的手。 “姐姐!”团团软糯糯的叫唤。 微月身旁的奶娘,当即教导道:“这是妹妹,妹妹,妹妹。” 一连重复了两次,微月当即明白,眼前这个是自己妹妹,不过妹妹是什么? 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跟着喊道:“妹妹。” 或许小孩子都有特殊的交流技巧,很快的姐妹两就鸡同鸭讲,玩到了一块。 第42章 避开,避免殃及池鱼 两姐妹正玩得愉快,一会儿后更是手拉手,一起去追蝴蝶,笑得可开心了。 周美人是个心疼女儿的,或者说是太过在意女儿了。 眼见着对方摔了,立马就指挥人将其抱起来,哄明显摔愣了的微月。 本来没哭的微月,顿时喊疼,哭泣起来。 被挤开的团团,小嘴微张,瞪圆了眼睛。 思宁见此,掩唇偷笑了好一会儿。 小家伙一开始摔倒后,奶娘、伺候的宫人们,都很紧张,一如此刻哄二公主赵微月一般。 思宁可不惯着团团,摔倒了就自己站起来,要哭就让她哭,哭够了就自己爬起来。 当然,这只是寻常摔倒这种小场面如此,若是比较严重的,就不能如此了。 显然,团团是见着这迥异于自己得到的待遇而惊讶。 思宁不管周美人那边,她朝看过来的团团招手。 团团当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她再次掏出手帕,擦汗,喂水,一连贯的动作做出来后,哦不,应该是喂水的时候,一个她派往远处一点盯梢的小太监走了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 思宁给了个会意眼神对方,随后专心给小家伙喂水。 等喂完水后,周美人等一众走了过来。 思宁朝周美人歉意道:“周娘子,三公主出汗太多,里面衣裳都湿了,我怕她着凉,就带她先一步回茗烟阁了。 对了,你也看看微月公主,若是衣裳也汗湿了,得赶紧给她换衣裳才行。” 微月平常运动量少,不经常出汗,还真没怎么经历过这事。 周美人听后,脸色大变,当即看向抱着公主的奶娘和随侍的宫女。 宫女当即伸手往公主后背摸去。 “摸里衣。”懂行的奶娘,当即提醒。 宫女当即伸手进衣服里,一摸,表情松懈了许多,“公主里面衣裳没湿。” 说着,将手抽回来。 “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思宁示意奶娘抱起团团,然后自己也站起来。 周美人当即朝思宁行礼,送思宁离开。 回到茗烟阁,思宁让奶娘将团团带回隔壁屋换衣裳,屋里伺候思宁的换成了香檀,至于香芷,她另外有事。 “娘子,用得着躲避福康公主和豫王吗?” 香檀和香芷交接的时候,从香芷嘴里知晓,娘子之所以早早的带了公主回来,是因为盯梢的小太监发现苗妃正带着福康公主和豫王靠近。 思宁摇摇头,“你不懂。” 不懂什么,思宁这次没有具体给香檀她们讲解。 见此,香檀也猜到这个原因,不好说,也不能说。 虽然思宁有把握茗烟阁里的一切,没她同意,极大概率传不出去。 但传不出去,不代表别人不能从她身边随侍的人分析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官家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好了。 因为他发现官家很介意后宫女人,有政治智慧,他忌惮着如刘太后这般懂政治的女人。 或许说,自武则天之后,几乎所有皇帝都忌惮有政治智慧的女人。 未觉醒前几世记忆的时候,她从父亲、爷爷那里了解过,祖辈生活所在的五代十国,就觉得那时候很黑暗。 等觉醒记忆后,她就理解了父亲、爷爷嘴里太祖的政策,“重文轻武”。 五代十国很黑暗,很没有道德。 主要原因就是武人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又不讲道理,都是省事又简单的直接杀,让别人产生恐惧。 自安史之乱到五代十国,武人都是这样的行事手段。 再有就是五代的时候,李存勖打后梁,建立后唐,他手下有个将领叫李嗣源,但他背刺了李存勖,然后他的手下有个将领,叫石敬瑭。 石敬瑭背刺了李嗣源夺取政权……套娃一样背刺下去,非常没有道德感。 这就算了,五代十国很流行吃人,是的,吃人是社会上明面流行的风气了。 礼崩乐坏啊! 和如今的区别,感觉五代十国就是野兽横行。 …… 天下苦武人久矣,当时太祖手底下都是骄兵悍将,他只能抬高文人地位,压制武人,解决武人问题。 当时残暴无道的时代,太需要文人重建秩序,重建道德底线。 太祖的政治智慧无疑是非常可以的,对准了当时的主要矛盾“武人问题”。 但太宗、真宗也在重文抑武,到官家这个时候,文人势力已经远远超过武人势力,形成一大股势力了。 官家这个时候,应该改变政策,打压文官,抬升武将地位,维持文武平衡的。 但官家的改革,其实就是利用文官集团内部的改革派范仲淹、富弼等,针对大宋文官体系弊端的调整,主要针对的是\"冗官\"问题,如限制恩荫、严惩贪腐、改革科举。 依旧重文抑武……呃扯远了,就实际的说,这次的庆历新政,官家是出于财政危机和官员办事效率考量的。 但思宁也能看出来,新政中\"明黜陟\"、\"抑侥幸\"等措施,也确实触动了既得利益文官群体。 就思宁看来,官家既需要文官体系维持统治,又要防止他们尾大不掉,想要用皇权引导文官们自我净化,简直就是把文官想得太好了,文官一样有奸臣,有小人。 官家政治手腕不够强,政治智慧也不够,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支持,想要改革成功,根本不可能。 但她忧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被触动到利益的文官群体们可能出现的反扑。 官家和曹皇后面和心不和,思宁能非常肯定,曹皇后绝不会站在官家这边,帮助官家。 而曹家那边,只要文官势力许诺的利益足够,那也是能够拉拢的。 毕竟曹皇后又没有生有皇子,凭什么为官家竭尽全力效力,大概只面上糊弄下官家就罢了。 何况,宫外还有个赵宗实,是在曹皇后跟前养过一阵子的,已经和曹皇后的外甥女定下婚事了。 不比曹皇后跟前抚养的那个豫王强多了,若是赵宗实成为下一任继承人,那下一任皇后,还是曹家这边势力的。 总之,搞掉官家的亲生子,扶上一个听他们话的宗室子,不是挺好的吗? 这还能打击到官家,让承受丧子之痛的官家,再打不起精神搞改革。 …… 团团在新政期间,最好少接触豫王,就是刚出生的三皇子,也要少接触。 她并不能保证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文官势力一定会针对官家的两个皇子,但她也不能肯定他们一定不会。 以防万一,避开两个皇子,避免殃及池鱼,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43章 思宁决定,晋位 新政伊始,从官家这个人,思宁就知晓其一定会失败。 不久后,这后宫,极大概率就会成为各方势力的角斗场。 而她,新政阶段,护好团团就可以了。 至于怀孕生子,在这个阶段,不适合。 虽然她有自信在这个阶段,即使有孕了,也能平安生下孩子,甚至能将其护下来。 但没必要挑这个时候生,给自己找麻烦事。 年底的时候,柔仪殿那边先是传出坏消息,张美人晕倒了。 随后又传出好消息——张美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紧接着,又传出个让官家皱眉担忧,后宫妃嫔期待的消息。 张美人坐胎不稳。 消息灵通的后妃,比如曹皇后、思宁、苗妃,都知晓张美人距其调养好身体还差一些, 至于官家,也是知晓此事的。 听到张美人坐胎不稳的消息,几人都不吃惊,不一样的是官家很担忧。 几乎所有太医,给张婕妤把脉后,都要求坐胎满三个月前,最好躺着养胎,心情要平稳,还要一天三顿的喝安胎药,才可能保住这胎。 为此,还特地命给他看病的刘院判,特地看护张美人,哦不现今是张婕妤这胎。 官家在听到张娘子有孕的消息后,立马就开始的表示要晋封她为婕妤,若是生下皇子的话,更是要晋升其为九嫔之一。 后宫里头,母凭子贵很正常。 因为坐胎不稳,过年这几天的宫宴,张娘子都没有出现,就是正月十五的宫宴也没有出现。 真的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养胎,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想知道,后宫里头,别有用心的嫔御的手段,压根穿不过赵祯给张娘子设置的保护栏。 至于曹皇后和苗妃,她们知晓这三个月,有官家的保护,她们最好别伸手。 思宁压根没将张娘子看在眼里,也不觉得她是威胁,她都是将后宫的戏码,当做消遣的八卦听的。 三个月之后,张娘子得了曹皇后免请安的恩典,但偶尔还是会出来溜达溜达的。 同时,开始积极探听外界的信息。 而曹皇后和苗娘子,以及某些别有用心的后妃,早就布局好了某些流言。 怀疑张娘子怀着的这胎和冯美人怀着大皇子时候差不多,毕竟才开始传出有孕的消息,居然就严重到卧床养胎,一日三餐的喝安胎药的地步。 就算有那个运气怀的是皇子,怕也是和大皇子那般。 张婕妤命不好,人周婕妤命就比她好多了。 周婕妤,原周美人迟张婕妤两个月传出有孕的消息,也是确定有孕后,就晋封的婕妤。 但命好,孕育的这胎不用卧床养胎,只需要喝一个月安胎药,而且只是隔日喝就可以了。 强烈的对比,更是挑起了张婕妤压制了两个月的担忧,以及嫉妒。 即使她再三暗示自己不会像冯美人生下的大皇子那般的,身边的宫人也安慰她不会,太医也说她好好养胎,发生的概率很小,官家也劝她别想太多。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忍不住多想,忍不住担忧,心绪登时不稳起来。 肚子也开始疼起来,还是一连灌了两碗安胎药才好转些。 但经过太医把脉诊断,她又回到了卧床养胎,灌安胎药的日子。 而曹皇后也因此被官家责怪了一通,意思是她管不好后宫,以致于后宫里头传出这样的流言。 而曹皇后则喊冤——这流言一传出来,她马上就派人处理了。谁让张婕妤身旁的人那么大意,明知晓张婕妤这胎不稳,居然还将这事禀告给她听。 赵祯听后,无言甩袖离开,愤怒的前往柔仪殿,本想责怪一番柔仪殿的伺候的宫人。 他又怕吓到正卧床养胎的媛媛,最终只能放弃,只是敲打了几句这些伺候的宫人,“别什么消息都禀报给张娘子,也要估量下这消息会不会对张娘子不好。” 曹皇后责怪不了,张婕妤那也有顾忌,最后倒霉的周婕妤被迁怒了。 思宁:……好倒霉的周婕妤。 而且对于张婕妤,思宁只能说若是一直不成长,肯定如历史那般,混不到后面。 这只是开始,皇后的算计还长着呢! 果然,之后皇后一直引导张婕妤认为自己会害她。 就算是太医把脉出来,她怀的是女儿后,曹皇后依旧设局引导张婕妤认为其想趁此机会让她一尸两命。 于是接下来养胎的几个月里,总是得提起精神来疑神疑鬼,也因为心绪平稳不下来,胎一直养得不好。 以致于,八个多月的时候,就早产了。 也因此,在这一年的请安里,思宁都能看出曹皇后心情挺不错的。 也是在这一年,团团满虚三岁了,官家给其取名微容,公主封号昭庆。 而在团团满三岁之后,思宁就开始在每月的初一带她前往慈元殿给曹皇后请安。 而且她决定,在团团满四岁后,每月的初一、初十这两个请安日子,都带她去。 等满五岁后,就是每次她去请安,都带上她。 当然,若是天气太过不好的话,就算了。 也正是这样,曹皇后对思宁和微容印象都不错。 毕竟周婕妤就没想到,等二公主取大名后,就带她来给她请安。 也是思宁开始这么做之后,周婕妤才反应过来。 至于长在她膝下的微柔,只能说果然不是亲生的,即使从小养在跟前也养不亲。 人总是对更亲近的人,要求更苛刻些。 当福康更向着生母苗妃的时候,曹皇后就觉得对方背叛了自己。 明面上,她很疼爱福康,可内心里她知晓,还比不上平日里只是对她这个嫡母表示尊敬的昭庆公主赵微容,就是周婕妤所出的庆寿公主赵微月都比不上。 至少,这两位公主,她没有想要算计。 可没过多久,曹皇后就被官家扔下的消息给震得没了笑容。 官家要打破规矩,给张婕妤晋封为修容。 曹皇后打心底里是不愿意,也试图着阻拦了,但没有拦住。 为此,曹皇后就转动脑子,开始另外想办法,不让张娘子独美于前。 提议这样打破规矩只晋封张娘子,会让后宫其她娘子有意见,不如来个后宫集体大晋封。 赵祯一愣,还想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让皇后同意他接下来想晋封的思宁,不成想这就给他递台阶。 第44章 思宁茶艺 赵祯皱眉,“集体大晋封就算了,其她人又没有生育有功,目前这个份位正好合适。” 曹皇后一愣,难道官家想给苗妃再次晋封,曹皇后垂下的眼眸深处,很是幽深。 “而且家世就在那,没有能拿得出来的晋封理由。就晋封林娘子为林修仪,她父亲正好升官了。至于周婕妤,给朕生了四公主,但不久前才给她晋封,这样吧,给她取个封号,就‘荣’吧!” 曹皇后一愣,“周婕妤,生了两个女儿。” “她家世普通。” 赵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不耐烦。 “可张婕妤家世也普通。”曹皇后虽然已经布置好了连番算计,已经预定了其最终不好的结局,但过程里,也不想对方太过得意。 “周娘子能跟媛媛比吗?”赵祯理直气壮道。 他一个皇帝,给宠妃更好的待遇,不是很正常。 再者,他也没有太过,好歹,还是在媛媛有了女儿后,才晋封她成为九嫔之一。 曹皇后表情一顿,不过很快就自然起来。 她没想到官家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现对张氏的偏爱,垂眸瞬间,决定让人好好给张氏传扬。 满后宫都是敌人,想想张氏会遇到什么,曹皇后就握紧拳头,使劲压制着兴奋的颤抖。 还有官家之后说的这些心疼张氏的话,想来后宫的嫔妃们,应该挺想知晓的。 “媛媛孕育子嗣的艰难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再者媛媛生育子嗣后身体需要好药保养,嫔位份例,某些好药就有资格取用了。 而且四公主出生就体弱多病,生母是嫔位的话,生母就能分出更多伺候的人照顾她。” “都是生了女儿,张娘子家世普通,居然可以凭此封嫔。娘子,外面流传的话,可真有意思,将娘子您和张娘子对比。 说您空有家世,就算生了个得官家宠爱的女儿,依旧比不过张娘子。 娘子您晋封成为修仪,还是张娘子晋封修仪后,皇后提出只晋封张娘子不好,官家才勉强同意的。” 香檀边给思宁分绣线,边给思宁分说宫里流言。 “这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想挑起娘子和张娘子之间纷争。”正打着络子的香芷,摇头笑道。 低头给团团绣小猫扑蝶图荷包的思宁,头也不抬道:“不止这样,没听到流言里,是‘皇后提出只晋封张娘子不好,官家才勉强同意的’吗?” “皇后这算盘子都打到娘子您这里来了!”香檀饶有兴致的分析。 香芷听着这话,笑话道:“皇后这算盘算是白打了。” 若不白打,岂不是浪费了自己前些时候在官家跟前煮的茶。 “宁儿,我给你晋份位怎么样?” 当时官家坐在茗烟阁院中凉亭里,笑吟吟望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团团,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 当场思宁就听愣了,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赵祯见此,挑眉道:“怎么,给你晋升份位,很让你吃惊?” 思宁点头,“妾无功无劳的,官家怎么突然想起给妾晋份位?” “你呀,也太实诚了!”赵祯摇头,但和这样实诚的思宁相处,他又觉得轻松。 因为宁儿对他没有那么多所求,他不必时刻提起防备心。 有时候,他又觉得失落,失落于宁儿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所求,失落于宁儿对他的心思,太过于内敛。 若是他没有巧合的发现,恐怕会以为宁儿对他压根不在意。 “何况我不觉得宁儿你无功无劳,伺候朕有功,就是最大的功劳。”伸手握住思宁手的赵祯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思宁感动的回握赵祯的手。 之后,赵祯就说起他的打算,比如给张娘子也晋封,还让思宁别吃醋。 思宁咬了咬嘴唇后,勉强笑道:“张娘子比妾更能让官家您高兴,这也是伺候您有功,官家您给她晋封也是该她得的。” 但还是忍不住抽回手。 赵祯不允许,紧紧握住。 “宁儿。” 思宁低头委屈,“妾这晋封份位一事,是不是官家您想要给张娘子晋封,然后顺便想起来的。” 难得见到思宁吃醋的模样,赵祯心里很是宽慰。 但也明白,这时候可不能露出高兴的表情,不然宁儿误会了,就不好了。 他当即揽过思宁,好声好气的哄了思宁好一会儿,还跟思宁表态,跟皇后提晋封一事的时候,先落实了她的晋封。 思宁似是被哄好了,正跟官家服软的时候,忽的想起了什么,替官家担忧道:“官家,要不您跟皇后娘娘提的时候,还是先给张娘子提晋封之事吧?” “嗯?”赵祯不解。 “按规矩,妾和张娘子的晋封,都不符合规矩,毕竟家世也没有高到封嫔,也没能替官家您诞下皇子。这是传出去,会影响了官家您的名声的。妾的晋封,要不,就算了吧!” 对上思宁担忧的目光,赵祯忍不住摩挲握着的纤手。 夕阳斜斜落下的光,投在思宁身上,却暖了赵祯的心。 “官家!”思宁柔声唤醒沉默的赵祯。 “宁儿,这点名声,说影响有点影响,可也不大,而且朕也不在乎。” 说话间,赵祯伸手阻止思宁说话。 “你不必再劝朕了,朕一言九鼎。” 连“朕”都说出口了,思宁当然是懂事的,不再劝阻这事,但之后殷勤的服侍赵祯,一副官家为我付出良多,我也要尽力回报官家。 甚至亲自去小厨房,给官家做了两道菜。 晚上,哄睡了团团,再让奶娘抱其回隔壁后,思宁被官家拉回了寝室。 夜里,思宁热情如火。 新鲜感,刺激感,让赵祯回以同样的热情,甚至更甚。 赵祯头一次在这事上如此激烈,也品尝到了不一样的刺激。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湿润,如同清晨的雾气。 当晚,要了四次水。 思宁最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翌日清晨,赵祯一脸餍足的踏出寝室。 思宁的热情,赵祯很是满意,一连宿在茗烟阁三个晚上,夜夜笙歌,炙热如火。 赵祯觉得满意,思宁也挺满意的。 毕竟,她也是有生理需求的。 有时候受激素影响,还有些旺盛。 偶尔一次疯狂,既是给予官家新鲜感,也是一次满足自己。 第45章 思宁布局 今日又是到慈元殿喝茶吃点心,现场看戏的日子。 虽然也是初一,可如今已是冬月,寒风习习不说,早起的时候,霜雪冻得很。 她上个月二十的时候,特意带了团团一起来请安,还提前给皇后娘娘告罪,待到冬月、腊月,天气太过寒冷就暂且不带团团来给皇后请安了。 实在是团团年纪还太小,受不住寒冻。 而曹皇后也很好贤惠仁善,说今日思宁不主动提出,她也会特地告知思宁,孩子还太小,不必太过循规蹈矩的,一切都大不过官家子嗣的安危。 今次请安,本以为自己是看戏人,没成想却成了耍戏人。 “林娘子,昭庆最近如何了?她性子活泼,这冬日怕是觉得难熬。”曹皇后开始每次请安里,必殷切关心庶子庶女的流程。 思宁恭敬回答:“如娘娘所料那般,昭庆性子活泼,冬日被嫔妾困在屋里,天天缠着嫔妾,让她出去玩呢!” “就算昭庆缠着你,林娘子你也不能同意,外面这么冷,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曹皇后提点道。 “嫔妾明白,而且昭庆已经三岁多了,也该懂事些了,趁着冬日被困在屋里,得好好稳稳她那活泼的性子。” 曹皇后点头后,又摇头道:“林娘子你这想法是好,可也不可太过,别矫枉过正,昭庆活泼可爱的性子,还是挺好的。” 思宁当即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其她在座嫔妃习惯性的忽略曹皇后和思宁的谈话,毕竟老调长谈了,几乎每次请安,曹皇后都有关心庶女的流程。 “对了,林娘子,豫王挺喜欢和昭庆一起玩的,待冬日过去了,明年春日的时候,天气好转了,带昭庆出来和豫王一起玩啊!” 闻言,内心松懈的思宁,顿时警惕起来。 就她面诊,以及从其它方面收集到的信息,豫王最早年底腊月的时候,最迟明年春天的时候,会在一场病后,身体彻底垮掉。 她让昭庆离豫王远些还怕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两人亲近,还是在这么关键时候亲近。 不管曹皇后是不是故意拖昭庆和她下水,她都不可能遂了曹皇后的意愿。 不过思宁面上却是露出高兴期待的表情。 正要答应,忽的想起了什么,犹豫起来。 “听说豫王三岁启蒙,明年就五岁了,已经开始读书了,正是培养读书习惯的时候。昭庆活泼好动,嫔妾怕昭庆影响到豫王。” 本来毫不在意的苗妃,听到思宁这话,当即猛点头,“皇后娘娘,林娘子思虑的是。” 随后朝思宁歉意道:“抱歉林修仪,不是我对昭庆有意见,而是豫王五岁生辰过后,官家的意思就要正式读书了。 朝廷里的相公们,对豫王的课业要求恐怕很高,所以这读书习惯,要在朝堂相公们教书前培养好,如此等豫王正式进学后,能更轻松些。” 思宁不在意道:“苗妃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人父母的,都想子女上进。更何况,豫王还是官家的实际长子,寄托着官家的期望,要求更严格,苗妃您也是关切豫王。 再者,我是真的担心昭庆影响了豫王,惹恼了……” 惹恼了谁?思宁没再说,但所有人都明白是官家。 而且,林修仪的担忧,一点毛病都没有。 上首的曹皇后,似是根本没有其它意思。 见思宁不同意,苗妃也不愿意,都有顾虑后,还亲自承认思虑不周。 不等思宁和苗妃出声,就迅速转移话题,将这事快速过掉。 思宁和苗妃也不好再重提此事。 而其她期待着好戏接着唱,更进一步唱的其她嫔妃,瞬间失落了。 居然才有个苗头,就结束了。 此刻,她们无比怀念张娘子、周娘子,只有她们两位有底气参与进去,并可能搅起其它波澜。 可惜,一个正忙着照看自己那出生就体弱多病的女儿。 一个刚又生了个女儿,正坐月子中。 回到茗烟阁,思宁让人找了周怀安进来,随后挥退其她人,屋里只留了她和周怀安、香檀、香芷四人。 香檀先是介绍了方才在慈元殿请安时候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涉及到自家娘子和公主的。 周怀安和香芷都知晓豫王身体变化情况,立马察觉到问题。 “听到这,你们也明白我大概要说什么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你们看顾好团团,别让她凑近豫王,公主那边,我也会特地叮嘱她,离豫王远些。她虽年纪小,但聪慧,我特意叮嘱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像皇后今日一样,我们不想接近豫王,但别人会主动带着豫王靠近。 所以未来你们带着团团出去玩的时候,一定要另外派人远远盯梢,发现豫王靠近,就赶紧找借口避开。” 周怀安三人当即表情凝重的点头。 “以后团团要是想出茗烟阁,你们三个中,必须有一个跟着。” “是!”三人齐声应答。 声音落下后,三人见娘子起身走来走去,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但没等多久,就听到娘子的声音。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怀安。” “奴婢在,娘子您说。” 思宁:“我不管皇后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做了就是做了,就是有可能将我和团团拖下水,既如此,不回报她一下,我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娘子,您想怎么回报?”周怀安有些跃跃欲试的询问道。 “让汝南郡王府的人,多绕几道弯,给郡王好好出个主意。” “这豫王生病垮了身体的关键时期,是在慈元殿皇后那发生的,更好。” “现在他们得主动求着曹皇后给方便,可若是能抓到些皇后照顾不周豫王的把柄,能更好的将曹皇后彻底绑在同一条船上,曹皇后也难下船了,不是吗?” 思宁轻轻的反问,周怀安重重的点头。 很是。 香芷和香檀,也如此觉得。 【等她有了自己的皇子,曹皇后若是想抱养,这时候布的局,不就能用上了吗?】 【她有自信,到时候官家、朝堂上的相公们就算是站在皇后那边的人,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站台,为了名声,他们都会帮她驳回曹皇后抱养皇子的谋划。】 第46章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 庆历三年,开年就开始和议,宋夏暂时休战。 而经过一年多的准备,赵祯以范仲淹、富弼等为首,引导推行庆历新政。 新政刚开始,正是大家拼搏努力的时候,官家也不例外。 可宫里头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赵祯被这不吉祥的征兆给劈头盖脸打蒙了。 柔仪殿,张修容才几个月的女儿,小名宁安的四公主,不慎着凉,这次一病就病没了。 官家正伤心着,慈元殿那边紧接着传来坏消息。 春日里,豫王偷溜出去玩后,着凉生病了。 而且是迟迟没有好转,等治好的时候,豫王身体垮了! 赵祯:……他那么大的儿子,五岁的儿子,不是说了随着他长大,会越来越健康的吗? 怎么就一场病就病垮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太医院,以及伺候豫王的宫人们,都给了各种借口,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豫王太小,这个年纪的小孩一个不注意,就做各种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情。 而且有些涉及自己危险的事情,也不跟身边人说,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比如,再更前些的时候,豫王被一种毒蚂蚁咬到了,这种毒蚂蚁有麻痹人伤口的作用,豫王没觉得疼,加上伤口太小,照顾他的宫人们也没发觉。 平常的时候,这种微毒是没事的,可不曾想豫王偷跑出去,又着了凉,加上豫王本身体弱,各种不好的因素叠加再一起,才让豫王病垮了身体。 豫王的身体,一直由曹皇后和苗妃两人选中的两个太医负责。 这两位的医术,据说,已经能比得上太医院判了。 太医院判:呵呵,说是就是吧,这种明显有猫腻的事情,他没看见,没听见,跟他无关。 但很快的,太医院判就被官家扯进了这个大池,不,应该说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扯进来了。 大家都信奉明哲保身,而且官家这性子,他们也敢付诸信任,将实情揭露给官家听。 官家太过宽仁,除恶不务尽,他们这些揭露实情的,极可能会被报复的啊! 说不定,其中还有当今皇后的手笔呢! 然后,赵祯就这样错过了实情。 当然,赵祯也不是真的白痴,他也是有怀疑的,也让人查了。 可豫王的病垮这是多方面势力算计的,大家相互掩护不说,太医们也装作不知晓,就是赵祯跟前伺候的,屁股也坐歪了,怎么可能查得到。 豫王毕竟是在慈元殿病垮了的,若其中真有算计,曹皇后还怕不喜她的官家借题发挥,全栽在自己头上,趁机废了自己。 所以,豫王的出事,最大的原因就是他都五岁大的人了,居然还偷溜出去玩,再有就是身边伺候的宫人不够仔细,尽心。 两个月后,豫王一不小心又病了,且一病不起,夭折了。 曹皇后和苗妃哭得很是伤心,官家赵祯也伤心。 可他不止是一个父亲的身份,还是皇帝,前朝正在推行新政,而看好的继承人没了,这是个影响朝堂社稷稳定的打击。 所以,很快的赵祯将已经满三岁的三皇子赵曦封为鄂王,也是像朝堂表示,他还有一个皇子,这就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同样,这也是侧面表示继续支持新政,所以前朝不要慌乱,这个新政能继续进行下去,不仅在他在位期间会维持下去,在下一代继承人那里,也将继续维持下去。 宁华殿 思宁自封修仪后,就有资格般往嫔位以上居住的宫殿,但封嫔的时候,正值冬日,又冷又冻,加上孩子还小,她就没有马上搬。 本来官家的意思,她搬过去前,好好给她装修一番。 思宁就趁此提出意见,她不喜欢太过豪华的,所以就不必在梁柱、门窗、墙壁的彩绘刷朱砂染红翻新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觉得宁华殿本身就很好了,不必再另外翻新了,只要在打扫、检修一番就可以了。 因为思宁本身表现出来的就不喜欢华丽,更欣赏自然清雅的,不管是官家,还是曹皇后,就是后宫诸妃嫔,也都没有怀疑她这是别有用意。 倒是某些个敏感的太医和听闻这事的道士,大概明白了什么。 但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 至于为什么选了宁华殿,而不是更近一些琼芳殿、宁晖殿,自然是思宁更习惯了茗烟阁的清净,所以更偏向于更远更清净的宁华殿。 而且宁华殿离福宁殿更远,代表更不受高位嫔妃中意,或许这宁华殿,最后只有她一个高位妃嫔居住。 独自霸占宁华殿,挺好的,不是吗? 赵祯和皇后见思宁执意如此,也就同意了。 得到同意并搬过去,再检查过真的没有用朱砂刷红翻新后,思宁不禁松了口气。 住朱砂包围的宫殿,真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她还想生个皇子呢! 思宁搬宫殿之事,不是后宫瞩目的事。 就是荣婕妤,得到恩典搬去琼芳殿居住,也不是后宫瞩目的事。 因为坏消息太多了,封王没多久的三皇子赵曦,年底的时候熬不过冬天,生病夭折了。 赵曦身体比他二哥身体还要弱些,一直得需要宫人尽心尽力照料,可就是如此,也是经常生病。 连丧两子,赵祯本身耳根子就软,朝堂上反对新政的势力,更是拿这事来劝赵祯,老天都不看好此次新政。 赵祯忍不住有些信了,有些忍不住将其视作新政不祥的征兆。 有时候,他不禁懊恼,昕哥儿夭折的时候,他就该重视老天给的警告,或许曦哥儿,就不会夭折了。 宁华殿,思宁侍奉苦闷官家的时候,偶尔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他的懊恼,他的后悔。 心里忍不住翻白眼。 人家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 官家,你耳根子实在有些软了? 忍不住动摇的赵祯,对新政的支持没有以往的力度,但朝堂上范仲淹等人,却不信这个,依旧倔着脾气继续着新政。 毕竟新政是他同意才开始的,即使开始动摇了,可看到范仲淹等人热情推动着新政,赵祯也不好意思立马喊停。 何况,或许真是巧合呢? 他心底隐隐的,不肯相信老天不肯支持他,故意带走他的两个孩儿,就为了警告他。 更甚至,他怀疑,是不是新政碍到谁了,会不会是反对势力,算计没了他的两个皇子。 所以,他还需要调查。 再者,他最近几年接连得子,或许过不久,他就又有皇子了,他又不是不能生。 宁华殿夜里,思宁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烛火。 嘴边轻声随意吩咐着周怀安:“线索保留好,未来的某一日会用得上的,总要官家自己查到,他才会更相信,到时也会更愤怒,不是吗?” 周怀安笑眯眯点头赞同,“娘娘说的很是。” 第47章 谈话,苗娘子算计微容 庆历四年,随着柔仪殿张修容张娘子传出有孕的好消息,随着官家脸上洋溢的笑容,宫里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只除了宝慈殿的苗妃,和兰薰阁的朱美人,因为丧子之痛,依旧没回过神。 就是曹皇后,也在诸多公众场合,不小心想起曾养在膝下的两位皇子,露出伤心怀念的情绪。 也因此,一直和曹皇后别苗头,争夺在亲儿子心里位置的苗妃,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和曹皇后走的更近了。 曹皇后也表现出更理解苗妃的意思,投桃报李的,时不时的就让福康去苗妃的宝慈殿居住,让其好生安慰苗妃。 “阿娘,苗娘子傻的吧?母后不好,对大姐姐也不好,她还跟母后好?”正在庭院里耍着鞭子的微容,突地停下动作,扭头疑惑劲爆出言。 静坐石凳上,摇着团扇听着周怀安、香檀禀报后宫诸事的思宁,顿住摇扇动作,朝微容招手。 小家伙收好鞭子,递给一旁的香芷后,小跑回思宁身旁。 思宁从袖口掏出帕子,给小家伙擦擦额头的汗,奇怪的望向快虚五岁的团团,好奇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团团早慧,她知晓,毕竟她可是在其出生后,喂其吃了启智丹的,据她估计,大概有个虚八岁左右孩子那般智慧了。 而且小孩子感官敏锐,团团更是其中翘楚。 可也得有机会让团团了解并看出曹皇后对福康不好才有此结论啊? 于是询问小家伙,“你这小人精,从哪里知晓的?” 小家伙眨巴眼睛回答:“三哥躺木盒子那天。” 顿了下,小家伙似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又道:“还有,还有,二哥躺木盒子那天。” 闻言,思宁立马就知晓是三皇子、二皇子过世的时候的事了。 “就阿娘带你去给哥哥上香的时候?”思宁放慢语速,询问道。 小家伙立马点头,“那天,母后看大姐姐的时候,好吓人。” 思宁没想到曹皇后居然如此大意,在自己女儿团团跟前不小心暴露了,不过,她还想知道,“还有吗?” 小家伙小手托着下巴,边回忆边点头,“还有。” “说说看。”思宁将小家伙侧抱坐在膝盖上。 “看表叔和大姐姐一起玩的时候,笑起来,呃,不怀好意。” “还有吗?” 小家伙再仔细回忆,摇摇小脑袋,“没有了。” “没有了是吧!”思宁调整抱姿,让小家伙和自己面对着面。 “阿娘叮嘱你几句话,你一定要牢牢记得,知道吗?” 小家伙当即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道:“我一定牢牢记得,我很聪明的。” 话落,小家伙骄傲的昂起小脑袋。 “阿娘知道你聪明,也信你会记得牢牢的。” 听到阿娘肯定自己,小家伙小脑袋昂得更起劲了。 不过,小家伙也没忘记阿娘还没说要自己记牢什么呢,于是忙催促道:“阿娘,你快说,要记牢什么?” “我让你记牢的有三样。”说话间,思宁朝微容竖起三根手指,随后将两根手指折起来,只剩一根在微容跟前晃了晃。 “第一,皇后的不好,你记得就可以了,不能说出去,要保密,只能跟阿娘说。” “我才不傻呢,肯定不说啊!” “第二,你别离你李玮表叔太近,不能单独和他相处,阿娘知道你聪明,听得懂阿娘的意思的。” 小家伙虽然不明白阿娘为何要这么做,但阿娘说了不可以这么做,那就不做,呃,是以后不和表叔单独相处。 “对了,阿娘说的单独相处,是指你身边没有阿娘,没有皇后,没有你两个姐姐在的时候,你带着宫人,和你表叔身边带着人凑到一起玩,都算你们单独相处的。” 小家伙明白的点点头。 “第三,你大姐姐和苗娘子单独跟你待一块的时候,她们说的话,你别信,身边要始终带着人,知道吗?” “阿娘,大姐姐和苗娘子要对我使坏,是吗?”小家伙很聪明,立马反应过来。 “可能会,所以阿娘是让你提高警惕。” 这时候,守在思宁身旁的香芷和香檀,就反应过来了。 “娘子,您是担心苗娘子把福康公主身上的婚约,推到咱们小公主身上?” 思宁点头。 “苗娘子她敢?”香檀气得跳脚。 “她怎么不敢。”思宁不屑道:“李玮才学一般,长的也不好看,其生母还是妾扶正的,脾气也不好。 他唯一你为人所看中的,就是他是官家亲表弟,官家因为生母的缘故,一直很亲近母家。” “苗娘子在皇后有意无意引导下,自己引导年幼的亲女福康亲近李玮,让官家起心思不顾人伦将女儿嫁给表弟李玮,为豫王的利益拉拢李家。” “如今豫王没了,苗妃身边还健康长着的孩子是福康公主,能依靠的也是福康公主,自然不能像一开始那般,只将福康公主作为联姻的工具,为豫王拉拢利益。” “福康喜欢好看的,苗娘子怎么会不知晓待其长大懂事后,绝对会对李玮这个驸马人选不满的。” “挑都挑好了,现如今又开始嫌弃。”香檀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下。 思宁瞥了她一眼,没说她,而是继续道:“李玮生母粗鄙贪婪,脾气也不好,可以预见是个恶婆婆。 更何况,这李玮才学一般,撑不起来一个家族。苗娘子肯定也是不愿意福康嫁入这样的人家。” 话落,见香芷、香檀瞧着微容有点小担心,当即笑着解释。 “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微容没有被暗地里算计到,这婚事,皇后是绝对不允许落在别的公主身上的。” 知晓曹皇后对福康公主很有意见的香芷、香檀理解的点点头。 这回,在思宁膝盖上坐着的小微容,也大概听懂了。 果然,如思宁所想的那般,李玮进宫之后,苗娘子总是让福康邀请微容、还有荣婕妤的微月一起玩。 微容身边的人,得了思宁叮嘱,都找借口拒绝了。 至于微月身体不是很好,也经常以此为由拒绝了。 苗娘子有些不高兴,二公主微月情有可原,可三公主微容拒绝了,那她还怎么算计她? 于是在某次请安的时候,特意提起此事,还反质问思宁:“昭庆公主是不是嫌弃福康这个姐姐,嫌弃李玮这个表叔?” 第48章 四舍五入就七岁了 “苗妃,说话谨慎些,注意些,别给昭庆乱扣帽子。”思宁冷了脸,不高兴道。 “怎么,难道不是昭庆在避着福康这个姐姐,李玮这个表叔吗?一被邀请,就找借口推拒。她又不像微月体弱多病。”苗娘子脸越发的冷。 殿里,其她嫔妃听着,也觉得昭庆一直找借口推拒,的确有问题。 “的确是一被邀请,就找借口推拒了,这还是我亲自叮嘱吩咐的。”思宁理直气壮的话一出,殿里所有人诧异看向她。 就是苗妃都很诧异,但也很高兴。 林娘子跟她都是走温婉路线的美人,不同的是,林娘子相貌更精致,气质更是温柔美好,其一举一动都自然美好有礼,她和林娘子站在一起,瞬间就会被比下去。 若是借着这次的事,将其好名声印象毁了,就更好了。 “皇后娘娘,臣妾请求您给妾做主,三公主都被林娘子教坏了,她这是在教唆三公主不友爱姐妹,这做派实在不堪为九嫔之一的修仪,也没资格抚养三公主。” 在座嫔妃,有点念想的,顿时激动起来。 林娘子若是没资格抚养三公主,那三公主能不能被她们抚养? 若是有了三公主在跟前,一向喜爱三公主的官家,是不是也会多来些她们那里。 顿时,就有好几个有心人附和苗妃。 皇后瞥了眼思宁,没有出声,因为她看出来林娘子有话说。 作为皇后,表面上,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何况,她也不想如了苗妃的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苗妃的打算,不就是想把福康身上的婚事,往昭庆身上推吗? 想的倒是美! “难得见苗妃你如此伶牙俐齿,就是心肠不好,随意给人扣帽子。”思宁冷哼一声,不屑道:“怎么,难道拒绝邀请,就是不友爱姐妹了。说句难听的,我还宁愿传出昭庆不友爱姐妹,也不愿意宫里宫外突然传出流言,说什么两姐妹争抢一男人的流言。”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上首的曹皇后都忍不住多看了思宁一眼。 “你,你龌龊,男女七岁不同席,昭庆不过五岁。”苗妃指着思宁,脸一下子黑了。 忍不住有些慌,双眼直直盯着思宁,不敢眨动一次,生怕心虚暴露了。 “的确是三岁不同席,可昭庆身体好,五岁的小人,外表看着有六七岁了,四舍五入就七岁了。外表太过迷惑人,妾不敢,也不能冒此风险。” 殿里其她妃嫔听懵了,还有这种说法,不过似乎挺有道理的。 皇后其实明白这是诡辩,但不妨碍她拉偏架。 “林娘子此话是有些道理的,苗娘子,你刚才话说得过分了些。” 思宁瞅见苗妃不服气的模样,当即朝曹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嫔妾和昭庆冤枉啊,这苗妃上来就给妾和昭庆扣帽子,一点分说的机会都不给妾。” “这李家表弟和福康一对未婚夫妻见面,不就是为了培养感情吗?嫔妾不让昭庆打扰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 何况,微月去的时候,微容可没有推拒,也是去了的,苗妃怎么能如此恶意针对嫔妾和昭庆,真是太过分了。” 苗妃在思宁的话语里,表情越来越难看,这下子,她也明白她栽定了。 果然,随后公正的曹皇后,就惩罚了苗妃,禁足三个月,罚抄佛经百遍。 此事传到官家耳朵里,当即就皱起眉头,虽然没有说苗娘子的不好,但行动上,苗娘子禁足期间并未踏足慈元殿。 显然,是认同曹皇后的惩罚的。 而且,他还开了内库,让内侍送了许多好东西给思宁和爱女昭庆。 这一举动,后宫所有人都懂了,显然官家也是认同林娘子的,也不觉得林娘子是狡辩。 “怎么,官家您不觉得臣妾在狡辩么?”当晚官家来宁华殿安慰思宁和昭庆,待昭庆回屋睡觉,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思宁忍不住询问。 “不会!”赵祯很双标,在发现爱女昭庆已经渐渐开始长大,反应过来其以后会嫁出去后,他觉得一切的雄性,最好都不要接近。 昭庆的驸马,他得好好选,仔细选。 现在的他就觉得哪家朝臣的麒麟子,都配不上自家爱女。 更不用说李玮这个表弟了,长得丑,才华又不够,性子又软弱,舅母不好相与,若不是他是自己亲表弟,福康他都不想嫁给他。 更不用说昭庆了,哼,就是沾上一点关系都不可以。 他可是知晓舅母那混不吝性子的,若是李玮和昭庆走得近些,说不得还真会传出流言,让自己改主意,将昭庆嫁给李玮。 昭庆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势利眼的舅母,在福康和昭庆之间,她绝对想选昭庆。 毕竟福康和表弟,他只是口头承认了这婚事,并未明旨发出去。还是能搞些小动作的。 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宁儿,你教得好,就是该这样,对了,就是微月身体好,也被邀请过去做客的时候,你也帮微容拒绝掉。” 想了想这样做,实在有些不妥,这不是让不睦姐妹的名声,彻底扣在昭庆身上吗? “罢了,朕明儿回去就下旨意,将福康指给李玮。”明确旨意了,舅母就不好搞小算计了。 思宁想的是,明确了旨意,苗妃就不敢搞小动作了。 当即笑弯了眼,晚上的时候,殷切热情服侍官家。 赵祯很满意,餍足的离开宁华殿。 说到做到,赵祯回了福宁殿处理了会政务后,就前往慈元殿跟曹皇后商量福康和表弟李玮的婚事。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通知。 曹皇后没有一点意见,还说:“想来李玮表弟也是通过了官家您这么长时间的考验,如今下明旨,也能给李家一个明确的答案。” 考验?对,是考验,赵祯笑着点头。 “说句难听的,李玮表弟已经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李家到底是官家的母家,与福康的婚事,成与不成都要给个明确答案李家,可不能耽误了李家娶妇,绵延子嗣。” 皇后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赵祯这下子更是觉得自己明旨指定福康和李玮的婚事的时机刚刚好。 而苗妃在外接旨的时候,还勉强维持着微笑,等进了屋,把其她宫人赶出去后,就忍不住撕了手帕。 第49章 生子前布局谋划 “娘子,这是您母家那边写来的信!”周怀安进来后,给思宁递了一封信。 “怀安公公,除了信,舅舅和外公他们还送了其它东西进来?”思宁身侧的微容,眨巴着眼睛,望向周怀安身后。 自她记事起,每年舅舅和外公他们都会让人随信送东西进来,都是民间各种好玩的玩意,有些她在宫里都没见过呢! “自是有的!”说着,周怀安侧身,示意身后的两人将抬着的梨花木箱子抬上前,并打开。 微容小手一撑榻上,就蹦下了榻。 “哎哟我的小公主,您以后可别这样了,万一摔疼了怎么办?”周怀安和旁边的宫人们齐齐吓了一跳。 “才那么点高度,怕什么!”微容拍拍小手,不以为意的蹦蹦跳跳向梨花木箱子。 周怀安等人将目光投向思宁,期待娘子出声教育公主。 思宁却是瞥了眼微容后,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她也觉得这些人有些大惊小怪,才这么点高度,她小时候就是这么蹦下榻或者床的,多大点事儿啊! 武官起家,即使家里已经转文依旧没忘了习武传家的林家,对于家里女孩儿,只要对方愿意吃习武的苦,也是会教的。 也就是在宫里要求淑女,要求温婉限制了她,不然她还能亲自教微容骑马射箭呢! 信里内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是絮絮叨叨说些家里人都好,并关心询问思宁和昭庆公主的话语,再加上送进来东西的单子。 可就是这些单子,是思宁关注的。 她一边看着单子,一边回想和家里人曾经沟通过的暗语,一边在脑海里翻开某本背得滚瓜烂熟的千字文。 【明黜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地方上消极抵制,有谎报政绩的,且考核流于形式。】 看出父亲传来的大概消息后,思宁皱起眉头。 周怀安立马反应过来,这封信恐怕不是简单问候关心的信,随即一扫屋里,开始安排不相关的人出去,很快屋里正剩下正抓礼物玩的公主,他,以及香檀、香芷。 思宁余光扫见周怀安如此安排,心里点点头,是认可的。 她垂眸沉吟了会后,吩咐周怀安:“你最近这些天,让人关注下宫外的消息给我。” 未等周怀安领命,顿了顿的思宁详细列举:“比如皇亲国戚、勋贵、民间、甚至是朝堂上的事情。但朝堂上的事情,你不必特意去探听,我只需要些大众知道的就可以了,就十天后你禀报我吧。” 十天后,周怀安禀报道:“最近皇亲国戚、勋贵走动频繁,曹家那边也频频进宫见皇后娘娘。” “奴婢让人偷偷打听了下,似是对官家新政‘抑侥幸’不满。” 限制了恩荫特权,这利益削减都削到他们头上去了,这些个皇亲国戚、勋贵不满简直太正常了。 思宁表情没变,再问:“还有呢?” “朝堂上,听说夏相公、吕相公等告范相公、欧阳相公等结党营私,听说欧阳相公还被诬陷与甥女有私。” 听着前面的话,思宁表情依旧没变,可最后一句,脸刷地就黑了,“真是下作,卑劣!” 朝堂争斗很正常,可拿这种下作事来诬陷人,还牵连人家无辜的女孩,思宁很反感拿这事诬陷欧阳修的夏竦这伙人。 周怀安低头没说话,他也觉得夏相公这伙人实在太卑劣了。 而同是女子的香檀、香芷,也黑了脸,女子名声之重要,她们非常清楚,所以就更反感用这事诬陷欧阳相公的夏相公等人。 欧阳修在士大夫中以品行高洁、持身严谨着称,朝野上下、宫里宫外谁不知晓,他的道德操守有目共睹。 气了下后,思宁很快收敛起来,接着问周怀安,“还有吗?” “听说官家想恢复府兵制,但一直被反对,正搁浅着。” “宫外文人士子对科举改试策论、减少诗赋一事,也抨击得厉害。” 闻言,思宁叹气低喃,“官家新政怕是要失败了!” 声音太小,以致于周怀安、香檀、香芷在旁边的人都没听清,只大概知晓娘娘是对新政发表意见。 忍不住猜测到底说了什么的香檀,忽的听到娘子叫她。 “香檀,听说柔仪殿张修容张娘子爱吃酸?” “是的,张娘子爱吃酸。柔仪殿的人,都传言张娘子这胎怕是个哥儿,她们可张扬神气。” 本来张扬神气不到她跟前,她压根不搭理的,可谁让这些人就是这么犯贱,都抖到她和香芷跟前了。 香檀有些不服气,就算是个皇子又如何,张娘子那纤弱的身体,怕是生下来也不健康。 思宁没理会香檀,转而问起周怀安,“太医院那边应该没有确定张娘子这胎是男是女吧?” 周怀安点头,“娘子您所料没错,但据打听,太医们比较偏向于女脉,不过这都得等一个月,才能最终确定。” “听说有种易脉散,可以改变胎儿脉象,女脉变男脉。我希望一个月后,张娘子这胎,太医把出来的是男脉。” 周怀安当即领命,“奴婢明白,一个月后,结果定是娘子您要的。” “对了,还有就是你们要做好安排,一个月后,张娘子那诊出是男胎后,将皇后可能会抱养她的儿子这个可能传到她耳朵里。” 随后思宁又叮嘱了几人,她的一些布局谋划。 周怀安等三人,听着这些谋划,就知道娘子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皇子在扫清障碍。 一个个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有了期待,一个个的行事非常的妥当利索。 思宁没有期待,而是有些郁闷的摸了下腹部。 【总感觉这辈子好累,生个皇子而已,还要各种布局谋划。 希望等孩子出来后,她又过上无忧无虑,啥都有孩子操持的美好生活。】 旋即想到微容,这小家伙自己也是喂了启智丹的,如今已经五岁了,再过些年,凭她的聪明才智,也能撑起来吧! 嗯,得好好锻炼这小家伙,她这都是为了这小家伙以后着想,可不是为了偷懒。 想想未来的美好轻松日子,思宁顿时不觉得累了,她觉得现在就得开始了。 于是晚上,思宁开始给微容说一些历史故事,并让其分析。 思宁还特意叮嘱了微容,她给她讲历史故事这事谁都不能告诉,特别是告诉她爹爹官家赵祯。 第50章 流言,谋划成功 柔仪殿 张娘子即使躺在床上,心情依旧激动着。 “嘶!” 肚子抽抽的疼! “娘子,放松,娘子,放松!” “深呼吸,呼……吸……呼……吸……” “对对对,深呼吸,娘子别激动!” 这太医刚走,张娘子想起自己怀的是男胎,就激动得差点又动了胎气。 这个“又”字用得非常巧妙,因为张娘子在太医刚把脉诊断出是男胎的时候,当场太过高兴,动了胎气。 还是太医正好在场,给其来了一套针灸紧急治疗。 可不论太医如何让她平心静气,她想起自己怀的是男胎,就忍不住高兴。 这么好的消息,居然还不让她高兴? 真是太为难人了! 张娘子是既高兴,又憋屈,心情起起伏伏的,感觉肚子又不舒服了,赶紧的接过刚端来的安胎药,再苦也一口灌进肚子。 这下子,即使安胎药还没有开始生效,张娘子也心安了不少。 也因此,带动着情绪平稳起来。 旁边的宫人们,见此也松了口气。 “你们派人通知官家了吗?” 雪玲:“奴婢请太医亲自去一趟福宁殿,太医的话,更有可信度。” 张娘子点头,忍不住抚摸起肚子,期待着她和官家的儿子。 “娘……子?” “嗯?”张娘子皱眉抬眸,有些讨厌打扰到她美梦的雪珠,“有话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雪珠:“娘子,有个问题,奴婢觉得您得提前谋划才能解决,不然木已成舟,再想将皇子要回来,就难办了。” 张娘子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惊疑道:“你的意思是?” “二皇子、三皇子都是被皇后抱养的,就是大皇子,若不是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十成十会被皇后抱养。” “我绝对不会让皇后抱养我儿的。”张娘子顿时激动起来,隐隐的,肚子又开始不舒服起来。 “娘子别激动,放轻松,这事提前谋划,定不会让皇后抱养咱们皇子的,您先别激动。”自责的雪珠,赶紧的安抚道。 若是娘子因为她的话,动了胎气,害了皇子,那她万死难以谢罪。 唉!她就不该这么急着跟娘子说。 离娘子生产还有几个月,再迟个十天半个月,也够时间布局谋划的,她就不该这么急的跟娘子说这事。 雪玲恼怒的瞪了雪珠一眼,斥责道:“现在懊恼了有什么用,你就这么着急,赶着今儿说是吧?” 或许是服用的安胎药奏效了,张娘子肚子那隐隐不适感消失了。 缓过来的张娘子摆摆手,“雪玲你不必责怪雪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皇后可能会抱养我儿之事。” “你继续。”张娘子转脸看着雪珠,表情凝重。 “皇子的事,涉及到那个位子的,也是前朝的事。” “前朝的那些个文相公们,可是很讲究嫡庶的,而且那些人对娘子您偏见恶意大,肯定说您的坏话。” 张娘子听着点点头。 得了赞许的雪珠,揣测分析得更起劲了。 “就跟家世不好的苗妃一般,明明都高位妃嫔了,有资格抚养皇子了,还被那些文相公们认为会教不好皇子,让官家将皇子交给皇后抚养。” 听到这,张娘子想起了以往被这些文相公们编排蛐蛐,心里就不畅快。 官家不过偏宠了她几分,竟然对她恶意这么大! “曹皇后不过是占了皇后之位,那些文相公们也不管她好还是坏,所有的坏,都是我一个人的一样,简直一点道理都不讲。”张娘子很是气愤。 气愤着,到底还记着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深呼吸,平静着冷哼一声。 雪珠见娘子平静下来后,才开口道:“也正是因为她是皇后,那些文相公们向来重视礼仪规矩,他们肯定支持皇后抱养皇子。 即使官家支持您,可官家向来宽仁,那些文相公们向来得寸进尺,不识好歹,官家怕是抵挡不住他们。” 这话说到关键上了。 张娘子虽然对官家很是爱慕,可也是知晓官家对上那群文相公的时候,是不够有力的。 原本还算乐观的心不禁开始往下沉。 好在,很快又被雪珠的一番话,给拉扯着往上。 “官家好心的让曹皇后抚养二皇子、三皇子,那可是都被太医们把脉诊断好好养着能养大,成人后就与常人无异的两个皇子啊,都被养死了。” 惊异的语气,听得张娘子心里头开始冒坏水。 “曹皇后是故意的,她想让官家绝嗣!” “又或者,曹皇后命格不好,克官家子嗣。定是合八字的时候,动了手脚,隐瞒了。” 越说,张娘子越激动。 肚子又开始隐隐的不舒服起来,给激动的张娘子泼冷水,想起并顾忌着儿子的张娘子,开始不断地深呼吸,平静心绪。 随后,招手让雪珠、雪玲再靠近些。 眼里依旧能看出激动的张娘子,低声吩咐她们联系宫里宫外的人,开始谋划布局。 宁华殿 “娘子,您的布局谋划成了。”周怀安一脸喜色的回禀。 “哦,细说!”思宁虽然早有预料,但那只是大概版的,她还想听详细版的。 周怀安:“一夜之间,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皇后虽有凤命,但克子,不然官家的两个皇子,怎么偏偏都被皇后养死了?” “啊?传的都是命格方面的流言?”思宁有些懵。 不是应该是皇后养育皇子不尽心吗? 周怀安抿嘴笑,“也有少部分怀疑是皇后娘娘不够尽心,养死了官家两个皇子。” “太医的诊断也流传了出去,某些有心人还专门找太医署的太医们问询过,两位皇子的确是好好养着,能养大成人的。” “而且,张娘子宫外的势力,还专门找了个大师,重新给曹皇后批命。” 思宁眯眼,“所以,这就是皇后有凤命,但克子的命格流言传的更广的缘由。” 周怀安点点头,表情还变得凝重起来。 思宁好奇道:“看你表情,似乎还有事?” “娘子,皇后命格这事,官家听说后,另外找大师算过了,具体如何,刘太后的人传信回来说当时只有官家在场,所以无人知晓说了什么。 但从官家难看的脸色来看,肯定是皇后的命格对官家是有不利的。” 命格什么的,思宁是不信的。 但不妨碍她终究还是达成了目的。 翌日,官家下旨,嫔位以上,包括嫔位的妃嫔,可以养育皇子,待皇子六岁后,搬去毓华殿居住并读书。 前朝的文相公们,罕见的没有替曹皇后发声。 而且前朝保守派势力针对改革派势力的势头,受此影响减缓了。 曹皇后虽然是多方合力推动立的,但其中一股势力就是吕夷简等保守派。 第51章 为儿子更轻松而努力推一把曹皇后 【很好,这样以后自己儿子会轻松些。】 【她是不会任由保守派,趁着这股掀翻改革派的势头发展壮大的,如今这样遏制一下,就挺好的。】 【啧,官家手腕不够,还得她出手,罢了,赶紧生个儿子,这种烦心事,就不该是她的,都是他的。】 年底的时候,柔仪殿的张娘子,生了个女儿,还是个体弱多病的。 张娘子一度以为孩子被换了,可恶意揣测是曹皇后换的。 曹皇后那个冤啊! 她真没有。 官家也知道曹皇后没有做这事,毕竟张娘子生孩子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呢,里面也有张娘子的心腹在,孩子哪会那么轻易的被换掉。 但张娘子不讲理,就是不信。 明明太医把脉诊断她怀的是男胎,怎么可能生出来的是公主? 太医把脉诊断男女胎一事,本来就不是绝对准确,是个大概率。 诊出是男胎,生出来是女孩的,还是有的。 无关医术精不精,脉象骗人也是有可能的。 这官家还是知晓的,所以他没有责怪太医医术不精。 但张娘子不讲理,认死了,自己生的皇子,被皇后派人换了。 恼了的官家,甩袖离开,都没有晋封张娘子。 庆历五年,新政因保守派反对失败,范仲淹等一众改革派被贬。 而思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出了喜讯。 正好打断了保守派,又催官家过继子嗣,立太子稳定国本的事。 为此,高兴的官家,立马将思宁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对于已经平静下来,一心养好女儿的张娘子,官家也是怜惜的,于是将其封为昭媛,为九嫔之二。 而荣婕妤,看在她认真养着两个女儿,还将她们养的还算健康的份上,官家将她封为修仪。 日子大多是起起落落的,不过是张昭媛张娘子落,思宁起。 中秋刚过,张娘子的二女,不适应天气变凉,生病夭折了。 冬月二十,思宁顺顺利利的产下一个皇子。 赵祯大喜。 思宁一举封妃,此后就是林妃了。 四皇子一出生,就哭声响亮,而且红彤彤皱巴巴,一点也不似前面几个皇子刚出生时青紫颜色,呼吸微弱的模样。 那小胳膊小腿,看着就健康有力。 但只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小担心的赵祯派了许多太医来给其诊脉。 “四皇子身体康健,若无意外,定能养大。” 赵祯太高兴了,这么个大胖儿子,还是个健康的,能养大的儿子,这是他期待的儿子。 特别是洗三过后,渐渐白嫩起来的四儿子,瞧其模样,大概能看出来是有些像自己的。 满月的时候,越发长开了,也越能看出他有五分像自己,五分像林妃宁儿。 这就是他梦中的皇子,他终于有了个长得像自己的皇子了。 这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觉,是前头三个皇子都不能比的。 而满月宴上,看着如此健康的四皇子,又看到官家是如此的高兴,垂眸的曹皇后,心情很是糟糕。 若是任由这孩子长大成人,自己这皇后的位置,怕是会不稳。 官家已经废过一次皇后了,她这个隐瞒命格的嫁给官家,还养死了官家两个皇子的皇后,怕是比起嚣张跋扈的郭皇后,官家更想废掉。 “短时间内,官家不会废后的。”思宁却是如此认为的。 “可是,刚知晓皇后克子命格的时候,官家不是生气的在朝堂上说废后的吗?”周怀安不解。 “你也在宫外行走过,买过东西吧?”思宁没立刻回答,而是先问了问题。 周怀安点头。 香檀和香芷认真听着。 就是扒着摇篮看弟弟的微容,此刻也放开手,乖乖坐好,认真听阿娘说话。 “你是怎么讲价的?” 周怀安恍然大悟,“娘子的意思是,官家是在和朝臣们讲价,先提出一个不可能的价格,然后跟朝臣们砍价,砍到一个合适的为止。” 思宁:……官家砍价能力不太行,他认为的合适,不是合适。 思宁勉强点头,“就,大概这个意思吧。” 而微容,也听明白了。 听明白的香檀有些遗憾,“那皇后岂不是要一直压在娘子头顶上。” “这就要看曹皇后坐不坐得住了,要是她不犯错,那谁也奈何不了她,官家也废不了她。”思宁笑吟吟道。 心底里,她还是期待着曹皇后犯错的。 也认为,以对方的性子,会犯错。 后院着火,还是很麻烦的。 曹皇后虽然是武勋世家出身,可家族已经和文官保守派势力勾结在一起了。 只有曹皇后被废了,这后宫才不会任由那群被养大了心的文官势力们伸手动脚。 她不允许。 想来,到时候自己儿子也能因此轻松些。 琢磨着,思宁觉得,还是得推曹皇后一把,推她主动犯错,犯更大的错。 于是吩咐周怀安,可以将他们收集到的线索,一点点的透露给官家的人了。 半年后,皇城司任守忠禀报官家,他最近调查到的线索,两位皇子早逝,有宗室汝南郡王的手笔,但有力的证据早就没了。 而且,皇后曹氏虽然没有动手脚,可有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嫌疑。 因为是自己心腹查到的,赵祯很是相信,当场就怒了。 转头找机会,就开始各种找借口削减汝南君王的势力,削减宗室的势力。 朝臣们以为官家是在为四皇子铺路,毕竟真宗和当今都差点过继子嗣,导致宗室野心和势力有些大了,现在削一削正常。 发现跟前张茂则有些亲近曹皇后的赵祯,心里还念着旧情的赵祯,以轮换的理由,又将魏知晋提回内侍省都知的位置,张茂则为副都知。 希望张茂则悬崖勒马,停止亲近曹皇后。 可不想,转头张茂则,亲自前往慈元殿,告知曹皇后:“官家在怀疑两个皇子的死,有您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功劳。 娘娘您一向贤惠良善,怎么可能这么做。官家一定是被骗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娘娘您的。” 曹皇后宽大的袖子,将握紧的拳头遮挡住。 面上露出黯然的神色,“可查到的线索、证据就是如此,官家怕是不会信的,恐怕还恨不得废了吾。” “娘娘,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劝劝官家。” “这,不必了,本宫怕官家会误会张都知你。”曹皇后还不想失去官家跟前这个有用的棋子。 但张茂则太感动了,“娘娘您如此为奴婢着想,奴婢粉身碎骨为娘娘您分忧也不怕。” …… 无论曹皇后怎么说,张茂则还是决定回去好好劝一劝官家。 结果就是,赵祯很是恼怒。 他感觉自己的仁慈,简直是喂了狗。 张茂则渐渐地开始被其边缘化。 而曹皇后与赵祯之间,裂痕越来越大。 没有御前灵通的消息,曹皇后疑神疑鬼,很是害怕官家哪天突然会废了她。 一如前废后,郭氏。 第52章 白莲花汤圆 “爹爹,这个荷包是女儿给您做!” 已经虚七岁的微容,从三岁起就跟在思宁身边识字启蒙。 四岁开始在思宁身边耳濡目染开始学习女红、围棋。 五岁开始跟从官家安排的女夫子读书识理,学习琴棋书画女红,以及她感兴趣的习武甩鞭子。 向来重文的官家,在宠爱的女儿跟前,只是犹豫着沉吟了会,就点头同意,并安排了相关的女性武师傅教导她。 【宁儿说的对,微容喜欢甩鞭子也挺好的,以后嫁出去了,驸马要欺负她了,还能先甩两鞭子防守反击回去。】 【那是他的女儿,就算错了,也该是他这个做爹爹的随意罚罚就算了,哪能被其他人欺负。】 【总而言之,宁儿说的很对,微容做欺负人的那个就很好了,何况微容向来有礼,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人,被微容欺负了说不定是别人的错。】 赵祯就是如此的自信,就是觉得自家微容好得很。 看看,微容学会女红后,就想着他这个爹爹,给他做荷包。 赵祯欢喜的接过,拿在手上打量针线活有些不够精致荷包,夸道:“微容你这荷包做的真好,爹爹很喜欢,这就戴上。” 说着递给思宁,并让思宁帮他挂腰间。 并且,“微容你做荷包辛苦了,爹爹也送你几套首饰,你如今也长大了,可以戴更多好看的头饰。” 说话间,赵祯挥手示意抱着紫檀木首饰匣子的两个小黄门进来。 给微容送首饰是他早就想好了的,毕竟微容也七岁了。 听说微容还喜欢弹古琴,天赋也很好,赵祯特意将内库里珍藏的绿绮琴也提了出来。 “爹爹再给你一个惊喜!”说着,赵祯再挥手,又一个小黄门抱着长匣子进来,打开一看,正是古名琴绿绮。 “这是绿绮琴,爹爹,这琴真的给我!” “嗯!” “爹爹你真好!”微容抱着赵祯手臂,撒娇摇晃着软糯糯道。 被这么一撒娇,赵祯只觉得喝了蜜水一般心里甜滋滋的。 …… 旁边榻上安静沉睡的汤圆醒了,睁开双眼的小家伙,悄无声息的自己努力着坐了起来,睁着漆黑双眸,歪着头凝视着眼前的爹爹和姐姐。 一旁的奶娘和思宁其实都有注意到小家伙醒了,可小家伙不哭不闹不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官家和微容相处,似乎从两人相处里领悟出了什么。 经常生出聪明孩子的思宁,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挺熟悉的。 以及,她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小小的,聪明的儿子,领悟了什么。 吃蛋羹的时候,汤圆眨巴着清澈的黑眸,小胖手推了推思宁喂蛋羹的手,往赵祯方向推去。 一开始思宁还不明白,两三次后,反应过来,舀着蛋羹的小勺子,移向旁边笑呵呵看着思宁喂食的官家。 赵祯:果然让宁儿给皇儿取乳名是对的,虽然汤圆这个小名有些没有书香气,可皇儿却是健健康康的,白白胖胖的,至今八个月了,一次病都没生过。 他如今已经三十有七了,这个岁数,许多人家都当爷爷了。 如今膝下,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一眼就看出定能健康长大的孩子,他很高兴。 他家可是有皇位传承的,自己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若是这江山事业不能传承给亲儿子,那他不是白奋斗了吗? 有了传承人的赵祯,再次提起心气打理江山事业。 也更喜欢有空就来宁华殿,看看白胖儿子,就是看他安静睡觉他也能静静看许久,看的很安心。 当然,看小家伙吃蛋羹,吃辅食他更是看得安心。 汤圆胃口很好,也不挑剔,对辅食来者不拒。 每次看到小家伙吃下小半碗辅食,赵祯都觉得很满足,很安心,就觉得这个儿子一定能长大,一定能接受他传承给他的江山。 何况,汤圆长得玉雪可爱,还有五分像自己,颜狗属性的赵祯,感觉到血脉相连的赵祯,就更喜欢这个儿子了。 “他这是?”赵祯隐隐明白儿子汤圆这举动的意思了,很有些不敢置信,以及激动,感动。 思宁也跟着猜测询问:“给爹爹吃?” 汤圆还不会说话,但也懵懵懂懂听懂了,伸手继续推了推思宁舀着蛋羹的手,方向还是官家方向。 小嘴巴还“啊啊”的催促着。 赵祯张嘴慢动作吞下蛋羹,汤圆当即笑了。 随后,他吃一口,就要思宁也喂一口官家。 赵祯一点也不嫌弃和儿子汤圆共用一个汤匙,共食半碗蛋羹。 明明蛋羹少盐少油,还有些腥,可赵祯就是觉得美味,吃得他心情舒畅。 “我儿本性良善,小小年纪就懂得孝顺爹爹,将来定是个品行高洁的人。” 之后赵祯就跟小家伙一起玩积木,小家伙不小心拿掉了积木,官家笑呵呵的拿回来,递给小家伙。 汤圆伸出小胖手接过,并继续搭积木。 就是之后,时不时的拿不稳积木,甚至不小心踢掉了积木。 无论积木掉得多远,官家都笑呵呵的亲自拿回来给汤圆。 正打着络子,时不时看一眼父子俩玩积木的思宁,忍不住多看了会汤圆这小家伙。 然后,她发现小家伙总是不小心踢掉积木,然后就无辜的朝官家笑,思宁仿佛看到汤圆身后绽放开一朵白莲花。 是那么的美好,纯洁无辜。 官家就笑呵呵的替汤圆捡积木,一点都没察觉出汤圆的小心思。 不仅在官家这里,就是周怀安、香檀、香芷、奶娘等宫人,微容这个姐姐,大家都会沉溺在小家伙白莲花般无辜笑容中,被小家伙拿捏了。 思宁回想以往,貌似,自己也曾被小家伙这样拿捏过。 比如,她正忙着的时候,小家伙想要她抱抱,他会乖乖的挨着她坐着,无齿且美好的静静笑看着她做事,看得她心软,放下手中女红,抱起他。 小家伙脸上笑容更灿烂更美好了,伸出手指指外面,迷迷糊糊的思宁,就会抱着小家伙出去透气散步。 回想着,回想着,思宁有种小家伙有点早熟,很会忽悠人,讨好人的想法。 莫名的,思宁有种历史人物出现在跟前的既视感,而且是缩小版。 难道,真的是某个知名历史人物重新投胎成为她儿子了? 第53章 试探,有种遗憾又轻松了的感觉 第二日清晨,官家离开宁华殿,微容也离开宁华殿,去跟随女夫子读书识字去了。 思宁则是去了隔壁,守着沉沉睡着的汤圆,等着他醒来。 等其醒来,让奶娘给他把屎把尿,又喂了他一顿奶,都没观察出来小家伙有哪异常。 可思宁又想着,或许是脸皮太厚,再说都已经熟悉八个月这样的丢脸的事了,或许麻木了呢。 于是,思宁将小家伙抱回自己屋里,又另外找借口将身边的人打发出去,就为了空出一小段空隙,让她能单独在试探一试这小家伙,到底是不是历史人物投胎而来。 《史记·吴王濞列传》中记载,“孝文时,吴太子入见……轻悍,又素骄,博,争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杀之。” 我跟汤圆你说,这段话可有意思了。 皇太子刘启下棋的时候,砸死了吴太子,哈哈,这位刘启简直就是大汉棋圣,毕竟谁敢跟他下棋啊! 一不小心,就是脑袋开瓢,下去见先祖去了。 故意戏谑的将这段历史说与汤圆听。 要知道,她觉醒后,每次看史书的时候,这些前世戏谑网络梗就开始在脑海里浮现。 每次都能逗乐她自己,挺能打发时间的。 这次说来试探汤圆,她都忍不住笑弯了眼,可小家伙汤圆却是歪着脑袋,迷茫的看着她,不知她在说什么,她在笑什么。 思宁:?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还有点不甘心的思宁,继续试探。 随后,就将历史里记载的汉文帝哭死舅舅的白莲花行径说了出来。 ……薄昭起初不愿自尽,汉文帝便穿上丧服,亲自到薄昭府上痛哭,“舅舅今日不死,朕明日何以面对天下?” 这位汉文帝,我称之为终极版白莲花,用最温柔的方式,做最狠的事。 这位可厉害了,人班固在《汉书》中还认为汉文帝“不得已而为之”,总之没沾上一点不好的名声,还被称为仁君。 戏谑的说着的思宁,对上美好笑着的汤圆,叹气。 有些遗憾,又有些轻松。 遗憾是汤圆是原生态的,轻松的也是汤圆是原生态的。 不然一个有前世记忆的帝王,她真不认为对方对她能有几分感情。 而她,是真的喜爱自己生的孩子。 她,总是期待自己的孩子,会亲近自己的。 时值庆历六年冬月,明明天寒地冻的,但依旧不能浇灭官家火热的,给唯一存活的健康皇子办抓周礼的心思。 殿里几个大炭盆烧得红红的,一点都不冷。 金兽吐香,朱漆盘里罗列书卷、玉印、弓矢等物。 下首是许多宗室亲贵朝臣,就是他们的夫人也来了。 场面很大,也很用心。 毕竟是官家亲自派人督办的,虽然经过她的手,可到底做主的还是官家。 曹皇后广袖垂落,指尖在袖中掐出月牙痕,面上却浮着恰到好处的笑。 “皇后娘娘瞧,小皇子眼睛多亮,定是个聪慧的。”周昭容将团扇掩住半张脸,声音却故意扬高三分。 同样是生了两胎,她却只生了两个女儿,次次晋封都落后林氏。 进宫这么些年,她也看出来了,曹皇后也不是那么贤惠,对有子的林娘子,应该也是不高兴的。 当即起了挑拨的心思,也立马行动了起来。 不想却招惹到了张昭媛张娘子。 张娘子觉得周娘子声音刺耳,让她想起那个无缘的儿子。 若她当时生下的是儿子,那这般盛大的抓周礼,就该是为自己儿子举办的。 可想到那个生出来却是女儿的还早夭的孩子,张娘子眼中的亮光顿时黯淡下来。 因为她不禁想到若当时生了皇子,可能也会夭折掉。 心情不好的她,不耐烦刺了周昭容一句,“周娘子自然懂,毕竟养过两位公主。” 话里藏针,刺得周昭容面色一白。 苗妃立在丹墀阴影处,指甲抠进掌心。 她恍惚间,见到她的昉儿那日在慈元殿的抓周,但那孩儿却早早离开了她,不要她了。 后妃之间正你来我往的,语言间斗得欢的时候,官家赵祯当众宣旨:“林氏温良恭俭,生育有功,提为正一品淑妃。” 满殿哗然。 曹皇后袖中金护甲“咔”地折断,她不想林娘子晋位,但官家的话却没有错,林娘子的确生育有功。 何况原本林娘子就已经是妃位了,这次只不过是平级晋封。 再者在百官跟前,在宗室勋贵跟前,她得维护好自己贤惠大度的好名声,于是柔声道:“林娘子还不快接旨,本宫在此恭喜林娘子你了。” 张昭媛险些撕烂帕子——这林娘子向来没有自己受宠,不想同样孕育两胎,她两女皆早夭折,她却一女一子都健康活着,现在竟跃居正一品! 思宁伏地谢恩时,不经意间,余光瞥见苗妃猩红嫉恨的眼。 估计是想起自己早夭的儿子了。 不过,那抹嫉妒是怎么回事? 你儿子又不是我弄死的,你嫉妒什么,不,你恨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思宁垂眸。 【若是管不住手,哼,她有的是手段收拾你——苗妃。】 很快的,抓周礼开始了,奶娘将小皇子抱至朱漆盘前。 孩子玉雪可爱,面对官家和思宁方向,美好的暖洋洋笑着喊道:“爹爹,娘!” 官家大笑:“朕的皇儿果然聪慧,亲孝!” 曹皇后笑意僵住——皇子首句话竟唤生母而非嫡母。 而且,这孩子的确是聪慧,才周岁就会认人叫人了。 若是……宽大的袖子,遮挡住她越发攥紧手。 汤圆早早被思宁训练过了,哦不,应该是被官家在宁华殿训练过了。 最终抓了《论语》青玉刻本与寿春郡王玉印。 赵祯抚掌笑道:“此印是朕封寿太子时所有,此印与我儿有缘……赐名赵暄,封雍王。” 虽然只是封雍王,但官家还说了太子玉印与雍王有缘,那不就是迟早都会封太子吗? 可见,官家是希望雍王复制他登基前的封王、封太子路线。 不过这都在所有人预料之内,毕竟四皇子雍王是官家唯一还活着的子嗣。 这皇位不传给他,传给谁?! 虽然谁都明白,理也是这个理,但已经被养大野心的宗室,已经下注站边的朝臣、勋贵们,内心里却非常不平静。 看着健康白嫩的雍王,忍不住希冀这个孩子,还是早点随他的几个哥哥重新投胎的好。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汤圆比一般的孩子还要敏感得多。 他的两个哥哥,在抓周的时候,也曾感受过诸多恶意,当时就被惊吓得哭了起来。 两个小孩,在抓周后都病了一场。 但汤圆不怕,还特意看着这些对他散发恶意的人,露出灿烂美好无辜笑容。 某些宗室,某些朝臣,某些勋贵有些遗憾,没惊吓到这小子。 但也松了口气,这小子似乎挺迟钝的,这样的,也还算好对付。 第54章 体面人 “迟钝好对付”的汤圆,大名赵暄,雍王,是个爱干净的体面人。 周岁后的他,似乎瞬间长大了许多。 不但走路要背着小手独自走,就是吃饭也要自己吃。 也就是还不能够控制自己,尿了拉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但也减少了非常多。 而且衣裳总是要干净的,出了汗要赶紧的擦干,太过汗湿的时候,他一定要洗澡。 这只是自己生活上,在对待其他人,其它事情上,他也很体面。 比如在外面的时候,姐姐昭庆公主微容带他到御花园玩,迎面偶遇大姐姐福康公主微柔的时候。 出生才一年零五个月的汤圆,呃,大名赵暄,乖乖巧巧的跟随三姐微容给大姐见礼。 赵微柔高傲一瞥两人,冷哼一声,直直往前走。 正见礼的微容余光瞥见前方急速走过来的身影,脸一沉,赶紧将自己弟弟拎起,提到一旁,但汤圆的肩膀还是不可避免的与赵微柔接触了下。 “赵微柔!”微容很是愤怒!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已经擦身而过的赵微柔皱起眉头,面上一瞬间闪过遗憾。 而跟随在赵微柔身边的几个宫人,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们这位福康公主。 这么嚣张,这么跋扈,这么的没脑子? 明目张胆冲撞雍王!!! 那可是雍王,是官家唯一还活着的皇子。 这后宫里,就是所有公主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雍王。 暗地里算计,不被官家知道还没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雍王,对雍王怀着这般恶意,官家能轻易饶过公主不成? 公主不好过,她们这些跟随在公主身边的人也不好过。 说不定官家还觉得是她们教坏了公主!!!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而她们想要补救也补救不了。 特别是在雍王拉住愤怒的昭庆公主后,她们更绝望了。 “姐姐,暄儿,哪不好?”汤圆眨着无辜的眼眸,不解的询问微容。 “暄儿行礼,阿娘说,暄儿乖,暄儿好!” “大姐姐,为什么,生我气?”汤圆歪着脑袋,不解的思考,并求解自家亲姐姐微容。 我这么体面的人,给了大姐姐体面,乖乖见礼了,但大姐姐是不是有些不体面啊? 她不给我体面,那只好让她体面了。 小小的汤圆,大概没有这种深层次的思考,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这不,得到自家姐姐摇头表示自己没错后,小家伙诧异,小家伙皱眉,“无礼,谁教的?” 这事在御花园发生,大庭广众下,年纪还小,不懂事的雍王天真的反问,如一道惊雷劈中了慈元殿的曹皇后,宝慈殿的苗妃。 作为长公主的赵微月,如此没有教养,如此无礼自然是不行的。 官家很恼怒,被殃及,被迁怒的曹皇后和苗妃也很恼怒。 于是福康公主被削了封号,还被官家安排了严肃的礼仪嬷嬷严格教导,曹皇后和苗妃也硬起心肠派人监督。 至于原福康公主身边跟着的人,果然被官家迁怒了,被打了板子。 但曹皇后和苗妃手段更阴狠,也迁怒这些宫人的她们。 暗地里使手段,在宫人们被调离公主身边后,一个个日子过得很苦很苦。 除了两个实在命硬,硬撑着,其它的都撑不住没了。 这两个命硬的,最后能活下来,还是思宁察觉后,绕了几个弯子,经过管家的人的手,将她们调离辛苦岗位。 假装是官家发现了曹皇后,苗妃阴狠动作,看不过去,出手了,也是在敲打她们。 半年后,重新出现在人前的赵微柔,是个体面人了。 脸上是僵硬的笑容,一举一动都很死板,但在弟弟妹妹们给她见礼时候,体面的给予了回应。 在其她她看不起的嫔御给她见礼的时候,也体面的给予了回应。 …… 福康长公主无礼这事,思宁自然是不会就让其静悄悄的在宫里流传。 在张昭媛张娘子在宫外宣扬的时候,思宁也让人隐晦的帮其稍微推广了下。 连长公主都教导不好,哪来的脸面要将皇子抱去养在膝下。 至少人淑妃养的昭庆公主,从未传出有无礼、跋扈举动。 这不禁让人怀疑,难道曹皇后对抱养在身旁的皇子公主不尽心。 不管是不尽心,还真是其克子命格确有其事,都让某些中立和保皇派都对曹皇后不相信起来。 而且在雍王时不时出现在福宁殿后,朝堂上的文相公们,除了早早站位宗室,想换边站也来不及的,大家都对小小年纪就说话流利,一举一动温和有礼,脸上总是带着纯真笑容的雍王,印象很好。 而且雍王对官家很孝顺。 他们之所以知道,还是官家跟他们炫耀的。 【一岁多的时候,雍王每次吃辅食的时候,官家在场的话,都会将自己吃的辅食分给官家一半,很是孝顺。】 【两岁多,走路稳稳的后,久不久的,就带着内侍前往福宁殿给官家请安,当然主要是陪官家吃饭,因为他觉得官家有他陪着,总是胃口很好,官家的身体就能更好。 官家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雍王说是太医爷爷说的,吃好喝好,锻炼好,身体好。】 …… 虽然他们都觉得这或许是淑妃教的,可这么小的孩子,即使被父母教着,其实能记得的也不多。 何况,这么小的小孩子,不都是要被父母教导的吗? 雍王听教,也用行动执行被教的孝行孝举,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三岁看老。 将来的雍王,定然也会是个听得进去他们教导,他们劝谏的明主。 再者,还没到三岁的雍王,居然能从那么远的宁华殿,走走歇歇,走到福宁殿,可见身体之健康,毅力之坚。 官家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不是个雄主,但他们也期待着他能有继承人。 这是中立派和保皇派的想法。 可宗室的想法就不这样了。 皇子身体越健康,他们越忌惮,他们想小宗入大宗就越发的不可能。 后宫里头,私心非常重的曹皇后,坚决一条道走到黑。 她绝不想官家有皇子接替皇位。 她就觉得过继个养子就很好。 除了这些,还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雍王搬离生母,正式开始读书启蒙的。 官家也被挑唆的动了心思,并且还来宁华殿,兴致勃勃的跟思宁说起这事,想让她同意。 “宁儿,暄儿聪慧,心智也较为成熟,早些读书开蒙正适合。” 思宁皱眉,“一点都不合适。暄儿还太小,这么小就搬离我身边,我不放心。而且官家您不是下旨说待皇子六岁后,再搬去毓华殿居住并读书的吗?” “暄儿不一样,暄儿是朕的长子,他还聪慧早熟,身体也康健,能早些读书不是挺好的吗?” 第55章 汉文帝故事启蒙 “不好。”思宁直接反驳,“暄儿年纪在那,这般幼小,身体再好,能好到哪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能将他平安养大,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赵祯心里一阵触动,酸涩,恍然……是啊,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思宁觑见官家被她的话触动了后,赶紧再加一把火。 “臣妾并不是不愿意暄儿开蒙读书,而是没必要这么早。等他六岁后,身体在臣妾身边养的更加结实康健些后,再去开蒙读书也不迟。” “再者我们的暄儿这么聪明,即使是六岁开蒙读书,也不会跟不上的。” “再说了,平常的时候,官家您多来几趟臣妾这儿,您亲自给暄儿开蒙不好吗?正好,您和暄儿多培养培养感情。” 赵祯是真的被思宁“等他六岁后,身体在臣妾身边养的更加结实康健些后”的话,给说动容了。 他的儿女们,包括已经夭折了的三个皇子,几乎出生都是身体不健康的,唯有淑妃宁儿有福气生下健康的儿女。 并且健健康康的把他们养大。 后宫是非多,何况这其中还有前朝,宗室,国外等多方面势力插手算计。 这其中是手段好也好,是真的有福气也好,到底他的孩子,在淑妃身边成长,是健康的。 暄儿的确太小了,他也的确没自信若是早早的让暄儿搬去毓华殿,能护住他。 这听起来似乎很窝囊,很废物,对不起他这个皇帝的尊位和权势,可实情就是如此糟糕。 这些年后宫里头,他子嗣的稀薄孱弱,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有被动手脚。 但他能保护这些有孕嫔妃、孩子一时,保护不了时时刻刻。 而淑妃,就挺好的。 或许她是真的有手段,有能力,可她安静本分,从不主动挑事,温柔美好有底线,没有太大野心,跟她相处他很轻松,很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重视孩子,无论是微容还是暄儿,她都在意他们,都在用心教导他们。 对母家,有亲近,但也把控着距离,也不会教导两个儿女,无条件的对母家好,跟他们说母家的好话。 说句自揭短处的话,他其实有察觉到自己对母家太过纵容,可他性子就在那。 但他不希望自己儿子如自己这般,他儿子注定是要成为皇帝的。 当皇帝,有情也得无情。 赵祯在脑子里转过许多有的没的。 或许她是真的有福气,只是巧合的避过了诸多算计。 那更好,证明天命在我儿,在大宋。 赵祯只是希冀自己儿子,能跟自己性格不一样。 思宁却是在官家离开后,拿着史书给儿子赵暄讲故事,而且是汉文帝的故事。 思宁经过两个世界,早已明白,孩子不能早早的交给那些朝臣大儒们教导。 不然,小孩很容易被教歪了的。 她要在小孩去读书前,让他独立思考的种子开始发芽。 本来这项工作是官家赵祯这个爹爹该做,一如前两个世界那般。 但赵祯的皇帝水平,呃……她不放心,生怕教歪了儿子,重文轻武。 不过,不能强硬的跟朝堂上的文相公们掰手腕,还是得学汉文帝,不动声色的,就达到了目的,名声也好听。 这些文相公们既然这么喜欢汉文帝,希望以后也能喜欢。 就是不知道自己儿子能有几分汉文帝功力? 思宁边讲故事,边期待着。 “阿娘给你讲一个温温和和,很体面的皇帝的故事。” “温温和和,和爹爹一样吗?”赵暄眨巴着眼睛,询问。 思宁摇头,“不是哟,是汉朝的皇帝,还是唐朝太宗陛下最崇拜的皇帝呢!” 赵暄两个皇帝都没听过,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乖乖巧巧的挨着思宁,听她讲故事。 “这位汉朝的皇帝,我们一般叫他汉文帝。” “汉文帝成为皇帝之前,是个诸侯王,他有很多土地,有军队,有钱,还有很多手下,包括自己的舅舅。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诸侯王,但这些诸侯王在大臣们的眼里,有更多的土地,有更多的手下,有更多的钱,但不够代王安分听话。” “经过讨论对比,朝堂上的大臣们最终选他当皇帝。” “暄儿,你认为那些大臣们,为什么选了代王做皇帝。” 雍王赵暄眨巴着清澈的眸子,回答:“好欺负。” “你为何这般想?” “爹爹,也好欺负。” “那你觉得当一个好欺负的皇帝,好吗?” 赵暄坚定的摇头,“我欺负他们,不能欺负我。” “很好!”思宁赞许的摸摸暄儿毛茸茸的头。 得了夸赞的赵暄,继续道:“他们欺负爹爹,从这么点开始,再到这么多,越来越,呃,过分。” 边说,还边用小短手指比划着,越比划,越替他爹爹生气。 哼,现在欺负我爹爹,等我长大了,欺负回去。 小家伙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告诉思宁的。 “暄儿孝顺,阿娘很高兴。” “阿娘,暄儿还记住了,谁欺负爹爹的。” 思宁感兴趣的询问,“是谁?” 心里的记仇小本本开始翻开。 一个个名字,被奶声奶气的道了出来。 “夏竦、钱明逸,吕夷简……” 思宁越听,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就越发期待儿子赵暄登基之后这些人的下场。 “暄儿,阿娘,再教你一件事,不能让个人喜好,影响到你的决策,即使那个人是你讨厌的,有用的时候,就该用。” 小家伙还是有点不高兴,但也点点头。 “阿娘跟你说说汉文帝,是如何对待不喜欢的人的。” “他不喜欢说话不讨喜的武将周勃,不喜欢拿了他兵权的周勃,登上皇位后,一直拉拢丞相陈平,打压周勃,周勃没过多久就被打压得辞官了。” “丞相陈平死了后,他需要一个功臣压住其他勋贵,于是周勃重新当官了,还当的是丞相。” 小家伙琢磨了会后,忽然问道:“兵权,很重要吗?” 思宁点头,“很重要,非常重要。” “暄儿,你记住阿娘的话,一个皇帝,只有掌控了兵权,说话才有力度。” 赵暄认真点头,表示记住了。 第56章 暗流涌动,刺杀(一) “阿娘再教你第二句很重要的话。” 赵暄乖巧的昂着头,眨巴着纯澈的双眸,认真听着记着。 “分清楚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哪些是可以争取的人。” 赵暄小小年纪,记性非比寻常,领悟能力也非比寻常。 几个月后,三岁多点的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偷偷找了思宁,分享他的领悟。 “阿娘,阿娘,你以前给我说的汉文帝故事,我大概懂了。” “汉文帝的朋友,是他代王时的手下,他的舅舅,他的军队。” 思宁笑着点头,目光隐忍又期待的看着儿子赵暄。 赵暄小手可爱的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下,立马回答,“他要兵权,周勃有兵权,周勃是敌人。” 惊喜溢出眼眶,思宁忍不住激动的又摸摸小家伙脑袋。 “丞相陈平,没有兵权,可以争取为朋友。” “阿娘,我说的对不对?”小家伙小脸红扑扑的朝思宁嘚瑟道。 “汤圆真厉害!”思宁朝小家伙竖起大拇指。 小家伙既高兴,又有些羞赧控诉:“阿娘,不是说好了吗?暄儿三岁多了,已经大了,不叫汤圆这小名了。” “好好好,是阿娘的不好,没有下一次了!” 小家伙不体面的翻了个白眼,“阿娘,你老是说没有下一次了,没有下一次了,可总是下一次,就叫我小名。” “抱歉,阿娘习惯了,有时候嘴笨,没反应过来。”说是道歉,可眼里的笑意,看得赵暄这个小家伙,又一次不体面的翻白眼。 并奶声奶气的嘟囔:“老是说话不算话,阿娘你不讲信用。” 思宁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用笑遮掩过去了,至于说承诺……呃,她的信用在小家伙那,已经破产了。 “好了,阿娘你别笑了,汤圆……呃,暄儿还没说完呢。”小家伙挺了挺小胸脯,玉雪可爱的脸,故作严肃的认真道。 思宁配合的收起笑脸,将小家伙揽在怀里,认真看着小家伙,“那暄儿你继续。” 小家伙有些懵的看着阿娘揽着自己的手,不是,阿娘你要认真就认真,别伸手揽儿子呀?! 多破坏认真严肃的氛围呀! “阿娘,阿娘,暄儿发现,敌人,是可以变的。” 思宁点头,一字一句的放慢速度,告诉小家伙一个道理。 “你说的对,一件事,不同阶段的敌人,可能是不一样的,甚至不同事,敌人也不同,也是会变的。” “所以,丞相陈平死了,汉文帝有了兵权后,周勃不是敌人,是可以争取的朋友。”小家伙语气虽然奶声奶气,却很是肯定。 “其他勋贵是敌人!” 思宁点头,“就是这样。” …… 政治启蒙,使得小家伙成长更快了,虽然思宁有意遮掩,也让早慧懂事的小家伙藏拙,再有姐姐微容帮衬着遮掩,可小家伙略显聪明健康,孝顺有礼的表现,依旧让官家惊喜满意。 让站位官家的文相公们,心里很踏实。 让有野心的宗室,早已站位宗室的文相公们、勋贵们、以及后宫的曹皇后,看做眼中钉,恨不得拔了他。 西夏、辽也不愿意见到宋室平静交接皇位,最好动荡起来。 庆历八年,思宁从周怀安那收到消息,想着要怎么部署的时候,福宁殿的一个小黄门过来传话,官家等会过来一起用晚膳。 今日过来,想到今早周怀安禀报自己的消息,她大概猜到官家为何来此了。 果然。 夜幕降临后,官家没有如以往一般,和她就琴棋书画等先交流一番,而是拉着自己直接进了寝室。 放下帐子后,赵祯握着思宁的手,就这么坐在床上跟思宁说事。 “最近宫里宫外暗流涌动的厉害,宫里最近挺危险的,最近你看好暄儿和微容。” 思宁脸色骤变,担心道:“那官家,您不是也很危险。” “放心,朕身边有很多侍卫、内侍在,不会有事的。”说着,赵祯还拍拍思宁的手,安慰她。 “你看顾好暄儿和微容就好。” “好!”思宁答应着,握紧赵祯的手,“不过官家您最近一定要小心谨慎些,暄儿还小,臣妾……和微容也离不开您。” 担忧,依恋,故作坚强的脆弱感。 让赵祯忍不住产生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也让他更是打起精神警惕着一切危险。 翌日,官家离去后,思宁收敛起在其跟前的忧心,故作坚强的做派,而是很平静的叫了自己的心腹前来。 吩咐他们再梳理一遍宁华殿,确保宁华殿不会出现内应,被人里应外合给干掉了。 至于外部的,则是盯紧宗室和曹皇后那边,特别是曹皇后,此次她若是动了,那就是抓她把柄,拉她下位的好机会。 …… 十一日后,夜里三更,好几处宫殿都着火了,宁华殿附近的一处,也起了火。 思宁作为最为靠近这处宫殿的份位最高的人,自然得站出来,安排宁华殿的人,帮忙去灭火。 可也正是如此,她知晓此刻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她怕有人在这时候,趁机对暄儿不利。 所以,身边始终不离人,也不让不信任的人靠近她和两个孩子身边。 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待在宁华殿的正殿里头,周边都围着人,门口也有心腹守着。 “娘子,不好了,福宁殿来人说,官家遇到刺客了。” 思宁脸色骤变,心里却是平静的想着,“来了。” 她身侧的女儿微容和儿子赵暄,也跟着脸色大变,都开始担忧起来。 但两个孩子都没被吓到,只是担忧官家,并且想知道官家那里是怎么样的情形。 “爹爹身边很多护卫,一定没事的。”微容是这么安慰自己,也是这么安慰思宁的,“阿娘,赶紧让人进来,听听福宁殿的人,怎么说?” 旁边的赵暄,也点头,“阿姐说的对。” 小家伙白嫩的小脸上,忧心忡忡着。 很快的,福宁殿两个小黄门就被迎了进来,但在门口的时候,被拦住了一个,只放了一个进正殿,可即使进了正殿,也被拦在在比较远的地方。 两个小黄门心里暗叫不好,这林淑妃竟然如此警惕小心。 第57章 曹皇后遗憾,思宁遗憾 小黄门一边回禀着福宁殿官家遇刺一事,一边焦急的等待着,这人,怎么还没来?! 福宁殿被院墙围着,且就一前一后两个门。 前门处,因为救火的缘故,很多宫人进进出出。 至于后门,则紧紧的关闭着。 嘈杂声不断,趁着注意力都集中在起火的宫殿,宁华殿后门有人在悄悄靠近。 “布——谷——布——谷。” 一会儿后。 “该死,这宁华殿的后门,怎么还不打开?” “不是说了,有配合的人吗?” “糟了,怕是被发现了。” “那怎么办?还行动吗?” 两个内侍衣着的刺客正用气声讨论着,后门忽然开了。 随后,一个扎着青布条的灯笼,在打开的后门后面晃了晃。 这是商量好的暗号,两个提着警惕心的“内侍”当即放松了些,提着匕首,迅速从后门奔入。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七八根削尖的竹竿,一刹那间躲闪不及时,被刺伤了腿脚,行动也不方便起来。 “有埋伏,大意了!” “砰”的一声,后门也被关上了。 而且,后面也迅速围了好些提着削尖竹竿的内侍。 他们的小匕首锋利是锋利,却没法应对长且尖利的竹竿。 两个“内侍”,眼看着继续杀进去不行,四周都是握着尖利长竹竿的宫人内侍,退出宁华殿也不行,后面也被堵住了。 已经拼斗一番,但己方伤痕累累,对方却越战越勇,因为压根一点伤都没有。 对视一眼后,他们只能找机会自刎了。 …… 回话的小黄门,和在正殿门口等候的小黄门,始终等不到该来的人。 该死,难道是情报错误,被人利用了。 他们本还想趁着别的势力的刺客进来引起骚动后,浑水摸鱼,对雍王狠狠一击,干掉这小儿的。 不想,始终没等到该来的骚动。 怎么办,是放弃,还是继续?! 两个小黄门心里衡量了一小会儿后,在回禀的话即将的说完的时候,垂着的眼眸闪烁着狠厉。 罢了,即使成功离开这里,也是失败,也是死,还不如试上一试。 但思宁的人始终防备着这两人,更何况,思宁身边,今日里还多了四个会武的内侍,其中两个躲在一旁屏风处,一个在正殿门口守着,一个跟在雍王身边。 这可是官家前些天带来后,让她隐藏在宁华殿的。 为的,就是防备这一刻。 结果,这两个小黄门才暴起,就被按住了。 思宁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低头看微容和暄儿,见他们也很平静,这下子,思宁放心了。 而这四个会武的内侍,余光瞥见林淑妃、昭庆公主、雍王都很平静从容的神色后,心里不断提高对这母子三人的评价。 并意识到,大家其实都小觑了他们。 特别是小小年纪的雍王,在他们按住几人后,就站出来吩咐他们,“看押好这两个小黄门,等天亮后,就移交给爹爹审讯。” “是!” 【明明没见到林淑妃有教雍王,雍王居然还懂得让人审讯这两个,而且是要官家审讯,而不是在宁华殿让林淑妃的人审讯。 想得那么多,那么周全,雍王真的只有不到四岁??又或许,他们想多了?!】 随后,他们便见到雍王就这么乖乖的坐在林淑妃身边,静静的听林淑妃吩咐宁华殿的宫人动起来,排查有没有人混进来。 …… 福宁殿,才镇压了刺客的赵祯,深深的看了眼得知自己被刺杀后,就立马行使宫权,调动护卫过来保护他,并围堵搜查福宁殿四周,连其它处着火了,救火都顾不及的曹皇后。 曹皇后脸上依旧挂着担忧的表情,似是感受不到官家眼神里的深意。 但她藏在袖子里握紧的手,却显露她内心此刻,绝不平静。 【我都这么帮忙调动宫里护卫,露出空子了,雍王那边若是还不能成功,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而自己,肯定是会被官家怀疑了的。但她都是为了官家的安危,一着急出了纰漏也正常。而且在官家和雍王之间,她选了官家,这很合理,不是吗?】 【只要不抓到切实把柄,不被废,就还有机会。】 “官家!”张娘子娇声呼唤赵祯,将他的注意力,从曹皇后身上引走。 她不甘的隐晦瞪了眼曹皇后。 明明她陪着官家,挡在官家身前,度过这惊险的刺杀时刻,让她在官家心里印象更深刻,更美好了。 可偏偏,曹皇后居然也在这个惊险时刻赶过来救驾。 这不是在抢夺官家的注意力吗? 张娘子咬牙,这曹皇后怎么就不能害怕得不敢过来吗? 看看,官家都对曹皇后亲自赶过来救驾,感动了,还多看了几眼曹皇后。 张娘子不甘,郁闷。 很快,福宁殿这边渐渐平息后,握紧拳头,心里免不了担忧的赵祯,终于等来了宁华殿的消息。 曹皇后此刻心跳动得厉害,深深的期待着,但她只能竭力控制自己,别露出除了担忧外不该有的表情。 倒是张娘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官家这是在担忧雍王。 心里有些吃醋的她,也不敢拦着,可心里头,也忍不住希冀是个坏消息。 官家能生,她也能生,这太子,还是她生的好。 雍王,死了,更好。 当然,不死,伤残了,也好。 张娘子也不敢露出不该有的表情,但掩饰功夫差了些,好在此刻官家和曹皇后注意力都在宁华殿来人身上。 “雍王、昭庆公主,林淑妃都没事。” 来人先是给了一句关键话,让官家彻底放下提着的心后,才开始将宁华殿遭遇的事慢慢道来。 而曹皇后和张娘子眼前一黑,心里冒出两个字“废物”! 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不甘心极了。 这么好的时机,居然都没能干掉雍王,简直太废物了。 在曹皇后遗憾的时候,思宁何尝不遗憾。 遗憾没能抓住曹皇后的把柄,没能将她拉下凤位。 但,思宁也不是很遗憾,因为她安排人引导着官家,发现了宗室、宫外某些文相公们、勋贵们伸进宫的手。 狠狠地清理了一遍后宫,并且还责罚了这些幕后之人。 但思宁其实也不太满意,官家对宗室、对文官们太宽容了,反倒是对勋贵,稍微用力了点,但依旧宽容。 根本没有让幕后的人伤筋动骨,只是些皮肉伤。 啧,不过这些人也还真是了解官家,摆出证据,影影绰绰的引导向西夏和辽国,官家还真的相信了主使的,就是两国派来的间谍刺客。 好在,官家身为帝王的疑心还是有的,虽然放过了这些人,可暗中盯着这些人的人更多了。 第58章 争夺宫权 庆历八年,二月十五日,天气晴朗,春风和煦。 宫里发生的刺杀、火灾等终于落幕,该责罚的已经责罚了,但该奖赏的,现在这时候奖赏也不迟。 首先保护好皇上的护卫等,都一一有奖赏,按功劳,或给金钱银两,或给爵位,或给家族子弟恩荫。 而如宁华殿一众内侍和宫女们,保护雍王、公主、林淑妃有功,都给予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的赏银。 当晚,虽然管理后宫不当,但曹皇后反应及时,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但宫里到底被烧毁了好些阁楼宫殿,传出去,不明所以的百姓,怕不是会以为是天子失德,才会导致如此。 所以罚她最近一年吃素抄经祈福,并且后宫最近一年交由三妃共同管理。 是的三妃,官家遇刺当晚,张娘子恨不得以身相挡,虽然官家并不需要。 可张娘子在危险来临之际,可以为了他挡刀去死,他还是很触动的。 官家以救驾之功,晋封张娘子为贵妃,成为妃位之首。 所以,后宫里头,这一年,由张贵妃、思宁这个林淑妃、苗妃三妃共同管理。 张贵妃霸道,加上苗妃有曹皇后撑腰,把持了绝大部宫权。 思宁只是持有一小部分,应付官家的旨意罢了。 而思宁也不在意。 前朝官员们,对于官家和雍王在宫里遭到刺杀一事,心向官家的官员们,忍不住阴谋论了。 而曹皇后这个传说中贤明的皇后,或许真的没有他们以为的贤明,竟然让后宫里头出现这么多能钻的空子。 当然,也可以辩解说是曹皇后能力不足,才会让刺客抓到空子,钻进宫刺杀官家和雍王。 但能力不足,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德不配位吗? 既如此,官家让三妃暂管后宫,替能力不足的皇后分担,他们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何况,只是一年而已。 更对张娘子晋贵妃份位,没有多少反驳言语。 救驾之功,连升两级,以贵妃位酬谢,是合乎后宫妃嫔晋升规矩的。 前朝里头,曹家势力的串联,为皇后说话,头一次如此不成功。 只有心向他们的势力,替曹皇后开口劝了官家,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闭嘴闭眼,不听不说。 曹皇后收到消息后,很是生气。 但她也没办法。 可好歹官家没有把她禁足掉,后妃们依旧每月都需要在她规定的日子里给她请安。 二月二十,天微微光亮着,但也不够光亮。 思宁如以往一般,没有乘坐步辇,而是让两个小太监各提着灯笼,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照亮着前往慈元殿的路。 思宁身边,还另外带着四个宫女,香檀、青苗、白芨、白柳四个宫女。 来到慈元殿门口,正好遇上苗妃、张贵妃两人。 三人相互行了平礼,但虽然都是妃位,但贵妃是妃位之首,而无封号的妃位,又低有封号一点。 于是思宁和苗妃礼让的让张贵妃先进去,随后思宁在贵妃几步后进去,最后进来的是苗妃。 三妃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进来,殿里其她妃嫔若有所思。 【难道是三妃合作了,想要一起用力将曹氏拉下皇后之位。】 怨不得她们会这般想,实在是张贵妃这个时间到这里,有些太微妙了。 这位以往可是恨不得踩着请安时辰的红线到来的,今儿却早早的来了,而且很大可能进来前和林淑妃、苗妃碰过头了。 三妃落座一会儿后,就开始说说笑笑,聊了起来。 丝毫没有火气,没有争吵,没有纠纷。 没多久,曹皇后一身凤袍,礼仪端庄的出现。 思宁请安的时候,余光迅速一瞄,垂眸瞬间,心里叹息。 这位曹皇后,急了,慌了。 往常这种不是初一,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的请安日子,经常都是穿常服出来的。 今儿居然这般郑重?! 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都是皇后了,还自己把路走窄了。 你是嫡妻,是皇后,其实有没有皇子都无所谓,这是宋室,朝堂民间都看着皇室做表率。 当以孝治天下,是一句说着给人听听的话吗? 其实只要表面功夫做好了,只要你没有太多涉及朝政的私欲,母后皇太后还是挺好做的,过的也挺舒服的。 “臣妾们见过皇后娘娘!” “起,坐。” 皇后的声音依旧温和,可话里意思,却是能看出她的焦急。 “听说张贵妃、林淑妃、苗妃你们三人已经把各自管的地方划分出来了,也没有意见,但本宫却是觉得不妥。” “哦,有何不妥?”张贵妃皱眉道。 “这林淑妃好歹是雍王的生母,怎么就分了那么少一部分给她管?”曹皇后皱眉,替思宁打抱不平。 思宁低头手中团扇绣艺,似是皇后嘴里提到的林淑妃不是她一般,压根不在意。 曹皇后余光瞥过思宁,见她这模样,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这林淑妃怎么回事? 这可是宫权,本宫替她说话了,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都不抓住机会,借此掌控更多宫权?! 难不成,她真的不想?! 曹皇后一心二用着。 “且贵妃你身体也不是很好,又听说你最近在喝补药,调养身子,想再要个孩子,既如此,很该少些劳累才方便休养身体。” 曹皇后这番话,虽然是想让张贵妃让出一部分宫权,但真实说来,也是为张贵妃好的。 张贵妃自然也知道,但她和曹皇后作对惯了。 曹皇后反对的,她就想要坚持。 在张贵妃怒气,准备转向自己的时候,思宁不好意思的笑笑。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替臣妾说话,可臣妾对于官家一事不是很擅长,这,臣妾掌管的这一小部分宫务,臣妾都是向皇上要人,帮忙管理的。 所以臣妾手上掌管着的这些宫务就够了,若是张贵妃真觉得手中太多宫务管理,阻碍到了休养,那可以将一部分交给苗妃。 福康公主有皇后娘娘照顾,苗妃更有空闲,有更多的时间管理宫务。” 曹皇后表情一僵。 居然推拒了。 不过,推拒了也可以,若是张贵妃真娘将一部分宫务给了苗妃,那就更好了。 第59章 掌管宫务 张贵妃给了思宁一个“算你识趣”的表情。 思宁当做没看到,也不生气。 随后,她便坐在座位上,跟其她宫妃一起看着苗妃帮着曹皇后,跟张贵妃开始争夺掌控更多宫权。 思宁垂眸,不解这曹皇后,用得着这么在意宫权吗? 只不过是失去一年的宫权掌控权罢了,她到底是皇后,没有人敢怠慢她。 更何况,苗妃还被她死死的拿捏着,苗妃手中那部分宫权,不就是相当于还是掌控在她手里吗? 她到底不是皇后,也不必非得事事揣摩皇后的心思。 毕竟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而她怎么可能对皇后的心思一清二楚,只要没有妨碍到她,没有妨碍到暄儿,妨碍到微容,就都没事。 回到宁华殿,思宁询问了微容和暄儿的情况,知晓他们和平常一样醒来,用过早膳后,微容去读书了。 至于暄儿,则是拿着游记绘画本正在看。 这个游记绘画本,是思宁设置在宫外的书店的特色,让人寻摸可靠的游记,再寻摸绘画技巧不错的画师,按照游记绘制游记绘画本。 说是绘画本,其实是一半绘画,一半文字。 这是思宁特意让人制作好,并送进宫给暄儿看的。 他身为皇子,不能出宫了解民间,正好这些游记有许多民间风俗,贴近民间生活,方便他了解。 不至于等开始读书后,被那些个大儒师傅糊弄了,连鸡蛋的物价都不知道,以为几两银子一个! 晚上的时候,思宁正笑呵呵的看着微容和暄儿下棋。 两个孩子,都是吃过启智丹的,围棋下得有模有样的。 所以都很聪明,不过思宁很庆幸,微容没有想当女帝的意思,反而有游遍天下的志向。 不然,姐弟相争,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候她只能痛苦。 这个世界,终究是男权世界,对于女帝的出现,很是戒备。 微容若是想上位,会比暄儿成为皇帝更难,更辛苦。 她是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也不是很能吃苦的人,也不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太辛苦。 皇帝这个辛苦的位置,还是暄儿来吧! 希望我儿微容,无病无灾,潇洒从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娘子,官家来了。”外间白芨急走几步进来,朝思宁回禀道。 思宁当即起身,拉过两个已经放下棋子,撑着榻跳下的儿女,一起走到外间门口迎接。 官家很是心疼两个孩子,怕春日的寒气凉着两个孩子。 于是明确跟思宁说了,不用特意到宁华殿院门处迎接,在院子里等候也不必,就在屋里门口处等候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一行亮着的灯笼,逐渐靠近。 等到门口处,最先提灯笼的小黄门,朝两边分开移动,露出负手走在中间的官家。 “臣妾给官家见礼!” “儿臣给父皇见礼!” “女儿给父皇见礼!” “起!” 官家语气温和,抬手才扶起思宁,身边就赶紧挨蹭上来两个小人儿。 一左一右,分别是自己的两个儿女,暄儿和微容。 两个小人儿还濡慕仰望他,软糯糯的喊他“爹爹”。 官家扶起思宁后,就松手改为牵着暄儿、微容的小手,也不管思宁,边询问聊着,就往里屋而去。 思宁面上保持着微笑,嘴角忍不住抽抽。 “香芷,你让人泡一壶果茶进来。” 这么晚了,喝茶不好,喝晒干的果干泡的茶,就可以了。 进了里屋,父子女三个,皆盘腿坐在榻上,围着积木,正在搭着玩。 官家不离手的折扇,也交给了一旁的内侍。 玩了小半个时辰后,思宁就叫停了,催两个孩子回去睡了。 待两个孩子离开后,官家牵着思宁的手进入寝室。 坐在床榻上,思宁朝官家似笑非笑。 “官家,您这是有了小的,就不搭理臣妾这个大的。刚刚您可是刚顾着两个孩子,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臣妾。” 官家道歉,并保证,“等会我将所有专注都给予你。” 对上官家专注看过来的眼神,再感受着被摩挲的手,思宁哪还不知道,她这是被调戏了。 娇嗔的瞪了眼官家。 赵祯挑眉,将思宁揽在怀里,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凑在她耳旁轻声道:“宁儿要撒娇,就私下跟我撒娇吧,至于在外,嗯,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 自暄儿出生后,思宁在自己的地方,几乎不怎么掩饰过自己的容貌气质。 男人都爱色,赵祯也不例外,何况思宁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更是他孩子的母亲。 找思宁侍寝就更勤快了。 对于思宁在外掩饰容貌气质的举动,知晓后,反而刺激了他的独占欲,乐见其成。 而此时的思宁,也将近而立之年了。 欲望也更强烈了些,赵祯来的勤快,对于她来说,也正好能满足到她。 如狼似虎的年纪,不免热情了许多。 对于赵祯来说,更是新鲜,夜晚在思宁这里也能激起更多激情。 这下子,属于双向奔赴了。 寝室里,很快就火热了起来。 呻吟声,喘息声,不断传出帐子。 翌日清晨,思宁被不小心动作大了点的官家吵醒,迷糊坐起来的瞬间,被子滑落。 露出白皙的,被他印上爱的痕迹的娇嫩肌肤。 赵祯心里头一阵火热,想着这个时候还早,且今日没有早朝,待会一切速度都加快点就是了。 等回到福宁殿的时辰,应该是相差不大的。 想着,赵祯就又将思宁拉进怀里,压在身下,开始新的一轮火热交流。 重新落下的帐子里,再次传出羞人的喘息声、呻吟声。 思宁起身的时候,都差不多午时了。 虽然运动的多,但思宁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所以用过膳食,在午睡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让人叫了尚工局的几位女官过来。 她则是慢慢梳洗并换好衣裳,梳妆打扮好后,起身去了宁华殿的正殿。 正殿这地方,地方够大,光照也好,用来接见尚工局的女官,处理宫中事务正好。 到的时候,尚工局的几位女官已经在了。 思宁就开始询问尚工局的情况,大概了解了章程后,思宁就让这几位女官,之后都向她身后的魏女官禀报。 这位魏女官,思宁简单介绍了下,是她朝官家要来帮忙管理宫务的。 第60章 曹皇后急了 “娘子谬赞了,妾定当好好管理尚工局的事务,不过相信以娘子的聪慧,在妾的协助下,很快就能自己上手打理了。” “希望吧,不过好在一年之后,就归还皇后娘娘管理了,不然,我还真怕自己学不好,将尚工局管得一塌糊涂。” 思宁感慨庆幸着,在场的女官们,听着这番话,或多或少的都忍不住在心里揣测思宁话里意思。 是真的不在乎宫权? 还是特意点出她只是管理一年而已,我给你们面子,你们也给我面子,这一年里大家相互理解,相互好好干,别搞事,这是在敲打她们? 思宁扫了一眼尚工局的女官后,转眼望向魏女官,“这一年里,就有劳魏女官协助本宫管理宫务了。” “娘子客气了!” 两人客客气气的,友好的交流,让尚工局的几位女官,不管是机灵的,还是不机灵的,都明白,有官家派来的魏女官在,她们最好消停些别搞事。 这位侵染深宫事务多年,不好糊弄,也不好算计。 而且林淑妃还是雍王的生母,不管如何,都要给官家唯一子嗣雍王的面子,也是给她们自己留条后路。 手上多了份工作的思宁,也就每日比平常多忙活两盏茶的功夫,每日里,还是过得很悠闲的。 可她的悠闲美好,却是看得曹皇后眼红。 张贵妃有宠有除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地位,如今又再次有了身孕,可谓是春风得意。 按说,这么出风头,占据上风的张贵妃,最是曹皇后眼中钉。 可实际,曹皇后不这么想。 “娘娘,就这么看着张贵妃嚣张,她如今有孕之后,更是箭指您的凤位,简直图谋不轨,太过放肆了。”奶娘徐氏,不甘心道。 慈元殿内,曹皇后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只她忽的停下转动念珠的动作,就知晓,她还是将奶娘徐氏的话听进耳朵里了。 实在是她也被张贵妃最近的得意,刺激得心里很是憋闷。 藏珠低眉顺眼的在一旁打扇,轻轻摇动着,微风徐徐,给闭目养神的曹皇后带来丝丝缕缕凉意。 曹皇后忽的坐起身,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白玉琉璃香炉里缥缈的烟,闻着和往日的味道一模一样,可心里就是很烦躁。 这个时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官家,甚至后宫的张贵妃、林淑妃,就是苗妃,怕也是在盯着她的把柄,要么是想踩着她上位,要么是想借此挣脱她。 但嫉妒、不甘、愤懑……过于极端的负面情绪,在她心里不断堆积,以至于理智的围墙,在不断坍塌。 “你有主意?”曹皇后语气幽幽,攥紧念珠。 藏珠忍不住皱了下眉,嘴唇蠕动了下,就垂下眼眸,打算还是先听听徐奶娘的提议再说。 说不定,奶娘真有好的提议呢? 扶云轻轻瞟了眼藏珠,将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中,而她,则是瞟了眼徐奶娘,在垂下眼眸的瞬间,闪过不屑。 她可不相信大字不识一个的徐奶娘,能提出什么好主意。 可到底是娘娘的乳母,跟她们比,娘娘和徐奶娘更亲近。 得多给她几分面子才行。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心思,但都在等着徐奶娘的主意。 “张贵妃这胎,此前我们的算计是成功的,估计还是个体弱的,按理来说,我们很不必出手就可以达成目的。 可雍王快五岁了,到了六岁,正式拜师读书后,恐怕更大的造化就要降临那小儿头上。” 什么是更大的造化? 曹皇后、藏珠、扶云一听就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太子之位。 几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曹皇后脸色更是黑沉。 “娘娘,要是张贵妃这胎因着林淑妃而保不住……” 扶云皱眉,“奶娘你是打算挑拨林淑妃对张贵妃动手,怕是不行。” “怎么不行,若是张贵妃这胎是个皇子,那这太子之位是该落到长子的雍王身上,还是母妃份位更尊贵点的贵妃之子身上?”徐奶娘不信。 藏珠苦笑,“徐奶娘,扶云姐姐真没说谎,我们也挑拨过林淑妃,但林淑妃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是昭庆公主和雍王,都让人在他们耳边嘀咕过官家怕是有了弟弟,就不疼他们了,可这姐弟俩压根不信,还跟官家告状。 好在我们只是挑拨其她人挑拨的,过了几道弯,加上及时中断联系,官家没查到我们身上来。” 徐奶娘有些懵,但还是不甘心。 “既然挑拨不动人家,就不能主动制造冲突吗?” 扶云摇头,“徐奶娘,你忘了,娘娘说过的,这种沾手的,容易被查到的手段,能不做就不做,只要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眼就可以了。” 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曹皇后。 奶娘徐氏也才想起曹皇后的确是这么提点过她们,可…… 犹豫着,要不要劝娘娘打破这个原则的时候,耳边忽的传来娘娘斩钉截铁的话语声。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做得隐蔽些,成功了,即使再过个几年被发现了,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曹皇后其实都没底,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能想到办法的。 扶云想劝,可见娘娘坚定决绝的眼神,就知道劝不了。 藏珠见扶云没劝,加上皇后向来有脑子有主意,加上皇后都下定决心了,显然是有信心的,藏珠也就没有劝。 徐奶娘就是惊喜了。 主仆四人在屋里商量了计划后,就开始安排人去执行计划。 宁华殿 端午前十天,思宁提前让尚工局制作的衣裳,提前送到了,经过香芷、青苗的检验,都签收了。 至于定制的首饰,也在之后的两天被送了过来。 在检验的时候,青环垂着的眼眸,微微颤动着,但没人能看见她眼神的细微变化,只能看见她检验首饰的动作流畅,看着就像是没有发现问题。 最后,这些首饰也被签收了。 可等青环等人捧着首饰匣子,走进书房的时候,思宁就知晓,肯定有问题。 思宁放下手中毛笔,接过一旁香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并询问道:“检查出问题了?” 第61章 这不像是曹皇后的风格 青环摇摇头,又点点头,“奴婢觉得这个珍珠簪子,似是有问题。” 说话间,她打开收拾匣子,拿起珍珠簪子,双手托着递向娘子思宁。 “香芷姐姐也检查过了,没有侵染过药物。” 思宁接过,并随手拨弄起来,挺结实的,又凑到跟前打量了会,才挑眉道:“这看起来没有问题啊?” 随即放下珍珠簪子,抬眸看青环,“那你觉得,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思宁的相信,让青环提着的心放宽了些,但也依旧焦灼着。 她皱眉沉吟,想着该怎么说。 思宁见此,善解人意道:“不急,你慢慢想,大不了,端午晚宴的时候,我不戴这珍珠簪子就是了。” 说罢,将珍珠簪子交予青环手上,让她再接再厉,好好研究这珍珠簪子。 珍珠簪子才回到青环手上,正打量琢磨着,忽然耳边传来娘子不甚在意的话语。 “一般这种珍珠簪子,要么里面是中空的,藏了药物,要么就是这珍珠镶嵌的不够结实,等着哪天恰好掉落地上,被哪个有孕嫔妃踩到摔倒。” 青环恍然大悟,随即佩服的目光,投向自家娘子。 思宁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一副“怎么样,我厉害吧”的模样逗弄着青环。 青环夸张的笑着赞叹道:“娘子,您简直就是那什么,诸葛在世,太聪明了。” 青环的配合,逗得思宁“咯咯”笑了起来。 一番笑闹后,回到正题,思宁做严肃状,询问道:“怎么,研究明白了吗?到底是什么问题?” 青环也认真严肃道:“娘子,奴婢对首饰是有一番研究的,敢保证着簪子绝不是中空,绝无另藏药物的可能。” 思宁点点头,她还是挺相信青环这本事的。 “方才娘子您的话语提醒了奴婢,这珍珠簪子的镶嵌工艺,和以往的不同,所以虽然结实,但奴婢还是觉得奇怪。” “具体说说,我也了解了解。”有些无聊的思宁,感兴趣的询问道。 青环:“这簪子的翠羽颜色比往常鲜艳,但珍珠底座的金线竟只绕了半圈……怕是有人刻意省了工序。” “也就是说,这珍珠极容易掉落,是这个意思是吧?” 青环点头。 思宁伸手,指尖轻抚珍珠,微笑道:“这珍珠簪子,你有办法修一修吗?把珍珠变得牢固些,别那么容易掉。” 青环点头,可不解,“娘子,您端午晚宴的时候,还打算戴这珍珠簪子?奴婢的确是能加固一些,但也不够牢固,万一……” “你呀,就是想少了。”思宁微微摇头。 青环懵,“奴婢还是不明白。” “这可是官家亲自为我设计的珍珠簪子,是我为了端午晚宴准备的,你说我那天要是没有佩戴,那些心思灵敏的,绝对能意识到本宫没有那么简单。” “那之后,她们针对本宫的手段,恐怕会更隐秘。” “所以,还是要维持好本宫心计手段不够深的形象才行。” 青环有点明白了,可又不明白娘子要怎么维持这样的形象。 而思宁也没有继续跟青环说,而是让她拿珍珠簪子下去加固,自己则是留了香檀下来。“” “你去查查看,这珍珠簪子,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香檀行礼告退,出去安排人赶紧查。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思宁重新拾起毛笔,再次抄经练字。 等到快用午膳的时候,香檀回来了,她进来后,悄悄的等候在一旁,待思宁写完这一页最后一个字后,才递过手帕给思宁擦手,并禀报自己查到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虽然绕了两道弯,但还是查到了慈元殿藏珠身上,是吗?” 香檀点头,“的确如此,奴婢这次动用了早早埋伏的暗线,所以这个调查是切实可信的。” 思宁诧异,但还是信了。 不过,奇怪道:“皇后这次怎么这么急躁,她一般顺水推舟,或是睁一只眼闭一眼,滑溜的很,这次居然亲自动手?” 思宁摆弄着被动了手脚的珍珠簪子皱眉提出疑点。 珍珠簪子,早香檀一步,被青环加固好了,并送到思宁这里,让她过目。 思宁当时让留下,趁着这会香檀过来,才打开匣子,拿出来看看。 香檀想了想,回答道:“娘子,您这么一说,还真是!” 思宁心里叹气,香檀还是不够给力,但面上没有表露,而是吩咐一直侯在屋里伺候思宁的青苗,“这事,青苗你去叫周怀安进来,我问问他有没有其它消息。” 可思宁就是没说,香檀也明白自己不够聪明,当即有些羞愧。 “娘子,要不,您另外找合适的人接手奴婢手中的活计吧?” 思宁摇头,“倒不必如此”,轻笑着继续道:“你现在这样,足够应对了,再者,你也在不断成长着,何况,还有周怀安呢。再者,我更看重香檀你的忠心。” 娘子的话,温温柔柔的,抚平了香檀的不安。 不一会儿,周怀安进来了,青苗则会意的守在门口,放风。 “娘子妆安!”周怀安行礼道。 “起!”思宁摆手示意,“我有事问你。” 随即,就将她准备端午宴上戴的珍珠簪子被动了手脚,珍珠镶嵌得不是很牢靠,稍受外力就会脱落。 这话一出,周怀安立马意识到娘子的首饰被人动了手脚,但他不担心,自家娘子的本事他还是知晓的。 果然,思宁也不是很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因为我们的人在暗,还一直盯着曹皇后的人,所以很容易发现是曹皇后让人动的手脚。” 说到这,思宁停了下来。 周怀安略一思考,就凝眉道:“这不像是皇后以往的手段。”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你的人,有察觉慈元殿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周怀安回忆了下自己收到的各种关于慈元殿的消息,开始迅速筛选。 很快的,凝着的眉,舒展开来,可回话的时候,他眼里还闪现着惊异。 “慈元殿最近报损的瓷器,多了三分之一。” “皇后最近不耐嘈杂,宫女内侍动作不小心大点,惊扰到了她,也没有以往的好脾气了。” “对待福康公主,没有平常那般耐心了。” …… 思宁了然道:“她这是被动了手脚?听说有些药物,或者香气,能让人逐渐暴躁起来。” 周怀安也有此猜测,并立马表示,“奴婢这就让人接着查。” 思宁点头,并摆手他可以下去了。 第62章 眉来眼去 初夏的风裹挟着蔷薇香,拂过凉亭四角的铜铃,发出细碎的清响。 思宁坐于石桌旁,双手捧着茶盏,双眸含笑望着凉亭外。 不远处,微容和暄儿正在庭院里练剑,木剑相击的脆响混着孩童的笑声,显得格外鲜活。 “娘子,再尝尝这个。”香芷捧着一碟新蒸的百花糕,笑吟吟地呈上石桌,“小厨房方才做好的,廖厨娘特意按娘子您的口味,少放了些糖,甜度刚刚好,不会腻。” 思宁转眸看向石桌上这碟还冒着热气的百花糕,将手里捧着的茶盏放置在石桌上,抬起纤细手指捻起一块糕点,贝齿轻咬了一口,绵软的糕体在舌尖化开,花香清甜。 “味道不错!” “给小厨房那边奖赏一个月的赏银,廖厨娘那边,多给两个月的。” 言罢,她边小口优雅的吃着,眯起眼,目光落在院中那两道小小的身影上。 微容正一招一式地比划着剑招,神情专注,赵暄小小的人儿,拿着把木剑,一手负在后,单手抵挡姐姐的一招一式。 姐弟俩,你一招我一招的你来我往,一个很是赏心悦目,一个很是可爱。 赏心悦目的是已经九岁的小少女微容,可爱的是小小一团的玉雪可爱的暄儿。 “公主和殿下的剑法愈发精进了。”香檀在一旁感叹,“明明前些时候,殿下还只能练基础招式,如今已能连贯使出一套剑法了,并且熟练运用和年长他几岁的公主过招了。” 思宁眼角抽抽。 没看出来,暄儿这个小家伙是在耍帅吗? 忍不住扶额的思宁,心道:这小家伙怎么不想想,就他那小短腿,小断手,还微胖的身材,背着手舞动小木剑,根本就不潇洒! 圆滚滚的一小团,越看,思宁嘴角就抽得更厉害,眼里的笑意就更盛。 不过目光转向微容后,思宁忍不住唇角微扬,眼中漾起一丝骄傲,却又故作淡然道:“不过是些花架子,真要实战,还差得远呢。” 但她知晓,并不是。 只是现在和弟弟过招,是花架子罢了。 真到了危急时候,小看微容的人,怕是会死得很惨。 真经历过实战的思宁,眯眼如此想着。 正说着,周怀安匆匆从回廊走来,走到凉亭附近,抱拳行礼道:“娘子,奴婢有要事要禀报。” 思宁眉梢微挑,掏出手帕擦着刚拿糕点的手,并点头道:“进来禀报。” 周怀安抬脚踏上阶梯,踏入凉亭。 正和姐姐过招的赵暄眼尖地瞧见了。 过招期间,他朝姐姐微容眨了眨眼,随后又看了看凉亭方向。 微容一愣,会意的望向凉亭方向,见周怀安抱拳和自家阿娘说着什么。 微容眨眨眼,立马意识到弟弟为啥朝自己使眼色,顿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想去就直说,干嘛拉上我?” 赵暄微微笑着,眼眸里,面上都很是纯良无辜,仿佛在说:“阿姐,你说什么?我没有啊!” 微容嘴角抽抽,实在忍不住了,潇洒收剑扶额,心里暗骂:“装!你再装!” 余光又瞥见弟弟,特意换了个方向,让她正好能看到他微笑的脸。 微容:…… 赵暄平静的微笑。 微容叹气,一把拽住赵暄小手,拖着他朝凉亭小跑着,嘴里还高声嚷着:“阿娘!我们渴了!” 凉亭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思宁抬眸,见两个小家伙跑得脸颊泛红,额角沁着细汗,不由得失笑,赶紧吩咐香芷、香檀倒茶。 茶水是提前晾温的,温度刚好合适。 “慢些喝,别呛着。”思宁柔声叮嘱,又伸手从香芷那拿过两张干净的帕子,先后替微容、暄儿擦了擦脸上的汗。 还顺势摸了摸两人后背,“还好里面的衣裳没有汗湿,暂时不必换了。” 对于阿娘的关心,微容和赵暄已经习惯了。 微容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茶,长舒一口气,放下茶盏后,眼珠一转,伸手捻了块点心,轻轻咬了口,优雅的咽下后,状似随意地问道:“阿娘,你们刚才在凉亭里说什么呀?” 思宁瞧她那副故作淡定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还装?明明就是想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特意拉着弟弟跑回来的。” 说罢,还特意的看了看乖乖端着茶盏,优雅喝茶水的儿子赵暄。 微容被戳穿,也不恼,反而嘻嘻一笑,又咬了口点心,咽下后,理直气壮地承认:“对呀,我就是好奇嘛!” 顿了顿,还卖了弟弟,“弟弟也好奇!” 赵暄伸手拿点心的动作一顿,接着就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伸手拿点心。 思宁无奈摇头,又看向一旁淡定拿点心,淡定吃点心的儿子赵暄,轻哼一声:“你这臭小子,装得很。” 赵暄抬眸朝思宁眨了眨眼,一脸乖巧无辜。 “阿娘,你说什么?我没有,别污蔑!” 思宁嘴角抽抽,扶了扶额头叹气后,才转向周怀安,并示意他继续。 静悄悄立在一旁,看着娘子和两位小殿下温馨相处的周怀安,看着看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柔和了许多,眼里更是含着笑意。 得到娘子示意后,周怀安再次抱拳回禀道:“娘子,您之前让奴婢查的事情,奴婢查到了。 皇后那边的熏香被添加了点其它药物,因为没有改变香气,和原本一样,所以曹皇后她们没有发现。 而添加的药物,与制作熏香的其中两个药物,和皇后每日吃用的其中两种既是食材,也是药材的食物,凑在一起起了作用。” “怪不得曹皇后变得如此急躁”,思宁神色一凝,指尖轻轻敲击石桌:“谁动的手?可有查到?” 周怀安张嘴就要说,思宁却抬手阻止了他,而是将目光转移到儿子赵暄……和女儿微容身上。 “这就是你们姐弟两好奇的事,你们猜猜,曹皇后被谁算计了?” 赵暄转眸看向姐姐微容,微容眨眨眼,回以对方微笑。 赵暄表情一顿,微笑着回视姐姐。 微容脸上笑容始终不变,坚持微笑的看着对方。 思宁扶额:“你们两个,别眉来眼去的了,都不长嘴的吗?” 第63章 考校儿子 赵暄和微容脸上笑容同步裂开。 微容心里小人呲呲牙,面上很是无语道:“阿娘,您也是熟读诗书的人了,这眉来眼去,是这么用的吗?” 赵暄脸上笑容恢复了,不过眼神无语的瞟向自家阿娘,并点点头表示赞同姐姐说的话。 思宁回以两人微笑,也不说话。 赵暄和微容表情一顿,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苦笑。 微容叹气,无奈道:“弟弟你来,你是皇子。” 赵暄点头,“阿娘,儿子猜,应该是宗室的人。” “怎么不猜是后宫中的某些人,比如你阿娘我?”思宁眼里带笑的反问。 赵暄无奈叹气,“阿娘,你懂的。” 思宁微笑,等着他说清楚。 赵暄忍不住咬了咬腮帮子,终还是开始无聊的解释。 “要不是爹爹和我的出现,汝南郡王和宗实堂兄现在哪会只是宗室,每次都差一点点,应该很不甘心吧!” “你怀疑是汝南郡王府算计的曹皇后。”思宁用肯定的语气重复赵暄的意思。 赵暄点头。 思宁转眸看向周怀安。 周怀安会意的继续禀报。 “殿下猜对了,是宗室的人。” “不过,没全对,是除了汝南郡王府的其它宗室合伙干的。” 思宁听了都有些诧异,但也没太意外。 “查到具体涉及到谁了吗?” 周怀安点头,“是太宗长子赵元佐一系和太宗第八子赵元俨一系联合算计了曹皇后。” 思宁沉吟片刻,又问:“查到他们为何要如此算计曹皇后吗?” 周怀安微笑,“听说是不想汝南郡王和曹皇后太过占据优势,想利用他们来算计娘子您和雍王,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为了算计阿娘和弟弟(我)? 微容皱起眉头。 赵暄脸上笑容越发的平静。 两人都放下手中点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思宁却是慵懒的动了动,端起茶盏,轻抿着茶水,配着点心吃起来,耳朵却也还是听着周怀安的禀报。 微容和赵暄见阿娘这般从容,对视一眼后,也重新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吃着,就连喝茶的姿势,都如思宁那般优雅从容。 “奴婢让人仔细探听一番,才知晓这个主意,是由楚王一系的龚幕僚提出的,也是经由他前去说服赵元俨一系的人才联合起来的。” 回禀消息的周怀安,眼眸里不由带上了笑意。 “娘子,原以为此事已了,可今晨暗线来报,说有人曾在‘醉仙楼’见过龚幕僚与钱御史密谈。” 思宁指尖一顿,停下拿点心的动作,边擦干净手指,边缓缓抬眸:“龚幕僚?还是和钱御史?这位钱御史,是之前闹出很大动静的那位钱御史吗?” “正是。”周怀安点头,“二人屏退左右,在雅间待了足有一个时辰。” 思宁轻笑一声,“钱御史,这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凉亭外一阵微风吹拂进来,微凉中带着微微热意。 思宁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快升到正中了。 不过,此刻待在凉亭里,不怕被太阳晒的。 随即,她目光转向儿子赵暄。 开始考校起了他,同样也是在培养他。 “你在你爹爹那里,见过钱御史吗?”思宁笑吟吟摸了摸赵暄的头,轻声询问。 小家伙昂着头,先是询问,“是参奏欧阳相公的那位钱御史吗?” 看小家伙如此谨慎,思宁点头,表示赞许。 但这只是心里如此,面上却是点头,“就是他。” “见过,爹爹有些不喜欢他。”赵暄很是平静的回答。 却没有说他的想法。 思宁点点头,她眸中含笑,接着问:“你在朝堂上见过谁?” 小家伙点头,“见过韩相公,见过吕相公,见过夏相公……。” 思宁点头,并开始考校道:“朝堂上分了几派,你觉得,他是哪一派的?” 赵暄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钱御史和曹家走得近,常替曹皇后说话。” 思宁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笑意更深:“哦?只是这样吗?” 小家伙眨眨眼,“他还是朝堂上的夏相公那伙的。” 思宁点点头,继续问:“还有吗?” 小家伙不解:“还有?” “你觉得夏相公和吕相公,是同一伙的吗?”思宁提点道, 小家伙略一沉吟后摇头,“吕相公和夏相公,有点不同。” 思宁满意的笑笑,随即又摸摸他脑袋,“你现在年纪小,懂得这么多就很好了,至于更多的,等你更大些,你再琢磨琢磨。” 小家伙点点头,也不追着阿娘思宁询问。 他自信等他更大些,自己就能想明白。 “那他是敌是友?”思宁接着问。 赵暄平静道:“自然是敌!” “他想让曹皇后算计阿娘和我,这是敌。” 思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赞道:“好孩子,以后再接再厉。” 侍立一旁的周怀安与香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叹。 周怀安更是忍不住盘算着,找个时间去佛堂给刘太后烧些纸钱元宝——若非太后当年布局,他哪有机会侍奉林娘子? 哪有机会亲近这样前途无量的雍王殿下。 哪有机会…… “周怀安,你有查到钱御史那伙人,为何要刺激曹皇后算计我和暄儿?” 赵暄和微容也将目光投向周怀安。 周怀安:“暗线传来了两个不确定的消息。” “说来听听。”思宁挑眉。 “钱御史曾在福宁殿官家那,见过雍王殿下一面。” “嗯?”思宁和一儿一女都更感兴趣了。 周怀安没卖关子,直接道:“据说当时殿下在玩鲁班锁,玩得很溜,只是看着,就知晓殿下很聪明。” 思宁明白了,微容也明白了,就是赵暄也明白了。 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可他已经藏拙了?! 小家伙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些个不怀好意的人,还如此忌惮他。 “还有一个呢?”思宁询问道。 周怀安:“另一个,倒是和官家有关?” 思宁诧异,“难道那些人全把官家的炫耀都当真了?不应该是怀疑的吗?” 这一般来说,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所以对于父母对儿女的吹嘘炫耀,一般都是不完全信的。 第64章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周怀安摇头,表情还有些古怪。 看得思宁越发好奇了。 “听说官家最近行事都强硬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好糊弄了。” 思宁眨眨眼,很快想到了什么。 “因为暄儿?” 周怀安一愣,惊叹道:“娘子您怎么猜到的?正是如此。” 赵暄小小的人儿,听得愣住了。 是因为他? “咳咳,这有子嗣的男人,和没有子嗣的男人,是有些不同的。”思宁轻声说着。 周怀安望地,似是没听到自家娘子嘀咕官家。 但赵暄听到了。 他虽然现在不明白,但是记住了。 两个月前,宫外,某间院落的花厅里,五六个声音在里面响起。 “龚幕僚,本官还是觉得我们太过忧虑了,不过是一个小奶娃,就是他再聪明,未来想实行新政,可当朝这个文官压制武将的体系已经形成大势,终会如当今官家那般失败的。” 龚幕僚眼神有些狷狂,声音却很平静。 “结果是对的,最主要原因却不是。” “嗯?” “哦?” 一个个放下茶盏,将目光投向这位龚幕僚。 龚幕僚眯眼,很是享受此刻众人的瞩目。 平静的声音,都开始爬起坡,激昂了几分。 “我最忌惮的是当今官家。” 但这一句话,就让屋里其他人皱眉撇嘴。 可之后的话,却又让所有人表情凝重。 “自健康聪明的雍王周岁后,官家行事不再如以前那般优柔寡断了,对武将,特别是狄青也多加重用。” “即使再厌恶武将,但也不得不说,狄青的本领和天赋,是武将中领头的那一拨。” “这样人,若是被官家重用,绝对能凝聚起武人的势力。” “这样的人,如果只是一个孤家寡人,倒没什么,最怕就是他身边已经凝聚成势。” “那就打压他,不让他凝聚成势。” “重文轻武是国策,是朝堂上绝大部分文官的共识,即使是吕党、新政党那边,也有的是人坚持这个,利用他们一起压制武将势力,更方便,更容易。” …… 很快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就交流了压制武将崛起的谋划。 龚幕僚满脸笑意的听着,待众人商量完毕,他忽然插入道:“这事商讨完,还有一个事。” “而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龚幕僚脸上笑容变得诡异,变态。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今朝从太宗、真宗至今,一直坚持重文轻武的国策。而当今官家在位时期,是我们士大夫这股庞大的利益势力彻底压制武将的势力的最重要时期,也是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朝堂大势凝聚成形的最关键时期。” “砰!” “砰!” 茶盖碰撞茶杯的声音突兀响起。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一个激动,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 “真能如此?”这是不敢想的,可今儿听到这目标,却发现并非遥不可及,就差伸手就能够到了。 “对,我大宋本就重文轻武抑武,既如此重文,为何不能再进一步。”龚幕僚的话语,这一刻极具有诱惑。 “干了!” “干了!” ……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红着眼,赞同了。 “官家没有子嗣,就不会挺直脊背,会依旧甚至更宽仁,更优柔,对我们文官这庞大的集群更妥协。 而官家这样的态度,也能使文官势力越发的壮大,特别是我们这一派系势力的迅速壮大。” 越说越激动的,越说越兴奋的龚幕僚,话锋一转。 “不然,想达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一目标,恐怕会拖到下一任皇帝那。” “雍王有些过于聪明了,小小年纪,却能每日习武练剑,这性格太过坚强了。若是以后执政方向和我们利益相悖,恐怕不好对付。” “消灭敌人,去除威胁,当然是在其年纪小还弱小的时候就动手。” “对刚,硬碰硬那是傻子行径。” …… 凉亭里头,周怀安禀报的消息,却没有这个。 也是,他手底下就算掌控了刘太后给予的势力,可也做不到将这等隐秘消息也收集到。 但也让思宁知晓,儿子暄儿的藏拙计划,不是很成功,要加大对他的保护。 赵暄却是温和笑道:“儿子听阿娘说钓鱼之前,要用饵料打窝。 我最近有些想念爹爹,这以后我想多去几次,对了,阿娘我的玩具比如九连环,鲁班锁,积木等等,你让人收拾好,儿想在爹爹那多陪陪爹爹,正在用玩具打发时间。” “弟弟你真坏!”微容也笑容。 思宁也笑了,“暄儿你这小脑袋就是转的快,他们天天在御前看到你,想来,心里会更急吧!” 赵暄点头,“嗯,多做多错,爹爹再宽仁,为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思宁也笑着点头,“你阿爹若是因此手段会更强硬些,不知道对那些人来说,会不会很惊喜!” “肯定惊喜啊!这么新奇的爹爹,女儿也觉得惊喜!”微容捂嘴偷笑。 思宁戳戳微容额头,“你在外面,可别这么说你爹爹。” “女儿有那么傻吗?”微容嘟嘴不高兴。 “只是怕你说习惯了,在外面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微容点头,表示:“我一定会小心的。” 随后又叮嘱儿子赵暄。 “你身边决不能缺少了人,而且是不能缺少阿娘信得过的人。” “周怀安、他手底下的两个徒弟,你身边的小德子,你奶娘,香檀、香芷、青苗、青芽、青环,白芨、白柳就他们,必须有一个一直始终跟在你身边。” 这是对儿子赵暄说的,随即她扭头看向周怀安和香檀、香芷。 “等会回去,你们仔细排个当值表,暄儿出宁华殿之后,身边至少要跟着两个我信得过的人一起。” 周怀安和香檀分别负责管理宁华殿的太监和宫女,所以两个人都点头开始考虑起来,要如何排当值表。 “我基本都在宁华殿待着,除了请安,宴会,妃嫔小聚这样的日子,一般都不会出去,日常身边只留一个就行了。” 思宁怕周怀安和香檀顾忌自己,将手下人轮值得太过频繁,这休息不够,也是会影响自身能力的发挥的,于是主动减少信得过的人在自己身边轮值。 第65章 掉,掉,掉 “微容你那?” “女儿身边的人,都是阿娘您查了又查过的,基本都是信得过的。再者,女儿到底只是公主,那些人才不会将女儿放在眼里呢!” 微容越说越不高兴,可事实就是如此,当今世情就是重男轻女。 凉亭里,讨论了一番心腹人员轮值安排后,就不再说这个事,转而让周怀安和香檀说起最近宫里的八卦。 当然,宫外的也可以。 微容也兴致勃勃的参与吃瓜。 “啊?” “真的?” “天呐!” ……各种语气词,刺激得周怀安和香檀越说越起劲。 思宁和儿子赵暄则是边津津有味的慢慢啃点心,边笑呵呵的听着八卦,听着听着,母子俩神情特别类似的开始走神,当然这是别称,实际称呼则是沉吟思考起来。 五月初五端阳节 早早地,思宁就起身,梳洗打扮过后,亲自给女儿淑容、儿子赵暄在手腕系五彩丝绳,又在他们腰间佩戴上q版可爱的五毒纹样香囊。 香囊从选材、画图、刺绣……全部工序都是思宁自己完成的。 此外,还给官家和自己都绣了一个q版稍显俊俏、或稍显秀气的五毒纹样香囊。 而前一天,她就在小厨房张罗着,亲自包粽子。 有小巧可爱的三角形甜味粽子,也有长条的咸味肉粽。 身为咸党的思宁,更喜欢长条的咸味肉粽。 至于自己的两个孩子,呃,都随了官家,甜党的。 和官家一样,是个颜狗。 都喜欢小巧可爱的三角粽,特别喜欢枣泥、豆沙馅的粽子。 昨儿做出锅后,微容和暄儿,当场微容吃了三个,暄儿吃了两个,要不是思宁拦着,恐怕还能再吃。 到底糯米不好克化,思宁没让他们吃太多。 可大人的官家,却嫌弃思宁送去福宁殿的少了。 才一打,十二个而已,而且是甜的十个,咸的两个,咸的他又不吃。 甜的,即使顾虑着肠胃克化问题,每顿尽量别吃太多太饱,可还是两顿就造完了。 其她嫔妃虽然也送粽子过去,可基本都是插手一两道工序,算是自己亲手做的,实则都是人厨子的功劳。 赵祯自然也是知晓的,所以他对其她妃嫔送来的粽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倒是知晓淑妃宁儿有不错厨艺,还时不时动手做菜做点心。 而今日送来的粽子,就绝对是出自宁儿的手。 果然,剥开粽叶,才吃上第一口,尝到那熟悉的滋味的时候,赵祯就十分肯定,绝对是宁儿做的。 赵祯虽然嫌少,却也没让人去宁华殿再要。 宁儿那么柔弱,能偶尔给他下厨做点吃的就很好了,再要, 宁华殿那边自留的就会少了,宁儿肯定不愿意委屈了微容和暄儿。 那岂不是还要劳累她包更多的粽子。 赵祯不想思宁太过劳累,也不想委屈了她。 思宁却是不知晓赵祯居然如此顾念她,要是知道,肯定会多送一些。 要知晓,她其实还是做了挺多挺多的。 她那不是怕官家不喜,只是意思意思送点过去而已吗?! 至少,微容和赵暄两个小崽子,是吃得够够的。 今日端阳节,早膳用的也是粽子,这时候两个小家伙,是还没吃厌的,觉得还挺新鲜,挺喜欢吃的。 思宁也吃的粽子,但她吃的咸肉粽。 吃完后,她回到寝室,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再进一步打扮起来。 今日有两场宴席。 头一场,则是早上至中午的朝宴。 前朝则由官家在垂拱殿宴请大臣,后宫和朝臣、宗室、勋贵女眷则由皇后在后苑临水殿宴请。 临水殿的宝津楼是绝佳的观竞渡场所,而且都是女眷,也不用特意避讳男子,自由肆意许多。 思宁着一袭霞色罗衫,裙摆暗纹里藏着金线绣的艾草小虎,鬓边却大胆簪了朵新摘的蜀葵。 因着是朝宴,曹皇后并没有在这里动手脚,毕竟出了问题,影响太大,就是有一丝一毫不对劲,都能被放大观察。 谋划设计这种手段,哪能经得起放大仔细探查。 而且,在朝宴上搞事,也是丢她这个皇后的脸,所以要搞事,还是晚宴更合适。 晚宴是同样是在临水殿举办,但只是后宫诸妃嫔和官家一大家子人聚宴,不涉及宗室,勋贵,朝臣。 同样,经过朝宴劳累后,晚宴的时候,精神状态多少有些滑落。 警惕防备力,也会随着减弱。 曹皇后,就瞄准了晚宴时候搞事。 晚宴前,携带儿女参加完朝宴的思宁,先是回了宁华殿小憩半个小时后,才开始为晚宴打扮起来。 寝室里间,思宁对着铜镜,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青芽为她挑选首饰。 见没有那个熟悉的紫檀木匣子,思宁当即提醒道:“青芽,将前些时候送来的珍珠簪子拿出来。” 青芽一愣,那珍珠簪子明明有问题,怎么…… 一心二用的青芽,动作熟稔的从下方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打开并轻声道:“娘子,这是此前尚工局送来的珍珠簪子,这次晚宴……晚宴戴要戴上它?” 青芽不解,青芽有些担心。 思宁伸手拿起簪子,指尖轻抚珍珠,笑了笑:“当然。” 青芽皱眉:“这!这珍珠没镶牢?容易受外力而脱落……” “我知道”,说着,思宁脸上笑容更柔和了,“不是让青苗修了修,帮忙稳固了些吗?” “可还是不够稳固的,若是受到的外力更大,依旧会脱落的。” “可那么大的外力,就不是我的过错了,不是吗?” “这得稍用力拽了,难道不是拽的这人,导致的!” 青芽一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的确如此,是奴婢想岔了。” “而且,晚宴的时候,还带着你香檀姐姐她们,有她们护着,即使有外力冲撞于我,也不大。” 果然 晚宴的时候,官家独自从福宁殿那边过来,已经侯在临水殿的众妃嫔,在皇后的带领下,起身,朝官家行礼。 就在这一刻,最后一排的人忽然站不稳,撞倒了前面的,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往前倒。 惊叫声中,思宁也被牵连了。 但她本身习武,下盘功夫不错,加上早有准备,身边伺候的香檀、香芷也竭力站稳并把住自家娘子,别往贵妃那边摔。 还是被撞得晃了晃身子的思宁,珍珠簪子在头上晃了晃。 曹皇后眼神灼热的看着那晃了晃的珍珠簪子,心里头不断重复着一个字“掉,掉,掉……” 若这世间真有念力,那这珍珠此刻,就该在曹皇后的念力作用下,掉了。 可惜! 第66章 狼藉,囧乐 一阵狼藉中,不知是谁手上的念珠被拽断了,一颗颗圆润的紫檀木珠子掉落地上,清晰可闻的同时,也让人心脏骤缩。 因为不止一个嫔御踩到珠子,摔得相当惨烈难看。 竟是在官家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相当的丢脸! 赵祯震惊! 赵祯惊慌! 赵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站稳靠边的思宁,目睹这一幕慌乱中夹着乐子的场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惊吓中肚子有些不舒服的张贵妃,迟思宁两步,被身边机灵贴身宫女雪玲、雪珠撑着带往另一侧,幸运的没踩中一颗珠子,也没有任何人冲撞向她,躲过了这一劫。 惊魂未定间,瞧见这囧乐的一幕,也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笑了起来,忘记了惊吓。 可还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被逗笑得太厉害,让肚子狠狠抽了抽。 抽疼的感觉,拉回了张贵妃的理智,她努力压制翘起的嘴角,笑弯的眉眼,绷着脸,努力平复情绪。 …… 闹剧平息后,就是问责。 曹皇后边追问事态发生的开始、过程,追责有过错妃嫔。 但这都和思宁无关。 今日特意打扮得温柔美好的思宁,上身雾霭青色罗纱,领缘镶极窄的珍珠边,下身月白色百迭纱裙,行动时如涟漪微漾,裙角暗绣折枝海棠。 半透明鲛绡纱制作的披帛,染成淡淡艾绿。 曹皇后不经意间扫过思宁……发髻。 思宁今日梳的是看似随意挽起的低髻,留两缕鬓发垂肩髻式,属于慵懒髻的变式。 发饰上,一支银鎏金累丝海棠花簪作为主簪,花心嵌水滴形月光石,光源下泛蓝晕。 再以一支珍珠簪子、一支白玉簪子作为点缀。 思宁似是不经意间和曹皇后对视,很快又移开了。 但她知晓,曹皇后其实注意的是她头上的珍珠簪子。 思宁垂眸,压根不在意对方时不时,不经意间看过来的打量眼神。 反正,她戴的珍珠簪子没掉珍珠,也没摔向贵妃那边,撞倒贵妃,其她人一个带着一个往前摔倒,还拽断了念珠绳子,可跟她一个站在最前面的妃子,有什么关系呢? 事不关己,思宁只专心的看戏,专心的吃,以及专心的照顾两个孩子。 偶尔,也会情深意切的看看官家,和官家来个羞涩的对视。 当然,不经常就是了。 不然,对面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瞪着她的张贵妃,怕是一心恋慕官家,爱吃醋的张贵妃,会将针对曹皇后的矛头对向她了。 “啪!” 一个越窑青瓷莲纹茶壶被狠狠扫落在地上,碎瓷四溅,惊得殿外值夜的宫女缩了缩脖子。 但她还是紧紧盯着黑暗的夜空,就是不看装听不到殿内的声响。 “碰!” “啪!” ……曹皇后愤怒的在殿内狠摔瓷器,发泄怒气。 藏珠和扶云两个躲在角落里,相互对视着,低头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主动站出来劝曹皇后。 良久,曹皇后摔累了,气也撒够了,理智重新开始上线。 “知书,你让人进来清理干净。” 随后,目光移向藏珠和扶云。 藏珠和扶云心里皆忍不住颤了颤,强自控制住自己想要发颤的身体,抬脚,小心的避过碎瓷片,走近曹皇后。 “你们俩之前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曹皇后随手抓起一个茶盏,朝两人中间甩去。 “啪”的一声,茶盏在两人的小空隙里碎裂成片,飞溅向四周。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茶盏碎裂的脆响,然而手背皮肤已被割裂,血珠起初只是细细一线,随后迅速汇聚,沿着伤口溢出,在肌肤上蜿蜒成刺目的红痕,像朱砂滴入清水,晕染开来。 手背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两人知晓估计是被飞溅的瓷片割破了。 但两人不敢抬起手背看看,并赶紧进行止血。 曹皇后目睹了这一切,却冷冷一笑。 “这就是你们说的尚工局那边已经吩咐妥当,那珍珠簪子,稍受外力即落。” 曹皇后指尖掐进掌心,冷哼一声后,又道:“我再三向你们确定,你们自己说了,再三检查过了那珍珠簪子的工艺。 确保了端午晚宴的时候,只要林淑妃被稍微冲撞,即使不摔倒,只是趔趄一下,那簪子上的珍珠一定会掉落!” “我是不是向你们确认过?” “啊,回答我?” 藏珠和扶云本来看着地面上的碎瓷片,还有些怕疼不太想立刻跪下认错求饶。 但收拾碎瓷片的宫人,竟是从远处清理,迟迟清理不到跟前。 藏珠和扶云暗恨这清理瓷片的宫人,更恨知书。 明知道娘娘暴怒中,绝对会对她们生气,却不拉她们一把,暗里叮嘱这没啥脑子的宫女赶紧的清理她们跟前的碎瓷片,稍稍帮帮她们。 真真是可恨! 这一刻,曹皇后身边几个贴身丫鬟那和谐友好的关系,出现了大裂痕。 站在不远处的垂眸低头的知书,有些担忧的用余光瞥了瞥藏珠和扶云。 这两个家伙,执行娘娘的谋划却搞砸了,还不赶紧跪下请罪?! 你俩不是挺聪明的吗? 赶紧跪啊! 你们跟前碎瓷片不多,赶紧跪啊! 苦肉计懂不懂,她们在娘娘跟前伺候这么久了,总有些情谊体面在的,娘娘看到你们请罪的诚恳(面前有碎瓷片都说跪就跪),看你们那鲜血淋淋的膝盖,肯定不会重惩你们的。 赶紧跪啊! 藏珠和扶云才不跪呢,娘娘有时候对她们这些身边人挺有情谊和体面的,但娘娘的冷酷无情,也是有的。 而且,面前碎瓷片虽然少,可再少也可能跪废了她们膝盖啊! 有些怕,藏珠和扶云低头诚恳请罪,可就是不想跪。 只是将腰弯得更低了些,以表示她们的认错请罪的诚恳。 而曹皇后原本看她们手背被割伤,血糊糊的模样,心有点软了,可见两人认错请罪态度不够诚恳,居然站着,那点怜惜登时没有了。 表情越来越冷,语气越来越冷。 “林淑妃戴着它从宁华殿到临水殿,当晚端午宴上,本宫亲眼瞧着她低头三次、扶鬓两回、被人从后面撞得趔趄了下、又急步走了几步……这珍珠竟纹丝不动!” 第67章 接二连三的算计 “你们就是这么检查的,就是这么给我保证的?!” 藏珠和扶云还是会听语气看脸色的,两人当即意识到不好,忍不住看了下跟前碎瓷片,闭着眼睛跪了下去。 疼痛和鲜血,让藏珠和扶云都忍不住皱眉,却不敢挪动移开半分。 也不敢出声喊疼。 藏珠咬牙辩解,“娘娘明鉴!尚工局韦典工亲口保证,珍珠只黏了层……” “蠢货!”曹皇后猛地再次抓起茶盏,将茶盏里方才宫人刚倒的温茶水泼向藏珠。 瞬间被泼了个正着,当然藏珠也不敢躲,甚至算是主动以脸迎接自家娘娘赏赐的茶水。 “他保证,他保证有用吗?你们没有另外派人检查过吗?” 扶云见藏珠惨样,战战兢兢道:“许是……许是林淑妃察觉有异,暗中让人加固……” “查。”曹皇后愤怒的扯断腕间珊瑚串,血红珠子噼里啪啦砸落,“三日之内,本宫要知道到底是尚工局那边的人吃里扒外,还是谁特意走漏了风声!” 不想,翌日早早的,曹皇后才起床,正梳洗打扮的时候,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在寝室外跟守在门口的宫女说了句话。 随后门口的宫女,将寝室里的知书小声叫了出去。 曹皇后透过铜镜看着这一幕,却什么都没说,过会儿,知书会告知她的。 果然,没一会儿,知书又走了进来。 “娘娘!林淑妃簪子上的珍珠昨晚就掉了!” 曹皇后一把攥住她手腕:“说清楚!” “昨、昨夜林淑妃回宫时,珍珠从簪头滚落轿辇!”知书控制着遗憾和不甘心的语气,尽量平静道:“今早尚工局就被问责,韦典工当场被抓起来质询……” 曹皇后拽着知书的手一顿,然后松开,轻笑出声:“该掉的时候不掉,偏偏迟了那么些,你说,这到底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通知了林淑妃那边,还是林淑妃真的运气好,躲过去了?” 知书走到曹皇后身后,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梳子,一下下的给曹皇后梳着长发。 边梳,边说着自己的看法。 “奴婢觉得还是要继续查,查了,才能知晓到底是因为什么。” 宁华殿,思宁才不管曹皇后什么看法呢。 翌日起床后,她是立刻就吩咐香檀,拿着珍珠已经掉落的簪子去尚工局问责,等梳洗打扮出来后,她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香芷。” 身后青衣宫女立刻上前半步。 “奴婢在。” 思宁望着已经手拉手,蹦蹦跳跳往她这里来的两个孩子,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最近多跟着些雍王。” 香芷指尖一颤,随即低头应道:“娘娘是担心……有人再使下作手段?” “下毒、推落水、惊马……” 思宁轻笑一声,“也就是暄儿还未开始学骑马,也不出宫,也不接近马,不然这招,暄儿估计也有极大概率遇上。” “推落水,有周怀安等人在,我不怕,何况暄儿会水。只是下毒,就需要你在他身边帮忙检验防备了。” 香芷听罢,郑重点头。 这时候,微容拉着赵暄的手进来了。 思宁示意两人坐下,微容和赵暄有些奇怪,阿娘晨起后,不是经常散步早炼的吗? 平常不都是他们来了,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散步的吗? “坐好。”思宁拍拍儿子赵暄肩膀,“记住,从今日起,凡入口之物必先经香芷验毒,途经水边需退避三丈,身边绝对不能离开信任的人。” 微容听懂了,摸摸腰间,啧,木剑不在,但还是很愤怒,“阿娘放心,谁敢碰暄儿,我先剁了他爪子!” “你作为姐姐,想保护弟弟,有这份心,阿娘很安慰。” “但你弟弟是皇子,还是你爹爹唯一的皇子。他必须要懂得保护自己,也要懂得抓住证据便于反击。” 赵暄认真点头,“阿娘你放心,孩儿懂的,会小心的。” 思宁按住赵暄肩膀,一字一句的认真叮嘱他:“记住,后宫里头,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你一定不能大意。” 三天后 就在曹皇后认真查出没人出卖她,而是林淑妃运气好躲过去的时候,后宫里头又起了热闹。 这次的热闹,是雍王赵暄引起的。 他今日去福宁殿见爹爹,也是钓鱼。 回来的时候,忽见对面走来个低眉顺眼的洒扫宦官。 周怀安皱眉,怎么回事?居然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雍王殿下吗? 可……这么近了,都没有发觉吗? 周怀安觉得不对劲,绷紧神经,正要喝止,那人却猛地加速冲来! “雍王小心!” 香芷一把拽过赵暄,周怀安旋身挡在前方。那宦官竟不躲闪,“砰”地撞上周怀安胸膛,两人齐齐栽倒。 五短身材小胖墩赵暄灵活的往旁边走动几小步,正好躲开了,甚至还冷静的喊身边其他太监:“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压住。” 其他太监反应也不慢,只比雍王慢半句话,不等他说完,就一个压在对方身上,一个抱腿,一个反剪其手臂。 旁边香芷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不短的很有韧性的绸布条,交给了周怀安,让他将人绑起来。 却不想,正绑着,忽然宦官剧烈抽搐,嘴角溢出血沫。 周怀安掰开他牙关,面色骤变:“齿间藏毒……是死士!” 赵暄没有回宁华殿,而是让周怀安等人抬着这人,一起前往福宁殿,找爹爹做主。 “查!给朕掘地三尺地查!”赵祯一脚踹翻龙纹凭几,奏折散落如雪,“光天化日谋害皇子,当朕是死了不成!” 张茂则捧着一卷名录冷汗涔涔:“陛下,此人确是内侍省登记在册的黄门,但三日前本该在浣衣局当值……” “好个‘本该’!” 赵祯抓起茶盏就砸向张茂泽旁边,“去告诉曹氏,若她管不好这后宫,朕不介意换个人管!” 是的,端午晚宴出事后,曹皇后对四宁的算计虽然没有达成,但对张贵妃的算计,却是成功了。 因为晚宴是张贵妃操办的,可却出了事。 要知道曹皇后操办的晚宴,从未出过事,趁着这次抓住张贵妃的错处,曹皇后拿回来了张贵妃手上掌控的大部分宫权。 主要也是张贵妃当晚之后,动了胎气,又卧床休养,又得喝安胎药,官家主要也是想为了张贵妃好。 但思宁和苗妃的宫权,还在手。 第68章 魏都知做了什么? “官家,这,这宫权才回到皇后手中三天,怎么能怪皇后管不好后宫?”张茂则皱眉劝谏。 “你觉得是朕冤枉了皇后?”赵祯冷着脸反问。 张茂则低头不说话,但那挺着的腰背,那固执的态度,都在告诉赵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呵!朕看你直接到皇后跟前伺候得了,朕不需要一个遮着眼根本不看事实,无脑帮助曹皇后的在跟前伺候。” 张茂则脸色忽的变了,“官家,我不是,我……” “张茂则,你跟着朕很久了,朕的确是个念旧情的,但有些底线,你不能踏足。” 一向温和的赵祯,肃着脸,冷着眸盯着张茂则,极具压迫感的一字一句吐出八个字:“雍王就是朕的底线!” “既然给你机会,给你敲打,你却始终执迷不悟,那这副都知你也不适合了,魏知晋年纪大了,他徒弟魏休不错,副都知就他吧!” 张茂则脸色越发的难看,嘴唇抖动了下,还是不甘心。 “官家……” 赵祯抬手阻止了张茂则说话,“曹氏前些时候的确是被我拿掉了宫权,何况不久贵妃就有孕了,压根没空重新梳理一遍,管着后宫的,还是曹氏那班人手。 何况,你当我不知,曹皇后暗地里依旧把持着宫权,只是表面放权给贵妃她们看而已。至于淑妃和苗妃,她们压根管不到浣衣局那边。” 张茂则脸色越发的灰败,沉默了会,他僵着表情,朝赵祯行礼,“奴婢……谢官家恩典!” 赵祯背过身,不再看张茂则。 张茂则知道官家这次是彻底放弃自己了,他心里很复杂,很沮丧…… 慈元殿 膝盖伤还未好的藏珠,缓慢的走近曹皇后,回禀的声音有些不稳。 “娘娘,官家除了命内侍省彻查登记在册的黄门,还命皇城司彻查各宫名册……” “慌什么?”曹皇后慢条斯理修剪瓶中芍药,“又不是我们做的,怕什么?” “可是娘子,官家会不会怀疑,里应外合?” “怀疑又怎样,可前些时日尚宫局、浣衣局的宫权,不都是在张贵妃手中吗?要怀疑,不该是怀疑张贵妃吗?”曹皇后理直气壮中,还带着恶意。 藏珠欲言又止,终还是说出来了,“可娘子,这暗地里,这宫权还是在您手上的,只要认真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只要名义过得去就行,朝堂上那些文相公们,他们是不会让官家以这样的借口废了我的。” “既然不怕被废,为什么做事要如此瞻前顾后!” “可是……” “别可是,我才是皇后,我做了决定,你就去做!”曹皇后扭头,坚决的瞪着藏珠。 藏珠闭嘴了。 曹皇后扭头,继续修剪花枝,剪着剪着,“啪”的一声把剪刀拍在桌子上。 “真是废物!” “那么好的机会,就派了一个小黄门去推雍王,一个不行,就两个,三个,就不会派更多的人吗?” 藏珠:派一个还好隐藏,派两个可不好隐藏他们底细,派三个就更难了,娘娘您想不暴露不被废都难。 当然,这句话藏珠不敢说。 她感觉娘娘最近太急了,脾气也更不好了些。 虽然她也对娘娘忠心,可她还是不想挨骂,挨罚! 唉……娘娘什么时候能恢复以往的沉着冷静啊! 曹皇后理智还是存在的,说出这句话后,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失误。 她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会后,忽然道:“倒是林淑妃……本宫小瞧她了。” “她派在的雍王身边的人,居然如此机灵忠心,一直都不让雍王身边缺人,这才让那些人始终找不到雍王单独一个人的好时机。” 才进来的知书,听到曹皇后这番话,当即接话道:“不说雍王单独一个人,即使故意调开雍王身边的人,雍王身边一直有三个以上的人跟着,他们压根调不开。” “也是……太着急了,没机会,那就另外想办法,另外找机会就是了,现在打草惊蛇了,怕是林淑妃和官家将雍王护得更紧了。” 宁华殿 思宁收到消息的时候,问清楚雍王暄儿没有事后,她心里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转而问起周怀安福宁殿官家是如何处理这事的。 “官家很愤怒,当即就让张茂则去查了。” 思宁皱眉,有点不高兴,张茂则不过是副都知,怎么还是吩咐他? 她表情很好懂,至少周怀安觉得很好懂。 “可能是习惯了。” “不过官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张茂则离开后,官家又叫了魏知晋进去,吩咐他派人去查,似乎,还派皇城司的人暗中查。” 思宁挑眉,惊讶道:“官家居然派了三波人去查?!难得啊!” “是啊!”周怀安也感叹,“这样的机会,我们等了许久,这次终于等到了。” 思宁眼神微闪,好奇的问:“魏知晋做了什么?” 周怀安笑眯眯道:“魏都知将自己查到的,都一一汇报了官家。” 思宁挑眉,“说清楚点。” 周怀安脸上笑容更盛了,“魏都知查的细了些,一不小心发现前些时候,曹皇后虽然被官家夺了宫权,可暗地里,宫权还是被她掌控着。” 闻言,思宁笑了,“想必,官家从皇城司那边,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禀,是吧?” “娘子料事如神!”周怀安笑眯眯夸奖。 她哪里是料事如神,不过是早就知道曹皇后只是表面上将宫权交出来罢了。 不过,她还是呵呵笑着,收下了周怀安不诚恳的夸奖。 “对了,还有吗?”思宁接着问。 “张茂则太向着曹皇后,官家生气,把他副都知的位置,给了魏都知的徒弟魏休,他目前在内侍省,没有职位,官家把他边缘化了。” 周怀安说起张茂则的时候,是有些不屑的。 明明是从小跟着官家的,居然在曹皇后进宫后,就投了曹皇后。 每次听到张茂则的操作,他都有种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就算是魏都知,以前刘太后在时,现在更倾向亲近娘子这边,可依旧在心里划着一条线,不能损了官家的利益,不能损了官家的安危。 而这,就是魏知晋能在刘太后和官家左右逢源,还能得到善终,最后还是被重用的根本原因。 第69章 仿佛盛开的白莲花 “很好,卸掉了曹皇后一有力臂膀。” 曹皇后被废倒计时开始了。 你呢,曹氏,你要给力些啊! 多做,才能多错! 如此,才能成全我的谋算,不是吗? 思宁眼里迅速闪过幽光,脸上笑容更盛了。 慈元殿 “娘娘,尚食局那边又失手了。” 藏珠低声道,“宁华殿有小厨房,雍王殿下经常吃用的都是小厨房做的膳食,不然就是去官家那里用膳。 雍王殿下基本不在外用膳,除非宫中聚餐。只最近宫中并没有什么聚餐。” “那请安当日呢?”曹皇后实在忍不住了,阴冷道。 “娘娘,在慈元殿动手,不妥!”藏珠赶紧摇头阻止。 “不要下急性的,下慢性的。而且因为我以前从未在慈元殿动过手脚,在慈元殿动手,首先他们不会防备,其次易于清扫收尾。” 越说,曹皇后越觉得有理。 “慈元殿里基本都是信得过的人,每次动手后,能赶紧清理现场,不易于被人发现。” “娘子,您不是说我们不经手的吗?您……” “可前些时候,我们不是亲自经手算计了林淑妃和雍王吗?珍珠簪子,在尚食局膳食上动手脚?” “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不能犹豫,就是要趁他们弱小的时候,干掉他们。”曹皇后脸上带笑,声音却很冷酷。 这话倒是有理。 藏珠当即转动脑子,替曹皇后找补起来。 很快的,又找了扶云进来完善这个计划。 只是计划得很好,可雍王却不是听她们指挥的纸片人。 因为年纪小,每次来请安,都是跟生母林淑妃以及姐姐昭庆公主一起来的,还正是众嫔妃请安的时候。 对于特意放置在雍王跟前的茶水点心,跟着来的香芷只是闻着味道,就眉心一跳,当即使了个眼色给思宁看。 思宁不用香芷提醒,凭借她的医术,自己就能闻出来这些点心有问题。 她分别使了眼色给两个孩子,微容和赵暄两个小家伙登时一凛,可即使年纪小,表面功夫都做得很不错。 愣是装作什么都发生,压根就不知道弟弟(自己)跟前那一碟点心有问题。 思宁垂眸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挑露这事? 想了想,还是算了。 慈元殿几乎都在曹皇后掌控之中,出了事,在官家到来前,有极大概率清扫干净。 找不到痕迹线索,说不定还会被其倒打一耙,说是自己拿了毒药撒在点心上面,诬陷她这个正宫皇后,就为了将她拉下皇后之位。 呃……想想这个可能,其实也挺高的。 “雍王,怎么不用点心,这蛋黄酥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上首曹皇后见雍王这小胖墩一点都不馋,压根就没碰点心和茶水,不禁有些急了。 “大娘娘,暄儿吃过了,还不饿!”小家伙说话间,还遗憾的摸摸微凸的小肚子。 “皇后娘娘,小孩子易饿,来之前,臣妾让他吃过才过来的。”思宁也跟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曹皇后不动声色的温和笑着,“那雍王下次来给本宫请安的时候,不必吃太饱,本宫这里小厨房做的点心,味道挺不错的。” “是啊!”苗妃附和着,还伸手拿起一块蛋黄酥,笑吟吟夸道:“微柔也跟我说过,皇后娘娘这里的蛋黄酥,味道极好。” 话落,就小口的尝了起来。 曹皇后满意的看了眼苗妃,随即不经意的扫过思宁和雍王赵暄。 “苗娘娘,真的吗?”赵暄天真无邪的询问。 “这蛋黄酥,味道真的很好?”赵暄眼巴巴的看了看苗妃和曹皇后。 “真的!”苗妃点头。 曹皇后也笑着点头,“你大娘娘我的确觉得味道不错,你大姐姐也觉得挺好吃的,不过各人口味不同,就不知晓雍王你喜不喜欢了?” 【很好,勾起雍王的兴趣了。】 “唉,可惜,方才吃太饱了,不然,真想尝一尝。”小家伙馋馋的看着跟前那一碟金黄色的点心。 曹皇后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说话语气忍不住放得更缓更温和。 “要不,尝一点点,试个味道如何?” 【下的虽然是慢性毒,但只要尝了一点点,就会中招。】 “你若是喜欢,下次来请安,大娘娘再让小厨房给你备着。” 【每次中一点点毒,还不容易被看平安脉的太医察觉,等时间长了,太医察觉了,也来不及了。】 赵暄看了看点心,随后对着曹皇后摇头道:“不了,爹爹说了,每次用膳,七八分饱最养生,对身体好。” 【这话爹爹没说过,不过太医当着爹爹的面对他说过,爹爹让他听话,那这话其实也相当于爹爹说的。】 小家伙天真无邪得跟白莲花一般单纯,而且还执拗。 曹皇后拿这小家伙没办法,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沮丧,面上虽然不动声色的控制着表情,可眼神里的光彩,显然暗沉了些。 赵暄敏锐感知到后,小家伙温温和和的笑了。 还体贴道:“不过大娘娘的好意,暄儿一点都不吃,实在有些辜负大娘娘。” 曹皇后眼神里光彩登时恢复过来,若是没人一直关注着,是不能发现其神色变化的。 而思宁就是这样的有心人。 此刻,她感觉身旁的儿子,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这样吧,大娘娘,这点心暄儿带回去,等饿了再吃。” 曹皇后表情僵了僵,很快就又恢复了温和笑容。 宽大袖子遮挡下,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这一刻只觉得微笑着的小胖墩雍王,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太碍眼了。 微微屏息了下后,曹皇后摇头道:“算了,这点心是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久了就不好吃了,你下次请安的时候,大娘娘再给你准备,你来之前别吃太饱,留着点肚子来大娘娘这里吃啊!”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 赵暄微笑着点头。 思宁感觉旁边儿子身后绽放的白莲花,在轻轻摇曳。 赵暄不好意思道:“就是有个事,要事先跟大娘娘您说清楚。” 说着,还挠了挠头。 “哦?何事?”曹皇后配合的微笑询问。 小家伙交握一双小手,不好意思微笑道:“暄儿前些日子差点被人推下水,爹爹很担心,说暄儿身边的人还是少了些。” “哦,这事啊,大娘娘我也听说了,这事大娘娘我也是赞同的。” “你是官家唯一的皇子,可不能出了事。” 第70章 不常规的法子 赵暄有些羞赧,应答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轻。 “嗯!” “所以,爹爹还特意叮嘱我,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都要经过太监查验并试吃,且留存待再次检查才可以。” “什么?!”曹皇后表情一瞬间扭曲。 “啊?!”其她嫔妃羡慕嫉妒中,这么受官家看重的皇子,为什么不是她们的。 苗妃、朱婕妤两个生过皇子的嫔妃,神情也很不好看。 为何官家不这么保护她们的孩子,倒是雍王,竟然能得到官家如此保护。 赵暄微微笑着,似是一点都没察觉曹皇后等人神情变化的不对劲。 “众位娘娘你们不用如此惊讶,实在是幕后之人太过恶毒嚣张了,居然敢明目张胆谋害皇子,爹爹也是不得不防。” 说着,小家伙还点点头,表示:“爹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思宁也装作看不出来殿里这些女人的不对劲,也跟着解释道:“这事,其实是我求官家的,毕竟我能力有限,只能劳官家出手保护暄儿了。” 说着,思宁眼神还黯然了下。 紧握拳头不甘的曹皇后,宽大袖子遮挡下的双手,都被掐出了指甲印。 苗妃和朱婕妤低头咬紧嘴唇,很是嫉妒。 特别是苗妃,心里头恨不得雍王也没了。 为什么她儿子没了,别人的儿子还在?! 至于其她妃嫔,有的觉得官家能生,既然林淑妃能生下雍王,那她们自然也能生下皇子。 既如此,雍王没了,她们儿子上位最合适。 至于儿子什么时候到来,她们不管,但她们坚信,定能生下儿子的。 特别是能生,还生下三女的周昭容。 她觉得她易孕,能生,都生了三个女儿了,总不至于第四个还是女儿,她觉得一定是儿子。 至于第四胎,压根没见影的事,周昭容一点都不急。 她觉得自己迟早会再次有孕的。 所以,官家为何如此看重雍王,如此保护雍王。 那些人也是废物,算计了这么久,这雍王还能活蹦乱跳的。 上首,曹皇后身旁的扶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周昭容。 小胖墩赵暄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呢,他自顾自道:“这验毒的太监,爹爹说过两天就给儿臣配上,儿臣怕下次来大娘娘你这里请安的时候,见到那太监的行为,会误会。” 说罢,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了想,又道:“这样的话,其实挺麻烦的,要不,还是不劳烦大娘娘您这边小厨房了。” 曹皇后表情不自然的表示,“不麻烦。下次雍王你可要记得别吃太饱啊!” 曹皇后能说是挺麻烦的吗? 不能! 她可是贤良大度的中宫皇后,照顾好子嗣是必须的。 何况,这点心也只是吩咐小厨房的人做而已,又不用她亲自动手,能有什么麻烦。 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她做什么中宫皇后,她…… 想得多的曹皇后,得到了雍王的夸奖:“大娘娘您辛苦了!” 就这么一句? 就不能夸她贤惠,夸她其她的? 小胖墩似是察觉到曹皇后看她,抬眸朝曹皇后天真无邪的笑笑。 曹皇后气结。 宁华殿,一大两小,回了宁华殿后,纷纷笑了。 “弟弟你可真厉害,方才大娘娘可是被你的话,堵回去了。” “不过,大娘娘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在点心里下毒!” 微容冷着脸,很是气愤。 “不行,我要告诉爹爹,要爹爹弟弟做主。” 微容忽的站起来,愤愤不平的抬脚,就要往外走。 “唉,微容你……” “不用,姐姐。” 思宁和赵暄的声音同时响起,思宁更是伸手拉住微容手臂。 “阿娘,四弟,你们干嘛要拦我。”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思宁放开微容手臂,怀疑道:“你小时候明明挺聪明的,这怎么越长大越笨了?” “就是!”赵暄点着小脑袋赞同。 微容气急,“我才不笨!” “你不笨,你不知晓我们没有证据吗?”思宁看都不看自己这个变笨的女儿,端起茶盏,喝茶润口。 “是啊,姐姐,你真的变笨了。”附和着的小胖墩赵暄,伸手朝身后的香芷姐姐要了湿帕子,擦干净小胖手,抓起一块枣仁糕,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边吃还边摸了下小肚子。 【早膳时候吃的东西,来回慈元殿一趟,都快没了,感觉肚子有点点小饿。】 慈元殿 自请安结束后,很是憋屈生气的曹皇后,又赶紧召集自己的心腹,探讨谋划。 藏珠:“娘娘,咱们原本的计划,雍王身边即将有官家派来的验毒太监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曹皇后挥手不耐烦道:“别废话,这事我知道,你们赶紧给我想想,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这时候扶云站出来了。 “雍王殿下身边有官家的人保护着,既然这谋划不管用,那我们……何不用不常规的法子。” “不常规的法子?”曹皇后皱眉,随后看向扶云,“具体说说?” 扶云明明挺温和的一张脸,此刻却很是阴翳。 “总有些人,连官家和林淑妃都不会特意防备的。” 曹皇后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可随即皱眉,因为她并未抓住这灵感。 藏珠也不明白。 “方才请安的时候,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将周昭容的神态、一举一动看得仔仔细细的。” “请安结束后,奴婢还找人特意了解了下周昭容。” 曹皇后似是隐隐抓到灵感了,这不,她认真倾听着扶云的话。 而藏珠向来知晓扶云比她足智多谋,总之,扶云有主意的话,听她的就是了。 扶云:“她两胎怀孕时候和林淑妃差不多,可她一连生了三个公主,反而林淑妃先开花后结果,比她运气好多了。” “为此,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和林淑妃一争高下。” 藏珠皱眉不解,“她再怎么不甘心,人林淑妃有了雍王,还是如今官家实际的长子,她不过三个公主,还想怎么和林淑妃一争高下?” 扶云笑呵呵道:“人家可不觉得自己就只会有三个公主,人家觉得自己还能生,说不定下个就是皇子了呢?” 曹皇后这下子终于抓住了那灵光,而藏珠也似乎突然明白过来,手一抖,“你、你是说……” 第71章 时疫 扶云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周昭容再如何,也只是心里想想,实际行动,谁知道她敢不敢?而且,我们也不能控制她针对林淑妃和雍王。” “所以,事到临头了,就着这事拖雍王下水,周昭容会愿意的,毕竟,她觉得她还能生。” “等等”,藏珠察觉似乎自己要说的,和扶云要说的似乎不太一样啊! 实际上,她也这么问出口了。 不过这回,说话的是曹皇后,“是你要说的和我,和扶云不一样。” “嗯?”藏珠不解。 曹皇后不理她,转而兴奋的看着扶云,夸奖道:“你这法子的确不错,周昭容几个女儿和林淑妃一儿一女相处得还不错,想来的确没人能想到,危险会来自周昭容的女儿!” 藏珠一想,的确是个好主意,当即也点头赞同了。 随即又提出疑问:“不过,要怎么利用周昭容的几个公主,如何利用周昭容?” 扶云笑吟吟的说出自己的主意。 曹皇后和藏珠听着听着,就兴奋起来。 曹皇后更是夸道:“……这计划非常不错,我很满意。” 宁华殿里,思宁可不知晓慈元殿里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算计。 但她虽然没有及时收到消息,但她盯着后宫的人,还是从别人那里发现了端倪。 庆历九年(因吕夏两保守派被思宁借助曹皇后克子流言打击遏制了,之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几次疑似牵扯到保守派,被官家怀疑并打压。于是,新政还苟延残喘着,并未如历史那般停止新政并改元) 这日,微容去读书去了,而暄儿,也带着人去了福宁殿,找他爹爹。 思宁坐在凉亭里,微风徐徐,吹得她昏昏欲睡。 忽的,脚步声响起。 撑着石桌,托着下巴的思宁,转眸望去,周怀安正大步走着,朝凉亭自己这里走来。 她端正坐姿,看着对方躬身入内。 周怀安神色凝重,低声道:“娘子,宫外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思宁认真听着,“说。” “春日以来,汴京城时疫蔓延,已死了数十人,大家都很惶恐。\" 时疫啊,还是在城里发生了,思宁也凝眉担心着。 这时,周怀安压低嗓音,“更蹊跷的是,有人将染疫病人的贴身衣物夹带进宫,而且是送进了琼芳殿。” “琼芳殿?周昭容那里?”思宁指尖一顿,若有所思:“怎么偏偏送去她那儿?” “是。\"周怀安点头,“衣物已经被送进琼芳殿了,但是琼芳殿周昭容那边却并未察觉。” 思宁眸色渐深,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看来是有人想拿周昭容搞事啊!” 周怀安迟疑片刻,又道:“还有一事……周昭容的四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前日病了,症状与宫外时疫相似。” 思宁眼神骤然一冷:“哦,看来有人先动手了,不过他们挺默契的!竟然都选了周昭容和她的女儿做棋子。” 随即顿了顿,询问道:“查清楚是谁夹带的?” “查到了。”周怀安声音更低,“是浣衣局的一个老嬷嬷,背后……与慈元殿有关。” 思宁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倒是好算计。”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琼芳殿的方向,淡淡道:“既然周昭容那边还没发觉,那我们就好心提醒一下她。” 周怀安会意:“娘子的意思是,让周昭容自己查到是皇后所为?” “当然。\"思宁轻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做得干净些,别让人起疑。” 周怀安领命退下,凉亭里再度恢复安静。 琼芳殿内,周昭容正哄着四公主喝药。 四公主小脸烧得通红,额上覆着湿帕子,时不时咳嗽几声,显得格外虚弱。 “母妃,苦……\"四公主皱着小脸,不肯张口。 周昭容柔声哄道:“乖,喝了药才能好。” 她捏着汤匙,耐心地喂女儿,眼底里是几缕忧心。 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声音颤抖道:“娘子!娘子!奴婢……奴婢查到了!\" 周昭容担忧的看了眼四公主,见她没受影响后,松了口气,随后眉头一皱:“查到什么?” 宫女颤抖着回答:“奴婢,奴婢……偶尔听说,公主是被身边染病的宫人传染的。而那宫人的衣物,则是不小心沾染了时疫的病人的衣裳。” “时疫病人的衣裳,哪来的?”周昭容脸色煞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剩本能的询问。 宫女脸色也煞白,声音依旧颤抖着:“浣衣局的,有人故意混进咱们殿里的衣物里!” 那可是时疫啊! 她也怕自己被染上了! 周昭容脸色骤变,捂着胸口踉跄着倒退两步,“谁干的?” 宫女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回答:“奴婢……奴婢顺着线索查,发现隐隐指向慈元殿。” “曹皇后?\"周昭容瞳孔一缩,随即冷笑出声,“好,好得很!” 周昭容恨极了曹皇后,想要报复回去。 可女儿这是时疫,周昭容忍不住又倒退了两步,忍不住颤抖。 “母妃,母妃有事先,先出去一下。” 匆匆丢下一句话,周昭容急步离开了四女儿的寝室。 随后,忙让小厨房那边烧水,她要沐浴换衣裳。 她也怕染上时疫。 然后忙找太医给她把脉,生怕自己被染上。 至于四女儿那边,之后却是不曾过去看过一眼,指吩咐宫人奶娘照顾好四公主。 翌日,思宁正在庭院里修剪花枝,微容和赵暄在一旁嬉闹。 忽然,香檀匆匆走来,低声道:“娘子,周昭容那边……有动作了。” 思宁手中剪刀微微一顿:“哦?” “琼芳殿今早派人来递话,邀小殿下和公主过去玩。 周昭容说自己要照顾生病的四公主,三公主和五公主没她带着出去玩,一直待在琼芳殿闷得慌,想寻伴儿。” 香檀语气凝重,“可四公主明明染了时疫,琼芳殿此刻就应该禁闭大门,严禁别人出入,她这是……” 思宁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缓缓放下剪刀,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是想拉微容和暄儿陪着四公主一起染病呢。” 香芷脸色发白:“娘子,咱们绝不能去!” 思宁冷笑一声:“当然不去,你随意找个借口拒绝了。反正,没过多久,等太医确诊四公主患的是时疫后,就会封闭琼芳殿。” 她抬眸望向琼芳殿的方向,眼底寒意凛冽。 【看来我白好心了,居然头一个要算计的竟是我,而不是动手的曹皇后】 【呵呵,还说什么自己要照顾四公主,当我不知道她知晓四公主染上时疫后,就再没看过四公主了吗?】 【就连隔着关闭的房门,跟四公主说说话,都不敢。】 【还以为她多疼自己的女儿,竟然拿自己女儿的命来算计暄儿,那就别怪我尊重四公主的命运。】 半个月后,琼芳殿传出噩耗——四公主病重不治,殁了。 第72章 报复 琼芳殿宫人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多言。 周昭容虽有预料,可当真听到四女儿没了的时候,眼泪哗啦啦的流。 说不清楚此刻是为女儿的死而伤心,还是因为时疫恐怖的致死能力而恐惧,又或是因为女儿死了而自己并未染上时疫的庆幸。 但周昭容从此窥见自己那卑劣的心思,却又不敢面对内心。 她迫不及待的需要别的人来分担。 于是放任自己怨怪上了罪魁祸首曹皇后,怨怪上了不如她意,拒绝了昭庆公主和雍王前来琼芳殿的林淑妃。 却丝毫没想过,要不是思宁拒绝了她的邀请,恐怕官家会迁怒于她——将雍王置于不利之中,害了雍王。 恐怕不能安安心心待在琼芳殿。 而是会遇上缺吃缺喝缺药材缺太医……等各种不利情况。 这恐怕还是好点的情况,若雍王真的因此没了,呵呵,你周昭容还能活着?! 除非是已经有了身孕,有了护身符,不然,绝不可能。 思宁才不管周昭容如何想的,她只要知道周昭容也恨曹皇后就可以了。 毕竟对方都出招了,她也该报复回去了。 不然,三天两头的找她、找暄儿麻烦,挺烦的。 让她消停些,也趁此打掉一部分人对她的期待。 废后嘛! 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得一步步消减前朝臣子和宫外民众对曹皇后的好印象,才能一举废后成功,还不会引起大的反对和动荡。 宁华殿书房 黄花梨平角条桌后思宁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身后左边侍立着香芷,右边侍立着香檀,门口处青环和白芨一左一右守候着。 前方不远处,黄花梨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青花缠枝炉上久违的,居然烟气袅袅。 以往大多数时候,这个青花缠枝炉只是个摆设。 为了安全,思宁一般都不点熏香的。 除非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亲手检查过,亲手点燃的。 而且一离开,就让人熄灭掉,并清除里面的灰烬。 也因为她这一操作,没人能从熏香对她下手。 今日,她有事要吩咐周怀安,到了书房后,趁着周怀安还没到,看着香炉,兴致来了的思宁,点了跟熏香。 玫瑰椅上,思宁看着袅袅烟气,原本专注的眸子开始失焦。 香檀、香芷:娘子这是在思考怎么对付曹皇后么? 思宁:等会儿该让小厨房做糖醋鱼,还是做酸甜排骨呢?是做山药排骨汤,还是老鸭汤?是…… 唔……忘了,都是淑妃了,可以奢侈些,都要。 而且只是偶尔而已,不是天天如此。 多了,还能留给香檀香芷她们吃。 唉,作为淑妃的日子,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无聊,天天都得思考吃什么。 莫名的,思宁脑子里出现这么个欠抽的句式。 嘴角忍不住抽抽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动了三下,旋即传来青环禀报的声音:“娘子,周公公来了。” 回过神的思宁,端正坐姿,并扬声道:“让他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 周怀安一撩下摆,跨过门槛,绕过鲤鱼戏莲屏风,来到思宁跟前抱拳行礼:“娘子安好!” 思宁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了,周怀安当即收起行礼姿势,微微低头垂眸询问道:“娘子,您特意让人找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他心底里大概猜到自家娘子找他是何事了? 毕竟前几天才吩咐他让人动点小动作。 果然 “七日前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思宁声音有些寡淡和松散,听着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周怀安却知晓这事,娘子应该很看重的。 他认真回禀道:“都办好了,线索隐隐指向慈元殿那边,至于慈元殿那边设计的指向我们宁华殿的线索,都被我们的人抹去了。 只是柔仪殿那边,还是有两个宫人接触了感染时疫的衣物,病倒了。倒是张贵妃,在我们的人特意拐弯提醒下,及时躲过去了算计。” “既如此,怎么听说张贵妃动了胎气,腹中现在这胎,越发的不好了,还说九成概率会早产?”思宁好奇道。 周怀安无语道:“张贵妃先是受到惊吓,然后又在知晓是别人特意算计的后,太过气愤,动胎气过于频繁了些。” 思宁:“……她脑子是鱼脑不成,太医都说了,让她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但每次都能中招!!!” 周怀安不知道鱼脑做的是什么意思。 但娘子很看不上张贵妃的态度,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心两用的周怀安,嘴上这么回答的。 “或许,张贵妃太过受惊,或者太过生气,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废话!”思宁无语的瞥了眼周怀安后,又道:“那还不是她无能!” 说着,又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张贵妃那边,她有什么打算吗?” 周怀安转了下眼珠子,大概明白娘子意思了,试探道:“报复回去?” 思宁嘴角轻轻勾起,身体微微舒展着,“有么?” 两个字轻轻呢喃出声,恰好能让周怀安听见听清。 周怀安眯眼笑着点头。 “很好!”思宁笑眼弯弯,“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请娘子示下!”周怀安抱拳行礼询问。 “皇后的人设计琼芳殿和柔仪殿感染时疫,害了四公主,还让张贵妃再次动胎气,害了她的孩子。” “她们都恨死了曹皇后,对曹皇后下手报复回去,合理吧?”思宁掩唇轻笑。 周怀安点头,也笑道:“非常合理。” “所以,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配合张贵妃和周昭容对慈元殿那位动手。” 思宁轻笑着夸道:“周怀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不过,琼芳殿那位,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周怀安忽的想到一个问题。 思宁眸色转冷,似笑非笑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贼心,让我们的人冒充她下命令动手。” 【既然想害暄儿和微容,那就别怪我把你当替罪羔羊。】 周怀安眸光一亮,“是个不错的主意。” “让我们的人动手干净些,别被察觉了。”思宁提醒道。 “娘子放心,奴婢会监督好他们的。”周怀安一脸认真道。 闻言,思宁脸上重新漾起笑容:“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第73章 放弃曹皇后 慈元殿 曹皇后身边服侍的扶云见曹皇后突然晕厥过去,登时大惊。 扶云赶忙架住皇后,并让屋里另外两个宫人中一个过来帮忙架住,并让另外一个出去忙喊人。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晕倒了。” 很快的,藏珠、知书、徐奶娘等一众关键心腹到场后,慈元殿恢复了秩序,但各个脸色紧绷,脚步匆匆,一看就知道慈元殿发生了不好的事。 果然,不久后,太医诊断曹皇后这是感染上了时疫。 很快的,咳嗽,发烧接踵而来。 一开始还能转动脑子思考的曹皇后,还能分心吩咐藏珠等人调查她感染时疫原因。 可不等藏珠等人调查清楚,曹皇后脑子却陷入昏昏沉沉中。 而藏珠等人一边要操心照看曹皇后,一边还要调查,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加上因为曹皇后染上时疫,慈元殿被官家下令围了起来,宫权也转移到了林淑妃手上。 没了曹皇后暗中把控着,藏珠等人实在没办法对官家的命令阳奉阴违。 这宫权,可不像是之前那般,只是明面上做给官家看而已。 是真真的交到了思宁手上。 趁着这个时候,思宁朝官家要了几个得用的太监和女官,狠狠的清查了一遍后宫,理所当然的,思宁让自己的人,悄悄的将以往收集的线索证据开始抛出来、 引导着官家派来的太监和女官们追查下去,然后追查到后宫之所以发生了时疫。 一是因为曹皇后不怀好意,而且是为了针对雍王下的手。 二是宫外还有股势力送了时疫病人的贴身衣裳进琼芳殿,大概也是和曹皇后打的同一个主意,想通过琼芳殿的几位公主,感染雍王。 只不过,宫外那股势力还未开始起作用,曹皇后安排的手段就先一步起作用了。 查到这里,思宁就让人将这线索交给官家。 赵祯知晓后,当即安排皇城司的人沿着这线索探查下去,最后查出来,居然跟楚王一系有关,隐隐的,还跟朝堂上的官员有联系。 而很久以前的事情,比如曹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让汝南郡王将二皇子和三皇子算计没了的事情,也挖了出来。 赵祯知晓后,暴怒不已,面目狰狞恐怖。 一脚踹翻了香炉,文弱如赵祯,此刻愤怒得脚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曹氏,竟敢如此欺朕,可恨!” “本以为她只是有些不忿,做点小动作而已,不成想竟敢管控朕的子嗣,让朕差点绝嗣!可恨!” “魏知晋!”赵祯声音冷冽。 “奴婢在!”魏知晋微微躬身,凝神以待其吩咐。 “你亲自带人,监督着查一遍。”赵祯声音冷冽充满杀意,“若曹氏真做了,那她那边,就不必治了!” “朕容她以皇后之位下葬,是她的荣幸!” 魏知晋可是能在刘太后和官家之间左右逢源,至今还能得到官家重用的人,可见他的本事。 要人脉有人脉,要手段有手段。 何况,这次对曹皇后一切的调查,他是真的没有特意做偏屁股特意讨好思宁,从而做手脚污蔑曹皇后。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流程来审查的。 身边还请了皇城司,以及刘太后跟前的最得用的女官作为监督。 所以,查到的曹皇后的罪责,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不,在曹家以及曹家势力提出官家虐待皇后,不让太医给皇后诊治,还不给药材治疗皇后的时候,官家扔出了一大叠曹皇后的罪证。 掌控官家子嗣,故意让人害死二皇子豫王、三皇子鄂王,还想趁着时疫谋害四皇子雍王。 之前后宫里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雍王差点被推下水,差点被下毒谋害的事情,也有曹皇后给予的方便,更甚至曹皇后让自己的人动手了。 这是让官家绝嗣啊!!! 以韩琦为首的一众朝臣们,对曹皇后做的这些事,很是愤怒。 他们一一检查过官家甩出来的罪证,这可都是经过多方查验的,就是他们也挑剔不出多少不妥来。 所以妥妥的,曹皇后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 对于官家对曹皇后的绝情,他们也没话可说,默认了。 至于曹家和曹家的势力自然也被官家清算了。 不仅如此,后宫里头,曹皇后、宗室汝南郡王、楚王等势力,凡是被官家查到的,都被清扫掉了。 朝堂上,汝南郡王、楚王等宗室势力,被官家借此狠狠打击了。 韩琦等一众朝臣,也配合着官家行动。 毕竟,他们都算是保皇党,算计雍王,算计官家的子嗣,这如何不让他们愤怒。 宁华殿 思宁没想到居然能如此顺利的拉曹皇后下来。 本来按她的计划,还要再过几年的。 正在和姐姐微容下围棋的赵暄,听着阿娘的感叹,微微笑着,头顶上的白莲花虚影微微摇曳。 思宁没注意到,倒是赵暄对面的微容注意到了。 她微微眯眼,特意多看了几眼越来越有爹爹温润气质的弟弟。 最近瘦了些,漂亮脸蛋开始显现的赵暄,抬眸和姐姐对视了下,然后露出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微容嘴角抽搐:这小子,越发装得厉害了! 啧!听说朝堂上那些文相公对弟弟的表现可满意了。 她去福宁殿找爹爹的时候,还见过韩相公捋着胡须,感叹弟弟像爹爹性格仁厚,还道爹爹后继有人! 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希望他们以后也能这般想! 前朝官员在看到曹皇后那些罪证后,在宫外韩府进行过一次聚会讨论。 “韩相公!我们真的就任由官家这么放弃掉皇后曹氏?” “不放弃掉,难不成还要治好她,让她继续坐在皇后位子上,残害雍王不成?” “这……” “雍王聪慧明礼,自三岁开始,便开始前往慈元殿给皇后曹氏请安,逐渐长大后,及至五岁更是每月三次请安都不曾缺过一次。 如此孝顺,曹皇后竟然视若无睹,还想残害雍王,实在不堪为嫡母,更别说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韩相公说的是。更何况,雍王亲近官家,性格也随了官家这般仁厚,对我等也一向以礼相待。” 韩琦咳嗽一声,这说的有些过了,说得好像雍王在讨好他们一样。 他打断道:“官家已经择了我和荀兄一起作为雍王的师傅,待雍王殿下六岁后,就搬至毓华殿居住并读书。” 说到这里,这些人哪还不懂。 官场上,能成为下一任的帝师,如何不让人心动! 雍王还是官家唯一活着的独生子,下一任官家的位置妥妥的,一定是雍王的。 这板上钉钉的从龙之功,如何不让人渴望,不让韩琦这一派系的人渴望。 第74章 贴心小赵暄 “就是可惜了,富弼居然也被官家聘为雍王殿下的师傅。” “没什么可惜的,官家聘富弼为雍王师,总比聘枢密使夏竦为雍王师的好。吕相年老乞休后,他的势力,绝大部分集中到了夏竦手下。 夏竦此人,手段太过下作,竟然派手下诬告欧阳修与甥女有染,并捏造‘帷薄不修’的罪名。还指使御史钱明逸弹劾欧阳修,指控其“私德有亏”,夸大审讯记录,夸大诬陷。 这样的人,幸好没被官家聘为雍王师。” “就是,与富弼、欧阳修的朝堂斗争,只是政见不同,无关人品道德。不是说朝堂斗争都要堂堂正正,可也不能太过下作了,事实也就罢了,居然故意捏造,太过下作了。” 对于这些话,韩琦是认可的。 他和富弼政见不同,对新政都是从支持转变到谨慎保留,但他更为务实调整,而富弼更温和。 所以,他和富弼之间,也存在着争斗,可他也不曾想过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富弼。 也因此,他对夏竦等人的手段,很是看不上的。 官家对夏竦一系人的打压,他这一方压根就不出手帮助,甚至还出手打压了。 庆历九年春,刚刚坐胎满八个月的张贵妃早产了,生下一个浑身青紫,呼吸微弱的小公主,即使有着太医的悉心照顾,可也只活了三天,就夭折。 张贵妃恸哭不已,还在坐月子休养的她,因此下身恶露不止,从此病歪歪的,以坐床养病居多。 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 这样的经历,赵祯经历了许多次。 每一次,他心里都不好受。 而这一次,更是让他受惊不已,心里更是对曹皇后厌恶不已。 待看望过张贵妃后,连忙让魏休去宁华殿那边,将雍王接来福宁殿,并让他告知林淑妃。 他要留雍王在福宁殿多住几天。 他再也经不起丧子之痛了,更何况是雍王这个血脉相连,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爱子。 每日清晨里睁开眼,看到熟睡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稚嫩小脸,秉着呼吸摸摸他热乎乎的小身子,听闻着他那有规律的呼吸声,赵祯就松了口气。 一开始小赵暄还没察觉,不过第二日清晨,小赵暄才发觉爹爹这些小动作。 待爹爹离开后,他才睁开眼,看着投影在屏风上,正在熟悉换衣裳的爹爹的身影。 小家伙若有所思,待爹爹离开后,才小大人般叹气一声。 起床熟悉打扮后,小家伙拿起小木剑开始练剑。 待锻炼过后,没有立刻开始用膳,而是等候下朝的爹爹一起。 随后,小家伙就跟着爹爹到御书房,爹爹批奏折,他则是让人将自己的数独玩具纸张搬进去,在爹爹旁边另外给他置个小书桌。 他坐在高度合适的小椅子上,拿着小毛笔玩数独。 小毛笔蘸取的墨水,是特制的,而且是蓝色的。 就是为了凸显,哪个数字是他写的。 方便爹爹转个脸,就能看到他。 赵祯转脸看见儿子乖乖巧巧的拿着小毛笔写写画画,看着这一幕,他心底无比的安稳。 转回头,微微低头垂眸,重新拿起一本奏折,摊开,拾起朱笔,开始在奏折上批改起来。 批改了小半个时辰奏折后,有些累了的赵祯,端起温度适宜的茶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儿子赵暄,静静的喝茶。 待喝完一盏茶后,见小家伙还认真的写写画画着,赵祯起了好奇心。 放下茶盏,站起来,抬脚往儿子赵暄走过去。 旋即就发现,他拿着小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有规律的符……不对,这些符号他似乎见过,好像是司天监那边呈上来过。 他想想,呃,对了,是大食那边的数字。 因为这些数字挺好懂的,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赵祯还是能捡起被丢到山旮旯里的记忆,将这些数字与汉字数字对应起来。 看着看着,赵祯就看懂了儿子赵暄正在填写的数字……“游戏”的规则。 九行九列的大宫格里,被划分为九个三行三列的小宫格。 纸上每个小宫格都用粗笔框起来了,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每个小宫格填上一部分数字,没填上数字的空格,则是要暄儿思考并填写上去的。 这游戏的规则大概有三。 一是每一行包含数字1至9,且不重复。 二是每一列包含数字1至9,且不重复。 三是每一个小宫格包含数字1至9,且不重复。 本来皱着眉,不高兴儿子学蛮夷数字的赵祯,越看,他越发皱紧了眉头,但眼里不再是不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暄儿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在数术上居然如此有天赋。 朝堂上,方方面面,其实都会用到数术,比如最重要的赋税的收取开支。 如此甚好,等暄儿继承了皇位,下面官员就越难骗到他。 不过,这些数字虽然方便,终究是国外蛮夷的,终究还是要会中原之地的。 之后赵祯也是这么劝赵暄这个儿子的。 小家伙眨眨眼,乖巧点头道:“阿娘也说这只是训练儿子心算而已,等儿子开始正式读书了,一定要认真听讲认真学,我们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可不能跟现在这样玩玩就算了。” 赵祯一听只是玩玩,而且宁儿还告诫过暄儿了。 暄儿这般懂事乖巧,想来不久后也是会认真学习的,那他也不必如此认真纠正。 到底孩子还小,现在只是玩玩而已。 “不过,你阿娘怎么想到用这个做游戏给你玩?” “阿娘见儿子喜欢拿毛笔写写画画,心疼儿子,说儿子还小,怕伤了儿子手。最后想出这个游戏,让儿子拿小毛笔写写这些简陋数字,不怕累受儿子的手。 至于这些数字,是阿娘去宫里藏书阁翻阅藏书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觉得很是新奇,就记住了。” “慈母多败儿”五个字刚准备出口,待赵祯听到思宁是怕伤了儿子的手,他想想,也有些怕。 当即咽了回去,还改口夸道:“你阿娘一片慈母心。” 思宁去藏书阁翻书看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对于儿子这回答,他是相信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赵暄会装睡,然后将自己的小身子挤进爹爹的怀里。 第75章 陪睡,像极了白莲花弟弟 赵祯一开始还会将小家伙身子退出去并扳正,可没过一会儿,没等他睡着,又翻身子挤进他怀里。 一次,两次推出去,儿子又滚回他怀里后,赵祯不推了。 一开始他还不习惯父子俩如此亲密的挤在一起睡,可渐渐地,他感觉怀里搂着个温热的小团子,挺踏实的。 几日后,待儿子赵暄表示想阿娘了,要回宁华殿睡后,赵祯心里还空落落的。 晚上睡觉少了温热的小团子贴着他,只觉得分外空虚睡不着。 只是…… 赵祯看着手中奏折,劝谏他管束好雍王,不该溺爱雍王。 雍王已经五岁了,已经懂事了,原本独立得好好的,结果被官家你接来福宁殿后,却开始溺爱起对方,陪他一起睡! 人林淑妃这个生母,都没溺爱亲儿子,官家你这行为,简直是连妇人都不如。 被奏折喷了一通的赵祯,表情有些尴尬。 这……他还真不是溺爱暄儿,反而是他心有不安,暄儿…… 咳……这事不能说出去,不然有好些御史如包拯一样,将口水都喷他头上了。 想起被包拯喷得一脸口水的经历,赵祯脸色就后怕郁闷。 压下对儿子赵暄的不舍后,赵祯放下手中奏折,又拿起其它奏折来看。 这是后宫的,而且是关于曹皇后那边的。 一看到这个,赵祯就想起不久前夭折的女儿,他和贵妃媛媛的女儿。 脸上瞬间变得冰寒,眼里更是闪过厌恶。 慈元殿,曹家那边排除万难,终于在各方拦截下,偷渡进宫一些治疗时疫的药材和治疗时疫的方子。 因着这些的缘故,曹皇后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待从藏珠等人口中了解到自己濒临绝境的处境后,她先是绝望崩溃了两天,在缺医少药,缺好吃缺好用之物的第三天,曹皇后重新打起精神。 趁着自己清醒的片刻,和藏珠、知书沟通,想办法摆脱现在这个艰难处境。 只是缺了善谋的扶云,几人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扶云在曹皇后感染上时疫没多久后,也感染了时疫。 没几天,专心照顾曹皇后的徐奶娘,一个不小心也感染上了时疫。 曹皇后身边五个核心心腹,一下子,就少了两个。 只剩下擅长打探消息的藏珠,擅长处理宫务的知书,擅长的是张罗宫廷宴乐、典礼表演,兼职管理教坊和沟通乐工、舞伎的司琴。 虽然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曹皇后加三个目前还未感染上时疫的心腹,却打破了这句话。 这时候居然不低调,不偷偷摸摸的跟宫外曹家一众势力暗地里来往,偷渡药材和药方治好时疫为先。 反而这时候写认错改过的折子,想要递往福宁殿。 这慈元殿都有七八个人感染时疫了,为了不扩大感染,也为了保证官家的安危,慈元殿都封了,许进不许出。 这时候,竟然还想要传东西出去,而且是传往福宁殿。 还想着官家看到她认错态度,改变主意,别放弃她?! 呵呵……这确定……不是想害了官家?!! 思宁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无语笑了。 【啧!这是生病久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作为时疫期间管理后宫的唯一掌权者,思宁自然是让人拦住了,但她另外派人跟官家,说了这个消息。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隐瞒,真诚。 真诚到官家嗤笑出声,对曹皇后的态度越发的冷硬。 毕竟,这曹氏,不仅害他差点绝嗣,如今更是不顾他的安危,想从感染时疫的慈元殿传折子到他手里。 他压根不信曹皇后是诚恳认错,反而认为对方恶毒,想算计他。 赵祯思绪飘飞,很快就想到目前掌管宫务的林淑妃宁儿。 自宫中她掌权以来,调动防疫药材物资,管理宫人手段软硬兼施。 严格执行隔离、清洁卫生、面纱防护、薰艾薰草防护等经过太医院肯定的手段,将感染时疫的人,严格控制在已经发生过时疫的慈元殿、柔仪殿后罩房、琼芳殿、浣衣局等少数地方,阻断其向外发展。 其效果很是显着,其它地方,只是零星发生过,控制得当后,就没出现过更多的人被感染的现象。 已经感染时疫的人,她也没有任其干熬着,而是让太医拟方子,每日熬了药,送进隔离的院子。 病情轻的自己喝,病情严重的由病情轻的端药过去,帮忙灌进去。 …… 一系列手段后,很快的宫里的时疫情况就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有病人病情在好转。 赵祯也根据思宁的手段,跟朝堂上的相公们讨论过,因地制宜的采纳了些,也更好的控制住了汴京城里的时疫。 为此,宫外思宁的好名声也传了出去。 在知晓她是雍王生母,不禁生出这样的好人,难怪能替官家生育子嗣,并将雍王养住了。 肯定是她的功德,上天见着了。 也有人担心她会是下一个刘太后,可当事人赵祯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不是他疑心少,相反,他一个当皇帝的,疑心不要太多了。 只是林淑妃宁儿,是那种虽懂但很懒,不想掺和的那种人。 微容才那么小,她居然就开始安排她帮忙管理宫务。 简直太懒散了。 想着,赵祯皱眉,他有些日子没见过微容了。 而暄儿,也有三天没见着了。 于是放下手中奏折,随意合上,并搁置起朱笔,起身,带着魏休等一众太监,前往宁华殿。 特意绕过慈元殿常走的那一段路,转而走小路。 宁华殿正殿,微容正在小桌子上认真看账册。 思宁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络子,跟一旁正在绣手帕的香檀闲聊。 看账册看累了的微容,伸着懒腰,嘟着嘴,就要嘟囔阿娘过分,她还这么小,就压榨她,让她帮忙干活。 忽的,她动作一顿,抬眸往正殿门口处,爹爹来了。 正要起身见礼,见爹爹做手势,让她别出声。 她一愣,随即看爹爹举动,才反应过来,爹爹是想偷听背对着她的阿娘说话。 心一紧,正替阿娘担心的时候,就听到阿娘为张娘娘感慨:“可怜见的,张贵妃那样张扬爱跳舞的一个人,以后只能坐床养病,想想,就能想象张贵妃有多痛苦!” 微容:阿娘竟然有这么好心?! 她怎么觉得阿娘现在这模样,像极了白莲花弟弟。 微容微笑着掩盖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 总感觉阿娘已经知道爹爹来了。 阿娘却装作不知道。 所以……阿娘为什么这么说? 第76章 趁你病要你命 蓦地,微容想到一个可能——这是在给大娘娘上眼药啊! 悄悄走进来的赵祯,骤然听到这句话后,不禁感慨道:“还是宁儿你心地善良!” 随即嘴角下拉,厌恶道:“曹氏枉为中宫皇后,一点没有……” “官家!”正起身准备行礼迎接赵祯的思宁皱眉打断了赵祯说话。 她眼神瞄了瞄旁边。 赵祯顺着眼神看过去,正好对上女儿清澈的双眸。 赵祯顿时住嘴,也明白这种话,不好在女儿跟前说,当即生硬的的转移话题,“微容这些时日处理宫务怎么样?” 微容:……太生硬了,爹爹,啧!!! 心里这么想,面上微容倒没有这么表现。 反而伶俐的配合着嘟嘴,跟爹爹控诉:“阿娘太过分了,一点都不顾虑到女儿年纪还小,正是玩耍的好年纪,竟然压榨女儿,帮着梳理宫中账册。” “官家你别听这小丫头胡说,现在宫里虽然已经初步控制住疫情了,可到底还存在风险。”思宁瞥了一眼女儿微容,辩解道。 “将这丫头控制在宁华殿里,我更安心些。” “何况她是公主,以后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也是要执掌中馈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控制在身边,先熟悉熟悉各种事务如何管理。” 越说,思宁越理直气壮。 赵祯听罢,也觉得有理。 见此,微容反驳道:“可是,可是女儿这不是熟悉熟悉而已啊,这已经是开始正式处理宫务了。” “这不正好么!”思宁笑看着官家,夸道:“微容也像官家这般聪明,一学就会。既如此,让她帮我分担些事务不挺好的。”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失落着感叹,“谁让我不太聪明,现在宫里各事务都还要官家您派来的人帮着处理。” 微容倏地瞪大眼睛。 阿娘这是睁眼说瞎话呢! 骗人! 还欺君! 但她又不敢揭露。 赵祯其实也知道思宁在说瞎话。 她这哪里是不够聪明,这分明就是懒。 有人帮着处理,正好合适。 但这般管理后宫,什么都处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更放心。 说话间,思宁还用眼神示意香檀去叫了雍王过来。 很快的,一家四口就集中在正殿喝茶吃点心闲聊。 小孩子的嬉笑声,很快的就充满了整个正殿。 …… 翌日,爹爹离开宁华殿后,微容蹭的凑近阿娘,抱着阿娘小臂,悄悄询问道:“阿娘,你昨日为何感慨一番张娘娘可怜,您这不是还多此一举?” “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思宁微笑反驳。 微容不解,“阿娘何意?” 思宁微笑着伸出纤纤食指轻戳微容额头,“你忘了你爹那优柔寡断,反反复复的性子了?” 微容立马反应过来,轻拍脑门,尴尬笑了。 “而且,曹皇后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说这话的时候,思宁脸色转为严肃郑重。 微容表情一顿,旋即也变得认真起来,还郑重的点头附和:“阿娘你考虑得很周到,是得如此谨慎才行。” “对吧,对于敌人,你阿娘我很认同这么一句话,‘趁你病要你命’。” “煮熟了的鸭子,的确是不能让她飞了!”微容再次点头狠狠赞同。 “你明白就好!” 下午,周怀安来禀报思宁,“官家回到福宁殿后,狠狠敲打了一番皇城司和内侍省魏都知手底下的人。” 包围封晋慈元殿的都是官家的人,也就是皇城司和内侍省魏都知手底下的人。 思宁眼神微闪,想到她昨日故意说的那番话,知晓应该是起作用了。 果然 “慈元殿那边,现在是想偷渡东西进去都没个缝隙。” 思宁点头,“你管好我们的人,曹皇后那里,我们不必动手,你们只要好生盯着,有什么消息就及时传回来给我就可以了。”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奴婢明白的。”周怀安认真道。 思宁认可道:“就是这个理。” 慈元殿 过了约定好的日子,没见着偷渡进来的药材等东西,藏珠、知书、司琴三人都开始慌了。 而少了药物治疗的曹皇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最后,还是藏珠拿的主意——娘娘现在要药没药治,而官家那边显然是放弃了娘娘,必须得让娘娘清醒过来拿主意。 翻出一开始宫外曹家偷渡进来的危险药方——死马当活马医,下重药让曹皇后清醒过来。 而且当时随危险药方一起偷渡进来的,还有搭配好的药材。 一碗药汤下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曹皇后竟然真的醒了,只不过有些迷糊。 一个时辰过去,又喂了一碗药汤给曹皇后。 这次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曹皇后真的清醒了。 藏珠喜极而泣,但激动归激动,她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的。 当即将近况和她做的决定告知曹皇后,并向她请罪。 毕竟,这副药喂下去,娘娘是清醒了,可却损害了娘娘的身子。 曹皇后摆摆手,沙哑着声音免了藏珠的罪,还认为她做的对。 现在这个危急时刻,让她清醒过来,是最好的抉择。 这一刻,曹皇后无比的冷静,她想到了废后郭氏,她被废后,被送到道观里出家修行念经。 或许…… 人只要活着,就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该找谁帮自己一把呢? 张茂则 这个名字,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是了,他虽然被官家边缘化了,可到底是内侍省的人,而且他一向向着她。 趁着脑子还清醒,曹皇后将自己的打算告知藏珠,并告知藏珠她的凤印放在哪,让她代写奏疏,并盖上凤印。 之后,交给张茂则,让他帮忙递交到官家跟前。 福宁殿,赵祯黑着脸,皱眉看向吵嚷的门外。 “让他进来!” 张茂则听到官家让自己进去的声音后,心里却并不高兴。 手中原本轻飘飘的奏疏,此刻,竟重若千钧。 而且每迈进一步,就越发沉重,压得他微躬的身子,越发弯得厉害。 终于,他走到了以往给官家行礼的位置,停下,如以往一般,给官家行礼。 但他却知晓,一切都不一样了。 比如,他的声音,更为沙哑。 他心情,是沮丧的。 他…… 第77章 自请废后 “你又是为了曹氏而来?”赵祯面无表情道。 张茂则见此,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忧愁。 他知晓,官家对他的耐心与情谊已经殆尽。 可真明白这事的时候,他心中不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忍不住捏紧手中奏疏。 心里头诸多心绪闪过,张茂则却不敢沉浸其中。 “是的,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给官家您呈上自请废后的奏疏。” 听到张茂则肯定的话语,赵祯不觉得意外,但也觉得烦躁。 皱眉,本想训斥一顿张茂则,并将他赶得远远的,不再在福宁殿当值的赵祯,听到后面的话,一愣。 回过神,一字一句的询问:“自请废后的奏疏?” “是的!” “曹氏居然想自请废后?” “她那样在意权势的人,居然自请废后?” “不可能!” 赵祯一连三句话,否定了。 “奴婢手上这封奏疏里,就是皇后娘娘自请废后的陈情。”张茂则僵住一张脸,捏着手中奏疏,微微晃了晃。 赵祯定定的看着晃动的奏疏。 “那呈上来看看吧!”赵祯还是不太信。 张茂则走上前,正准备递给官家。 “等等!” 才走两步的张茂则顿住脚步。 赵祯眼神示意旁边的小黄门,“你去打开来看看里面的内容,读给朕听,就不必特意呈递给朕了。” 赵祯突然想起慈元殿正在闹时疫,这奏疏是从慈元殿送来的,万一…… 还是不经手的好。 张茂则到底是做过内侍省都知的人物,察言观色能力还是不错的。 看出来官家的忌惮与警惕。 还特意解释了下,“这封奏折经过特殊处理,不具有传染性的。” 赵祯听了,却不信,也不敢信。 他冷冷的看着张茂则,“你就这么确定吗?张茂则,你是一点都不将朕的安危放在心里!” 张茂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 可也来不及了。 赵祯心里也觉得自己大意了。 今日很不该将魏知晋和魏休这两个都派出去,不然,其中一个在跟前的话,这张茂则都能提前帮他拦截住。 根本不会让他到达自己跟前。 不过也是自己太过宽仁了,一个个拿着他的仁善,反而来祸害他。 赵祯心里很是愤怒。 但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理智。 不过奏疏已经送来了,就让小李子读了吧,至于之后的,呃,最近几天要拦着暄儿,不能让他靠近自己。 万一自己……还有暄儿在。 对了,还要再留下一道旨意,封暄儿为太子的,这样若真的……暄儿也能更顺利继承皇位。 赵祯一瞬间想了许多,他没有害怕死亡,却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多,让儿子赵暄继承皇位过程太过波折。 “小李子,你开始读吧!” 小李子接过奏疏,双手打开,边看边念起来。 “臣妾德薄才疏,忝居后位,未能佐陛下理阴阳、育黎庶,且身染沉疴,恐负中宫之责,恳请削去皇后号位,退居别宫,以谢天下。伏愿陛下另择贤淑,以奉宗庙。” 听完,赵祯冷笑,“她这奏疏上,却是将害死朕两个皇子的罪行,一字不提。” 小李子低头不语。 张茂则嘴唇蠕动了下,想着自己反正都已经被官家厌弃了,就再帮皇后一把吧! “皇后娘娘,到底与官家夫妻一体,若是提了……到底有伤官家颜面。” 赵祯冷冷的看了眼张茂则,随后冷哼:“曹氏的确是德行不足,算她勉强有自知之明。” “那官家,皇后都自请废后了,请您看在她与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张茂则才开口,就被赵祯冷眼瞪着,但还是顶着其冷眼,将这话说完。 “给她一条活路,那朕的两个早亡的皇子,她当时又为何,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官家,皇后娘娘是做错了,可她已经自请废后了。您是天子,天下人都瞧着您,皇后娘娘的罪行,属于皇家秘辛,不可能也不应该公布出去。” “但天下人又不清楚曹皇后的罪行,反而认为官家您不给曹皇后治病,是虐待她,这实在有损官家您的好名声。” 赵祯:“……这么说来,朕还要感激你谏言,为朕着想了?!” “不敢!” “所以你只是不敢这么想,但你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 张茂则低着头,不出声了。 到了这一步,既然是早就站在了曹皇后那边,那就继续吧! 如此,也不会显得三心二意,给人他不忠的印象。 却忘了,他原本是从小就跟在官家身边的,却对一个半道入宫的皇后忠心,这不就是对官家不忠吗? 或许,他是知道的。 但他,不愿意想,不愿意清醒过来。 张茂则到底够了解赵祯,还真的让其动摇了。 罢了,毕竟自请废后了,何况时疫这个病,七八成死亡率。 而曹氏那边,已经拖延救治很久了,现在就是给太医给药材,应该救回来的机会也不大。 宁华殿 “娘子不好了,官家让太医进去给曹皇后看病去了!还让人送了治疗时疫的药材进去。” 香檀的禀报,让思宁皱眉,很快的周怀安也到来了。 但接下来周怀安的禀报,却是让思宁松开了皱紧的眉头。 “魏都知那边传来消息,前不久曹皇后派人送了一封奏疏出宫,通过张茂则呈给官家,自请废后,并向官家请求留曹皇后一条命。” “听魏都知那边说,官家等太医给曹皇后诊治过,就将曹皇后自请废后的奏疏公布,并正式废后。” “废后后,将曹氏移到宫外庄子上隔离,若是病情好转,则将其转移到瑶华宫出家。” 思宁听罢,就叮嘱周怀安和香檀管住手底下的人,别朝曹皇后动手。 废后已经定了,别做多余的事情,让官家不喜。 随即,吩咐周怀安安排人去此前废后郭氏所在的那道观——瑶华宫,收买安插人手,盯着曹氏。 若是识趣,那她也不在乎她就此安分的了却余生。 可若是不安分…… 周怀安领命出去安排事情去了。 魏都知传回来的消息很准确,七天后,曹氏自请废后的奏疏被放到朝堂上公开,官家开始下废后旨意。 又三天后,被废了的曹氏,在接到废后旨意的第二天,就被转移到了宫外的庄子。 第78章 淑贵妃 半个月后,宁华殿来了传旨太监内侍省都知魏知晋。 思宁亲领一女一儿到正殿,接旨。 见人来齐后,魏知晋拿出圣旨,声音洪亮的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林氏,人品贵重……” 圣旨里一大堆形容词,思宁没有在意,她只听关键意思。 官家晋封她为贵妃,而且是叠加封号淑的贵妃。 并正式下旨给她,摄六宫事。 若不是因为时疫的关系,宁华殿前肯定热闹得很。 看官家下的旨意就知晓了,下一任皇后,就是淑贵妃林思宁了。 毕竟,她生的雍王,是官家现今唯一存活的儿子。 不过时疫总会过去,宫中生活随着时间过去,逐渐恢复正常。 宁华殿正殿里,思宁才处理完事务,让人上茶上点心,小憩悠闲一会的时候,香檀走了进来。 思宁捻起一颗蜜渍梅子,询问道:“看你看上这副表情,有什么事?” 问完,将梅子放进嘴巴里,品尝起来。 【小厨房那边做的蜜渍梅子,正合自己口味,不是很甜,还有点微酸,两者平衡着感觉正好。】 “娘子,奴婢这最近好几个宫的嫔妃派人来试探。” 思宁吃着东西,不便说话,只疑惑眼神投向香檀——试探什么? 香檀会意,回答道:“官家不是让您摄六宫事吗?以前曹废后还在的时候,是初一、初十、二十这三天去慈元殿请安。” 香檀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思宁明白。 她不是很在意的摇头道:“你家娘子我,再得官家重用,可也只是个贵妃而已。 即使是叠加封号封的贵妃,听起来比较尊贵,当然,实际上也比张贵妃地位高上那么一点。 可终究还是个贵妃。只有中宫皇后。才有资格让后宫其她妃嫔请安。” 其实就是不问,香檀大概也知晓自家沉稳苟的娘子,是不会逾矩让其她妃嫔给她请安的。 果然如此 思宁瞧见香檀脸上露出不解的情绪,思宁稍微想一想,就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于是,又多说了几句话,既是宽慰劝住香檀,也是敲打她。 “你急什么,你家娘子我手握官家唯一一个皇子,曹氏又成了废后,就算是为了雍王,官家也不会让其她嫔妃坐到皇后位置上的。” “可以说,这个皇后之位,舍我其谁。” “咳咳,娘子,您低声些,万一隔墙有耳……”香檀缩头缩脑的劝着思宁,生怕这话传了出去。 思宁腻了香檀一眼,“你怕什么,这是在宁华殿。” “何况,我只跟你说,怎么传出去。” 说着,她又瞄了眼一直在屋里伺候的香芷和青环。 “香芷和青环,你是了解的,她们肯定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对!”香芷和青环齐声点头附和。 “看吧,她们也答应了!”说话间,思宁目光从香芷和青环两人身上转移到香檀身上。 “再者,就算传出去了,官家也不会信的,在官家心里,你家娘子我不是这样张扬肆意的。” 香檀想了想,还真是!!! “再者,不怎么聪明的人,都能看得懂这个时局,知晓作为雍王生母的本宫,以后的尊荣绝对是少不了的。” “这时候讨好本宫还来不及,谁会这么想不开,自己找死来跟本宫作对?!” 香檀:…… “当然这些话,我跟你私下里说说就算了,传出去,我是不会认的。” 香檀猛点头,“娘子就该如此。” “既然是迟早的事,那在这之前的那点时间,咱们识趣些,本分些,官家和朝堂上的文相公们知晓了,也能对咱们宁华殿有好印象。” 思宁没说的是,官家作为皇帝,还是有几分老登的性情在的。 比如,皇后之位,只能他主动给,却不能是她伸手要。 比如,她可以懂朝堂上的诸多政事,但不能关心在意这些事情。 ……总之,当皇帝的人,疑心都是挺重的。 “那对于她们的试探,该怎么回复?”香檀询问道。 “这样吧,就每月的初三两天,让她们有事就来我的宁华殿跟我说,没事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到底我平日里也要处理宫务,她们零零散散的过来,我要花更多的时间接待她们,这挺费时间的。” 香檀:“奴婢明白怎么回复她们了。” “对了,还有就是有急事,让她们派人向你和香芷禀报就可以了,到时候特事特办。一般的事情,让她们都集中在每月初三这天跟我说就可以了。” “好的,奴婢知晓该怎么做了。” 前脚香檀才行礼告退出去没多久,思宁才端起茶盏,抿了两口茶的功夫,周怀安就出现在正殿门口。 周怀安是自己前些时日特意吩咐过的,想来,今日是来回禀的。 当即放下茶盏,挺直脊背,不待周怀安行礼,就抬手止住道:“不必多礼了,还是直接说让你关注的事情,如何了?” 话虽如此,但周怀安还是守礼的抱拳回禀道:“废后曹氏被转移出皇宫后,官家将其安置在庄子上。 因为废后曹氏患时疫还没好,就将其安置在庄子隔离。 您封淑贵妃至今十五天,废后曹氏病情已经好转。 于今日清晨,被官家安排内侍省的太监,送去瑶华宫出家修行。” 说是送去瑶华宫出家修行,但思宁知晓其实是软禁。 若不是郭氏已去世,说不定两位废后,还能团聚一起学习道经呢! 曹氏刚被选择成为皇后的时候,废后郭氏还为了复皇后之位,很是折腾了一把。 这折腾着,折腾着,自然折腾到了曹氏头上。 自然的,这两位之间,其实是有些恩怨纠葛的。 想着,思宁还遗憾的不自觉说出了声。 “可惜了,郭废后不在了,不然同曹废后同住瑶华宫,肯定有好戏瞧。” “……”周怀安无语,自家娘子这个爱看八卦的心思,是有些重了。 很快的,思宁从遗憾里回过神,接着询问道:“瑶华宫那边,布置好我们的人手了吗?” 周怀安点头,“布置好了。” “那就好,接下来瑶华宫那边,就要靠你时常关注着了。” “曹氏那个人,为了活着,能自请废后,她就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人。”思宁很是郑重的提点周怀安。 “奴婢一定记住娘子的提点,始终关注着曹废后的。” “很好!” 第79章 出宫游玩 时疫过去后,宫里很快的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生活,和听说过的宫外热闹生活相对比,似乎有些单调了,没见过的微容和赵暄挺想见识见识的。 端午前,思宁正忙着端午朝宴和端午晚宴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两姐弟来她跟前,跟她说想出宫瞧瞧。 “阿娘原则上是不反对的,只要你们带足保护你们的人,也不甩开他们。只是……” “只是要经得爹爹同意,是吧?”微容会意道。 思宁点头,“明日是五月初三了,你爹爹估计会来宁华殿跟我说端午朝宴和端午晚宴的事情。 明日你们可以跟他提一下,看他什么意思。你爹爹要是不同意,你们可不能偷溜出去哦!” 最后说话的时候,还略带警告意味。 微容和暄儿当即点头表示他们一定听话,就算爹爹不同意,也绝不会偷溜出去。 翌日,官家到来宁华殿,先是跟思宁聊了下端午朝宴和晚宴的事情。 随后,就去书房,拿了本游记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神的时候,微容和暄儿从外面回来了。 微容更是一回来,得知爹爹在书房后,就迫不及待的凑近爹爹,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眨呀眨的,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爹爹,宫里年年过端午,不是赐粽子就是看龙舟,多没意思呀!” 她声音甜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外头多热闹,听说端午节前,汴京城的街市更热闹,也更漂亮!爹爹,我和弟弟想出宫见识见识。” 正在看书的赵祯闻言,看不下去了,将书合上,放到一旁。 “胡闹,宫外鱼龙混杂,你们出去做什么?” 正拿着画册看的赵暄,闻言立刻凑了过来,还小大人似的仰头期待道:“爹爹,您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我和姐姐出去看看市井百态,也是长见识呀!” 赵祯被他逗得嘴角微扬,却仍板着脸:“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会找理由。” 微容见有戏,立刻乘胜追击,“爹爹……您就答应嘛!我保证……嗯,是我和弟弟保证不乱跑,就跟着您,好不好?” 说着,还眼神示意弟弟赵暄——赶紧的,跟上。 赵暄也乖巧点头答应道:“不乱跑,爹爹,带我们出去瞧瞧嘛!” 官家被两个孩子缠得厉害,加上他一向疼爱微容,只能无奈道:“罢了罢了,别缠着爹爹了,爹爹答应你们。” 微容和暄儿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得逞的欢喜,异口同声道:“谢谢爹爹!” 赵祯无奈摇摇头,眼中却带着宠溺的笑意:“只准去半日,酉时前必须回宫。” 思宁听着屋里的对话声,她摇摇头后,继续修剪宁华殿庭院里的花枝。 第二日,她早早拾掇好两个孩子,等官家来接他们。 忽的,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思宁转头望去,见果然是官家。 他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的常服,腰间只系一枚白玉佩,好一个清俊儒雅中年人。 思宁福身行礼:“官家您来了!” 赵祯微微一笑,目光柔和道:“嗯,来接微容和暄儿。” 思宁点点头,“两个孩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现在正在书房里玩积木呢!” 随即目光看向香芷,示意她去将两位殿下叫出来。 才转回头,就听官家又道:“你怎么不换衣裳?” 她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向官家:“……我换衣裳?” 赵祯点头,微笑道:“嗯,一起出去走走。” 思宁心头蓦地一跳,一股欢喜从心底涌上来,唇角不自觉扬起:“好。” 很快的,微容和暄儿出来了,不过两小孩还要等思宁换衣裳,换装扮。 不过两小孩和官家并没有不耐烦。 两盏茶的功夫,思宁又出现在三人跟前。 出了宫门,街市上的喧嚣立刻扑面而来。 汴河两岸早已挂满了五彩的丝绦,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微容和暄儿像是出了笼的鸟儿,左看看右瞧瞧,眼睛都不够用了。 “爹爹!您看那个糖人!”微容指着路边捏糖人的摊子,兴奋地拽着爹爹的袖子。 赵祯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那摊主正捏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笑着点头:“想要?” 微容用力点头,暄儿也凑过来:“我也要!” 赵祯示意一旁跟着的魏休,魏休从袖中取出一角银钱递给摊主。 赵祯:“劳烦,两个糖人。” 摊主笑呵呵地接过钱,正要找钱,赵祯就道:“不必找了。” 摊主当即惊喜拱手道谢:“多谢这位贵人老爷的赏赐!” 随后手上动作不停,不一会儿便捏出一只凤凰和一条小龙,递给两个孩子。 微容接过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好甜!” 思宁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动,眼中也盛满笑意。 不想官家竟如此体贴,还侧眸问她:“你也尝尝?” 思宁一愣,还未答话,赵祯就对摊主道:“再要一个。” 摊主手脚麻利,很快又捏出一只蝴蝶,赵祯亲自接过,递到思宁面前:“尝尝?” 思宁耳尖微热,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谢……老爷。” 糖人入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抿唇笑了。 …… 酉时将至,魏休小声提醒了下官家,官家看了眼天色,温声道:“该回去了。” 微容和暄儿虽意犹未尽,但也乖巧地点头。 回宫的路上,微容和暄儿在马车里头,小声嘀咕着今日的见闻,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思宁和官家并肩而坐,夕阳的余晖从微微晃动的马车窗帘子缝隙照射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思宁轻声道:“今日……多谢官家。” 赵祯侧眸看她,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谢什么?” 思宁抿唇一笑:“谢官家带我们出来。” 想到今日在宫外一家四口逛街市的愉悦,赵祯目光柔和,低声道:“日后若有机会,再带你们出来。” 思宁心头一暖,轻轻点头:“好。” 微容回头瞧见他们,笑嘻嘻地一手拉住官家,一手拉住思宁:“爹爹,阿娘,下次我们还一起出来玩!” 赵祯揉了揉微容发顶,笑道:“好,都听你的。” 第80章 讨好思宁,对照组 皇佑元年的春风掠过宫墙,宁华殿后院里的海棠簌簌落了满地。 宁华殿,春天有海棠,夏天有石榴,秋天有菊花,冬天有梅花。 思宁倚在朱漆廊柱下,指尖拂过尚带露水的花瓣,忽听得身后窸窣声响。 “娘子!”香檀袖手来到思宁跟前,一脸兴奋期待的回禀道:“尚服局刚送来了礼服,如今在正殿候着,正等着您过去瞧瞧可还合心意呢?” “现在就送过来了?”思宁挑眉道:“就她们以前做衣裳的效率,我还以为还要再过两天呢!” “娘子您就要登临那个位置了,她们可不得讨好讨好您?”香檀打趣道。 “香檀你也挺会说话的!”思宁反打趣回去。 香檀呵呵笑着,不吭声。 讨好自家娘子,这不是应该的嘛! 香檀理直气壮,还很荣幸。 思宁无奈摇头,抬脚往正殿方向走,边走还边温柔道:“香檀你跟我一起去正殿,至于青环你,你暂时不用跟着我了,你去找香芷,等会你们一起过去。” 刚吩咐完,才想起,又多问了一句香檀:“香芷还未去过正殿,看过尚服局送来的东西吧?” 香檀摇头,“没有,奴婢太过激动了,忘了派人告知她了,还是娘子您想的周到。” 香檀认错,并赶紧拍了一记娘子的马屁,希望娘子不要揪住她的错漏,罚她。 思宁一眼就看穿了香檀的打算,她温温和和的笑着,温温柔柔的说出了对香檀的惩罚。 不重,就是说出去有损香檀这个大宫女的颜面。 但正好用来敲打香檀,让她清醒些。 很快的,思宁带着香檀到了正殿。 尚服局的几位管事女官都来了,而且是亲自端着鎏金托盘过来的。 盘中的正红蹙金翟衣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九尾凤钗垂下的珠珞轻撞,脆响如檐角风铃。 思宁伸手抚过衣上繁复的绣纹,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我又要当皇后啦!” 这个“又”字,让思宁不禁陷入思绪中。 所以,自己前世中,竟还真当过皇后。 怪不得,自己执掌六宫的时候,只觉得熟悉且顺利。 为了装出一副生疏吃力的模样,自己还费了老鼻子劲演了好久的戏。 试穿过后,都很合身,不用改了。 期间,香芷跟青环也到了。 香芷不动声色的来到思宁身旁,帮着她试装,实际则是近距离检验这些衣裳和首饰有没有问题。 其实不用香芷检查,以思宁的医术,她敢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有了香芷检验,相当于把香芷放在前面挡住,将自己会医术的事情隐藏好。 既然礼服和首饰都没有问题,自然也就不需要拿回去返工修改,就都留在了宁华殿。 本来思宁作为板上钉钉的皇后,是要搬去慈元殿这所独属于皇后居住的宫殿的。 但思宁住惯了宁华殿,不想搬。 而且慈元殿廊柱和门刷太多朱砂了,她不想住在这样的宫殿里。 赵祯,也因为迷信,觉得慈元殿一连出了两任废后,不吉利,就不想思宁住进去。 宫殿么,居住哪不是居住。 虽然按规矩,皇后就该住慈元殿,可慈元殿不吉利啊! 前朝对于这点事,其实也不是很想过问,只要官家给个过得去的借口给他们,就可以了。 而慈元殿不吉利这个借口,还是挺管用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淑贵妃林氏节俭不爱奢华,不想翻新折腾宁华殿,不怎么花钱。 临近中午,微容提着裙摆快速走近正殿,在门口处,正好和尚服局的女官们遇了个正着。 几位女官,眼神都很好。 发现昭庆公主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锦衣小少年,腰间玉带钩叮当相击。 这位,应该就是淑贵妃所出的四皇子雍王殿下了吧! \"阿姐走慢些。”赵暄口中劝着,脚下步伐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看步距,基本都差不多。 几位女官当即朝两位殿下见礼。 微容和赵暄目光在几人身上顿了顿,朝几人微微颔首后,继续往正殿走去。 还未进正殿,微容的声音就传入殿内,“阿娘,尚服局的几位女官,来此所为何事?” 才问着,走进殿内,就看到托盘里刚思宁换下的,才折叠好的礼服。 “原来是送礼服啊,这纹样比画册上还精细。” “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还问什么呀!”思宁无语,随后笑着询问两人上午随师傅读书,情况如何。 儿子赵暄即使还未满六岁,还未搬去毓华殿居住,还未开始正式读书,但五岁后,每日里去上半天福宁殿那边,既是和官家培养感情,也是去启蒙的。 正式读书,可不是从启蒙开始的。 和宫外世家子弟一样,都是从三岁开始启蒙的,六岁正式开始读书。 微容则是上午读书,下午习舞,或者学习琴棋书画等技艺。 思宁每日里,都会问询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遇到的事情。 微容和赵暄已经习惯了。 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会跟思宁这个阿娘讲。 思宁的教育方式,到底还是受现代灵魂和前两世教养皇子的理念影响,以引导为主,将一女一儿教养得很是出色。 无论谈吐,还是一言一行,皇室贵胄就该如昭庆公主和雍王一般,就是诸多见过两小孩的朝臣和夫人们的想法。 明明,单独的福康公主,看着一言一行都符合公主的做派,可等和昭庆公主、雍王同处一场景的时候,福康公主会被彻底比下去。 众人的眼里,只有昭庆公主和雍王。 也是因为思宁教养昭庆公主和雍王太过出彩了,朝臣们对于她成为皇后,是认可的。 可成为对照组的福康公主赵微柔来说,就很不舒服了。 即使雍王是爹爹唯一还活着的皇子,即使明白雍王会是下一任帝王,即使明白她应该交好雍王。 但她还是讨厌他,不仅如此,她还讨厌抢夺了爹爹更多疼爱的昭庆。 这两姐弟,都讨厌。 以往,养母曹皇后还没被废的时候,她还能端着,以长以半个嫡女为倚仗,不想搭理两个弟弟妹妹。 当然也有招惹过一次他们,还被狠狠罚了,不敢了的心思在。 第81章 反算计 “福康公主,果真是在废后曹氏膝下教养大的,就是比不上淑贵妃膝下教养大的昭庆公主和雍王出彩。” “怪不得淑贵妃能成为皇后,而原本的皇后曹氏却变成了废后。” 自爹爹晋封淑贵妃为后的旨意传出去后,福康公主赵微柔耳边就总是充斥着类似的她不如昭庆、雍王的话。 一次、两次她可以当耳边风。 多了,她心里自然开始起了想法。 “而这,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现在官家只是下了旨意而已,林氏的封号仪式还未举行,就不算是真正的皇后,我还有机会。” 瑶华宫的青苔爬上汉白玉阶时,曹氏正用银剪绞碎一株芍药。 失去皇后之位,失去执掌六宫之权,失去……曹氏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被权利的毒药侵蚀了。 她不能失去权利,不然宁可死! 她想要复立为皇后! “微柔十三了,她的及笄礼已经办了是吧,按规矩还要亲自举办一次赏花会让外界认识自己,是吧?” 曹氏指尖碾过花瓣,殷红汁液渗进甲缝。 “是的”,老态龙钟的宦官垂头敛目道:“福康公主的帖子已经送出去了,昭庆公主和雍王都已应下赏花宴,只是……” “只是什么?” “雍王毕竟是官家唯一的子嗣,之前也遭到过算计,又封太子在即,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只会比以前更多。” 曹氏冷笑一声,这事她如何不知晓。 但她已经品尝过权利的味道,再也舍不去了。 为此,就是拼上自己的命,也可以。 旁边鎏金香炉里,她亲手调的无名香正燃烧着,烟气袅袅腾起。 曹家从海外得到了一些香料,这香里就是用了其中某两样香料制作的。 遇芍药汁或芍药露便成催疹之物。 曹氏看着方才碾过芍药花的手,如她预料的那般,一盏茶之后,一颗颗疹子密密麻麻开始起来了。 当年废后郭氏还想复为皇后,跟她相争,曹家和她自然是恶心愤怒的。 不久后,郭氏便是这般浑身溃烂而亡,偏太医只道是急症病死的。 曹氏毫不在意起疹子的手,她动的手,自然也能解决。 “去告诉汝南郡王,若还想要那个位置,便配合我。”她似乎不担心汝南郡王会拒绝。 而实际上,也如曹氏想的那般,汝南郡王没有拒绝。 何况,他只是偷偷给曹废后便利而已,只要收好尾,官家不会发现的。 福康公主举办的赏花会,是在皇家置办在京郊一个庄子上举办的。 微容和赵暄姐弟俩一出现,立马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本次的主角福康公主赵微柔,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 原本还为自己偷偷帮养母曹废后掩饰小动作而惴惴不安,此刻却无比期待着养母的算计能成功。 她看这姐弟俩不顺眼很久很久了。 若是他们没了,爹爹应该会投放更多关心给自己吧! 更或许,阿娘也能登上皇后之位呢! 毕竟,阿娘可是给爹爹生了豫王的,当初弟弟豫王,也曾被爹爹无比期待过! 赵暄和微容五感很是敏锐,而福康又没有多掩饰自己眼里的恶意,所以很快就被姐弟俩发觉了。 姐弟俩悄然对视一眼,都提示对方,“要小心了。” 好不容易,两人甩开了一众围着他们的公子小姐,偷偷溜达到庄子里的曲水回廊边,赵暄正捏着块玫瑰酥逗弄池鱼。 “殿下尝尝这芍药露?我们公主好不容易才得了两瓶,一瓶尽孝给了苗妃,一瓶公主说了,特意请雍王殿下您喝。” 侍女捧来琉璃盏,盏中绯色液体映着小少年带着婴儿肥的脸。 “芍药露?” 赵暄皱眉,“这东西挺难得的,今儿是福康大姐姐的好日子,这种好东西,还是留给大姐姐服用吧!” “何况,花露这种东西,美容养颜,更适合福康姐姐你这种女孩子服用。” 随即又道:“我喝果汁就可以了。” “我也喝果汁!”微容笑吟吟着跟上,待侍女转身离开的时候,微容还特意朝弟弟赵暄眨眨眼。 侍女回去禀报福康公主后,福康皱眉小声嘟囔了句:“不喝就不喝,哼,这种好东西,我还不舍得给你们喝呢!” 侍女隐隐听到了,低着头,装作没听到。 鱼池旁,微容和赵暄熟练的用眼神交流着。 微容:【啧,大姐姐竟然不知晓这芍药花露和燃着的香的作用。】 赵暄:【但她同意让曹废后的人在这赏花宴上动手脚。】 微容:【是挺活该的。】 赵暄:【嗯。】 微容:【你说,她什么时候中招。】 赵暄:【一盏茶后。】 微容:【你说,除了她,还会有人中招吗?】 赵暄:【不会,芍药花露难得,她不舍得分出去的。】 微容:【你直接说她小家子气好了。不过她小家子气,对别人来说,也少经历一番磨难。】 虽然,即使经历了磨难,也能救回来,可到底还是经历了痛苦。 来这赏花宴之前,阿娘就告知了,她让周怀安安插在瑶华宫的人,将曹皇后的算计传回了宫里。 而解药,在阿娘得知曹皇后这算计后,也派人搞到手了。 果然,一盏茶后,福康公主的尖叫声划破云霄。 她手上红疹遍布,而且脸上,身体上,都感觉到不舒服。 透过琉璃盏里的芍药露一看,便看到一张布满了红疹的脸。 赏花宴上的事情,在思宁安排的人帮忙下,曹氏费劲收的尾,还是被官家抓到了。 三日后,宫外传来消息,瑶华宫里的曹废后,一不小心急症爆发,没等人发现,找来太医医治,就没了。 思宁端坐在书房的玫瑰椅上,听着香檀和周怀安回禀关于这事的相关情况。 香檀:“官家派人让曹废后病逝后,在我们的人的帮助下,官家还拿到了解药。福康公主已经服用了解药,不过得继续服用够三天,才能彻底好转。” 周怀安:“太医发现郭废后,当年就是死于这无名香和芍药花露的混合作用,也禀报给了官家听,官家听后沉默了。” 不久后,官家来到宁华殿找思宁,也说起了郭废后的事情。 或许是人没了,而且还是被曹氏及其家族害死的。 而他却没有察觉。 多少有些愧疚。 所以,想弥补一下。 “我想把郭氏,葬进皇陵。” “放心,不会以皇后的份位葬进去的,朕的身边,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 赵祯握着思宁的手,真挚的承诺道。 第82章 皇贵妃,后世 【郭氏葬在哪里?以什么份位下葬?我压根就不在乎啊!】 心里实际如此想的,思宁却也明白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在乎。 也从此,可见官家内心里她还是有着一定地位的。 不禁有点感动,反握住官家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埋头在对方怀里。 赵祯自己就脑补着宁儿肯定是太感动,太害羞了。 他也觉得自己为思宁考虑良多。 比如 “太医说张娘子身体怕是养不好了,大概就两三年的时间了。” “她……到底以身护驾过,肯定要给个尊荣的。” 思宁一愣,感觉自己白感动了,垂眸看着自己那反握官家的手,只觉得刺眼。 忍不住松开反握的手。 赵祯察觉了,紧紧握住思宁的手,不放开,还揽紧了思宁,不让她离开她怀里。 “你别吃醋,先听我说。” “肯定不让她们越过你的。” 先说决定,安抚下思宁后,赵祯又继续说。 “我想着,要不在贵妃和皇后之间,多设立一个份位,比如皇贵妃。” “皇贵妃和皇后不同时存在,只能有一个。但皇后在世,可追封已过世的妃嫔为皇贵妃。” 意识到误解了官家的思宁,找借口混过去。 “我还没进行封后仪式,还不算真正的皇后,您跟我说什么?” “朕下了旨意,你就是朕的皇后。” 思宁本身就不是很在意这个事,何况官家还为她着想,不让别人越过她。 她当然也装作感动的同意了。 朝堂上,对于这事,礼部那边虽然有些意见,可最后还是同意了。 五月,思宁的封后仪式正式举办。 七天后,昭庆郡公主,皇后林氏所出的公主赵微容,晋封为沂国公主。 今朝公主的封号,国公主必用地名,郡或县公主可用美德词,微容此前是昭庆郡公主,简称昭庆公主。 六月,雍王被封为皇太子,并搬进毓华殿居住,开始正式拜师读书。 韩琦等一众大臣,被官家聘为太子师。 后世称,太子赵暄,自入住毓华殿后,就深得众位太子师的夸赞,其性仁厚孝顺,有仁宗之风。 【呵呵,当时有多夸奖,后来就有多吃瘪。】 【啧,怎么说话呢,宋文帝赵暄的确仁厚孝顺啊!史书认证,当世人认同,后世人也赞同的。】 【没错,孝淑太后林思宁,自赵暄成为太子后,可就没让她操过一点心不说,还在各位大臣跟前说他母后对他多好多好,他有什么好东西,都送去给林思宁。】 【孝淑太后名下书店聘人制作游记画册,给当时还是雍王的赵暄开阔眼界了解地方风俗的事,就是他当时举的生母对他好的例子。 自那以后,给自己家还在启蒙阶段的孩子买游记画册逐渐成为了潮流,这个习俗还流传至今。 不过我最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孝淑那间书店,应该赚了好多好多钱的吧!】 【听说那间书店,至今还在!】 【百年老店?千年老店!!!】 【人世家都期待着干成千年世家,可结果……还比不上一间书店!!!】 【哈哈!这真是个伤(喜)心(大)欲(普)绝(奔)的故事!】 …… 【好了,楼歪了,话题拉回来。】 【呃,之前说到哪了?】 【说到宋文帝孝顺仁厚孝顺!!!】 【汉文帝哭死舅舅,宋文帝哭死楚王!这差不多的权谋算计,宛如转世投胎啊!!!】 【温文儒雅仁厚宋文帝,收回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再现汉唐!】 【韩琦、文渊博等人当初教还是太子时的赵暄有多欣慰,后来在成为皇帝的赵暄手下就有多郁闷憋屈! 当初宋仁宗重文抑武,他们文官威压蔑视武官,当初一句“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才是好男儿”让狄青有多羞愤。】 【哈哈,我长平侯狄青表示风水轮流转。老韩啊!别太激动晕过去,赵暄官家也没有太过分,只是将文武平衡了而已!】 【就是,只是这区区一点小事,又不是重武抑文,别太过生气。】 【韩琦:我的前半生,作为文官风光无比,就是当时立下诸多战功的狄青,也得看我的脸色! 我的后半生,冤孽啊!明明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是那么的乖巧仁厚孝顺,这长大了,怎么就变异了!!!】 【是的,宋文帝就是一朵摇曳着的白莲花!】 【啧,韩琦等一众文官,被宋文帝各种打压,还提拔他们看不起的武人的地位,还说不出反对的话,这阳谋使得真绝!】 【想想当初他们教太子时候的欣慰感慨,再看看后面他们写诗写词回忆仁宗、真宗时期,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欣慰了?!! 是宋文帝治国能力不够好? 还是品行不够出众? 抑或是性格变了,不仁厚了?!!】 【楼上,你太会问了,直戳他们心伤!】 【就是因为宋文帝能力太好,品行也太好了,性格也依旧仁厚,可他权谋也牛啊! 外表温文尔雅,好一朵无辜美好的白莲花。 实则,阳谋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滋润着这些文官势力的同时,也侵染着他们,最后更是变色成为了平衡武官的中间派,达成了文武平衡的目的。】 【宋文帝的确仁厚啊,他在位时期砍头处死的罪官勋贵极少,多是流放的。】 【是啊,南边的流放到北边,北边的流放到南边。那时候,燕云十六州已经收复了的!那时候的南边和北边可不是现代这样的。】 【说真的,要不是仁宗起居录里有说,沂国公主赵微容和汉文帝赵暄,在还小的时候,因为容貌和官家有几分相似,官家赵祯为此很是激动,也很看重他们。 和此前几位皇子公主相比,明显吃了相貌上的优势。 可就宋文帝文武平衡,和他爹宋仁宗、他爷爷宋真宗重文抑武的朝堂掌控来看,还以为宋文帝不是亲生的。】 【楼上你这话说的,这遗传还有变异呢!瞧瞧现在,还有双名校硕士的夫妻,家里却结了苦瓜的事发生。】 【啧,什么遗传,什么变异,都不是!是宋文帝他爹,他爷爷等人政治格局和手腕都不够。 人宋文帝不一样,他幼时可是听孝淑太后,当时的淑妃讲史书小故事长大的。 而且还是汉文帝的相关故事,其教育方法,以引导为主,让他站在各方立场诉说利弊。 这教育方式,还有这换位思考的方式,这辩证法的思考雏形。】 …… 第83章 结局(一) 皇佑三年,蕙风院的任才人传出有孕一个多月的好消息。 自皇佑元年,思宁封后后,她就稍改了下后宫里的一些规矩。 比如,太医署那边,每个月都要轮流派人给各殿的嫔妃请平安脉。 这不,蕙风院的任才人,有孕不过一个多月,就被太医把脉把出来了。 思宁并没有把控后宫子嗣的意思,也没有要为难任才人的意思。 直接就升了她的份位,并免了她两个月的请安,等三个月,坐稳胎后,再到宁华殿给她请安。 她主动给予方便任才人,若是她机灵些,这孩子是能生下来的。 当然,这是她成为皇后后,后宫里头的头一个孩子。 前朝后宫都看着这胎,若是顺利出生,那是她这个皇后贤惠,若是没了,呵呵,名声肯定就不好听了。 所以这胎,还是要竭力保住的。 不过,若是任才人真的蠢到某种地步的话,那她这孩子,保不住,不也应该的吗? 所以,她也不会多费力。 好在,任才人,并不是多嚣张跋扈的蠢人,算是个老实的,有点小聪明的妃嫔。 所以,八个多月后,才人顺产生下一女。 至和元年,张贵妃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没了。 之后官家如皇佑元年跟她说的那般,追封其为皇贵妃,附葬皇陵。 两年后,后宫里头,又传出好消息。 但可惜的是,依旧是个女儿,不过还是平安生产了。 要说,自思宁成为皇后,到官家驾崩前,后宫里头一共有四次好消息,但三胎都平安生产了。 只是都是女儿。 另外一胎,却是流了。 倒不是因为杨美人怀的个男胎,相反,她怀的依旧是女胎,是个公主。 只是杨美人嘴巴不饶人,平时就跟后宫里头的其她嫔妃不睦,时不时的就发生斗嘴的情况。 平时脑子就不是很好,有孕了,真一孕傻三年,竟然挺着个大肚子和梅婕妤斗嘴不说,还仗着肚子对高位梅婕妤无礼。 梅婕妤看她挺着个大肚子,也忌惮于此,不跟她多计较,退让了。 而她却得意的昂着头,转身嚣张离开的时候,转身的幅度太过,站不稳,摔了。 身旁的宫人都惊呆了。 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事,也没能及时扶住。 之后,杨美人自然是流产了。 这事,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真是杨美人自己作没了肚子。 跟思宁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祯自然也是知晓的,他也没有怀疑思宁,反而觉得她管理后宫辛苦了。 毕竟,后宫里头,有杨美人这等蠢货要管,真是难为她的梓潼了。 而且,梓潼对所有的公主,都派人用心教导了。 一个个的,看着比此前在废后曹氏跟前长大的福康出色多了。 说到福康,赵祯忍不住皱眉。 “福康对李玮很不满意,你说,我要不要给李玮换个公主成亲。” 李家到底是他生母的娘家,他也是盼着李家更好的。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就福康这样的色厉内荏性子,更让人看不上的是其分不清亲疏,竟然帮着曹氏和宗室算计亲弟弟。 他总有种祸害了李家的感觉。 思宁心下翻白眼,李家其实也不怎么样。 “官家,福康有跟你开口提她不满意这门婚事了?” 思宁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只从面上,依旧看不出她的态度。 赵祯摇头,“并没有,但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您是她爹爹,她若是不满意,直接跟您提就是了。 她又没有跟您提过,万一这李家婚事,毫无缘由的落在别的公主头上,她会不会钻牛角尖,认为您不重视她了?!” 赵祯想到福康那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不禁觉得头疼,因为她还真的可能会这么想他。 明明,他也是如了她的意,也是为了她好。 【是的,但其她公主中的某一位,就要为了官家你对福康的好,而赔上自己未来的一生吗?】 【好歹其她公主,对她恭敬有礼! 不像福康公主赵微柔,对暄儿和微容有敌意,还帮着废后曹氏和汝南郡王算计他们。】 心里如此腹诽着,面上也不赞同:“而且,官家您是明确给福康和李玮下了指婚的圣旨,若是改了人选,这不是显得您朝夕令改吗?” “虽然官家您一片慈父心肠,可能并不在意。 但臣妾还是不赞同,除了方才说过的原因外,还有一件事,臣妾觉得得好好提醒你。” “李家表弟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本来就和福康有一定的年龄差距,若是改换其她年纪更小的公主嫁给她,恐怕其成婚之日还要往后排。” 听着这话的赵祯,恍然察觉自己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 “梓潼你提醒的对,是吾欠缺考虑了。” 此后,赵祯再没有提过要改换公主嫁给李玮的事。 至和三年,官家暴病不起,思宁并没有多插手前朝的事情,只是帮着稳定好局面后,就又回到后宫。 并专心照顾官家赵祯。 至于前朝,则是交由已经十二岁了的太子赵暄负责监国。 病中的赵祯,本来很焦急的,可在淡定从容,专心照顾他的思宁的安抚下,也逐渐平静下来。 而且,儿子虽然还小,但在监国大事上,从未出错,还赢得了一众朝臣的赞许。 为此,赵祯提着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后世称宋仁宗太子赵暄,年少监国稳住了整个宋庭,有治国之才。 而皇后林氏,更是成为了一国之母的典范。 太子年少威望不够,就果断的帮忙稳住前朝后宫,当太子显露出锋芒,又能不恋权势,退居后宫,专心照顾宋皇。 这样的皇后,是后世诸多皇帝都期盼能娶到的。 毕竟,他们并不能保证,自己过世的时候,皇子已经长成。 有这样的国母存在,就能保证皇位平稳的过渡下去。 更何况,她还很会教孩子。 几位公主品行出众,才学出众,管家理事能力也很不错。 至少,娶到她们几个的驸马的这一支,将“好妇旺三代”很好的证实了。 而娶到沂国公主的狄青之子,这一支,之后更是连出两代名将,三代名臣。 就是到了现代,狄家在各行各业都有出色的人物。 …… 赵祯这一病,好转后,他并没有忌惮思宁,更没有忌惮才十二岁就临时接过监国重任,并很好的稳定了朝堂江山的太子赵暄。 反而,还遗憾儿子生的晚。 若是早几年,如今已经十八了的话,他就直接退位给暄儿。 这一病之后,身体有些不好的赵祯,开始养生起来,期盼着能多活几年,多撑几年。 第84章 结局(二) 暄儿虽然聪慧有治国能耐,可到底脸上无毛,朝臣们总是会看轻他几分,会欺负他。 他养病的时候,就听说了朝堂上有些臣子居然孩视暄儿。 话里话外,都是暄儿还小,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多读书,你不懂,你要听我们的。 暄儿抓住他们的错误,没有拿掉他们官职,只是将他们贬到南边教化百姓。 …… 当时他就一个想法:我儿聪明仁善,长的还玉雪可爱,之所以将你们贬至岭南,是你们孩视他,逼他不得不如此杀鸡儆猴立威的。 朕一定要雄起,决不能让人欺负了我儿! 一定要养好病,要多撑几年! 还有狄青…… 赵祯眼里闪过复杂,他其实延续了太宗、真宗对武将的忌惮,即使知晓狄青对大宋,对他很忠诚。 但这次他突然暴病,狄青身为一个战功赫赫的武将,打破自太宗以后,枢密使均由文官担任的惯例。 这般人物却没有如某些文臣那般孩视暄儿,反而对他很是恭敬,很维护支持暄儿,也甘愿被暄儿驱使。 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 这样的武将,留给暄儿他放心,这枢密使,还是继续让他担着吧! 毕竟这些时日,某些文臣们太过得意忘形了! 果然,不能太过抬举他们,武将还是得稍微给些机会他们。 难得的,因为太子赵暄的缘故,赵祯不耳根子软,任由文臣们弹劾走狄青。 却没发现,跟他禀报这一切的李全福,在离开的时候,碰到刚进来的太子的时候,立马极其恭敬的给其行礼,期间还特意给了个暗示的眼神。 赵暄笑吟吟的跟李全福颔首示意,脚步不停地往里面走。 “给父皇您请安!” …… 躺在床上休养的赵祯,当即找儿子旁敲侧击朝堂上的事情。 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赵暄没有瞒着赵祯,不过对于朝堂上官员们对他的为难,对他的轻视,他避重就轻,没有告知赵祯。 但赵祯通过各种问询,旁敲侧击,能佐证李全福告知他的消息。 赵暄垂眸:爹爹,等您病好了,可得帮儿子好好削一削那些人! 以及,儿子瞧那狄青挺不错的,以后儿子收回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还用得上他,可不能就这么被文臣们给打压下去。 至于爹爹最为忌惮的家犬生角、宅院夜现红光等“异象”,宫外谣言说是狄青谋反征兆,赵暄表示小意思。 某些孩视他的朝臣和外国细作故意传的。 为的就是拉下保皇党狄青枢密使的位置,好方便欺压他这个年少的监国太子……甚至是年少的天子。 再者,姐姐也瞧上了他儿子狄文宇,怎么也得加重他在爹爹你心里的印象,拔除了对他忌惮的那根刺,姐姐才可能有机会如愿! 【唉!小小年纪的我,什么事都要我操心!真是太难为我了!】 【所以,爹爹,别怪儿子朝您使手段哟!】 病好的赵祯,就这样被儿子牵着线行事了,朝堂上,不管文臣们如何弹劾狄青,人家枢密使的位置,愣是坐得稳稳的。 深藏功与名的赵暄,心里琢磨着以后要怎么压榨回狄青、狄家以及姐姐微容,才对得起他这些时日的“操心”。 虽然,他只是稍微动了下脑子,让李全福将狄青的行为态度和文臣孩视他的行为态度一后一前的特意提及,凸显狄青的好罢了。 然后让绝大部分文臣们和外国细作传的谣言,说是孩视他的文臣和外国细作传的谣言。 呵呵,他可没有让李全福欺骗爹爹。 的确是他们传的谣言,只是不仅是他们而已。 语言的艺术,此刻就稍稍发挥了下。 …… 他堂堂大宋太子,能让他动脑子维护的人,得体现价值,也要对得起他这份维护是吧! 嘉佑二年,在赵暄和微容的努力下,官家对狄青的印象越发的好了,甚至赐婚沂国公主赵微容和狄青之子狄文宇。 当然,在赵祯的视角里,他这是在用儿女婚事替太子赵暄拉拢狄青,这是个政治举动。 本来在赵祯心里,该选个其她公主下嫁的。 至于宝贝女儿微容,还是嫁给文臣世家比较好。 但……谁让狄青儿子狄文宇相貌身板,全都长在宝贝女儿微容欢喜的点上。 最后拗不过女儿的赵祯,还是同意了。 朝堂上文臣们哗然,但身为皇亲国戚的狄青,已经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了。 他儿子可是太子赵暄的同母亲姐姐沂国公主的驸马! 啧,总要给几分面子太子的。 好在,太子也不是很重用对方,没有改变重文轻武的朝堂政治生态的意思。 对于狄青提议的“番戍法”,太子还是和官家一样的态度,跟他们这些文臣站在一边,不赞同。 实则:爹爹还在呢,现在不能改,等以后自己能做主了,再说。 嘉佑三年,苗妃晋封苗德妃,其女福康公主,下嫁李玮。 同年,周昭容晋封周妃,其女庆寿公主也嫁人了。 嘉佑四年,太子同母姐姐沂国公主,正式下嫁狄青之子狄文宇。 嘉佑七年,赵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加上年纪已经五十有三,他怕某一天突然睁不开眼,暄儿要守孝,耽搁了暄儿立后娶妃生子。 是年,太子赵暄迎娶太子妃。 嘉佑八年,赵祯崩,享年54岁,庙号仁宗。 同年,太子赵暄登基,次年改元乾正。 再次成为太后的思宁,无比熟练的将宫务交给儿媳管理,自己则开始过自己悠闲美好的太后生活。 过了一段悠哉日子后,又开始找事情做。 比如,学道学医,于是在养生、医术上取得了相当成就。 比如,把种花爱好,改为种各种从海外、国外带回来的种子,发掘它们的用处,是否能吃,是否好吃,是否能用作药材,是否能制作衣服保暖,是否…… 比如,进一步学习琴棋书画刺绣等技艺。 比如,骑马射箭练剑,终于不用怕被人指指点点不淑女了。 比如,利用自己名下的书店,挖掘某些利国利民的着作,比如农书,比如医书等等,扩大印刷量,以半卖半送的价格,惠民卖书。 至于孙子,呃,她当太后也当出经验了,只要儿子是清醒的,孙子关心关心他们的吃吃喝喝,身体康健等情况就可以了。 至于皇位,头脑清醒的儿子,会选出最适合的那个。 即使有嫡长子的存在,可嫡长子不合适,儿子也不会将就。 前头有层层阻碍,他也会想办法使手段达成目的,让最适合的那个继承。 虽然话难听,但当皇帝,该冷血的时候,必须冷血。 第85章 平行时空光幕 皇佑元年六月十二日,同是平行时空赵暄封太子的这天清晨,宋仁宗正在上早朝。 忽然殿内刺啦一声响后,一阵强光闪过。 一道光幕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殿外一阵喧哗。 一个内侍连滚带爬,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官家,官家,外面天裂开并出现一道光幕,官家……呃……” 内侍看着殿内同样出现的光幕,只是小了许多,瞬间像只被扼住咽喉的鸡,再也发不出声。 赵祯心里很慌,朝臣们也慌,但还是强制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要镇定…… 就在此时,天幕缓缓拉开。 “乱我家者,太子也。” 一道无奈感叹声,随着拉开的天幕,响彻所有观看到这道天幕的人。 熟读史书的赵祯和臣子们,立马忆起这话,是汉宣帝感叹自己太子的话。 天幕彻底拉开后,出现的太子衣着,却不是西汉时的,反而看着是他们这个时候的。 正疑惑着,天幕上影像配合着声音、字幕开始具体展现。 【没错,这话是将西汉发展到巅峰时期的汉宣帝刘询,面对太子刘奭“柔仁好儒”,感叹道:“乱我家者,太子也。”】 【宋文帝赵暄,虽然没有对自家太子发出过这样的感叹,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就是这么想的。这里引用一下,我觉得还是非常妥当的。】 与此同时,天幕左侧文字专栏,不停的闪过一些文字言论。 【当然妥当了!我家宋文帝又不是没有培养过太子,没有给过机会他改正,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握不住机会,还让我家宋文帝心忧憔悴不已,还都气病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这就罢了,老爹都生病了,将国事交托给太子监国,可太子却将国家利益许诺出去,就为了拉拢人,一点没有未来是一国之主的格局。 此外,文帝还病着呢,太子肆意宴饮拉拢人,丝毫没有当初文帝还是太子时,对暴病不起的仁宗赵祯的关切孝顺。子不肖父不说,还不孝。 还有……总之,我家宋文帝,该做的都做了,太子这娃却总是扳不回来,最后文帝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既嫡又长的太子赵元钧。】 赵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光幕里那个温文尔雅,和自己有五分相似,却帝王之气彰显的青年。 光幕刚刚说,这是他的太子,他亲生的儿子!!! 赵祯惊喜。 难道,是他以后生的儿子?! 至于赵元钧这个孙子,赵祯皱眉! “柔仁好儒”在赵祯和此刻的朝堂诸臣们看来没问题。 但将国家利益许出去,就为了拉拢人,的确是没有一国之主的格局。 不过,也有好些人觉得这样的太子,挺好的,也挺期待的。 可最后这个,暄儿生病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宴请大臣,招揽人心,的确是不孝。 就是朝堂上其他文臣,也赞同这个说法。 虽然,其实他们也理解那位文帝太子,为何如此急切的招揽人心。 只从光幕的只言片语里,就能看出文帝对这个太子,是不满的。 估计是太子感觉到了危机。 但,也不能做此不孝行径,这不是授人以柄,给文帝借口废他太子之位吗? …… 【让大宋从一个割据势力,发展成为一个大一统国家。】 一句话,让宋庭的君臣们,从脸色铁青快速变脸到惊诧和高兴。 【宋文帝,和唐太宗一样,有开拓疆土的赫赫武功,可他的治世之才,也让后世帝王们视为典范。】 【他生于庆历五年,其生母孝淑太后,当时还是一个婕妤,因为孕育他先晋封为昭仪,生下他后更是一举成为林妃。】 赵祯愣住了。 庆历五年? 现在都皇佑元年了,他的暄儿没了。 赵祯只觉得心痛不已,他那么大,那么好的一个儿子,没了! 很不是滋味的赵祯,木愣愣的看着光幕。 朝堂上的诸臣子们,也眼神复杂的望着上首的官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 那可是儿子啊! 官家膝下,特别缺儿子。 更何况,还将大宋发展成为大一统国家,被称为文帝的儿子。 不过这林妃,似乎官家后宫,没有这个姓氏的嫔妃吧? 一些跟皇室比较亲近的勋戚们,对于后宫算比较了解的他们,忍不住疑惑。 【于皇佑元年被封为太子,入住御华殿,正式拜师读书。 嘉佑元年,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赵暄,因为仁宗突然暴病不起,临危受命,接过监国的重担。 少年太子一边处理朝政,将监国的重担稳稳的顶住,一边关心照顾生病的父亲仁宗。】 【嘉佑八年,仁宗崩逝,太子赵暄登基,次年改元乾正。】 【他性情仁厚有父亲仁宗之风,但也有远超父祖辈的政治格局和权谋手腕。】 【武功上,乾正元年,派狄青统帅大军抵挡西夏和辽国的侵扰,乾正三年尝试反攻回去,一不小心还收回了燕云十六州。 此后,西夏和辽国残军始终不肯亡国,一直侵扰被文帝收回的燕云十六州等地。 千日防贼实在太难了,也不可能,文帝只能无奈的让军队主动出击,竭尽全力消灭残军,防止后患。】 赵祯和朝堂上诸位臣子们一个个脸抽抽,这话说的这么无奈,你看我们信不信? 赵祯有些恍惚,这个儿子实在太厉害,只是,儿子你这世,怎么就不来找我了。 …… 【文治上,乾正三年,挟收回燕云十六州的大胜之威,开始新政改革,一举革除了当时的“冗官、冗兵、冗费”弊病,还改变了宋庭重文轻武的朝堂格局,转变回了正常的文武并重朝堂格局。 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打击豪强,遏制土地兼并,改良官员考核制度,强化中央集权。后世称文帝的治世为乾正之治。】 【文帝时期的大宋,重现了汉宣帝时期的版图。东起白令海,东海,琉球群岛及朝鲜半岛中北部,北逾阳山,西至中亚……面积达上千万平方公里。】 【凡日月所照,皆为宋土!江河所至,皆为宋臣!】 …… 恍惚看着光幕里呈现的宋文帝的赵祯等人,忽的被左侧的文字言论吸引了注意力。 【宋文帝,这位文治武功极为出众的帝王,跟另外三位千古一帝一样,都有同一个缺憾,凑不出一个太子。】 第86章 平行时空光幕(二) 但不一样啊! 看左侧文字栏,似乎是别人的评论。 【扶苏:有兵无胆,爹太威严 刘据:无兵有胆,爹太癫 李承乾:有兵有胆,爹太强 赵元钧:无兵有胆,爹太好,本人太废】 【另外三位太子,还有人替他们可惜,还幻想若是他们能正常上位,帝国未来的发展会如何如何。】 【只赵元钧这位太子,没人替他可惜,他若继承皇位,那大宋将会如同宣帝之后的大汉一般,衰落下去。】 【我们庆幸宋文帝,不像汉宣帝,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这个太子,废得太好了。】 【就是,我家汉文帝,也很痛苦好不,养了那么大一个儿子,投了那么多资源教育的太子,这么多沉没成本投入进去,最后却要废掉,想想都替他痛苦。】 话虽如此,不知怎的,赵祯以及一众宋臣们,都觉得这话古怪,他们总能从话里看出来不痛苦,很高兴的情绪。 是这样的吗? 会不会是他们眼花了,或者…… 【咳……没有错,大家说的对,我们文帝当时可痛苦了,因为废太子这事,都三天没上朝,都跑去找孝淑太后诉苦去了。】 【啧……至于这么不敢说真话吗?明明是高兴,据说当时高兴的都在孝淑太后跟前舞剑了。】 【就不能是不高兴才舞剑的吗?】 【楼上,你是不是不了解我们宋文帝的小癖好,瞧瞧他起居注里,“上大悦,提剑起舞,剑光泼洒如银河倾泻。”】 【还有,“上甚是愉悦,提剑于大殿中兴奋起舞,剑招忽如游龙冲天,忽如潜龙入渊。”】 【还有,“上雀跃舞剑,剑尖点地借力,人如飞燕回旋,剑光织成一张银网。”】 【再有……】 赵祯以及一众恍恍惚惚的宋臣们明白了,这位宋文帝,一般高兴了才舞剑的,所以对于废掉太子,他不要太高兴了。 结果他还说是不开心,还罢朝三日,还去找生母诉苦……呵……这位的做派,怎么给他们一种史书里某两位皇帝走出来的既视感。 以及,就他们赵祯官家,怎么可能生得出来这般性格的宋文帝?! 怀疑的,不敢置信的目光,让被看的现实世界的赵祯很是火大。 他怎么了他? 凭什么怀疑他生不出来这般性格的儿子? 虽然……但是……他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同时赵祯期待着光幕赶紧说这位孝淑太后是谁? 就算……就算现在嫁人了,他也要将她迎进宫,若是能给他也生下暄儿就好了。 对……没错的,肯定能生下暄儿。 只是……赵祯终于听到思宁出身家世后,再了解了林家并未有这么一个女儿后,他懵了,也失落了。 怎么就没有呢?! 若有,他怎么可能无子,大宋又怎么会失去这么一个明君。 宋臣们看着光幕里的大宋,更加繁华,更加自信,更加文化昌盛。 即便文武并重,即便开疆拓土了,大宋依旧很好,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好,他们一个个在那个大宋里施展才华,将大宋变得更好了。 太子的改革,很实际,太子也是个坚强的君主,从不耳根子软。 这点,和官家很不一样,也庆幸光幕里的赵暄官家,不似官家这般耳根子软。 经历过新政改革,也支持改革,但认为改革应该更务实一些的韩琦等人,忍不住羡慕。 可他们没有这里没有赵暄太子,以后也没有宋文帝。 内心空落落的,他们也忍不住遗憾,忍不住质问上苍,为何他们这个世界没有孝淑太后,为何没有太子。 也有嘴硬的,说文武并重是畸形的,不应该的,就该重文轻武,数落宋文帝不尊祖训。 但那光幕里的大宋那般强大,那般昌盛,这如何不算是对他们的打脸。 打脸充胖子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别人看过来的异样眼神。 好似外衣被剥下,露出自私的内里。 可也有那被洗脑洗的很彻底的,就认死了武将就是导致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就该被他们这些文臣压着。 结果看到两边未来发展的不同,看到他们这个世界,未来因为重文轻武,甚至是重文抑武,被人打到过都,两个皇帝都被俘虏走了。 极尽屈辱的牵羊礼,以及许多被掳走的大宋百姓,或者说女人,将赵祯以及一众有骨气的宋臣们气晕过去。 国都南迁,成为南宋,最后更是灭了国。 而光幕里的大宋,作为大一统国家,自宋文帝开始,历经十二帝,中间虽然也出现过昏庸的帝王,可并未让大宋臣民女人们经历这般的屈辱。 即使三百年后,也亡国了,也不曾经历过这般的屈辱。 可和东汉一样,中间虽然还有一个短暂的梁朝,但很快又重新建立起了另一个大宋。 这位重建另一个大宋的开国之君,正是文帝第四子的第十三世孙。 那个大宋真好啊! 他们羡慕,却没有自信能让现今的大宋,如光幕里的那个那般好。 一切只因为少了赵暄太子,少了宋文帝。 只是看着光幕里的赵暄太子,他们就忍不住被他所吸引,羡慕光幕里那个自己能在其手下做官,施展才华。 看着看着,他们觉得光幕里左侧那些评论,太过浅薄了。 赵暄太子,赵暄官家哪里是腹黑,明明很温和,是那些人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赵暄官家才不得已…… 那位赵元钧太子也太蠢蛋了,赵暄官家都这么认真教他了,还给了那么多机会他,废了他,赵暄官家是真的痛苦的,他们非常相信的。 那什么只有高兴才舞剑的说法,看光幕的韩琦等人表示,史书上都说了,赵暄官家伤心的罢朝三日,还找孝淑太后诉苦,那就是真的。 什么春秋笔法,没有的事。 而且,这是唯一一次,赵暄官家伤心了舞剑,可见他对废了精心培养的太子这件事的伤心痛苦。 …… 赵暄官家这般好,他们好想要啊! 怎么办? 韩琦等人将目光看向赵祯,赵祯脸色铁青,他也想要啊,这么好的儿子,他怎么会不想要,可他没有啊! 伤心,难过,痛苦…… 韩琦等人恨铁不成钢:官家,你太不争气了,竟然生不出来赵暄太子!!! 第1章 架空大靖 …… “叮!” “架空大宋世界结束!” “结算中!” 再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思宁看着面前弹出的面板。 快穿宿主:李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65点(原34点+31) 任务结算:架空大宋世界取得功德(31点)=架空大宋世界宿主获得功德(13点)+20%生下的儿子、女儿们获得的功德(18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2点功德(数量10),生女丹2功德(数量10)、启智丹2功德(数量10),锁血丹3功德(数量0)。 背包:生子丹3枚,启智丹5枚,生女丹2枚,锁血丹3颗。 又又涨价了?!!! 以及,锁血丹,怎么没有了?!!! 思宁询问系统,系统表示就是这个价格,要买就赶紧的。 而且丹药售卖品种不固定。 思宁见此,生怕下次继续涨价,直接买了生子丹4枚,生女丹3枚,启智丹7枚。 系统:“货物一经售出,一概不退。” 虽然早有预料,但思宁还是有些不爽。 但这是卖方市场,她只能接受。 此时,背包里物资变成了,生子丹7枚,启智丹12枚,生女丹5枚,锁血丹3颗。 最后,功德点只剩下37点。 思宁稍微一想,待穿越重生下一个世界,耗费掉3功德点后,就又是剩下34点了。 “……系统太坑了,感觉我上个大宋架空世界白穿了一样。” “没白穿,你功德点还买了生子丹4枚,生女丹3枚,启智丹7枚,外加……” “好了,别列举了,是我说错了,赶紧的,穿越下一个世界,我来倒数,赶紧的。” 当然,倒数的时候,思宁没有忘记暗示自己“学习”。 大靖朝,嘉平二十五年,洛京 这一日,街上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京西平安坊,林府后院。 女主人林夫人谢氏,将女儿拉到近前,好好打量了一番。 十三岁的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一袭淡绿色长裙,梳着梳双鬟髻,只简简单单的用了绿色的发带,看起来却是那般的清纯合适。 穿着打扮,都很是得体合适,便放开思宁的手。 “宁儿你向来稳重得体,这次的穿着搭配,虽然看起来有些素,但你这年纪,这打扮,也都适合的。” “是阿娘你教的好。” “你啊,就会给为娘灌迷魂汤。” 轻轻戳了戳思宁额头的谢氏,话头一转,“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这就乘马车,前往宴客楼。” 闻言,思宁诧异,“不是说太子殿下巳时初这样子才到吗?现在才辰时初,还早着呢!” “你啊,真以为今日只是为了迎接率军凯旋而归的太子殿下吗?当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别的夫人好好坐下聊一聊,交流下感情了。” “而且我们家家世只能算是中等,虽然是单独订了包间,可也不能晚到。” “今天这日子,全京城的人都瞧着呢!” 思宁点头,表示明白。 可随即,想到了一个事情。 “阿娘,我们不跟主支萧夫人、兰姐姐、蔷姐姐她们一起吗?” 谢夫人听到她们,就忍不住蹙紧眉心。 “我前些时候有特意上门询问过,萧夫人说她们有别的安排,不适合和我们待在一块。” 想起当时萧氏那高傲的模样,谢氏就觉得厌烦。 对方不想和她们待在一起,她还不想跟她们凑到一块呢! 思宁和母亲谢氏乘坐带着林氏标记的华贵马车,前往宴客楼。 宴客楼位于洛京的北方,正好在北城门进城后,前往皇宫紫华城北玄门的必经之路上。 是各中等世家或者官员的夫人女儿们订雅间,开窗喜迎临危受命领军打退戎狄,凯旋而归的太子的最好选择之一。 之二是宴客楼对面的百味楼,同样是中等世家或者官员夫人们的选择。 至于那些大世家,大官员的夫人女儿们的最佳选择,则是更接近北玄门,也就是等会更接近亲迎太子的陛下的惊鸿楼、醉仙楼。 马车走走停停,偶尔靠边礼让一下更尊贵的世家或者官员。 “夫人,小姐,宴客楼到了。”马夫停下马车,并出声提醒道。 马车里的青梅姐姐,起身掀开马车帘子,踩着马夫刚放下的凳子下了马车。 她之后,则是青竹姐姐,下了马车。 然后两位姐姐,一人掀着帘子,一人候在一旁帮扶着要下马车的夫人和小姐。 思宁和母亲谢夫人进了宴客楼后,青梅姐姐就过去跟店小二沟通。 “我们是户部郎中林大人府上的,之前订了你们这里的春和居。” 那店小二立马殷勤的迎了过来,并周到的引着前往三楼的春和居雅间。 期间,思宁瞧见母亲眼神示意青梅姐姐。 青梅姐姐不愧是母亲的得力心腹,立马会意。 开始询问:“其它雅间有哪位夫人到了。我们夫人,看这时间还早,想着和已经到来的夫人们相互间见个礼。” 店小二知晓这是诸位夫人们的默契,因为几乎所有到来这里的夫人们,都差不多这么问过他。 也就没有隐瞒。 “目前只有四位夫人来了,分别是秋韵居的曹夫人。” 青梅瞬间转动脑子,开始搜寻哪个和她们林家差不多的世家,或者官员娶的是曹氏女。 很快的,她脑子里检索出来一个,当即询问道:“可是刑部赵郎中家的曹夫人?” 店小二点头,“正是。” 随即,店小二又继续介绍已经到来的另外三位夫人。 待店小二介绍完毕,青梅给了二两赏银他。 进了春和居,喝了两口茶,又整理一番衣着后,谢氏就带着思宁前去找已经到来的几位夫人聊天喝茶。 灌了半肚子茶水回来的母女两个,又叫青竹和思宁身边带着的芸香一起去一楼找掌柜的点了十几道早点。 她们来之前并未用早膳,这宴客楼的早点味道挺不错的,趁着今次出来的机会,好好品尝一下。 当然,十几道,她们肯定是吃不完的。 但,等会儿,爹爹和兄长、弟弟都会来此用早膳。 他们现在,也跟她们母女之前一样,跟其他世家、官员见个面,打声招呼。 只是他们是大大小小的所有官员、勋贵等等都集中在一起,打完招呼,需要的时间也比她们多多了。 第2章 太子回京 等了快两盏茶的功夫,林父和兄长、弟弟终于进来了雅间春和居。 用过早膳,一家人闲聊了几句,林父就带着自家的两个男丁,去前面圣驾外围随侍。 思宁看着离开的父兄弟们,思绪开始飘飞。 当今嘉平帝,给思宁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特别是今儿这糟,竟然亲自带着宠妃宸妃,让百官,勋贵,世家们跟在他身后,亲自迎接在边疆打退戎狄,凯旋归来的太子。 太子裴承泽,嘉平四年出生,现已经二十有二。 是嘉平帝已故原配皇后所出,既嫡又长。 嘉平二十二年,边关戎狄扣关。 嘉平帝是大靖朝第五任君主,自大靖朝开国,至第三任君主,边关还时有战事发生。 直至上一任帝王当政至嘉平二十二年,少有战事,算是承平日久,加上嘉平帝并没有居安思危的理念,没有培养武将不说,武备松弛。 加上能力寻常,朝堂上庸官居多。 一时间,戎狄竟然长驱直入,一连闯过了两道重关。 年仅十九岁的太子裴承泽,主动站了出去请命率军抵挡。 反正最后,太子裴承泽率军抵挡住了戎狄的入侵,并将他们赶了回去,收复了两道边疆重关。 打仗三年,耽误了太子的亲事。 至今东宫未有女主人,就是妾都没有一个。 说回嘉平帝,他膝下一共五子三女。 二子平郡王是庞美人所出,嘉平五年出生,现今二十有一,已在去年的时候娶了郡王妃张氏。 平郡王向来不受宠,也不受关注,是个小透明。 大公主庆福比平郡王小一岁,嘉平六年出生,现今已经二十岁了,也在去年的时候出嫁了。 三子安郡王是魏嫔所出,嘉平六年出生,现今已经二十岁了,今年刚娶的郡王妃杜氏。 听说魏嫔一开始也是嘉平帝的宠妃,但后来宸妃进宫后,就失宠了。 魏嫔自然不甘心失宠,何况她还自持给陛下生了皇子。 于是开始和宸妃争宠,嘉平帝觉得魏嫔欺负了宸妃,厌恶魏嫔,将她从四妃之一的德妃,降为嫔。 厌屋及乌,自然她的儿子也跟着她这个母妃失宠了。 四子赵王、五子燕王、三公主都是宸妃所出,年纪均只相差两岁。 赵王嘉平七年出生的,现今已经十九岁了,目前还未订亲。据说,他看中了四大世家杨家家主的嫡次女做王妃,而陛下似乎挺乐见其成的。 燕王十七岁,据说也早早的看中四大世家萧家家主的嫡长女。 三公主十五岁,听说最近总是追在稍次四大世家的世家何家的嫡长子屁股后面。 那屁颠屁颠,极尽讨好何家嫡长子,卑微极了的做派,她有幸见到过三次。 那时候可把她震得懵了。 这居然是公主?! 这么恋爱脑?! 将皇家的脸面甩在地上,还自己踏上去踩几脚?! 二公主十六岁,生母是蒋婕妤。 听说是陛下醉酒后,不小心认错了人,将她看做是宸妃,一不小宠幸了对方。 然后对方一不小心就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生下了二公主。 听说,为此宸妃还和陛下闹过。 听说三公主认为是蒋婕妤插足了她母妃跟父皇的感情,所以非常讨厌二公主,时常欺负她。 而陛下,也不喜欢这个时刻提醒着他背叛了爱妃的女儿。 所以,对于二公主的被欺负,被宫人慢怠,都当做看不到。 更别说是蒋婕妤这个当事人了。 听说蒋婕妤在宫里活的不是很好,即使有宫外娘家打点宫里的人情,可依然不好过。 只熬到二公主满十二岁后,就撒手人寰了。 三月的洛京,春风裹挟着花香,掠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忽的“锵锵”敲锣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道洪亮的声音。 “太子殿下即将回京,太子殿下即将回京,太子殿下即将回京。” 宴客楼三楼雅间内,思宁闻声而起,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斑驳的朱漆,小脑袋往外瞧了瞧。 “思宁,仔细些,莫要探出身去。”母亲谢氏轻声提醒,手中团扇半掩着唇,目光却同样投向窗外。 “阿娘,我晓得的。”思宁嘴上应着,身子却仍往前倾了半分。 忽听得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如闷雷碾过天际。 思宁瞳孔微缩,只见朱雀大街尽头扬起一片尘烟,先是一列玄甲骑兵踏着整齐的节奏出现,铁蹄砸在石板上的声响震得窗棂簌簌颤动。 “是太子的亲卫!”楼下百姓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谢氏指尖一紧,团扇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俊俏美青年,就是谢氏这等已婚已育的中年妇人,也爱看。 更何况,朱雀大街上,八百亲卫如黑潮般涌过,一匹雪白战马越众而出,马背上青年银甲白袍,腰间玉带折射出清冷的光。 那样的雄姿英发,那样的俊美冷冽好看。 谢夫人和女儿思宁,都全神贯注的瞧着太子,欣赏着太子的英姿。 这一刻,母子俩,特别的像。 太子裴承泽不过二十有二的年纪,却已有了杀伐决断的气度。 不愧是执掌过二十万大军,还打赢了的太子。 他侧首与副将说话时,眉峰如剑,下颌线条绷得极紧,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刚听完一句趣谈。 太子以及亲卫队伍远去后,长街复归喧嚣。 忽的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就是太子啊!没想到,太子居然这般俊美,只不过太冷了,还是赵王比较好,温文尔雅的。” 思宁:这,听着有些像是林家家主的嫡长女林淑兰,兰姐姐的声音。 “不,燕王更好,燕王更潇洒有趣。” 【这道声音,听着像是林家家主的嫡次女林淑蔷,蔷姐姐的声音。】 旋即她皱眉。 这主支的两个姐姐,竟然这么看好宸妃所出的两个皇子? 隔壁姐妹两个,继续争执着,思宁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林淑兰:“不,赵王更好,陛下和宸妃娘娘都更在意赵王,肯定是赵王更好。” “明明陛下和宸妃娘娘都更在意燕王,燕王在建的府邸,比赵王的用料更珍贵。” “两位小姐,你们别吵了,赵王和燕王两位殿下,跟着陛下和宸妃娘娘出来了。” 第3章 柳芳芳,看戏 思宁闻声往前头望去,只见陛下笑呵呵的跟太子在说些什么,宸妃跟他并肩而立,似乎也在说着什么,附和着陛下。 看太子侧脸,面无表情,当从行为举止来看,是在朝陛下谢恩。 “唉,可惜,远了些,听不到陛下和太子在说什么。” “不可惜。”谢氏接话道。 思宁疑惑。 谢氏含笑不语。 “神神秘秘的,莫非阿娘您派人去前面探听了。不对,我们府上的下人,也没资格近前偷听。” “阿娘,您快别卖关子了,女儿想知道前面陛下和太子在说什么。” 谢夫人一点都不急,还悠哉悠哉的端起茶盏。 思宁挑眉,瞥了一眼前头皇帝、太子之处,好心提醒道:“可是,那位柳芳芳柳姑娘,也出现了!” “什么!”谢夫人急忙慌的放下茶盏,扭头看向青竹,催促道:“青竹赶紧的,上家伙,好戏要开场了。” 洛京人,不,消息灵通的大靖人都知晓,柳芳芳柳姑娘,跟太子青梅竹马长大,如今已经二十一岁大龄了,依旧没有嫁人。 她对太子情深意切,满洛京人都知晓,宫里陛下和宸妃也为她对太子的深情而感动,时常对外感叹。 太子外出打仗,她就“替”太子守着东宫,等着太子回来娶她。 传言,太子归来之日,就是太子向陛下请旨迎娶她之日。 思宁回想起这些传言,表情有些难明,就有点像是被迫喂了屎一样。 可见,思宁对这些传言的态度。 不过,不妨碍她们这些乐子人看戏。 更何况是当今第二尊贵的太子的好戏。 思宁表情也开始兴奋起来,期待的目光投向青竹。 看她要掏出什么家伙,好方便同为乐子人的阿娘看戏。 “这是……望远镜?” 思宁看着青竹手里拿着的东西,神情有些恍惚。 她总觉得望远镜,不该是这个时代出现的。 但为何不该……思宁却想不通。 或许,和自己前世有关吧! 思宁周岁起便开始记事,且她总感觉自己懂得很多。 不过一学习,就发现全部都得从头开始。 只是,学什么都进展神速。 小小年纪的思宁,自己就懂得藏拙的道理,对外,就是在父母兄弟跟前,也只是表露了个七分。 可就是这个七分,都显得思宁比一般的世家女、官家女聪慧。 他们家不过是一个中等世家的旁支,当时林父还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 林母谢氏自然是对女儿的聪慧稍稍遮掩了下,不让她出风头,避免成为某些贵女的眼中钉。 但私下里,也是极尽能力的培养女儿。 毕竟,学到手的东西,才是女儿的。 也方便她利用这些东西,安身立命。 林母谢氏一片慈母心,思宁并没有辜负。 扯远了,总之,思宁从小就有种感觉,自己这是转世投胎了。 正恍惚着,耳边传来母亲谢氏的说话声。 “是的,望远镜,我们家就这么一个,还是几年前你爹立功后,陛下特意赏赐给你爹的。” 说起这个,谢氏表情有点不愉。 明明自家老爷帮助太子调动物资,赈灾有功。 考评也连续六年为上等,结果晋升户部侍郎的,却是一个关系户,而他家老爷则是被陛下赏赐了一些珍奇物品和银钱,以及给自己挣了个孺人的诰命。 这望远镜,就是其中一件珍奇物品。 罢了,陛下这样的,老爷都已经不奢望在他当政时期升官了。 谢氏摇摇头,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甩走。 思宁奇怪:“阿娘,你为何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起某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思宁随即了然,之后配合的转移话题。 “阿娘,青竹还懂唇语?女儿怎么不知晓她还有这本事。” “哦?”谢氏挑眉,惊异道:“你竟然猜到了!” “这不难猜吧!” 思宁淡然道:“青竹这用望远镜看是能看得清楚了,可这又不是‘千里耳’,又听不到陛下和太子殿下他们在说什么,自然是青竹有能从看到转为听到的本事。” 谢氏:“……你以后说话别这么轻描淡写的,特别是别人诧异你竟然能做到的时候,你要谦虚些,就算实际很容易想到做到,也要找借口编自己怎样千辛万苦,或者就是个巧合,归属于运气。” “你笨些,合群些,那些个心高气傲的贵女,才不会将你视为眼中钉。” “你……” “阿娘,我只是在您跟前如此,放心,您这些说教,女儿都能倒背如流了,对外,女儿向来都是如您所教的那般和光同尘。” 思宁赶紧打断母亲谢氏的啰嗦的教导,并提醒道:“看,阿娘,青竹在打手势。” 谢氏闻言,立马没了说教女儿的心思。 此前她跟青竹说过,已经准备好了,就给她打个手势。 “赶紧的,我们靠窗坐高椅,更方便看向陛下他们那。” 说话间,起身,往窗边靠了靠。 思宁就依靠着窗,没动。 青梅、香巧则是将高椅抬到窗边,方便夫人和小姐落座。 待搬完高椅,几个伺候的丫鬟,都开始寻位置站好,也一同望向陛下和太子所在之处,配合着青竹的说话声,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柳芳芳一双含情目,恨不得落在太子身上。 待陛下和宸妃,与太子殿下寒暄完毕后,宸妃笑吟吟的将话题引向柳芳芳。 “芳芳啊,太子已经回来了,你啊,就别担心得夜不能寐了。” 柳芳芳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宸妃笑吟吟的看着她,打趣道:“怎么以往在本宫跟前,不成挺活泼的吗?现在不出声了,太子就在跟前,你不赶紧的跟他打声招呼。” 说到最后,还朝柳芳芳给予鼓励的眼神。 嘉平帝也跟着鼓励道:“你跟太子青梅竹马的,感情向来甚好,来,给太子好好打声招呼。” 太子转眸看向宸妃身旁的柳芳芳。 柳芳芳羞红着脸,朝太子行礼,“殿下!” 太子微微颔首。 “哎哟,芳芳这是害羞了!” 宸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柳芳芳,随即替她找补道:“她啊,一遇到太子,就这样羞涩。” 说到这,随即眼波流转,看向太子,暗示道:“芳芳是个好姑娘,一心一意记挂着太子。” 第4章 定下太子妃 “她这三年啊,可是好好替你守着东宫呢!” “是啊!”嘉平帝也认同的点头。 “那就多谢柳姑娘了。” 太子这么回答道。 青竹通过望远镜,如此解读太子唇语。 思宁挑眉,仔细看了看太子,怎么看都觉得他无动于衷啊! 谢氏也感慨,“太子一如以往的冷淡,啧,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思宁无语,“阿娘,你以前还庆幸太子不似陛下那般恋爱恼呢!” 谢氏:“……呵呵,这不是这柳姑娘,对太子这般深情,我还以为殿下多少有些动容。” 随后,话锋一转,继续坚持以前的观点,“不过,像现在这样,也好。” 话落,谢氏赶紧打了个手势,让思宁噤声。 思宁听话闭嘴了,目光继续投向父子局那边,耳朵里回响着青竹解读的唇语。 “太子啊,你在外领兵抵挡戎狄,都耽误了亲事,如今已经二十有二了。” “父皇看今日不如喜上加喜,向朕请旨定下你的太子妃?” 太子眸光一顿,特意看了看嘉平帝。 嘉平帝脸上笑呵呵的,似乎真没有其它意思。 “是啊太子,不如今日喜上加喜,定下太子妃。”宸妃揶揄的眼神,在柳芳芳和太子之间转了转。 柳芳芳娇羞又期盼的瞧了瞧太子。 裴承泽没有表态,只是问道:“只是这太子妃,父皇您看中了谁?” “太子你带兵赶走了戎狄,收复河山,立下如此大功,却也耽搁了你的亲事。” “父皇有意弥补成全你,这样吧,只要是你看中的,父皇都同意。” 嘉平帝带笑的眼神,也跟宸妃似的,在太子和柳芳芳身上打转。 “谢父皇恩典!”太子裴承泽旋即谢恩。 这意思,明显是同意了陛下的提议,今日就定下太子妃。 “那太子,朕这就给你们下旨定下婚事。” 太子裴承泽黝黑的眸子看了看嘉平帝,点头道:“儿臣看中了右丞相之嫡次女,希望父皇下旨赐婚。” 说话间,目光转向范丞相。 范丞相摸着胡子的动作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陛下和宸妃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太子迎娶那位柳芳芳做太子妃吗? 嘉平帝和宸妃也怔住了,以为听错了。 可目光落在宛如晴天霹雳,脸色极其难看的柳芳芳身上后,他们惊觉,没听错。 宸妃手忍不住握紧,指甲戳在手心,都戳出了指痕。 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柳芳芳。 【真是个没用的!】 “太子你……怎么想迎娶范相的女儿做太子妃?”嘉平帝皱眉询问。 “就是啊,柳芳芳可是对太子大哥你一往情深,为了等你,守着你的东宫,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了,都未出嫁。”三公主愤怒的仗义出言。 她对何家嫡长子何珅一往情深,所以对柳芳芳这样深情的人,感同身受。 太子哥哥拒绝了柳芳芳的深情,想另娶她人,让她有种何珅拒绝了她的深情,想另娶她人的刺痛感。 太子裴承泽转眸看向三公主。 “孤是太子,孤的太子妃是何等重要的位置,未来注定是一国之母,范相之女,门当户对,足以担当此重任。” 说话间,太子目光转回到嘉平帝身上。 嘉平帝只觉得此刻有些难堪。 明明太子眼神清凌凌的,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可嘉平帝依旧忍不住心虚。 虽然太子没有特意指出来,但嘉平帝实际还是明白的。 就算太子妃不选范相这等重臣之女,也至少得是个中等世家家主嫡女,或者正三品官员的女儿。 柳芳芳不过一介孤女,小商贩出身,只是因为其已故的父母,曾经对宸妃有恩,才被宸妃收养在宫中。 而且是以宫女的身份,养在宸妃的宫里。 但终究,还是个孤女,或者说,是个宫女。 嘉平帝虽然昏聩了些,可还是知晓这样身份的女子,不配做太子妃的。 嘉平帝心里很是郁闷。 宸妃不是说了,太子也对柳芳芳有情意,就跟他对她一般,太子会愿意为柳芳芳而请旨的吗? 现在好了,太子不同意。 一张脸始终面无表情的,压根就看不出来他对柳芳芳是否有情意。 可宸妃说了,柳芳芳对太子情深意切,就如她对他一般,想让他帮忙成全她恩人之女。 他不能强行下旨意,太子不愿意不说,朝臣们也会反对,到时候丢的是他自己的脸。 随即,他寄希望于范相。 希望他能拒绝。 天上掉馅饼! 这就是范相的想法。 对于掉馅饼这事,范相回过神后,对上陛下希冀的目光,他躲避开来,并朝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能瞧中微臣之女,是微臣之女的荣幸。” 太子朝范相颔首道:“范相既然也同意,那父皇,儿臣请您下旨赐婚。” 说到最后,太子转而面向嘉平帝,并向他行礼请求。 话是他说出去的,只要太子请旨,他就同意。 现在太子和范相都同意了。 在众多朝臣勋贵、世家跟前,嘉平帝只能点头,并开始让人立马写指婚的旨意,并加盖玉玺。 “啧,这场戏结束了!”林母谢氏颇有些意犹未尽,“也难为太子了。” 思宁笑呵呵道:“还以为政斗都是高大上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林母谢氏失笑道:“你这丫头,尽是说些顽皮话。” “不过,思宁竟然也看懂了,看来阿娘还是小瞧了你。” “自然,不就是不想增加太子的姻亲势力,所以故意培养个绝色女子跟太子亲近,最好太子跟陛下一样,是个恋爱脑,将太子妃之位给了跟她亲近的柳芳芳。 高傲的贵女们自然是不服气一个宫女做太子妃的,如此一来,就断了太子通过后院拉拢其它世家和官员。 削减对手的实力,就是变相的增加己方实力。 她不就是想将太子拉下来,然后将她的儿子扶上太子的宝座吗?” 林母谢失点头感慨道:“宸妃之心,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吗?不过女儿觉得,三公主似乎不知道哦。” “方才她还理直气壮的质问太子呢?” “呵呵,套用一下你总结的那三字,她就是个恋爱脑,不懂很正常。” 随后感叹道:“宸妃这是只顾着教养两个儿子,对三公主放养了。 不然,这三公主不会如此浅薄,感觉跟那柳芳芳似的,也怪不得她们两人如此的投缘,呵呵。” 笑了会后,谢氏话头一转,又道:“不过,好女儿,你居然没跟那些蠢蛋一样,为柳芳芳打抱不平,为娘甚感欣慰。” 思宁翻白眼,“阿娘,女儿自认为平日里也没隐藏自己的聪明,您怎么能这么想女儿。” 第5章 洛京里多恋爱脑贵女 “呵呵,这不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明明世家贵女出身,从小就教导着不能恋爱脑,却一点都不管用。”谢氏也翻白眼,感慨道。 “那又不是你女儿我”,思宁自信扬眉,随后朝谢氏可爱的眨眼。 “阿娘,您给女儿说说,都有哪些小姑娘,明明世家贵女出身,却一丁点都听不进家里教导的?” 那亮晶晶的眼神,看的谢氏心下一噎。 “赶紧收收你那眼神,你身为世家贵女,要娴雅。” “阿娘,女儿这是随了你喜欢听些乐子,偶尔露出本性罢了。” 思宁一点都不在意阿娘的说教,还跟她开了下玩笑。 但说完后,却还是照着阿娘说的,恢复她端庄微笑的娴雅外表。 谢氏嗔怪的横了眼女儿思宁,无奈道:“罢了,你也十三了,也该跟随阿娘出来参加些赏花宴,或者是你们小姑娘组织的诗会了。” “提前跟你说说,你也要用心记得,以后遇到她们几个,你离她们远些,别让她们那被情情爱爱填满的脑子带坏了你。” “沂南周家嫡出的四女,庶出的五女。” 思宁点头,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走了宸妃娘家梅家关系,空降的那位户部周侍郎。” 本来爹爹资历政绩都满足了,也走好关系了,户部尚书也同意提拔她了,也跟吏部那边提前打点过了。 就等陛下同意了,结果周侍郎在陛下一道旨意下,空降占据了左侍郎的位置。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户部里,其实只有爹爹跟他有矛盾。 但这人是个吟诗作对的好手,在算账、对账等实务上,却总是出错。 搞得户部尚书都不敢将工作交给他干。 但他不干,户部别的官员就得多干。 于是,因为这位周侍郎多了许多工作的右侍郎和底下跟林父同级的郎中就多了许多工作。 俸禄、油水啥的,都没涨,活却要多干,谁能高兴。 要不是忌惮于他是梅家那边的人,而宫里陛下独宠宸妃,让大家都忌惮着,不敢使手段踢走他。 但若是有机会了……呵呵,顺手的事,还能让他们活少些,当然也是愿意的。 “就是他家。”谢氏对他们家很不爽,当即脸就又黑了。 思宁赶紧转移话题,接着问:“除了这俩,还有谁?” “还有漳平陈家的三个女儿。” 闻言,思宁诧异道:“吏部陈郎中那一支的陈家?” “就是他家。”谢氏点头。 “据说他们这一支的陈家,包括嫡庶在内,一共只有三个女儿,这是家里的女儿,被恋爱脑一网打尽的传染了!” 思宁微微瞪大双眸,不可置信道。 “嗯哼,所以说不清楚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怎么教都掰不回来。” 思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这都五个了。加上宫里的三公主,这都六个恋爱脑了。” “呵呵,还有呢!” “还有!”思宁忍不住高声震惊,旋即开始好奇,“是谁?” 询问间,思宁殷勤的端起茶盏,递给林母谢氏,方便她渴了润口,喝了后方便继续说。 “最近赵王不是总是追着杨家嫡次女跑吗?” 思宁殷红小嘴微张,“那可是四大世家杨家的嫡女,虽然不是嫡长女,可终究是不同的。她竟然也恋爱脑?!” “等等,阿娘不对啊,她恋爱脑的话,怎么还到处躲着赵王。女儿我都遇到过两次杨家嫡次女,冷着脸躲避赵王了。 而且我那些小姐妹可都传杨家嫡次女压根不喜欢赵王,杨家也不愿意和赵王联姻,所以总是冷脸避着赵王。” 谢氏抿了两口茶,放下茶盏笑呵呵道:“你都说杨家不愿意和赵王联姻,自然是杨家出手压制了流言。 杨家嫡次女,再恋爱脑,终究是受过世家贵女教育的,而且肯定是被杨家家主和家主夫人警告过了。” 思宁点头。 “不过啊,我看这杨家嫡次女迟早是要嫁给赵王的,不管杨家愿不愿意,都会。” “阿娘,你是不是知道点小秘密。” “是知道了点小秘密。” “阿娘,您请说。”说着,思宁推了一碟子绿豆糕靠近了些阿娘跟前,做足了讨好她的样子。 “有一次阿娘和你两个舅母一起去郊外清虚观上香的时候,半中央遇到杨家嫡次女的马车坏在了路边,询问要不要帮忙的时候,那马夫和留守人员说不用,说他们小姐不在马车上。” “然后,我们在清虚观里看到了杨家嫡女,不久后,又看到赵王亲手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前往杨家嫡次女所在之地。” “然后很快的,那边就传来杨家嫡次女的笑声。” 思宁恍然了悟,“这杨家嫡次女居然假装和赵王疏离,糊弄杨家。” “我和你两个舅母,也是如此认为的。”谢氏跟着附和道。 “对了,还有姑苏沈家未出嫁的姑侄两个,听说跟三公主,以及那个柳芳芳走得很近,不是个恋爱脑,就是讨好她们,总之跟我们家不是一路的,你避着些她们。” 思宁点头,然后期待道:“那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随后谢氏张嘴就列出来好几个与思宁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的名字。 说到最后,谢氏都不禁感慨:“自宸妃进宫得宠以来,我是感觉洛京里情情爱爱的气氛越发的浓了,洛京里竟然多了这么多的恋爱脑贵女。” “阿娘,我们这一代的小姑娘们,都是听着宸妃和陛下深情美好故事长大的,在我们还没有分辨能力的时候已经受影响了,对宸妃和陛下的深情美好很是向往。” 谢氏嗤之以鼻,“还宸妃和陛下之间深情美好,那都是糊弄人的,谁信谁蠢。” “可洛京里这流言,自女儿记事起,已经传到了现在。 时间久了,自然有些人就当真了,而不懂事的小姑娘也会当真。”思宁解释道。 谢氏依旧嗤之以鼻,“那同样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为何你还有洛京里的一些贵女们,不受影响。 还不是她们没脑子,教导了,也不懂得利用学到的知识分辨清楚。 人云亦云,没有一点自己独立的思考。” 第6章 思宁新发现 说完,谢氏自豪拍拍思宁的手,“好在你没有感染上恋爱脑的习气,不然阿娘就是打断一打棍子,也要把你掰回来。” 思宁想到被打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娘,你别乱想,女儿才不会呢。”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打个比方。” “打个比方也算了。”思宁摇头拒绝,然后又发动转移话题技能。 “对了,阿娘您之前说的‘宸妃和陛下之间深情美好,那都是糊弄人的,谁信谁蠢’,女儿瞧着陛下后宫自宸妃三公主之后,再未有子嗣孕育,洛京里传言是陛下独宠宸妃导致的。” “也就是你们这些消息不灵通的人才会信,陛下后宫里头一个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断上位。” “只是都没有生育,家世不出众的她们,份位最高只能到婕妤。” “只不过和宸妃相比,她们没宸妃得宠,也不像宸妃给陛下生下二子一女罢了。” “你瞧瞧洛京里,有些地位的人家,家中男子哪个不养着几个女人。” “就是你爹爹,虽然只有你们三个子女,还都是我所出的,但也是有姨娘的。 只是你爹受过庶出弟弟的算计,不想要庶出的,找的姨娘,都是自愿绝育,或者不能生育的。” 思宁恍然,“原来如此,女儿的一些小姐妹真以为陛下这些年独宠宸妃。” 谢氏摇头,“陛下若是独宠宸妃,那太子和其舅家李家,恐怕早就忌惮不已,和宸妃及梅家斗起来了。” “也是。”思宁点头附和。 “不过宸妃在陛下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应该是真的。爱屋及乌,赵王和燕王也很得陛下喜欢。” 说着,谢氏感慨道:“太子回来,代表着洛京的风,估计要起了。” 思宁知晓母亲感慨的是什么。 爹爹本来就站嫡长。 嘉平二十一年,黄河泛滥,冲垮堤坝,水灾导致了饥荒和疫病。 太子请旨,亲自坐镇赈灾。 爹爹作为户部郎中被抽调去帮忙赈灾,负责调动物资等,和太子等一众负责赈灾的官员们立下了大功。 在嘉平帝,甚至赵王、燕王心里,恐怕爹爹已经打上了太子阵营的标记。 当然,爹爹也愿意如此被标记。 实际上,人太子真没有招揽爹爹,爹爹只是被别人标记上了太子阵营而已。 或许 思宁猜测,太子和爹爹早有默契。 母女两个在雅间里小声的八卦了许久,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吩咐起芸巧叫来店小二,她们要点菜。 中午的时候,爹爹和兄长、弟弟会回到此用午膳。 宴客楼的糖醋鱼、红烧肉、鸽子汤味道很不错。 难得一家人都外出,正好趁着大家都有时间,在宴客楼聚餐吃顿外面的打打牙祭。 三个月后 思宁踏出马车的时候,目光忽的在旁边一辆马车上顿了顿。 今日陪着思宁出来拿定制好的首饰的青竹,见其下了马车就愣愣的看向对面马车。 也顺着目光看了看,这个标记……好像是范右相家的马车。 可没什么呀? 青竹忍不住唤回思宁思绪,并好奇道:“小姐,女郎,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说着,思宁抬脚往前面的巧工楼走去。 一脸平静的她,内心里忍不住回想起刚刚马车窗帘随风飘动时候,她一眼看到的两张熟悉的脸。 见到两张熟悉的脸,已经让她忍不住开始脑补剧情了。 可结果,这两人,似乎挺熟稔的,好似一对好闺蜜。 这……让她啪叽一下关掉了正在脑补的剧情,然后重新开始,另换剧本,脑补剧情。 本来打算趁着外出来拿首饰的机会,在洛京城里逛一逛,散散心的。 现在拿了首饰,出了巧工楼后,思宁却是道:“回府。” “小姐你不继续逛街了?”青竹是知晓思宁此前打算的。 思宁摇头,“不了,我有点事情,要跟阿娘说。” 回到林府,思宁将让芸巧将首饰拿回自己院子放好,自己则是带着芸香和青竹直奔正院。 一踏入正院堂屋,就忙不迭的朝林母谢氏分享道:“阿娘,阿娘,你收集的情报,还是不够准哦!” “什么情报?”林母谢氏停下翻看账册的动作,抬眸不解询问。 “恋爱脑贵女名单的情报。”思宁笑眯眯道。 林母谢氏转了下脑子,立马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我当初给你的名单,漏了某位贵女?!” “谁?等等,我们到隔壁慢慢细说。”林母谢氏忙合上手中账册,起身,将思宁拉到隔壁屋那靠窗的榻上。 母子俩就这样膝盖对着膝盖的坐着。 思宁瞧见母亲亮晶晶的双眸,忍俊不禁:“阿娘,你之前还让女儿收收眼神,说身为世家贵女,要娴雅。您要不要回寝室里,看看铜镜里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林母谢氏相当脸厚的不当回事,反而还催促思宁,“好了,赶紧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思宁哀怨双标的母亲。 林母谢氏继续眼神催促,对思宁哀怨眼神视若无睹。 “好吧!” 妥协了的思宁,当即就将自己方才出府遇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林母谢氏嘴巴微张,震惊了。 不敢置信的反问,“你刚刚说,你看到范相之女,已经定下的太子妃,跟那个觊觎太子妃位置的柳芳芳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两人还一副好闺蜜的模样相处着?!!!” “是啊!”思宁点头,笑眯眯的欣赏了会阿娘震惊的表情。 然后笑嘻嘻的伸手,捻起一枚蜜渍梅子吃了起来。 “你真没看错?”谢氏依旧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 思宁吃着东西,不好说活,只好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真没看错。 “天,这范相的女儿,到底在想什么?!” 思宁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道:“女儿觉得,她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心机很深。” 谢氏一愣,旋即也赞同道:“有理。” 忽的,她想起了什么,不解追问:“唉,不过,你说为娘收集的恋爱脑名单有漏,这范相的女儿,你认为她脑子有问题,是指她恋爱脑?” 思宁笑眯眯点头,“没错。” 原因是什么,思宁只笑着不说,让着急想知道的谢氏忍不住戳了戳思宁额头。 第7章 运气差的太子 “木有错!” “别搞怪!”谢氏轻敲思宁脑门。 女儿以前小时候说话不清楚,发育不准的习惯,长大了还偶尔作怪,学小时候说话。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听多了也挺有趣的。 而且女儿都是私底下偶尔作会怪,平常都是举止得体,优雅娴静的贵女做派。 “嘶,好疼!”思宁捂着额头。 谢氏翻白眼,“为娘用了多少力道,为娘会不清楚。” “别装了!赶紧的,说。” “阿娘你是知道的,女儿的五感,比寻常人敏锐。” “知道,小时候带你去清虚观,你还得到清虚观挂单的云游高人吕道长的几分青睐,传授了你一门道门导引术——养生功法。” “练了之后,你五感越发的敏锐了。” “要不是吕道长明说了,此功法只有养生养身功效,而且只能感官敏锐的人修炼。若不是从未听说过有飞檐走壁的武功,为娘我都怀疑有能修仙的功法了。” 喜爱看话本做梦的谢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是啊,可惜了!”思宁也挺遗憾的。 跟学习琴棋书画刺绣等技艺一样,思宁在这门导引术上挺有天赋的。 若这世界真有话本里说的武功、修仙功法,那凭自己的天赋,绝对是上等的那种。 飞檐走壁,冯虚御风,绝对不是梦。 可惜,现实就是这是梦。 “好了,别可惜了,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岔开话题,赶紧说。” 思宁郁闷,“哪里是女儿岔开话题,分明是阿娘你插话进来,引开了话题。” “那好,阿娘闭嘴,直到你说完为止。”说罢,谢氏就闭紧嘴巴,只眼神示意思宁。 赶紧说。 思宁:“自从知道青竹姐姐会唇语后,女儿不是让青竹姐姐找了个女徒弟芸竹吗?” “青竹姐姐教她的时候,女儿好奇,跟着一起学了学,也学到了几分青竹姐姐的本事。” “你学就学了,但在外别表现出来,不是传出去不好听,而是别人会因此忌惮你,排挤你。”谢氏掌控林府府务,加上青竹又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学唇语这事她是知道的。 但不知道女儿竟然已经学到了青竹几分本事! 疑惑的看向青竹,青竹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阿娘你别问青竹姐姐了,女儿从未在青竹姐姐跟前展示过,她并不知道女儿的学习进度。” 说完,思宁捂嘴笑话道:“阿娘你说话不算话,还说闭嘴直到女儿说完为止呢!嘻嘻!” 谢氏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不禁尴尬了一瞬间,可很快的就没事人一样,还催促起思宁来。 “好了,回归正题,你继续说。” “马车里范三小姐和那个柳芳芳手挽着手很是亲热的说着话,因为离得有点远,就算是女儿听力敏锐,也只是听清楚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还是女儿发挥掌握的唇语能力,读出来的。” 知道接下来就是揭露时刻了,谢氏挺着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 就是旁边侍立一旁的青梅、青竹两位姐姐,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芸香都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两只耳朵也赶紧竖起。 “柳妹妹你对太子殿下如此情深,太子却……辜负了你,他这般无情,姐姐我这个旁观之人都觉得心寒,若不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我是不肯嫁给这般冷酷无情,没有心之人的。” 谢氏和旁听的三个丫鬟,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思宁嘴角噙着一抹笑,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下阿娘她们差点惊掉下巴的表情后,继续道:“然后就听到那柳芳芳说,‘就算太子对我这般无情,可我的心早就给了太子,已经无法抽身了。真羡慕姐姐你能嫁给太子殿下。” “妹妹,你……唉……若是妹妹你不嫌弃只是做太子的妃妾的话,等我进东宫后,就让殿下以良娣礼迎你进东宫。”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能陪在太子殿下身边,就算只是个宫女,我也愿意的。” “唉,柳妹妹你何必这般作贱自己,太子这等无心无情之人,不值得你这般卑微而又深情的付出。” “妹妹觉得值得。” “罢了,到时候只能委屈妹妹你做个良媛了。” “谢姐姐贤惠大度,能接纳妹妹。只是姐姐,你不喜欢太子殿下吗?” “我更欣赏温文儒雅的男子。” “姐姐有意中人了?” “是啊,可惜他虽未成亲,却有意中人了,看不上我!” “什么?!”谢氏这次就是记得自己说过不插话的话,此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未来太子妃居然另有意中人,而且这么蠢的,居然还主动暴露出去?” “是啊,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的行事,实在是让人难言。”青梅也忍不住摇头出声。 这官宦人家的女郎,应该也跟自家女郎一般,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林府的脸面,有分寸且得体。 青竹和芸香也跟青梅一般想法。 她们真的没有料到,范右相的嫡次女,居然这般的没脑子。 “就不怕那柳芳芳,或者哪个恰巧近距离经过马车,将她们的话听了个正着,然后传出去的吗?”青竹想到那天看到的马车,不禁脱口而出疑惑。 “谁知道呢?” “这等脑子有问题的人,我们正常人还是不要试图去理解她们。” 思宁接话两句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也是。”谢氏附和着,随后目光亮晶晶的看向思宁,“思宁,你喉咙润得差不多了,赶紧继续往下说。” 思宁眨眨眼,无辜道:“没有了。” “没有了?!” “对,没有了。” “怎么就没有了?” “马车驶远了,女儿听不到,也看不到她们嘴唇动,自然就没有了。”思宁不好意思道。 “好吧!”谢母遗憾的收敛期待目光,转而开始跟思宁探讨起未来太子妃的意中人是谁。 思宁想都不想就丢出一个答案:“女儿觉得是赵王。” “赵王?”谢氏思索了一下,跟范右相门当户对的人家,跟未来太子妃接触过的,估计就是洛京里的人。 而温文尔雅的、未成亲、还有了意中人的确实只有赵王合适。 “不会吧,太子这运气差的,这选个太子妃,都选到喜欢宸妃儿子赵王的。” 第8章 林母谢氏考教思宁 “女儿也只是猜测,阿娘你可以发动人脉,偷偷打听,偷偷关注看看嘛!” 话虽如此,思宁心里却是无比的笃定。 心里也不禁为太子的坏运气感慨。 “你这话有理,这样,过几天有个赏荷宴,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娘俩一起打听。” “好啊!”思宁期待道。 听了这么一遭八卦的谢氏,终于分出点心思吃吃喝喝了。 不过吃着喝着,忽然想起一个事。 刚捻起蜜渍梅子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道:“你刚说未来太子妃许诺那柳芳芳以良娣的份位进东宫?” “对啊,阿娘你才反应过来啊?”思宁一副阿娘你好像变笨了些的眼神看着林母谢氏。 谢氏恼道:“我这是被太子妃恋爱脑加没脑子的事情给镇住了,这次一等的消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罢了。” “是是是。”思宁没有反驳,反而真诚的点头认同。 可谢氏看着思宁那真诚的眼神,总感觉心里头的火腾腾腾的往上涨。 思宁怕阿娘反应过来自己在阴阳怪气她,忙转移话题:“范右相的嫡次女,不知道是真的没脑子,还是故意的,居然许诺柳芳芳这般高份位。” 这话一出,还真的让林母谢氏沉浸入思考中,一时间忘了探究是否是被阴阳怪气的事情。 “为娘觉得,范右相的女儿,应该不至于那么没脑子吧!” “哦,阿娘觉得她是故意的。” 谢氏点头又摇头,“她即便是故意的,那也代表她真没脑子。” “太子顺利,她作为太子妃吃里扒外,太子知晓了,她娘家能好得了?” “太子不顺利,人赵王那边,就算记她几分情谊功劳,可她是太子妃。 如今不比唐时,纳嫂子为妃都不是什么事。 如今的人伦,赵王若是做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污点。 而且赵王看中了杨家嫡次女做王妃,不出意外的话,这门亲事会成。 人杨家、杨家嫡次女能容得下她这个惦记赵王,出现在赵王身边就会是污点的存在” “阿娘分析的很对。”思宁猛点头赞同。 “你好好学,以后你出嫁了,就得你独自动脑子思考这些事了。” 想到女儿未来会出嫁,谢氏心里有些不舍,可目光对上女儿脸上婴儿肥,又反应过来女儿才十三岁。 怎么也要到十五六岁才订亲,十六……哦不,十七岁再嫁人。 很好,还能留女儿在家三四年。 不过,也是时候替女儿想看起来了。 看中了,再考察个个一年半载,再通气换庚帖。 “女儿知道了,一定好好跟阿娘你学。” 思宁清脆好听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飘走的林母谢氏。 “思宁,你来说说阿娘为何说给柳芳芳良娣之位,是故意的话,就是吃里扒外。” 谢氏开始考教思宁。 思宁装作想了会后,就回答道:“柳芳芳一个小商贩家的孤女,虽然得了宸妃的几分青睐,可身份上还是宫女。” “她这样的身份,一上来就占据了太子妃这个位置之下,唯二两个良娣之位中的一个。” “那让太子如何跟其他官员,其他世家,其他勋贵联姻。他们的女儿,要屈居于一个宫女之下,这不是羞辱他们吗?” 谢氏边听,边点头,“很好,你想得很通透。” “只是可惜了太子,被这未来太子妃坑惨了。”谢氏不禁感慨道。 “阿娘你感慨早了,这太子妃想这么办,可太子不同意,她可办不成。” 谢氏哑然,旋即又笑道:“也是,太子那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容许太子妃在东宫后院为所欲为,眼睁睁看着对方坑他而放任。” “那阿娘,您这考教,女儿算是过关了吧?”思宁笑嘻嘻的询问。 “过了过了。”谢氏笑着捏了捏思宁婴儿肥的脸蛋。 “阿娘,女儿大了,别捏了,等弟弟回来,他还小,你捏他的。”思宁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将弟弟出卖给阿娘。 “你啊,这话阿娘跟你弟弟说,他定跟你急。” “急就急嘛!反正他又大不过我。”思宁丝毫不在意。 林母谢氏失笑:“你尽欺负他。” “女儿现在多多欺负他,有经验了,他以后能更好的欺负别人。” “歪理!” …… 嘉平二十五年九月,太子迎娶太子妃。 入宫后三天,太子尊重太子妃这个嫡妻,将东宫的内务都几乎都交托给了她。 太子妃初初接到此重任,加上太子表情严肃,身上自战场归来的冷冽煞气还没收敛完毕,对太子有些害怕的太子妃,自然是竭尽全力处理东宫事务。 一个多月后 承晖院 太子书房,跟东宫属官、幕僚议事的地方。 “……太子妃虽不够聪慧,但行事有规矩,东宫有太子妃帮忙管着,殿下您也能抽出更多空放到正事上来了。”幕僚荀昱笑着说道。 太子苦笑摇头,“太子妃也只能管些表面的,还不能全部放权给她,她不够聪明,那些暗地里的招数,防不了。” “这……唉,也是属下们考虑不周,没想到宸妃和陛下竟然在宫门前,就催着殿下立太子妃。若是事前调查过,选择好人选就好了。”钱属官懊恼道。 太子摆摆手,“罢了,事到如今,只能暂时这样了。好在太子妃只是不够聪明,处理东宫内务还是可以的,也可以省下我一些心力和时间。” 随后,也不停顿,继续话题。 “接下来,我们这边的策略是什么?” “保持我们现在的优势,军权绝对不能交出。”荀昱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赵王、燕王很不安分,他们分别看上了四大世家中的杨家、萧家。殿下,我们要不要破坏掉他们算盘。”钱属官附和后,又赶紧说出自己的提议。 太子裴承泽眯眼想了下,摇头道:“不必。” “可是赵王和燕王若是有了两个大世家的支持,他们身后的势力会突然膨胀,到时候就难压制他们了。”钱属官不解。 荀昱眯起眼,“殿下,您是想……” “这话你知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了,说出来也不好。”太子摇头道。 钱属官看看太子,又看看荀昱,头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聪明。 第9章 太子妃范氏搞事 明明大家都说他是个聪明人,二十岁的探花,若不是他年轻,脸长得好,才学和榜眼、状元都能一较高下。 怎么到来殿下和荀昱这里,就不时出现跟不上他们现象。 罢了,经历多了,他也懂得做条咸鱼了。 不好奇,不问,时间到自然就明白了。 “你们跟着出征,最近回来又帮着孤重新理清楚洛京里的各处情报,还要抽空帮孤处理一些迎娶太子妃的事情,现在趁着有空,你们俩好好休息休息。” 想来严肃着脸的太子裴承泽,难得开玩笑道:“孤可不想大业未成,你们俩却倒下了。” “呵呵,殿下说笑了,我们哪有您辛苦劳累。” “是啊,荀昱这家伙说的对,殿下您也要好好休养,最好过年的时候,能听到您和太子妃的好消息。” “钱属官最后那半句话,属下也很认同。殿下,东宫有了小殿下,不仅是我们这边人心更稳了,就是中立的,摇摆不定的,都会因为小殿下而对您更为倾向。” “孤明白了。” 可惜,太子裴承泽答应的好好的,也努力了,可到了新年的时候,太子妃到底还是没有传出好消息。 甚至,到了年后二月份了,依旧没有好消息。 太子有些失望,东宫的属官、幕僚、东宫的势力同样失望。 东宫的属官和幕僚们,就是太子的外家李家都坐不住了。 依然是承晖院 “殿下,不是我们不期待嫡出的小殿下,到底已经给了太子妃半年的时间了,既然她还未传出好消息,您该考虑纳几个妾妃了。”太子外家李国舅率先提议。 荀昱看了眼站出来的李国舅,一眼就能看出李国舅心里那点算计。 不仅他能看出来,就是殿下也能看出来。 不过,这都不是要紧的事。 待其他人也发表过意见后,荀昱当即上前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属下也赞同李国舅的提议。赵王和杨家嫡次女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殿下,赵王势力在扩张,若是赵王那边率先生下皇孙,那会动摇中立和摇摆不定之人的心里的想法,转而倾向赵王。” “到底这大靖的江山,需要继承人。您有了小殿下,后继有人,代表江山能稳定传承下去。” “您是太子,那些中立或者摇摆不定的人,自然倾向更有优势的您。” 荀昱一开口就是关键,太子裴承泽自然也明白有后代,对他来说很重要。 当即点头,同意了。 议事结束,太子就去丽正殿看望太子妃,当然也是提前通知一下她。 以往来丽正殿,他从来都没有悄悄的进来过。 这次,心血来潮,裴承泽抬手示意宫人别出声。 “你在看什么?” “啊~!”吓了个哆嗦的范氏,条件反射的将信藏到背后。 却是掩耳盗铃。 裴承泽眸光一闪,声音忽的变冷:“看信就看信,难道信里有什么事孤不能看的吗?” “没……有,没……有。”已经三四个月没有被太子这般冷冷对待的范氏,原本忘记的害怕又悄然溜上心头,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藏信在背后这举动,太蠢了的范氏,故作镇定的将信纸反扣在桌面。 裴承泽眯眼看着范氏的举动,心里一点都不信她说的话。 眼神示意身旁的李忠。 李忠会意,急速上前。 “不要!”范氏惊慌的要按住,却还是比李忠慢了一步。 信被李忠拿住了,并快速交给了太子裴承泽。 裴承泽快速浏览了信中内容,很快就铁青了一张脸,看着看着,都气笑了。 一甩手中信纸,信纸凌乱飘落地上。 “孤有没有跟你说过,柳芳芳那边,你别跟她来往。” “怎么,孤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了。” “不仅当做耳边风,还阳奉阴违,你跟她私下来往就算了,居然还将孤东宫后院的良娣之位许给她?” 李忠瞳孔一震。 太子妃这是脑子有坑吗? 就算有坑,也不能这么坑太子殿下啊! “你知道良娣位置的地位吗?只比你太子妃低一筹而已,是实际意义上的侧妃之位。” “她不过一个宫女,还良娣的位置,就算进了孤的东宫,只能是选侍。” “孤真的怀疑范右相是如何教女的,不明白良娣、良媛这等份位,要么凭子嗣升上去,要么凭家世坐上去的吗?” 裴承泽最后更是愤愤的质疑,“难道你真的蠢到,不知道让柳芳芳一个没家世又没子嗣还没有资历的宫女,坐上良娣的份位,那些官家之女,世家贵女,勋贵的女儿,会认为是羞辱她们吗?” 范氏低着头,恐惧的捏紧帕子,始终不敢言语。 她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 即使太子认为自己蠢,她也认了。 …… 裴承泽见不论自己愤怒,怎么说,范氏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当即冷哼一声,“太子妃够贤惠大度啊,既然你都替孤选妾侍了,那不妨再多两个。” “什么!”范氏抬头,震惊。 “不过不用你选,孤选好了,会通知你的,你做好准备就可以了。” 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范氏,“孤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记清楚了,好好长长记性。” 然后甩袖,转身离开。 谁知 太子妃范氏居然敢阳奉阴违他,还将话通过宸妃传到了父皇那里去了。 崇政殿 太子跟嘉平帝说完政事后,就准备行礼告退,结果被嘉平帝叫住了。 “太子妃说你想纳柳芳芳做良娣,既如此,朕这就给你一道赐婚旨意。” 太子心中一寒,垂着的眼眸里满是冰霜。 当着嘉平帝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子妃。 “孤没说过。柳芳芳一个宫女罢了,最多只是个选侍,若给了她良娣的份位,这不是羞辱那些以后进孤后院的贵女们吗?” “儿臣堂堂太子,怎么会说这种没水准的话。” 挺没水准,压根没想到这层,的嘉平帝,表情一瞬间僵硬。 旋即尴尬的呵呵一笑,将拿起的,已经起草好的圣旨重新放下。 还掩饰性的说道:“朕原本还疑惑泽儿你怎么这般糊涂,原来是太子妃胡乱说话。” 说到太子妃,这个让嘉平帝差点丢脸丢到太子跟前,甚至差点就丢到朝臣百官跟前的儿媳妇,嘉平帝很是恼怒。 “太子妃范氏实在糊涂,太子,你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儿臣遵命。回去就立马收了她管理东宫的权利,让她禁足,再派女官好好教导她。”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这样吧,不久之后就是朕的寿辰了,让她给朕抄经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卷经文吧!” “儿臣代她领旨。” 第10章 坑爹坑娘家的太子妃 【好机会!】 太子裴承泽垂眸掩盖住眼中情绪,声音平稳的请旨道:“东宫现下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到底东宫之事,还需要个女人管理,儿臣请父皇再指一个良娣。” 初封良娣,是需要得到皇后同意的。 皇后不在了,则要经过皇帝同意。 至于良媛、才人、选侍这些,则不必经过皇帝同意。 嘉平帝一时间沉默了。 他摩挲着那封注定要废掉的旨意,犹豫一瞬,到底要不要同意。 可太子说的对,太子妃的惩罚,是他赞同的。 东宫没有女人管理事务,还要劳烦太子,传出去,不会说太子怎么样,而是他怎么样。 毕竟,太子都请他赐个良娣入东宫了! 是他不同意才导致的。 于是,嘉平帝又开始纠结该选哪家女儿。 太子势力已经很大了。 还掌握着大靖一半的兵权,还是最为精锐的一部分。 他不愿太子再增加势力。 下首太子眼里闪过讥讽。 眨眼过后,又眼无波澜。 “父皇,儿子看中了李家表妹,舅父那边,也没意见。” 舅父一直支持自己,他的小心思,他也知道。 希望跟自己亲上加亲,绑得更紧些。 他不介意,但也自信能把控住,不会让舅家势大到控制自己后院。 且李家表妹不过是庶出,被养在嫡母身边,先天身份有缺。 若是嫡女的话,他反而不想她进宫了。 舅舅也很有分寸,没有将庶女记作嫡女提高身份的意思。 良娣的份位,刚好合适她。 三月,东宫进了一位李良娣,一位袁良媛。 李良娣,自然是太子表妹。 袁良媛,则是太子这边的势力,国子监袁郎中的嫡长女。 四月,东宫又进了一位柳选侍。 柳选侍,自然就是柳芳芳了。 太子妃范氏刚结束禁足、抄经祈福等一系列惩罚,才从李良娣手中拿回来一半的宫权,就立马将柳芳芳接入东宫。 她原本还想先斩后奏给个良媛的份位柳芳芳的,可惜东宫里还多了一个袁良媛,一个李良娣。 李良娣是太子的表妹,而且还掌握东宫一半宫权,太子妃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她。 立马通知太子。 等太子知晓的时候,柳芳芳已经被抬入东宫。 愤怒的太子,自然是只给了其一个选侍的份位就打发了,而且压根就没宠幸对方的意思。 太子妃屡教不改,即使范右相夫人在上次事件后,就递牌子进东宫探望太子妃,教育过太子妃了,也没用。 自然,这次之后,太子妃的宫权彻底被太子撸给李良娣了。 李良娣也很有意思,明明东宫还有很多地方安置柳选侍,她却以“丽正殿后罩房本就有安置选侍的地方,姐姐太子妃与柳选侍感情这般好,不如成全她们俩,让她们住一起”为借口,找了太子裴承泽请示。 她到底只是良娣,不是太子妃,虽有管理东宫的权利,可到底太子妃的丽正殿她是不能插手的。 于是,她试探性的找上了太子。 太子裴承泽也很有意思,看了眼李良娣这个表妹,将她看得心忍不住开始有些慌的时候,开口同意了。 太子妃自然是不高兴的。 她不是不高兴柳芳芳被安置在她的丽正殿。 相反,她觉得这般安排,也挺好的。 离得近,方便她们走动。 可是,这不能是李良娣插手安排她的丽正殿,她是太子妃,李良娣是妾。 她觉得太子宠妾灭妻。 在范右相夫人,她母亲再次递牌子进来看望她的时候,直接对其控诉太子宠妾灭妻,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还要求范右相夫人回去告诉范右相,她被太子欺负了,范家被太子看不起。 让范右相不要站在太子这边了,相反,还要给他找麻烦,让他太子意识到错误。 范右相夫人听得整个人都想晕过去,但又不能晕。 摇摇欲坠的模样,很是愤怒,发泄着怒气的太子妃范氏一点都没有察觉。 依旧了喋喋不休着对太子的不满。 喋喋不休太子对好闺蜜柳芳芳的冷酷无情,无视柳芳芳的一腔情深。 …… 范右相夫人捂着喘不过气的胸口,很是陌生的看着眼前穿着打扮华丽,肖似女儿的妇人。 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小时候乖乖巧巧的女儿吗? 范右相夫人在女儿几岁大的时候,忽然生了场大病,还是范右相用各种好药养着,四处寻找名医给她看病。 直到四年后,才终于找到能治好她病的名医。 可就这四年,她错过了小女儿最为关键的成长时期。 虽然感觉女儿有时候行事有些不够稳妥,性格格局也不够好,可她没想到,这还是她平时装的好,瞒住了她。 不成想,居然是这般无脑。 那可是太子?! 还让老爷给太子使绊子。 真以为她是太子妃,老爷就能仗着是太子的丈人为所欲为吗? 这不是让老爷与太子结仇吗? 太子殿下,地位稳着呢! 她有没有考虑过娘家。 若早知道她这般无脑,可以预料会拖累娘家的模样,老爷当时压根就不会答应她成为太子妃。 但……女儿已经成了太子妃了。 范右相夫人深呼吸两下,强行控制住自己情绪,然后打断太子妃话语。 绷着脸,冷着声音,不顾尊卑,训斥了太子妃。 但她的错处一一点了出来,还责怪她一点都不顾娘家。 说着说着,太过愤怒,恶意指责脱口而出:“你是真没有脑子,还是故意的?” 话刚落下,范右相夫人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过火了些。 正要弥补,却忽然发现其眼神闪躲着立刻大声反驳:“阿娘你怎么这么想本宫,本宫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这一刻,范右相夫人觉得自己真相了。 女儿竟然是故意的。 “为什么?”范右相夫人不敢置信的反问。 此时,心口处发疼。 范右相夫人紧紧捂着心口处,似乎能将疼痛暂时压下一般。 她执意要从女儿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妃范氏一咬嘴唇,不肯承认:“都说了,女儿不是故意的。” “你……” “好了,阿娘,女儿累了,你也进来东宫许久了,该走了。” 话才落下,就又扬声叫人。 让她们帮送母亲出东宫。 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范右相夫人。 第11章 思宁开始布局 范右相夫人,出了东宫,才回到府上,就晕倒了。 竟然是旧病复发,为此范相还生了老大一场气。 待从夫人口中得知自己嫡次女这般行事后,范相只觉得内心发寒。 这个女儿是废了,还是个拖累。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但她放弃了娘家范家。 这一刻,他看着床上躺着的憔悴老妻,心里有了抉择。 不过,他没有透露自己心思给老妻听。 老妻还为当年那场大病,无法抽出精力照看小女儿而对其心怀亏欠。 但他不这么觉得。 这场大病谁都无法预料,老妻也无可奈何。 何况,他虽然寒门出身,可当时已经是礼部尚书,女儿有奴婢照顾,有特意聘请从宫中出来的女官教养。 同母兄姐友爱关心,他这个当父亲也没有少了对她关心。 那些姨娘,庶出的兄弟姐妹,也没人敢欺负她。 他寒门出身,老妻陪他吃过苦,老妻所出的儿女,才是她范无咎的儿女。 其他庶出的,都是范大人的儿女。 该给他们庶出的都会给,但更多的就没有了,这是逾矩。 他从未隐瞒自己这般嫡庶有别的态度,庶出的几个,也谨守本分,也没见长歪。 可最终这嫡次女却成长了这个样子。 哪个家族没出现过这样的坑货。 而他家,只是恰好就是她罢了。 范无咎范右相,回到书房,手写了两封信,跟在外当官的嫡长子、已经嫁人的嫡长女通气。 庶出的几个,也叫来书房,只隐晦表达了下他对太子妃的态度。 “太子妃行事不妥,她的要求,你们不必事事听着。若是有什么不妥,直接回来告诉我。” “谨守本分,太子是国本,关乎江山安定,要敬重。陛下是君,你们是臣子,要忠心但也要拿捏分寸。” 几个庶出当即就明白,自家老爹这是对太子妃这个女儿有了意见。 但并未影响老爹投向太子的政治倾向。 范无咎看着几个庶出的子女出去后,他起身来到正房,老妻的寝室。 伸手握住老妻不再柔嫩的手。 【别怪我狠心。】 【我决不能让那逆女将我们家拖累至死。你陪着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后半生享福了,却又生场大病,又痛苦了几年。 晚年,你就该就该儿孙绕膝,安享晚年。所以那逆女,不要也罢!】 【何况老大和欣儿多无辜,为了他们,也要放弃她。】 范无咎很自信,只要肯放弃那逆女,只要他依旧倾向太子,关键时刻为他出力,看在他功劳的份上,未来范家可能没有如今这般富贵,但也绝对无忧。 范家对太子妃态度的微妙变化,太子看在眼里。 再看范家依旧倾向于他,甚至因为太子妃的不靠谱,范相还隐隐的多帮了帮他。 太子明白范相的意思后,惊讶不解了。 范相向来看重嫡妻嫡出子女,怎么这般轻易的就放弃了太子妃? 不禁想起上次范夫人出了东宫后,就病倒了。 难道范相因此迁怒太子妃? 还是太子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范右相彻底寒了心。 可惜,当天屋里只有范夫人和太子妃两人在,无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不过,范相对太子妃这般态度,却是方便了他。 本来因着范相,他不好太冷落太子妃。 现在,他除了初一十五去丽正殿,而且只是盖被子睡,压根就不宠信太子妃。 连太子妃都不宠信,更别说柳芳芳这女人了。 他直接无视了。 可惜,李良娣和袁良媛进宫几个月了,依旧还是没有传出喜讯。 宫外,芸竹到墨云书肆挑了几本游记,又顺手将上个月的账本拿回林府风荷院。 “小姐,这是书肆上个月的账本,这几本是游记。” 芸竹伸手分别指了指两叠高度差明显的书页。 “老规矩,账本你看,等我有空了再抽检。” 说话间,伸手向高的那一叠书页,拿起一本,一看封面——《紫云山人云游记》。 拿到跟前,却没有翻开,反而抬眸看向芸竹。 “怎么样,书肆那边收集到了什么?” 今年年初的时候,她觉醒了以前记忆。 好在,只是记忆,没有感情的记忆。 知晓这辈子又是入皇家后院的思宁,立马琢磨着开始铺展自己的情报系统。 利用芸竹看得懂唇语,某些不方便落于纸面,不方便说出来的情报,读出来。 够隐秘。 墨云书肆,就是她情报系统的根据地。 掌柜的和两个店小二,都是阿娘特意安排给自己的陪嫁。 思宁提前要过来放在自己开的书肆里,让他们打理书肆。 这是明面的。 私底下,通过施舍乞丐,让乞丐帮忙搜集一些线索。 然后,还会给些辛苦钱他们。 若是有必要,掌柜的,或者两个店小二都会亲身上阵。 比如谁谁谁,到药店抓了几味药,乞丐进不去药店,店小二小小孙就进去,拿银子开道打听。 …… 然后,思宁就知晓了她阿娘、阿爹都不知道的东宫秘密。 甚至,太子都没她清楚自己后院的女人——太子妃。 “范夫人被太子妃气病了,范相似乎放弃了太子妃。” 哦豁,范相够果断的啊! “太子妃的人最近没有去药店抓药了。” 啧,不避孕了?这是彻底失宠了,还是打算生了? 也就是自己觉醒了记忆,医术又回来了。 特意打听了太子妃的人到几个药铺购买的药材种类,才分析出她这是制作避孕用的。 不过,这些思宁都没分享给母亲谢氏听。 不是信不过母亲谢氏,而是以后她迟早要进宫的,她的情报系统要够保密。 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至于芸香等三个芸,她们身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她们本身就家世坎坷,没有嫁人的想法,决定以后就陪在自己身边。 思宁也就没瞒着她们,甚至很多事,都是让她们帮着布置的。 六月初 思宁今日如以往那般,早早的起来,洗漱打扮过后,就去正院给阿娘请安。 然后就打算在阿娘那里蹭一顿早膳。 打算的很好,只是请安的时候,和以往有点小不同。 “思宁,过些天,是一年一度的留园赏荷宴。” “你也有十五了。” 第12章 一家五口 “这洛京里的世家公子,未婚适龄的基本都会参加。你多看看多挑挑,挑出符合你眼缘的郎君,阿娘和你爹爹再好好打听挑选一番。” “女儿才十五,才不急呢!”思宁撇撇嘴,不甚在意道。 前三世,自己穿进去后,最后都是成为皇妃,最后更是成为太后。 想想这一世,估计也是这个路数。 所以找个有眼缘的郎君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谢氏还真以为思宁这是还未开窍,所以不急。 但思宁不急,她急啊。 “你都十五了,当然急了。再不急,好郎君都被人挑走了。” “我们先优中选优,挑个好的,定好亲事后,等个一年半载,再让你出嫁。” 思宁:“……好吧!” 罢了,答应就是了,反正,这谋划会泡汤的。 只是,思宁有些好奇,这谋划何时,因为何事而泡汤。 “别敷衍阿娘,这可是为你挑的,你上点心。”谢氏一眼就看出来女儿在敷衍自己。 “女儿没敷衍。”实际就是在敷衍的思宁,脑子迅速转动,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对了阿娘,过几天赏荷宴,我们要与主支那边几位一起过去吗?” 林母谢氏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必。” “那边府上似乎有什么打算,最近几个月跟我们这边疏离了许多。” 说到这,林母撇撇嘴,不高兴道:“既然人家已经这么表态了,也该识趣些。而且我们家又不靠他们主支撑腰,没必要那般卑微的上赶着讨好他们。” 思宁点头,“女儿明白,对了,阿娘你有跟爹爹和兄长、弟弟说这事了吗?” “你娘我做事,向来妥当,当然说了。”谢氏说着,横了思宁一眼,“你爹爹还让我从后院女眷这边着手,打探一下,主支那边在做什么打算。” 闻言,思宁也皱眉道:“主支……那边的人都不如前面几代的……聪明,是得好好打听打听他们打算才行。” “你爹爹就是这个意思,怕我们家被他们那支乱搞事给牵连了。” “到底,我们两支,你爹跟家主三代以前同一个祖宗,关系还是有些近了。”谢氏有些担忧道。 “女儿明白了,女儿也帮着打听打听。”思宁一脸认真道。 “不过,阿娘,女儿听着似乎兄长和弟弟不去的吗?” “你弟弟年纪还小点,正是努力读书的时候,待明年再带他去。” “至于你兄长,他是比你大两岁,不过他是男子,弱冠之后再娶亲也不迟。” “何况,当年清虚观那位挂单高人给你兄长算过了,他不适合早婚,弱冠之后再论婚事比较好。” 闻言,思宁诧异,“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知道?”谢氏横了思宁一眼,“你当时年纪还小,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思宁忍不住说嘟囔:“小孩子就是没人权。” “你嘀咕什么?”谢氏眯眼冷不丁的问。 “没嘀咕什么。”思宁扬起笑脸,毫无破绽的撒谎,转移话题。 “只是想问兄长知道吗?” “阿娘,你不跟兄长说清楚,他这老大年纪了,人家十八岁成亲,十九岁都有儿子了,兄长怕不是……” “怕不是什么?”一袭石青色士子袍的昳丽少年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思宁对上兄长危险眯起的双眸,丝毫没有被抓包到的自觉,自然起身行礼,笑吟吟的真诚回答:“怕不是会忍不住心里嘀咕,以为你这是不疼他。” 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怕死的朝林母谢氏转悠一圈。 本来端着茶盏,笑呵呵看戏的谢氏表情一顿。 不想看戏,还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林景绷着的脸,顿时绷不下去了。 “你呀!竟拿兄长作怪!”说着,还忍不住戳了戳思宁额头。 “哎呀,疼!” 捂着额头,思宁转头就朝林母谢氏告状:“阿娘,兄长好不要脸,居然以大欺小,狠狠的戳我额头。”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眸子都开始湿润了。 林景:“……” 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思宁那说红就红眼眶,说眼眸湿润就湿润的眼眸。 然后对思宁竖起大拇指,“妹妹,你这演技,厉害,怕不是朝堂上那些心眼子贼多、日日演戏的老臣们,也没你厉害。” “嘿嘿,多谢兄长夸奖!” 林景无语,“我那是夸奖你吗?” “我觉得是。”思宁微笑着点点小脑袋如此说道。 “我觉得不是。”对外老重持成的林景,此刻却非常少年意气的跟妹妹幼稚斗嘴。 “你觉得不重要,我要我觉得。”思宁收起笑容,装作冷傲的瞥一眼兄长。 林景:…… 林母谢氏对于这一双儿女的幼稚斗嘴,只笑吟吟的看戏,不掺和,也不阻止。 很快的,小儿子也来请安了。 转眼间,两个人的幼稚斗嘴,就变成了三个。 林父进来后,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跟夫人谢氏挤眉弄眼询问起来。 今日林父不用上早朝,去衙门的时间,也不必这么早,所以有的是时间摸鱼。 谢夫人小声给林父介绍,林父边听边津津有味的看儿女们斗嘴。 他和夫人一样,并不认为这不规矩。 相反,私底下,一家人不必时常端着,时常记挂着规矩,挺好的。 斗嘴结束。 一家人温馨的用过早膳后,林父出发去户部衙门。 兄长回书房继续念书。 弟弟则是坐上马车,在下人和书童的陪同下,前往岑举人办的私塾读书。 思宁则是留下来陪母亲管家理事,最为重要的是,帮母亲算账。 本来思宁还未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对于算学就很有天分,是全家学的最好的,心算能力也是最好的。 觉醒前世记忆后,就更好了。 然后能力越大,她的责任越大。 家里的账册,全都是她算的。 这也就罢了,老娘简直拿她当不会累的驴使。 让她检查以前的账册,前两年的,前五年的,甚至前十年的都让她梳理检查一遍。 林母谢氏可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反而她觉得自己使用女儿使用晚了。 这么好用的女儿,就该趁早多使用几年。 不然,没多久就出嫁了,长子又晚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回个媳妇,帮她管家理账,让她多些休闲,好生歇一歇呢! 第13章 留园赏荷宴,偷听 几日后清晨,思宁在三个芸的帮助下梳妆打扮完毕。 左瞧右瞧铜镜中的自己,没挑出不妥的地方后,站起身,带着三芸往屋外走去,准备出发去正院给阿娘请安。 一袭天青色纱罗裙,裙摆绣着浅粉色桃花,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玉牌,头上插着一支珍珠步摇的思宁,耳坠上的珍珠随她走动而轻晃。 走出房门的一刹那,耳坠上的珍珠、发髻上插着的步摇上的珍珠,映出细碎的光。 正房里,谢氏正好打扮完毕,走进偏厅。 刚坐下,青竹刚上茶水,就听门外丫鬟扬声禀报:“夫人,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 得到允许的思宁,莲步轻移,走进屋里,屈膝行礼,玉牌随动作无声轻撞裙摆。 请安完毕,思宁在林母谢氏这里蹭了顿早膳,又用茶水漱口,再在母亲这里小憩了两盏茶功夫后,就跟随在母亲身后,上了带有林府标记的低调奢华的马车,前往留园。 一开始,马车走的很迅速顺畅。 可过了一盏茶功夫后,就变慢了许多,听声音。 马蹄声,哒、哒、哒……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辘、辘、辘…… 不同车夫的吆喝声与鞭梢的脆响声此起彼伏。 显然,今日出行的马车比较多,而且都同路。 果然,留园外,专门停马车的地方,思宁在芸香的扶持下,下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她随意看一眼旁边,就见还有另外两辆马车也是刚停下的。 她走到一旁,跟着青梅姐姐一起扶了母亲下马车。 留园门口处,思宁跟着母亲微笑着跟卫家、罗家的夫人小姐们打招呼。 打过招呼后,又彼此谦让着往留园的芙蓉堂走去。 芙蓉堂是留园每年一次赏荷宴的固定招待场所。 到了留园后,先到芙蓉堂跟众位夫人、小姐、再跟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浏阳长公主见过礼,打过招呼后,才能自由走动。 这是对别人的礼貌,同样也是展示她们的懂礼。 没有人例外。 个人名声、家族名声,不容损毁。 大家都很守规矩。 一番寒暄后,思宁就和卫家小姐们、罗家小姐们一起朝众位夫人们告退,在蓝衣引领丫鬟的带领下,前往芙蕖堂。 虽然去年的时候,思宁也来过了,路径也熟悉。 不仅她熟悉,瞧着就是去年也来过的卫三小姐和罗四、罗五小姐,也熟悉。 但大家都没有拒绝丫鬟的引领。 仪式,排场,在外的时候,还是很讲究的。 思宁在外是个沉静娴雅的性子,但也不孤僻。 虽然话不多,和卫家、罗家几位小姐一起来芙蕖堂的路上,也没有出现冷场。 相反,虽不热闹,但也有来有往。 芙蕖堂是一众名门公子、女郎们吟诗作画,对弈弹琴,交流才艺的地方。 别称相亲的地方。 芙蕖堂前面就是广阔的湖,以及在湖水里肆意生长的荷花。 湖面邻岸处以桥廊、六角凉亭连接。 路线四通八达,最终怎么走,都能走回到芙蕖堂。 思宁她们这些女郎,都是跟随母亲先到的芙蓉堂,然后再前来芙蕖堂。 而那些公子们,则是去的水芝堂,然后再前来芙蕖堂。 越靠近芙蕖堂,就越热闹。 待能肉眼看到之后,各色华裳美貌女子们,仪表堂堂的名门公子们,三三两两的说笑着。 大家都很有分寸,未婚男女之间,都留着些距离。 待走近芙蕖堂,只见里面又分为两个大团体。 一边显然是在作诗,一边则是在作画。 “唉,思宁你来了,这里。”思宁闻声望去,正是自己交好的臭味相投的小姐妹。 同样爱吃瓜的程映萱和甘琪,正在西北边的廊上朝她招着小手。 她朝那边微笑着颔首后,转身朝卫家小姐们、罗家小姐们礼貌告别分开后,才迈着轻盈婀娜的脚步去跟小姐妹汇合,并跟她们分享八卦。 只是可惜,小姐妹们分享的八卦,大部分都是她已经知晓的。 不过,看看她们视角下,对这些八卦乐子的看法,也挺有趣的。 特别是,自己知道真相,而她们不知道,从而各种胡乱猜测的时候。 比如说太子妃是因为没能给太子殿下生下嫡子,太子失望了,太子妃就失宠了。 虽然……但是……其实也沾一些些边。 比如说…… 说着说着,思宁看看附近,还是没有看到吃瓜小分队成员曲盈盈的身影。 本以为对方是有事,待处理好后,就回来的。 可她都到了这里快有两盏茶的时间了,当即觑个空挡,插话询问两人。 “啊,忘了跟思宁你说了,盈盈她已经定下婚事了,九月就成亲,然后随夫婿就职地方。今天这赏荷宴,已有婚事的她不适合前来。”程映萱不好意思道。 程映萱荷家和曲盈盈家的府邸,就隔了一条街,挺近的。 所以,就让她帮忙带话给小姐妹。 甘琪也不好意思,她比思宁先来,程映雪先告诉了她。 程映萱有点小忘性,大家都知道,但她却没有,却也没能及时告知小姐妹思宁。 思宁一眼就看出来甘琪的不自在,旋即笑道:“还是我一来,就开始聊八卦,话题一开始就引走了。” “就我们这些好八卦的性子,一聊起来就不免投入了些,忘了也很正常。” 随后又看向程映雪,“映雪,你帮我们给盈盈带话,就说她快要出嫁了,我们这些小姐妹们找个时间聚一聚。” 甘琪当即点头附和,“对。” “好啊!”程映雪答应道。 又聊了一会八卦后,思宁一心几用,边听八卦,边随意看着四周。 至于阿娘说的挑有眼缘的这事,思宁压根就没想起来。 反而在瞧见主支的两个族姐的时候,想起阿娘的话,让她有空也帮忙着探查主支的想法。 所以,在瞧见两位族姐,居然越走越偏的时候,思宁就找借口跟两位小姐妹临时分别一下,然后偷偷的坠在两位族姐后面。 有一段距离,正常人听不到她们说话,但耳目敏锐的她,却能听到,甚至能从她们嘴型读出来。 粗大廊柱的遮挡下的思宁,脸色越发的凝重起来。 偷听了一会儿后,觉得没必要再偷听后,她转身回去了。 第14章 并列第一,探听到了 思宁面上毫无异样,好似真只是出去办了点不要紧的私事,然后就继续回去跟小姐妹们继续八卦。 而这回的八卦,就不单纯只是为了乐子而已了。 当然,她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除了思宁带着敷衍态度外,程映萱和甘琪则很认真。 一段好的姻缘,是关乎后半辈子的大事。 她们在八卦的时候,还会将有眼缘的人引入话题。 通过各种八卦乐子,探究这些人的表现。 不过,这些终究只能是私底下进行的,明面上也得考察一下,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也得表现一下。 不将自己的才能表现出来,如何吸引异性的注目。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更何况,大家都是有名有姓有地位的人家,娶媳妇不可能只看容貌,才能、谈吐举止、管家理事、家世人脉等等也很重要。 随后,思宁就跟着程映萱和甘琪参加才艺比赛,或者说是表演。 思宁参加了画画这项比赛,画画需要的时间长一些,而且大都是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画画。 所以画画,其实不是留园赏荷宴表演才艺的热门项目。 乐器才是最热门的。 悠扬琴声,热闹欢乐笛声……中,思宁自得其乐的画着画,就算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一点不自在。 她到底几世为人,还在宋朝这种文化盛世熏陶过,学习过。 无论是行云流水的作画速度,还是即兴创作的《留园赏荷宴作诗图》,思宁那精湛的画画技艺很是令人叹服。 因为她挥毫泼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文人执笔沉吟之态、仕女掩袖浅笑之姿。 显然,她将场中众人的神韵气度刻画得惟妙惟肖,而且抓取的是场中众人身上最出彩的神韵气度。 加上墨色浓淡相宜,衣袂线条飘逸灵动,尽显深厚功底。 这般妙笔生花的画作,自然引得在场诸位女郎执团扇频频称妙,郎君们亦抚掌赞叹不已。 不时有佳人走近画作,细观画中自己的倩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越看越欢喜。 身旁的好姐妹也仔细打量,随后跟被画进画里的姐妹打趣嬉闹。 郎君们则围聚品评,争论画里谁人的诗兴最浓。 某些幽默的郎君们,也打趣着被画进画里的郎君。 思宁只拿出了八分真本事,就一举夺得了画画魁首的位置。 当然,这是并列的,与黄家女郎、梅家女郎并得了魁首的位置。 黄家女郎是四大世家之一,加上她的画作只是比思宁有些微妙的差距,比评的时候,大家都很给面子,让其并列第一。 思宁对此,脸上依旧微笑从容着,压根不在乎多一个人分享她魁首的荣光。 多一个不多,多两个,思宁也不觉得有什么。 黄家女郎,对于梅家这个攀着裙带关系起来的家族,现在梅家这个所谓的大房的嫡女,更是攀着裙带关系,和她并列画画魁首的位置,表面上笑着,只嘴角明显下拉了几个度。 其实很多人,都跟黄家女郎一般,面上笑着恭喜梅家女郎,心里则嘲讽开了。 梅家女郎才不管别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恭喜她。 从姑姑宸妃身上,她懂得了一个道理。 只要她攀附的权势够大,别人就只能看她脸色。 而且,她就喜欢看别人看不惯她,却又不得不讨好她的模样。 思宁眼尖的瞄见梅惢月眸底深处一瞬间闪过一抹得意,嘴角也上翘了几个度。 一直到下午申时初,才散了宴会。 前头家世好的,家里大人官位高的,先行。 思宁和母亲排在中间,马车队伍有序的,一辆接着一辆,差不多固定距离分三个方向驶离留园。 马车上,林母谢氏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有看中眼缘的吗?” 才询问着,又想到这前后都是各家马车以及随行的奴仆,一不小心被听到就不好了。 当即又开口道:“罢了,还是回府后再说。” “是得回府后再说。”思宁话语说的轻描淡写,可她那凝重的表情,却是让林母谢氏知晓女儿待会要说的事,恐怕很重要。 而且,怕是和方才自己询问的事,不相关。 林府后院正院偏厅 林母谢氏待茶水端上来后,看思宁神色,又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后,立刻开口询问。 “方才你在马车上脸色那般凝重,还言之凿凿的回府后再说,到底何事?” 思宁神色凝重,语气沉重道:“前些天,我们不是说到主支那边府上似乎有什么打算,最近几个月跟我们这边疏离了许多。” 林母谢氏点头,“对,你爹爹还让我从后院女眷这边着手,打探一下主支那边在做什么打算。” “今儿赏荷宴上,兰姐姐和蔷姐姐之间的矛盾压抑不住,走到偏僻处争吵了起来。” “我偷偷跟上去,偷听了一会儿。” 谢氏凝眉道:“你正好打探到那边府上的打算了?” “是”,思宁点头,“不过,兰姐姐和蔷姐姐并没有直接表露,但却能从她们争吵的内容分析出来。” “是什么?”谢氏当即追问,可才问出口,又否决掉了。 “你还是先别说了,这事迟早要告诉你爹,你兄长的,不久后你爹就下衙了,等会人齐了,你一块说,就不必每见一个人就要说一次了。” “也好,反正这事急也急不来,就用过晚膳再说吧。” “也好,对了,之前在马车上问你的有没有看中眼缘的呢?”既然不急,那就说说她着急的儿女亲事吧。 “……”思宁迅速找借口,并组织语言敷衍过去:“女儿今儿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被兰姐姐和蔷姐姐吸引过去了。” 谢氏皱眉生气:“不管那边府上什么打算,你的亲事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这般不在意,难道就不怕以后爹娘给你挑的夫婿不合眼缘?” “爹爹和阿娘你的眼光向来很好,定能给女儿挑到合适的夫婿。”思宁先是捧了一下阿娘,然后既是辩解,又是透露道:“只不过,那边府上的打算,怕是真的会影响到女儿的婚事。” “什么?!”谢氏神情一凛,转眼间脸就铁青起来。 之后更是看着主支那边府上,咬牙切齿,气极了。 第15章 密议,密辛 申时末了,夕阳将林府正院染上了黄昏之色。 庭院中的石榴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家五口在林母谢氏的正院用过晚膳后,几个丫鬟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碗筷。 林母忽然出声,且目光落在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大儿子林景身上。 “景儿且慢。”谢氏的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思宁今日在赏花宴上,意外打听到了那边府上的算计,你也留下听听。” 林暄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等了半晌却只等到母亲催促他离开的严厉眼神。 少年不甘心的握拳鼓起勇气,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最盛的时候。 “阿娘,我也不能留下吗?”林暄见求母亲没用,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亲。 林父放下手中的茶盏,青瓷与檀木八仙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夫人,不如让暄儿也留下吧。这孩子已经十三了,该学着明白些事理。 况且事关主支那边的算计,若不让他知晓,日后往来时被算计了,就不好了。” 谢氏轻叹一声:“既然老爷发话,暄儿你便留下吧。不过……” 林母谢氏突然加重语气,锐利的目光直刺幼子,“你听就听了,却不能将听到的事情外传任何一个字,若让我知道你在外头胡言乱语……” “我发誓!”林暄迫不及待地举手作誓,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绝对守口如瓶!” 随后众人移步至偏厅,此时天色虽然还未暗下来,不过等会他们要谈事,说不定还要谈许久。 到时候也不好让人进来点灯,于是就提前让丫鬟们点亮了四角的灯火。 林父先眼神示意心腹管家守在门外,又挥手让其他下人全部退下。 待房门紧闭,他才向女儿点头示意。 思宁端坐在玫瑰椅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 她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衬得她愈发沉稳大气。 “事情是这样的”,思宁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兰姐姐与蔷姐姐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是为了婚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家人凝重的表情:“兰姐姐一心想入赵王府;蔷姐姐则属意燕王,盼着能进燕王府。” 一句话如石破天惊,在座众人神色各异。 林父与谢氏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林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就连年纪最小的林暄在愣神片刻后也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林父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主支那边是要投靠宸妃那边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几滴茶水溅在衣袖上也浑然不觉。 作为朝中官员,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太子地位稳固,赵王、燕王根本难成气候。 若主支一意孤行,他们这一支恐怕也要被牵连。 谢氏的脸色同样难看,她紧紧盯着女儿:“思宁,你确定主支真要送女入宸妃儿子的后院? 他们莫不是疯了? 太子如今如日中天,这般明显的局势都看不明白吗?” 思宁轻叹一声,:“女儿亲耳所闻,千真万确。 两位姐姐争吵时透露,主支已与宸妃、赵王暗中达成协议,待年底时,兰姐姐就会以孺人的身份入赵王府。” 说到这,顿了下,换了下呼吸后,又继续道:“蔷姐姐之所以和兰姐姐闹矛盾,是因为一旦兰姐姐入了赵王府,她便再难进燕王府。 家主要脸面,怕两个女儿都入皇子后院,被人说是攀附皇家。 为此蔷姐姐在家主面前极力辩驳,说陛下更偏爱幼子燕王……” “可笑!”谢氏突然冷笑打断,“既要攀附皇家,又怕落人口实,只敢送一个女儿入府。” 思宁等母亲说完,继续道:“至于为何看好赵王,当时女儿听到说是太子成亲日久,且不独独太子妃没开怀过,就是其她妾侍也没有人开怀过。 主支那边怀疑太子子嗣不利,恐后继无人,在主动和赵王那边搭上线后,还得到了些赞同的暗示。” “什么?!” 四声惊呼同时响起,林父手中的茶盏终于跌落在地,碎成数片。 茶水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如同此刻众人心中蔓延的不安。 思宁神色凝重地点头:“女儿听得真切,兰姐姐和蔷姐姐争吵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意思。” 林父猛地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难道……太子被动了手脚?” “爹爹”,思宁冷静分析,“以太子的手段,直接对他下手几乎不可能。女儿猜测,问题恐怕出在东宫的妃妾身上。” 林景闻言震惊地抬头:“这怎么可能?太子不可能不做防备……” “怎么不可能?”思宁反问,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太子远在边疆征战,当时东宫只留了部分心腹留守。而当时后宫由宸妃掌管,陛下又对她宠爱有加……” 她停顿片刻,让家人消化这个信息:“居然放任宸妃将那柳芳芳送进东宫,还美其名说是柳芳芳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想替太子守着东宫,等候他归来。 既然能塞一个柳芳芳进东宫,为何不能塞第二个陈芳芳?第三个孙芳芳?” 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得思宁半边脸庞明暗不定。 “东宫留守的心腹也是人,会生病,会出意外。宫里的规矩,生了病,若是严重些的,会被迁出去。若有人趁机安插眼线,或者……” 她压低声音,“收买太子的亲信呢?” 林暄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思宁见状微微一笑,却仍继续举例:“再比如,某位心腹的家人突遭变故,太子远在边关鞭长莫及。” “这时若有人‘雪中送炭''……”她意味深长地扫视兄长林景、弟弟林暄,“这恩情不就欠下了吗?” 她一连列举了数种可能的算计手段,听得林景和林暄目瞪口呆。 林景手中的折扇不知不觉已经掉落,林暄更是张大了嘴,活像条离水的鱼。 思宁看着兄长和弟弟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林府向来家风清正,几乎没有内宅争斗。 今日这番剖析,既是为了分析局势,也是为了多多熏陶温室中长大的兄长和弟弟,也让他们凡事多长个心眼。 不过就算是久经世事的林父,也沉默震惊了好一会儿。 之后沉声道:“若真如思宁所言,主支那边,日后往来,务必谨言慎行。且我们家必须早做打算,决不能被主支那边拖下深渊。” 第16章 说句大不敬的话 “父亲此前被抽调到太子殿下手下赈灾,虽然陛下默认了阿爹您投向了太子,可我们都知晓事实并非如此,您只是倾向于太子,并不算是彻底的投向太子。” “不如就此彻底投向太子?”可林景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底气。 “看来你也意识到仅是如此是不行的。” “虽然世家分开下注诸位皇子的事几乎每朝每代都有,皇家也习惯了。” “可实际上这样的行为,皇家很厌恶。” 林父微微摇头叹气,“就算为父摆明车架投向太子这边,怕是在太子眼里印象也不好。 最后虽可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会被重用,反而可能被边缘化,甚至到了你们兄弟这代,也无法出头。” “先帝时期周家就是如此。” 谢氏忽的插话道,“老爷说的是那个走了宸妃娘家梅家关系,空降的那位户部周侍郎所在的周家?” “对,就是那个周家。”林父说起此人,毫无被抢了晋升位置的恼怒,官场上这种事多的事,也在乎不过来。 他只是就事论事道:“周家也是主支投错了,只周侍郎这一旁支投中了,可你们看看周侍郎没走宸妃娘家梅家关系时候被边缘化的落魄模样,就知晓我们家要做的,不能仅限于此。” “那爹爹你多立些功劳不就是了。”林暄到底年纪有些小,思虑不够周全。 “你这想法有道理,可不实际。”林父摇头,“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功劳给你立,你能看到可以立功的,人家自然也能看到,自然会想方设法将其捞到手中自己干。” “剩下的就是难啃的骨头,比如会得罪人,比如一不小心就前功尽弃,甚至自己也栽进去……” 林父趁此好好教导了一番两个儿子,见两个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后,心终于宽慰了一些。 可一想到主支那边搞的事,他就忍不住头疼。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到方法,只是…… “爹爹,要不您送女儿进东宫吧!”思宁一出声,就吓了所有人一跳。 【女儿这是会读心术?!】 林父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是女儿果真聪慧,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 只是,“不行!” “对,不行!”林母谢氏瞪了思宁一眼,附和道。 “就是,妹妹,你别急,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林景也是不赞同的,他好端端的妹妹,可不想让其去蹚东宫这趟浑水。 “我也不赞同。”林暄也不高兴的瞪了眼姐姐。 “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好。” “爹爹,主支那边现在只是送兰姐姐入赵王后院,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针对太子的事情来。 所以还不如一劳永逸的将女儿送进东宫,旗帜鲜明的跟主支那边分开来。” 林父皱眉不高兴道:“思宁,宁儿,你这是杞人忧天,主支那边不会那么没脑子的。” “爹爹,女儿觉得您高估了主支那边。” “你……” “爹爹,您听女儿说完。” 林父住嘴了。 “太子手上直接掌控有二十万大军,他会登不上皇帝的宝座?” 林父等众人突的瞪大眼,不敢置信女儿竟然说出这么危险性的话语。 “思宁你……” “爹爹”,思宁猛地打断林父话语,“对了,其实也有可能不行,是我没打听清楚,那爹爹,我问你,大靖有多少军队?” “我猜太子手中掌控了大靖一半的军队,而且还是精锐军队,听说太子还亲自训练了三万的骑兵。” “就算边境要常驻十万,但以太子的能力,十万大军加上亲自训练骑兵,够他在这个和平年代横扫大靖了吧?” “哦,忘了说了,女儿听说剩下一半兵力里,有快三分之一是李家亲家宁远侯掌控着的。至于洛京中的禁军,呵呵,女儿不觉得太子没有做准备。” 林父等人瞠目结舌,虽然一直都知晓女儿(妹妹\/姐姐)聪明,可不想聪明到这种地步。 居然连大靖朝有多少军队,太子手中有多少军队都能猜出来。 甚至,连太子亲自训练有三万的骑兵,这消息都知道。 要知道,就算是朝堂上的官员,有些都是不知道的。 思宁扫了在场震惊的亲人,心道这才哪到哪啊。 她双眸定定的看着林父,“爹爹,你给女儿一个回答,这些消息很难收集吗?女儿的猜测对吗?” 林父摇头,又点头,“不难收集,你猜测的是对的。” 思宁点头,随即扫视一遍众人,“那你们回答我,太子优柔寡断吗?” 林父等人当即摇头。 “史书上写扶苏也刚毅果断,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你们认为,太子跟那扶苏一样孝顺吗?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就能让他直接拔剑抹了脖子?” 和思宁前世唐以前包括唐的历史,都是一样的,只是唐之后,岔开了。 自大唐之后,五代十国乱世二十年左右,高祖裴弘业平定天下,建国靖。 林父:…… 这举的例子,有些过于贴切了。 只是……林父摇头,“太子这般英武果断,怎么可能会和那扶苏一般。” “那为何家主那边觉得手掌重兵的太子会登不上皇帝的宝座,还真的另投宸妃儿子赵王那边?” “没有子嗣算什么,又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太子殿下想,太子现在就能封陛下做太上皇。” 明明很沉重的话题,可思宁这话,众人一听,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想笑又觉得不妥,想训斥她胆大胡语,却又觉得无语。 以及……这该死的封陛下做太上皇的熟悉感,不就是前朝唐太宗的操作嘛! “爹爹,女儿都能收集到的消息,都能分析出来,无论如何太子都是稳稳的,可家主却这般鼠目寸光不消停,女儿觉得他以后会干出更糟糕的事,是有可能。” “比如?”林暄弟弟眨巴眼睛,好奇。 “若是兰姐姐有孕了,为了争取更大的利益,帮着兰姐姐谋害皇孙,甚至皇子,够牵连我们家了吧!” 众人瞳孔骤缩。 怎么办,女儿\/妹妹\/姐姐说的挺有道理的。 那边府上,似乎,可能,大概还真的能干出这出事来。 其实干出这种事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他们没那个脑子办的周详啊! 思宁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不过,她相信聪明的阿爹、阿娘会想到的。 果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的阿爹、阿娘脸都黑沉得能滴水了。 第17章 荀昱提醒 可惜就算思宁分析得再好,林父等人也没同意。 但也没彻底拒绝了思宁,只说等等,或许有另外的转机。 那就等吧! 嘉平二十七年八月,主支那边府上接到陛下的旨意,嫡长女林淑兰被陛下指给了赵王。 本来以孺人的份位入赵王府的是不必陛下特地下旨的。 但宸妃和赵王还是去求了这么一道旨意,显得陛下对赵王的看重。 林朝家主那边才接了旨意,翌日就派人来寻了林父过去,甚至不止是林父一个族人,只要有些地位的,都被他找进府来分享这个好消息。 然后劝林父等一众族人紧跟家族脚步,投向赵王。 说这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林父这个官职比他这个家主还大半级的旁支族人。 林父抬眸深深的看了家主一眼,冷声道:“你这是拉着林氏一族往死路走。” “我这怎么就领着林家往死路走了,林崖,别以为你官做得比我大一点点,就觉得自己就是对的,我这个所谓的林家家主,林氏一族族长是错的。” 很快的,林氏一族的重要成员,就分成了三部分。 偏向家主林朝的,偏向林父的,中立的。 这一天,林氏一族闹翻了。 当然,是林父以及支持林父想法的人,和家主这边投机取巧还明显投错了的一帮族人闹翻了。 林父都起了分支的想法,可惜,家主也就是族长压着,不许分。 中立那边的,也不让分。 林父很生气,很憋屈。 九月,族姐林淑兰入赵王府。 家主的府上办喜事,族人按理都应该过来帮忙,并提前过来恭贺。 但林父这边,明明是近亲族人,却来的有些迟,也没有过来帮忙。 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两家疏离了。 有些冷眼旁观林家家主拖着林家往死路走的,都不禁为林父被这样目光短浅的家主连累而暗自唏嘘着。 待回了自家府上,思宁前往前院书房。 “阿爹,女儿知晓您不愿意女儿搅进皇宫这潭浑水,知晓您是心疼女儿,可女儿也心疼你们,女儿愿意为了你们进东宫。” “你……唉”,林父沮丧叹气,“再给为父一两个月时间,若是……为父也只能苦了你了。” …… 自主支那边投向赵王后,林府众人感觉自己被以往亲朋好友逐渐疏远,也越发紧迫的想摆脱现下困境。 十一月初,林父再次询问了女儿思宁的意见,见她依旧愿意入东宫后院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谢氏不甘,林景林暄两兄弟的不舍,可这时候都没办法解决眼下困境,以及未来可预见的危机。 若是林父官位高,是正二品官员,甚至只是正三品要职官员。 那他的利用价值足够让太子殿下无视主支那边对他的拖累。 可惜,他只是个正四品官员。 于是,林父开始主动向太子靠拢。 私底下,太子挑眉对幕僚荀昱感慨:“林郎中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跟他的才能相匹配。” 荀昱笑道:“殿下不觉得是林氏太过首鼠两端了吗?” 太子嗤笑:“林郎中不是这种人,但那位林朝林家主,却是。只是可惜了,林郎中要被其拖累了。” 虽然他看的分明,可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的难以预料,为了打压下不安分势力,为了起到震慑作用,林郎中就算站对了队伍,依旧会被连累。 “所以啊,人林郎中,其实不仅仅是向殿下您表态效忠,也还有其它意思。” 荀晏潇洒收起折扇,笑吟吟的朝太子拱手:“恭喜殿下,东宫即将再添一佳人。” “听说林郎中之女容色姿仪出众,六月留园宴上,更是夺得了画作比赛的魁首,简直才貌双全啊! 对了,下属还听说林郎中家门槛听说都被踩薄了两层,啧,便宜了殿下您。” 太子瞪了眼荀昱,“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孤是那种好色的男子吗?” 荀晏挑眉道:“男子不好色,正常吗?” 太子眯眼危险道:“荀晏,你在孤跟前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不是太子殿下您纵容允许的吗?”荀晏才不怕,还理直气壮的反驳。 太子一噎,好吧,还真是他允许纵容的。 荀晏是他亲表弟,他母亲是太子的亲姨母。 只是荀晏从小就经历坎坷,明明是世家嫡出公子,却从小被人换了,然后被扔了,之后上演了一出真假世家公子的戏码。 表弟被换出府后,被带着远离了洛京,还被随意扔到路旁。 幸好,被游历四方的长庚道长遇见,并抱回道观抚养。 十三岁的时候,荀昱表弟跟着师傅长庚道长到洛京游历。 被恰好出宫的他偶然遇见,其长相肖似姨母和姨丈,让他对那个假表弟起了疑心。 假表弟的长相在洛京城一众世家公子里,平平凡凡的。 他既不像李家人,也不像荀家人。 李家男子都英武好看,荀家男子长相都清俊出色。 这就显得这位假表弟平凡的很突兀了。 十四岁的时候,表弟被正式认回。 可从小在道观在民间长大,他性子其实很是洒脱。 相比于当一个世家公子,以后再继续当官,当大官,在他看来,还不如回去跟着师傅继续当道士呢! 再者,跟姨母、姨丈其实也不算多亲近。 反而跟他这个表哥,很是亲近。 而表弟,其实也只是想着留下来帮帮他,不然,他早回道观当道士去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会回到道观当道士的。 所以,他在东宫只当个幕僚,不想正经当个官。 也因着这个原因,太子对待这个表弟,多了几分纵容。 “不过,太子表哥……” 荀昱的声音,将太子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前几天赵王府传出喜讯,赵王妃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觉得你这东宫还是多进几个人的好,你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人,子嗣问题,很重要。” 太子听后,神情很是凝重。 荀晏见此,知晓自己不算婉转的提醒,表哥听出来了。 “你的话孤听进了,不过东宫是否再进人这事,先不急,待孤让人探查一番东宫先。” 太子面如寒霜,冷厉的扫了眼皇宫西北角,以及宫外的赵王府燕王府方向。 第18章 太子被气笑了 临近年底,太子越来越忙,政务都几尽处理到三更,待回到寝殿崇仁殿的时候,已经三更了。 这日,他和以往一样,换上寝衣,将发冠摘下,却没有转身回里间,相反,还走到外间的榻上大马金刀的坐下。 边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边忽然出声:“查的如何了?” 明明前方空无一人,旁边也仅赵忠这个东宫太监总管在。 赵忠微微低头,双手自然垂着,似是没听到太子裴承泽的声音一般。 “回殿下,查到了。”一个喑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再往前一看,前方一个太监微恭着身子回话着。 原来他此前就藏身在八扇紫檀木屏风阴影中,夜里灯火昏暗,稍不注意,压根就察觉不到他。 “这次查的时间,比孤预料的时间久了点,刘平,希望你查到的东西,对得起你花费的这段时间。” 太子裴承泽眯眼看着刘平如此说道。 刘平:“不会让太子殿下您失望的,只是,希望殿下您听后,别太生气,免得伤了己身。” 太子点头,明白刘平这是提前让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 刘平知道太子这是做好了准备,于是就将此次他查到的东西,一一道来。 “东宫各位娘娘最近吃了膳房送来的不新鲜的海鲜,身体有些不适,奴婢特地安排温太医和张太医来诊治。” “温太医和张太医发现李良娣、袁良媛的脉象有些不对,被下了绝育的药。” “若是再过些时日,怕是再难发现。” 太子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忽的笑了,可眼眸冰冷,说出来的话语却夹带着冰渣子。 “果然是被动了手脚。” “孤就说孤的身体没问题,为何东宫后院迟迟未传出喜讯!” “两位太医还怎么说?” 刘平:“两位太医说了,李良娣和袁良媛怕是要调养上十年,才可能继续替殿下您孕育子嗣。” “十年!”太子皱眉。 “是的,十年,这还是发现的早,若是再迟些,怕是终身绝育,再怎么吃药调养也恢复不回来了。” 够狠!但也在太子的预料。 只是,太子皱眉,“李良娣和袁良媛怎么回事,她们就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吗?进东宫才多久,一年都没有,就被动手脚差点绝育了?” 言外之意,这么废物的吗?! 刘平和赵忠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两位娘娘,可真废!!! “防备了”,刘平无奈道:“只是两位娘娘还是天真了些,竟以为到太子妃那早请安时呈上来的茶水、点心是安全的,竟然毫无防备,吃用了起来。” 太子眼眸幽深,他没想到竟然还跟太子妃有关。 目光继续看向刘平,示意他继续说。 “应该说单单只是吃用了太子妃那的茶水、点心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们用的熏香也被动了手脚,而且若只是单独使用,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跟吃用的东西一起用,就有问题了。” 既然查出了问题,那之后就更好防备了,只是,他的东宫需要的是聪明人。 太过蠢笨的,之后还要他护着,他还怕龙生龙凤生凤,生出来的是蠢蛋呢! 蠢人,或者说没有气运的人,是没资格给他生育子嗣的,太子此刻无比冷酷的想着。 思绪很快主动回笼。 “太子妃动的手脚?”若是的话,范右相要付出的就不只是现在这般而已了,太子转瞬间就考虑起如何从中获取更多利益来。 可惜,刘平摇头了。 “太子妃并没有动手脚,甚至并不知道这事,倒是那柳芳芳知晓这事。” 太子:…… 太子妃也废物! “此前殿下您在边疆打仗的时候,东宫有些人被宸妃的人收买了。” “虽然刚回东宫的时候,梳理过一遍,可有些隐藏的深,没能及时发现。” “此次李良娣和袁良媛被动的手脚,就是因为这两个埋藏的很深的背叛者。”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查出来没有?” 太子站起身,背着手踱步来到宫灯烛火前,伸手拿起竹签,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烛火,状似随意的问道。 看似随意,但刘平知晓,太子殿下很看重这点。 这关乎他的能力,是否得到殿下一如既往的信任。 “查到了,是刘三石和萍姑。” “赵忠你听到了,找个机会,榨干净他们知道的并处理了。”太子停下挑烛火的动作,轻声轻语的吩咐。 但赵忠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奴婢明白!” “至于那柳芳芳,留着。” 赵忠:“是!” “盯着她,放长线钓大鱼。”太子可不认为东宫只隐藏着刘三石、萍姑两个背叛者而已。 刘平自然也明白这个理,他负责东宫的情报收集,于是立马应承道:“奴婢明白。” “还有吗?”太子裴承泽边问着,边将竹签放回去,准备转身回里屋安寝。 三更天已经很晚了,明儿早上还要上早朝,得好好休息才好跟那些老狐狸过招。 “还有。” “嗯?”太子意外的顿住脚步,看向刘平。 本来刘平查到方才说的那些,他已经很满意了的,不想,居然还有。 然后就发现刘平一反刚才的平静,而是握紧拳头,眼中似乎在冒火。 刘平深呼吸两下,才道:“太子妃的脉象也不太对。” 太子不解,若只是这样,刘平压根不至于愤怒,毕竟他对太子妃的态度就在那里,范右相更是隐约表态放弃这个女儿了。 一个可有可无的太子妃,就算被动了手脚,又如何? 比如他现在,就很平静。 “太子妃没被下绝育药,而是有服用过避孕药的痕迹。” 太子的脑子反应很快,联想到刘平的愤怒,忍不住猜测:“太子妃主动服用的避孕药?” 刘平用尽力气压制愤怒,咬牙切齿道:“是!” 太子妃竟然不肯为殿下孕育子嗣,主动服用避孕药,这是多瞧不上殿下!!! 这是在侮辱太子殿下! 主辱臣死,用在朝堂官员上适用的话语,用在他这个太子心腹太监上,也很适合。 赵忠倒吸一口凉气,对太子妃的行径很是震惊。 旋即也眼里冒火,很是愤怒。 他也觉得自家太子殿下被侮辱了! “呵呵!”太子被气笑了。 “好,很好,非常好!” “好一个太子妃,每次都狠狠触碰孤的底线。” “既然不想生,那就一劳永逸的好!”太子说着,目光扫向刘平。 刘平点头表示明白,他之后就去安排。 第19章 玄冰台第一剑,剑斩…… “阿娘,爹爹那边,有没有跟您说过太子反应?” 临近年底,准备又是新的一年了,思宁见爹爹自从上次同意自己入东宫后,就再没有相关音信。 算算时间,都快一个月了,思宁不好找父亲询问此事,只好骚扰阿娘了。 若是太子不同意,那她还得早做准备,自己想办法入东宫。 “你爹爹也不好直言,只是暗示了下,太子似乎没听懂,不过你爹爹说倒是荀幕僚听懂了。” “啊?!” “也是太子妃有跟没有差不多,不然这种后院的事情,其实跟太子妃提,然后太子妃再跟太子殿下说比较好的。” 男主外,女主内,这时代,大致规矩就是如此。 但也没有分得很清,比如,这时代对于女子谈论政事,甚至是干涉政事,其实并不太过忌讳。 虽没有唐时女子地位那般高,但也没有前世宋明清时女子地位那般低。 如今东宫管家权不在太子妃手上,而是在李良娣手上。 朝堂上还有御史弹劾过太子宠妾灭妻,但作为太子妃生父的范右相竟然还替太子殿下说话,说是太子妃正在休养身体,不能受累,太子也是为了太子妃好,才将东宫的管家权交给李良娣的。 范右相的举动,多少让人不解。 毕竟太子不将管家权给太子妃,反而给良娣李氏,这不仅是不给太子妃脸面,更是打范右相的脸面,打范家的脸面。 但事实就是如此。 范右相这个父亲都不在乎亲生女儿如何,外人就更是低看一眼太子妃。 【那是阿娘你不知道太子妃做了什么事?】 【不然此刻您就不会为太子妃唏嘘,觉得范右相冷酷无情了。】 【反而会夸范右相果断,快刀斩乱麻,直接放弃了太子妃这个女儿。】 知晓一些内幕的人,比如右相夫人进宫探望女儿太子妃,被太子妃气得出宫后病倒了。 则是感慨右相对夫人一如既往的看重,瞧瞧,就是尊贵如太子妃,说放弃就放弃。 还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行动上也如此。 太子妃范氏当时听说了朝堂上父亲竟不向着她,还帮着太子找借口打压自己,气得在东宫摔摔打打。 可就是不敢说一句父亲的不是,可见范右相在她心里的威严。 但跟她内心的感情相比,再威严的父亲,也不能压制她内心的那帮助心上人的渴望。 “那怎么办?爹爹这就罢休了?” “不用你爹提,荀幕僚替你爹提醒了太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子让荀幕僚给你爹爹传话,说是东宫是否再进人这事,先不急,先缓缓。” “嗯?”思宁还在寻思太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不急于继续选妃妾入东宫后院,旁边林母谢氏就忍不住嘟囔。 “这事还怎么缓缓,你明年就十六了,若是……若是你没被太子看中,再想要在洛京里挑好的郎君,怕是更难了。” “同年龄的郎君,好的都要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至于小的年纪不适合;大的,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会没成过亲,阿娘可不愿你嫁过去当继室。” “阿娘,您别急,太子既然让荀幕僚带话给爹爹,就说明他其实也有意东宫再进人。”思宁抱住母亲谢氏手臂,安抚道。 “那直接就给个肯定的答复不成吗?” “阿娘,太子或许有事要处理,所以才说缓缓。比如,查清楚为何他成亲许久,东宫一直未有喜讯传出?” 当然,这只是思宁随口一说的,不想,还真的说中了。 嘉平二十八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热闹还未彻底过去,东宫崇仁殿,太子的寝宫,却是静悄悄的,很是肃穆。 “此前我们的情报网太过分散,或者说不够完整成体系。” “宫内的只管宫内,而且深入不够。” “宫外的,只有当时孤在边境时设立的刺探戎狄的密探情报网。 至于京中,甚至整个大靖,虽然也有,但太少了。” “所以,刘平、章衡、左逸飞,孤欲设立玄冰台,用于收集情报。 刘平将宫中情报网及资料规整一下,将其归入玄冰台,且依旧负责宫中情报的收集。” “至于章衡和左逸飞得更操劳些,宫外情报网的罗织需要你们来进行。” “章衡你负责将此前设立的针对戎狄的情报网也整合进来,左逸飞你熟悉洛京中的情况,整合此前负责洛京的情报网进来,然后再辅助章衡搭建并扩大宫外的情报体系。” “待整合扩张完毕,章衡你就当玄冰台这个情报网的都统,监督整个情报网的进行。” “而刘平依旧负责宫内情报的收集,左逸飞你作为副都统,则接手整个宫外的情报收集。” “是!”刘平等三人异口同声的应承。 “玄冰台设立第一剑”,太子倏然起立,眯眼道:“就剑斩恋爱脑。” 刘平等三人呼吸一滞,表情一瞬间的扭曲。 好在他们垂头而立,太子殿下又没有看着他们,就没有看见。 不过,想想他们最近查到的东宫后院几位娘娘的性子,一个个都觉得太子这般郑重选妃妾,还是挺应该的。 “孤就不信,这偌大的洛京里,就找不出几个脑子正常的官家女或者世家女。” 想了想,太子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咬咬牙,又强调:“洛京里没有,就洛京外找。” 实在是东宫目前四个有名有份的女人,都给了太子大大的惊喜。 柳芳芳是个恋爱脑,从小被宸妃的人洗脑,自以为是的对孤深情,其实都是打着对孤好的名义,在挖掘孤太子的根基。 表妹李良娣,据舅舅说对自己很有几番情意。结果呢,行事小家子气,居然利用管家权,抠扣东宫其她女人的份例。 还总是弥漫着一股酸气,总爱在他跟前说酸话吃醋,跟东宫其她女人斗嘴。 最重要的,还是脑子不够聪明,还太自以为是,舅舅明明留了得力的人在她身边,却总是不听劝。 被动了手脚,十年不能生育,都是自己作的。 袁良媛呢,也是个恋爱脑。在宫外的时候,就有了喜欢的人。 其实他也没觉得这样如何,就算是宫外的时候,嫁过人,守了寡的,他都不在意。 大靖朝鼓励寡妇再嫁,也不觉得寡妇再嫁有什么问题。 但人死了,你进东宫却又郁郁寡欢,一副死了夫君的模样,这不是在膈应他吗? 要不,你就别入东宫继续深情守着,要么入了东宫,你就打起精神,忘了前心上人。 至于太子妃,太子妃更让他厌恶。 第20章 跟踪与反跟踪 原来她对自己四弟赵王有好感。 这事,范右相及其夫人都不知晓。 这也就罢了,成亲前的事,他不至于这般计较。 只是成亲后,却不安心当太子妃,反而上蹿下跳的,想靠后宅手段帮助赵王。 偏胆子又小,害怕事发后,连累范家。 只敢自以为暗戳戳的行事。 且天真的想一人做事一人当。 反正明面上,就是她这个太子妃蠢笨,被柳芳芳的深情感动,才会百般帮助柳芳芳。 实则,或许推己及人,真感动于柳芳芳的深情,但也不妨碍她对柳芳芳的利用。 太子不耐这些情情爱爱,却也大概能分析出来太子妃如何想,如何做的。 好在太子妃还有顾忌,胆子不够大,故也只是厌恶,没到一定要弄死对方的地步。 只是,东宫到底缺少个脑子清醒的,能管事的人,希望这次玄冰台能找出这样的女子吧。 想着,太子忍不住对三人又叮嘱了下。 “对了,只求荣华富贵,不求感情的,这种都是正常的。 人生在世,不求功名利禄,还能真的只求所谓的爱情不成,至少孤的东宫不需要这样的人物。” “但也不能太过执着于此……呃……” 说着说着,太子也察觉自己似乎唠叨了些,没有以往的淡然了,于是握拳干咳一声,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应该能把握孤说的那个度的,孤就不再说了。” “殿下放心!”刘平等三人默契的再次异口同声道。 太子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结果,太子刚挥完手,刘平等人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太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刘平等三人停下脚步,转身对视一眼,最后由刘平抱拳开口询问:“殿下还有何事要吩咐?” 太子再次握拳,干咳一声,开口道:“优先给孤查一查户部林郎中的嫡女。” 他方才想起荀昱说的林郎中想送女进入东宫,和主支那边彻底分割开来。 林崖能力不错,若是稍微拉拔一下,能替大靖做更多的事,其才华也不至于被浪费掉。 而且,林家只不过中等世家,若是跟主支分裂,就算以后林崖升官了,其家族势力也不至于大到让他忌惮。 这样的外戚,对于皇家来说,还是挺适合的。 所以这林家女郎,若是正常的话,可以入东宫。 这属于宫外的情报,章衡和左逸飞当即抱拳回话道:“属下们建立好情报网后,就尽快将其调查清楚。” 太子裴承泽点头,随后又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三月之前,孤东宫要继续进人,至少三人。” 言外之意,三月之前,你们不但要设立好情报网,还要给我查出几个正常的官家女。 “一个良媛,两个才人。” 言外之意:不必先调查家世好的官家女,比如四大世家的,次四大世家的、甚至是几个国公府,侯爷府就不必了。 中等世家或者中等官员之女,小世家或者小官员之女,以这些为先。 二月初,情报网基本整合完毕,甚至洛京中的情报网也进一步扩张。 然后,关于思宁的情报,就被玄冰台的人用来练手了。 调查了一番,发现她除了爱听八卦之外,琴棋书画刺绣,管家理事各方面能力都不错。 最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心上人,不是恋爱脑。 是个非常正常且聪明的女郎。 当然,也有缺点,就是懒了点。 风荷院书房,思宁正对着窗,坐在书案前练字。 良久,芸竹悄悄的进来了。 坐在绣凳上做小衣的芸巧,抬头见是芸竹后,竖起食指在嘴巴前,示意她别出声。 芸巧点头,转眸看向窗边,见女郎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想了想女郎日常习惯,大概能猜到是在练字。 将手上这张竹宣纸写满字后,思宁正要换纸继续写,这时候芸竹上前,给思宁端上一盏她刚倒好的茶水。 天青色茶盏映入眼帘,思宁微微抬眸,见是芸竹,当即搁置手中羊毫笔,再用青玉雕海棠镇纸压住刚写的字。 芸竹放下茶盏,递给思宁一块手帕,思宁擦了擦手后,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后,放下茶盏并询问:“查到了吗?” “大概查到了。” “大概?”思宁诧异。 “是,书肆那边传回来消息,跟阮大娘和大柱叔接头的人,去了朱雀大街跟宴客楼的一个店小二接触,之后就返回了。” “倒是那店小二接触的人有些杂,好在那些小乞丐们人小却不被注意,能力也行,经过不断地追踪排除,发现店小二接触的最可疑的一个人,去了朝阳坊的一处小院子。” “那处小院子据说经常进出一些人,警惕性很强,还不准他们这些小乞丐逗留附近,若逗留了久一点,还会反跟踪确认是否有问题。” “好在那跟踪的小乞丐没立马找书肆回禀,不然我们书肆就要被反跟踪被发现了。”芸竹拍拍胸脯,一脸庆幸。 闻言,思宁凝眉,也意识到自己的人,怕是追踪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果然,下一刻,芸竹声音颤颤的回禀:“那处小院子,小乞丐们说,荀家四郎进去过。” 荀家四郎,就是那个真假嫡公子名扬洛京的主角之一,真二等世家荀家嫡次子的荀家四郎,荀昱。 这么出名的人物,这些小乞丐们,还是知晓的。 而且他人挺好的,偶尔施舍接济他们这些小乞丐,甚至还能面不改色的跟他们闲聊。 挺好一个道士的,且经常一身道士穿着打扮,好认。 虽然,那天他并没有穿道士服,但小乞丐们也已经熟悉他那张清俊的脸蛋了。 荀昱这人,芸竹作为思宁的贴身丫鬟,还是经常接触情报的丫鬟,自然清楚他是太子殿下的幕僚。 也迅速意识到,那处院子里的人,很可能跟太子有关。 “好了,你别紧张,太子的人没发现,但……”思宁没有慌,她淡定的安慰了下芸竹,随后话锋一转,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追查下去了。” 她其实也怕自己继续调查下去,反被发现了,从而闹出不必要的误会,甚至让太子对她起了不好印象。 “至于阮大娘和大柱叔那,让人小心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如此就可以了。” 被安慰到的芸竹,先回答思宁前一个吩咐:“奴婢回来之前,就先斩后奏让书肆的人暂停往下追查了。” “很好!”思宁点头,朝芸竹露出赞许的笑容。 芸竹继续回答思宁后一个吩咐:“阮大娘和大柱叔那,奴婢定会小心安排人盯着他们,不让他们发现的。” 话落,芸竹纠结了下后,又问道:“那女郎,要提醒一下夫人吗?” “我明儿再悄悄跟阿娘提醒一下。”思宁回答。 第21章 三月二十八日 三月春风,吹拂过东宫承晖院,将其从沉寂中唤醒。 章衡、左逸飞出现在太子跟前。 “殿下,不负您所托,玄冰台已经初步设立并扩张完毕,之后只需要按着如今的框架,一点点的再扩张再完善就可以了。”章衡首先出言回禀。 “孤期待玄冰台开始起作用。” 言外之意,之前让你们调查的事,调查好了没有。 章衡后退一步,相反左逸飞上前一步。 “安排人手调查之事是属下做的,只是时间所限,属下们只调查了这么些人,这是属下们调查出来的具体成果,” 说罢,将手中列着十几个人名的具体信息的折子递给走下来的赵忠公公,让其帮忙呈上去给太子。 太子仔细从头浏览到尾,合上折子,抬眸不露声色的反问:“这些调查结果,有几分真?” 章衡随即站出来,抱拳回禀:“属下派人核查过,左副都统的调查结果基本属实。” 此前殿下说了,设立好玄冰台情报网后,具体实施过程由左逸飞统领,而他则是监督情报网的运行。 他站出来,并不是好心替左逸飞说话,而是回禀他的工作成果。 “你们俩做事,向来稳妥,孤信你们。” 章衡和左逸飞不禁动容,赶紧谢恩:“谢殿下信任!” 太子重新打开折子,又重点浏览了一遍关于林郎中嫡长女林思宁的调查结果,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目光下移,迅速浏览过除林氏女以外的十几个人名。 他大概扫过这些人名,挑了两个名字顺眼的。 小世家之女冯半夏,其父亲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小官。 寒门之女谷薇薇,其父亲官位稍微大点,但也只是从六品。 太子伸手拿起狼毫笔,蘸了此前就磨好的松烟墨墨水,直接在思宁等三人名字上画了圈。 随手将狼毫笔搁置回笔架,也不合上折子,随手交给早就侯在身边的赵忠。 “赵忠,这三家你去沟通看他们是否愿意,若是不愿,也不必强迫。 到时回禀孤,孤再另外选人就是。 记得让钦天监看个好日子,聘书就让钱属官他去,总之需要什么,你看着沟通,务必让她们尽快入东宫。” 太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依旧没有一儿半女,虽然他手握重兵,压根不怕父皇用无子的理由废了太子之位。 可他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若自己寿命不永,万一留下孤儿寡母的,大靖江山怕是会不宁。 “是,奴婢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的,殿下放心。”赵忠揖礼保证道。 太子颔首,又道:“还有,你去李良娣那提醒下她,派人去将碧荷院、叠翠居收拾出来,再将这个院落的下人按份位补齐。” “碧荷院东厢房,就安排林良媛住进去。” 赵忠揖礼表示:“奴婢明白。” 赵忠动作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将话带到了三家主事人跟前。 三家都没有抗拒女儿入太子后院,并当场给予了“能入东宫伺候太子殿下,是自家女儿的福气”的回复。 赵忠满意的踏着匆忙又稳妥的步伐,前往钦天监,让他们算个最近的好日子。 算好日子后,又马不停蹄的亲自上门拽了钱属官出来,陪着他到东宫库房给三位娘娘挑选聘仪。 当然,主要是给未来的林良媛挑的。 至于另外两位,只是才人而已,随意一些就可以了。 良媛的话,需要郑重些,更何况,殿下还亲自开口将其安置在碧荷院这所侧妃规格的院落的东厢房。 显然,这位良媛,以后前程大着呢。 只要顺利诞育子嗣,东宫剩下的唯一一个良娣的位置,就是林良媛的,其入住主院指日可待。 挑好聘仪后,赵忠示意钱属官可以回去了。 钱属官怒瞪赵忠:“什么意思,今儿不是本官送聘书、聘仪的日子吗?” 言外之意,不然你那么急的拉本官出来做什? 赵忠讪笑。 他也是急忙忙将钱属官拉出府后,才想起,其实今儿钱属官不必到场的。 反而是自己这边将三家聘仪单子列好,再抄写一份转交给钱属官,让他写聘书的时候,再重新抄一遍聘仪单子,显得字迹统一就可以了。 但秉承着拉都拉出来了,有个人陪着自己忙碌的滋味也不错,就……将错就错吧。 钱属官哪还不知晓,这是赵忠闹了乌龙,还……他冷哼一声,也没再跟赵忠计较,只拿了聘仪单子就走了。 赵忠见此,立马得寸进尺的提醒:“钱属官,别忘了,三天后送聘仪的日子啊!” “放心,本官记性好着呢!” 钱属官背对着赵忠,手执聘仪单子晃了晃,头也不回的继续往东宫外走。 三月二十八日 思宁身着一袭淡霞色织金襦裙,裙摆暗纹缠枝莲随步流转,莲心皆以米珠缀就,日光下隐现莹辉。 外罩一件雪青纱罗褙子,纱质透如蝉翼,对襟处珍珠排扣如露珠缀连,每颗皆浑圆无瑕——正是东宫送来的聘仪中的聘珠。 腰间悬一枚鎏金累丝禁步,这也是东宫送来聘仪中的一样。 其玉鸣声轻缓有度,恰合《女则》中“行不摇佩”的训诫。 这般装扮,既不逾矩又没太过尊荣而惹了太子妃和李良娣的眼。 竟是将思宁的从容端雅与天家气度凝在一处,只衬得她眸若点漆,肤胜新雪。 林府正堂,见惯了女儿清雅打扮的谢氏,也忍不住多瞧了瞧。 同时忍不住后怕,女儿只是稍盛装打扮,这容貌就这般盛,怕是只有进了东宫,才护得住。 也是在这时,她才恍然醒悟,原来平常女儿有意掩饰了自己容貌,不然,就算女儿只是做清雅打扮,容色也绝对是仙姿玉貌级别的。 思宁走到父母近前,伏地三叩首,明明入东宫是早就准备好的事情,临分别时,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阿爹、阿娘,女儿蒙天家恩典,得侍东宫。今日一别,不能晨昏定省,唯愿二老春萱并茂,勿以女儿为念。” ……拜别父母,拜别兄长,拜别弟弟 在父母兄弟含泪陪同下,在芸香的搀扶下走到二门处。 在父母兄弟的目送下,踏着喜凳登上从东宫驶来的马车,芸香跟着上了马车,方便随身伺候思宁,芸巧和芸竹则坐在后面跟着送嫁妆的马车上。 马车帘子垂落,思宁再也看不到父母兄弟的身影,眼眸不禁又开始有些酸,眼前开始模糊。 良久,思宁才平复心绪,眨眨眼,眼前才恢复清晰。 第22章 顺势而为,打探东宫消息 “女郎!口渴了吧?桌上茶水茶壶茶杯芸香都检查过了,可以使用,奴婢给您倒杯茶水润润口。” “还是叫良媛吧,你们记住,进入东宫就是东宫的人了,别再和府里时候一般称呼。” 思宁说话间,扫过随她陪嫁入东宫的芸香、芸竹、芸巧。 眼神特意在刚说错话的芸巧多逗留了一会。 “奴婢受教了”,芸巧诚恳认错,并起身端着刚倒好的茶水递给思宁。 思宁接过,抿了口茶水,将茶盏端在手上,也不放下。 “不是我对你们严厉,这到底是东宫,宫规森严。” “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错处,就可能没了命。” “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不想少。” 思宁声音轻柔,安抚着三人。 芸香她们自小跟在思宁身边,愿意陪嫁入东宫,自然也是想陪着女郎度过宫中漫漫余生。 女郎说的对,这里是东宫,需要特别小心谨慎。 比如,称呼也要改变。 “良媛,瞧着晚膳时间都要过了,这里只有茶水,要不让奴婢出去瞧瞧,看没有吃的?” “芸巧说的是,不过还是奴婢去吧,这里是东宫,还不知道那些吃食有没有问题,奴婢从小被夫人培养着做医女,就是为了在这一刻使用的。” 思宁沉吟了下,芸香稳重,行事向来妥当,而且她说的也对,她去找来吃食,更安全。 “那芸香你去吧!” 顿了下,又看向芸竹,她性子活络,也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让芸竹跟你一起去,趁着这个机会,摸摸碧荷院宫人的底。” “可这样,就只有芸巧一个人留在良媛您身边伺候了。” “太子殿下入夜后过来,看今日情形,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我这里。” “而且今日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这一整日都端坐着,实在有些累了,还是先小憩一会。” “养好了精神,待太子到来后,才能更好的迎接殿下。” 东宫承晖院,太子安插在东宫后院的人,也将李良娣特意刁难林良媛的事情,回禀给了赵忠。 赵忠觑了个空,回禀给太子知晓。 太子皱眉。 “看来李良娣心大了!” “膳房管事的眼睛也坏了,连府里的主子是谁都看不清楚了。” 随后看了眼赵忠,都不用开口,赵忠就明白其意思。 悄悄退出去后,叫来徒弟三德子,让他去将膳房管事太监的职位给撸了,并敲打一下东宫膳房的人,让他们别太过分。 这东宫的主人,只有太子,要听也该听太子的话,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太子的女人,也是他一个膳房管事的太监能欺负的。 在份例的质量上动手脚,只要不是太过分,太子也懒得管这没舞到跟前的事,当做不知道。 可若过分到份例上该有的东西,比如一日两餐都装作疏忽了没送过去。 那这膳房的管事太监就是只该被杀掉的鸡,用来儆猴最合适不过了。 申时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膳房的人,终于提着食盒出现在思宁跟前。 却看见,这位本该饿着肚子的林良媛,八仙桌前摆着两个盘。 一个空盘,一个空了一半芸豆卷的盘子。 心中一凛,只觉得这位才进东宫的林良媛,神通不小。 人生地不熟的的情况下,还能找到吃食! 这芸豆卷可不是宫人吃用的点心,而是正经主子才能吃用的。 且这手艺,一看就是膳房那边正经厨子做出来。 原本打算敷衍糊弄过去转身就走的两人,当即跪下请罪。 “良媛,膳房今日太忙,人手不够,以致于送膳迟了,请您恕罪。” 看着跪下请罪的两个宫女,思宁挑眉不说话,纤手放在桌面上,一下下的敲打着桌子。 敲打声中,两个宫女头埋得更低了,同时也更怨怪上了前任膳房管事,怨怪上将这差事推到她们头上的几个出头人。 在压力下,她们主动的将膳房前管事被赵忠大总管撸掉职位,被发配充当杂役的事情,告知思宁来讨好这位良媛。 思宁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让两人猜。 两人到底不是真的木头庄子,终究还是有点脑子的。 急忙慌了一小会后,纷纷试探着给良媛介绍东宫的各位娘娘。 思宁露出赞许的笑容。 两人顿时明白了,原来良媛想从她们这做突破口,了解东宫的详情。 只是,她们又何必什么都吐露…… 呃……荷包? 忍不住用手捏了捏。 薄薄的,是银票? 先帝时期,为了交易方便,应景的出现了银票。 最小的银票面额,那可是五十两啊! 她们的月俸才不过四百文钱,扣除打点上下的,以及自己的一些小花销,一个月最多只能存一百二十六文钱。 养老钱么,就是这么一点点凑齐的。 大靖后宫虽有规定,年过三十,若有意愿出宫嫁人的是允许其带上多年储蓄和私人物品出宫嫁人的。 除此之外,遇新帝登基、大赦或灾异发生,也会提前放嫁人的宫女出宫。 可年纪也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上的。 她们相貌普通,家里人也不可靠。 一旦出宫,怕是还没嫁人身上就会被搜刮干净,然后再被卖一遍。 可以预料的凄惨,让她们坚定了不出宫的念头。 反正宫中也有规定,宫人可以一直做到老,老到不能动之后,宫中也会将她们集中在庄子上奉养。 若有钱傍身的话,她们老年生活就会过得更好,没钱只能饿不死,想过得多舒服是不可能的。 因为病了,宫中虽然会让医馆的大夫诊脉开方,但抓药得她们自己花钱。 两人仿佛看到年老时候,她们在庄子上因为有钱傍身,而过得快活的场景。 双眼顿时明亮了许多,粗糙的手指将荷包攥得紧紧的。 她们本身就是最底层的宫女,没钱,也更需要钱傍身。 “好好回我们良媛的话,你们可得仔细了,说的消息,要对得起给你们的赏赐。” 芸香意味深长的话语,听得两人心中打鼓。 两人只犹豫了一刹那,再多犹豫就对不起手中荷包里的银票了。 争先恐后的将自己知晓的东宫内情说与思宁听。 比如,前任膳房管事,似乎是得了李良娣的吩咐,才如此慢待良媛的。 …… 然后,她们有些惊惧的发现,她们能接触到的消息,比较可信的,有些少,似乎对不起荷包里薄薄的银票。 小心的偷觑了眼良媛,发现良媛百无聊赖的垂眸翻看染得红润润的指甲。 两人:良媛觉得我们透露消息对不上给的赏银? 再小心偷觑一眼方才给她们荷包的良媛大宫女——芸香。 见其再皱眉,显然是真的不满意她们刚刚提供的消息。 第23章 初见太子,转变对策 忍不住又捏了捏荷包的两人,对视一眼,犹犹豫豫的将她们耳闻的不靠谱流言说出来。 边说,还边偷觑芸香表情。 芸香的不再皱眉,给了她们很大的鼓舞,极尽搜罗她们能回忆到的自以为不靠谱消息,说与良媛听。 思宁边听着,边脑子高速转动着,筛选着其中靠谱的只言片语,并将这些消息相互连结成网。 在不断验证中推翻,又在推翻后结网,再验证再推翻…… 在不断重复中,思宁大致了解了东宫内情。 比如,李良娣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得太子宠爱和信任,只是因为太子妃太过不靠谱,矮个子里挑高个罢了。 比如,太子对太子妃只有面上尊重,只初一、十五两个晚上到太子妃的丽正殿。 比如,柳芳芳对太子的爱慕,丝毫没有感动到太子,相反,好似恶心到太子了,太子就没宠幸过对方。 比如,袁良媛几乎每天夜里,都点灯在窗边痴痴等候太子,不过太子似乎眼瞎,或者很是冷酷,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跟对待柳芳芳对他的深情一样,无视了袁良媛的深情。 袁良媛越发的没宠爱了,最近两个月,更是连一步也没踏入听雨轩。 比如,太子殿下是个工作狂,一个月里,能踏入后院十天,都算多的了。 这十天里,还包括了去太子妃那的的两天。 …… 搜肠刮肚之下,消息很快就被她们吐露完了。 然后眼巴巴的望着思宁,粗糙的手指紧紧捏着装着银票的荷包。 思宁托着下巴,从沉吟中回过神,抬眸看了眼两人,随后给了芸香一个眼色。 芸香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良媛对你们俩的表现很满意,喏,再赏赐你们一人五两银子,这既是对你们的奖赏,同时也希望你们出了这个门,就闭紧嘴巴。” “若是良媛从你们这了解东宫的事情传了出去,肯定就是你们泄露的,毕竟,这屋里就我们四个人。” 这时候,膳房两人才恍然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此前在屋里的另外两个穿着蓝色衣裳,系着淡粉色腰带的丫鬟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们离去的时候,才愕然发现,这两人,一个守在门口处,一个则离得有些远,倒是离窗边有些近。 还是她们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的。 屋里,芸香皱眉:“良媛,刚那两个人说的许多消息,怕都是道听途说的。” “无妨,我都晓得,可有时候从道听途说的消息里,也能分析出很多有用的消息。” “好了,现在想来戌时都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了,你……” 这时候,芸巧和芸竹进来了。 “正好芸巧和芸竹你们进来了,你们仨赶紧叫人提水到浴房,准备衣裳,我要沐浴后重新梳妆打扮,等候太子殿下过来一起行同牢礼。” 同牢礼也就是一起共食祭肉。 礼毕才能入寝殿。 虽然不似太子妃大婚时候那般彻夜庆贺,也不似良娣那般,还有喜宴招待客人,却也有一定的礼仪。 倒是才人以下,包括才人份位的,是一点仪式都没有的。 热水不用思宁吩咐,此前芸香就让人准备了,或者说,其实不用芸香吩咐,碧荷院的宫人,就自发的准备好了。 即使掌管东宫宫权的李良娣有意刁难林良媛,也暗示了她们这些碧荷院的宫人。 可县官不如现管,林良媛虽然没能直接入住碧荷院正房,算不得碧荷院正经的女主人,可太子殿下让其住进了碧荷院。 加上这位良媛那出众的容貌气质,整个东宫,无人能比。 虽然殿下不爱色,可或许只是没有遇到这般角色的呢? 万一林良媛得宠了,还住进了碧荷院正房,成为了她们的直属上司良娣,那不就死到临头了吗? 就算某些怀着小心思的人,此时也不敢轻怠这位刚进东宫的林良媛。 前车之鉴,膳房的前管事太监的遭遇,可就在不久前发生。 可见,太子殿下,有在关注着东宫后院。 谁都不敢这时候冒出头。 梳洗过后,思宁来到梳妆台前,示意芸巧重新给自己挽发。 至于上妆? 思宁想着自己白皙细腻,没有一丁点瑕疵的脸,摇摇头,“不必上妆了?只抿一下口红吧。” 芸巧等三人往良媛面上看了看,也觉得不必上妆。 良媛肤质白皙细腻,说是冰肌玉骨也不为过。 上妆反而是对良媛容貌的一种掩饰。 太子殿下是良媛的夫君,虽然以色侍人不太好听,可若是凭此夺得太子殿下对良媛更多的宠爱,还管它好听不好听! 有了宠爱,才有更多的机会孕育上小皇孙。 如此,良媛以后也就有了依靠。 思宁可不知晓三个芸心里转过这般的念头,即使知道,也不会在乎。 抿了口红后,思宁就重新回到外间的榻上,等候太子的到来。 太子是披着日暮微光踏入碧荷院的,并且直接往东厢房这边而来。 外间榻上,思宁听到太监洪亮的传话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思宁起身,走到门口处,待太子走到近前,当即朝他行了个万福礼。 “给太子殿下见礼,殿下安康!” 声音轻柔舒缓,抚过太子劳累的心,带走了一丝丝疲倦。 太子忍不住柔和了声音道:“天要黑了,夜里风大,以后不必如此拘谨,到门口迎接孤。” 滑嫩柔荑在手,太子忍不住摩挲了下。 且那一低头的娇柔模样,微微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子,忍不住勾引得太子多看几眼。 明明,他不好色的?! 太子面无表情的拉着思宁的柔荑,走到榻边,坐下。 思宁羞涩的贴着太子坐,中间只留下一根手指宽的缝隙。 “你闺名叫思宁?” 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太子的声音,显然和进门时候一般柔和。 思宁偷偷看一眼太子,和此前在宴客楼雅间窗口处看到的不太一样,那股在边境打仗历练出来的肃杀冰冷气质,隐藏起了大半。 如今看着,只是严肃冰冷了些。 但脸好看,面如冠玉。 思宁羞涩应道:“对。” 敏感的,思宁感觉太子握着自己的手顿了顿,她心中起了疑,不知自己这话,哪里惹了太子? “听说你画技很是不错。” “只是微末技艺罢了。”思宁羞涩着谦虚道。 随后思宁感觉太子说话没有此前柔和了,似乎对自己的兴趣也在减少。 她垂眸着思考了一瞬,觉得怕是太子不喜欢自己太过谦虚单纯。 于是尝试着改变,鼓起勇气,仰起头,笑盈盈着主动搭话:“我其实棋艺也很不错,殿下若是有兴致的话,可以找我下棋。” 太子原本还以为林良媛太过羞涩且胆子小,不想竟也有胆大的时候。 而且他眼尖的发现,林良媛耳垂红了。 显然,不是不羞涩了。 第24章 装睡,做计划 “那孤有空再来和宁儿你下棋。” “好啊!我下棋很厉害的,阿爹有时候都不是我对手,殿下若是输了,可别生气哦?” “孤的棋艺也好,棋品也好,宁儿你放心。” 就着才艺方面,思宁渐渐地太子熟悉起来,两人相处着也融洽了许多。 最后,还是女官看着时间不早了,顶着打扰到太子和林良媛融洽相处的压力,干咳一声。 隔着屏风提醒道:“太子殿下、林良媛,眼看吉时就要过了,是不是先进行同劳礼?” 太子才想起还有这事,脸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眼见思宁也羞赧一瞬后,挺直腰背,表现得落落大方起来。 显然,做好了面对女官和宫人们的准备了。 太子嘴角弧度又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转眸看向门口处,“进来吧!” 在女官的引导下,一起共食祭肉后,太子挥手示意女官等人可以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后,太子微微倾身,温润的呼吸打在思宁脸上,思宁顿时觉得脸烧得慌。 “宁儿,我们安歇吧?” “嗯!” 思宁下意识点头,旋即又意识到似乎有些太迫不及待了,倏地低头,红了耳垂。 “呵呵!” 轻笑声中,思宁腾空而起,竟是被太子横抱了起来。 思宁羞涩的伸手搂住太子脖颈,脸烫烫的贴紧太子胸膛。 …… 翌日,太子体贴的没让思宁起身伺候他穿衣裳。 思宁很听话,转身继续睡。 待太子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思宁,却是倏地睁开了眼。 侧身,看着屏风隔挡着的外间,随着思绪的飘飞,眼眸不再聚焦。 【从昨儿晚上的接触来看,太子殿下有些厌单蠢——单纯中透着愚蠢。】 【李良娣执掌东宫后院宫权,却明目张胆的暗示膳房总管慢怠自己。 而从太子不姑息膳房总管的做法来看,李良娣这么做肯定会惹他不高兴。】 【若是有可能,这东宫宫权,太子必定不会让李良娣独掌。】 【所以……这是需要一个跟李良娣打擂台,平衡东宫后院势力的聪明女人啊!】 猜到了太子的打算,思宁也并不想拒绝。 今世和前面几世都不一样,从她昨晚不经意间拂过太子手腕,诊断出来的结果来看。 太子身体没有一丁点被后宫阴毒手段荼毒的痕迹。 倒是有些暗伤,估摸着暗伤形成至今的时间,估摸出应该是太子在边境抵御戎狄,收回失土和重关的那一年受的。 不过这些暗伤,只要好好服药休养,总能休养好的。 就算没能休养好,也不影响他生孩子。 也因此,思宁断定太子之后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孩子,也就不可能仅有一个皇子。 今世和前几世还有些不同的是世家还在,只是没有唐时那般势大。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骆驼还没死呢。 所以今世,更讲究子凭母贵。 太子妃不受宠,从她停了避孕药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没宠了,所以嫡子暂时没有可能。 当然,就算是她想生了,思宁也不会让这个可能出现。 而李良娣那边,从她进宫一年多还未有孕的情形来看,要么是不易孕的体质,要么是中招了。 等会去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见上一面李良娣,她大概就能知晓了。 中医里的望闻问切中的望,她也是得了几味火候的。 但不管是何情形,若她这辈子还是要登上太后这个位置的话,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掌控宫权。 将碧荷院围得跟铁桶一般严实,创造安全的环境,顺利生下长子,一举进位良娣,铺平儿子上位的道路。 琢磨出未来她要做的事情后,思宁重新阖上眼眸,躺平在床上,玉手自然交叠在腰腹间。 呼吸声越来越绵长,不一会儿,竟是又睡着了。 寅时末,思宁被敲门声惊醒。 随即,耳边又听到轻微的响动声,是人进来的声音。 她霍地睁开眼,整个人先是懵了会,然后在芸香的提醒声中,彻底清醒了。 “良媛,快卯时了,该起了。今日是您首次给太子妃请安,该去早点。” 思宁缓缓坐起身,掀开被子并回答道:“我醒了,进来吧!” 梳洗打扮后,思宁看了看铜镜中那模糊的美人,很是仙姿玉貌。 思宁眉眼带笑的左右转了转脖子,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美貌和独特气质后,唤了芸巧过来,“给我上妆。” 芸巧一愣,芸香、芸竹若有所思。 “压一压容貌气质,我现在只是良媛,上头还有太子妃,还有良娣,且刚入府还未站稳脚跟,需要稳。” 芸巧当即明悟,很快的就跟以前在林府时候给良媛上妆一般,掩饰了几分其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气质。 梳妆打扮完毕,又再检查了一遍穿着,没有问题后,思宁就带着芸竹、芸香前往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思宁到的时候,正殿里并无一人。 等了会后,冯才人和谷才人同时来到。 两人见里面已经侯着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人了, 从引导女官那知晓这是和她们同时期入东宫的林良媛后,两人表情一顿。 但很快收拾好表情,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的朝思宁行万福礼。 行过礼数后,冯才人感慨。 “林良媛来的真早,是我们来迟了。” “并未,碧荷院距离丽正殿更近些,你们叠翠居有些远,我比你们先到也正常。何况我也是前脚才到,这刚坐下呢!” 话虽如此,两人却是决定以后请安,要更早点。 她们是除了柳芳芳外位分最低的,潜规矩,就该是低位分的要先到。 也是这位林良媛性情温和,不斤斤计较。 还安慰她们,“这请安时辰还未到呢,你们很不必这般苛责自己。” 三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脸苍白的袁良媛带着宫人走了进来。 引导女官当即给思宁三人介绍袁良媛,并引导思宁和袁良媛相互见礼。 引导冯才人和谷才人给袁良媛见礼。 四人才重新落座,殿门口处又走进来一盛装打扮的丽人,正是李良娣。 昨儿膳房总管之事,让李良娣被吓得不轻。 心里头明明不高兴东宫多了三人跟她争宠,明明不喜欢被太子表哥更为看重的林良媛。 可今儿实在不敢作妖,生怕太子表哥还盯着后院。 在意中人跟前,李良娣总想表现出自己美好善良的一面。 第25章 发现算计 太子妃卯时中的时候准时出现在正殿。 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快赶上良媛的年轻女子。 思宁稍微留意看了下,就发现正是曾经看到过的柳芳芳。 随大众朝太子妃行礼的时候,思宁还发现了个问题。 这柳芳芳,居然大咧咧的站在太子妃身边,受了她们的礼。 思宁眯眼,特意看了下太子妃,见她压根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又或者,她不在乎?! 毕竟是能做出喝药避孕,不愿意给太子生孩子的彪悍人物。 但她不在乎,李良娣在乎的很。 她本来没注意到的,但她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思宁。 虽然她为挽救在太子心中印象而不敢挑事欺负林良媛,但不代表她不关注她。 这一关注,就发现了柳芳芳这事。 也是李良娣以前眼睛长到天上去,宫权在手的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太子妃,也就不知晓柳芳芳胆子越来越大。 袁良媛却是一愣,她才发现,原来以前李良娣压根就不知晓柳芳芳这般行为。 她很久以前就发现柳芳芳这般行为了,只是她不受宠,见李良娣也不说话,她自然也就没有说。 却不想,竟是如此? 以前她的憋闷,竟是白忍了! 看着李良娣大发雌威,当着太子妃的面将柳芳芳训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袁良媛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可笑,甚至心更堵了。 思宁瞥了眼捂着胸口,脸色越发惨白,摇摇欲坠的袁良媛,移开目光,重新投回到李良娣和柳芳芳身上。 “好了,别吵了!” “柳侍妾规矩礼仪不好,就让她重新学就是了,再闹,传出去,丢的是整个东宫的脸面!” 思宁扬眉无语,竟然拿整个东宫的脸面来压李良娣? 李良娣不至于就这么被拿捏住了吧?! 再有,这传出去?谁传,这屋里的谁? 果然,李良娣没辜负思宁的期待,冷笑道:“柳侍妾是得重新学规矩礼仪,但她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行为习惯已成形了,还是要用些特别的方法才会起作用。” “特别”两个字说得特意意味深长。 “比如禁足两个月,让教导礼仪的老女官以最迅速调教好规矩礼仪的方式,重新教一教。” 柳芳芳在宸妃和三公主那见识过,不过那都是用在别的宫妃,用在宫女身上的。 宫妃那,老女官到底不敢太过过分,可也摧残得那宫妃瘦成一把骨头了,跟骷髅有得一比。 而宫女那,老女官可没有顾忌,最后那宫女熬不住,人没了。 宫里有种说法,若是恨对方恨得要死,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那就就推她到老女官手下重新学礼仪,那是让她生不如死的最好的报复。 毕竟人还在,只是教礼仪规矩而已,你之所以这般憔悴枯瘦如柴,只是因为你不认真学,跟不上老女官的教导进度,难免被罚的。 只要认真学,认真跟上进度,不可能被惩罚。 脸煞白的柳芳芳,摇着头,泫然欲泣的望着太子妃。 太子妃倒是没见识过,所以也不觉得可怕,只以为是些小刁难罢了。 还安慰柳芳芳,“你好好学,学好后,本宫做主你可以重新出来走动。” 思宁差点笑出声,这位太子妃真有意思,还让柳芳芳好好学,啧,这柳芳芳怕不是要恨死太子妃了。 …… 好不容易这一场戏落幕了,就轮到正事了。 比如给太子妃敬茶。 思宁位分最高,最先开始在引导女官的指引下敬茶。 太子妃没有为难思宁的意思,她压根就不在乎太子后院的女人。 只要这些女人们,学着李良娣、袁良媛,都别怀上孩子就更好了。 然后是冯才人、谷才人两人。 敬完茶后,太子妃没有让思宁她们离开,又不像是有事跟她们说,只是随意的跟她们聊着衣服、首饰、娘家。 思宁垂眸,算算时间,自太子妃正式出现在正殿至今,怕不是有一须臾了吧? 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不让她们离开? 思宁面上不动声色,只静悄悄的观察太子妃,观察她身边的人。 却发现,太子妃表情很正常,瞧不出什么的思宁,将心思转回自己要了解的事情上。 目光与芸香微微一触,芸香了悟,伸手向茶盏,指尖轻触盏壁,微暖,正合适良媛饮用。 随即垂手端起茶盏,广袖半掩,掀盖轻嗅茶香,确认无异后,方将茶盏呈递给思宁。 思宁接过茶盏,纤指拈起茶盖,茶香气扑鼻而来。 低眸细嗅,复验无碍,就唇抿了两口,这才放下茶盏。 喝茶的时候,思宁敏锐的感知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是因为茶水没有问题吗? 随后指尖轻轻叩击案桌两下,芸香在身旁芸竹的遮掩下,用银针试了试毒,更甚至轻轻动了一丁点,就近研究。 这次思宁没有动点心。 方才是她注意到大家都吃吃喝喝太子妃这里的吃食,那她自然是不能特立独行的。 至于点心,芸香没有给自己回复,就代表她有疑问,只是还想不明白。 既如此,不吃也罢,反正她喝了茶水,也算是动用过太子妃这里的吃食了,和大众一样,不显得特立独行了。 …… 请安结束,回到碧荷院,思宁边在芸巧的伺候下,擦了擦脸和手后,便走进里屋准备换上轻便的衣裳。 里屋里,思宁边换衣裳,边询问:“那碟点心,有什么问题?” 芸香:“奴婢也是回来的路上,才明白过来的,点心表面没问题,但若是跟其它几味药凑到一起,就会达成避孕的效果。” “这种避孕方式很伤人,用久了,还会导致彻底的不孕。” 思宁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点心,不能很好的辨别点心上被动的手脚。 芸香的本事,她还是信得过的。 重要的是,芸香报菜名一样将点心里掺和进的药材、香料道了出来,再一琢磨用这些药材、香料达到避孕甚至是不孕效果,应该还需要什么药材? 琢磨着琢磨着,思宁忽的反应过来,另一有问题的东西,或许就是熏香。 慢思宁两步的芸香,也反应过来了。 随后找来份例里的熏香一检查,果然能跟点心里的药材香料起作用。 “好在良媛少用熏香,就算用也是用我们自己制作的。”芸香庆幸道。 思宁无奈摇头,“就算我用了这熏香,怕也会被你发觉,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起作用的。” 第26章 柳芳芳、太子妃合谋 …… 话题不知何时转回到李良娣暗示膳房疏忽她的事。 “良媛,李良娣此举太过分了,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见良媛您和善可欺,怕是会有更多的人想来捏一捏您这个软柿子。” “芸竹你这话说的对,但我们初来乍到,暂时没有自己的人手,暂且先放过李良娣一马。 你们先收集她那边的情报,等待时机。” 丽正殿西北角假山底下,两道故意压低的声音传出。 “如何?” “冯才人、谷才人都用了。” “林良媛没用?她察觉了?还是警惕心太高?” “应该都不是,毕竟收拾桌上东西时候,我仔细看了下,点心虽没被动过,茶水却是用了的。” “看来只是偶然,但还得瞧瞧后续,若以后都不吃用,那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应该不会的,只是下一次请安,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东宫规矩,就是每隔五天就要早起去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丽正殿庭院连廊处 “芳芳,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怪我不帮你。” 太子妃范氏忽然停下脚步,一个转身挡在柳芳芳身前,皱眉问道。 本来有些气对方一直不搭理自己的太子妃,见其还有些恍惚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气不起来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芳芳,别怪我不帮你,你的确是做错了。 李良娣她们给本宫行礼,你该避让的,这事说出去,你都是不占理的一方。” “太子知道了,怕是对你感官更不好了。” “芳芳,芳芳,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太子妃忍不住扯了扯柳芳芳衣袖。 太子妃身侧宫人一脸愤怒的瞪着柳芳芳,觉得她是在藐视太子妃。 她们这几个从范府陪嫁入宫的丫鬟,从来就没对柳芳芳这个侍妾有过一丁点的好感。 却挡不住有个投敌的主子。 比如现在,她们被太子妃瞪了,然后被挥手赶走了。 憋屈,不爽……却无可奈何。 回过神看见这一幕的柳芳芳,随即扯住太子妃衣袖帮说话道:“太子妃姐姐,您别责怪她们,她们也是太过忠心于您,看不惯妹妹忽视您,替您生气了而已。” “就听妹妹你的,放过她们这一回。” 这句话,她听过许多遍了。 也正是因此,她知晓,太子妃其实从来没怪过身边宫人对她的不友好。 而她之所以求情,也只不过是表现给太子妃看的。 果然 太子妃很满意她的态度,对她更友好了。 太子妃对她友好的方式,送钱,送衣料首饰,送摆件,送…… 总之,她从那位据说是被父母救过,还将她带到宫里当宫女养大的宸妃那,都没得到过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和钱。 也因此,她其实对太子妃姐姐有点小愧疚的。 因为她背着太子妃姐姐,给宸妃娘娘送人进丽正殿创造机会。 她从小就喜欢太子,不是因为他尊贵,就算他不是太子了,也喜欢。 宸妃娘娘答应她,等赵王殿下顺利登基了,一定让她和太子殿下双宿双飞。 “芳芳,你怎么又走神了?你这时不时的爱走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太子妃无语的拉着柳芳芳走到回廊一侧的青石坐槛上坐下。 回廊两侧都有尺余宽的青石坐槛,每日都有宫人提前更换锦垫,以便东宫里的哪位娘娘走到这准备歇脚的时候,有地方坐。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服务太子妃的。 至于柳芳芳柳侍妾,她只是连带的。 柳芳芳这会子就很有规矩了,不敢全坐。 “妹妹只是忽然觉得连累了姐姐。”说话间,还真诚实感的流露出些愧疚。 “太子不喜妹妹,连带帮妹妹的姐姐也不被太子殿下喜欢,还丢失了东宫管家权。” 好在太子妃姐姐也不喜欢太子殿下,喜欢的是赵王殿下。 到时候,姐姐也不必再顾忌范家,可以想办法脱离太子妃这个位置,当赵王殿下的妃妾。 “妹妹不是忧心你被禁足两个月,要被老女官教导的事情吗?” “是妹妹想岔了,妹妹有姐姐这个靠山在,教导礼仪的老女官,肯定不敢太过分。” 话虽如此,柳芳芳想的是,她等会让人传话给宸妃娘娘,让娘娘帮她警告一番老女官。 这样的话,这被罚的其实就只有禁足不能出去而已。 却忘了宸妃虽然执掌后宫宫权,却管不到东宫的女官。 东宫自成一体,东宫后院本该太子妃掌控,但处理日常事务的权利,被太子撸给了李良娣。 东宫的女官,自然是被太子亲自管着。 当然,其实都是扔给手底下的太监赵忠管着的。 太子妃在太子跟前压根就没几分脸,作为贴身太监的赵忠对此很是了解。 柳芳芳压根没意识到这个区别。 然后轻松上阵的她,两个月后,摇摇晃晃跟个骷髅一样的出来。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此刻,柳芳芳无比上心的想帮太子妃拿回东宫宫权,这是她对李良娣的反击。 “你想通就好!”太子妃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敲敲柳芳芳脑袋。 “姐姐别敲了,敲笨了,妹妹我刚给您想的拿回宫权的办法,就要被敲走了。” “芳芳你有办法帮我拿回宫权?!”太子妃范氏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又惊喜的期待着。 “膳房的人,故意没送晚膳去碧荷院。听说是李良娣示意那膳房管事太监做的,太子知晓后,派人撸掉了其管事太监的位置,还被赶去做杂役太监了。” “姐姐,太子殿下只是处理了那管事太监而已,幕后的李良娣还没责罚呢?” “李良娣擅权欺压林良媛这把柄,我们可是抓得牢牢的,趁此机会问责李良娣,然后请示太子撸了李良娣的管家权。” “这事我怎么不知晓?”太子妃有些懊恼自己知道的太迟。 “姐姐竟然不知晓。”柳芳芳震惊,“我还以为姐姐今儿会抓住这个机会朝李良娣发难呢?!” 太子妃脸色铁青,对手底下宫人的能力很是怀疑,决定若她们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即使是从小陪在她身边长大的,她也绝不会顾及这份情谊。 柳芳芳和太子妃的陪嫁丫鬟恩怨由来已久,偷觑一眼太子妃神色,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幸灾乐祸。 让你们总是瞧不起我,让你们总是在太子妃跟前说我坏话,让你们……呵,这下被我抓到错漏了吧! 太子妃姐姐这次绝不会轻易饶恕你们。 第27章 太子妃发难 “妹妹,你说我现在抓着这事发难,会不会迟了?” “不会,太子妃姐姐就说怕冤屈了李良娣,特地查了又查,发现李良娣确实有擅权欺压林良媛之举。” “很好,就这么办。” 两闺蜜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分开了。 太子妃回去寝殿的时候,脸拉得厉害。 翠缕翠绢几个陪嫁丫鬟,显然感觉到太子妃的生气,是对着她们的。 不禁猜测,是方才柳芳芳跟太子妃说她们坏话了。 结果是,也不是,她们只是话赶话,被擦了边。 “怎么不开口解释?”太子妃冷着脸,质问翠缕四个陪嫁丫鬟。 “您忘了,昨天我们本来要说的,可是,是您问也不问就挥手让我们下去,我们还要再说,您更是生气的让我们闭嘴,离开。” 翠羽最忍不住,率先开口解释。 尴尬瞬时爬上太子妃的脸。 她这是想起来了。 但……脸上挂不住的太子妃,还是将脾气发在几个丫鬟身上,责骂了几句翠缕她们,然后又罚了她们一个月的月俸。 碧荷院 当晚太子又来了思宁这里,并和思宁下起棋来。 “你这棋艺,居然还真不错。”太子诧异。 思宁嗔怪道:“殿下您这什么意思?是此前觉得妾是故意夸大自身棋艺吗?” “可不是!”太子承认了,“因为有些人,总是没有自知之明。” 思宁才不管太子话里有话呢,抬手就是一妙手。 太子执棋动作一顿,双眸明亮了许多。 “好,好一手妙棋。” “哦?太子您夸奖臣妾也没用,臣妾可不会放水哦!” 思宁撑着下巴,得意洋洋道。 “孤还用不着宁儿你放水。”太子扬眉,抬手以一记妙手回应。 思宁看看棋盘,朝太子眨巴眼睛,惊叹道:“殿下您棋艺,也确实很不错,是个非常好的对手。” 随即又认真思考起来。 …… 一局终了,太子执白后盘发力,最终以一目半取胜。 撤了棋盘棋子后,两人各自端着一盏刚呈上菊花蜜茶。 太子掀开茶盖,见不是常喝的君山银针或者六安茶、老君眉。 皱眉询问:“宁儿你这里的份例,也被克扣了?” 思宁瞬间领悟,“臣妾这里领的是六安茶,晚上喝茶太过醒神,不合适,臣妾这里晚上一般喝的都是安神的茶。” “这菊花蜜茶,可明目安神,晚间喝它正合适。” “又或者殿下不喜这种茶,不喜的话,臣妾这里还有桂圆参茶。” 太子品尝了下,觉得口味尚可,“不必换了,不过下次可准备桂圆参茶给孤品尝。” “好,殿下可别让臣妾久等哦!” 太子看着朝自己撒娇的思宁,只觉得这女人真是会顺杆往上爬。 忽的,他眸光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询问道:“才发现,这两个晚上,你这里都没燃过熏香。” 思宁笑吟吟道:“臣妾平常不喜欢用熏香,惯常摆放水果或者插花来熏染屋里。 兴致来了,也只是点几支自制的熏香自得其乐一番罢了。” 闻言,太子意有所指道:“不喜欢用就不用的好。” 思宁笑着乖巧的点头。 心里却想着,原来太子其实已经察觉了吗? 想不明白太子为何不去管,也不去想。 只要不是太子想让她避孕,甚至不孕就行。 其她人,她还没有善良到去管别人的闲事。 又四日过去,思宁和前次一样起早,梳洗打扮压制美貌后,前往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 这次她就没去那般早了,上次是第一次见面,特意更早到。 迟了一盏茶的时间,刚好,她到的时候,冯才人和谷才人已经在里面了。 她是第三个,又一盏茶时间后,袁良媛到了。 思宁和其相互行平礼的时候,就想着下次,还可以再迟点。 李良娣是踩着请安时辰到前小半盏茶时间到的。 这次太子妃身边没有了柳芳芳,但依旧生了波澜。 太子妃对准了李良娣:“林良媛入东宫当日,膳房总管太监疏忽了林良媛的晚膳,听说还是李良娣你的人暗示膳房总管做的。” “李良娣这般擅权苛刻了林良媛,本宫打算请示太子殿下,收回你手中宫权,以示警告。” 正陪着茶水,就着点心吃用的思宁一愣。 她还以为太子妃不准备拿这事反击李良娣呢? 很好,是个好时机,她适时的惊掉了点心,倏地站起来,怒瞪李良娣。 “李良娣,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般欺压我?” 李良娣脸色铁青,有些后悔手段太操了,竟然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暗示那膳房总管。 也是自己没想着防备太子表哥,没想到他竟然盯着东宫后院,才导致了现在这窘状。 但她才不认输,昂着头不屑于解释。 她觉得林良媛简直是装糊涂,还问她为何欺压她? 后院不就是东风要么压倒西风,要么被西风压倒的吗? 冷哼一声,“太子妃若是有本事让太子殿下撸了我的宫权,那你就去啊!” 李良娣原本还有点小担心,可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太子表哥那边没有一丝响动传来,想来这事就过去了。 于是理直气壮的顶撞太子妃。 思宁冷笑着支持太子妃,对其行了个万福礼,“您给太子殿下请示的时候,请务必将臣妾的态度告知殿下,臣妾认为李良娣擅权的行为非常不妥当。 东宫自有规矩,这样不规矩的行为,应当有所惩戒。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 当天太子妃就去承晖院请见太子,将自己的意思、林良媛的意思表露给太子听。 太子听后,表示:“既然太子妃你已经查实了,那李良娣的确不得不罚。” “那宫权?” “宫权嘛!的确不适合她一个人管着,这样吧,孤明儿让她将宫权分出来。” 太子其实也有意分权。 于是太子妃拿了边边角角的。 李良娣还是拿大头。 思宁作为良媛,拿了小头。 至于袁良媛,太子想着她经常夜里起来吹风。 听雨轩的宫人,甚至东宫其它宫人,都传是想他。 可太子知晓,这哪里是想他,是想她那已故的心上人。 为此经常着凉得风寒。 这般避宠糊弄他,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管家了。 袁良媛很不甘,她想要权,有了权,能做的事更多。 比如帮助娘家人,甚至心上人家族。 可再不甘又如何,她经常生病是事实,太子这是“体贴”她。 第28章 分权,惊喜 太子妃也不甘心,明明抓住了李良娣的把柄,可太子还是偏向李良娣。 说是同意分宫权,结果只愿意分出来一小部分,大头还在李良娣手里头。 至于拿到小头的林良媛,太子妃可不认为这是太子中意对方的表现。 若真的喜欢,怎么会不多分些宫权给她。 只不过是李良娣确实是犯了错,也确实需要惩戒警告罢了。 之所以分到的宫权比自己到手的要好,在她看来是太子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虽然占理,可心里头还是觉得自己欺负了他的好表妹。 “是……是这样吗?”翠缕听着太子妃的分析,不禁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就是这样!”太子妃信誓旦旦,也非常生气:“李良娣才进宫,他就让李良娣拿走了属于本宫的全部宫权!这才是真正的宠爱!” 翠缕眨眨眼:不是太子妃您犯了错,宫权才被全部拿走的吗? “后来还装模做样的给回我一半宫权,结果我不过是把柳芳芳接入东宫成为他的妃妾而已,竟又成了我的过错,又将我手中一半宫权拿走了,给回了李良娣。” 翠缕嘴唇蠕动了下,想说:本来您就错了啊,柳芳芳不过一个宫女,竟然还打算以良媛的位分将她接入东宫。其实若是太子同意,也没问题,问题是太子压根就不知晓有这事?! “总而言之,看看太子对李良娣又是给权,又是冷落我和柳芳芳,就连袁良媛对他一往情深,天天夜里吹着凉风,候着他过去,他却越来越少去,最后更是独宠李良娣。” 翠缕瞪大眼,这似乎,太子妃说的也对,太子最近的确是独宠李良娣啊! 难道,此前太子妃分析的,都是对的?! “可太子妃,太子既然对李良娣一往情深,又为何还纳林良媛、冯才人、谷才人进东宫?” “当然是因为李良娣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她进东宫一年了,还被独宠了几个月,却依旧没能传出好消息。太子可不就急了,就算再宠爱李良娣,也得为了子嗣,继续进人啊!” 翠缕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着急道:“那太子妃,太子殿下会不会让李良娣抱养林良媛她们生的孩子啊?” “李良娣没孩子,太子就这般宠爱她了,若是有了孩子,怕是更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随后苦口婆心劝道:“太子妃,您已经是太子妃了,就别惦记那位了,还是多放些心力在太子身上吧,您……” 太子妃柳眉倒竖,不耐烦的呵斥道:“翠缕,你别说了!出去!” “太子妃,奴婢是为了您好,您……” “翠缕,出去,别让本宫不念旧情!”太子妃眸光冰冷。 听到响动的翠羽等人一进来就见到这熟悉的场景,知晓翠缕姐姐又劝太子妃了。 心下无奈叹气,拉扯着翠缕姐姐的袖子,暗示她别说了。 翠绢则是走近太子妃,抚着她后背,安抚她。 “太子妃您别气了,为了我们这样的丫鬟生气,不值当。” 旁边翠缕在翠羽半拖半拉下,离开了偏厅。 回到煮茶的稍间,翠缕伏在翠羽肩上轻轻啜泣。 翠羽叹气,良久,幽幽轻声道:“翠缕姐姐,最后一次了,好吗? 太子妃这般固执不听劝,连相爷都传消息进宫,话里话外让我们盯好太子妃。 牵连家族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想办法制止太子妃,实在没办法就禀报给相爷,甚至是太子。” “这意思,很明显的已经放弃了太子妃了。” “范府对我们,对我们家人有大恩。我们听相爷的吧。 太子妃她……我们制止她太过要命的行径,就是在挽救、在帮太子妃了。” 良久,翠缕擦干眼泪,沙哑着声音应道:“好!” 梅香院 李良娣接到太子身边赵忠公公来了的消息,顿时有些心慌。 待接到赵忠公公带来的话后,她脸色忽的煞白。 “太子表哥,竟然真的分了我的宫权?” “良娣,这宫权,按规矩来说,本该掌控在太子妃手上的,不算是您的。 而且,您擅权一事做的粗糙,留下了把柄,无规矩不以方圆,太子分了您执掌的宫权也是应有之意。”素兰直言,泼了主子李良娣一盆冷水。 李良娣宛如被踩了尾巴的一样,蹭的怒道:“素兰,你说话就要这么难听吗?” 素兰表情冷淡,“良娣,家主让奴婢跟在您身边,就是让奴婢这般说话,让您好能时刻清醒些!” “别跟我提父亲,我现在已经是太子良娣了,他管不到我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素兰依旧表情冷淡:“那良娣您跟家主说,家主同意的话,奴婢以后就只听您的。” 李良娣:“……” 忍不住跺了跺脚,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碧荷院 下午,太子忽然到来,还制止了宫人提醒思宁。 “宁儿这是……给孤做的里衣?”太子惊喜道。 母后去世后,再未有亲近的女人给他做过衣裳。 东宫所有妻妾里,只有林良媛想到了,也行动了。 思宁闻言一惊,手中绣针一抖,差点刺到手指,抬眸惊喜:“殿下!您来了!” “嗯!”柔和了眉眼,走近思宁。 思宁小心放好手中做好一小部分的衣裳,起身迎了上去,临近太子的时候,朝太子行了万福礼。 太子扶起思宁,将她拉到榻边坐下,眼眸看着那明显是给男子做的里衣,再次开口道:“宁儿,你怎么想到给孤做里衣。” 思宁没回答为什么,只问太子:“殿下可喜欢这样式? 本还想给您一个惊喜的,不想被您提前发现了,那您看看可喜欢,不喜欢的话,我立马改。” 太子伸手摸了下,柔软舒适的做的。 “宁儿你做的,孤哪会不喜欢。”太子收回手,握住思宁柔荑,嘴角弧度微微勾起。 “殿下喜欢就好!” “孤喜欢,只是宁儿你别累到了。” “我每日做点针线活,不累的。”思宁笑靥如花,映入太子眼帘,印在心里头,太子忍不住微微握紧思宁的手。 说话间,芸香奉茶上来。 “殿下,这是我入宫前亲自炒制的雨前茶,您尝尝。” 太子松开思宁的手,端起茶盏,掀开茶盖,一股带着初春冷韵的香气扑鼻而来。 “似兰香混新竹清气。” “汤色清碧,叶底嫩绿,宛如春水映梨花。” 第29章 真是给孤献了一份大礼 再品茗一口,眯眼感受,“好茶,初尝鲜若咬春,三息之后,甘似咽露。” 两人就这样就着茶开始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思宁看了眼外面天色,问太子:“殿下晚膳可在这里用?” “怎么,宁儿要赶孤走?” “当然不”,思宁娇嗔轻捶太子胸口:“殿下明知晓我不是这意思,还逗我。” “宁儿别气,孤今晚陪着你,哪也不去。”太子抓住思宁的手,呵呵轻笑。 “我才不气呢”,思宁娇哼一声,眼波流转,腻了太子一眼,“碧荷院有个小厨房,只是想问殿下有没有想吃的,我让小厨房给您做。” “哦,宁儿这的小厨房,有什么特色膳食?”太子握着思宁的手,不在意的问。 思宁轻皱眉头,“不知殿下您是否食用豚肉?” “宁儿你居然也食用豚肉?一般世家富贵中人,对豚肉是避之不及的。”太子惊异。 “殿下,您别答非所问了?”思宁不满嘟嘴。 “宁儿能食用,孤自然也能。”说着顿了下,话中语气带着些回忆,“在边境之地,物资不丰,有豚肉吃,就已是好事。” “殿下!”思宁有些担忧的反握住太子的手。 “已经过去了,再者,是孤赢了!” “嗯!殿下当日带亲卫回京的时候,可威武了!”思宁星星眼望着太子。 “怎么,被孤的风采给迷住了?”太子修长手指轻轻刮了下思宁鼻子。 “是啊!” 思宁真诚热烈的仰望太子。 太子被这般纯挚目光看着,心忍不住颤了颤。 “宁儿,你……” “殿下,您不会以为我那般肤浅的一见钟情吧?” 思宁捂嘴轻笑,眸光流转不定,状似解释道:“只是殿下您那般风采,谁见了都目眩神迷。” “好,宁儿你不肤浅。” 太子轻声回答,他明白,宁儿其实对他也有好感,但也没到所谓的情深意切的地步。 这话听在太子耳朵里,却是多了几分可信度。 他遇到的所谓一见钟情的人多了,心里其实很排斥那些跟他说一见钟情的人的。 宁儿对他有好感,他对宁儿其实印象也挺好的,细水长流,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他崇信的。 思宁很敏锐的感知到太子对感情,特别是一见钟情的排斥。 她表情自然的流露期待:“希望在殿下身边陪伴日久后,殿下心里能记挂着我几分。” “那得看宁儿你以后得表现。”太子扬眉直言。 “殿下先不必等我以后表现,今日我就让小厨房给您好好表现。” “哦?不知道宁儿你这小厨房如何烧制豚肉的?” “等会烧制好呈上来后,殿下你就知晓了,很是鲜甜美味。 殿下用的欢喜的话,我让芸香写了菜谱给赵忠公公,让他安排膳房的人给您做。” 听思宁这么说,太子就忍不住好奇起来。 要知晓豚肉有股腥膻,怎么烧制,腥膻皆存在。 不过既然宁儿说了,等会就知晓了,他也不急着问。 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李良娣擅权之事,孤决定将她执掌中的一部分,分给你管,一部分给回太子妃手上,明日太子妃、李良娣应该会派人来与你分说此事。” 他不觉得林良媛会不明白他话里意思。 何况,今日丽正殿中发生的事情,他也从赵忠嘴里得知了。 “臣妾不过是一良媛,殿下如此看重臣妾,是臣妾的荣幸。 只同样是良媛,袁氏还比臣妾更早入东宫,东宫中情形也比臣妾更了解,为何不将宫权分给她管?” “她经常生病,不适合操劳。”太子神色淡淡道。 但思宁敏锐的发觉,太子对袁良媛的态度,比面上更冷淡。 难道,袁良媛做了什么让太子不喜的事情? 又闲聊了一阵子后,芸香走了进来,行礼并回话道:“太子殿下,良媛,晚膳已经备好了,请移步偏厅用膳。” 偏厅 紫檀木八仙桌上,有一道膳食从未见过,但色香味俱全。 散发着醇厚肉香的琥珀色的肉块裹着晶亮的酱汁,颤巍巍地堆叠如玛瑙。 ‘玛瑙肉’盛在描金霁蓝盘中,每块皆方寸一致。 肉皮上凝着一层蜜糖似的油光,赤褐的酱色渗进肌理,肥处莹白如羊脂,瘦处嫣红似珊瑚。 太监用银针验毒期间,思宁给太子介绍,这道菜,她取名叫红烧肉。 其做法也大概得介绍了一遍。 验毒完毕,太子拾起银箸轻挑,肉便如绸缎般裂开,酱汁渗入垫底的冬笋片。 入口时,太子发现这道红烧肉皮糯如凝脂,肥肉顿时化作琼浆,瘦肉丝缕分明却毫不塞牙。 且酱汁咸中带甜,舌尖微微一抿,竟泛出花雕酒的余韵,喉间不禁暖意顿生。 忍不住一连又夹了两筷子后,才夹一筷子底下冬笋片,却发现其味道更是鲜甜。 喝好,吃好,聊好后,太子和思宁度过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畅快夜晚。 翌日,回到崇仁殿的太子,心里还记挂着做昨日那道红烧肉。 “林良媛不是给了你红烧肉的烧制方法?今儿晚膳的时候,将那道炖羊肉撤了,添上这道红烧肉。”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呃,你怎么不去?” “殿下,林良媛给的烧制方法上,还特别注明了,为了避免腥膻,选的豚肉格外谨慎,特选了净养豚肉(阉猪)。” “嗯?”太子迅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净养豚肉,没有腥膻,或者说很淡,之后做膳食时,经过处理,就没有了!” “奴婢也觉得是这个意思,当时那个叫芸香的丫鬟,还特别叮嘱奴婢,仔细看特别注明的内容。” 太子豁然起身,很是激动的在屋里走动。 “林良媛、林郎中,真是给孤献了一份大礼!” 莫名其妙被太子感激了一番的林郎中,不久后就被太子提拔了。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赵忠也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天下从今开始豚肉要走进百姓家,走进权贵豪富家。 权贵豪富不避之不及,豚肉价格就不会如此低贱。 百姓多了一种可养的有更多价值的牲畜,多了一笔进账。 更甚至,豚肉没了腥膻,在殿的庄子上大量蓄养,可提供给手底下士兵食用。 如此,养军队的花销,也会因为多了豚肉而下降不少。 第30章 太子新奇 而且这道红烧肉,还可作为他宫外开的酒楼的招牌菜,吸引更多客人,进账更多不说,客人多了,他收集到的情报也多。 钱多了,养军队,培养军队。 情报关乎他对整个大靖的掌控。 不过这菜谱,到底是宁儿的,不能让她吃了亏。 “赵忠,孤记得孤在洛京西郊外,有个百亩的温泉庄子?” “是的,大概一百零三亩,就在西郊二十里处,还有两个小山头。” “你把这庄子的地契拿给林良媛,孤打算把这道红烧肉作为孤手底下掌控的酒楼、客栈的招牌菜。” 这么一说,赵忠明白了,这温泉庄子,就是太子对林良媛的补偿。 “奴婢明白。” 净养豚肉这事,到底还未真实见到,太子决定待实际确认后,不会吝啬功劳于林家、于宁儿的。 “还有,你去库房里挑几样贵重首饰给林良媛,孤记得库房里好像有凤蝶鎏八宝簪子、宝蓝点翠羽珠步摇、紫玉芙蓉耳坠、珊瑚十八子手串、白玉莲文镯、粉晶福寿手串、青莲双鱼玉佩,这些孤觉得这些挺合适林良媛的。 还有摆件、粉瓷、青花瓷的,都给林良媛挑些过去,她喜欢雅致些的。 至于布料,你挑几匹玉茧稠、软烟罗、云锦过去。 林良媛惦记着孤,好布匹都给孤做衣裳了,得好好补偿她一番,不然怕她没好布料给自己做衣裳。” 赵忠先是微微瞪大眼睛:原来太子您也是知晓库房里有什么女人用的首饰的啊?! 旋即木愣愣的点头:竟然还有,还要送粉瓷、青花瓷。 要知晓那可是才烧制出来的,工艺不完善,现世的本就不多,就连太子妃那都没几件呢?! 李良娣那,殿下亲表妹出身,更是只有两件!! 最后听着心里忍不住嘀咕:殿下,给您做件里衣而已,能用多少玉茧绸?! 而且人大小也是个中等世家出身,父亲还是正四品官员,怎么可能给您做件里衣,这玉茧稠就用完了? 然后就没有合适的布料做里衣了? 还有那软烟罗、云锦难道也用来给您做里衣了? 这分明就是送给林良媛做衣裳的。 啧……还说让奴婢去库房挑呢?您这都自己挑好了,就差奴婢去库房按单拿了。 “殿下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办,然后亲自送过去碧荷院那边。” 太子闻言,满意的点头,并挥手他可以下去了。 碧荷院 思宁慵懒的半卧在榻上,手拿着一本古籍抄本,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良媛,太子妃跟前的翠羽姐姐来了。”芸竹走进来后,轻声跟思宁回禀。 思宁坐起身,将古籍抄本放在旁边案桌上,边动作边道:“你让她进来说话。” 随后则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端庄坐着,等候太子妃的人进来。 不一会儿,翠羽跟在芸竹身边,走了进来。 “给林良媛请安!” “起吧!”思宁微微颔首,又问:“不知太子妃有何示下?” 翠羽微笑道:“太子妃请良媛您下午卯正过去丽正殿正殿一趟,李良娣届时也会过去,当然赵忠公公届时也会出现。” 思宁若有所思道:“难道是昨日太子妃请示殿下的事有了后续。” 翠羽眸光一闪,看来昨晚太子虽然宿在了林良媛这里,却并未跟她表露执掌一部分宫权的事情。 看来,和太子妃分析的那般,太子对李良娣更有情谊,对林良媛只不过是为了子嗣罢了,不然有点好感的话,怎么可能不提前顺便告知一下林良媛。 “良媛聪慧,正是如此。” 思宁微笑道:“那恭喜太子妃了。” 翠羽一愣,旋即明白,不清楚太子决定的林良媛,是认为太子将李良娣手中大部分宫权交回太子妃手中了。 翠羽笑容有些淡了,“林良媛客气了。” 思宁似乎才察觉不对,赶紧终止这个话题,“我下去一定准时到,不知太子妃可还有何事吩咐?” 翠羽摇头,“就只有这一件事。” “那我让芸香送你出去。” “谢良媛。” 碧荷院才送走了太子妃跟前的翠羽,没多久又迎来太子跟前的赵忠。 此外还有许多太子赏赐的首饰、摆件、布匹。 都是思宁喜欢的款式。 “赵公公,麻烦您禀报太子的时候,告诉他,我很喜欢。” “对了,还有我的回礼。” “回礼?”赵忠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这位林良媛真有意思,也怪不得才和殿下相处三天,就得了殿下这般看重。 “是啊,殿下这般记挂着我,我自然也竭尽全力回馈下殿下。 只是身为太子,富有四海,所以只能在小道上回馈下他了。” 说完,思宁转眸看向芸香,吩咐道:“我记得今日小厨房用滇地特有的罗望子制作了酸角糕,你让小厨房那边装两盘进食盒,等会让赵公公拿回去给殿下尝尝。 酸角糕酸甜软糯,味道挺不错的,就是不知晓殿下喜欢不,若是喜欢,赵公公您给个消息回来,我让小太监把方子给您。” 赵公公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良媛,小厨房那边还做了松瓤鹅油卷。”芸香提醒道。 “那再送两盘松瓤鹅油卷过去。” 很快的,两个食盒被芸香提了进来,然后转交到了赵公公身边的太监手里。 承晖院,太子见赵忠提了两个食盒回来,挑眉询问。 “这是林良媛给您的回礼。”赵忠笑吟吟回答。 “回礼?”其她妃妾,他也曾赏赐过东西,却从不曾当场给他回过礼。 这种新奇的感觉,太子不讨厌,反而有点期待所谓的回礼了。 “是,林良媛很喜欢您挑给首饰摆件,当场感动的要给您回礼,还说您身为太子富有四海,她只能在小道上回馈一二您。” “所以,她送了小厨房制作的食物过来?!” “是,分别是酸角糕和松瓤鹅油卷。” “这松瓤鹅油卷孤吃用过,不过这酸角糕,倒是第一次听闻。” 顿了下,又道:“和醋糕有什么不同吗?” “良媛介绍说是用滇地特有的罗望子制作的,酸甜软糯,味道不错。且奴婢询问过太医,也让太医检查过了,可以食用。” “孤且品尝一二。” 赵忠当即打开食盒,将两盘酸角糕摆了出来,随即又打开另一个食盒,将两盘松瓤鹅油卷也摆了出来。 太子先是品尝了酸角糕,的确酸甜软糯,开胃。 旋即又吃用了两块松瓤鹅油卷后,让赵忠放好,等下午了,他还要再食用。 第31章 设局 赵忠却有几分讶异,看着那两盘松瓤鹅油卷有些意外。 酸角糕,殿下没吃用过,这般新奇的东西,留着继续吃用还算正常。 只是这松瓤鹅油卷,殿下可是吃用过的,以前还嫌弃太腻味,吃一块都嫌多。 刚可是吃了两块,下午还想继续吃? 看来,林良媛小厨房制作点心的厨子手艺非凡啊! “殿下,那酸角糕您用着可好,林良媛可记挂着您呢,说若是您用得香的话,就派人传话给她,她让人把方子送来。” 闻言,太子感慨:“她倒是不同,宫中父皇的嫔妃,甚至是东宫别的妃妾却是有什么特色点心,特色菜谱,总是捂得严实,孤用得好就更好了,只有她们那有。” 赵忠也觉得林良媛想法与众不同,而且他觉得她看他的目光,很平和。 不像太子妃等一众东宫妃妾那般,总是用看待异类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些太监。 对林良媛有几分好印象的赵忠,随口帮说了句好话。 “林良媛看来更关切殿下您吃的好不好,在乎您的身体。” 太子诧异的看了眼赵忠。 赵忠笑着真诚回答:“殿下,林良媛看奴婢,甚至是其他太监的眼神很平和,而不是异类。” 一句话让太子明白赵忠为何和以往不同,他以往从不帮着后院妃妾说话。 “而且奴婢实话实说,也不算是帮林良媛说话。” 太子没有敲打赵忠,反而信任道:“孤相信你的分寸。” 赵忠从小跟在自己身边,到边境打仗的时候,也骑马跟在他身边,挥剑护着他。 赵忠的忠心,他不怀疑。 临近卯正 思宁带着芸香、芸竹踏入丽正殿正殿。 此时太子妃、李良娣还未到来。 候在正殿的宫女,当即给思宁上茶,上点心。 如以往一般,芸香接过对方呈上来的茶水,先检查一遍,然后自己又检查一遍,依旧没有问题。 点心,也是芸香偷偷避着人检查的,依然被动了手脚,与熏香一起起的作用。 思宁捻起点心,也自己检查一遍,发现的确如此。 吃点心的时候,她分心观察四周,没有发现。 就是不知晓芸香、芸竹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人,比如格外注意她有没有吃用点心的。 半盏茶功夫后,李良娣带着几个贴身丫鬟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两结对的太监,抬着红木箱子进来。 一共三个红木箱子。 思宁转念一想,就大概猜到里面是账册。 “给林良娣见礼!”思宁起身,当即朝李良娣行了个万福礼。 “哟,林良媛来的这么早,看来是迫不及待接手东宫宫务啊!” 思宁丝毫不受影响,淡淡微笑:“李良娣说笑了,妹妹份位低,来早些,是应该的。” “这话虽然在理,不过我才不信你不想接手宫务。” “太子殿下若是恩典我接手,那是我的荣幸。” 思宁话说的冠冕堂皇,李良娣听着这些话,却只觉得无趣。 可再无趣,她依然不想放过林良媛,嘲讽道:“就是让你和太子妃失望,太子表哥的确是分了点宫务出来给你们管,不过大头可都在我那呢。” 一副我才是太子表哥最宠爱的女人。 思宁却惊喜道:“太子殿下真的让我管理一部分宫务?那真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好好管,对得起殿下这份信任。” 李良娣咬牙,“就负责绣房、花房的事情而已,膳房、工房、药房、库房可都在我手里管着呢!”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思宁不理李良娣,而是看向进来的赵忠公公。 “李良娣,林良媛!”赵忠抱拳行礼。 行礼完毕,赵忠见太子妃不在,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妃贴身丫鬟翠缕。 “劳烦请太子妃出来交接一下宫务,咱家等会还要回承晖院服侍太子。” 翠缕表情有点不自然道:“太子妃身子有些不适,奴婢代太子妃交接宫务。” 赵忠深深看了眼翠缕,知晓她在说谎,估计是太子妃觉得丢脸了,不想出来。 赵忠才不在意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随后,果然思宁分得了绣房和花房的管理权,膳房、工房、药房、库房都在李良娣手里管着。 转移到太子妃手上宫务,只有仪仗房、典籍房的管理权。 仪仗房,负责管理东宫礼仪用具、车轿、仪仗等,确保太子出行或典礼时的排场。 所以,其实主要还是听从太子的吩咐,太子妃不过是挂名罢了。 而典籍房,则是保管书籍、笔墨纸砚,没啥好动手脚的。给了太子妃,也不怕她搞事。 所以李良娣的人抬过来的三个红木箱子,有两个是思宁管的绣房、花房账册。 而太子妃那,只有一个红木箱子的账册。 回到碧荷院,思宁并未立马翻看账册,而是让芸巧出去守着,自己则跟芸香、芸竹说些悄悄话。 “如何,在丽正殿的时候,有发现何人不对劲吗?” 芸香摇头,“奴婢没发现有人不对劲。” “奴婢倒是发现了一个。”芸竹回禀道。 “哪个?” “不是在正殿里伺候的,是赵忠公公中途叫进来的人。当时叫进来帮着把账册搬出来,让奴婢和芸香姐姐点清楚账册数目是否对得上。” “芸香姐姐当时正背对着她,所以没有看到。” “奴婢倒是看到了,明明当时离良媛您旁边桌案远,即使看过去,再利的眼,也是看不清楚点心是否被用过的。” “因为那是角度问题,总会被良媛您挡着,可那宫女还是忍不住往良媛您那看了两眼。” “那这人,就交给你查了,毕竟只有你清楚那个丫鬟的样貌,对得上人。” “良媛放心,奴婢定尽快打探清楚。” 思宁点头,随即又看向芸香:“我最近两次请安都吃用了丽正殿的点心,但上次并未点燃熏香,碧荷院中某些有心人怕是急了。 这次你用我们制作的香,换了那些有问题的熏香,等会我翻看账册的时候,就点燃它。之后的事情,就不必我吩咐了吧?” 芸香和芸竹相视一笑,“不必了,良媛放心,哪些人特别关注这事,我们一定一个不漏的盯着,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揪出来。” “很好,对了,等会你们找机会跟芸巧透个底,还有小厨房那边的魏厨娘、赵厨娘,她们两个也是从家里带进宫的,也是信得过的,你们联合她们也轻松些。” “良媛放心,奴婢们明白的。” “那好,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第32章 钓漏网之鱼 之后的事情,思宁就放手给三个芸安排,以芸香为主。 她则小憩一会后,就开始到书房里翻阅核算账册。 时间过得很快,思宁不过只是翻阅核算了三本账册,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用过晚膳,思宁并没有点灯翻阅核算账册,她怕灯火不够亮,伤眼。 她心算能力出众,核算账册的速度很快,所以不急。 而是烧水泡澡,洗头,护理肌肤,总之自己过舒服了再说。 转眼就到了戌时初,本还想研究研究棋谱,精进一下棋艺,好下次跟太子下棋时候,能有进步。 忽的收到芸香递过来眼神,思宁眯眼,做困倦状。 “今夜困倦的有些早,且这个时间了,太子今夜怕是不会过来了,芸竹你收拾一下外间,芸香、芸巧你们俩随我进来,一个铺床,一个服侍我松一松头。” 说话间起身朝里屋走去,芸竹行礼目送思宁走进里屋后,才开始收拾外间,时不时的,还用余光警惕门口处是否来人。 里屋和外间原本是一个大的房间,被六扇岁寒三友样式的座屏隔开。 绕过屏风,走到黄花梨木制作的梳妆台前,坐在高凳上。 随着思宁走进里屋的芸香和芸巧,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芸巧走向床铺处,开始铺床。 而芸香则是紧随思宁走到梳妆台前,先是放下只用碧玉簪挽起的黑亮长发,然后拿起紫檀木,开始一下下的,慢慢替思宁梳通头发。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看来,那些人挺心急的啊!” “良媛,这心急,不还好吗?” “是挺好的,只是……还以为能让你们多费些功夫呢?” “奴婢觉得或许还有漏网之鱼,芸巧和芸竹也认同,我们一致觉得接下来两次去太子妃那请安,点心没其它问题的话,可以继续吃,但这熏香,就不点了。” “你们是想等下下下次再点,等那漏网之鱼又急了,和这次一样,特别关注我这里有没有再点香,好容易被你们发现?” “是,所以这次发现的那两个,奴婢觉得得用其它法子,将她们和太子妃、李良娣等人安插在我们院子的人一起拔掉。 如此,她们会误会我们以为她们是别人的钉子,而不会认为我们察觉了熏香有问题。” 思宁略一沉吟,觉得没有问题,“可以,你和芸巧、芸竹商量着来,商量好了,你做主就是,有结果了,就回禀我。” 说完,就闭上双眸,享受起头皮放松的感觉来。 约莫一刻钟后,芸香停下动作,思宁睁开如水双眸,随后取少量自制的面脂涂抹于面部和手部。 思宁三世积累的医术和美颜方子,在她自制面脂时候,起到了个人定制的作用。 不到三天,思宁就翻阅核算完分到她手里的账册,随后又转交给三个芸,让她们也翻阅核算一遍。 毕竟以后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她们管理绣房和花房的。 所以,她们也是需要了解这些的。 思宁进入东宫后,第四次去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回来后当天,就以雷霆之势将最近查到的绝大部分别人安插进来的人,都拔除了。 包括盯着熏香有没有被使用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 至于少数被留下来的,是思宁暗示芸香她们特意留下来的。 比如太子安插进来的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比如太子妃安插进来的粗使宫女,比如李良娣安插进来的粗使宫女。 然后,第五次去丽正殿给太子妃请安回来,点燃熏香后,果真钓到了漏网之鱼,仅仅一个,不过是个三等宫女。 芸香本想把这人也赶紧清理出去的,但被思宁抬手阻止了。 “留着吧,就让她以为我们时不时的在用那些有问题的熏香。 我不想因为清理掉她,反而惊动了幕后之人,察觉到我们发现了熏香有问题。 从而另外派人,想另外的方法对付我。” “奴婢明白,奴婢会派人盯着她的。” 转眼间,思宁已经来到东宫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里,她也了解到太子是个工作狂,一个月最多进后院十天。 来三天她这里,三天李良娣那里,太子妃那里两天,冯才人和谷才人各分到一天。 这就显得思宁这显眼了些,于是每次请安,李良娣都会朝思宁酸几句,至于其它动作,暂时没有。 李良娣不是不想有动作,而是每次刚准备有行动,素兰就跟个背后灵似的,突然出现,吓唬她。 “您之前暗示膳房那事才被殿下察觉,这还未过多久呢,您怎么就觉得,殿下这会子没有盯着后院呢?” “万一……” 李良娣很想说没有万一,可她脑海里还是不断回旋着诸多“万一……”,然后她只能蔫蔫的放弃了。 五月初四,思宁亲自到碧荷院小厨房包粽子。 甜咸皆有,有玲珑小巧的三角甜粽子,也有长条的咸味肉粽子。 思宁喜欢吃咸的,半肥瘦的猪肉条,包裹在半碎的花生粒里头,或者梅菜里,最外面被糯米包裹着,最外层则是用竹叶包裹着。 她更喜欢用竹叶包的粽子,有一种雨后竹林般的清新草木香,所以包的粽子,用的都是箬竹叶。 再用五色丝线缠绕成“九子粽”,即九个粽子串成一串,这象征着多子多福。 待煮熟后,思宁闻着那股粽香味,很想立刻打开一个尝尝的。 但想到太子,只能忍。 让人各挑两串九子粽,即甜的三角粽一串九个,咸的长条粽一串九个。 放进食盒,趁热让人拿去呈献给太子。 此外,还有思宁特意用锦缎给太子缝制的辟瘟囊,其内装有艾草、雄黄、沉香等香料。 可悬挂于御帐,也可佩戴于身,用于驱虫避秽。 最后,再加上一封她亲自书写的端午贺词于彩笺上。 一笔簪花小楷只单单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不已,其上内容则是为太子祈福的诗文。 三样的东西,贺词彩笺、辟瘟囊分别装进一个紫檀木匣子,并着一食盒粽子,交由分到思宁这里服侍的随侍太监王福安,以及两名杂役太监崔林、张鸣手上,让他们一起拿去前面,呈献给太子。 三个太监,王福安是太子的人,崔林和张鸣是后来调进来的。 前面分到她这的两个杂役太监,都有问题,都被芸香她们设法找借口清理出去了。 现今思宁跟前伺候的三个太监,都是没有问题的。 何况,还有王福安——这个太子的人在,这些东西交给他们拿去呈献给太子,她是放心的。 第33章 有孕,对比 太子当场剥了一个咸味的肉粽吃了起来。 至于甜粽,则是没有动。 肉粽咬开后,琥珀色的糯米,半透明凝胶状的肥肉,瘦肉则丝缕分明,吃起来肥而不腻,口感甚好。 太子夸她亲手做的粽子好吃,合他胃口。 还让王福安传话给她,一串肉粽少了点,多呈献点给他。 当然,太子并未只拿她东西,还让王福安将他的回礼拿回碧荷院交给她。 一套精品南珠制作的珍珠头面,两把精致革丝团扇。 思宁虽然对太子给的回礼爱不释手,但依旧小气的只肯多给三串肉粽子。 因为她也只剩两串肉粽子了。 至于甜粽……呃……被她拿来走礼,送太子妃、李良娣她们了。 承晖院,太子书房,思宁让人再次送来的三串肉粽,当场就被荀昱和钱属官连吃带拿的只剩下一串了。 太子……该说还好他们没全拿走吗? 明明,东宫有特意准备给他们的节礼,竟然还这般失礼的拿他这里吃用的。 荀昱和钱属官吃完拿回去的肉粽后,又尝了个东宫送来的节礼粽子,发现味道不一样,没那么好吃。 于是偷偷找赵忠问了下,才知晓原来那天连吃带拿的肉粽,是林良媛自己包的,特意呈献给太子的。 荀昱和钱属官犹豫了下,钱属官到底胆子没那么大,决定这次就算了,明年他还要连吃带拿。 荀昱却是直接找上太子表哥,直接开口上次的肉粽还有没有? 太子自然是说没有的。 虽然,实际还有几条,但是他也要吃的。 用净养猪肉做的肉粽,比羊肉、鹿肉做的,更好吃。 荀昱一眼就看出表哥表情不自然,在说谎,自然不甘心,吃饭的时候,就留在太子这里蹭饭。 最后,当然被他从太子手中讨到了两条肉粽吃。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当日,太子妃、李良娣随同太子一起参加晚宴。 思宁则被太子委托,在东宫浮云轩举办一场小型的端午晚宴。 思宁做事自然是妥帖的,东宫的端午晚宴很是顺利的进行,很是顺利的散场。 但宫中,就不太好了。 晚宴上,赵王长身而立,“父皇,儿臣王妃肚子大了,身子笨重,实在不便进宫一起庆祝佳节,望父皇见谅。” 说话的时候,还特地得意的看了眼太子裴承泽。 就算太医说王妃肚里的是个小郡主又如何! 母妃说的对,王妃能生就是好事。 总比东宫那边大婚这么久了,不仅太子妃就是其她妃妾也没传出一丁半点动静的好。 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 太子裴承泽垂眸,平静的看着金盏的酒水。 赵王的挑衅,宛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赵王心里憋屈,忍不住握紧拳头,面上依旧笑的温和。 心下冷哼一声,恶意的想——等自己嫡长女出生,等王妃再生下嫡长子,东宫依旧一根苗都没有,希望到时大哥你那张脸依旧能如此平静。 母妃对东宫做了什么,他心里约莫有数。 上首,被皇帝允许留在身边的宸妃,看了眼平静的太子,垂眸暗想。 就算其中两个暗子被不小心清理了又如何,只要她动的手脚没有被发现,她在东宫收买或安插的暗子还有,东宫就无一人能有身孕。 李良娣和那袁良媛暂时不能生了,新入东宫那三个,也要废了才行。 可不知怎的,瞥见一派平静的太子,宸妃有点不安。 “难道,是因为那两个被清理掉的暗子。” “不是查出来太子是以中饱私囊的借口清理的两人吗?” “又或者,那两人被太子的人拿住后开口了,暴露了自己的人通过他们给东宫后院动手脚?” “不,不会的,他们失联的弟妹在自己手里,为了弟妹,他们会闭紧嘴巴的。”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宸妃垂眸抿了抿嘴唇,悄悄的做了个决定。 只可惜,太子回来后,东宫管的更严格了。 太子妃那又被时刻盯着,柳芳芳又被禁足被罚重学规矩礼仪,出不来,一时间,宸妃没办法传消息进东宫。 六月初,赵王妃平安生下嫡长女。 七月初,因着孩子满月礼在鬼月,就没有大办,只是皇室宗亲齐聚罢了。 但这让宸妃看到了机会。 趁着太子妃带着柳芳芳、李良娣去赵王府参加满月礼。 宸妃安排身旁的心腹宫女,示意安插在柳芳芳身边的人,带话给暗子,让其将药下重些。 这次不能慢慢来了,怕被太子早早发现,前功尽弃。 一个月后,宸妃听到了一半她想听到的好消息。 东宫冯才人、谷才人就算提前发现被动了手脚,却也差不多十年不能有身孕。 因为药下得重了些,不过中招五个月,就达到了先前李良娣、袁良媛中招八个月的效果。 另一半自然是坏消息。 更甚至,这么一个坏消息,一举将她之前在东宫做的努力报废了。 东宫林良媛,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子裴承泽大喜,东宫所有人喜得半年俸禄的赏赐。 此外,碧荷院伺候林良媛的,还多得了半年的俸禄的赏赐。 太子还恩准林良媛在养胎期间,享良娣份例。 明眼人都知晓,待林良媛诞下东宫长子,必能一举晋为良娣,成为碧荷院名正言顺的主人。 承晖院里,太子勉强压下喜悦心情后,期待的询问刘平:“冯才人、谷才人那边如何,有好消息传来吗?” 刘平摇头。 太子有点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去冯才人、谷才人那少了些,想着是不是多去几次后,东宫又将再次传出好消息。 “奴婢正要禀报您一些关于冯才人、谷才人那边的事情。” 太子一怔,旋即很快想起他此前对刘平的吩咐。 皱眉不愉道:“冯才人、谷才人没那么蠢吧?” 刘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两位才人,似乎将殿下您暗示的话,理解错了。 且殿下您吩咐的,您已经暗示过了,若是她们自己犯蠢,让奴婢们不要插手,继续暗中盯着,但也不能真让两位才人绝育了。” “所以,她们现在情况如何?”太子面无表情询问。 “宫中那位让人下药重了些,两位才人现在和李良娣、袁良媛一样情况,得调养至少十年。” 太子……太子面色铁青,甩袖不想理这等蠢人,同样是被暗示过的,人林良媛宁儿多聪明啊! 不但听懂了他暗示的话,还钓出来有问题的人,不动声色的就处理掉了。 剩下的一个漏网之鱼,也想办法钓出来了,如今正被宁儿的人紧紧的盯着,时不时通过其传些假消息忽悠宸妃。 而,“冯才人,谷才人”,太子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们如何理解孤的暗示的?” 第34章 迟早要搬的 刘平:“……两位才人比较……质朴纯粹,以为殿下暗示的‘不喜欢的话还是不用的好''就单单一个意思——不是真的喜欢这些熏香的话,还是不要用的好。” 太子:“……呵,刘平,你这词,用的真好,质、朴、纯、粹!” 刘平垂眸当做听不懂太子话里的阴阳怪气,继续未完的话语。 “两位才人打听了下,李良娣和袁良媛很喜欢用这熏香。 她们认为李良娣很受宠,袁良媛失宠了,原因就是殿下您喜欢这熏香的味道。 而李良娣对这熏香味道的喜欢真诚,袁良媛则不然,所以失宠了。” 太子拳头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忍了忍,忍无可忍道:“孤会因为喜不喜欢熏香这种原因,就宠爱或者不宠爱某个人吗?” 刘平表情古怪,“奴婢一开始也以为荒谬,所以查了又查,结果,两位才人真这么认为的。” 太子:“……” 良久,找回自己声音的太子,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孤什么时候说自己喜欢这些熏香的味道了?” “因为她们侍寝的当晚,殿下您特意提起了这熏香。” “孤突然提起熏香,不就是为了暗示她们吗?” “但两位才人觉得,殿下您日理万机,突然提起熏香这种小事,或许是因为喜欢?” ……这,竟然还成了孤的错了?! 太子只觉得可笑,“只是因为这样?” “不,叠翠居里,宸妃安插的人,特地传播了几句殿下您的喜好,其中就有殿下您喜欢这熏香的味道。” “然后就是两位才人打听李良娣和袁良媛的事情,至于李良娣的得宠、袁良媛失宠之事,就是她们自己领悟的。” 真是白长了两张聪明脸! 太子不想听下去了,整个东宫后院,除了有孕的林良媛,至少十年内全军覆没了,没一个能生的。 包括太子妃和柳芳芳。 太子虽未宠幸过柳芳芳,但太子曾让信得过的太医们给东宫后院的人请过脉,自然没有漏过她。 柳芳芳的脉案虽然没有显现出异样,好似一切正常,可刘平整合扩大后宫情报网的时候,有查到过,柳芳芳在宸妃身边的时候,就被动了手脚。 和李良娣她们同一个招数,只是柳芳芳中招日久,在脉象上已经没办法诊出来了。 “去碧荷院!” 孤要去瞧瞧人美,聪明,合他心意的宁儿。 冯才人之流……哼,这般蠢货,没资格生养他的子嗣。 走去碧荷院的路上,太子已经考虑好,待思宁生产后,不论男女,都要将她晋为良娣。 要不是思宁家世差了些,太子觉得,太子妃这个位置,其实也挺适合有脑子,心里又有他的宁儿的。 不过……太子心里某个想法一闪而逝,快到他几乎抓不住,但某颗种子悄然埋下心头。 来到碧荷院东厢房,太子皱眉打量了一番,感觉有些狭窄了。 以及,怎么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 太子心中一紧,脚步加快,走进偏厅,只瞧见以往跟在宁儿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芸香。 “你家良媛呢?” “良媛有孕后,有些嗜睡,如今正在里屋歇息呢!” “嗜睡?太医可曾说过是否要紧?”太子皱眉忧虑。 “殿下放心,太医说了,这是正常现象。” 太子听罢,松了口气,但心里却觉得还是要找给宁儿请脉的张太医问问。 太子面上不表,也没有离开,反而去了外间,让芸香去思宁书房拿两本游记过来给他打发时间。 思宁迷迷糊糊睡醒后,在芸巧服侍下,用浸湿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见此,芸巧舒了口气,并赶紧禀报道:“良媛,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外间等您呢,奴婢伺候您赶紧梳妆打扮。” “殿下来了?!”预料之外,又预料之中。 很快接受的思宁,起身,吩咐芸巧:“轻便雅致的装扮就可以了。” “是!”芸巧表示明白。 芸巧没有给思宁上妆,因为自家良媛,在碧荷院的时候,只要没有外人在,几乎都是不上妆的。 面对太子,就更不会上妆来遮掩她那毫无瑕疵的白皙细嫩肤质。 而是直接挽发,插上两支雅致的绒花头饰就结束了。 然后涂抹一下口脂,换上淡粉色的简便衣裳,换上平底绣鞋,就走了出去。 正看游记看的专注的太子,忽然感觉前方有人遮挡光线,抬眸一看,见宁儿不施粉黛,却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宁儿,来坐下,”太子放下手中游记,伸手将思宁拉到身旁坐下。 太子握住思宁柔荑不放,语气温和道:“怎么睡醒了出来了,也不叫孤?你有孕在身,可不能站久累到了。” 思宁含笑道:“殿下,我才出来没多久,哪里就站累了。” “你这不是双身子吗?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随后,不等思宁开口说话,又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住东厢房这边到底狭窄了些,孤方才吩咐赵忠吩咐人过来拾掇正房那边,等收拾好了,宁儿你就搬去正房住。” 思宁一愣,正要拒绝,就听到太子说:“宁儿你不要拒绝,待你生下这孩子,无论男女,孤都给你请封良娣。” “宁儿你迟早是要住进碧荷院正院的,早些住进去,地方也更宽敞些,也更方便你养胎。” “殿下您对宁儿真好,只是,我有些怕太惹眼了。” “不怕,孤让赵忠、刘平盯着些,不会让人趁着拾掇正房的机会动手脚的,宁儿放心搬过去。” “何况,你有孕就够惹眼了,不怕再惹眼些,再者孤也信宁儿能保护好这孩子。” 感慨着,太子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思宁还未显怀的肚子。 “殿下竟这般信任宁儿?”思宁惊讶极了。 太子挑眉,“怎么,宁儿这般不自信?” “宁儿当然自信了,不过”,思宁眼波流转,娇嗔道:“就算宁儿有信心,殿下也要护着些宁儿和孩子,这孩子可也是殿下您的,可不能将保护他的责任都丢给宁儿。” “自然。”太子眉眼含笑的应了。 这厢碧荷院一派温馨平静,东宫后院其它地方却是掀起轩然大波。 “林良媛有孕了,我,我……她怎么才进府半年不到,就有了身孕?” “为什么我进府一年多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明明进东宫前,父亲让嫡母请会调养身子老妇人给我调养过身子,难道是嫡母……” 第35章 波澜 素兰连忙打断,并提醒道:“良娣!这话可不兴说的。” “可若不是嫡母,那……” “良娣,不会是夫人的,您忘了,您进东宫前,家主让管家去请了相熟的许太医给您把过脉。 那可是家主的心腹李管家亲自经手请来的许太医,夫人可跟许太医不熟,也没什么来往。 当时许太医可是说了,您身体被调养的很好。” 这话一出,李良娣发热的脑子终于凉了下来,讪笑道:“素兰,刚我一时激动,说错了话,其实那些都不是我本意的。” “良娣,您放心,奴婢知道什么话该传回去给家主,什么话不该传回去。” 得到素兰保证后,李良娣松了口气。 随即又皱眉:“可为何,我依旧没能怀上孩子?” “或许是缘分未到。” “那什么时候算缘分到了?”李良娣焦急追问。 “这……要不,奴婢传信回去给家主,到时候,让家主帮个忙,请许太医在下次您请平安脉的时候来东宫一趟?让他给您瞧瞧?” 素兰怀疑自家良娣被人动了手脚? 可……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李良娣压根没想过这个可能,或者说,她自信双眸犀利,那些不怀好意的手段到了她跟前,她绝对会发现。 “的确得找许太医来瞧瞧,或许是入东宫后水土不服,影响了我的身体。” 素兰忍不住瞧了瞧李良娣,在对方察觉前收回目光。 罢了,只是个猜测而已,等许太医请过脉后,就知晓了。 等结果出来了,到时候,就一切听家主的。 梅香苑这边疑神疑鬼的找原因,叠翠居的冯才人、谷才人却是对思宁羡慕不已,甚至都有点嫉妒了。 好在,听了身边人的劝说——林良媛有孕后,就没办法侍寝了,那她侍寝的日子就空出来了。 很快就歇了心思,转为争宠。 她们觉得自己还未有身孕,是因为不够得宠的缘故,只要多得些宠幸,她们也能很快有身孕。 袁良媛则是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失宠中,隐隐的察觉到太子或许发现了她的另有心上人的秘密。 失宠期间,她这的冷灶自然没有宫人殷勤来烧,自然被冷待了。 虽然一应她该得的份例,都给她了,可都中规中矩的,到底比不得有宠时候那般好了。 失落中,她在复宠和舍不得心上人中徘徊纠结。 待听到思宁有了身孕后,她隐隐有个想法,或许有个孩子养着,看在孩子的份上,自己即使失宠了,也能有个依靠。 这时候,她想的是自己尽快复宠,然后生一个就失宠了也没关系。 之后的时日里,东宫中人发现袁良媛竟然一改往日做派,开始主动向太子献殷勤争宠了。 至于太子妃,她听到这消息是不愉的。 若太子没有子嗣,赵王,赵王……又或者,将这孩子抱养在身边,孩子还小,养成什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吗? 对了捧杀是个不错的方法,到时候孩子养废了,那太子跟没有孩子没有区别。 太子妃正想得美呢,住丽正殿后罩房的柳芳芳却很是愤怒,悲伤,嫉妒…… 总之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使她整张脸变得很是狰狞可怕。 心里对宸妃的怨怪,都差点秃噜出来了。 她觉得宸妃没用极了,不是都帮着她安插人进来,也让人帮着传话下重药了吗? 怎么还起反作用了? 这会子,柳芳芳还没反应过来,思宁已经察觉了宸妃的算计,并躲了过去。 反倒是她认为没用的宸妃,听到这个炸晕她头的“好消息”后,立刻就反应过来。 再一打探,剩下的那个暗子,在林良媛传出有孕消息的当天,就被另外找借口处置了。 但也证实了林良媛察觉了她的算计,也避过去了。 在儿子赵王、燕王急匆匆进宫,不想相信这个消息的时候,宸妃还耐住脾气,劝慰两个儿子,别急。 “就算怀上了,离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期间,谁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赵王和燕王其实不是真的急,而是试探母妃有没有另外的打算。 他们其实是怕母妃消沉下去,见母妃有了打算后,两人就彻底放下心回府去了。 母妃手段厉害,后宫诸位妃嫔不是对手,东宫那些毛还未长齐的小丫头,就更不必说了。 大哥后院那个林良媛,不过是运气躲过了母妃这次的算计罢了,他们才不信能躲过两次,三次…… 紫宸殿 嘉平帝听到东宫报喜人回禀的好消息后,当即喜悦的大手 一挥,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思宁,还跟报喜人说他特别期待皇长孙的出生。 等报喜人离开后,嘉平帝挥退殿内所有太监后,脸色拉了下来。 “难道,老天真就那么看中太子!” 太子是很有本事,可就是太有本事了,嘉平帝不喜欢。 太子势大,嘉平帝这个皇帝当得很不是滋味。 更何况,他最为喜爱的是宸妃给他生的两个儿子。 只是太子大势已成,只能徐徐图之。 东宫所属势力,甚至是中立派听闻这个太子后院终于传出好消息后,也不禁很是松了口气。 就是送女儿进入东宫后院的范家、李家、袁家、冯家、谷家,知晓有孕的不是自己女儿,都很是高兴。 太子有后,稳定住东宫势力,稳定大靖朝堂才是最要紧的,其它的,都是以后的事情。 林家知晓思宁有孕后,既高兴她以后有了孩子,有了依靠,又担心她是东宫里第一个有孕的妃妾,太惹眼,怕遭了人算计。 但他们手又伸不进去东宫,没办法帮她,只能自己找借口安慰自己——女儿向来聪慧,应该能应付得来的。 …… 太子一直都知晓东宫的女人们,几乎脑子都不怎么好,除了宁儿。 可不想,她们竟然连折腾都折腾不对方向。 比如表妹李良娣,至今都未察觉自己中了算计,明明他都暗示她找人好好调养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找太医,只要把脉,她身体就是好好的,没有一点问题,有什么用? 果然,那位许太医说她身体没问题,等缘分到了,孩子自然能怀上。 太子:……都暗示了,要调养身体?! 李家势大,没孩子也好。 冯才人、谷才人两个蠢货,还争宠呢?! 他现在不想搭理她们。 袁良媛……呵呵……不是都意识到他察觉她心思了吗? 不先认错,并放下这段过往,就掩耳盗铃般的当做没发生过,然后做出一副争宠的样子,就想让他下台阶?! 太子表示他向来小心眼,没那么大气。 他更不想让她们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生下子嗣。 万一孩子随了娘,他感觉以后肯定要被这些孩子气死。 第36章 张扬思宁 至于太子妃……太子忍不住扶额。 他真怀疑太子妃真的是范右相女儿吗? 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一个名义上的太子妃而已,居然还妄想抱养自己的长子过去抚养? 他疯了,才会将长子交给这样明显脑子有问题的“嫡母”抚养。 不过太子妃还没朝他开口,只是跟身旁宫人说了自己想法。 既然没开口,太子就当做没有这回事,等发生了,再拒绝就是。 太子思绪飘飞,甚至,想到若未来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真生下他孩子了,他也不会将孩子留给她抚养。 要不,还是不要让脑子有问题的女人生了吧,万一…… 太子内心隐隐的某个念头的种子开始种下,只待更多的“浇水”后,生根发芽。 不过十天左右,碧荷院正院就被拾掇妥当,思宁带着伺候自己的宫人,住了进去。 太子给的恩典,太子妃、李良娣等人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将不满咽回去。 但算计虽迟,但到。 八月二十六日清晨,思宁除了带着芸香、芸巧外,还带上了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太监王福安。 带上他,主要是替思宁开路的。 在去请安的路上,有他在先头走着,仔细观察着,能躲过去很多算计。 比如几颗圆润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踩中的小石头,比如被泼了油的地面,比如松动的台阶。 思宁传出有孕后,去给太子妃请安的路上,就曾遭遇了三波算计。 最终都在王福安仔细观察下,被发现了。 排查后,揪出好几个被收买的宫人。 丽正殿,怀孕后的思宁换了座位,这次不是坐在袁良媛对面了,而是李良娣对面。 “下个月初三,燕王大婚,本宫和李良娣要去参加婚宴,至其她人,你们谁还想去,若是想去的话,本宫带你们去。” 说着,太子妃转眸看向思宁:“林良媛,赵王妃等好些个宗妇臣妇,对你比较好奇,想见见你,你要不也跟着一起去吧!” 虽是征求思宁意见的话语,可太子妃那表情可是命令式的。 陪坐末位的柳芳芳,忽然看向思宁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 “太子妃姐姐果然够意思,只是在她面前帮着赵王妃等人说了几句话,就果然听她的,带林良媛出宫参加婚宴。” 可很快的反应过来,低头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思宁微笑道:“抱歉太子妃,我不去。” “你同意……什么,你不去?!”太子妃噙着笑的表情,突地一僵。 柳芳芳等人抬眸,惊讶的看向思宁。 思宁笑得很是自然,“是啊不去,我这才有孕一个多月,听太医说怀孕前三个月很危险,要各种小心顾忌,为了我和殿下的孩子好,还是不去的好。” “只是去参加婚宴而已,顺便让赵王等一众宗妇臣妇认识认识你而已,又没有什么危险。”柳芳芳急切的插话道。 “是啊!”李良娣附和,冯才人、谷才人也反应过来,也笑着附和。 太子妃闻言,对思宁微笑道:“林良媛你看李良娣她们都认为没有危险,你实不必太过杞人忧天,再说了,燕王府又不是什么狼穴虎窝,那是太子的弟弟府上,哪有什么危险?” 思宁朝几人笑得灿烂,却道:“可是累啊!” “这有孕了,身体情况和正常人不一样,很容易疲倦。这出门在外,在外人面前,到底不能丢东宫的脸,所以怎么也得端着,想休息了也没办法立马休息,所以还是不去了。” “再说了,她们想见我,我就要去见她们吗?迟点见,也是见,为何一定要趁着我现在有孕,不方便走动的时候见?” “她们是不是不把太子看在眼里,觉得我这个太子良媛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又或者,她们本来就不怀好意?!”思宁冷笑直言。 太子妃等人震惊的张大嘴,不敢相信,林良媛竟敢说出这般话?! 虽然,她说的的确是事实,但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 “太子妃,你告诉我,谁想见我,谁一定要我九月燕王大婚的时候,要在燕王府见我?” “我一定在太子跟前,好好跟他唠叨一下别人是如何的不把他这个太子看在眼里的。” 太子妃脸色煞白,她突然意识到,这其实别人也是瞧不起她,当她做传话工具——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林良媛的传话工具。 不管如何,外人面前,她跟太子是一体的,跟林良媛等东宫一众妃妾,也是一体的。 瞧不起林良媛,就是瞧不起她,同样还是瞧不起太子。 但太子妃想到赵王,她咬咬后槽牙,忍了。 随后讪笑两声,含糊道:“没有谁一定要你去,林良媛你别太激动,别误会。” “没有就好,晾那些人也不敢。我怀的可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尊贵得很,哪是她们可比的。”思宁一副高傲目空一切的态度,看得在场所有人很是不爽。 不爽又如何,不爽也得忍着。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晓林良媛这说的是实在话,太子殿下至今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未有一子半女。 甚至在林良媛有孕前,东宫都未传出过好消息。 宫外甚至有太子不能生的小道消息流传着。 所以,太子的长子,甚至就算是长女,也是尊贵无比的存在。 这打破了太子不能生的流言,若是林良媛生下长子,太子妃又没有嫡子的话,这长子就是下下任大靖江山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立嫡立长在大靖算是规矩了,和前朝大唐不一样,大唐是玄武门继承法。 当然,这基于林良媛出身还算不错的份上。 若是个侍妾,家世比如柳芳芳这样的,即使生了长子也没用,因为她还不受宠。 子凭母贵才是大靖常态。 碧荷院正院 “良媛,您方才在丽正殿那般张扬,不给太子妃面子,会不会不妥啊?”芸香有点担忧的询问。 “没什么不妥的,何况我说的实话,我是太子的良媛,还怀着太子的头一个孩子呢?” 思宁待芸竹将靠枕放置好在腰后后,才放松腰背往榻的后背靠去。 “可你看看赵王妃她们的态度,认为我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俗话还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们对太子的态度,不够尊敬,连带着,对我也不够尊重。” “太子妃更是可笑,身为太子妃,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不跟着太子同进退,或者说她压根没意识到。” 第37章 告状,玩起来 “没瞧见方才丽正殿里,我特意指出她们这是瞧不起太子的时候,太子妃脸色忽的变了吗?” 芸竹:“那太子妃还得谢谢良媛您呢,要不是您,她脸丢到外面不说,还连累太子丢脸,怕是会惹了太子不高兴。” 思宁意味深长道:“你怎么不想想太子或许现在就知道了呢?” 芸竹一愣,芸竹恍然反应过来。 碧荷院这里,太子都安插有人,不可能太子妃那里没安插人。 “对了,芸香你去小厨房那边看看,让她们做份莲藕排骨汤,等会你让王福安带着崔林或者张鸣送去太子那。” 自家良媛每次送吃食过去太子那,太子基本当天下午或者晚上就会过来碧荷院。 所以,“良媛您想见太子,想跟太子告状?” 思宁嘻嘻笑道:“芸香你真了解我。” “可良媛您不是说太子不会喜欢后院为了一点小事就跟他告状来告状去的吗?还说太子来后院就是为了舒心的,可不是为了烦心的。”芸巧也不明白,开口询问。 “可这不是后院的小事啊,这可是关乎太子的脸面。” “这夫妻一体,说的不止是太子妃和太子,也是赵王和赵王妃。” “赵王妃这般看不起我,看不起太子妃,看不起太子,那是不是赵王就是这般想的,也是在赵王妃跟前这般表现的?” “太子作为男人,自然不好跟赵王妃计较,但可以跟赵王计较嘛!” 芸香、芸巧、芸竹:……良媛厉害! 思宁托着下巴,眯着眼,笑呵呵道:“太子殿下想来也看不惯赵王许久了,这么好一个教训赵王的机会,还是我亲手交到太子手上的,殿下应该很高兴的接过的吧?!” 太子如思宁料想的那般,从赵忠嘴里了解到早上丽正殿发生的事情后,他再次感叹太子妃真不像是范右相的女儿。 以及宁儿果真聪慧,立马从话中抓住赵王妃等人的不对。 等再听到碧荷院的王福安,奉命给他送来莲藕排骨汤后,太子一下子就猜到思宁要做啥了。 喝了汤,兴致勃勃的批改处理了几个小时的政务后,就迈着期待的步伐前往碧荷院。 然后如他料想的那般,听到了思宁的告状,太子自然表现得很是愤怒,并表示:“赵王妃不对,就是赵王这个当夫君的不会教妻,他一定好好敲打敲打赵王这个弟弟。” 翌日,赵王单方面被太子找茬了,得知缘由是赵王妃等人对东宫怀孕的林良媛好奇,想见了就想让对方按她的想法去参加燕王的大婚。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不尊重对方,也就是不尊重太子。 赵王……和赵王这方的人,都只能蔫头认了。 不过在母妃和弟弟燕王跟前,赵王呲牙不爽道:“这林良媛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有脑子?” “东宫的女人,不该都是太子妃、柳芳芳、李良娣那般脑子的吗?” 宸妃和燕王表情也很凝重,这一刻,他们对林良媛这个明显比东宫其她女人聪明的人越发的忌惮起来。 至于东宫麾下势力,比较了解太子后院的荀昱和钱属官,就很是高兴太子后院终于出现个靠谱的女人了。 这一刻,他们无比的希望思宁怀的是个皇孙。 皇长孙的生母,靠谱且聪明,不拖后腿,对太子,对东宫,对大靖来说,大幸。 九月初三,燕王迎娶萧家嫡长女为王妃。 太子妃和李良娣早早的乘坐轿辇出发前往燕王府,太子也去了,思宁和她所说的那般,没去。 不仅没去,她今日还防范的更严谨了,且从不踏出碧荷院半步。 于是那等不怀好意的人,想趁着太子不在东宫算计思宁,却只能看着围得跟铁桶似的碧荷院失落,因为他们没有机会。 至于之后,思宁份位还是良媛,宫里有什么宴会,她这个份位,是没资格参加的。 至于宫外的,她是太子良媛,还有孕在身,找借口推脱了,也没人敢强硬要求她去,赵王妃和赵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太子当着朝臣的面,教训弟弟,让赵王在朝臣面前丢尽了脸。 就连嘉平帝,知晓太子教训赵王的缘由后,也得夸他教训的对。 因为赵王给了太子借口,太子占理站得住脚。 至于东宫里那些下药,路上泼油等手段,自然难不住思宁,她压根不当回事,反而当做悠闲日子的调剂品。 委婉的算计不起作用后,宸妃自然也改变了手段,比如直接推倒她,直接撞击她肚子。 但太子安插在思宁这里的女宫人——芸安、芸禾,其实也是女暗卫,武艺很是不错。 才刚做出动手的起势动作,就被芸安们撂倒了。 芸禾则警惕的护在思宁身边。 思宁笑吟吟的看着这两幕场景,压根就没有害怕的感觉。 既是因为有武力高强的芸安、芸禾护着,还因为思宁本身就武艺出众。 原本思宁只是学点武艺防身而已,但她几世天赋叠加出众,学习武艺事半功倍。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芸安和芸禾护着,即使她怀着身孕,依旧自信能躲避过去,甚至撂倒他们。 太子他原本还想着出手护住宁儿和孩子的,结果发现……呃,是他小瞧了宁儿。 即使认为小瞧了宁儿,他依旧决定护着他们母子俩。 是的,宁儿坐胎满四个多月的时候,太医把脉后告诉他是个小皇孙。 比如,他示意手底下的人找几个靠谱的稳婆,还让玄冰台的人查了个底翻天,确保可信后,还掌控了这几个稳婆的家人,不给她们被别人掌控的机会。 至于李良娣按规矩安排的,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帮接生,只是放在表面上,用来转移宸妃等不怀好意之人的视线罢了。 也有特意告知思宁,让她不必让林家帮着准备了。 奶娘,也没有要用李良娣按规矩安排的,也是他私底下让玄冰台的人寻找并查过的,同样的李良娣按规矩安排的奶娘,也是放在表面上,用来转移视线的。 思宁知晓有太子帮忙托底后,就让芸香她们跟宸妃的人围绕着稳婆、奶娘玩起来。 不然,让她们太过简单收买到稳婆、奶娘的话,会让她们起疑的吧! “良媛,您就是太无聊了,想看宸妃的人费老大鼻子劲收买好人后,却发现收买错人,前功尽弃的沮丧罢了。” “难道你们不想看?” 三个芸异口同声道:“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你们干不干?” “当然!”三个芸猛点头。 第38章 明明 “宁儿,孤先前不是告知过你,稳婆和奶娘,孤另有安排,不会让你有事的。” 太子从刘平口中得知思宁这边的行动后,忍不住过来叨叨几句。 “至于李良娣按规矩安排的,那就冷眼看宫中那位如何收买她们就是了,何必在她们身上花这般多的精力。” 太子挨着思宁同坐一张榻上,蹙眉道:“你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劳神伤身。” “殿下您别担心!”思宁柔柔一笑,伸手轻柔抚平太子蹙起的眉心,“宁儿并未花精力和宫中那位斗,只不过是随口吩咐了芸香她们三个芸几句,都是她们自己想办法做的。” “只是这样?”太子眉心舒展开来,伸手握住思宁纤细手指。 思宁歪了下头,眨眨眼,丝毫不心虚道:“也不是,就是有时候无聊了,也会找三个芸问问她们和宫里那位你来我往的如何了。” 太子……太子失笑刮了下思宁小巧鼻子,“宁儿你真顽皮!” “宁儿哪有顽皮,宁儿这不让芸香她们给宫中那位增加点难度,若是那位觉得太轻松就收买了所有稳婆和奶娘,猜测我们另有安排就不好了。” 明明知晓自己让刘平盯着,也让其暗中捣乱,不让宫中那位轻易收买到人。 太子无语的看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思宁,“好吧,宁儿你没有顽皮。” “哼,殿下您这语气,哄我呢!”思宁嗔怪着睨了太子一眼。 太子似笑非笑,“宁儿觉得孤哄你不好么?” 思宁忍不住白了太子一眼,“殿下您还吓唬宁儿。” “可孤看宁儿你玩的很开心啊!” “这不是有孕了,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得顾忌,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而且……” “而且什么?”太子好奇。 思宁摸了摸凸起的小腹,一本正经道:“您儿子也无聊了,想找乐子看打发时间。” 太子哑然失笑,“你啊,明明是自己想找乐子,还推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明明?我们的孩子小名叫明明是吗?”思宁故作听不懂。 “宁儿,孤什么时候说我们孩子小名叫明明了?” “可殿下您说的,明明是自己想找乐子。”思宁无辜道。 太子无语,“……孤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老是推脱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可明明就是孩子自己想的嘛!”思宁嘴硬道。 “好好好,是孩子想的。” “对,是孩子明明想的。”思宁重重点头。 “明明?” “是啊,宁儿觉得殿下取的明明这个小名,挺不错的。” “孤取的小名?”太子不可置信。 “就是殿下您取的小名啊!”思宁微微仰头,无辜对视太子。 太子气笑了,“孤那句话,明明是说你的。” “宁儿不管,您后来明明也赞同宁儿了,说是孩子想的。再者,明明这个小名,是挺好听的啊!”思宁摇摇太子袖子,无辜眨眨眼。 太子对上思宁无辜的清澈双眸,忍不住伸手捂住,并无奈道:“好吧,我们孩子小名就叫明明。” “殿下您别这么灰心嘛!孩子还有大名要取,您若是觉得这个小名,太过……呃将就了些,那您现在可以开始郑重考虑大名了。” 太子一想,也是。 至于孩子的爷爷,当今皇帝嘉平帝,两人有志一同的忽略了对方。 不过,太子还是忍不住叹气,“希望这孩子不像你这般顽皮,爱睁眼说瞎话。” 思宁鼓鼓脸颊,娇嗔道:“孩子像宁儿这般有什么不好的,脸皮厚,总比脸皮薄的好吧?” “孤说的是脸皮吗?” “可宁儿这般表现,就是脸皮厚啊。”思宁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你也知晓你脸皮有些厚啊!”太子无语。 “殿下您别扯开话题。”思宁有点子不开心,她现在有点较真,一定要太子赞同她,赞同孩子像她是好的。 太子本想脱口而出“不好”的,可话即将出口之际,他顿住了。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思宁凸起的小腹,终还是点头道:“明明像你这般脸皮厚的话,的确更好。” 思宁漾起笑容,“明明也一定会像殿下这般英武果断的。” 希望吧! 太子内心认真道。 “明明是孤的长子,未来……他的确需要脸皮厚,脸皮薄的,孤怕他压不住未来底下的弟弟和臣子们。” 思宁笑容顿住了,“殿下……您……您可别说这些,明明还未出生呢,未来之事……” “宁儿!”太子转眸看向思宁,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明明是孤的长子,他必须脸皮厚,必须够出众,必须要能压下底下未来的弟弟和臣子们,不然他作为长子下场不会好的。” “孤也想说,孤只想他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好,但他是孤的长子,他就不能只是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好。” 太子握紧思宁的手,郑重道:“我们好好教导他,他定会集中我们出色之处长大成人,成为孤最好的也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年老帝王对于出众子嗣的忌惮,特别是出众太子的忌惮,太子不是不明白,他此刻就深受其害。 但他自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屑于此,也看不上这样的帝王心思。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长子够优秀,够出众。 对于长子是否优秀出众,一般来说,还在娘胎里,未出生的,谁能知晓呢! 但太子感觉自己长子明明很聪明,也很喜爱他这个爹爹。 每次来,若是醒着,听到他声音,就会踢踢小手小脚要和他手贴贴才甘心停下来。 比如这会儿,明明醒了,听到他的声音后,有规律的动了两下,一重一轻。 太子伸手抚摸上那小凸起,柔和的和肚里孩子说几句,随后开始给小家伙读书。 是的,小家伙还爱听他读书。 一开始的时候,还摸不着小家伙的喜好,三个月后,小家伙就很爱动,扰得宁儿很不安宁。 后来也是巧合的发现小家伙记住了他声音,喜欢和他互动,也喜欢听他读书。 在满足小家伙的喜好后,小家伙动的次数少了些,力度也小了些。 种种情况的发生,让太子真的很难不觉得长子明明,不是个聪明的娃。 第39章 刻薄,要生了 太子觉得自己很诚恳,很真挚,说的都是真话。 但思宁认为太子在给她和还在娘胎里的孩子画大饼。 谁信谁傻瓜。 但也不能不信,至少这一刻,她是信的。 思宁感动的反握住太子的手,“殿下,您对宁儿和明明真好,宁儿定要好好教导明明孝顺您。” “只教导明明孝顺孤?” “自然也要孝顺宁儿的。至于其它的,还得劳殿下您耐心教导他。” …… 碧荷院里,温馨一片,东宫其它院落,却是很不高兴。 “殿下又去碧荷院那了,林良媛不是都有身孕了吗?不能侍寝了吗?怎么总是缠着殿下?” 叠翠居的冯才人、谷才人敢怒不敢言。 梅香苑的李良娣,却没有这个顾忌。 她可是殿下的亲表妹,就算只是庶出的表妹又如何,到底是亲表妹。 可殿下竟然那般看重林良媛。 “殿下看重的是林良媛的肚子。”素兰特意指出重点。 “可那也是看重林良媛,要不……”李良娣危险的眯起眼,一股恶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良娣,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不能,若是我生下太子表哥的长子,那未来大靖的皇位继承人,可是一连两代都是我们李家的血脉,那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因为李家不需要!”素兰冷冷打破李良娣的幻想。 “不仅李家不需要,太子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怎么可能?”李良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就是如此,家主亲口和奴婢说过,若您抱有这种幻想的话,让奴婢别客气,直接将家主的原话说给您听。” “不可能的,你骗我,父亲他不会……” “家主会的,您不信的话,有机会您亲口询问家主。” 李良娣还是不想相信,不甘心问道:“那为何父亲会送我入东宫后院?” “不是您喜欢太子吗?家主不是为了成全良娣你吗?” “而且,他觉得您这样脑袋空空的人进东宫后院,就算再野心勃勃也碍不到李家什么事情,若是能生下皇子,那下一代继承人不是李家血脉,有个李家血脉的王爷也不错。” “父亲就这般看不起我?”李良娣失魂落魄。 素兰不好说了,再说怕更打击到李良娣。 上次请许太医这事,其实家主有传信给他说,许太医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良娣中了某些药物,不能生了,时间日久把脉把不出来了。 家主比较倾向于这个可能,也认可这个可能,因为家主觉得良娣太废了,这个可能是合理的。 还让他不必跟李良娣说这个可能了,就让她以为还能生吧,实在是不想看她这般废物的乱折腾。 人蠢又乱折腾的,他很烦这样的人。 要是还有野心,甚至野心太大的话,就更糟糕更烦了。 反正太子是她亲表哥,只要她做太过分的事情,总会好吃好喝好穿的养着她的。 家主说话挺刻薄的,有时候她都怀疑良娣是否家主亲生女了?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有良娣这般蠢,听不进劝,总以为自己很聪明,乱折腾,还野心大到没有相称的聪明才智的女儿。 呃……自己说话估计也会这么刻薄。 理解家主,认同家主,超越家主。 她说话,差点就比家主说话都难听了。 咳……她是不是太膨胀了,忘了自己还是个下人了?! 素兰心中的小人,忍不住质问敲打自己。 赵王府,赵王妃很是不高兴的折腾了一番林孺人,也就是思宁族姐后,才让她离开正院。 随后询问身边下人,“王爷呢?” “王爷正准备进宫。” “怎么又进宫?就算跟母妃再深入探讨如何除掉林良媛腹中孩子又如何,太子能生,没了这个,还有其她人生的,除的过来吗?还不如……” “王妃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不成?”忽然走进来的赵王,不高兴反驳。 “王爷,您怎么来了?” “还问本王怎么来了? 你怎么又折腾林孺人了? 不是跟你说了,再迁怒,也得忍着,她到底是林家家主的女儿,你这般折腾她,林家那边有意见怎么办?” “您是赵王,就应该他们林家讨好您,您怎么还……” “可本王不想只是赵王,本王若是想更进一步,少不了其他家族的支持,王妃,你以前做的就很好,你……” “可那林家的林良媛,让本王妃和王爷您丢了脸。” “本王也生气,但得忍。” “真的只能忍吗?就不能直接从源头解决了。” “你以为太子在边境的时候,就没遭遇到过刺杀吗? 你以为戎狄那边消息为何那般灵通,经常能派人准确的刺杀向太子?” “不能在洛京里进行吗?” “可以,但不能是本王和本王的母妃,甚至是燕王,外家梅家动的手,一丁点都不能牵扯到我们,不然一旦被太子一方察觉,我们就危险了。” 赵王妃懵了,“那还有谁会动手?” “是啊,没有人动手了,只能通过这般委婉的方法,算计太子。” “那这些后宅手段,太子知晓了是你们做的,不也挺危险的。” “这不一样,我们用的是后宅的手段,潜规则是默许的,只要不是被明确的抓到证据,是我们指使的。” “朝臣们,在乎的是一国储君的太子,而不是太子的孩子,更别说是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了。”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太子手中掌握着兵权,若兵权在他手里,甚至只是在父皇手里,他才不会这般忌惮太子。 三月二十一日半夜 碧荷院忽然烛火通明起来,宫人们进进出出的,明明该是入眠的好时候,却是嘈杂起来。 得知宁儿要生了的太子,匆匆穿上常服,随意披着披风,就从寝宫崇仁殿赶了过来。 碧荷院东厢房,原本思宁住着的地方,被布置成了产房。 太子在庭院里看着宫人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很是焦急,但也知晓现在不好掺和进去,他握了握拳头,抬脚走进东厢房偏厅。 在宫人来给他上茶的时候,抓住机会询问道:“你们良媛如何了?” “良媛正在芸香、芸安两位姐姐的扶着下,在产房里走动呢?” “她不是要生了吗?怎么还在产房里走动?”太子不理解。 这宫人被提前吩咐过,知晓这话怎么回答:“良媛让奴婢告诉您,稳婆说生产前尽量多走动,更容易生产,让您不必着急,而且还说头胎生产时间会有些久,您别太过担心。” 第40章 等候,生了 “殿下,林良媛进产房前,还提前吩咐这宫人给您传话,可见良媛很是镇定,说明现下情况还好,您别太担心。”跟随在太子身边的赵忠见此,连忙出声提醒。 “赵忠你说的对,宁儿她进产房前这般镇定,应该会没事的。” 听到殿下心绪不稳之下竟这般亲昵的称呼林良媛,面无表情的赵忠,内心里头,却是忍不住琢磨起来。 “原本以为林良媛在殿下心里只是有点位置而已,现在看来,这位置还更有份量。” 随即抬眸看了下门口,“也就是东宫里其她几位娘娘还未到,也没听到殿下这般亲昵的称呼林良媛,不然这醋可是吃大发了。” 心里头迅速转过这般念头的同时,赵忠安抚太子道:“殿下,您坐下好好喝杯茶,润润喉,等会,林良媛定会平安生下小殿下的。” 产房里头,思宁疼得不断流汗,在芸香、芸安的搀扶下,咬牙忍着且不断走动着。 一个宫女出现在芸竹身旁,小声与她耳语一番后,她走近思宁,接过芸香的位置,继续搀扶着思宁走动着。 “良媛,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偏厅候着。” 旁边芸禾也接替芸安的位置,搀扶着思宁,芸香和芸安则是走到一旁坐在绣凳上歇息,等歇息一段时间后,她们还要继续接替芸竹和芸禾搀扶良媛走动。 思宁:“知道了。” 本以为她不会在意太子在不在的,因为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九成九的把握自己不会出事,能平安生下孩子。 可不想听到太子守候在偏厅,她内心却是更安定下来。 有种十成十的安全感在。 产房外,太子妃、李良娣等人一个个的终于来了。 才到,就看见庭院外,安排给林良媛接生的四个稳婆稳稳的站着,并没有进入产房。 太子妃范氏和李良娣等人很是诧异,本还想说什么的,被迎接她们进来的宫人一句话给带跑了。 “太子殿下正在偏厅,几位娘娘请随奴婢过去。” 偏厅里,以太子妃范氏为首的几位东宫女眷,朝太子行礼。 太子摆手,“起,坐吧!” 才坐下,太子妃就开口询问道:“殿下,方才进来偏厅时候,见李良娣安排给林良媛接生的四个稳婆,均在庭院里站着,这……怎么不叫她们进去给林良媛接生啊?” “是啊,难道几位稳婆有问题?”李良娣有点担心的揪了下帕子,忍不住偷偷的瞅了眼太子表哥,有点担心太子表哥误会自己。 她是想对林良媛动手,但被阻止了。 她是真的冤,真的没有动手啊! 若是知道是谁诬陷她,让她背锅,她铁定不会给对方好看。 太子扫了一眼偏厅里所有女眷,淡淡道:“孤另外安排了稳婆,那四个就暂时当备用的吧。” 【什么?!】 所有人都很是诧异! 柳芳芳更是勾起的嘴角僵住了,眼里的幸灾乐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她是知晓宸妃收买了稳婆的,甚至,她还“悄悄”的帮了忙。 谁成想,太子竟然防备至此,竟然能为了林良媛做到这个地步?! 不,应该不是为了林良媛,只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为了殿下的长子。 柳芳芳不愿意相信太子对林良媛有不一样的感情,李良娣也不愿意,所以她也是这个想法。 但所有人从太子这般的举动里看出,他很在意林良媛腹中的孩子。 太医诊断林良媛怀的是男胎,所以这位长子,肯定很受殿下喜爱。 要不,她们将这位长子抱到膝下养。 太子妃觉得自己是嫡妻,有资格抱养庶出长子。 不过,听说生产很危险,一尸两命的情况不少,生下了孩子,生母没了的也不少。 她们心里就祈祷着,要么林良媛一尸两命,要么就生下孩子自己就撒手没了。 太子自小在宫里长大,加上整天跟朝堂上的人精来往,太子妃等一众女眷的心思,对太子来说,实在太容易懂了。 太子垂眸,心中对这些怀着恶意的女人很不满意。 不是说他认为后宫应该是和睦的,而是他觉得这些女人,都太浅薄了。 丝毫没有站在他的立场,站在东宫的立场看待问题,没有一点大局观? 东宫需要皇孙! 皇孙有个生而克母的名声,对东宫也不利! 当然,太子也不满她们诅咒林良媛。 他就期待着宁儿常伴他身边,陪着他白头。 “殿下,林良媛这么久了,还未生,是不是里面的稳婆手段不行啊,要不,让备用的那几位进去瞧瞧?” 柳芳芳忍不住出声道。 看她交握得很紧的手,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她是为思宁担忧呢! 太子冷冷瞥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不必!” 柳芳芳被这冷眼一瞧,只觉得好似被看穿了。 冷汗直流。 太子妃见此,有心替柳芳芳说话,“殿下……” “安静,你们静静地等就是了,如此多废话做什么?”太子压根不给太子妃脸面,直接打断道。 太子妃羞恼极了,可她在太子那一双冷眼下,又不敢做什么。 旁边李良娣瞧见太子妃吃瘪,忍不住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太子妃余光瞥见,忍不住狠狠瞪了李良娣一眼。 天还没大亮,寅时正三刻的光景,产房里突然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窗外朝霞正一点点晕开。 即使坐在偏厅里,太子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霍地站起,快走几步出了偏厅,来到产房外。 太子妃等人见此,也跟着太子走了到产房外。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产房门开了。 两个稳重的稳婆,满脸喜悦笑容,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前头一个稳婆怀里抱着一个靛青锦缎襁褓,银线螭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只看这襁褓样式,所有人都知晓,林良媛生下了殿下的长子。 果然 “恭喜太子、太子妃,林良媛生下一位小皇孙!” “好!快,抱给孤看看,对了,林良媛如何了?” 两位稳婆一愣,没想到太子竟然还关心林良媛。 太子妃等人也愣了愣,同时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们终于意识到林良媛在太子心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李良娣很是恼恨,柳芳芳更是嫉妒不已。 第41章 晋封良娣 “林良媛平安生下小皇孙,但耗了许多精力,需要好好调养。” 闻言,太子松了口气。 李良娣和柳芳芳却很是失望,其她人脸色也不是很好。 太子才不在意这些人什么看法呢,他小心翼翼的抱过襁褓,只觉得怀里这个丑东西小小的,软软的,他僵住胳膊,完全不敢动。 两位稳婆见此,忙指导太子抱孩子姿势。 不一会儿,太子感觉没那么僵了,但还是很不自然。 “这么丑的吗?确定这是太子的长子?”柳芳芳恶意出声质疑。 其她女眷,也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眼神? 忽略太子的气势,忽略太子的冷脸,太子面如冠玉,林良媛仙姿玉貌,两人生的孩子,怎么会这般红彤彤,丑的如同猴屁股似的? “众位娘娘未生育过,或者未接触过刚出生的孩子,有所不知,这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般红通通皱巴巴的,而且越红,等长开后,脸越白。” 太子冷冷瞥了眼柳芳芳,“不会说话就别说,孤的长子,也是你能质疑的。” 说罢,转眸看向赵忠,“赵忠,看赏,全东宫都赏赐半年俸银,碧荷院伺候林良娣的,多赏赐半年的俸银。” 随后眼神又看向稳婆,“几位稳婆接生有功,各赏赐百两白银。” “谢太子赏赐!”两位稳婆当即向太子谢恩。 三月的洛京,还有些轻寒,太子虽然怎么看长子都看不够,但为了长子好,还是将孩子交还给稳婆,让她们赶紧抱回产房别吹风着凉了。 “赵忠,你去敲打一番几个奶娘,孤的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孤绝对饶不了她们,但她们若是照看好了,孤也不从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随后,太子妃、李良娣等人才发现,除了李良娣按规矩安排过来的几个奶娘,竟还有另外四个。 而赵忠,显然是朝陌生的那四个走去。 显然,太子不仅另外暗中安排了稳婆,还另外安排了奶娘。 “太子表哥,您不信我?!”李良娣心都裂开了,她是真的没让人动手脚的。 太子瞧见恋爱脑表妹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太阳穴忍不住抽抽。 跟着李良娣出门的素兰,也很无语,“良娣,您别乱想,太子殿下防的是别人,不是您。” 李良娣泪眼模糊的僵住了。 太子瞧也不瞧她,而是看向太子妃,“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殿下,臣妾有事请求,臣妾至今未有一子半女,林良媛给殿下诞下的又是长子,不如将其抱到臣妾跟前抚养……” “不必了,林良媛这个份位,本身就可以抚养孩子,再者孤打算向父皇回禀他有皇长孙了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一并向父皇为林良媛请功,晋封她为良娣。” 太子的态度,太子妃虽然也想到过,但不曾想,太子这般不给她脸面。 当场拒绝不说,还当场表示要晋封林良媛为良娣。 但她们没有一个人能阻拦。 嘉平帝听到自己有皇长孙了,是有点高兴,但更多的忌惮。 太子有了子嗣,地位会更加的稳固,本就势大的太子,会…… 对于晋封皇长孙生母为太子良娣之事,嘉平帝没有拒绝,当即同意了。 后宫里头,宸妃听说林良媛平安产下太子长子一事后,很是恼怒,“不是已经收买了稳婆了吗?怎么会让太子长子平安降生?” 半个时辰后,宸妃收到东宫那边迟来的消息。 才知晓太子竟然暗中另外安排了稳婆,就连奶娘也另外安排有。 原本安排在明面上的那些,现在全都被送出东宫了。 宸妃气得脸都变形了。 可这会再想做些什么,也安插不了人手进碧荷院,各种算计,甚至是有问题的物品,即使被送进了碧荷院,也被林良娣精准的找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长子平安的过了洗三,又过了满月。 小名明明,大名还未取的皇长孙,此刻正悠然的躺在父王太子的怀中。 一个月里,太子终于学会抱婴儿了,动作也不僵硬了。 小家伙睁着一双肖似思宁的眸子,看着太子,笑了。 小手忍不住抓住太子胸膛的衣裳,小嘴巴蠕动了下。 太子看着据赵忠说的,有七分似自己的长子,闻着那股奶香气,只觉得心里一阵柔软。 小家伙很乖,每次他抱他,他都会定定的打量自己一小会,然后笑了。 让太子有种长子会认人了,记得他的错觉。 且每次抱着他,他都会忍不住伸出小手抓他胸口衣裳,小脸往他胸膛处贴贴。 小小的,软软的,带着奶香的小人儿,只能躺在他怀里,什么都干不了,也说不了话,可太子就是能一抱他就抱小半个时辰,即使只是看着小小的人儿。 而且太子发现,小家伙和还在娘胎里一个性子,喜欢听他读书。 思宁很放心太子照看小家伙,经常在太子照看小家伙的时候,处理东宫的宫务。 她出了月子后,成为良娣的她,在太子的示意下,开始跟李良娣平分东宫的宫务,当然边边角角的还是太子妃管着。 东宫这边,太子很稳得住,但赵王府、燕王府,以及宫里的宸妃却是越发的坐不住了。 但坐不住也没办法,随着思宁掌管的宫务越多,东宫被思宁管的越严,宸妃能钻的空子就越少。 思宁的手段,被太子安插的人看在眼里,也回禀给他知晓。 太子真的很想把东宫所有宫务都交给思宁管,让其帮助自己将东宫围得严严实实的,可他不能,因为东宫后院与前朝一体。 不然就是害了她,除非她是他的太子妃。 太子的感情,压制住想要利用思宁的理性。 六月,赵王妃嫡长女抓周。 已经成为良娣,且已经生下长子的思宁,这次没有拒绝参加赵王妃嫡长女的抓周宴。 跟随在太子妃身后,站在李良娣旁边的思宁,备受瞩目。 这次她没有上妆掩饰自己的美貌,反而盛装打扮一番,不过到底是代表东宫,思宁往端庄方向打扮。 东宫女眷还以为是思宁长开了,长得更貌美了,压根没意识到是她以前掩饰了容貌。 抓周宴上,思宁很有礼,绝不越过太子妃行事。 但也很有东宫良娣的气势体面,说话虽少,却言之有理,和她相处很是轻松。 看得一众夫人很是点头。 林良娣即使生下了太子殿下的长子,并未得势就猖狂。 也不是那等扶不起的花瓶女。 隐隐的,她们感觉这样低调,稳得住的林良娣,未来会走得更远。 第42章 宸妃针对思宁 “宸妃娘娘驾到!” 在场命妇宗妇们怔愣了下,旋即交好的夫人们彼此间眉眼交流了会,别有意味的起身,朝进来的宸妃行礼。 太子妃听见后,也站起身。 思宁忍不住皱眉看了下太子妃,跟着起身。 太子妃脚尖微动,似是要走出去迎接,思宁眯眼,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到只有太子妃和身旁的李良娣听到而已。 “太子妃,您要记得自己是太子妃,别做出让人误会范家教养的事情。” 李良娣懵,不晓得林良娣为何这么说,以及,她觉得林良娣太大胆了,居然敢这般说太子妃。 李良娣身旁的素兰则是会意的飞速瞄了眼太子妃,她刚可是看到太子妃那小动作的。 太子妃代表未来皇后,礼仪上绝不能自降身份。按规矩太子妃坐着不动,等宸妃进来后反而要朝她行礼,太子妃则轻微颔首或者起立答礼就可以了。 当然,若是为表亲近,甚至是表示亲和,站起来等候宸妃进来,等其给她行礼后,再坐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亲自走出去迎接,一般是出于某种政治需求,比如太子势弱,宸妃干政。 但现在不是,太子妃就不能主动走出去迎接宸妃,这是自降身份,在打太子的脸。 太子妃身旁的翠缕和翠羽脸色大变,两双眸子齐齐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表情一僵,“本宫是太子妃,用不着你对本宫的行为置喙,林良娣,记住你只是个良娣。” 思宁微微垂眸,看也不看太子妃,也冷冷回答:“只要太子妃不做那等自降身份的事。” 宸妃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站起来的太子妃和东宫两个良娣,脸上笑容越发盛了。 其她命妇宗妇则是微微露出诧异的眼神。 太子和宸妃两个儿子之间,就差明言是敌对的了,可实际上也是敌对的。 这太子妃竟然也这么能忍,这么给宸妃面子?! 宸妃却是最知晓太子妃的心思,她一步步往殿里走去,内心的期待在一点点不断叠高。 宸妃和太子妃的气氛,有些古怪,一些敏感的命妇宗妇察觉到了。 特别是宸妃已经走到太子妃跟前四步多远的时候。 宸妃立定且沉默着,没有朝太子妃行礼,太子妃脸上带着僵硬的笑,身后的林良娣、李良娣垂眸看地上,似乎在认真研究什么。 压根就没有分个眼神给宸妃。 宸妃笑脸一顿,面上笑容冷淡下来,当先朝太子妃行了个万福礼。 太子妃刚才被思宁小声提醒警告过,自然不敢装作不小心行错礼,僵硬着微微颔首,随后坐回上首位置。 思宁和李良娣这会子回过神了,朝宸妃行了个万福礼。 宸妃坐下后,其她命妇宗妇们,也紧跟思宁和李良娣之后坐下。 “这位,就是替太子生下长子的林良娣吧?” 宸妃笑吟吟的看着思宁,询问道。 “正是臣妾。” “东宫在你之前,可是从未听说有人有孕过,不想你运气这么好,整个东宫竟然只有你一人有这个运气有孕,甚至还诞下了太子的长子。” “或许真是我运气特别好吧?”思宁装作听不懂她话里意思。 “真只是运气好,又或者那林良娣可有什么秘方,这太子妃和李良娣都未有孕,若有的话,也给她们分享一下。” “太子若是有了嫡子,甚至多个儿子,也是好事。” 宸妃端着茶盏,恶意挑拨道。 太子妃压根不在乎,她之所以没有生下孩子,是自己避孕的。 但李良娣却是听进去了,灼热的目光投向思宁。 素兰心下忍不住翻白眼,这么简单的挑拨,居然也会中计。 正想着要怎么拦着良娣,不让自家良娣在外给东宫丢脸,甚至是李家丢脸的时候,却见林良娣笑吟吟道:“我怎么不知晓我这是秘方起的效果?难道,宸妃您生下两子一女,是秘方起的效果?” “要不,您也分享一下秘方?” “想来您的秘方,一定效果非凡,那可是两子一女呢?!” 李良娣又心动了,灼热目光开始转移向宸妃。 宸妃:…… “本宫没有秘方,且陛下子嗣不艰难,本宫能生下两子一女很正常,但林良娣你不一样,太子……” “宸妃娘娘您啊,还是得多读书,历史里汉武帝其实也跟太子一样,后宫里头迟迟没有妃嫔传出好消息,可后来不还是不断有子嗣出生。” “只是因为缘分到了,压根没有秘方的事。” “再说了,我林家不过只是个一般的世家,能有什么秘方?” 说到这,还特意看了看赵王妃和燕王妃。 心思灵透的立马意会,就算有秘方,也在四大世家里,而不是小世家里。 李良娣眨眨眼,有道理。 她们李家虽然不是四大世家,但也仅是稍逊四大世家一筹而已,可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秘方。 宸妃脸色很是难看,虽然林良娣表情看起来很无辜,似乎真没有嘲讽她读书少。 可宸妃就是觉得被冒犯了,可众目睽睽之下,林良娣又没有犯错被她抓到把柄,也不好发脾气。 但之后,宸妃还是时不时针对思宁。 一开始那些命妇宗妇还看不出来,可次数多了,大家都回过味来了。 只是,这些人忍不住瞧了瞧默不作声,丝毫没有帮上一把林良娣意思的太子妃,心下摇头。 随后,又看了一眼李良娣,这位也是垂眸看自己染的指甲,对林良娣被宸妃针对的事,视而不见。 呵呵,东宫一体的道理,她们都不明白的吗? 不禁为太子有这样的妻妾而头疼! 太不识大体了。 不过这位林良娣,厉害啊! 竟然在被宸妃针对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这般得体应对,且不落下风,也没被宸妃抓到把柄。 李夫人脸色很难看,瞪了好几眼李良娣,见她都不理会,甚至素兰都拽了下她衣袖,提醒她了,依旧不为所动。 只能自己上场帮林良娣说话,东宫幕僚荀昱的母亲荀夫人,也是李夫人的小姑子,也替林良娣说话,打圆场。 同时也是挽回李家教女名声。 宸妃见此,自然不敢多为难她们。 思宁朝李夫人、荀夫人微微颔首,露出感激的带笑眼神。 李夫人和荀夫人表情才好转点,结果转眸间就对上李良娣这个蠢货瞪过来的眼神。 两位夫人气结! 决定回去后,一定要给老爷(哥哥)好好说说他这个蠢女儿做的蠢行为。 第43章 太子找陛下私下做交易 “珍姐儿呢?” “该进行抓周仪式了吧?” “趁着吉时还没过,赶紧进行,陛下还等着本宫回宫呢?” 不高兴的宸妃,一连淡淡的吐出三句话。 完全没有将上首的太子妃范氏看在眼里,也不曾顾忌她,给她面子,直接就催赵王妃。 大部分命妇宗妇们,忍不住瞧了瞧东宫的三位娘娘,特别是太子妃。 却见太子妃对宸妃越过她发号施令,没有一丁点在意。 倒是李良娣和林良媛,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 李良娣忍不住瞪了眼太子妃,看向宸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气愤。 林良娣与其一对比,显得极其高明。 面上瞬间闪过一抹不悦神色后,余光觑见太子妃反应后,面上更冷淡了。 但别的情绪,一概没有。 “母妃,您稍等,儿媳这就派人去通知王爷他们,并让人将珍姐儿抱来。” 赵王妃似是有点不舒服,强自忍耐不适,回禀宸妃。 宸妃却对赵王妃的身体不适视而不见,显见对赵王妃不是很满意。 不一会儿,男客那边在赵王的人引领下,过来了。 太子并没有到来,只是让赵忠送了份礼过来,也没有让赵忠留下来参加抓周宴的意思。 所以男客里,是没有太子的。 正厅很大,男客女客分开坐,且没有用屏风刻意隔开。 大靖男女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避忌。 很快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周岁小女孩被抱出来,并放在正厅中间的毯子上。 毯子上,还有着笔墨纸砚,书籍,乐器,首饰……各色物品供赵王嫡长女抓取。 赵王嫡长女显然喜欢明艳的红色,且亮晶晶的宝石首饰,伸手就抓了这个。 …… 抓周过后,就是抓周宴,思宁特意看了眼方才还催着举办抓周仪式,还说什么陛下等着她回宫的宸妃,结果…… 呵……这留下来参加宴席,还不断与众朝臣命妇搭话的宫装妇人,是谁?! 这显然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和命妇宗妇们好好亲近亲近。 只是太子妃,思宁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看来她真是一丁点都不想做这个太子妃。 以前被她发现的避孕,再加上现在的一丁点都不愿意为太子进行交际,安抚拉拢臣子们的夫人或者母亲。 也就是太子优势实在太大了,加上太子本身也清醒着,几乎没有翻车的可能。 不然,就这么个太子妃拖后腿造成的影响,怕是真有可能搞掉他太子之位。 “呕……” “呕……” 一连两声呕吐的声音,而且是来自不同地方的。 思宁闻声望去,只见赵王妃、燕王妃脸色惨白,在丫鬟的帮扶下,干呕得厉害! 眸光微闪,思宁猜测应该是有了。 果然,抓周宴还未结束,刚被扶出去的赵王妃、燕王妃,匆匆被叫来的府医,诊出了好消息。 赵王妃、燕王妃均有孕了,有孕的日子,也差不多,都是一个多月。 宸妃大喜! 回宫后不久,或许是宸妃向嘉平帝诉苦了,嘉平帝再一次起了封宸妃为后的心思。 还试探着在朝堂上提了提,自然是被太子党驳回了。 嘉平帝很生气,还公然在朝堂上给太子甩脸色。 太子很平静的回了东宫,可当天,嘉平帝就收到许多奏折,都是弹劾赵王和燕王的。 说他们已经滞留洛京许久了,该去就藩了。 大靖朝规矩,藩王就藩的封地,不能在富庶之地,且不能超过两县之地。 嘉平帝脸色很难看,最后给宸妃封后之事没有再提。 而弹劾赵王、燕王,督促他们去就藩的奏折,也逐渐少了起来。 但不是没有,特别是某些清流,就觉得赵王、燕王去就藩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嘉平帝消停了,但他也厌倦了朝政,压根就不搭理。 当然,也是他的反击。 一副你就算是太子又如何,有些事,你就是不能越过我处理。 太子脸色很是难看。 嘉平帝瞧见太子神色,神色却是轻松了不少。 朝堂上不缺少忧心国事的人,自然将陛下单方面和太子置气,就怠慢朝政,甚至不去处理的做法看在眼里,也对嘉平帝非常的有意见。 太子对嘉平帝也很有意见。 就算是亲亲长子抱在怀里,也没让他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啊啊!”明明小手轻轻抚过太子皱起的眉心,似是要抚平太子的不悦。 “殿下,您别太担心,毕竟是波及大半个省的旱灾,受灾的百姓也多,陛下到底是一国之君,不会拿大靖江山置气的。” 话虽如此,可思宁心里,可没有说出来的话这般坚定。 实在是嘉平帝,的确是有点子不靠谱的。 太子裴承泽更为了解他父皇,伸手揉了揉皱紧的眉心,叹气道:“你不了解父皇,他还真的能与孤置气,做出不理旱灾的事情。” 若不是亲生的,他真不想承认这是他父皇。 原本父皇并不是最佳继承皇位的人选,只是前太子大伯因病早逝。 父皇又是嫡次子,加上父皇之前的两个庶出伯父,因为太子大伯过于出色的缘故,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闲散宗室,且已经长大成人了,性子也难扳正了。 父皇以下的又太小,所以父皇才恰好成了继承人。 父皇一开始也是当做闲散宗室藩王培养的,即使成为太子的时候,才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可显然作为继承人的培养也迟了。 思宁听着太子这番替陛下辩解的话语,真想脱口而出:“当皇帝,主要还是看天赋,有些人,怎么培养都培养不出来的。” 果然,论了解,还是太子了解嘉平帝。 嘉平帝,还真就压着旱灾的事情不去处理,好似这件事压根就没传到他跟前一样。 对于御史的弹劾,他直接躲在后宫里头不出来,还假装病了。 太子裴承泽找了个机会,单独面圣。 父子俩不知道在御书房里说了什么,最后就是嘉平帝终于出现在朝堂上,也开始履行他皇帝的职责,即使只是盖个玉玺。 后宫里头,宸妃在年前的时候,成为了宸贵妃。 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猜测,是太子找陛下私下做了交易。 虽然陛下和太子都没有表露,可大多数朝臣都是赞同这个猜测的。 中立党、保皇党,或者说心里还想着为百姓做点什么的有为之臣,都对嘉平帝狠狠地失望了。 他们心里忍不住期待太子上位。 第44章 登位太上皇经典案例 不论朝臣,还是宗室,就是当事人太子、宸妃、赵王、燕王、嘉平帝等都设想过,下一任皇帝登基的时间,甚至是方式。 这其中,最极端的,还包括太子如唐太宗那般,直接玄武门射杀了兄弟,登上帝位。 却想不到,嘉平帝的确如同唐高祖李渊那般成为了太上皇,但太子裴承泽却是合理、合法、毫无疑点的继承了皇位。 而嘉平帝失去皇位,被尊为太上皇的原因,也被记录进史书,成为后来皇帝学习甚至教育继承人的经典案例。 嘉平二十九年除夕夜 太子携带太子妃、东宫两个良娣一起进宫参加宫宴与守岁。 宸贵妃和以往许多年一样,坐在嘉平帝身侧,可思宁察觉到她脸上笑容比以往假了许多。 有时候看嘉平帝的眼神,都带上了怨恨。 思宁想想就知晓为何了。 虽然朝臣们都知晓,嘉平帝之所以拿朝堂大事来和太子置气,是他本人做的决定,可嘉平帝也的确是为了宸妃以及宸妃所出的赵王、燕王。 和历史中的记载的那些红颜祸水故事一样,不好直言帝王过错,就将祸国殃民的罪名推到了宸妃,也就是此时的宸贵妃头上。 宫外,宸贵妃的名声,是前所未有的坏! 思宁是不赞同这个看法的,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但宸贵妃,也不无辜。 思宁不信她不知晓陛下为了她,故意和太子,和百官置气,故意压着旱灾的奏折不闻不问,对太子和百官的赈灾行为冷眼旁观。 说是冷眼旁观都是好的,甚至还故意折腾阻拦。 知道了,当时却没出言阻拦皇帝的行为。 即使最后阻拦不成功,可阻拦了,劝了,性质是不一样的。 当时的宸妃可没有劝,就思宁所知,还乐得看好戏呢! 现在却又怨怪嘉平帝这一通操作,让她宫里宫外名声坏了,甚至连累了她亲生的两子一女。 又……或许自己真的想的天真了,陛下或许只是以宸妃的名义故意和太子置气。 实际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宸妃只不过是被他故意放在明面上的缘由而已。 或者说这其中,或许只有一两分是为了宸妃,更多的,还是为了陛下自己。 嘉平三十年正月十五之后,即使赵王妃、燕王妃先后生下赵王、燕王嫡子,宸贵妃脸上也没能露出多少喜色,整个人不复以往的张扬明媚,反而眉眼上带着几分忧愁。 赵王嫡子出生的第八天,燕王嫡子洗三后的当天,陛下在宸贵妃宫中醒来后,就彻底中风瘫倒了。 话说不出来,人也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被人服侍着。 当时,大家怀疑,要么是宸贵妃狐狸精,勾引得陛下一把年纪了,还不惜身,自己作的。 要么就是太子暗地里动手了。 而且抓了个好时机,正好让陛下在宸贵妃宫里出了事,宸贵妃自然逃脱不了罪责。 那宸贵妃所出的赵王、燕王自然也会被其生母连累。 结果,让宗正寺和大理寺、御史台一起调查出来后,所有人都懵了! 和宸贵妃、太子没有一点关系,和赵王燕王也没有关系。 彤史记载,宸贵妃当晚,甚至前三晚都没有侍寝过,更甚至后宫里头,没有一个宫妃侍寝过。 或者说,根据彤史记载,最近三年,嘉平帝一个月里头,让宫妃侍寝的,最多时候都不超过十天。 一般也就六七天而已。 所以嘉平帝一把年纪了还不惜身,荒淫不已的揣测自然是假的。 他们也没有查到一点关于太子大逆不道,不孝算计陛下的线索。 但也将嘉平帝为何瘫倒了的原因找到了。 说来,还是嘉平帝自己造的孽。 三皇子安郡王裴承洝,生母魏嫔,原本的四妃之一德妃,因为生母和宸贵妃争宠失败后,一直抑郁不已,还拿他出气。 他也曾向嘉平帝求助过,但嘉平帝理也不理他,还因为厌恶他生母魏嫔的缘故,对他不管不问,赵王、燕王两个弟弟欺负他这个哥哥,也当做看不到。 他认为只有成了皇帝,才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他想要报复回去。 但太子大哥太厉害了,于是想趁着宸贵妃一系和太子斗起来后,渔翁得利。 结果宸贵妃一系的人太废了,于是决定给嘉平帝下药嫁祸太子,再让太子的人以为是宸贵妃的人栽赃太子。 让太子余党干掉宸贵妃一系的赵王、燕王,最后他渔翁得利,夺得皇位。 别管他排行第三,要怎么越过二皇子夺得皇位的。 反正他就是这么自信。 可谁承想,他的安排,被一路过的太监偷听到了。 就是那么的巧合,这位太监平常是能接触到嘉平帝的。 而且这位太监的老家,就是不久前被旱灾肆虐,至今还在重建中的那个南安省。 他恨死了嘉平帝这个怠慢朝政,故意不搭理家乡旱灾的皇帝。 也恨死了宸贵妃这个名义上的,引得嘉平帝压着不处理旱灾的由头。 反而太子,他为了南安省的百姓们,他的老乡们,特地找上嘉平帝,后退一步的忍让,让他很是感激。 也觉得这样的人,才应该君临天下。 于是,他偷偷换了药,让嘉平帝正好在宸妃宫中药瘫痪了。 也有人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合,但太子很坦荡,也跟就不惧怕别人查,还让几方势力大方的查。 最后几方势力,确认太子是真的清清白白。 想害陛下的是三皇子安郡王,是那个来自南安省的太监。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太子在二月的时候,登基成为了皇帝。 嘉平帝成为了太上皇,移居兴庆宫休养。 宸贵妃虽然没有主动害嘉平帝瘫痪,可也有她失职,被人钻了空子的罪责。 于是被降为嫔,嘉平帝成为太上皇后,她被封为太嫔,裴承泽恩典她住进兴庆宫照顾太上皇。 两个儿子被削去亲王爵位,变为了郡王,并被太子的属下时时刻刻的盯着,收集他们的把柄,拿他们刷政绩。 至于安郡王,太子没有杀他。 安郡王在阴谋暴露后,自杀了,儿女们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历史记载,他这一系的人,流放岭南后,诗书传家,三代过后,甚至重新当上了靖朝的官。 第45章 凉薄,淑贵妃 三月,太子妃及思宁等一众东宫妃嫔,接到晋封份位和入住宫殿的旨意。 思宁作为良娣,还给太子生下长子,被晋封淑贵妃。 入住离皇帝寝殿九阙宫最近的两个宫殿之一的宁华宫。 另外一个比较近的就是中宫皇后居住的钟粹宫。 太子裴承泽登基成为皇帝后,并未住进此前嘉平帝的寝殿紫宸殿,而是住进了旁边的九阙宫。 一般处理政事的地方,也改为在养心殿处理。 李良娣则是被晋封为良妃,居住在凝芳宫。 袁良媛则是被晋封为九嫔之一的袁嫔,可却只是居住在偏远的秋水居。 冯才人和谷才人,则是被晋封为婕妤,同住琼兰宫,分别入住左右配殿。 柳芳芳则是答应。 太子妃,出乎预料的,太子只给了她皇贵妃的份位。 皇后的寝宫钟粹宫,自然是没有资格入住的,她入住的是柔仪宫。 比良妃李氏入住的凝芳宫离九阙宫还要远,只从入住的宫殿安排,就能看出来,陛下最为看重的就是生下长子的淑贵妃。 柳芳芳自然还是随同皇贵妃范氏一起居住在柔仪殿。 这晋封旨意和入住旨意,一传出去,不止东宫女眷震惊,就是朝堂上,也很是震惊。 某些人还特意看了看范右相。 范右相垂着眼眸,却好似太子妃不是她女儿,对女儿没有得封皇后,只是被封了个皇贵妃的事压根不关心,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不明状况的,或者说脑子不太灵活的,还替范右相不平。 觉得他替太子出人出力,在朝堂上,可是帮了太子不少的,结果太子就这么回报他? 一些脑子灵光的,大概咂摸出了点什么。 再回想当初赵王……郡王嫡长女办抓周礼时候的事,听说当时太子妃没有一丁点大局意识,任由当时的宸妃针对当时的林良娣。 只从这就能看出来太子妃这人格局不够,或许,在东宫的时候,她暗地里还做了什么太子无法容忍的事,这些事只是没有披露出来,但范右相这个老狐狸显然也是知道了的。 以前他就表露出放弃太子妃态度,现在还是这态度,看来,皇贵妃范氏是真的被范右相以及范家放弃了。 后宫宫权,六局一司——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工局、宫正司,执掌在皇贵妃范氏手里只有尚寝局。 可陛下想找谁侍寝,是她一个皇贵妃能管束得了的吗? 就算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她不也没办法让陛下宠幸过哪怕一次柳芳芳。 以至于柳芳芳至今,仍然是完璧之身。 她其实就是个给彤史盖章的,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她想在彤史上造假,底下还有尚寝局的管事太监和女官一起监督着。 宫权重要的部分,皆掌控在淑贵妃林氏手里,比如尚宫局、尚食局、尚仪局、宫正司。 掌控在良妃李氏手里,只有尚服局和尚工局。 皇贵妃范氏觉得太子很凉薄,她好好的太子妃,结果他登基后,就把自己贬为皇贵妃了! 同时觉得很丢脸,很生气。 也怨怪上了放弃她的娘家,特别是她的父亲范右相。 宁华殿 思宁抱着实岁快满周岁的儿子,摸摸捏捏他的小手小脚,亲亲他的柔嫩的小脸蛋,好不快活。 可惜儿子早慧,只允许她亲亲捏捏一小会。 这不,小家伙伸出小手,堵住她亲过来的嘴,奶声奶气的说着冷酷的话语:“不,木木。” 思宁只能失望的按小家伙的意思,将他放到旁边靠窗榻上,然后再示意一旁的芸香,将小家伙的积木拿出来,放好在他面前,让他堆积木玩。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裴承泽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的,可思宁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陛下!”思宁起身,朝裴承泽行礼。 裴承泽快走两步,双手握住思宁的一双柔荑,将她拉回到榻上重新坐下。 “父父!”正在玩积木的明明,咧着仅有几颗雪白的嘴,蹭蹭的飞速爬向父皇裴承泽。 小家伙猛地撞开裴承泽握着思宁的手,投进其宽厚的怀里,笑得越发开心了,“父父,父父”的喊个不停。 “父皇听到了!”裴承泽揽住钻进怀里的儿子,紧紧的抱着他晃了晃,才将其从怀里拉出来,换个姿势抱着。 “明明,今儿做什么了?”裴承泽柔声询问。 明明虽然会说话了,可说的不利索,也缺少些逻辑。 “玩,木木,屋屋。” 奶声奶气的边说着,边伸出小手指向他刚刚开始堆的积木。 裴承泽看了会,旋即领悟道:“明明想要搭房屋吗?父皇很期待明明搭的房屋。” 小家伙眨巴眼,听懂了,点了点小脑袋,兴致勃勃的要爬回去继续搭积木,搭给父父看。 裴承泽也不拦着他,反而还时不时的帮着递积木给小家伙。 看陛下一反常态,没有和儿子明明玩在一起,思宁就知晓陛下大概有话要和自己说。 随即,眼神示意芸香等屋里一众宫人出去。 芸香等人会意,找借口出去后,皇帝裴承泽果然开始与思宁说起他的烦恼。 “宁儿,他们都说朕凉薄,对皇贵妃范氏太过苛刻,你也这么觉得吗?” “陛下行事向来有原则,从不会无缘无故贬谪人,肯定是皇贵妃在东宫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 “宁儿你这般肯定吗?”裴承泽扬眉询问。 思宁点头,笑道:“宁儿听说范右相并未提出异议,范家也同样如此,当事人家族皆是这般反应,可见陛下占理。” “宁儿你都能想到,不像有些朝臣,却是压根不会转动脑子想一想。” “也是陛下您不屑做表面功夫。” “范氏,哼,她不配朕做表面功夫,皇贵妃的位置,朕都觉得给她算是蒙尘了。” “要不是范右相……哼,她枉为右相之女。” 思宁……她也拿起积木递给儿子,似乎在专心陪儿子玩,没怎么注意听陛下吐露的心声。 裴承泽看着思宁,似笑非笑:“宁儿,你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吗?” “这些话,朕既然说给你听,自然是不介意你知晓,也不介意你心里有其它想法。” “陛下您说什么?”思宁即使被特意点出来了心思,还是装傻充愣到底。 第46章 奉旨张狂 “宁儿,你胆子放大些,既然宫里这般情景,一个个的都不成器,朕又没有嫡子,明明又是长子,且看着就是个聪慧的,你的野心也该起来了。”皇帝裴承泽说话的语气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思宁手中积木块轻轻掉落榻上,瞪大双眼:“陛下您教我争宠?!” 皇帝裴承泽捏了下思宁白皙修长手指,无语道:“宁儿你还是不愿意深想么,我这哪里是教你争宠,我是让你眼光放高些,野心放大些,后位还虚悬着。” “陛……陛下,您,您说笑了,这后位的事情,您想封谁为皇后就封谁为皇后,那后位,哪是臣妾能觊觎的。” “那我的意思,宁儿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晓吗?”裴承泽忽的凑近思宁,双眸紧紧对视着,不让思宁躲避过去。 思宁心下一紧,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微微握住裴承泽的手后,好似被烫到一般,赶紧松开。 她还是想躲避,却又被皇帝迫人目光下,和他对视着,眼眸里的情绪,一丁点都隐瞒不了。 裴承泽看了看后,主动拉开距离,嘴角微扬,眸里带笑:“宁儿你的担忧,我看到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和明明最好的。” “只是……”裴承泽有点担忧,他伸手抚上思宁白皙脸庞,“你也要立起来,可不能再躲了,为了我们的明明,你也要立起来。” 裴承泽的确对思宁有好感,但对儿子明明也有好感。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长子,如他想象的那般好看,像个玉娃娃,而且还聪明。 两相加在一起,他决定将思宁扶起来,但他也怕宁儿和长子立不稳,特别是宁儿,特别是她生下长子后,即使她不争不抢,可别的后妃都会将她和明明视作眼中钉。 她不能再这般悠闲不争,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了,才反击。 应该早早布局,早早的将某些露头的危险和野心打压下去。 看着陛下期待的眼神,思宁感动的反握住皇帝裴承泽的手,点头郑重道:“好!宁儿不会辜负陛下您的期许的。” 见宁儿被他激发心气和野心后,裴承泽放心了。 只余光一转,忽的一顿,裴承泽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思宁目光追随过去,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纯稚眼眸。 登时一怔,脸色也跟着不自然起来。 小家伙明明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父父和母妃亲亲热热的举动。 若有所思后,忽的奶声奶气道:“明明,贴贴。” 随即蹭蹭的爬过来,坐在皇帝裴承泽怀里,拽着他的衣裳站起来,小脸笑呵呵的往其脖子处贴贴蹭蹭,然后又转身投向思宁怀里,往其脖子处贴贴蹭蹭。 小家伙很有雨露均沾的意识,对父父和母妃一样的爱。 明明亲近他们的举动,瞬间将他们此前的几分不自在打散了。 随后,裴承泽又温和的跟思宁说了几句话后,才开始转而和长子明明玩在一起。 思宁捏着帕子,眸光温柔不已的瞧着榻上父子俩搭积木房子。 窗外透进来的和煦日光,映照在一家三口身上,是那般的温柔美好。 可在独处的时候,思宁睁开的眸子里,却是毫无波澜,无比的平静。 对于昨日陛下对她的柔情,她信,却又不信。 毫不客气的说,她相信他的确是对她有几分好感,也对聪明的,期待已久的长子明明有几分好感,也的确是这些因素让他更偏向于推她登上后位。 但思宁知晓,这里面还有几分政治因素在。 她中等世家旁支出身,娘家林家还和主支分裂了。 这意味着林家这个所谓的外戚,势力刚刚好,陛下和明明未来都不必过于忌惮林家。 大靖朝继承人一般都是立嫡立长,陛下肯定是不想迎娶家族势力大的皇后,然后生下嫡子,让有外戚隐患的嫡子登基。 而且这所谓的嫡子,还不知晓脑子有没有长子明明聪明。 至少长子明明已经生出来,而且经过陛下的观察,确认他是真的聪明。 封一个不确定是否够聪明,且有外戚隐患的未知嫡子做太子,还不如就选如今的长子做太子。 …… 这些利弊,陛下肯定都衡量过了,只是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但这些,思宁怎么可能不知晓。 也正是知晓,所以她压根就不相信皇帝裴承泽对她是真爱! 谁真的不顾一切动了真情,全身心投入进去,那谁才是傻。 思宁不傻。 她很清醒。 她可以投入几分真情实感,却不会全身心投入,也不敢全身心投入。 但现在这样,陛下心里她有一定位置,儿子明明也占据了陛下现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的,如此她也很满意了。 至于未来,思宁睥睨一笑,她从来不小视别人,却也不会过于低估自己。 没有人能越过自己和儿子明明。 陛下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就让他这么以为吧,自己的布局,怎么可能让他发现。 不过陛下说的,以后她要立起来,要提前布局了。 那她就立起来,提前布局给陛下看,也让陛下了解自己的乖巧听话,不是吗? 她的一切野心,成长,都是在陛下扶持下,陛下的眼眸底下发展起来的。 陛下,也能因此更为放心,不是吗? 思宁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笑。 随后,东宫旧人,就发现淑贵妃行事作风和以往东宫时候有所不同。 首先,淑贵妃比以往更会争宠了,以往只是偶尔送汤水点心去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那,现在比以往频繁了许多。 在处理宫务上,也雷厉风行了许多。 并且,在面对良妃的时候,也不再谦让不计较对方敷衍的行礼。 面对皇贵妃一些不合理要求,也底气十足的直接拒绝,而不是像以往一样,委婉的拒绝,给皇贵妃留了几分面子。 对于不小心说错话,勉强算是诅咒了皇长子的柳答应,直接杀鸡儆猴,压根不给皇贵妃面子,罚跪御花园一个时辰。 别人看着,以为她终于还是因为生了皇长子,张狂起来了。 虽然,大家心里头也明白其实压根不算张狂,只能算是更有底气,更有威严了。 但相比起以前的低调和气,现在一比,也算得上“张狂”了。 皇帝裴承泽对于思宁的改变一一看在眼里,他也不觉得思宁张狂,反而还觉得不够张狂。 不过,宁儿本来就不是那得势就张狂的人,能做到现在这般,也已经很好了。 第47章 打趣,调戏 东宫时候,裴承泽对两个良娣,表面上同等宠爱,可实际他真就基本都是跟思宁睡的,其他时候真就纯盖被子的时候多。 等思宁出了月子,裴承泽表面上多去了两天思宁那里,不过也只是白天去而已,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宠爱她。 可等到思宁进宫后,一举成为了淑贵妃,成为皇贵妃之下的第一人。 还入住离陛下寝宫九阙宫最近的宁华殿,这就让所有人都明白,在陛下心里,淑贵妃林氏是不一样的。 更不一样的是,明显的,现在后宫最得宠的就是淑贵妃,陛下一个月进后宫不够十天,但去宁华宫次数就至少占了一半。 真真切切是记录进彤史,侍了寝的。 而不是像去良妃、冯婕妤、谷婕妤那她们那,绝大多数时候纯盖被子睡觉。 这事,嫔妃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晓了。 良妃以及冯婕妤、谷婕妤两人自然是嫉妒的,看她们又扭转不了陛下的心意。 不过后宫本身就与前朝相关,后宫明显大猫小猫三两只而已,还没有中宫皇后。 某些有心人自然是瞄上了皇后之位,至于淑贵妃这位生下皇长子,还颇受陛下宠爱的妃嫔,一个中等世家旁支的女儿而已,也就是侥幸生下了皇长子,这皇长子能不能长大还不一定呢! 战略上,他们是藐视思宁的,至于战术上,他们却很重视思宁。 就连皇帝裴承泽,来宁华宫的时候,都拿这个跟她开玩笑。 “宁儿最近可受关注了,比朕这个皇帝还要受那些世家还有朝堂百官们关注,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打听你和明明的消息。” 思宁捻起一枚黑棋探向棋盘,空着的手扶着袖子,“啪”的一声,黑棋优雅的落在棋盘上。 收手后,思宁抬眸,笑盈盈着娇嗔道:“陛下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呐,臣妾和明明,分明是糟了陛下您连累。” “分明是陛下您更受那些世家百官们觊觎。” “朕受他们觊觎?”太子手拿棋子,哑然失笑。 “自然,而且啊”,思宁眼波流转,故意打趣道:“是替自家某位未出嫁的女眷觊觎陛下您的身子呢?” “噗嗤!咳咳……咳!” 角落里,静静喝茶的刘平,不禁被茶水呛到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感受到陛下和淑贵妃看过来的灼热视线,刘平内心哀嚎。 天呐,他才刚刚结束上一次惩罚,不会现在就要被无辜牵连了吧。 好在,很快的陛下和淑贵妃就收回了视线。 刘平识趣的去了隔壁茶水房喝茶。 虽然刘平有种感觉,回去后,他还是逃脱不掉惩罚的,但那也是回去后,还能再拖一拖时间。 上一次,陛下看他最后坦诚了,且又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才放过了他。 可他知晓,不可能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再有,陛下不会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太上皇被下药之事,其实当时他已经提前通过情报网收集到消息了,赶一赶的话,还是有一半的概率能阻止。 只不过他故意拖延了一点时间,等这事几乎做成了,才通知当时的太子。 他没有隐瞒自己故意拖延的做法,但也没有明说,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当时的太子。 对当时的太子而言,提前知晓了之事,通知太上皇,避过了这糟,谁知道偏心的太上皇会不会又为了宸妃及她两个儿子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情来。 可若是不通知,太子余生想起这事,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困在对太上皇不孝的愧疚里,不时想起不时受折磨。 太子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暗地里的事情,既然都吩咐给他了,那他大胆放肆一把。 当时的太子知晓后,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最后还被打了五十仗,休养了快三个月才好。 这次这点小事,陛下肯定不会那般介意忌惮,可有点小惩罚也是有可能。 这厢刘平面无表情的思绪飘飞着,那厢皇帝裴承泽和思宁开始一本正经的继续下棋。 可下着下着,又开始聊了起来。 “宁儿方才挺放肆大胆的,居然敢这般打趣调戏朕。”裴承泽故意压低声音,逗弄思宁。 “臣妾说的明明是事实。”思宁颇有风情的睨了一眼裴承泽。 “那宁儿就不馋朕的身子?”裴承泽忽的倾身探向思宁,笑吟吟轻声问道。 思宁娇哼一声,不答,但裴承泽却看到思宁的耳朵红了红。 登时知晓,思宁只不过果果嘴瘾,心底里还是忍不住害羞。 “哈哈……”裴承泽忍不住笑着拉回身子。 思宁被笑得更恼了,忙催促道:“陛下,该您下棋了,赶紧的。” “好好好,该朕下了,朕立马下。”话虽如此,可裴承泽眼神却还是带笑的看着思宁。 “哼,陛下赶紧的,别只嘴上说说而已。” “是啊,宁儿你也别嘴上说说而已,晚上你也可以诚实的展现一下你的态度。”裴承泽意有所指道。 “陛下!”思宁脸蹭的就红胀起来。 扭脸,不肯看他。 裴承泽也怕自己逗弄过头,见好就收,旋即伸手进棋罐,捻起一枚白棋,潇洒利落的下到棋盘上。 “宁儿,该你了。” 只是这收得太快,太一本正经了,好似刚才调戏逗弄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思宁秋波微转,瞥向皇帝裴承泽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嗔意。 她纤指轻拈,拾起一枚白玉棋子,略作沉吟后,“啪”的一声清响,棋子精准地落在了她心意所指之处。 正下着棋,外面忽然响起芸巧的声音。 “陛下,娘娘,皇长子醒了。” 随后,就听到“啪啪”的敲门声,以及明明那带着奶气的声音。 “父父,母妃!” 思宁看了眼陛下,见他也没心思下棋后,忙回道:“进来吧!” 小家伙被奶娘抱进来后,思宁一看就知晓小家伙醒来有一会,并精心打扮过的。 头上一顶虎头帽珍珠玉石熠熠生辉,小脖子上挂的竟是上次从陛下那儿扯来的羊脂玉佩,腕上套着她让人特意打造的小狗银镯,一双虎头鞋更是将小脚包裹得结实可爱。 再细看,最里面穿着月白色丝绸衬裤和交领内衣,中间是红色丝绵小袄与绿色的开裆裤,外面则套了件漂亮的赭黄锦缎小袍子。为了护住肚脐,袍子外特地系着一条绣有金蟾的红色腹围。 俨然一个尊贵又喜庆的小人儿。 第48章 小爱好,争宠 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思宁也并不觉得麻烦,相反,她还吩咐奶娘和照看小家伙的宫人们尊重并执行小家伙的想法。 当然,目前仅限于挑衣服鞋子帽子穿,挑配饰戴,至于吃食上,比如不喜欢吃素,想吃肉肉蛋蛋的想法,不能由着他。 而小家伙在宫人的配合下,也不是经常都有自己想法。 小家伙有点懒,或者说一般人激不起他主动挑选衣裳打扮自己。 一般都是小家伙某个时间睡醒,听奶娘或者宫人说陛下来了,要带他过去见陛下的时候,小家伙就会要求奶娘和服侍他的宫人按照他的想法选衣裳鞋子等,然后好好打扮一番,再过来找父父。 自九个多月开始,小家伙有自己挑喜欢的东西行为,然后拿去见父皇的行为。 十个多月开始,话还说得含糊呢,就懂得自己挑衣服穿了。 特别是每次陛下来的时候,他若是当时不在场的,等知晓后,小人儿每次都会主动指着一些自己喜欢的衣裳、鞋子等,让人给自己穿上。 现在快满周岁了,更挑了。 也是这个时候,思宁才发现,陛下也有自己的小爱好。 每次陛下看到盛装打扮的明明,都会抱在怀里一阵稀罕,然后回去后,又让赵忠公公送来一些他设计好的,让尚服局、尚工局赶制出来的小衣裳小配饰送过来给小家伙。 然后小家伙又从中挑选喜欢的,让宫人替他穿上,特意到陛下跟前晃悠。 “明明这一身打扮,真好看!” 说着,就起身上前,抱起刚从奶娘怀里挣扎下地,踉踉跄跄朝他走来的小家伙,一顿稀罕。 小家伙听懂了,还特地昂起小下巴,得意道:“漂亮!” “呵呵!”裴承泽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柔嫩的脸,“你还知道夸自己漂亮啊!” “不过,男孩子不能说自己漂亮,要说自己俊美,好看。”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最后疑惑的冒出两个字,“好看。” “对,明明好看!”裴承泽笑吟吟的点头。 他知道小家伙还小,还没过抓周呢,现在这样已经算是非常聪慧的了。 也就并没有苛求的让他一定要懂什么叫俊美,能听懂好看,漂亮,已经很好了。 “宁儿,过几天就是明明的抓周了,朕给明明设计了一套赭黄色的蟒袍,到时候给明明穿上。” “陛下设计的衣裳向来适合明明,臣妾也很期待明明当天穿着陛下设计的衣裳出现在抓周礼上。” “不过,陛下您先前让赵忠公公给臣妾传话,让臣妾不必提前训练明明抓周礼上抓取物品,这……万一……” “宁儿,明明是孤的长子,抓周礼很重要。”裴承泽很是严肃道,看着明明的眼神很是期待。 思宁知晓他期待什么,他期待明明抓周礼上拿的是太子印玺,同样也是为了给明明登临太子之位铺路。 但万一…… 没有万一,思宁没看到裴承泽眼眸迅速闪烁了下。 也不知晓裴承泽打算抓周前一晚,将儿子抱到九阙宫私底下模拟一次抓周礼,若是儿子抓的是太子印玺就更好了,简直就是上天给的预示。 并且让已经能听懂他话的明明,明天抓周的时候,继续抓太子印玺。 若不是,他纵然有些失望,也绝不相信这抓周能决定一生。 提前和已经能听懂他说话的明明沟通,教他明天抓周礼上,还是要抓太子印玺。 “可是,明明抓周礼,放在前朝福宁殿举办,会不会太重视他了。”其实,思宁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皇帝裴承泽看懂了。 “不会,朕就是要在福宁殿举办,向百官展现朕对明明的重视。所以,宁儿你做好准备了吗?”裴承泽抬眸,郑重询问思宁。 思宁眸光熠熠,“陛下放心,臣妾做好准备了,定不会让陛下您失望的。只是……” 她调皮的眨眨眼,适才严肃的氛围骤然打破。“明明的大名,陛下有给他取好了吗?” 裴承泽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目光回到儿子明明身上,“在想了,明明抓周当天,宁儿你就知晓了。” 实则想到罗列的一个个名字,又嫌弃不够好一个个划掉,裴承泽生硬的转移话题:“朕还命尚工局,给明明备制了一对璃龙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镂空的工夫极细。 这般灵物,给他抓周时戴着,既显贵重,盼也能镇得住场面,佑他无灾无病。” “臣妾代明明,谢陛下如此厚重的赏赐。陛下真是有心了,我心中甚是欢喜。” 对上思宁含情脉脉的如水双眸,裴承泽忍不住伸手握紧柔荑,心下触动着,“朕……” “父父!母妃!明明!”明明撅着小嘴,一双小手也跟着伸过去,和父父、母妃一起握着手。 裴承泽忽然觉得怀中的宝贝长子,似乎也不那么宝贝了,有些太没眼色了。 面无表情的抽回手,定定看着怀中儿子。 明明不解的歪头与父父对视,不知想到了什么,圆溜溜的双眸顿时湿润起来,瘪了瘪嘴,张嘴就要嚎哭起来。 裴承泽顿时急了,忙哄道:“明明不哭,是父皇不好,不哭。” 好声好气哄了哄后,明明停下要嚎哭的动作,但依旧噘着嘴看着裴承泽。 裴承泽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伸出自己的大手,拉过思宁的柔纤手,然后一起包裹住长子明明的小手。 明明咧开嘴,露出几颗小米粒,开心的笑了。 思宁就这么在一旁默默的当背景工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父子俩互动,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眸盛着的笑意越来越浓。 不过,很快的,思宁旁观看好戏的眼神,被裴承泽发现了。 他眯眼,危险道:“好看吗?” 思宁笑吟吟的对上裴承泽危险目光,挑眉,点头,“好看!” 裴承泽无奈刮了下思宁高挺鼻梁,语气略带宠溺道:“你啊,胆子真大,朕的好戏,居然也敢理直气壮的看。” 随后,又看向怀里被自己冷落了,气鼓鼓瞪着自己的长子明明,忍不住捏了捏他软软的,好捏的脸蛋。 第49章 从小就不一般的明明 “这孩子也像你,胆子大,不怕朕。” 裴承泽并未接触过其他小孩,可即便是跟他亲近的人,除了表弟荀昱,其他人,即使是舅舅,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 特别是他从边境打胜仗而归后,虽随着时间日久,战场上的那股煞气,纵然很好的被他隐藏了大半,可到底是亲历过战场的,气势这种无形的东西,到底还是存在的。 敬畏的情绪,出现在绝大多数人眼里。 宁儿不一样,她一开始就不怕他,只是有些害羞。 在思宁身上,在私底下,他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明明聪明,还对他很是孺慕,也不怕他。 其实宁儿不知道的是,在明明八个月的时候,有一次他在明明身边毫无收敛的爆发了冷冽的气势,上过战场养起来的煞气当场爆发。 明明当时怔愣了下,警惕得跟个小猫崽似的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 认出来他还是他后,明明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好奇,没有怕。 这般大的小孩,或许还不懂什么是怕? 可这般小的孩子,直觉却最为敏锐,能清晰地感知到谁亲和、谁危险。 裴承泽从边境带回的凛冽煞气,理应让还是婴儿的明明感到不安而抗拒。 正如随他一同归京的两位边将,他们的儿子在襁褓中时,也丝毫不让父亲接近。 待到孩子们略长大些,非但未曾亲近,反而对父亲身上那股沙场带来的迫人气息,愈发畏惧。 他有时与两位边将闲聊时,听他们说过,玄冰台回禀两位边将家里情形的折子,他也看到过,和他们闲聊时候说的别无二致。 这也让他知晓,长子明明是不一般的。 而且在明明身上,他体会到了普通父亲的感觉。 明明孺慕他,经常和母妃宁儿争他宠,或者说关注。 而裴承泽也乐于逗弄他,并且乐此不疲。 思宁自然也看得明白,也很是配合,并且也乐于当背景工具人,旁观看戏,同时也是让陛下和明明培养父子感情。 三月二十日上午,本该在养心殿伺候皇帝的赵忠来了宁华宫。 “赵忠公公,是你啊!”看着被王福安领着进来的赵忠,思宁将正在榻上玩尚工局新送来的乾坤四季锁的明明抱在怀里。 乾坤四季锁,其实就是思宁特意设计的,让尚工局那般特制的给明明玩的玩具。 主要由紫檀木制成,外形大概是个圆形提篮式宝盒,而且说白了,这宝盒本身就是一个解锁装置。 宝盒本身盒盖上有四个凹陷的区域,分别雕刻着春(桃树)、夏(荷塘)、秋(枫叶)、冬(梅花) 的浮雕背景。 并配套着四个立体小木块:一朵桃花、一片荷叶、一枚枫叶、一枝梅花。 大概玩法就是将四个立体小木块正确插入盒盖上四个凹陷的,有对应的不同形状插孔的区域。 当然也没有这么简单,仅仅放对形状还打不开盒子。 四个季节必须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才可以。 小家伙刚拿到手没多久,就展现了惊人的洞察力。 第一次玩,就注意到每个木块底部的形状差异,并试图去匹配。 废了些功夫,将四个小木块插入宝盒盒盖,小家伙还高兴的抱着宝盒朝母妃咧嘴高兴的笑呢! 然后小家伙等了很久,不但没有等到母妃以往的夸奖和亲亲,反而怀里宝盒被母妃拿到手里,将他好不容易费劲插进去的四个小木块拔了出来。 小家伙歪着脑袋看母妃的操作,随后双眼瞪大,小嘴微张。 只见母妃同样插入四个小木块,但是盒子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不倒翁小木鸟。 小家伙眼睛锃亮中带着不解,伸手就想要过来。 思宁拦住了他,转过身,背着小家伙重新合上宝盒,然后将四个小木块重新取出。 转过身,将恢复原状的宝盒和四个小木块放到小家伙跟前,摸摸小家伙小脑袋,柔声期待道:“明明你来。” 明明自然是很感兴趣的再次开始动起手来。 只是一连两次插好后,宝盒始终没有打开。 小家伙没有发脾气,反而很是耐心专注的再次尝试起来。 也就是这时候,赵忠到来了。 专注的小家伙,本来还有点子不高兴的,可又觉得母妃这动作有些熟悉。 习惯性的抬眸,看到是父父身边的赵忠后,小家伙当即给其露出一个纯稚的笑容。 “明明,这位是赵忠公公,你父皇跟前的总管太监。”思宁和以往一样,陛下派赵忠过来的话,儿子明明在场的话,都会将他抱在怀里,正经的给他介绍一下赵忠。 赵忠笑眯眯的朝明明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然后熟悉的互动,不用思宁示意,小家伙就学着父父微微点着小下巴,奶声奶气道:“起。” “谢殿下!”赵忠笑呵呵的答道。 他很喜欢来宁华宫与进行这稚气的请安环节。 淑贵妃不愧是淑贵妃,这教导孩子的手段,真是让他们这些陛下跟前的心腹心喜啊! 人家也没有做逾矩收买他们的事情,但是她从小就教皇长子认他们这些陛下跟前伺候的人啊! 而且挺有礼貌的,不是那种表面礼待实际高傲着的做派。 一本正经的小人儿,学陛下大人做派,很是可爱,让他们这些人不免对皇长子有几分好感。 “不知赵忠你来此所为何事?” “回禀淑贵妃,陛下想念小殿下了,可养心殿又有事要忙走不开,特地让奴婢来此将小殿下接去养心殿见见。” “既如此,赵忠你将他带过去吧!”思宁点头同意了,随后低头看向明明,见他似懂非懂的眼神,又特意用简单的话语跟他说一遍。 “赵忠公公抱你去见父皇好不好?” 明明听懂了,当即高兴的点头,“好!” 忽的想起宝盒,指着宝盒和四个小木块,“一起。” “好,母妃让芸香收拾好,放进匣子里,让王福安帮你一起带过去。” 到来养心殿,裴承泽一开始还奇怪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听到王福安的解释后,还特意拿出来看看。 这时候明明抱着裴承泽的脖子,期待道:“玩。” 意思是他要和父皇一起玩这宝盒。 裴承泽和小家伙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加上还有思宁帮忙,自然也是了解他的。 也能听明白小家伙简短话语里意思,“等会儿父皇再和你一起玩。明明我们先玩其它的,好吗?” 第50章 模拟,托带话 小家伙恋恋不舍的看着宝盒,点头:“好!” 裴承泽随后将小家伙抱进内殿,一个朱漆描金、四周围着矮栏的晬盘正正放在中间,很是显眼。 盘内琳琅满目,罗列着官诰、笔砚、算秤、经卷、太子印玺、弓矢、吃食、玩具等物。 皇帝裴承泽将明明轻轻放入盘内坐定,对上小家伙昂着小脑袋瞧着他的干净眼神,轻抚他毛茸茸小脑袋。 “明明,抓一个。”裴承泽微抬下巴,眼神也看向盘内物品。 小家伙眨巴了下眼睛,听懂了,转而好奇的一一打量跟前物品。 皇帝裴承泽及垂守一旁的赵忠屏息凝神,看他第一件要抓何物。 几个呼吸后,小家伙目光停顿在了太子印玺上。 这东西,他似乎没有见过,以及,想要他。 小家伙心动就行动,一双小手撑着盘面,动作利索的站了起来,略微踉跄着朝那太子印玺走去。 裴承泽呼吸一滞,眼眸里染上几分克制的激动。 在见到明明稳稳的拿住太子印玺,转身踉跄往回走的时候,裴承泽忍不住凑近前,一把将小家伙抱起,笑吟吟激动道:“明明干的好!” “明明,好!”小家伙嘚瑟的挺起小胸膛。 “对,明明抓的好,明日继续抓周的时候,明明也要继续抓这个印玺。”裴承泽调整了下抱姿,与长子明明面对面,一字一句认真的叮嘱他。 小家伙似懂非懂,表情懵懂。 裴承泽只好再重复一遍,并指指点点用动作引导小家伙明白他意思。 好在明明是真的聪明,只又一遍后,小家伙听懂了。 “明明,抓,印印。” 裴承泽笑了,肯定点头道:“对,明明明日继续抓太子印玺。” “明明真是聪明!” “明明,厉害!”小屁孩很是嘚瑟的晃晃穿着虎头鞋的小脚丫。 嘚瑟着,忽的想起什么,小眉头皱紧。 “玩!盒盒!”宝盒他还没能像母妃那般打开,他不厉害,噘嘴不高兴。 旋即小胖手指着乾坤四季锁,表示他要玩这个东西。 这下子,裴承泽就有点不懂了。 还是赵忠在边上解释了前情,知晓这个宝盒正确插入形状吻合的小木块还不行,还得按照一定顺序,宁儿在明明跟前打开过,小家伙见识过打开的盒子,但他却探寻了一小段时间,却没探寻出打开盒子的方法。 裴承泽见此,也来了兴致,想看小家伙要怎么打开宝盒,会不会因为一直打不开,恼了,生气。 随即让赵忠将宝盒和四个小木块一起拿过来放在榻上,并放小家伙在榻上,看他玩起来。 赵忠亲自收拾妥当模拟抓周的物品后,回到皇帝裴承泽身边,裴承泽余光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还有其它事禀报?” “淑贵妃让臣替她带句询问的话。” 正看着长子认真将小木块插入宝盒的太子,转眸看向赵忠:“什么话,竟然让你这般纠结?” 赵忠这会可不敢嬉皮笑脸的,头垂得更厉害了些。 “淑贵妃说以前小殿下还小,东宫到底离皇宫有些距离,过年的时候天气又过于寒冷,不好带着他一起去给太上皇请安。” “不过明日就是小殿下抓周了,是否该带着小殿下去看看太上皇这个皇祖父。” 裴承泽面上毫无表情变化,只转动扳指的手顿了下,垂眸淡淡道:“淑贵妃想的周到,皇长子抓周过后,也有两岁了,是该带去见见父皇了。”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赵忠不禁头低得更厉害了。 “陛下,淑贵妃还提出一个问题,宸太嫔最近太过燥气,说话不是很妥当,皇长子殿下还太小,太容易学坏了。希望带小殿下过去探望太上皇的时候,能避一避宸太嫔。” 裴承泽蓦地抬眸看向赵忠,脸忽的冷了下来,“前些天刘平呈上来的奏折,你找来给朕。” 赵忠目的明确的找到折子,并未趁机瞄上一眼,随后快步往内殿走去,并将奏折递给陛下。 裴承泽接过奏折,打开,一目十行的迅速浏览起来。 “是朕疏忽了!”裴承泽脸色异常难看,原来宸太嫔一开始照料父皇虽算不上特别精心,但也有几分用心,因为她心中还带着几分期盼。 盼着父皇能好起来,为她和两个儿子做主。 谁知道照料了父皇两个月后,父皇没有丝毫好转,自然没有耐心照料了。 虽说没有虐待父皇,可言语上的慢怠,甚至是埋怨咒骂是有的。 这些时日,不仅是他忙,刘平也忙,恰巧是他让刘平暂且通过奏折回禀情况。 他想着后宫的事情,再谨记也不要紧,先忙朝堂大事,结果只漏看了三天的后宫情报而已,结果就出事。 “你去传旨,宸太嫔既然嘴巴不消停,就去佛前给父皇念经祈福吧!” “皇贵妃除了管着的那点宫务,就是吩咐宫人照顾好父皇,既然她分身乏术至此,兴庆宫那边,就让淑贵妃辛苦些,多照看着些。” “臣这就去!” 看着赵忠离开的身影,恼怒不已的裴承泽,余光瞥到长子明明后,表情一顿,深呼吸几次,压下怒气。 明明还小,不能在他跟前生气,会吓到他的。 “咔嚓”一声,宝盒打开了。 明明兴奋的舞手动脚,望着宝盒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伸手戳了戳里面的不倒翁小木鸟,小木鸟倒下却又自动弹起,晃了晃,很快恢复原状。 又戳了几次后,小家伙试图重新合上宝盒,尝试了一会儿后,小家伙自己也不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合上的,但这宝盒确实如他所愿的合上了,并且还弹出了四个小木块。 小家伙眨巴眼,想了想,拿起小木块插进宝盒盖,结果四个小木块插进去后,小家伙期待了好久,宝盒始终没有打开。 小家伙可爱的挠了挠头,歪着小脑袋重新拔出四个小木块。 一遍遍的尝试,然后又偶然的打开了宝盒,偶然的合上了宝盒。 裴承泽没想到小家伙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专注,这般的有耐心,同时也很是欣喜。 更欣喜的是,明明竟然这般小的年纪,洞察力就这般的强。 随着他不断尝试,愣是观察出来,只有按照春→夏→秋→冬的顺序插入代表各季节的小木块才能打开小木盒。 第51章 兴庆宫尽孝 以及只有按照冬→夏→秋→春的顺序合上宝盒盖代表各季节的四面后,宝盒才会重新合上并弹出四个小木块。 之后,小家伙就不用再尝试了,一次次打开宝盒,一次次合上宝盒,然后小家伙就失去了玩宝盒的兴趣。 而且小家伙有些倦了,伸手向父父,埋首在父父怀里,不一会儿就睡得很是香甜。 裴承泽方才这般定定的看小家伙玩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还给小家伙喂水喝蛋羹吃。 这般幼稚的幼儿玩玩具的游戏,他却是越看越激动,越看越兴奋。 就算是这会儿,看着熟睡过去的可爱小人,只觉得上天当真厚待他,这简直就是他期待中的皇儿。 宁华宫 思宁收到赵忠传达的谕旨后,当即带着芸香、芸竹、王福安、崔林、张鸣等一行人前往兴庆宫。 不过,因着避嫌的缘故,思宁只是坐在正殿里,等候王福安和芸香去代她敲打兴庆宫的宫人。 打了一棍子后,自然又给了颗枣。 先是奖赏每人两个月的俸银后,才开始说起她对兴庆宫的安排。 事无巨细,从每日要给太上皇活血按摩外,还要每日给太上皇擦拭身体,更换衣裳和床褥等。 此外,太上皇的寝宫,每日的两瓶插花是必须的。 再有,她吩咐尚工局那边研究了轮椅,尚工局回复可以做,且三天内做好送来。 所以三天后,只要天气晴好,只要不下雨,不是天寒地冻的日子,必须将太上皇扶上轮椅,推着他出来透透气。 太上皇虽然瘫了,可只要拾掇好,单看外表其实看不出来他有多狼狈。 不像某些中风到口水肆流的人。 “放心,本宫也知道这般事无巨细的照看太上皇有些辛苦,所以你们每个月的月俸,都是双倍的,要是做得好,通过了本宫的人的核验,本宫还会给予你们另外的奖赏。” 一听这话,兴庆宫的所有宫人都很高兴。 “陛下向来孝顺,你们若是做得好了,陛下也会看在眼里的。” 这句话,既是突出皇帝对太上皇的看重和孝顺,同时也是对兴庆宫宫人的敲打。 太上皇再怎么样也是陛下的父皇,是主,他们就该认真的伺候他。 宫人们不傻,听到这话,一个个都知晓自己该认真办差事,若是办得不好,陛下可不会觉得他们这是帮他出气。 人家到底是亲父子,之前有怎样的冲突,都不是是他们一介仆从能欺负的。 “奴婢(小的)们定当竭力照看太上皇,请淑贵妃放心。” 思宁微微颔首。 离开兴庆宫,回到宁华宫的时候,一问翠羽,才知晓儿子明明还未被陛下让人送回来。 她有些诧异,陛下将明明带去养心殿干嘛的,竟然这么久。 这会子,都该用晚膳了。 罢了,还是先用膳吧! 用过晚膳后,明明才被陛下带回来。不过,是被赵忠抱过来的。 此刻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思宁先是示意奶娘接过明明,让她抱着明明放回寝室里小床上睡觉,又看了眼芸香。 芸香会意的跟着过去,一起看顾睡着的小殿下。 “陛下,臣妾还以为您会让赵忠将明明送回来,没想到您也会过来,就未等您到来一起用膳。” “朕也是和明明一起在九阙宫用过膳后,才过来的。” “这小子,都不知道饱的,明明肚子都吃的圆滚滚的了,竟然还要吃。” “他还小,不懂事。”思宁笑吟吟解释,随后俏皮道:“何况,他那小肚子,就是没吃饱,也是圆滚滚的。” 裴承泽无话可说,因为这是实话。 甚至可以说,明明浑身上下,小胳膊小腿,小脑袋小肚子都圆滚滚,肉乎乎的。 甚是可爱,好捏。 两人聊了一会明明后,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兴庆宫的太上皇那里。 “宁儿,多亏了你提醒。” “这事陛下迟早会知晓的,而且宁儿也只是偶然发现了。” 偶不偶然的,裴承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宁儿的格局,会替他考虑。 无论怎样,他这个皇帝对外的表现,都该是孝顺的。 他的儿子,也要对皇祖父孝顺。 所以,他得让人好好照料好父皇,他的儿子也得有空就去给父皇请安,以示孝道。 越想,他越觉得他选中宁儿没错,更是对范氏只封了皇贵妃的决定很是庆幸。 思宁当即跟皇帝裴承泽说起她对兴庆宫的安排,裴承泽听后很是满意的点头,“宁儿你安排的很周到,兴庆宫那边交给你照看,朕放心。” “谢陛下夸奖,宁儿定不会让陛下您失望的。” 裴承泽点头,随即又道:“宁儿你让赵忠带的话,朕想了想,明日抓周前,朕先带他给父皇请安,然后再带他去福宁殿进行抓周。所以,明日你自行前往福宁殿,明明朕带着。” 思宁点头,“好!” “对了陛下,臣妾打算月中、月末各挑一天,让王福安他们带着明明去兴庆宫给太上皇请安。” 裴承泽听后,眉心微拧,“明明还小,就每月让人带他过去一次就可以了,等他三岁后,一个月再转为两次。” “宁儿知道了。” 翌日,明明睡眼惺忪中,被换上了一套赭黄色的小蟒袍,腰间挂着一枚镂空璃龙羊脂玉佩。 用了蛋羹后,被皇帝裴承泽带着一起去了兴庆宫,给太上皇请安。 这是明明头一次瞧见皇祖父,小家伙好奇的走到床榻跟前,努力的踩上小凳子,凑近皇祖父,跟他奶声奶气的说话。 “祖祖!” 嘉平帝也是头一次见到孙辈,他没想到承泽竟然还会带长孙来给他请安。 而且长孙粉雕玉琢的,长的真可爱! 对上长孙纯稚的眼神,嘉平帝内心有些后悔,为何长孙出生的时候,他没多关注几分,或者趁着那时候还未出事,去东宫看一看,抱一抱他。 裴承泽头一次见到父皇在他跟前流露出这般慈爱的神色。 虽然,不是对他,可这是对着明明的。 他不知道他为何有此变化,也不关心。 反正他该尽的孝道,他尽了,也教导明明尽了,不会被世人拿来说事就可以了。 嘉平帝也是今天才知晓,长孙的小名原来叫明明,大名还未正式取,不过今儿是长孙抓周的日子。 承泽打算给其取名昭。 昭,光明也,正合明明小名的意思。 长孙这辈是单字辈,大名就叫裴昭。 大靖朝,自高祖开始,是单字辈,双字辈,单字辈,双字辈……这样循环取名的。 第52章 为难,孝顺 离开的时候,小名明明,大名裴昭的小家伙,很是敏锐的感知到了说不出话来的皇祖父不舍的情绪, 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学着往日思宁轻拍他的姿态,轻轻拍了拍嘉平帝的大手,奶声奶气的承诺:“祖祖,明明,来!” 嘉平帝瘫倒两个多月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脑袋转动如此的快,竟略一思考,明白过来长孙简短话语表达的意思。 竟是承诺他下次再来看他。 只是……承泽才登基,怕是有的忙,怎会有空带他过来看望他。 至于只是让宫人带着过来看他,承泽至今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会舍得吗? 万一…… 嘉平帝不舍的看着承泽抱着长孙离开,心想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以及,今日长孙不知晓会抓什么? 从长孙,又开始想到嫡长子承泽身上,承泽当初抓什么了,他忘了。 兴庆宫外 小家伙抱着父父脖子,奶声奶气问:“祖祖,病了?” “对,你皇祖父病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病。” 小家伙觉得祖祖太可怜了,旋即想到自己,握紧小拳头,信誓旦旦道:“明明,不,病。” “嗯,明明要听听父皇和母妃的话,乖乖吃饭,不挑食,就不会生病。” “嗯,明明,乖乖!”小家伙重重点头,表示听话。 忽的,小家伙又想到了什么,肉乎乎的一双胳膊猛地抱紧裴承泽脖子,认真道:“父父,不,病。” 说完,小家伙还担忧的贴贴的裴承泽脖子。 “好,父皇也不生病。” “母妃,不,病。” “对,母妃也不生病。” …… 裴承泽只觉得心中熨帖,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孝顺关心他! 福宁殿偏殿内 金兽吐香,和煦舒服。 今日是大皇子的抓周日,按制,后宫高位妃嫔需在此接受内外命妇及宗室妇人的朝贺,特别是大皇子的生母。 淑贵妃思宁到得不早不晚。 她今日着一身品月底绣折枝堆花襦裙,外罩云霞色缂丝鸾凤纹大衫,云髻巍峨,只簪一对赤金点翠垂珠凤钗并一朵新鲜的宝瓶茶花,妆容清丽,气质卓然。 一入殿,原本低语欢笑的命妇群中便霎时静了一静,无数或探究、或羡慕、或隐含失落的目光无声地投注在她身上。 谁不知道,如今后宫中最得圣心、风头最盛的、最得宠爱的,便是这位诞下了皇长子的淑贵妃。 自陛下登基后,进后宫的时候,大半时间去的都是宁华宫。 陛下业已二十有七,至今只有一子,就是皇长子。 皇长子当时的出生,打破了当时陛下不能生的荒谬谣言,稳固了当时东宫的地位,现在更是进一步稳固着大靖的江山。 后宫无皇后,陛下也没有嫡子,如今将皇长子的抓周放在外廷的福宁殿举办,更是邀请朝臣命妇们参与其抓周礼,可见陛下对其爱重之心。 这分明就是将皇长子的抓周,拔高到准太子的级别。 陛下意欲晋封皇长子为太子的心思,朝野上下都看出来。 正是看出来了,某些有心人实在有些不甘。 思宁恍若未觉那些目光,唇边噙着一抹得体而略显疏离的浅笑。 从容行至殿中,向已端坐于上首左侧的皇贵妃范氏行礼:“臣妾来迟,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皇贵妃范氏今日打扮得极为隆重,正红色宫装绣百鸟朝凤,金丝银线,光华璀璨,发间九尾凤钗振翅欲飞。 脸上笑容温婉,抬手虚扶:“淑贵妃妹妹快请起,你伺候陛下辛苦,晚些也是应当的。” 这话说得体贴,却暗戳戳地点出思宁霸占皇帝,还张狂起来,故意来迟,引得下首几位年长宗妇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思宁只当听不出,道了声“谢娘娘体恤”,便欲在自己的位次坐下。 她下首便是良妃李氏,此刻正拿着一柄泥金芍药团扇,半掩着面,见思宁过来,站起身,朝她见礼。 思宁微微颔首。 刚落座,皇贵妃范氏那含笑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殿内大半的人都听见。 “淑贵妃妹妹来了,大皇子呢?怎么不见他?本宫可是盼了许久,想着今日能见见咱们的皇长子呢。” 她语气亲热,目光却紧盯着思宁。 “说来,自大皇子百日之后,我们这些后宫妃母,就未见过他。” “淑贵妃你将大皇子藏得实在严实,莫非是怕我们这些做妃母的,带坏了他不成?” 这话一出,殿内原本稍起的细微人声彻底静了下去。 所有命妇的目光都聚焦在思宁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 是了,皇长子何等尊贵,今日这般场合,淑贵妃竟未带来? 莫非真是恃宠而骄,连让皇子与宗亲命妇提前见个面都觉得不屑? 一种“淑贵妃高傲孤僻”的猜测无声地在众人心中蔓延。 良妃李氏适时地放下团扇,故意用娇娇怯怯的嗓音添了一把火。 “是呢,皇贵妃不说,臣妾也不敢问。想着淑贵妃或许是觉得皇子年幼,怕见了生人哭闹,失了体统。 不过,皇子毕竟是天家血脉,总该让咱们见见,认认亲才是。这般藏着掖着,倒显得生分了。” 她话语柔和,字字句句却都在坐实思宁“不顾大局、孤高自许”的罪名。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李家夫人冷冷的看着庶女良妃故意招惹淑贵妃。 范右相夫人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女儿皇贵妃。 可这两位压根不理嫡母(生母)看过来的目光。 思宁母亲谢氏,几位与思宁母家交好的夫人面露忧色,却不好贸然插话。 众目睽睽之下,思宁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瓷盏底托与桌面轻碰,发出清脆一响。 抬起眼,目光先是在皇贵妃那张写满“关切”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转向良妃,最后扫过殿中诸人,唇边的笑意反而深了些,清亮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皇贵妃娘娘和良妃妹妹真是关心则乱。” 她语气轻松,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仿佛对方问了一个多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臣妾岂会不知礼数?” 第53章 见好就收,收获好感 “昨晚陛下亲临宁安宫,说今日大皇子抓周,这等重要的日子,要亲自带着大皇子去兴庆宫给太上皇他老人家请安,共享天伦之乐。”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看着皇贵妃和良妃瞬间有些僵住的笑容,继续温言道:“陛下的一片纯孝之心,臣妾岂敢阻拦?” “想着此前大皇子年幼体弱,后来长大点后,又正值天寒地冻的,太上皇慈爱,免了大皇子的请安。” “现在春日转暖,身体渐长,也不容易生病了,该是时候去给太上皇请安了。” “太上皇见到大皇子必然开怀,这岂非是比来福宁殿更紧要的孝行?” “故而臣妾只身前来,倒叫皇贵妃娘娘和良妃妹妹挂心,以为是臣妾不懂事,将孩子藏了起来,实在是误会了。” 一番话,不疾不徐,滴水不漏。 瞬间,殿内所有命妇心中的那点猜疑和不满,顷刻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深深的惊叹和赞誉。 原来不是淑贵妃高傲,而是陛下亲自带走了! 带去做什么? 去给太上皇尽孝! 这是何等荣耀,又是何等符合孝道的大事! 相比之下,来福宁殿见命妇,倒真成了“虚礼”。 淑贵妃非但无过,反而因陛下此举,连带着她生的大皇子都镀上了一层“至孝”的金光。 何况,皇贵妃和良妃为何这般针对淑贵妃,真当她们这些命妇宗妇们不懂吗? 众人特地扫了眼皇贵妃和良妃后垂眸,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 同时,许多聪明的夫人们,大概能猜出为何陛下这般宠爱淑贵妃了。 想来,不止是她生了皇长子的缘故,也有人家聪慧的缘故。 是的,相比起淑贵妃来,皇贵妃和良妃的算计都变得浅薄起来,而且,还有一种不识大体,没有格局,不将皇家脸面放在心里。 不然,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当着外臣命妇们的面,想让淑贵妃出丑,这是打淑贵妃的脸而已吗? 不,这是打陛下的脸,是丢整个皇室的脸面。 几个年长的宗妇们很快就想到了,脸色黑沉的跟锅底灰似的。 同时,对于陛下没有将太子妃晋封为皇后的举动,也有了认同。 皇贵妃范氏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陛下会来这一出! 原本想给淑贵妃扣上个“傲慢”的帽子,却被对方轻飘飘一句“陛下带着尽孝去了”彻底粉碎。 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顾着后宫争风吃醋,却忽略了皇家最看重的孝道。 良妃李氏更是脸色微白,捏着团扇的手指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还是皇贵妃临阵发挥,强压下心中的愠怒,干笑两声,试图圆场:“原、原来如此!陛下思虑周全,孝感动天,这是大好事,是本宫心急,错怪妹妹了。” 良妃也赶紧附和,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更是比刚才软了几分,却透着心虚。 “是极是极,陛下纯孝,是我等妃嫔之楷模。 大皇子能承欢太上皇膝下,真是天大的福气。” 思宁见好就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直接就着台阶下,并赞扬陛下的孝顺。 殿内气氛回暖了些许,可其中还是透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命妇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与此同时看向淑贵妃林氏眼神,更欣赏了些。 相比皇贵妃和良妃,命妇更认可淑贵妃林氏。就是李夫人,范右相夫人,脸色虽然难看,却对淑贵妃的一举一动,言谈举止很是欣赏。 这位才时刻将自己皇家妃嫔的身份记在心里,为陛下,为皇家名声着想。 就是可惜了,淑贵妃娘家林氏这一分支,林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若是林大人还有其她女儿,她们必请媒人上门提亲,聘其女儿做当家主母。 可惜了!林大人怎么就不多生几个儿女。 不过,林大人的两个儿子,似是还未成亲,也未听说定下婚事,或许将女儿嫁入林家也不错。 好些人心下如此想着,正准备说些别的话将此事揭过。 就在此时,福宁殿正殿忽然传来一阵清晰而整齐的请安声,声浪由远及近:“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所有人皆是一怔,随即纷纷起身。 才站起,偏殿门口处,陛下身边最得力的首领大太监赵忠疾步走入偏殿内。 他面带恭敬笑容,先向皇贵妃、淑贵妃、良妃依次行了礼,才朗声道:“奴才给皇贵妃、淑贵妃、良妃请安。” “陛下銮驾已至正殿,闻得诸位娘娘和夫人们在此,特命奴才前来,请诸位移步正殿,一同见驾。” 众人从容起身,纷纷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即跟随在皇贵妃范氏身后,一同向正殿行去。 正殿之中,皇帝裴承泽一身赭黄色常服,龙章凤姿,坐于龙椅上,气度威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下首不远处那个穿着赭黄色小蟒袍、头戴虎头帽的娃娃。 那孩子看上去不过一岁左右,端坐在椅子上,长相神情肖似陛下,学着陛下绷着脸。 只小孩小身子圆滚滚的,加上小脸粉雕玉琢,大眼睛黑白分明,悬空的小腿忍不住晃悠着,看着就很是可爱。 原来这就是大皇子啊! 和陛下真像! 真可爱,好看! 而且竟还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对上他们打量的眼神,还可爱的眨巴眼睛,毫无怯意。 “臣妾(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贵妃的带领下,众人依礼参拜。 “平身。”皇帝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命妇们跟随皇贵妃等一众宫妃们谢恩起身。 随后目光却几乎全都胶着在那个小小的身影——皇长子身上! 眼前这孩子,面色红润,只看他清亮机灵眼神,就知道是个聪明的! 就在众人暗自打量琢磨之时,更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陛下亲自抱着大皇子,走到早已在御座下首准备好的一个大晬盘跟前,将大皇子放进大晬盘里,对大皇子道:“明明,去看看可有你喜欢的东西?去拿一个来给父皇。” 原来大皇子的小名叫明明啊! 不想,陛下竟然给小殿下取个这么亲昵的乳名? 又或许,某些命妇们自以为隐晦的打量了下笑吟吟看着大皇子,没有一点担心的淑贵妃,是这位娘娘取的。 第54章 抓周波澜(一) 晬盘极大,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各式物件:小巧的弓箭、书本、太子印玺、金算盘、金银锭子……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看着。 同时心里头闪过嘀咕:小殿下这么一丁点的小人儿,能听懂吗?他们家儿子,孙儿…… 表情一顿,眼眸闪过惊讶。 只见小殿下扭过头,看看陛下,又看看晬盘里的东西,似乎真的听懂了。 竟是迈开小短腿,踉跄着,却真真是一步步的朝着晬盘走去。 明明在晬盘前站定,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扫过那些物件,小模样专注极了。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先碰了碰那把小弓,又摸了摸书本,似乎在犹豫。 皇贵妃和良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 裴承泽忍不住眯眼,危险的盯着儿子。 明明本来玩得好好的,每碰一碰一个物件,就用乌溜溜的眼睛扫一扫周边的人,看他们各色表情。 只是,小家伙小眼神瞥到父父眯起双眸时,小胖手一顿,转脸表示没看到,但也没有心情玩了。 随后,目标明确的,朝太子印玺走过去,弯下腰,两只小手毫不费力的抱起了那方对于他来说有些过大的太子印玺。 看起来,皇长子先天条件比较好,力气较大,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随后,踉踉跄跄的走回来。 边走,嘴里还奶声奶气的清晰喊着:“父父!” 等等……太子印玺!!! “轰——”的一下,整个福宁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抓周抓印玺已是非同小可,这抓的可是太子之玺啊! 虽然,大皇子这次抓周办得比较盛大,使得陛下给人一种大皇子是准太子的感觉。 可到底没有实际表露出来,只是给人一种这般的印象,可大皇子抓周抓到太子印玺,陛下又面露喜色,显然,此前他们的感觉不是错觉,陛下就是这个想法。 只是…… 陛下你有点不同寻常啊! 以往的皇帝,儿子都有几个了,即使原本有嫡长子的,也得他们这些朝臣百般上奏劝说,才同意立太子。 可如今却……陛下,你怎么不给我们机会啊?! 失望,眼看着到手“劝陛下立太子”的功劳,就这么离他们而去。 当然,这些都是抱着立嫡立长心思的人的想法。 可人和人是不同的,总有人有不同的想法。 某些隐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淑贵妃思宁。 思宁自是感知到了,但她依旧安静地立在妃嫔首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也未曾料到儿子会如此选择。 她是真的没有预料到,可现在看到这场景,忽然想起昨日陛下让赵忠将明明带去养心殿的事情。 或许,昨日,陛下有训练过明明吧! 皇贵妃范氏,在无人可见的袖中,纤细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轻轻掐入了掌心。 脸上表情一时间也暴露出来,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良妃李氏更是恨不得咬碎一口牙齿,眼里的不甘,很是明显。 范右相夫人以及李夫人做得很近,相互间也隐隐感知到对方的心思,当然,各自夫君也与他们说过彼此家的只言片语,相互联系后,不禁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彼此一致的决定,待今日抓周宴过后,她们定要和老爷分说女儿的心思,并决定申请进宫探望女儿,同时也是为了警告他们。 妃嫔中最末位的柳芳芳柳答应,却是失魂落魄,她看着上首光彩照人的淑贵妃,再看看那个粉雕玉琢,已经被陛下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的小人,现实与幻想的极致不符,让她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对准了淑贵妃。 她认为是思宁的得宠,导致了陛下看不见她。 认为是思宁儿子的得宠,夺了她未来的孩儿的应得的宠爱。 至于这恩怨,这想法是否符合逻辑,柳芳芳不管。 她急切需要抓住一个人恨着,才能继续鼓起心气,有目标的活下去。 她从来不愿意回忆以前,因为回忆了,就会显得她前半生的努力和奋斗多么的可笑。 隐隐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或许还被算计了,可她却不愿意深想,宁可将错就错下去。 不,没有错,她做的都是对的,只是时运不济,暂时不受陛下恩宠罢了。 陛下迟早会看到她的好,迟早会恩宠她的。 淑贵妃和大皇子,哼,出头的椽子先烂,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他们就是垫脚石,而且一定是自己和未来儿子的垫脚石。 握紧拳头的柳芳芳,再次鼓起心气。 思宁却是在众人隐晦目光收敛,重新投回到陛下和明明身上的时候,平静的扫过某几个位置。 皇贵妃、良妃、柳答应、萧夫人…… 萧夫人? 思宁垂眸,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团扇,回忆了下。 燕王妃的生母? 所以,他们另有打算了,是吧? 隐隐有猜测的思宁,没再理会这些,而是专心听陛下给明明赐名的圣旨。 裴昭,这是明明的大名。 抓周礼的喧嚣与惊叹如潮水般退去,福宁殿内的命妇宗亲们已遵旨退出,只余下缭绕的檀香和一片温馨的宁静。 抓周宴后,裴承泽他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唇角噙着轻松的笑意,抱着仍穿着那身赭黄小蟒袍的裴承明,携着淑贵妃思宁一起回了宁华宫。 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小家伙裴昭丝毫未被方才的大阵仗惊吓,反而在父皇身边始终如往日那般活泼。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父皇衣襟上的龙纹金线,另一只手则试图去够皇帝腰间垂下的那块螭龙玉佩。 “顽皮。”裴承泽低笑,大手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儿子作乱的小手,指尖轻轻挠了挠那软糯的手心。 裴昭被痒得“咯咯”笑起来,小身子在他怀里一扭一扭,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在抗议。 思宁端着一盏温热的鸡蛋羹走近,见状眉眼柔和得如同春日融冰。 她并未出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用小小的银匙舀起半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儿子嘴边。 裴昭的注意力立刻被食物吸引,张开嘴乖乖吃了,乌溜溜的眼睛却还望着父父,小腿欢快地蹬动着,踹在父皇坚实的手臂上。 第55章 抓周波澜(二) “乖乖坐好,父皇喂你!” 裴承泽伸出大手,收拢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腿。 随后伸手接过思宁手中的瓷碗,示意她歇着,自己亲自喂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是熟练,显然,此前就没少喂过儿子。 甚至能分出心神,接过宁儿递过来的帕子,拭去儿子嘴角的一点蛋羹渍。 裴昭很配合的吃完蛋羹,吃饱了,便有些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父皇怀里钻,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手里仍无意识地攥着那根金线。 裴承泽调整了下姿势,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极轻地抚着孩子的背。 他没有说话,思宁也没有。 两人只是静静看着怀中那张纯净无瑕的睡颜,听着那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翌日,天光熹微,宫门初启,两顶青呢小轿便一前一后地落在了宫门外。 范右相夫人与国舅爷夫人在宫门前相遇,两人默契的对视,又默契的收回视线,随后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递了牌子。 国舅爷夫人在前,范右相夫人在后。 经由内侍仔细查验后,方才被引着,穿过一道道朱红宫墙与肃穆殿宇,走向皇宫内苑。 两位夫人虽一同入宫,目的地却迥然。 一位是直奔皇贵妃范氏所居的柔仪宫,另一位,则是拐向了良妃李氏所居住的凝芳宫。 说来也巧,两处宫殿正处在中轴线的两侧,正好对面。 与陛下寝宫九阙宫的距离,不远不近。 柔仪宫内,熏香袅袅。 皇贵妃范氏一身家常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斜倚在贵妃榻上,见母亲进来,只稍稍抬了抬眼,并未起身。 范夫人规矩十足地行了国礼,方才被宫女引至下首绣墩坐下。 “母亲今日来得倒早。”范氏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上一串碧玺珠。 范夫人压根不看女儿脸色,直接道:“若不是为了娘娘,为娘今日压根不想进宫。昨日福宁殿……” 她话未说尽,就猛地被皇贵妃范氏打断。 范氏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屏退了左右,殿内只余母女二人。 “母亲,您就这么不给女儿面子吗?女儿是皇贵妃?”她语气尖利了几分。 “而且,昨日,昨日怎么了?” “昨日那般情形,母亲也见到了!陛下那般重视淑贵妃生下的皇长子,将那黄口小儿捧到了天上!我们范家的脸面,我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不,应该说,父亲他在意我的脸面,在意范家的脸面吗?” “我可是太上皇亲封太子妃,结果呢,陛下一登基,我这原配太子妃,竟然只等了个皇贵妃的份位。直接贬妻为妾!” “我等了许久,可父亲和范家在朝堂上丝毫没有为女儿争辩的意思,默认了。” “怎么,我就这么的丢人脸,这么的不被父亲,哥哥他们看中。” …… 噼里啪啦一通愤怒言语,丝毫不给范夫人说话的机会。 范夫人黯然垂眸,闭眼,任凭女儿哭诉老爷和范家对她的不在意。 良久,等女儿说累了,声音都沙哑了,又喝了两盏茶水缓过来后,范夫人才出声。 “你说够了吗?” 可就这一句话,就让皇贵妃范氏这个女儿一肚子气再次憋满。 “没够!” “没够你就继续!”范夫人很是平静的看着女儿,就算对上其愤怒的双眸,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看得皇贵妃范氏心寒,不甘,浑身叫嚣着要报复,要让他们痛苦,让他们知错。 可她嘴巴张了张,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一股凄凉从心头蔓延至全身。 “怎么,这会子觉得自己凄凉了,那你此前行事的时候,有考虑过范家吗?”范夫人平静的反问。 皇贵妃范氏心里有些慌,隐隐的,她感觉母亲接下来的话,会让她很难堪,让她…… 结果阻拦不了。 “赵郡王,就那般的让你欢喜?!” 一句话,让她瞳孔骤缩,身子发软。 “陛下知晓你此前为赵王所做的算计后,还让你继续做皇贵妃的位子,没有特意点出来你做的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父亲。” “陛下看重你父亲,也愿意给他几分脸面,帮着遮掩这事情,不让范家丢脸,甚至影响到你几个兄弟的前途。” “陛下的恩德,我们范家感恩不尽。” “范蕙娘,我和你父亲养你一场,而且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在府邸的时候,从来对你都友好。” “望你以后做事多顾忌顾忌他们,别做什么蠢事连累到范家,连累到你的兄弟姐妹们。” …… 范夫人在屋里,平静的和皇贵妃范氏说了很多,皇贵妃最后怔愣愣的看着母亲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光亮,可范氏觉得眼前好黑,她似乎在渐渐远去。 母亲,父亲他们,都知晓了啊! 所以,他们放弃了自己。 其实,他们做的没错,是自己对不起他们。 皇贵妃范氏这天,想了很多很多,可心情始终不好。 与此同时,对面的凝芳宫内也上演着差不多的场景。 良妃李氏对待这位名义上的嫡母,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亲自奉了茶,言笑晏晏,仿佛昨日在福宁殿失态的不是她一般。 国舅爷夫人却阻止她亲自奉茶,说是不合规矩,随后平静的寒暄过后,便切入了正题。 话里话外,无非也是转达国舅爷的意思:我们家已经很富贵了,不需要什么锦上添花。 只要陛下好好的,皇长子好好的,不乱伸手,李家就好好的,而娘娘良妃你也就好好的。 “母亲你确定这话是父亲说的,父亲真就这么不在乎。” “我确信你父亲就是这么说的,你若是有缘承恩延嗣,为陛下开枝散叶,那是你的缘分,你的福气。” “可若是没有,那也不必强求。所以务必不要多手,也不要将手伸得太长,你父亲不喜欢,不愿意,不想看到。” “对了,这话,你父亲说,他也叮嘱过素兰素荷。” 说话间,李夫人平静的看向屋里的另外两个宫人,素兰素荷上前,表示:“进宫前,家主的确叮嘱过,让奴婢们劝您别做伤害皇家子嗣的事情。” “女儿向来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良妃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柔婉得体的笑容,指尖却微微掐紧了绣着缠枝莲的绢帕。 “你最好不会,不然,李家虽然也看重亲情,可该冷酷的时候,从来不缺乏霹雳手段。” 这话一出,良妃脸色铁青,知晓这是对她的警告。 若是敢动皇长子,那她这个李家女,一定会被放弃。 没有李家做后盾,陛下还会认她这个表妹吗? 良妃此刻无比的明白,不会。 第56章 抓周波澜(三) “你也不要想着,你做的多么多么天衣无缝,陛下一定不会发现。”李家夫人嘲讽的眼神看着良妃,“你觉得你那进水的脑子,有多聪明?” “昨日正殿里,你连面上表情都不会掩饰,都能被我等一众朝中命妇们看到了,你觉得殿里的宫人会没看见吗?” “你最好祈祷皇长子不会出事,不然一出事,你这个面露恶意的良妃就是最大嫌疑人之一。” 之二嘛,就是范右相夫人那个一样蠢的女儿皇贵妃。 当然这话她就不说了。 良妃被说得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但李夫人可一丁点面子都不想给对方,什么成为了皇家的后妃,就要给对方脸面,要顾忌傻的,她统统没有。 说实在话,陛下对她的感情,比对这脑子进水的蠢货还好呢! 一开始,她其实就不赞成这蠢货进东宫后院,只是老爷到底对儿女有感情,无论嫡庶。 更何况,当时李家就两个庶女,这蠢货最大,还有一个庶女至今才十岁,年龄相差大。 所以作为多年独女,这丫头也算得几分老爷的慈父心。 只可惜,这蠢货怎么教都扭不过来,脑子有毛病,一直在挥霍老爷对她的好。 说实在,这蠢货在老爷心里,还比不上陛下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呢! 陛下可是老爷亲姐姐,从小就温柔照顾他的亲姐姐的唯一的儿子。 老爷重情,脑子也清醒着呢! 随即就是一顿输出,至于良妃这个蠢货什么反应,她才不管呢! 待送走李夫人后,良妃李氏黯然神伤,心情沉郁到了极点。 而这股低气压,并非只笼罩在柔仪、凝芳二宫。 芷蘅宫主位的袁嫔,捏着家中送来的密信,指尖发颤。 信上父亲的字迹焦灼,句句催促,字字惊心:“……吾女当奋力一搏,承恩孕育,方有将来。若待太子名分已定,大势去矣!” 琼兰宫偏殿的冯婕妤、谷婕妤,同样收到来自家里的信。 冯婕妤母亲送来的信说得更直白:“……淑贵妃独占圣心,皇长子又如此得势,你若再无所出,日后在这深宫之中,还有何立足之地?莫非真要老死宫闱,看人眼色过活吗?” 谷婕妤家送来的信,也差不多这个意思,均是让她争宠赶紧怀个孩子。 但两家人,似乎又更识趣一些,又或者某些念头,他们只能放在心里想,不敢写在纸面上。 不是他们不肖想太子的位置,而是他们明白,已经迟了一步,他们家的女儿至今还未有身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并生下孩子呢! 若是年纪相差不大,那还有机会争一争。 宫外,陛下也成为了一个肥肉,一个个都觊觎着他。 第三日,某些人忍不住了,推出几个人请奏陛下选淑女进宫,充实后宫,开枝散叶。 理由就是,陛下这个年纪了,才有皇长子一个儿子,子嗣太单薄了些。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若皇长子有个万一,陛下膝下无嗣,会凭空生出许多不该出现波澜。 皇帝裴承泽点点头,“有理。” 其中的官位最高的窦御史顿时一喜,可旋即就听到陛下说道:“只是朕新登基,朝堂大事并未理顺,后宫皇贵妃、淑贵妃、良妃也正在熟悉宫务,实在不方便再选后妃进宫,等明年一切事物熟悉并理顺了再说。” 皇帝说的很实际,很快就有许多人附和,顿时将宫外某些有心人的心思给打破了。 “可惜了!” “看来陛下,很是看中皇长子,也认定了皇长子。” 至于方才那番话,有理也无理。 这选后妃,有大选也有小选。 大选一般是征召众多臣子家未定亲之女进宫待选,小选,大概想让哪几位臣子的女儿进宫,先派人调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和臣子通气。 只要没有订亲,直接下旨行了。 陛下故意推脱的。 思宁自然也看明白了,陛下故意让她有一段平静的时间熟悉宫务,掌控宫务,同时也是故意拉开长子和其他皇子的年龄差。 后宫里头,除了自己,几乎都不能生了。 可见到明年,均不会有后妃有孕。 包括她。 不是她主动避孕,是陛下让太医给她请脉后,主动让她避孕一年,说是她刚生育结束没多久,担心她频繁生育伤了身体。 思宁:…… 东宫时候怎么不让她避孕? 怎么进宫了反而让她避孕? 思宁不解,但陛下主动给了理由,那她听就是。 反正,她其实也没想着短时间内再怀孕。 明明还小,得等他长大些,她才能放心再怀孕。 她想的很明白,陛下不太可能只有明明一个儿子,既如此,那她就得多生几个儿女,帮一帮明明。 而她的对手,不是东宫旧人升上来的妃嫔,而是未来入宫的妃嫔。 抓周礼过后,明明成长越来越快。 三个月后,中午,思宁坐在美人榻上,对着熟睡的明明摇着团扇。 六月的天,实在炎热得厉害。 小孩体热,中午每次小憩醒来,都是一身汗,都热出痱子了。 为着这个,思宁今日中午都没睡,就为了看着这小家伙。 结果小家伙一觉醒来,精神奕奕的很,很不是不将痱子放在心里头。 还想跑出宁华宫。 “这么热的天,你要出去干什么?” 思宁皱眉,不赞同的继续道:“明日早晨,日头刚升起,不怎么炎热的时候,母妃再带你出宁华宫转转。” 她以为是今日早晨,没有带小家伙出去转动,他不甘心。 “母妃,明明,看祖祖!”小家伙气鼓鼓的,很是固执着。 思宁一愣,“母妃今儿早晨,派人告知你皇祖父,你得了痱子,痒得厉害,今日日头太晒,就没过去。等不那么晒后,母妃再带你过去。” “不,见祖祖,祖祖开心!”小家伙很是固执着自己转身,一条小短腿先慢慢的试探着着地。 思宁见此,也不阻拦,反而用目光示意周围宫人,不必帮他。 但也没阻拦她们靠近,方便时刻接住孩子,别让他摔得太厉害了。 只是,思宁感觉,这小不点定能安全着陆。 毕竟,这榻不怎么高,而小家伙其实挺聪明机灵的。 果然,小家伙一只脚不停往下探着,可到了极限依旧探不着地后,手肘用力撑着,眼角余光往地面处迅速瞄了下。 第57章 固执的明明 还差一点点,小家伙想了想,放松手肘,那条试探的小腿迅速着地,紧跟着,另外一条还在榻上,也紧随其后着地。 头一次自己下榻成功的明明,很是欢喜雀跃,还忍不住在思宁跟前蹦了蹦。 “母妃,明明,厉害!” 看着小家伙挺着小胸膛那小嘚瑟模样,思宁也满是笑容夸道:“是啊,母妃的明明真厉害,竟然可以自己下榻了!” 说着,还朝小家伙竖起大拇指。 小家伙高兴的脸都红了。 可还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母妃,看祖祖!” “明日不行吗?”思宁凑近小家伙,柔声商量。 “不!” “那你痱子不痒了?” “痒,也看,祖祖。” 看这小家伙这般固执,思宁不禁有点后悔早晨去柔仪殿给皇贵妃请安后,没找借口提前回来,而是秉着无可无不可的同意留下,继续茶话会。 以至于太阳越来越晒,太过炎热,而没法带得了痱子的明明去兴庆宫看望太上皇。 让这小家伙不高兴到现在,也一直惦记到现在。 “算了,母妃答应你,但不是现在,等太阳再下去些,没那么晒后,母妃让王福安他们带你过去。” “要不,你顺便留在你皇祖父那用晚膳?” 小家伙双眸顿时亮晶晶的,“好!” 他还没有和皇祖父一起用过膳呢! 哼! 皇祖父疼他,肯定不像母妃和父皇,好吃的自己吃,不给他吃! 夕阳西下,思宁看着又不安分了的儿子,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小屁股:“就一定这个时候过去吗?外面还是很热的。” “去!” “你这个时候过去,身上又会开始痒的。” “去!”小家伙依旧坚持,“洗凉凉。” 显然,小家伙意思是昨晚一样——含有薄荷的药浴。 洗完之后,身上凉凉的,很是缓解了小家伙身上的痒。 罢了,小家伙自己找苦头吃,就由着他。 得到母妃同意的小家伙,很是高兴的蹦跳起来。 随后小跑着回自己寝室,让奶娘打开他藏宝箱子,拿出自己的玩具鲁班锁。 高高兴兴的任由奶娘、芸香姐姐、王福安等几个轮流抱着前往兴庆宫。 嘉平帝坐在轮椅上,木愣愣的瞧着窗外,屋内,甚至说兴庆宫一片死寂。 可在明明踏入兴庆宫开始,兴庆宫顿时就活了。 “太上皇,小殿下来了。”一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进来,朝嘉平帝回禀道。 嘉平帝顿时一喜,“快,推出去。” 自三个月前抓周后,嘉平帝的情况有了许多好转,至少他能说话了,上半身可以转动了,包括手。 当然这能说话,指的是能简短的说话了,说长句的话,结结巴巴的。 嘉平帝这边,才被宫人推出门口,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高兴的朝他跑了过来。 嘉平帝看得一阵心慌,虽然长孙跑得似乎挺稳当的,可到底还小,一不小就摔了个狗吃屎,很疼不说,还可能磕坏了脸面。 忙叫其“慢点,慢点!” 明明自信不用慢,自从跑摔过几次后,他对于跑很有经验了。 后来,再未跑摔倒过哪怕一次! “祖祖!”小家伙临近祖祖的时候,才慢了下来,生怕冲到祖祖跟前,撞疼了祖祖。 嘉平帝既高兴皇长孙到来,可又心疼长孙这个时候过来,转眸怒瞪送长孙过来的宁华宫宫人。 宫人们看出来太上皇的怒气,甚至从中看出其还迁怒到淑贵妃身上。 芸香当即上前一步,解释道:“本来娘娘是打算明日早上带小殿下过来的,只是小殿下一直惦记着太上皇您,坚持今日就要过来。” “娘娘拗不过小殿下,且感动于小殿下对您的孝心,就同意了。” “嗯!”太上皇这才收回愤怒的目光,伸手揽过软乎乎,乖乖巧巧的小皇孙。 “现在过来,太热,会痒。” “不怕,洗凉凉。” 祖孙两个,都短言短语的聊着。 聊了一会儿后,明明让宫人将他的鲁班锁拿来,他要和祖祖一起玩。 看看时辰,嘉平帝诧异,“不回去,用膳?” 明明摇头,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得嘉平帝心中很是平和宽慰。 “不回,祖祖,明明,一起,吃。” 等到用膳的时候,明明盯着祖祖香香的菜菜,馋极了。 看得嘉平帝很是想笑,当然他也笑出来了。 “明明,想吃?” “想!”明明回答超大声。 嘉平帝想了想,看向宁华宫的宫人询问:“能给吗?” 芸香早在来的时候,就得了思宁的提前示意。 该说思宁不愧是明明小家伙的母妃,小家伙心里头打的主意,压根瞒不过她。 “可以,小殿下从七八个月开始,就食用辅食了,至今长了有十颗牙齿了。” 回答完后,又提建议道:“不过殿下到底还小,最好挑大块的肋排给他啃。” 嘉平帝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那炖得比较烂的肋排,立马意识到这道菜,是特意让人做给长孙的。 随即,示意宫人夹了一块大肋排给皇长孙。 说起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用膳,而且是自个抓着调羹,自己舀饭菜吃。 小家伙身上围了一块围脖,一开始他还不解,后来看他自己吃饭,就知晓是为了挡掉落的饭菜的。 虽然事实如此,可他还真没见到小家伙弄掉多少饭菜。 只一点点而已,这不禁让他震惊。 这边,明明开心的和祖祖一起用膳,吃好吃的骨头。 那边宁华宫,皇帝裴承泽也到来一起用膳中。 他也是到了宁华宫,才知晓明明去了兴庆宫,还打算在兴庆宫用膳。 说起来,虽然他和父皇有矛盾,父子感情也不深,可到底是父子。 见明明和父皇感情好,每次过去都让父皇开怀,甚至病情都因为心情纾解后,快速好转,他心下时有触动,唯独没有忧虑。 内心里,他对于明明替他到父皇跟前尽孝,是认可的。 “宁儿,你给朕生了一个好皇儿!”用过膳后,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裴承泽忍不住拉住思宁的手,轻声低喃了句。 “陛下,您说什么?”思宁是真没有听清楚。 对上思宁询问的目光,裴承泽目光柔和许多,“没什么,只是在想昭儿什么时候回来。” 第58章 红袖添香 “陛下可是嫌弃宁儿?” “好不容易没了明明这个糟心的娃打扰,只剩我们俩独处了,不好吗?” 幽幽话语,听得裴承泽表情一顿。 “噗嗤!”思宁不禁团扇遮挡,眉眼弯弯。 裴承泽见此,哪还意识不到自己被故意挑逗了,随即挑眉,“怎么会,只是现在昭儿不在,等会儿回来半途闯入破坏气氛怎么办。” 说话语气意有所指,有些暧昧,听得思宁耳朵有些红。 思宁强装听不出来,还装无辜道:“能破坏什么气氛,而且明明向来懂事。” “是这样吗?”裴承泽伸手揽住思宁,凑近耳垂。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垂处,思宁身子顿时发软,忍不住依在裴承泽怀里。 裴承泽眸色幽深的揽住她,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坐在榻上,闲话着。 特意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未到入睡的时候,只能忍了。 不过,这样独处的时候,他们却是少了些。 红袖添香的乐趣,移步书房的裴承泽今儿是品尝到了。 而且 桌面上一幅半打开的未完成的画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打开一看,裴承泽看了两眼,就发现这是一幅巨大的园林模型图。 其上由一个个榫卯结构的木构件构成,每个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具有唯一的编号。 这编号,采用的大食数字,简洁明了。 再一扫整个园林图,看看已经标好序号的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已经到5381了。 估摸一下,这么大园林,恐怕要由七八千块榫卯结构的木构件构成吧。 显然,这模型图,是可以拆开,可以重新搭建的。 稍微想想,就知晓,“这是给明明特意制作的玩具模型。” 思宁依旧喜欢叫孩子小名,裴承泽则是觉得孩子逐渐长大,再叫小名,有些不妥,于是唤昭儿。 也跟思宁说过这事,可思宁叫惯了,一般还是叫明明,不过对外的时候,还是会记得改口叫昭儿的。 “是的,小家伙很喜欢搭积木,只是原本的积木太简单了,给他制作一个大的,复杂的,让他多动动脑子。” 重新搭建这么大这么复杂的园林模型,的确需要转动脑子,而且挺有趣的,他相信必能吸引昭儿的兴致。 因为就算是他,也很感兴趣呢! “这模型,图纸设计好后,让尚工局那边制作两套,一套留给昭儿,一套让人送去九阙宫。” “陛下,您还哄宁儿呢,方才还说不嫌弃宁儿,现在这让尚工局那边制作出来模型后,却是一点没想过给宁儿一套。” 裴承泽:“……咳,我这不是想着,昭儿还小,他这套,肯定还是宁儿你在玩,所以……所以就没想着多做一套。” 越说,裴承泽越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如此啊! 随后,还理直气壮的建议思宁,“若是宁儿你觉得亏待了昭儿,也可以多做一套,留着给他。” 思宁无语,嗔怪道:“陛下您……哼,怎么说都有理。” “不过,您说的挺对的,是得多做两套。” “两套?”裴承泽一愣,不解。 “对,两套,”思宁这一回说话就很认真了,“明明很喜欢去兴庆宫那边陪父皇,说是一个月带两次去父皇那,实际上最近一个月里,已经去了四次了。” “可以预想,随着小家伙越发长大,怕是往兴庆宫跑的更勤快了。如此的话,这一套园林模型,送去兴庆宫那边,让明明和父皇一起搭积木也算是个很好的消遣。” 思宁虽然没有说的很透,可裴承泽自己会深想。 父皇虽然在太医们的医治下,能说话了,上半身也能动了,下半身的话,不久后让他站起来还是可以的,只是走动的话,就不行了。 有了这园林模型,不方便走动的父皇,也能多一个消遣方式,不至于每日里,若是明明不过去的话,呆呆愣愣的单独待着。 “朕有宁儿你在身边帮衬着,是朕的福气。”裴承泽忍不住捋了下思宁鬓角,亲了下她额头。 书房里温情正浓着,忽然门外传来喧嚣声,打破了屋里气氛。 裴承泽寒着脸,不高兴的看向门口。 隔着门的赵忠,忽的感觉一阵寒意,打了个哆嗦。 忍不住收紧了下臂膀,“陛下,小殿下回来了。” 裴承泽忽然觉得自己这金口还有乌鸦嘴的潜质。 再一看怀里宁儿偷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想来也是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叹气。 两人分开,各自整理了衣裳,又相互打量检查了下,会意的各自找了个临近的位置坐下后,裴承泽才开口:“进来。” “吱呀”一声响,书房门打开,明明示意王福安将自己抱着过了门槛后,就让他放下自己。 一落地,蹭地就跑向裴承泽,一把抱住他小腿,嘴里还高兴的喊着:“父父!” 裴承泽弯腰,抱起儿子,放在膝盖上,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下他嫩嫩的脸。 “不是会叫父皇了吗?怎么还叫父父!” 小家伙一懵,眨眨眼,当即改口,“父皇!” 小家伙实际是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了,裴承泽自然也明白,他这么说,其实也是特意纠正小家伙的习惯。 思宁看着父子俩这般亲热,笑吟吟的示意旁边芸香倒水。 不用特意吩咐,芸香就明白,这是给小殿下喝的。 没多久,就递过来一盏温热适宜的白开水。 思宁接过,并端着起身走两步靠近父子俩。 “明明,喝水。” 明明扭头,甜甜喊道:“母妃!” “嗯!来,喝点水。”说着,拿开茶盏盖,将茶盏凑近小家伙嘴边。 明明凑近,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还喝吗?”思宁柔声询问。 明明摇头。 思宁当即盖上茶盏盖,将茶盏递给一旁的芸香,随后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帕子,轻柔的给小家伙擦拭着脸上的汗。 “母妃,痒!”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看着思宁。 “你啊!”思宁无语的戳了戳小家伙光溜溜的脑门,没好气道:“先忍着,母妃立马吩咐人准备药浴。” 小家伙大概还是能听懂的,就乖乖的咬牙忍着。 裴承泽皱眉,有些生气道:“那些太医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昭儿这痱子都长了两天了,还没医治好。” 思宁无语,“是太医没用吗?哪个太医那么厉害的,没两天就能治好痱子。就算能,也得病人听话才行啊!” 第59章 有脾气的明明 随即对着明明指指点点,“陛下以为明明很乖吗?整天想往外跑,对医嘱一点都不听,太医就算有办法,对于他这样不听话的病人,也没办法啊!” “明明,乖!”大概听懂了的小家伙气鼓鼓反驳。 “你还乖,一点都不乖!”思宁不客气的轻轻戳了戳小家伙鼓鼓的脸颊。 “明明,乖!”小家伙还是这么认为,还将乌溜溜的双眸转向父皇,寻求认同。 裴承泽回忆过往,饿了拉了尿了就哭,一般情况下,不会哭闹不休,连日常照顾小家伙的奶娘和贴身宫人们都说他乖。 于是颔首认同道:“昭儿的确很乖!” “明明,乖!”小家伙得到支持后,理直气壮跟思宁控诉。 “你还乖,不久前,还不顾母妃的建议,固执着要去看皇祖父的是谁?”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这痱子还没好全,不适合炎热还未彻底散去的时候过去。母妃让你明早过去,那时候凉爽些。” 这么一大段话,说得小家伙有些懵,有点听不懂。 但也有点懂,大概还是说自己不乖。 哼,小家伙扭头转身,站起身投身父皇怀里,用屁股对着母妃,不高兴了。 “脾气还挺大的,说你两句,就这样!”思宁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小家伙肉乎乎的屁股。 手感挺不错的,还想再轻轻拍两下。 小家伙气哼哼,瘪瘪嘴,一副快哭了表情,唬得思宁赶紧收起手。 小家伙不说话,只脸贴着父皇脖子,即使热乎乎的,又出汗了,长痱子处更痒了,依旧不愿意挪开。 皇帝裴承泽看着这母子俩,围着他闹别扭,忍不住露出微笑,只觉得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充实他内心。 “陛下,娘娘,药浴准备看了!” “好了,别生母妃气了,母妃带你去洗澡。”边说着,边轻戳了戳小家伙肉乎乎的屁股。 小家伙气鼓鼓的转身,但还是伸手要思宁抱他去洗药浴。 思宁抱过小家伙后,笑吟吟你邀请道:“陛下,要一起去给明明洗药浴吗?”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转脸,乌溜溜的双眸,亮晶晶的看着裴承泽:“父皇,洗!” 裴承泽从未给儿子洗过澡,也没见过,有点好奇,于是点头,“好。” 然后就看到脱去衣服后光溜溜的,胖乎乎的、白嫩嫩的儿子。 越看这娃越可爱,于是很有兴致的上手帮小家伙洗澡。 小家伙左看看是父皇,右看看是母妃。 很是兴奋的拍打着水面,溅了父皇、母妃满脸后,还咯咯的愉悦笑了。 宫人们看见这一幕,诚惶诚恐的想要晕过去。 可裴承泽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就这么跟儿子打起水仗。 思宁忍不住翻白眼,陛下,这么活泼幼稚,一点不符合您的身份,注意着点啊! 裴承泽才不管,头一次给儿子洗澡,不想竟然如此有趣。 还想着,有空的话,再给儿子洗几次澡玩玩放松一下。 洗完澡,在美人榻上,玩了会积木后,有些困倦了的明明,忍不住揉揉双眼,边伸手要母妃抱。 思宁抱过他,轻哼着小调,哄他入睡。 抱了一会儿,小家伙睡得深沉后,思宁才将他转交给奶娘,让芸香跟着一起过去看顾他。 待奶娘宫人等走远些后,忍不住按了按手臂,“明明越发沉重了,只抱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酸累不已。” “是吗?过来,朕给你按按。”裴承泽伸手,拉着思宁坐在身边,伸手帮她按按手臂。 赵忠很懂事的,偷偷挥手示意都可以出去了。 果然,赵忠等人才出去,裴承泽按着按着,就将思宁抱起。 突然腾空的思宁,双臂搂住裴承泽脖子,一脸懵的看着对方。 裴承泽轻笑着快步走向里屋寝室,放下帐子,“现下我们两人独处就没有昭儿打扰了。” 很快的里面就传出羞人的喘息声。 又是一个月过去,思宁的园林模型图纸不仅画出来了,尚工局还赶工将四套园林模型的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制作出来了。 得到尚工局那边的回禀,又恰巧不久前才得到御前的小黄门通知,陛下等会会过来宁华宫后,就让尚工局那边将四套园林模型都送过来宁华宫。 思宁特意让人收拾出一个空旷的稍间,地面还铺了大大的平整的席子,然后 就让人搬了一套园林模型的榫卯结构的木构件过来,并倒出在席上。 随后抱着明明过来,将他放到席子上,然后让人将自己设计的园林图纸拿来,就近挂起来,方便查看。 思宁先将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分类堆放,然后对照着图纸,找出对应的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将其中的编号指给小家伙,并教小家伙读这个编号。 然后教小家伙这个编号的榫卯结构的木构件如何摆放,下一个编号的如何摆放,下下个如何搭起来…… 看着不断成形的园林元素,比如亭子,比如假山,这和自己以前单独搭的积木差不多,只是以前是搭单个,现在是整体。 小家伙搭着搭着,在思宁指导他看图,要找哪个编号的木构件后,小家伙阻止了思宁帮忙找木构件。 他自己就跑去对应这类木构件的那堆里翻找,竟然还真找出了同图纸上标出来一致的编号的构件。 裴承泽到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情形,也忍不住惊喜的看向小家伙。 真是每过一段时间,小家伙就将自己的聪慧表现给他看。 就这样,小家伙在思宁指导下看图纸,然后自己找对应编号木构件,最后自己再搭建园林模型。 空闲下来的思宁,就开始和裴承泽聊一些宫务,当然这宫务也是她要回禀的。 “宸太嫔今日上午派人来找臣妾,说是想父皇了,想去兴庆宫见一见父皇。” “这事臣妾当时没有同意,只说是问过父皇先。” “陛下,您的意思呢?” 裴承泽转了下拇指上的扳指,双眸温和的继续看着昭儿翻找木构件,不在意道:“就如宁儿你说的那般,父皇同意的话,就让她去吧!” 话虽如此,裴承泽不经意间,给了个眼神赵忠,赵忠会意的退出去,吩咐人去了刘平那。 第60章 落地凤凰不如鸡 “本宫身为太上皇的妃嫔,请见太上皇而已,居然如此推三堵四,看来还是忌惮本宫,不准备让本宫见太上皇。” 宸太嫔端起茶盏,抿了口,皱眉,“碰”的一声,茶盏被重重放回桌上。 “果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本宫不过失势没多久,尚宫局那边就拿这种次品的茶叶糊弄来糊弄本宫。” 宸太嫔在屋里愤愤不平,门口处守着的年轻太监,垂眸无语。 您现在相当于嫔的份位,这个份位用本来被分到的茶叶就是这个等级的,还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淑贵妃管理后宫大部分宫权后,可比当初宸太嫔管理后宫公平公正多了,至少,该他们得的份例,都拿到了。 不说他们这些宫人太监的份例,就是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该得的份例,该得的也都拿到手了。 从来没有不足额发放过。 至于六局中人动的那点手脚,呵呵,这种事情,大家都有数,不算过分。 良妃和皇贵妃虽然也管理宫务,可其实她们掌管的宫务总有差错,好在淑贵妃手下掌管着宫正司,有核查监督的之责。 出了差错,被宫正司核查出来几次后,良妃和皇贵妃为了不丢脸,自然竭尽全力管理手中的宫务,后来才几乎不出错。 他们这些底层宫人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自然明白,是因为淑贵妃,他们才过的更好。 年轻太监想着回去后,要将宸太嫔的话,悄无声息的传给黄嬷嬷听。 黄嬷嬷,他估摸着,应该就是淑贵妃的人。 早点投靠淑贵妃,为自己找条后路,也是挺好的。 他可不想真的上了宸太嫔这条已经半沉没,且注定完全沉没的船。 年轻太监从小被师傅教导着要低调守拙,别表现太突出,因为他师傅不看好当时的宸妃宫里,只能装傻保平安。 师傅干不动了,被移到宫外庄子里养老,年轻太监却是继承了老太监的技能装傻。 也正是他的傻,以及明显的缺点有些耳背,被宸太嫔看中守门。 实则,年轻太监徐石耳朵利着呢,只是他面上总是带着憨笑,面部表情管理的很好,没人看出来罢了。 “娘娘,您先忍一忍,等以后……只是,若是见不到太上皇,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宸太嫔身旁的大宫女红袖表情凝重询问。 太子登基后,后宫宫人被梳理过一遍,其中淑贵妃掌管的三局一司被梳理的最干净,只剩埋得较深的暗线还在。 他们这些人被盯得死死的,若是想动也能动,只是难办成事不说,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闻言,宸太嫔表情也凝重起来,犹豫道:“你说,动用某个暗线,传个消息给上皇怎么样?” 红袖自然明白主子宸太嫔犹豫什么,这是在担心这个暗线暴露后,被牵连出暗线所在的这条线,从而被抓出她原本埋得好好的暗子。 如果她还是宫权在握的宸贵妃,自然不会将几个暗子看在眼里,被发现就被发现了。 多的是人被她选中利用,可现在不行,少了几个暗子就是少了。 于是,也犹豫了,“要不,再等等,若是明日还未有消息传来,那娘娘,奴婢还是认为还是得冒险动用暗子传消息给上皇。” “有太上皇的帮助,娘娘谋划的大事才更有可能实现。” 最后一句话,很是轻微,刚刚好被宸太嫔听到。 “你说的对,有时候有些险,还是要冒的。” 兴庆宫 “祖祖,祖祖,明明来了!”穿着宝蓝色小蟒袍的裴昭,蹦蹦跳跳的走进屋内。 小家伙抱住嘉平帝的小腿,仰着头,撒娇道:“祖祖,想明明?” “明明,想,祖祖了!” “想啊,皇祖父也想明明了。”嘉平帝略微困难的弯腰抱起有些沉的小家伙,放在膝盖上,虚揽着他。 闻着小家伙身上那股奶香味,听着小家伙那带着奶音的撒娇声,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伸手,摸摸小家伙额头,以及白嫩的脸蛋,还好不是很热。 有些担心道:“夏日下午还炎热得很,昭儿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 随即怒瞪宁华宫陪同过来的宫人,“上次不是说过了,这么炎热的天气,别让昭儿这个时候过来的吗?” “淑贵妃怎么回事?昭儿可是她亲儿子,一点都不怕他中暑生病的吗?” 芸巧、王福安等人当即跪下请罪。 小家伙明明,很聪明的知晓他有两个名字,一个明明,一个昭儿。 也大概听明白了祖祖话里意思,忙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拍着祖祖的胸口,奶声奶气的安慰道:“祖祖,不气气!” 被长孙这么安慰着,嘉平帝忍不住握住长孙肉乎乎小手,内心里的生气抚平了些,可依旧有着担心。 “回禀太上皇,本来贵妃没打算让小殿下一起过来的,只是恰好说到要奴婢们过来请示您的时候,小殿下听到了,执意要跟着一起过来。” “昭儿执意要过来,就同意了,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嘉平帝依旧觉得淑贵妃这个女人太过不管不顾儿子了,对昭儿不够好,忍不住替长孙生气。 芸竹心下忍不住嘀咕,以前也没听说太上皇对太子多好,怎么就对小殿下这么好? 以及,“当时陛下也在宁华宫,见小殿下缠着要过来后,说太医回禀说小殿下身体很好,加上上次的痱子已经痊愈了,下午炎热时候,偶尔出来几次也没事,不必太过紧张。” 言外之意,陛下同意的,不是贵妃的意思。 太上皇:…… 干咳一声,转眸看向怀里的香香软软,乖巧可爱的长孙,“昭儿怎么想着来皇祖父这里。” 太上皇放缓说话速度,语气也很是温和,甚至就是面上也带着慈爱的笑容。 他知道,说慢一些,聪明的长孙再转动下脑子思考一下,能听明白的。 果然 裴昭歪了歪小脑袋,似是听明白了,扭头转身,伸出小手指,指着一口大箱子,咧嘴笑道:“祖祖,房子,一起玩。” 这口大箱子,是宁华宫的宫人们过来的时候,一起搬过来的。 嘉平帝抬眸看向大箱子,随后目光看向大箱子旁的王福安。 王福安当即示意小太监打开大箱子,从中拿出一一幅园林模型的图纸,打开,并为太上皇介绍。 第61章 面无表情太上皇 包括需要的空旷的场景,玩法等等。 太上皇一听就明白了,低头看着星星眼看着他的长孙。 小家伙站起来,搂住他脖子,小脸蹭了蹭他脖子,撒娇道:“祖祖,一起玩。” 太上皇慈爱的笑着点头,“好,一起玩。” 随即,看向身旁的辛胜,辛胜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招招手,唤来两个太监,小声的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出去了。 太上皇不理辛胜如何吩咐人做事的,他抬眸看向方才回禀他话的宫女,“方才你说,有事过来请示朕?” “是的!今日宸太嫔派人给贵妃娘娘,想请见太上皇您,贵妃娘娘自然不好一口答应,就让奴婢过来请示太上皇您。”芸竹口齿清晰的回禀。 太上皇一听这话,当即嗤之以鼻。 【梅氏那女人,他以前简直瞎了眼,竟然那般宠爱她,为了她和她生的两个儿子,给过当时的太子多少委屈和难堪,他心里其实大概知晓的。】 【虽然中间夹着权力斗争,他也不否认实际并未那般宠爱梅氏,没那般宠爱她生的两个孩子,做不到如历史那般,动辄提出废太子立爱,甚至不顾一切推她当皇后。】 【可到底,他对他们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可等他瘫痪了后,不过是照顾了他没两个月,就开始不耐烦,指桑骂槐,对他各种不耐烦,甚至挥退宫人,当面咒骂他。】 【看准了他瘫了,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的,说是照顾,实际照顾他的还是宫人们。】 【对照顾他的宫人们,动辄打骂,皇贵妃范氏这个女人,幸好承泽没立她为皇后,将兴庆宫管的一塌糊涂,竟然对梅氏所在所为视而不见。】 【这最后遭罪的,自然就是他这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太上皇。】 【宫人们虽然不敢对他做什么,可不够上心细心是真的。】 【好在最后承泽心里记挂着他这个父皇,改换了淑贵妃管理兴庆宫。】 太上皇回忆瘫痪着不能动说不出话的几个月,脸色铁青的甩袖拒绝:“不见。” 当皇帝的,绝大多数都是小心眼。 嘉平帝虽然当皇帝时候昏庸了些,可不耽误他小心眼。 成为太上皇后,自然也没有改变小心眼的性子。 刚拒绝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等等,你回去告诉贵妃林氏,让她派人告知梅氏,朕后日辰时正见她。” 芸竹恭敬道:“是,奴婢回去后就回禀贵妃娘娘。” 太上皇微微颔首,低声询问怀里乖巧长孙:“昭儿,和皇祖父一起用晚膳吗?” 小家伙笑呵呵的点头,“一起,吃肉肉。” “好!”太上皇应答着,目光又看向贴身大太监辛胜。 “臣等会就吩咐小厨房的人,准备小殿下的膳食。” “嗯!” 辛胜余光看见此前吩咐的两个太监中的一个,出现在不远处,还朝他做了个手势。 辛胜了然,旋即又道:“太上皇,偏屋收拾好了,臣推您和小殿下一起过去?” “嗯。”太上皇答应着,将怀里站起来的长孙,抱起来,将其放在膝盖上坐下。 小家伙后背靠着祖祖胸膛,不用动,就这么和祖祖一起坐在轮椅上前往偏屋。 这样的车车,真好玩,可惜,母妃不让他在祖祖这里说起车车,也不让他主动提起让祖祖抱着坐车车,说是祖祖会不高兴。 虽然小家伙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祖祖不高兴,可祖祖不高兴了,就不是好事,他还是听话的好。 明明乖乖的,听话,是好小孩。 到了偏屋,已经和母妃玩过的小家伙,很是利索的主动帮腿脚不方便的祖祖分类木块,然后找图纸上对应编号的木块,之后就交给祖祖,让祖祖对着图纸搭建园林模型。 太上皇以及他的贴身宫人们很是诧异的看着皇长孙。 那么小,才两岁零四个多月而已,指给他看图纸上的编号后,还真的找出来对应编号的木块。 临近用膳前,找到的所有木块,没有一个编号出错的。 皇长孙的聪慧,再一次展现在他们眼里。 翌日,宸太嫔等人从辰时初用早膳开始,等到用过早膳,甚至到了巳时初,依然还未等到宁华宫来人。 “娘娘,是不是陛下还记恨着您当初在兴庆宫的时候……脾气不好啊?” 说起这个,宸太嫔就有些后悔,她就应该再忍忍,再等一个月,就能等到太上皇病情好转,上半身能动了,也能说话了。 可惜…… 宸太嫔不禁也有些担心,不过想到以往太上皇对她的宠爱,她又摇头坚定道:“太上皇那般宠爱本宫,生气估计也只是一时生气,他对本宫的感情不假,即使再失望,感情还在。” “有这份情谊在,太上皇若是知晓本宫请见,即使再生气,也会同意的。” “只要本宫出现在太上皇跟前,本宫再痛陈一番自己的后悔,诚心诚意的一天跪在佛前两个时辰,挑佛豆,抄佛经替太上皇祈福,太上皇定会看在本宫真心实意的份上,原谅本宫的。” 红袖也想到以往太上皇对娘娘的宠爱,也点头认同。 “所以,娘娘,您认为是淑贵妃没有将您请见太上皇的话传过去?” “不然呢?” 就在宸太嫔失望,怀疑思宁故意没替她传话,要准备叫人动用暗线的时候,听到回禀淑贵妃派人过来了。 过来的自然是芸竹,“宸太嫔,贵妃昨日派奴婢前往兴庆宫帮您传话,太上皇同意了,说是明日早上辰时正见您。” 这消息来的虽然有点迟,可终究是个好消息。 上午辰时,兴庆宫里,太上皇刚用过早膳没多久,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 算了,不重要。 正准备让宫人推他到庭院里转转的时候,就有小黄门进来回禀:“太上皇,宸太嫔请见。” 太上皇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的事情是什么。 “让她到正殿见朕。”吩咐完,又吩咐身后宫人,“推朕去正殿。” 正殿,宸太嫔从见礼开始,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期间表达了她的后悔,她当时不是故意那么坏脾气的骂人,只是当时又担心他,又担心两个儿子,情绪不稳导致的。 为此,她很是后悔,在佛前下跪念经挑佛豆忏悔,为太上皇您抄经,吃素等祈福,吃了各种苦头…… 太上皇心下嗤笑不已,当他不知道那是承泽在罚她吗? 还脸上贴金,说是忏悔,说是替他祈福!!! 哼,真以为他昏庸到脑子这般不好使了吗? 对于宸太嫔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太上皇面无表情的看。 第62章 一而再的受刺激宸太嫔 突然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低头禀报道:“太上皇,小殿下来了!” “昭儿来了!” 平静的湖水,忽然被一阵春风吹皱,太上皇登时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推朕出去!” 期间看也不看惊愕不已的宸太嫔,甚至都未再与她说过一句话。就这么与其擦肩而过。 才出了正殿,又温和道:“朕等会和昭儿一起拼园林模型,别让人打扰我们。” 声音不大,却刚好够正殿里的宸太嫔听到。 一瞬间心慌意乱袭上心头,宸太嫔胡乱擦了擦眼泪,猛地转身,抬脚快步追出去:“太上皇,太上皇,五郎……” “宸太嫔娘娘,太上皇有事,您请回吧?”方才辛公公出来的时候,可是朝他们使了眼色的。 “娘娘,宸太嫔当场就被太上皇撂下不管了。”芸竹幸灾乐祸的回禀。 她可是知晓宸太嫔以前算计过娘娘,宸太嫔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彻底没了太上皇这座靠山,算是报应不爽。 以后若是抓到她不可原谅的把柄,就能…… “太上皇因着明明的到来撂下宸太嫔,那宸太嫔岂不是恨上了明明。”思宁表情有些凝重,抓着团扇的手忽的青筋凸显。 此话一出,三芸心中一凛。 芸香:“娘娘,奴婢最近再认真搜查一遍宁华宫,特别是小殿用的寝具等事务。” 芸巧:“娘娘,奴婢最近盯紧宁华宫宫人。” 芸竹:“娘娘,奴婢最近让我们的人盯着些后宫的动静。” 思宁点头,可旋即又觉得不够,“柔仪宫柳芳芳那边,也让我们的人盯着些!” 翌日 “你说什么?”宸太嫔不敢置信。 “娘娘,我们安插在兴庆宫的暗线,昨日夜里,被清除了。” “谁做的?”宸太嫔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始终不敢说出口。 “辛胜公公带人亲自处理的。” 宸太嫔彻底虚软的坐在玫瑰椅上,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娘娘……”红袖忍不住开口劝慰,被宸太嫔挥手赶了出去。 “滚,出去,本宫一个人静静。” 她想过是当今皇帝裴承泽动的手。 想过是当今淑贵妃那女人动的手。 也隐隐猜过或许是太上皇下的命令,可她不想相信,若真是如此,那她以及被圈禁在府里的两个儿子,将彻底没有出来的机会。 过个两三年,朝廷宗室对两个儿子不那么关注的时候,裴承泽不想再看到她两个儿子了,一个念头,自己两个儿子可能就被病逝了。 为了两个儿子,也为了以往那高高在上俯视别人的地位,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就算太上皇真的放弃了她,也放弃了两个儿子。 至于太上皇昨日表现的那般在意裴昭那个小崽子,宸太嫔冷冷一笑。 以前他又何曾不重视她以及两个儿子,可结果呢,说放弃就放弃,皇家的人,特别是坐过皇位的人,都冷血。 那个小崽子,迟早一天,也会步她和两个儿子的后尘。 思宁瞧着匆匆赶过来的三个芸,当即停下手上翻阅账册的动作,询问道:“如何?” “兴庆宫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辛胜,明目张胆的处理了三个宸太嫔的宫人。”芸竹最先开口。 “宸太嫔那边知晓太上皇的态度后,消沉了许多,那边如今死寂沉沉的,颇有先前兴庆宫那般之氛围。” “看来,太上皇这是在警告宸太嫔。”思宁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怕宸太嫔绝境之下,不顾一切的算计明明。 随后看向芸香和芸巧,“你们呢,排查的如何了?” 芸香:“奴婢优先检查了小殿下居住的屋子,用的器物摆设等等,都未发现问题。” 芸巧:“奴婢紧急排查了一遍宁华宫的宫人,也没发现不对劲的人和事。” 虽然暂时没有遇到算计,但思宁依旧有些担心,于是就将自己的忧心告诉三个芸,要求她们最近一个月绷紧神经,看顾好宁华宫,特别是明明。 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各方面情况如何?”思宁垂眸边撇着茶水浮沫边询问道。 芸香摇头:“宁华宫的一切奴婢已经检查过两遍了,一切都没有危险。” 随即看向芸巧,芸巧也摇头,“宁华宫的宫人们虽然也有个别偷懒的,可并未发现有背叛娘娘的人,所有人的行为举止言谈等等,和以往一般,没有出入。” 于是所有人目光均投向芸竹。 芸竹眉心微蹙,摇头道:“后宫里头,除了良妃那三不五时的发发脾气闹出来的事,一切都很平静寻常。” “快端午了,宫宴上人多事杂,比较危险,同时也是算计人的好时机之一。” “端午的时候,再绷紧神经盯紧着些。” 芸竹皱眉:“可是娘娘,万一宸太嫔能忍呢?” “那就给她机会,让她行动起来,不过得端午之后。” 端午前一日,思宁照旧走进小厨房,开始包起粽子。 肉粽包多些,她和陛下都比较喜欢吃这个。 荀昱身为陛下最为看重的幕僚兼表弟,已经决定明年就回道观修道,没什么事,基本不会回来,今年是他在洛京度过的最后一个端午。 陛下特地找她,让她多包几串肉粽,显然是给这位荀昱表弟的。 对了,还有父皇那? 端午了,也得给父皇那边送礼,咸粽、甜粽就各送一串。 父皇中风瘫痪,糯米应该少吃些,表示一下就可以了。 端午过后某日清晨 徐奶娘过来和芸安过来交接照看皇长子,芸香和韦奶娘笑盈盈和两人分说着昨晚小殿下睡得如何,尿了几回等等的事情。 芸香在徐奶娘凑近的时候,叫停了她。 围着徐奶娘转了一圈,鼻子轻轻嗅了嗅,无比确定,奶娘身上有股很淡很淡的,嗅觉不敏感的人几乎察觉不到的香气。 见芸香这严肃的表情和动作,几人哪还意识不到,她们摊上大事了。 徐奶娘更是脸色惨白,“芸香姑娘,奴婢真没有坏心思啊!” “你有没有坏心思,等查过再说,”芸香表情严肃,“你先说说,这件衣裳怎么来的?” 徐奶娘也知晓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楚来龙去脉,还她清白。 当即回话道:“这是奴婢的旧衣,八成新,以前也穿过,且从未出过事。 第63章 赚钱有方 上一次穿完后,照例随宁华宫宫人的衣裳一起送去浣衣局,昨日下午浣衣局的宫人才送回来的。” “只是,送回来衣裳的宫人,不是以往那个。” “还有吗?”芸香询问。 徐奶娘绞尽脑汁的回想,“昨晚二梅来找奴婢,说是让奴婢帮忙将她绣的手帕拿去换钱,当时恰巧何奶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跟奴婢换下照看小殿下的时间。” “这是常有的事情,谁都有可能不舒服,相互帮个忙换个值班时间,这事很正常的,奴婢答应了。” 芸香点头,表示认同。 “当时奴婢出门的急,就让二梅在屋里等等奴婢,等奴婢回来的时候,二梅依旧在屋内等着。” 这话的意思,中间她不在的时候,可能二梅有机会动手脚。 芸香点点头,依旧严肃的再问:“你再想想,还有吗?” 徐奶娘回忆思索再三,摇头,“没有了。” “既如此,你先回屋带着,别出来,至于你的一日三餐,我会让别人给你送。” “在查清楚前,你不必来伺候小殿下,待我回禀了贵妃娘娘查清楚再说。放心,贵妃娘娘向来公正,你若真没有坏心思,自然就没事。” 徐奶娘能怎么办,只能苍白着脸,祈祷着前去贵妃那回禀情况的芸香姑娘能耐够强,真能查清楚还她清白。 三天后,徐奶娘被放了出来。 她自然是无辜的,只是被刚好被牵扯进来罢了。 二梅也是无辜的,她是真的单纯只是想拿多绣出来的手帕交给徐奶娘帮忙换钱的。 因为徐奶娘有地位,有人脉,为人也不过分贪婪,赚的其实就是个辛苦钱,这也就意味着二梅找她帮忙不会被人吃太多回扣。 可以说,有问题,自然是浣衣局送衣裳过来的新宫人,以及被思宁查到的,拔出来的八个钉子。 稍间里,思宁和儿子明明坐在席子上边搭着园林模型,边和身边几个大宫女说话。 “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一共挖出来八个。” “很好,丢到宫正司去,让他们审。” “娘娘,虽然说我们故意漏了个空子给宸太嫔钻,对方也真钻了,只是我不明白,您怎么料到她一定动手。” 思宁对照着图纸,翻找着对应编号的木块。 边翻找,还边轻飘飘的道:“她在高位被人捧惯了,加上最近一直吃瘪。” “我查过她以往的经历,包括她还未进宫时候的。” “宸太嫔这个人啊!报复心其实挺强的。” “她这个人,有点能忍,可又不太能忍,若是别人招惹了她,当时没有机会,或者惹不起的话,她会忍着。” “可若是被她看到机会,或者惹得起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会抓住机会动手,绝不忍耐。” 进宫这么些年,她对宸太嫔的性格基本有了了解。 三个芸恍然大悟,怪不得娘娘之前那般防备,还硬是让她们拖到端午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事。 随后,便听到自家娘娘嗤笑道:“她憋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就不会再三考虑是否周祥,是否陷阱,才能如我愿,钻进来,不是吗?” 这个陷阱,正好合适她。 “只是可惜了,这条线中断了,只是指向宸太嫔,没抓到切切实实的证据。” “能找到切实证据最好,找不到,如今这般,找出一部分她安插在宫里的暗线,也不错。” 更不错的,还有接下来呢! 养心殿 裴承泽听到思宁将计就计,算计宸太嫔,并拔出对方八枚暗棋后,不禁笑道:“宁儿这事办的很不错。” “宫权大部分交给她,果然没错!” 随即眸色转冷,转了转扳指,说道:“刘平,让你的人,盯紧了宸太嫔、柳芳芳那里。” 竟然敢算计朕的长子,真是活腻了。 也就是她们还有些利用价值,不然……裴承泽眼眸瞬间闪过厉色。 “赵忠,你去私库将那套白瓷茶具拿出来,还有各色颜料矿石,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珍珠头面首饰送去给你们淑贵妃。” “对了,昭儿那,你也送两块羊脂玉佩过去。” “臣知晓了,这就下去办。”赵忠躬身应答道。 裴承泽挥手道:“嗯,你下去吧!” 宸太嫔那边,不仅生气伤身,还生气伤财。 思宁掌管宫务后,请奏皇帝裴承泽改了改宫规,比如每个嫔妃,每年都又一定的报损额度。 这超过了,自然得自掏腰包。 宸太嫔自然也是被通知过这条宫规的调整,只是一生气,一摔瓷器,习惯了,就忘了。 宫人们哪敢在她生气的时候劝说提醒。 结果就是,摔完了后,远超报损额度,被宫人含含糊糊的暗示提醒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最后还是难看着脸色,让负责看管她财务的红袖,拿出五千两银票,才换回够她使用的瓷器,以及超报损额度瓷器的赔偿。 思宁听说后,笑眯眯多吃了两口饭。 皇帝裴承泽听了后,都忍不住夸赞思宁赚钱有方。 他从来只听说过皇帝给后妃、太妃们花钱的,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个皇帝还能反向朝后妃、太妃拿钱。 这拿的还理直气壮。 之后日子,思宁过的很是规律。 请安,处理宫务,照看孩子,玩。 皇帝裴承泽每次看到优哉悠哉,生活很是规律有滋味的思宁,就觉得刺眼。 就忍不住久不久招她到九阙宫红袖添香——帮他磨墨,帮他打扇,和他闲聊排解他郁气…… 每次看宁儿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的模样,裴承泽心里就愉悦一些。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让宁儿过来一直干宫女太监的活,这只是用来逗逗她罢了。 九阙宫太过严肃沉闷了,宁儿每次到来,他都感觉九阙宫的氛围变轻松起来。 他紧绷的情绪,也跟着轻松起来,之后批改奏折也更有精力。 当然,他也不是只招宁儿来兴庆宫伴驾,他了解到宁儿其实挺喜欢骑射的,于是偶尔还会带她去骑马兜风,甚至带她去射猎。 骑马射猎的时候,宁儿和以往的娴静淡雅不同,是充满活力的英姿飒爽! 如此不同的宁儿,让裴承泽觉得很是新鲜。 说来,宁儿的剑术,也很好,他生日的时候,私底下,宁儿还给他表演了剑舞。 唐朝时公孙大娘剑器舞,想来也不过如此。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第64章 大龄剩女 宁华宫,思宁接到赏赐,自然是很高兴的。 让王福安在正殿接待赵忠喝茶吃点心,自己则是安排芸香去小厨房看看她让人煲的酸萝卜老鸭汤好了没有? 好了的话,盛一大碗出来放进食盒,等会让赵忠公公帮着进献给陛下。 和陛下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其实也了解对方的一些小喜好,喜欢不浓不淡的汤。 夏日天气炎热还影响胃口,用酸萝卜煲老鸭汤,它的酸味使得鸭汤在保持鲜醇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变得清爽不腻。 这样的夏日喝酸萝卜老鸭汤,也不会觉得燥热或油腻,反而会觉得开胃生津。 正殿里,正悠闲喝茶吃点心的赵忠,看着去而复返的淑贵妃和她的贴身宫女芸香,当即起身。 “赵忠公公,这是本宫小厨房煲的酸萝卜老鸭汤,清爽不腻,开胃生津,是对陛下赏赐的回礼。” 赵忠眼神示意跟着一起来的太监接过食盒,笑道:“贵妃娘娘放心,臣定帮忙呈献给陛下。” “劳烦你了!” “贵妃娘娘客气了。” “除此之外还要劳烦赵忠公公您帮忙通禀陛下,本宫有事要和陛下商量,是关于庆平公主和福寿公主的。” 提到两位公主,虽然思宁没有说,可心思玲珑的赵忠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立马认真道:“娘娘放心,您的话,臣一定带到。” 走出宁华宫的时候,赵忠内心忍不住感慨,也怪不得陛下这般信重淑贵妃娘娘。 淑贵妃一举一动,都在履行她执掌大部分宫权的职责,不论是太上皇兴庆宫那边,还是涉及到两位公主的事,亦或者是未雨绸缪算计压制宸太嫔的事。 表明她这个后宫掌权人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 对于后宫妃嫔来说,陛下的宠爱有时候很重要,可信重也很重要。 淑贵妃在陛下那里,两者兼具。 “陛下,臣回来了。” 裴承泽看着提回来的食盒,一看就是宁华宫的,感兴趣的询问道:“贵妃给朕的回礼?” “是!酸萝卜老鸭汤,清爽不腻,开胃生津,淑贵妃娘娘记挂着您苦夏,特地让臣帮忙提回来的。” 裴承泽喝过宁华宫小厨房做的酸萝卜老鸭汤,确实合他胃口。 这三天他有些忙,一直待在外廷,全都是吃尚食局送来的膳食,胃口不是很好。 看到合胃口的食物后,原本还不觉得饿的肚子,适时的传来饥饿的感觉。 当即放下手中刚拿起的奏折,走到一旁的案桌上,伸手接过宫人递过来擦拭的湿手帕。 赵忠亲自打开食盒,将这一大碗酸萝卜老鸭汤端出来,放在案桌上。 养心殿的宫人很有眼色,适时的递过来一个勺子,一个白瓷碗。 赵忠亲自盛了一碗呈献给陛下。 裴承泽只喝一口,就觉得很是酸爽,紧随其后是鸭汤的鲜美,咽下后,留下一丝淡淡的回甘,让他意犹未尽。 这么一大碗的酸萝卜老鸭汤,竟是连汤带食物的被他吃了个精光。 “贵妃那的吃食,一如以往的合朕的胃口。”感觉有个七分饱的裴承泽,感慨道。 赵忠提议道:“陛下既然更喜爱宁华宫小厨房做的吃食,不如吩咐宁华宫小厨房专门准备您的膳食?” 裴承泽摇头,“不妥!尚食局的膳食,也不错,只是经常吃那的,腻味了而已。” 言外之意,宁华宫小厨房那边的膳食,偶尔吃吃,才比较新鲜。 当然,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尚食局的宫人,可不敢揣摩他的饮食喜好,不然一个窥伺御前的帽子扣下来,他们肯定完蛋。 尚食局一般秉持着无功无过的目的,来准备膳食。 宁儿不一样,她是自己的妃嫔,心里有自己,让小厨房准备的食物很多都合自己胃口。 而且宁儿很聪明,她一般借口是她喜欢的,推荐给他尝尝。 宁儿从来没有对外表示过他喜欢什么,她很有分寸。 旁边赵忠见陛下吃完,端起茶盏准备喝茶小憩一会的时候,赶紧眼神示意宫人上前收拾,自己则是特意站出来,拱手做回禀状。 “陛下,臣回来的时候,淑贵妃还让臣帮忙传话,说是有事和您商量。” “何事?”裴承泽停下撇茶沫动作,抬眸询问。 “说是与庆平公主、福寿公主有关,臣猜测,应该是两位公主年岁到了,该找驸马了。” 其实不是年岁到了该找驸马了,而是年龄偏大了,算得上大龄剩女了。 裴承泽恍然反应过来,“也是,算算二皇妹现在也二十了。” 话还未落下,就忍不住皱眉,“怎么二皇妹都二十了还未成亲,甚至连亲事都未定下。” “陛下,您忘了,宸太嫔有多讨厌二公主的生母蒋婕妤,当时宫权又在宸太嫔手里。” 裴承泽这时候也想起以往父皇是如何忽略这个皇妹的,宸太嫔虽然没有虐待苛刻皇妹,可也从来没有照顾过她。 一切都按宫规处理,底下宫人们自然捧高踩低,还在皇妹到底是皇室血脉,加上他以前也暗地里敲打警告过几次,也不敢太过。 可要想过的有多好,也是没有的。 他从边境回来后,父皇一直忌惮他,又要重新熟悉朝堂等等,很忙。 加上宸太嫔在乎名声,一向行事注意表面功夫。 他想着皇妹是个公主,宸太嫔再讨厌她生母,到了二皇妹成婚的年纪,怎么也会提醒父皇赶紧给她选个驸马。 谁曾想,会这样。 裴承泽“碰”的一下,重重的将茶盏放回案桌上。 “荒谬,父皇竟然也这般放纵宸太嫔,二妹再怎么样也是皇室血脉,朕的皇妹,竟然任由宸太嫔糟践忽略她。” 赵忠等人低头默不作声,这事可不是他们能参与的,而且以陛下的性子,也不愿意他们参与,他们只要等着陛下生气过后的吩咐就是了。 裴承泽勉强压下怒气,看向赵忠吩咐道:“你派个小黄门去宁华宫,告诉淑贵妃,朕等会过去用晚膳。” “臣这就安排人过去传口谕。” “嗯!”裴承泽脸色难看的点点头,此刻,他心里又升腾起对宸太嫔的不满。 不过,宸太嫔还有利用价值,她还不能消失。 裴承泽起身,回到书案上,拿起此前放回去的奏折,继续批阅起来。 第65章 选驸马,行走的功劳 “陛下来了,就等您了!”思宁起身迎接进来的裴承泽,亲自递帕子给其擦脸擦手后,随其一起转向专门摆膳用膳的偏屋。 “父皇,吃!” 明明被抱到给他特地定制的高椅子上,坐下,等待父皇开始拿起筷子用膳。 小家伙对于吃饭可积极了,每次用膳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完全不需要宫人们追着他,劝他吃饭。 小家伙如今用勺子用的可利索了,裴承泽和思宁很喜欢亲自夹菜到小家伙碗里,看着小家伙舀来吃。 每次都啊呜塞了满满一嘴,腮帮子鼓鼓的嚼着,对着小家伙吃饭,思宁和裴承泽两人用膳都用得很是开心满足。 一家三口用晚膳,裴承泽抱起儿子裴昭,领着思宁走到庭院中散步消食。 到了庭院,裴承泽将怀里的裴昭放下,看着他在前头走着走着,就欢快蹦跳起来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双眸里的笑意也越发浓烈。 “宁儿你将昭儿照看的很好!” 以此为开头,两人开始围着儿子闲聊起来,首先是小家伙闹出来的黑料,比如每看到一样东西,就很有食欲,想吃。 为此,小家伙以前啃过积木,啃过砚台,玉佩,后来听宫人们闲聊一起吃过的槐花,就认为所有的花都能吃。 自个来到庭院里,辣手摧花摘了好几朵后,就往嘴里塞。 …… 聊了会后,裴承泽主动说起两位大龄公主未婚的事情。 “庆平的驸马,宁儿你按照以往驸马的先例,先放出风声,看看有哪些符合中低品级官位的官宦人家或者中低勋贵家主动报名,有的话,就从这些人家里面选。” “若实在没有,那就挑选合适的寒门人选。” 思宁点头,“只是庆平公主如今已经二十了,这选的驸马,是选年龄相当的,还是年纪小点的也可以?” “年纪相当的吧!”庆平这种性格,选个年纪小点的,怕是不合适。 “若是有年纪偏大点的,未婚的,其他方面也合适的话,也可以。” “宁儿明白了,只是,福寿公主呢?她只比庆平公主小一岁而已,如今也十九了。” “你让宸太嫔自己选,选中后,将名单交给父皇,最终还是由父皇决定。” “那,那位何家公子呢?”陛下未登基前,福寿公主可是追在何家嫡长子身后,一副嫁定对方的做派。 裴承泽自然也知晓这件事的,他冷笑:“按照规矩来。” 言外之意,若是主动报名选驸马,福寿公主若是还愿意下嫁对方的话,他不阻拦。 “那宁儿明白该怎么做了。” “只是,这选驸马的事,的确要交到宁儿身上吗?皇贵妃作为众妃嫔之首,更适合办这个事。” 裴承泽哪不明白这个理,他沉默了会,忆起以往对方的不靠谱,终还是摇头道:“皇贵妃一向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养,这事,交给宁儿你办,朕最放心。” 到底算是他登基改元前的重要事情,皇家规矩和脸面不能丢。 交给皇贵妃范氏管的话,他怕她那进水的脑子,为了赵郡王那蠢货,为了让他丢脸,故意搞事。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找的借口敷衍,也知晓陛下是真的不愿意把这事交给皇贵妃负责。 于是笑道:“陛下这般信任宁儿,宁儿定当竭力办妥此事。” “宁儿你也不必太过看重此事,”裴承泽拉起思宁的手,“庆平那里,你稍微关注一二就可以了,至于福寿那,她有宸太嫔操心,你不必多理会。” 这话一出,思宁大概也猜到裴承泽对福寿公主没多少面子情,就是对庆平公主,也未必有多少关心,想来只是个面子情罢了。 回想起庆平公主那包子般的性格,她大抵明白了。 其实陛下和她一样,不欣赏她这般的性格,只是看在同样血脉的情况下,稍微给点脸面关注她而已,再多的,也没有了。 扶不起的人,陛下和她都不喜欢。 有些水花却没什么声响的选驸马活动开始了。 然后一个月后,正式落幕。 庆平公主,指给了兴阳伯嫡次子马林益。 福寿公主,宸太嫔在选驸马的时候,虽然闹起了点小波澜,可压根不用思宁费力平息,就自动平息了。 “这名单上,怎么没有何家的嫡长子?”宸太嫔看着思宁让宫宫人递过来的薄薄的名字才集满一张纸的驸马候选名单,皱眉不高兴道。 “本朝规矩,何家这般的世家,若是有意当驸马的话,需要主动报名候选。”思宁轻描淡写的解释。 宸太嫔听着这话,当场黑了脸。 言外之意,她哪还听不明白,那位何家嫡长子,甚至是何家,压根没报名候选。 自己女儿屁颠颠的追着何家嫡长子后面很久了,满洛京谁不知晓,不想,竟是一头热。 再一看名单里,主动报名候选的人家,都是些歪瓜裂枣。 当然,这个歪瓜裂枣,指的是平日里只喜欢吃喝玩乐,却很有分寸没有作恶的。 简称纨绔子弟。 为了皇家脸面,思宁也会在第一时间里,把作恶的纨绔子弟排除在驸马候选人里。 这时,思宁适时的插入一句话,“本朝规矩,若是宸太嫔不满意这些家世算得上有底蕴的人选,也可挑寒门做驸马。” “本朝规矩,本朝规矩……莫以为拿捏着这所谓的规矩,就能这般糟践本宫的福寿。” 思宁面上依旧带着微笑,丝毫变化没有。 “本宫当时邀请了已经出嫁的庆福大公主,以及上一辈的寿庆公主一起帮忙,挑选驸马的流程,她们都看着呢,若本宫当真动了手脚,她们怎么可能没有异议。” 庆福公主以及上一辈的寿庆公主,与宸太嫔其实关系不差。 言外之意,亲近你的两位公主均未提出异议,自然就是一切流程都合规。 “而且,这名单,臣妾其实已经交于太上皇看过了,太上皇的意思,让娘娘您做主从其中选一个。” “当然,宸太嫔若是想选寒门子弟的话做福寿公主的驸马的话,本宫吩咐人去兴庆宫请示太上皇意见。” 宸太嫔握紧驸马候选名单,表情很是难看……良久,抖动嘴唇,看着名单吐出其中一个名字。 说真的,这些候选驸马人选,其实真的还可以。 只要福寿下嫁后,别太不给人家脸面,应该过的也不错。 只是想到福寿公主的性子,她不看好对方婚后能过好自己日子。 至于这被选上的驸马,呵,人家只是纨绔而已,只是喜欢吃喝玩乐而已,又不搞事,脑子还是清醒的。 若这福寿公主真的不堪造就,那就不理对方就是,反正也没说驸马不能纳妾。 反正,他们家只是必须攀上皇室关系而已,至于是谁,其实没关系。 至于说怕福寿公主连累驸马家,这就是笑话了,只要福寿公主没有参与进去,就祸不及出嫁女。 而且陛下和宸妃一系的人关系都不好,只要脑子清醒,盯紧对方,若能抓到福寿公主把柄,大义灭亲,还能立功呢! 说实在,思宁觉得,可能在某些人家里,福寿公主还是一个看得见的,抓得住的行走功劳呢! 第66章 偷听,紧紧拥抱 十月底,庆平公主出嫁。 十一月初,福寿公主出嫁。 从八月确定驸马人选,正式下旨指婚,到两位公主出嫁,短短两三个月时间里,思宁不但要监督六局操办两位公主的嫁妆,以及成亲前许多流程。 而这两场成亲仪式,让宫内宫外人都能见到她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一时间,获得了许多赞誉。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赞赏的,比如一些老顽固,就觉得她逾矩了,这事本该后宫之首,位居副后份位的皇贵妃范氏操办最合规矩。 虽然淑贵妃也是拿了陛下的旨意操办的这事,说起来,还是陛下在后宫处理上失了规矩。 然后皇帝就被劝谏了。 裴承泽照例给了一个敷衍的借口,也就是皇贵妃范氏身体不好,两位公主年纪也大了,需要短时间内完成选驸马,订亲,成亲等诸多流程。 皇贵妃的身体,支撑不了她短时间操办这么多的事情。 这借口,有些老顽固反应过来不过是敷衍,可若他们说要证据,陛下其实也能给出证据。 罢了,只要明面上理由过得去就可以了。 裴承泽为了思宁不被这些老顽固针对,将坏名声都栽到她头上。 新年宴会,操办宗室藩王们回京团聚,大年初一朝廷命妇们进宫参拜淑贵妃、皇贵妃一事,就交到皇贵妃范氏手上。 为此,裴承泽关心则乱,还特地去宁华宫给思宁解释了下。 思宁对于皇帝裴承泽的爱护,很是受用,晚上很是用心伺候对方。 让裴承泽体会到不一样的新鲜感,也让思宁第二天日上中天了,才懒洋洋醒来。 喜提儿子裴昭嘟嘴控诉的“懒”标签。 “好了,别嘟嘴不高兴了,母妃这不是起了吗,对了,来陪母妃喝点粥。” 一听说喝粥,小家伙就想起那滋味很是不错的各种粥,只觉得小嘴巴里口水很是泛滥。 思宁瞧着小家伙吞咽口水的馋猫模样,只觉得好笑。 到了餐桌旁,示意宫人盛了小半碗青菜瘦肉粥给小家伙。 吃完后,思宁再让宫人给他添了两口粥,就不让他继续吃了。 小家伙还不知道饱,不能由着他的喜好,任由他继续吃下去。 小家伙很是不高兴的嘟嘴。 “母妃马上就吃完了,吃完早膳立马陪你搭园林模型。” 快速用完最后一口皮蛋瘦肉粥后,思宁接过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嘴巴,然后抱起身旁的儿子裴昭,起身前往专门用来搭园林模型的稍间。 有了玩的,小家伙立马将不高兴放到脑后。 只是拼着拼着,就到了小家伙以往午睡的时间,可小家伙又不愿意回去。 虽然正值正月,天气还寒冷着,可这屋里放足了火盆,屋里温度适宜,思宁也就没有一定要让小家伙回去自己寝室睡。 而是把小家伙抱到屋里放置的榻上,轻拍小家伙的背,就地哼着自己编的小曲调哄他入睡。 小家伙很快就陷入睡眠中,一双带着肉窝窝的小手,虚握着拳头放在两边耳垂边。 小肚子连带着盖着的被褥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看着小家伙玉雪可爱的睡颜,思宁越看越心动,越看越想亲亲抱抱对方。 可惜,小家伙正睡着,她实在不好打扰,只能强自按捺住骚动的心。 正在这时,芸竹轻轻的走了进来,看她一脸急色,似是有事禀报。 思宁就让芸香和奶娘留守屋里,看顾着昭儿,自己则是带着芸竹移步隔壁。 从容坐下,抬眸询问:“看你一脸急色,何事?” “娘娘,今日前朝大臣们请奏陛下,选妃嫔入宫充实后宫。” 思宁不以为意道:“此事,陛下去年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今年选妃嫔入后宫的吗?早已确定会发生的事,何必如此着急。” “可是娘娘您不着急吗?万一进来个宸太嫔那般得宠的,这……” “芸竹,陛下是皇帝,不可能后宫只有我一个,以后肯定还会不断有妃嫔进宫,若每次后宫新进妃嫔我都要忧虑,那我这身体早就被这种消极的情绪拖垮了。 “你这种担心,太过杞人忧天了。” 思宁先是摇头否定了芸竹的担忧,然后肯定道:“何况,陛下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我相信陛下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可随着话语的不断继续,思宁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更是患得患失的苦笑着道: “陛下心里装着大靖的江山,我只奢望能在陛下心里占有一点点点位置就可以了。” “都是奴婢说错话惹娘娘您难受了!”芸竹懊恼的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又劝道:“不过娘娘说的是,陛下以往对娘娘您和小殿下挺好的,想来,心里也是记挂着娘娘的。” “芸竹你也这么觉得!”患得患失的思宁,终于稳定了情绪。 看着那片明黄色衣角消失在门口处的思宁,转移话题,询问起芸竹后宫的动态来。 芸竹会意的说起后宫其它事情。 主仆俩又说了会话后,才停下对话,随着芸竹的离开,思宁转身回到隔壁,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皇帝裴承泽的身影。 惊喜道:“陛下,您来了。” 思宁还记得儿子昭儿还在榻上睡觉,特意压低了声音。 看着相较以往显得更为痴缠了些的宁儿,裴承泽明白这是听到要选新妃嫔入后宫而不安。 方才宁儿和贴身宫女在隔壁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裴承泽没觉得宁儿不贤惠,不大度。 反而,这是宁儿心里有他的表现。 裴承泽握住思宁柔荑,揽着她进怀里,并未给予思宁什么承诺,可紧紧的拥抱,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身为皇帝,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他的职责,但他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块地方。 而思宁,要的其实也就是如此。 更多的,比如升职加薪,比如稳固儿子地位,让儿子成为太子……则需要用手段,用智慧为这些添砖加瓦。 她并不畏惧后宫进来更多新人。 何况,陛下为她,为昭儿,也尽量拖延了一年的时间,将昭儿和之后的孩子,拉开了一点年龄差距。 虽然她觉得没必要,可既然陛下觉得有必要,又如此的为她们母子打算,她自然是要领情感动的。 第67章 选妃,节俭,算计 “娘娘,机会来了,很快就会有新人入宫了。”红袖惊喜回禀道。 宸太嫔转动琉璃十八子的动作一顿,抬眸间,只见眼里三分惊喜,三分期待,三分害怕只是个无根流言。 嘴唇颤抖了会,终于说出声来了,“真的?” 红袖重重点头,“真的,后宫里头都传遍了,并且皇帝明旨传给皇贵妃,让她主持昭隆元年这一届的选妃活动。” “让皇贵妃主持,这次选妃,皇帝竟然没让他最看重的淑贵妃主持。”宸太嫔有些不解。 “娘娘,别管皇帝为何做这个决定,可这对您有利,皇贵妃心里有赵郡王,而且柔仪宫还有个柳芳芳在呢!她和皇贵妃交往密切,私交甚好。” “你说的不错,这对本宫更有利。只是……” 宸太嫔有点担忧,“这会不会是皇帝对本宫设下的陷阱?” 红袖想了想,也觉得有可能,表情当即凝重起来。 “这……娘娘,您打算在选妃嫔环节动手脚?” 宸太嫔摇摇头,脸上凝重的表情,放松了许多,“还是红袖你脑子转的快,不管是不是针对本宫设下的陷阱,只要本宫不在选妃嫔环节动手脚,皇帝也奈何不了本宫。” “看来娘娘您是有其它打算了,而且是皇帝他们想不到的,奴婢预祝娘娘心想事成。” 红袖没打算问,但宸太嫔有打算透露一些,同时,也算是为了之后的谋划做准备。 她招手示意红袖凑近些,压低声音,偷偷吩咐她安排人做些事。 红袖听罢,点点头,随后行礼离开,开始执行自家娘娘安排的事情。 几日后清晨 宁华宫里,思宁和儿子散过步,打过养生拳法,用过早膳后,就让王福安、芸香两个,带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儿子裴昭去兴庆宫见太上皇。 天气虽然寒冷,可到底没有下雪了,小家伙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皇祖父,想念对方了。 小家伙身体很是康健,只要保暖得当,前去兴庆宫受的这些寒冷,并不要紧。 待小家伙离开后,思宁将方才就欲言又止的芸竹叫进屋里,听她回禀要事。 “娘娘,柔仪宫那边传来消息,宸太嫔暗中指使人挑拨柳答应。” 端起茶盏的思宁很是诧异,“挑拨柳芳芳什么?” “似乎是恨上了陛下,也恨上了您。” “因爱生恨?” “……对。” “不过这恨上我的话,应该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吧,以往请安的时候,她眼神偶尔也会流露出对我的恶意。” 思宁不是很在意的说道,然后询问道:“具体的行动呢?既然挑拨了柳芳芳,有没有探听到她们的谋划。” “没探听到。”芸竹有些不甘心道。 “没探听到也没事,我们宁华宫外松内紧,一般的算计,压根进来。” “不一般的,我们的人又暗中盯着她们,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到时候顺藤摸瓜,探听到更多的线索拼凑起来后,自然能大概猜测出她们的算计。” 芸竹一听也是这个理。 “等会,你去叫了王福安过来,我让他那边,也帮着盯着,双管齐下,不信还能抓不到她们更多线索。” “不必等会了,奴婢这就去。”芸竹深觉得这事要紧。 “看你急的,罢了,随你。” 芸竹出去了,很快的,又带着王福安一起进来了。 思宁当即将芸竹发现的事情说与他听,并将她的打算吩咐给他听。 王福安听后,又补充道:“皇贵妃那边,也得让人仔细盯着。选妃嫔入后宫这事,被陛下交托给了皇贵妃,这是个机会,说不得她们会暗中利用皇贵妃做些什么。” 思宁点点头,“你提醒的对。”随后看向芸竹。 芸竹郑重点头,“奴婢明白的。” 结果,一直到选妃结束,皇帝确认入宫人选,宸太嫔那里,柔仪宫皇贵妃、柳答应那里,依然风平浪静,丝毫没有搞事的意思。 但不过两天,柔仪殿终于被思宁的人等到了波澜发生。 原因是皇贵妃得到皇帝口谕,让她拟被选入宫的妃嫔的份位,以及入住宫殿的折子,等拟好后,将折子递到养心殿。 思宁的人,很给力,前脚柳芳芳才给皇贵妃上完思宁眼药,后脚思宁就收到了消息,知晓了她们的算计。 三个芸听了后,心里那个气啊! 思宁却好像被算计的不是她一样,没有一点情绪变化。 芸香疑惑:“娘娘,您不担心?” 芸巧惊喜:“还是娘娘您心中另有方法?” 芸巧坚信:“娘娘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应对。” 思宁笑而不语,只道:“到时候你们就知晓了。” 又过了两天,思宁带着芸香、芸竹、崔林前去柔仪宫给皇贵妃范氏请安。 一如以往的无聊话题,聊首饰,聊布料等等,不过聊到最后,转而聊到正事上。 “不久后,会有四个新的妹妹入宫,诸位都是东宫老人了,要做好带头作用。” 思宁等一众妃嫔自然不会唱反调,虽然敷衍,但还是点头。 “再有一个,陛下让本宫拟四位新人入住的宫殿,本宫已经拟定好了,现在提前通知你们,让你们提前收拾好宫殿,好方便新人入住。” 皇贵妃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妃嫔都反应过来,她这是想将新人安排到她们这些老人居住的宫殿里。 思宁脸上带着微笑,丝毫看不出来她态度如何。 倒是良妃,眉头一皱,当即不爽道:“后宫里头那么多空着的宫殿,干嘛不安排她们住进去。” 她才不愿意别的妃嫔入住自己的宫殿! 这正殿里,除了袁嫔外,所有人心里都不愿意新人入住她们现在住着的宫殿。 “身为陛下的妃嫔,要以身作则,要节俭。”皇贵妃正气凛然道:“将新人安排进新的宫殿,需要人力物力钱财来修检宫殿,这多浪费啊! 你们住的宫殿,不久前才修检过,不用再修检了,刚好合适。” 说着,还特意看了思宁一眼,“淑贵妃此前调整的一项宫规,每个妃嫔都有一定份额的报损,超过了要主动拿出钱财来补上,这种节俭的作风,还得了陛下的夸赞。” “此次将新人安置在你们宫殿里,也是发扬节俭的作风,淑贵妃你可是被陛下夸赞过的,此次要以身作则,可不能拒绝。” 第68章 论说话的准确性 和皇贵妃范氏对话,思宁微微垂眸以示恭敬。 皇贵妃范氏见淑贵妃林氏一副恭敬态度,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哼,别管你有多受陛下宠爱,别管你是否是替陛下生下唯一的皇子,即使她没成为皇后,可也是皇贵妃,这后宫里头所有妃嫔的份位,均无法越过她。 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正得意着,耳朵听着淑贵妃说的话的范氏,表情一顿。 “发扬节俭的作风的确是好事,可也没必要节俭到这地步吧?” 思宁微微蹙眉,不赞同的继续道:“这是陛下登基以来首次选妃入后宫,不论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瞧着,这般节俭,看着就小气了些,有些丢陛下的颜面。” “再者,那些暂无妃嫔入住的宫殿,若长期疏于打理,反而坏得更快。也因为这个缘故,其实这些宫殿每年都需要例行检修维护,同样也花销不少。” “就是,皇贵妃管理宫务少,恐怕不是很会算这笔账,要不,臣妾派人好好给您算算看。” 良妃摇着团扇,嘲讽的眼神瞧着坐在上首的皇贵妃范氏,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 范氏面色铁青,愤怒拍着扶手,问罪道:“岂有此理!良妃,本宫可是皇贵妃,你竟敢以下犯上,嘲讽本宫!” “皇贵妃娘娘您也太较真了,这朝堂上,陛下还允许御史据理劝谏呢,良妃说的可是实话,这些话怎么算得上是对您以下犯上呢!” 思宁做着恭敬的态度,说着最真诚的话。 把皇贵妃范氏噎得实在不知晓怎么反驳,因为她真没那么蠢,真如良妃所说的那般,不会算账。 被提醒后,她心里稍微估算了下,就知晓淑贵妃和良妃说的有理。 只是…… “良妃怎么不算是以下犯上,良妃那直视皇贵妃的不敬态度,以及嘲讽的说话语气,怎么不算?”柳芳芳当即插话,帮衬皇贵妃。 “本宫方才在认真和皇贵妃说话,没注意良妃表情和说话语气,所以只说良妃说的话是实话,你们也是读过书的,应该明白本宫话里意思吧,只是特指良妃话里意思没有以下犯上!”思宁说话语气不疾不徐。 柳芳芳:…… 良妃:……还想着这林氏怎么会那般好心的替她说话呢!!! 皇贵妃:……要出口的训斥,只能无奈的咽回去。 袁嫔、冯婕妤、谷婕妤一脸佩服的看向淑贵妃,论说话的准确性,还是淑贵妃强。 丝毫不给皇贵妃、柳答应抓把柄的机会。 皇贵妃脸色一瞬间变换了许多,觉得讲理讲不过,最后只能拿皇贵妃的威严压制着众妃嫔,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 “本宫已经拟定好折子了,也不打算改了,你们同意也是这样,不同意还是这样安排。” “总而言之,你们还是赶紧的将各自宫殿清扫出来,好方便安排新入宫的妃嫔。” “行了,此次请安到此为止,你们可以离开了!” 然后带着身边宫人,率先甩袖离开。 思宁丝毫不担心,从容起身,不急不缓的带着宫人走出柔仪宫。 良妃见此,蹙眉阴阳怪气道:“虚伪!心里说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呢?” 袁嫔、冯婕妤等三人,垂眸装作没听到。 良妃冷哼着斜睨了一眼三个恭送她的人,风风火火的离开柔仪宫。 袁嫔一如既往地一副忧郁西子姿态,对于恭送她离开的冯婕妤、谷婕妤微微颔首示意后,就离开了。 冯婕妤、谷婕妤对视一眼,相携离开柔仪殿,走在回去琼兰宫的路上,两人忍不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冯婕妤:“你说淑贵妃,是真不着急,还是如良妃说的那般,装的?” 谷婕妤:“……是真的不着急吧?” 冯婕妤诧异,“你为何如此觉得?” 谷婕妤也讶异,“你为何认为淑贵妃是装的?” 两人沉默对视了会,随后默契的一人闭嘴,认真倾听另一人说原因。 谷婕妤:“陛下那般宠爱淑贵妃,而且宁华宫还有皇长子在,那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子。 谁知晓新入宫的嫔妃是什么性情,万一…… 为了皇长子,加上陛下对淑贵妃那份宠爱,淑贵妃若是主动去求陛下别将新人安置在宁华宫的话,陛下应该不会拒绝。” 冯婕妤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同时也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相比起来,谷婕妤更为理性的分析这事,她其实是掺杂了个人情绪在里面。 尴尬的她,只敷衍的说了句,“我是认为良妃这般认定了,定然打听到了什么而我们是不知道的。” 说完,就理直气壮起来,她还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个原因。” 才不是掺杂什么个人情绪在里面呢! 谷婕妤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心里则嗤之以鼻。 冯婕妤什么人,当她这么多年和对方同居一处院落,同居一处宫殿是假的吗? 她无比了解冯婕妤,很清楚她这是拿良妃的话当挡箭牌,其实是对方一直嫉妒淑贵妃受宠有子,看不得淑贵妃好。 她其实也嫉妒淑贵妃,但她能装。 虽然说淑贵妃不好的话,不能出自她的口,可她可以从别人口中听到,也能让她心里舒服几分。 …… 回宁华宫的路上,芸竹瞧着这路上,没其他人,忍不住小声询问:“娘娘,您就这么回宁华宫吗?” “不回宁华宫,去哪?”思宁笑吟吟反问。 芸香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似以往娘娘逗芸竹的时候,就是这般表情。 芸竹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很焦急道:“当然是去九阙宫请见陛下呀!” “皇贵妃现下肯定让人递了折子去九阙宫,娘娘您若是现在赶过去,还能在陛下下旨意前,请求陛下,暂且别安排妃嫔入住宁华宫。” “不必如此。”思宁笑呵呵道。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芸竹很是替主子操心,“怎么不必,若是……” “若是什么呀?”思宁笑盈盈追问。 反应过来芸竹,无语道:“娘娘,您又逗弄奴婢。” 旋即又接着道:“娘娘您怎么不着急呀?”她还是不解。 思宁扫过同样不解的芸香等人,神秘一笑,“你们等着就是了,不久后,你们就明白了。” 好吧,又是这么说,上次也是,既如此,那就等等看吧! 第69章 陛下的承诺 才回到宁华宫没多久,茶还未喝两口,柔仪宫的宫人,就接着到来。 “淑贵妃娘娘!”宫人行礼后,恭敬道:“皇贵妃让奴婢给您带个话,说是方才忘记告诉您了,她安排了朱才人入住宁华宫的西配殿,让您尽快安排人拾掇好。” 思宁似笑非笑道:“皇贵妃如此安排就如此安排吧,只是陛下的旨意还未下,还是等陛下旨意下了,再说吧!” 宫人很识趣的没有再纠缠,只是规规矩矩的当个传话的工具人。 她可不觉得淑贵妃好惹,人家可是皇长子,陛下唯一皇子的生母。 哪是她能招惹得动的。 若不是皇贵妃安排了她过来传话,她压根就不想来。 回去后,宫人恭敬的将淑贵妃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皇贵妃听。 范氏听后,恼怒不已,只是,她也有点担心,怕陛下不同意她的安排。 越想,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明显。 养心殿 一个小黄门轻轻的走了进来,赵忠瞧见后往外走了几步。 小黄门低声道:“赵公公,皇贵妃那边递来的折子。” 说话间,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本奏折,双手呈递给赵忠。 赵忠当即接过,回到皇帝裴承泽身边。 “何事?”裴承泽一心二用,边批改着千篇一律的,以“臣某某某跪奏,为恭请圣安事”开头的问好奏折。 越批改,裴承泽越烦躁。 这些臣子,有事说事,总是上折子提些“皇上您好吗?皇上我很担心您身体……”这类问安奏折,很烦的。 但……罢了,也是臣子们的一片心意。 “陛下,皇贵妃的折子。” “哦!她这么快就拟好份位和安置宫殿了!”皇帝裴承泽语气淡淡的说道。 快速写下“圣躬安”三个字后,将朱笔搁置在砚台上。 赵忠很有眼色的将皇帝刚批改好的奏折,挪移到一旁的案桌上晾干墨迹,然后将手中拿着的折子,双手呈递给皇帝。 裴承泽接过奏折,打开,迅速浏览起来,边看边嗤笑道:“果然,不对她抱有希望是对的。” 身为他原本的嫡妻,现在的后宫之首,虽然只是皇贵妃的份位,可也是副后。 该有的政治嗅觉,一点都没有。 皇后这个位置,可不是乖乖巧巧的相夫教子就可以的。 就份位而已,萧氏虽然出身四大世家,虽然也是出身嫡支,可她父亲并不是萧家家主,只是个四品官。 何况,萧家家主的嫡长女,可是燕郡王王妃,站错过队,虽然碍于萧家在朝中盘根错节,并未多有清算。 可并未多清算,不代表萧家就一点事都没有。 首先,萧家家主被边缘化了,官职没升暗贬。 其次,萧家好一部分被他削去了官职,如今闲赋在家。 再者,大靖规矩,后宫妃嫔初封份位,其实看的是父兄官职,而不是出身哪个世家。 当然,若是祖父尚在朝为官的话,也可以根据祖父的官职,拟定初封份位。 给个婕妤的份位正合适,结果呢,居然给了嫔的份位。 如果萧家没有犯错,可这是如果,实际就是萧家站错队了。 所以,裴承泽一扔折子在跟前,看向赵忠,“你来写,朕说。” 最后,萧氏初封美人,再加个封号安。 另外新入宫的三位,张氏封美人,朱氏,任氏封才人。 这三位,范氏拟定的份位,倒没多大问题。 然后就是宫殿安排了,看着新进宫的四个,全都分别被塞进现在有妃嫔入住的宫殿,裴承泽都不用想,就知晓范氏的用意。 这是让新入宫的妃嫔,和东宫旧人斗起来。 这种平衡后宫的方式,其实,若是范氏没有令他这般失望,此时是皇后,还给他生下嫡长子的话,他对于这份安置安排,绝不会有异议。 可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他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只会是昭儿。 况且,宁华宫有宁儿就够了。 于是,他让赵忠继续写。 安美人萧氏被安排在漱玉宫的西配殿,离皇帝居住的寝宫九阙宫是所有妃嫔中最远的。 张美人则是被安置在揽芳阁,离袁嫔的芷蘅宫较近,归属主位袁嫔管。 任才人则是被安置在云露斋,离良妃的凝芳宫较近,归属主位良妃管。 朱才人,这位原本被皇贵妃打算塞入宁华宫的,则是被安置在漱芳斋,离柔仪宫较近,归属主位皇贵妃管。 翌日,皇帝的旨意传出,芸竹茫然不解。 自家娘娘可没有传过任何消息给陛下,陛下竟然不赞同皇贵妃的安排。 “怎么,想不明白?”思宁边给花丛浇水,边抽空瞄了眼芸竹,笑呵呵道。 “是啊!” “你自己想。”思宁却是不会告诉芸竹的。 不是思宁顾忌可能会被人听到。 此刻,四下里,只有思宁和芸竹、芸香主仆三人,其他宫人离得离得有些远,不说听不到她们说话,就连她们面部表情也肯定是看不清楚的。 被人用唇语读出来的可能也没有,所以根本不必顾忌。 她之所以不说,是怕身边的宫人们太过得意,猖狂起来,没有了以往的小心谨慎。 陛下为了昭儿,特意拖延选妃时间,此外,还特意让她避孕一年,拉开昭儿和其他孩子的年龄。 显然,是为昭儿制造优势。 陛下看重昭儿至此,怎么可能会让不清楚性情的妃嫔入住宁华宫。 万一那新妃嫔利用同居一宫的便利,算计昭儿怎么办?! 再者,陛下曾承诺过她,宁华宫,只会有她一个妃嫔。 并不是她主动要的承诺,是陛下主动给的承诺。 陛下的性子,她也了解,陛下一般不给承诺,若是给了,在不影响大靖江山的前提下,他基本都会遵守承诺的。 这几个新入宫的妃嫔,还没重要到陛下需要通过她们平衡后宫和前朝的地步,所以,她压根不担心陛下会让其她妃嫔入住宁华宫。 至少,今年的时候,她不担心。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自然是得靠她的智慧,她的能力,她的柔情让陛下记得这承诺,遵守这承诺。 同样的消息,传到柔仪宫皇贵妃那里,范氏很是生气。 陛下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份位的拟定改了,拟安排的宫殿,也改了。 柔仪宫当天,当年的瓷器报损份额,直接拉满了,就差一点点,皇贵妃就得付费才能领取到足够的瓷器。 也不是思宁给每个妃嫔定的报损份额少,而是皇贵妃太过仗义,连柳芳芳摔的瓷器,都放在自己名下报损。 当然,柳芳芳脾气也大了些,可能摔的瓷器,都是皇贵妃这里的,不心疼吧! 第70章 漱芳斋里的算计 四月底,彻底定下新入宫妃嫔份位、入住的宫殿。 五月初三,新妃嫔统一进宫。 思宁对于新人入宫一事,听了一耳朵就算了,压根没特意放在心上。 今日,她带着儿子裴昭到御花园里玩。 宁华宫的庭院,虽然也挺大的,到底没有御花园宽广。 再者,小家伙看过她让宫外陪嫁书铺送来的游记画册后,对于放纸鸢的游戏很是好奇,也想着玩。 这个年纪的小家伙,思宁的想法是该玩的时候就玩。 当即领着小家伙,亲自动手制作了一个小巧的老鹰纸鸢,然后带着他到空旷的御花园里放纸鸢。 这放纸鸢的游戏,小家伙已经玩了七八天了,始终没腻。 思宁忘性没那般大,甚至可以说记性很好。 还是记得今日是新妃嫔入宫的日子,不过她没有特意避开。 御花园里,新入宫的朱才人,安美人恰巧经过这片地方,小孩咯咯开心笑着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 正好瞥见一位仙姿玉貌的女子,蹲下身,正温柔地为那粉雕玉琢的小孩擦汗。 旁边一位清秀太监手持线轮,指尖不断拉扯绷紧的银线,操纵着天际那只摇曳的小巧纸鸢。 看这情形,在这里放风筝有段时间了。 两位新入宫的妃嫔,又特意看了眼仙姿玉貌的佳人,以及粉雕玉琢小孩一眼,才放下帘子,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宫中这般小的郎君,想来应该就是淑贵妃所出的皇长子! 原来淑贵妃容貌气质这般出众! 皇长子也长得这般粉雕玉琢,健康有精神! 安美人一时间对自己能否在这般出众的淑贵妃手中争夺得几分陛下宠爱而担忧。 若是没有宠爱,那让陛下看在她的脸面上,多给萧家两分体面的打算,就行不通了。 难道,真的采取第二计划? 可这第二计划,只是母亲和她商量的,父亲和家主大伯压根不知晓,万一…… 安美人握紧团扇,纠结犹豫着。 罢了,还是在宫中多待些时日再进行抉择。 或许陛下腻味了淑贵妃的美貌,对她们这些新人更为新鲜呢! 何况,自己可是四大世家萧家嫡支的女儿,从小受到的教养,哪是林家这等中等旁支世家出身能比的。 说不定到时候陛下被自己的内在美吸引了呢! 安美人在轿子里想着有的没的。 朱才人也是握紧拳头,神色变幻不定,眼眸里的担忧很是明显。 两台轿子,在岔路口处分开,一台轿子去往漱玉宫方向,一台轿子前往柔仪宫方向。 “娘娘,是新入宫的安美人和朱才人。”见娘娘看了眼经过的两台轿子,芸竹回话道。 思宁点点头,收起擦汗的帕子,笑盈盈看着儿子裴昭小跑着朝王福安而去。 接过线轮,一双肉乎乎的手将其抱在怀中。 小家伙人小力气不小,已经能应对风筝拉力带来的突然拉扯。 只是他手嫩,怕纸鸢线太锋利会割伤了手,于是只能让王福安带着他拉扯紧绷银线。 旁边芸竹继续说话:“安美人那边的漱玉宫,暂时打听不到什么,朱才人漱芳斋那里,我们的人倒是发现了些端倪。” “哦?”思宁收起笑容,转眸看向芸竹,示意她继续。 “宸太嫔身边的红袖,安插了两人进漱芳斋。暂时还不知晓这两人被吩咐了什么。” “这个不急,迟早会知道的。”说话间,思宁重新将视线投回到儿子裴昭身上,脸上也重新漾起温柔笑容。 果然,如思宁说的那般,迟早会知道的。 就朱才人入住的当天,其贴身丫鬟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我的一个同乡的同乡的朋友说,皇贵妃此前准备将朱才人安置进淑贵妃居住的宁华宫,还在请安的时候当着后宫众妃嫔们的面公布了自己的安排。” “然后呢?淑贵妃应该没有同意吧?不然朱才人不可能被安置在现在的漱芳斋。” “你猜的没错,淑贵妃当然没有同意,但皇贵妃坚持,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陛下最终没同意皇贵妃的安排,而是将朱才人安置在了漱芳斋。” “会不会是淑贵妃找陛下帮忙了。淑贵妃那般受宠,若是请求陛下将朱才人安置在其它宫殿院落,陛下应该会同意的。” “你猜的挺有理的,只是可怜了朱才人,才入宫,就得罪了最受宠最有宫权的淑贵妃。” “还没完呢!皇贵妃因为朱才人丢了脸面,怕是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不给好脸色看都是轻的,你忘了,漱芳斋可是归属于柔仪宫管的,也就是说朱才人的主位是皇贵妃,若是皇贵妃……” 宁华宫里,芸竹也将这些暗线打听到的对话传回来,并说与思宁听。 “娘娘,您说宸太嫔她想要做什么?” 思宁正倚坐窗边榻上埋首看书,听闻问话,头也不抬的道:“能为了什么,估计是想让朱才人彻底投向皇贵妃吧!” “皇贵妃没宠没权的,投向她能有什么前途!?”端茶过来的芸巧,忍不住感慨。 芸巧将茶盏放在榻上的案几上,然后重新侍立在一旁。 思宁呵呵笑着,放下书,“你们啊,就是想的少。” 说着,端起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茶沫,继续道:“皇贵妃的份位,就是最大的利益所在。” “比如,若是朱才人生了皇子,若是被皇贵妃抱养的话,可就尊贵了。若是皇贵妃再次成为了皇后,那更了不得了,那可是半个嫡子。” “最后若是更改了玉碟的话,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嫡子了。” 三个芸脸色骤变。 然后见娘娘笑盈盈的轻松模样,顿时也不紧张了。 娘娘的本事,她们了解,既然娘娘不放在心上,自然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不过,三个芸还是有些不解。 思宁自然也发现了,“你当所有人如我这般了解陛下,明白陛下不会允许这事发生吗?” “既然想不透,那自然是觉得还有希望。” 话落,思宁抿了两口茶水,放下茶盏,重新拿起游记,只是没立马重新投入看书中,而是看向芸竹。 “漱芳斋、柔仪宫、宸太嫔那里,你继续安排人盯着,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奴婢明白。” “对了,芸香,你多拿些银两给芸竹,让她多给些赏赐最近帮忙盯梢的宫人们。” 芸香点头,“好!” “王福安那边也多拿些银两给他,让他帮本宫赏赐给那些帮忙盯梢的宫人们。” “嗯!”芸香再次点头。 新人入宫第二日,所有妃嫔均集中柔仪宫正殿请安。 思宁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皇贵妃那“不要争风吃醋,不要违反宫规,要好好服侍陛下,为陛下开枝散叶”的话语。 好不容易,皇贵妃终于给新入宫的妃嫔介绍思宁这些老人了。 对于四位新人自以为隐晦的打量眼神,思宁眼皮子都没有掀动一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丝毫没有拉拢交好新人的意思。 第71章 自作聪明,命好 回到宁华宫,就听芸香说陛下正陪着小殿下在稍间拼园林模型,随即抬脚去了稍间。 “陛下,您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 “朕这个时候,不能在这里?” “陛下向来勤政,今儿突然悠闲起来,臣妾这不是诧异嘛!”思宁不好意思的笑笑。 当即移步皇帝裴承泽的身后,讨好的给他按摩肩膀。 裴承泽伸手握住思宁柔荑,制止了她的讨好,温和道:“朕最近几天有空,带你和昭儿去上林苑那边住几天如何?” 思宁诧异,打趣道:“陛下,新人才入宫,您就带着宁儿母子俩去上林苑?您舍得?” “怎么舍不得,难道宁儿不想去?” “明明想!”奶音突的传入,皇帝裴承泽挑眉看思宁,“看,我们父子俩都决定去,宁儿你真不想去的话,那……” “宁儿哪里是不想,哼,还不是担心您丢下新入宫的妃嫔,被前朝的朝臣们劝谏。” “朕才不怕,宁儿你也不用替朕担心。” 于是,新人入宫三天了,依旧没等到陛下的宠幸,因为陛下带着淑贵妃和皇长子去了上林苑。 一时间,思宁和儿子,成为了新入宫妃嫔们嫉妒的对象。 对此,思宁才不在意呢! 只是对儿子裴昭的防护,又上心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从上林苑回来了,结果陛下又一连几天宿在九阙宫,就没从外廷进来过后宫。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进后宫了,结果又去了宁华宫淑贵妃那里。 看皇贵妃、良妃等旧人习惯了的态度。 新入宫的妃嫔们,才终于对淑贵妃的受宠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好在月末的时候,陛下终于想起她们这些新人了。 可最先被宠幸的是张美人,仅仅一晚,然后是朱才人,之后就去了东宫旧人良妃那。 就四个新妃嫔而已,愣是拖到六月中旬,新妃嫔们进宫快两个月了,还未轮着侍寝过一遍。 其中,安美人萧氏,四个新妃嫔里家世最好、份位最高的,可愣是进宫一个多月了,还未侍寝过。 漱玉宫西配殿里,安美人萧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朦胧的娇艳美人,丝毫没有被自己的美貌宽慰到。 淑贵妃的仙姿玉容,自己比不上。 淑贵妃那不笑时清冷如仙,笑时温柔了岁月的美好气质,也是她比不上的。 宫务方面,淑贵妃管的井井有条,她虽自信不会比淑贵妃差,可到底现下还只是个美人,连主位都不是,没宫权就没法和淑贵妃在同一层次对比,衬托不出她的能干。 才能方面,贵妃的书法和画艺,据说非常出众,有大家之气。 但凡见过的,皆认可其水平。 她虽认为可能是为了不得罪淑贵妃,为了讨好对方,大家故意夸大对方的书法和画艺水平,一如此前的宸妃。 不过能得到众人,甚至是和她不对付的良妃、皇贵妃的认可,想来水平也非常之高。 她虽自觉自己琴棋书画皆精通,可对于自己的技艺水平,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或许,与淑贵妃的才艺在伯仲之间,更甚至,对方可能比自己好一点。 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多年前,陛下未登基前,淑贵妃还未入东宫前,有参加过一次赏荷宴。 当时当场作画,获得了在场公子女郎们的一致追捧。 虽然和另外两人并列第一,可大家其实都传她的画艺比另外两位高一筹。 …… 想了许多的萧氏,临睡前,看着放下的帐子,交叠在腹前的双手猛地攥紧拳头,闭眼,终于下定决心,选择实行第二计划。 父亲虽一再叮嘱自己听大伯的。 母亲虽然有异议,也曾让她尽量听大伯的。 但母亲也说了,若事不可为,就听母亲和她一起合计过的第二计划。 和淑贵妃争宠,可行性几乎为零。 何况陛下心中还对萧家站队燕郡王有刺,不然不会这般不给萧家面子,至今还不让她这个份位最高的妃子侍寝。 想到这,萧氏就对家主大伯当初做的决策不忿。 明眼人都知晓以前的太子赢面最广,为何还要将大姐嫁给当时的燕王做王妃,从而将家族带到站队燕王的境地,害得家族被陛下打压。 九阙宫 裴承泽就寝前,询问刘平,“安美人那边如何?” “看似安分,实则在暗戳戳的旁敲侧击宫中情形,特别是淑贵妃和小殿下的情况。” “看来,她没听进去进宫前她大伯萧敏达再三叮嘱的话,真是自作聪明!” 刘平低头研究地面大理石纹理,对于陛下说的话,选择性的不记进脑子里。 他很清楚,陛下不是和他对话。 “萧敏达,他的确聪明,敏锐的意识到萧氏在父皇这一朝,势力膨胀的太迅速。或者说,世家在这一期间迅速膨胀,狠狠地挤占、压制了寒门子弟的上升途径。” 若是宸太嫔一系的人赢了,以四弟、五弟的脑子,自然想不到要打压世家,就算想到了,也不敢,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依靠世家而登上皇位的,自然不用担忧。 可现在是自己赢了。 从小受着准继承人教育而长大的太子,脑子清醒如他,一旦成为皇帝,可以允许世家存在,却不会允许他们把控寒门子弟的上升途径。 萧敏达是个聪明人,他知晓身为皇帝的自己是不会允许萧家这般膨胀下去的。 一旦朝堂上,变为皇权和世家争斗,极大极大概率会扩大化。 作为出头鸟的萧家,是最先被打压,也是被打击得最狠的。 萧敏达不想萧家走到这地步。 朝堂上官位就这么多,萧家及萧家相关势力占据的官位多了,自然就挤占了其它势力的基本盘,比如寒门一系的。 人心从来是没法把控的,族人以及附属势力这么多,萧敏达没办法让这些人乖乖的同意让出官位,自发的削弱萧家势力。 他最后舍去了培养多年的嫡长女,给了皇帝裴承泽借口把柄打压萧家相关势力。 现在又送进宫一个侄女,向皇家示好。 最终达到了他的目的,保全了全族,或者说,是保全了家族在朝为官,能在朝堂上拼斗的机会。 一切算计的刚刚好,可这样的人,太聪明,什么都被他算得好好的,裴承泽不喜欢。 连带着萧氏送进来的安美人,也惹了皇帝裴承泽的不喜。 不过,说句实在话,萧家有萧敏达这样的聪明人作为家主引领,是萧家的福分。 卡着月底的时候,皇帝才让安美人萧氏侍寝。 八月初,众妃嫔齐聚柔仪宫请安,正闲聊着,朱才人忽然捏帕遮掩着,干呕了起来。 皇贵妃立马让宫人去请了相熟的太医过来看看,很快的就诊出朱才人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众人一愣,竟然是有了身孕,而且两个多月了!!! 众人齐齐看向朱才人,眼神很是复杂,其中嫉妒居多。 朱才人入宫没几个月,且只侍寝过一次,竟然那么好命的就有了身孕!!? 第72章 有猫腻 思宁目光和别人有些不一样,很平静,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诊脉的太医。 和别的妃嫔一样,向朱才人道了句恭喜,至于别人看过来的瞧好戏目光,她当做没看到。 平静从容的回到宁华殿后,吩咐人叫来了芸竹和王福安。 两人表情凝重的走了进来。 芸巧走到门口处守着。 芸香被思宁安排着跟在儿子裴昭身边,和奶娘一起看顾着他。 “奴婢(臣)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一进来,芸竹、王福安两人就异口同声躬身请罪。 “好了,你们先起身,先好好回我的话。” 思宁端坐玫瑰椅上,看着两人,一字一句的继续道:“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疏理清楚,若真是你们办事不利,到时自然有你们的惩罚,若与你们无关,你们现下就请罪也是多此一举。” “是!”口中应着,芸竹、王福安两人直起身子,微微垂眸恭敬等待娘娘问话。 “朱才人有孕两个多月了,期间漱芳斋那边没传来一丁点异状?” “尚食局那边,也没有传来她饮食改变的消息?” 连续两个询问,不论是芸竹还是王福安,均表情凝重的摇头。 思宁轻轻敲打案桌,沉默了会。 芸竹和王福安表情越来越凝重。 “今日皇贵妃请来的太医,本宫记得,似乎是东宫时候,经常被当时太子妃召去请脉的?” 王福安和芸竹皆是一愣,随即回想了下,纷纷点头。 “的确如此。” “没错,奴婢也记得是这个太医。”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猜测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猫腻。 思宁都不用猜,此刻她心里就有九成九肯定里面有问题。 以她的医术,她确定,前几天才见过的朱才人,压根就没有身孕。 当时虽未能上手把脉,可离的近,其走路姿势她看的一清二楚,其重心压根没有改变。 一般来说,妊初者,如荷露初凝,重心悄然生变,步伐间会有一种独特的谨慎与笨拙。 朱才人压根就不符合这种情况。 不说前几天,就是今天,朱才人的走路姿势也一如以往,没有丝毫改变。 “假孕”两个字忽的出现在思宁心头。 只是,不知这假孕,朱才人是主动参与了,还是被陷害的。 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也有了大概猜测的思宁,抬眸看向两人,吩咐道:“你们让人查一下这个太医,看看他还和什么人有联系?” 芸竹和王福安郑重点头。 “还有,让我们宁华宫的宫人,离朱才人远些,她这有孕的蹊跷,别给她栽赃陷害的机会。” 两人神情凝重的再次点头。 思宁摆手,让两人离开。 随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后,起身去儿子裴昭那。 “母妃,有了新弟弟也没关系,儿子对你好好的,别伤心。” 小家伙也知晓了朱才人有身孕的消息,也知晓自己即将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虽然才虚三岁多点大,可小家伙聪明,已经理解那个弟弟或者妹妹不是母妃生的,是父皇和别的妃子生的。 父皇和母妃向来要好,肯定不开心了。 本来还奇怪昭儿为何今日格外黏糊自己,现下终于知道了,这是在心疼她呢! 感动的抱起小家伙,亲了亲小家伙白嫩嫩的脸。 “母妃没有伤心,母妃有昭儿这么个聪明好看体贴的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昭儿你怎么知晓将有新弟弟了?” “从皇祖父那回来的路上,听两个宫女说的。” 思宁皱眉,瞬间就猜到这两个宫女恐怕是早早就安排在那,故意说给昭儿听的。 “哼,还说父皇有了弟弟,不疼昭儿了,她们故意的,昭儿聪明着呢!才不上当!” 看着傲娇的小人,思宁还竖起大拇指,笑盈盈夸奖道:“昭儿,你真聪明,竟然看穿了她们的险恶。” “对,昭儿聪明,才不上当呢!” “还想骗窝,父皇最疼窝了,才不会有了弟弟,就不疼窝了。”小家伙一嘚瑟,语速快了些,话语就不怎么清晰起来。 “对,你父皇最疼你了,才不会不疼昭儿你呢!” 你可是你父皇帮着换过尿布,帮着洗过澡的。 也对你寄予厚望,期待着将你培养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大靖继承人的。 怎么可能会不疼你。 “母妃也最疼你了!” …… 等昭儿午间睡着之后,思宁又再次找来王福安,让他将之前故意在昭儿跟前乱说话的两个宫女找出来,查清楚是谁的人。 晚膳前,王福安回来复命,查出来了,是柳芳芳安排的宫人,宸太嫔帮着遮掩了一二。 思宁正想着要怎么报复回去的时候,王福安又道,“那两个宫女,被御前的人,提去了宫正司。” 宫正司,既是监督六局的运转的职责,同时也是犯错宫人的惩戒之所。 宸太嫔那,太上皇说他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宸太嫔最近多多关门茹素抄经,为他祈福。 柳答应,哦不,现在是柳御侍了,陛下口谕,柳御侍向来行事无状,不遵宫规,被降了份位。 此外还被禁足了,陛下口谕,还让其抄写宫规百遍长长记性。 既然太上皇和陛下已经惩戒过了,那就暂且先放过她们,不过不是不计较了,相反,她在等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什么时候降临,思宁想想那“假孕”的朱才人,知晓快了。 她有种预感,这事,估计和宸太嫔、柳芳芳有关。 至于皇贵妃,思宁想想她以往的做派,说胆子大吧,也大,竟然为了意中人算计身为太子的陛下。 说胆子小吧,也小,不敢做诛九族……不,应该说仅仅是诛范氏一族的事情都不敢做。 她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这事和皇贵妃无关。 果然,没两天,芸竹和王福安一起来到她跟前,回禀说有事要禀报她。 她就知晓,肯定是此前让他们查的太医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给朱才人诊脉的那位太医,姓杜,表面上和任何人无关,但奴婢的人发现不久前,他跟前煮药的小太监,和宸太嫔身边的红袖有过交集。” 芸竹话落没多久,王福安声音紧随其后响起。 “臣的人回禀说,查到杜太医一开始是被宸太嫔的妹妹家的姐夫交好的柳家举荐进太医署的。” 思宁点头,“你们说,宸太嫔她们想干什么?” 两人沉默了会,摇头。 “那你们说,这事,透露给陛下知晓如何?正好,让陛下探查一下,她们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话虽然是问两人的,可两人也知晓,娘娘并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是有一点点犹豫。 相信很快的,就自己拿定主意了。 第73章 透露,发现 “王福安,让人将我们查到的消息,透露给陛下的人。” “不,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养心殿,告知御前的赵忠公公。” “娘娘,这……直接告知陛下吗?” “方才是我想岔了,宸太嫔代表的是赵郡王、燕郡王,而我们天然是站在陛下这边的,这是政治斗争的延续,和普通的妃嫔之间的争宠不一样。” 这么一说,王福安和芸竹均听明白了。 “那,娘娘您还有其它吩咐吗?没有了的话,臣这就前往养心殿。”王福安抱拳行礼问道。 “还要叮嘱你两句,杜太医是梅家相关势力推荐的消息不用说。 只说我们的人偶然发现给朱才人诊脉的太医,和宸太嫔身边的红袖有过接触就行了。 剩下的,让陛下的人自己查。” 自己查到的东西,才会更信任。 虽然陛下现在很是信重自己,可以后呢? “臣明白,这就去办。”说罢,行礼告退。 思宁颔首同意。 “那娘娘,奴婢这里,您有吩咐吗?”芸竹恭敬询问。 思宁摇头,“你那里暂时没有其它吩咐。” 养心殿 赵忠听闻宁华宫的掌宫太监王福安亲自过来了,当即起身出去,看看是不是淑贵妃送吃食过来了。 结果,一看王福安两手空空,又看他身后,没有宁华宫的随侍太监跟着,显然只他一个人过来。 “淑贵妃有何事让你过来一趟?”赵忠疑惑。 “赵总管,借一步说话。” 赵忠见其表情严肃,显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或者说要是回禀给陛下知晓。 当即抬脚紧走几步到一旁四下无人处。 王福安迈步快速跟上。 “好了,你说吧。” 王福安拱手道:“我们的人偶然发现给朱才人诊脉的太医,和宸太嫔身边的红袖有过接触,贵妃娘娘让我赶紧过来将此事告诉陛下。” 赵忠立马意识到里面的问题严重性,表情凝重的点头,“这事,我马上回禀给陛下。” 王福安消息传到后,就离开了,而赵忠则脚步匆匆的回到殿里,站在陛下余光能看到的正前方。 正在批改奏折的裴承泽,很快意识到赵忠有事回禀,但还是头也不抬的询问:“何事?” 赵忠当即将方才发生的事回禀与皇帝裴承泽听。 裴承泽批改奏折的动作一顿,抬眸冷淡看着赵忠,吩咐了一句:“去叫刘平、左逸飞、章衡前来。” “臣遵命!” 裴承泽垂眸,继续挥笔批改奏折。 三人齐聚殿门口后,才一同走了进来。 行礼的时候,裴承泽正在批改奏折,只抬眸喊了声“起”,然后又道了句,“你们先等等”,最后继续低头批改奏折。 三个呼吸后,裴承泽停笔,伸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帕子,边擦着手,边对三个人吩咐道:“给朱才人诊脉的太医……” 是谁来着,转眸看向赵忠。 赵忠会意的适时说道:“杜太医。” “这位杜太医,你们将他的底细,来往都查一下。” “臣遵命!” “暂时就是这样,你们可以下去了。” “臣告退。” 裴承泽颔首,伸手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抿了几口润了润喉咙后,又看向赵忠。 边把玩着手中茶盏,边吩咐:“朱才人有孕后,朕似乎只是奖赏过一点首饰布料之类的,并未再让太医给她看过,是吧?” 赵忠:“是的,目前只有杜太医给朱才人诊过脉象。” “朕如今业已二十有八,朱才人有孕,甚是高兴,特晋封她为美人。” “为了皇嗣康健并顺利降生,让太医院判温太医前去请脉一次。” 赵忠会意,去漱芳斋传晋封旨意之前,还特意先去太医署那边,将皇帝的口谕传给对方听。 然后两人一起前往漱芳斋。 这边赵忠在宣晋封圣旨,旁边温太医看着欣赏行礼谢恩的朱才人,哦不,现在是朱美人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只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平和,除了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的赵忠发现了,其他人都没发现。 赵忠心中一凛,心道这事恐怕大发了。 只是,不知具体是怎样的。 温太医给朱美人诊脉过后,老生常谈的告知一通此前杜太医说过的注意事项后,就和赵忠一起回了养心殿,向皇帝回禀情况。 正殿里 赵忠带着温太医进来,行礼完毕后,很有眼色的挥退殿里所有宫人,然后走到陛下身旁候着。 “看你这严肃的表情,看来朱才……美人那,果真有问题。” “是的!” “微臣发现朱美人的有孕,有蹊跷。” “哦,怎么说?”皇帝裴承泽边转动着扳指,边挑眉询问。 “有孕之人,即使是初初有孕没多久,比如朱美人现在这般,才两个多月的。” “不论是否意识到自己有了身孕,这行走的姿势,和寻常人是有异状的。” 裴承泽表情一凝,转动着扳指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朱美人没有怀孕。” “从其走路姿势来看,没有。” “你的意思是,从脉象上来看,是喜脉?” “就是如此。” “那朱美人,到底有孕,还是未有孕?” “微臣倾向于没有身孕,脉象上可以通过服用一些禁药欺骗人,可步态上,不能。” “当然,这只是微臣一家之言,若陛下不信的话,可召张院判去给朱美人看看。” “朕明白了!”裴承泽表情有些难看,却没有再召张院判去给朱美人看看的意思。 却在之后召见了张院判来养心殿,咨询他一些医学方面的事情。 比如,是否可能存在,一个人的脉象上是喜脉,有孕两个多月了,可从步态来看,却和常人无异,重心也没有丝毫改变。 张院判:“陛下,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 回话间,张院判大概猜到,这个人,可能就是宫里传的那位有孕两个多月的朱美人。 并且肯定的回答:“有没有身孕,脉象上可以通过服用一些禁药欺骗人,可步态上,不能。” 并且诚实的给皇帝裴承泽列举了好几种假孕禁药。 听得裴承泽一愣一愣的。 并且,越发肯定朱美人假孕的情况。 只是,不知这假孕,她是否主动参与了。 翌日清晨,裴承泽从刘平、左逸飞、章衡口中知晓,此前给朱美人诊脉的杜太医,其实是宸太嫔一系的人。 第74章 孝顺,带着九族见先祖 “盯紧宫里宫外宸太嫔一系的人,包括皇贵妃、朱美人那。” “朕要知晓,他们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难道是要栽赃陷害宁儿,甚至是昭儿,再带动流言彻底坏了他们名声,让自己陷入后继无人的境地。 从搅乱自己后宫,再到朝堂? 然后再一如以前东宫时候一样,将后宫妃嫔绝育,让自己只能过继宗室,再想办法让二弟绝嗣,间接的让四弟、五弟有翻身之机。 这是用后宫手段争夺皇位! 裴承泽嗤之以鼻。 又想起以往四弟五弟和他争夺皇位的时候,大多时候是站在他们母妃身后,看着他们母妃为他们冲锋陷阵。 也怪不得四弟、五弟这般不成器,看来是从小受宸太嫔影响太深。 裴承泽心里如此感慨着。 忍不住想,难道宸太嫔真如此打算,那这皇位,即使交到四弟五弟手上,他们也坐不稳。 旋即又庆幸。 宁儿又聪明,又有政治智慧。 昭儿在她身边长大,即使受她影响,也没关系。 同时,一颗重视皇位继承人生母养母政治智慧的种子,种在了裴承泽心里。 未来,他一定要告诉儿子裴昭,其看中的皇位继承人,决不能有个政治智慧不够的生母,不然,就抱给合格的养母抚养。 孟母三迁的道理,用在皇位继承人教养身上,也很有道理。 一时间,皇帝也没有心思批改奏折了。 想了想,让赵忠去将昭儿带来养心殿。 他其实想去宁华宫的,只是这个月去的次数太多了,朝堂上一些老顽固,老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加上某些有心人想要拉下宁儿和昭儿,正使劲想办法朝他们泼脏水,污他们名声。 独宠,妖妃什么的,绝不能落在宁儿头上。 等过两三年,彻底掌控朝政压制住这些人后,就不用顾及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身着蓝色蟒袍的小人儿裴昭笑呵呵的朝皇帝裴承泽行礼。 “起来吧!” 得到回应的小家伙,立马抛却礼仪,蹦蹦跳跳着到父皇跟前,抱住他的小腿,撒娇:“父皇,昭儿好想你,几天不见,如隔三秋。” “昭儿竟然都会用词语了。”裴承泽向来知晓儿子聪明,也知晓宁儿经常让尚工局或者宫外的书铺制作小孩的识字图画本,并用来教昭儿。 以往,也见过昭儿对着图画,就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他也曾掩盖住图画,只让小家伙看字,小家伙居然也认出来了。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聪明到自家儿子这份上的,极少。 “昭儿还会背诗呢!母妃昨日又教了儿臣一首诗。” “哦,背来给朕听听。”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昭儿真聪明,只是也不能把以往背过的诗忘了,你还记得以前背会的诗吗?” “记得!”小家伙一副父皇您小瞧儿子了的模样,开始背起以前母妃教过他的诗。 裴承泽这算是另类的考察儿子功课了,随后又考了小家伙一些算术——简单的个位数加减。 稍微考察了一下儿子功课后,裴承泽就让宫人将送到这里的那套园林模型搬出来,陪着儿子在此搭建园林模型。 随着儿子长大,如今已经能自己看懂设计图纸,知道哪块编号的木块搭在模型的哪个位置。 …… 一个月后,正在喝茶的思宁,“噗嗤”的喷了出来。 连忙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边茶水渍,起身,紧走两步,不敢置信道:“王福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旁边三个芸,也有幸听到王福安回禀的话语,目瞪狗呆中。 王福安看着右边地上那片方才偏离了一点点,就差点喷到自己脸上的茶水渍,心里一边庆幸着,一边神情凝重的回话。 “自然知道,其实臣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认为是不是下属在糊弄臣。” “臣还亲自经手查了一下,发现,宸太嫔真打着那主意。” “她疯了!?” “觉得九族太闹腾了,底下祖宗们想念他们了,特地孝顺祖宗们,就带着他们去见先祖!?” 王福安、三个芸:……娘娘这话,说的真幽默! “而且,娘娘,应该不至于到九族的地步,赵郡王、燕郡王毕竟是宗室,太上皇还在呢。” 思宁:……好吧,是她说错话了。 有些尴尬的思宁,当即转移话题,“皇贵妃范氏,有没有跟着一起疯?” 王福安一愣,先是在自己脑里翻译一遍这话的意思,明白具体意思后,摇头,“没有,是被利用的。” “范右相好运气,好歹九族没被带着一起去见先祖。当然,我这话里的九族,你们大概理解意思就行了,别太较真。” “只是,皇贵妃这么平庸的吗?被人利用干诛九族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丁点察觉,你确信她不是故意装作看不见,装无辜,装自己被利用。” “臣一开始也有这个疑惑,所以特地查了,皇贵妃身边四个贴身宫女,虽然是从右相府跟着进来的,但对她们有防备,不够信任。 反而对柳御侍很是信任,然后就被利用,她是真的不知道宸太嫔和柳御侍竟是抱着那样打算的。” 王福安激动道:“娘娘,这是个好机会,待皇贵妃被拖下水,这后宫就没人压在您头上了。” 三个芸一想到这个可能,也面露喜色。 思宁却是沉吟了会后,摇头道:“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事陛下肯定也能查到,说不定还会发现我们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陛下那里,她决不能这般果断冷血。 即使陛下不认可她的做法,认为她该冷眼旁观,也支持她这样,可实际这样的人在后宫,可能在陛下大权在握时,或许会被陛下防备忌惮,从而影响到昭儿。 至于说什么陛下那般宠爱,应该不会忌惮你的话,她是绝对不信的。 随即看向芸竹,“你安排人,透个消息给皇贵妃那边,一定要先透消息给她身边的四大贴身宫女,然后让她身边的四大贴身宫女透露消息给皇贵妃。” “娘娘……” “知道你们不赞同,你们放心,即使帮着皇贵妃渡过这一劫,皇贵妃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何况还能获得以范右相为首的一系人的好感。” 这,才是一定要帮一把皇贵妃的原因之二。 之三,就是范右相一系的人,保持着几分为官一任,为百姓为江山社稷谋福利的本心。 这样的官,留在朝堂上,比那些庸庸碌碌的好多了。 第75章 宸太嫔下线 反正,她消息已经传递过去了,若还是这样,范右相等人还是会被皇贵妃连累,那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 她才不会打包票,什么都帮着周全好。 柔仪宫,翠缕和翠羽不经意间听到一些对话后,起了疑心,四个翠相互协作,不动声色的调查,等查到后,脸色煞白,久久回不过神。 “翠缕姐姐,怎么办?”翠绢被这个令人惊骇的调查结果震得心神俱碎。 “是啊,翠缕姐姐,怎么办?” 翠缕虽然也苍白着脸,也心神不宁着,可到底比其她三个翠更镇定点。 “别太紧张,这事情还未落定,我们还有机会,先镇定,呼吸,再呼吸,我们镇定后,再一起想想办法。” 翠羽在翠缕安慰下,当先回过神,苍白着脸问:“要不要告诉皇贵妃。” “要!”翠缕回答。 “可是……” “我明白你的担心,放心,我们先做好后手,其次再告诉皇贵妃。” 很快的,翠缕找来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交托给了某个宫人,并叮嘱了她几句话。 想想,仅仅是这样,还不妥,于是又一连写了两封信,分别交托给另外两个宫人,同样又分别叮嘱了两人几句话。 然后,四人一起去请见皇贵妃。 屋里,仅有皇贵妃、四个翠五个人。 “她们都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回禀,说吧?” 其她三个翠不开口,始终惨白着脸,屋里只有翠缕一个人的声音。 她把查到的,宸太嫔和柳御侍瞒着皇贵妃,利用皇贵妃手中权利和人脉,做的大逆不道事情说了出来。 皇贵妃脸色瞬间也惨白起来,嘴里还不可置信的喃喃着:“不可能的……这般诛连家族,甚至宗族亲戚的事情,她们不会做的。” “娘娘,这是真的,我们亲手查到的,娘娘,您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范家被拖进这深坑里吗?” 翠羽生气质问。 她们从小在范家长大,是范家给了她们再次活着的机会,范家还有她们的亲人朋友在,她们不能看着范家被连累。 其她三个翠,也都紧紧盯着皇贵妃。 对上四双紧逼眼神,范氏忍不住移开视线,“或许,或许你们查到的,都是错的呢?或许……” “娘娘,我送了三封信出去,不管我们四人能不能出得了柔仪宫,两个时辰后,这消息一定能送到老爷手上。”翠缕平静的说道。 范氏猛地抬眸,恼怒道:“你……” “娘娘,您别气,您赶紧做决定,奴婢建议您,赶紧去养心殿脱簪请罪,将宸太嫔和柳御侍瞒着您做的算计告与陛下,洗脱您包庇的罪名。” “不然,等老爷那边收到消息,老爷肯定会告诉陛下,到那时,娘娘您,恐怕会被彻底放弃。” “你就这般不信任本宫?”范氏质问。 翠缕压根不回答,只是道:“娘娘,奴婢越过您做事犯了忌讳,请您责罚。” “你……” “请娘娘责罚!”其她三个翠紧随其后下跪请罪。 “你……你们……”范氏恼怒的甩袖离开,但看方向,正是前往外廷养心殿方向,显然,听进去翠缕的提议了。 “娘娘,皇贵妃前往外廷养心殿去了。”芸竹和王福安一直让人紧盯着柔仪宫,所以皇贵妃范氏一有动作,立马被发现。 思宁挑眉,幽默道:“看来范右相底下的祖宗们,有尽力在保佑他们范家,在尽力让皇贵妃脑子清醒。” “奴婢觉得,还是皇贵妃身边四个贴身宫女的功劳,要不是她们先斩后奏,这皇贵妃脑子能不能保持清醒,还两说呢!” 随即,将翠缕一连写了三封信交于宫人,通过几方途径传出宫给范右相的事情说了出来。 思宁忍不住失笑道:“这位翠缕姑娘,是有多怕这信传不到范右相手中啊!” “不过,这种差点被连累着范家全族掉脑袋的大事,确实该这般谨慎。” “你们该向这位翠缕姑娘学习。” 养心殿 听到皇贵妃特意来找他,裴承泽先是诧异,旋即想到不久前他收到的消息,眯眼道:“让她进来。” 皇贵妃行礼后,也不起身,直接闭着眼睛,将宸太嫔和柳御侍的谋算,直接说与皇帝听。 好不容易说完,心里松了口气后,又莫名有几分心虚,还有几分对好闺蜜柳御侍的愧疚。 她背刺了她。 “你说的朱美人假孕,宸太嫔谋算着以梅家子冒充皇子的事,朕也早就知道了。” “你该庆幸,你来此告发了她们,不然,就算你是被利用了,那也逃脱不了其中罪责。” …… 皇帝看着范氏步伐不稳的走出正殿,皱眉道:“宁儿也太好心了,这事,她冷眼旁观就是。” “淑贵妃向来心善,加上皇贵妃也是真的被利用的,或许是想到自己娘家了,同情范家可能面临的遭遇吧!” “也是,宁儿虽然聪慧,也有政治智慧,可她到底善良。” 说着,沉默了会,又冷声道:“赵忠,你说,是不是朕太好性了,这宸太嫔,都敢做这等谋逆之事。” “哼,看来,要不是朕的人,盯四弟五弟府上,盯得紧,怕不是这被换进宫冒充皇子的,就是四弟或者五弟的儿子了。” 话落,起身,“摆驾,朕要去兴庆宫。” 兴庆宫里,皇帝和太上皇两人在屋里说了一会话,等皇帝离开的时候,太上皇脸色铁青,转而转盘在手腕处的紫檀木十八子手串。 蓦地闭眼睁眼间,眼神锋利,似是下定了决心。 又半个月,宸太嫔的谋算随着朱美人的假孕被告发,从而暴露。 宸太嫔和柳御侍被打入冷宫,朱美人到底是被陷害的,不是故意欺君,但也不能不罚,于是降位回朱才人。 宸太嫔的娘家三族直接被她牵连着,提前去见了祖宗。 赵郡王和燕郡王一直被圈禁在府里着,这事他们压根不知晓,可到底也被母妃宸太嫔连累着,被贬为庶人,被流放了。 宸太嫔进冷宫第二天,就被太上皇让人以毒酒送走了。 柳选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她也知晓自己迟早会面临这个死局。 “娘娘,冷宫那边柳选侍让人帮忙传递消息,说是想见您,希望您亲自过去见她一面,成全她临终的最后遗愿。” 第76章 自找死路的皇贵妃 思宁无语的看着芸竹,“这点事,你还传回来给我做什么,她要见我,我就一定要见她!?” “嘻嘻,这不是说给娘娘您听着愉悦一下嘛!”芸竹掩唇嬉笑,“奴婢虽然一直知道柳御侍脑子不是很好,不想她直到现在还这般天真!” “她一向和娘娘您不对付,而且您又没有和她有来往,这指名道姓一定要见您,说不定抱着险恶用心呢!” “好了,你的好意,我收到了。”思宁无奈道:“柳御侍那边别管她。” 几日后,芸竹又匆匆跑来向她禀报柳御侍那边的消息。 “娘娘,柳御侍那边……” “别娘娘了,此前不是和你说了,不管柳御侍有什么请求,我都不可能去见她。 你别管她说得多天花乱坠,甚至说有什么大秘密、大宝藏之类的告诉你,你都别理她,忍忍,御前的人最近会处理了她的。” “可是……柳御侍,她换目标了!” “什么?” 思宁从书中抬眸,随口好奇道:“换谁了?” 问完,脑子立马就出现一个人名,“皇贵妃!?” 芸竹也诧异,“娘娘,您知道了?王福安回禀您了?” 思宁摇头,放下手中孤本,“你忘了皇贵妃背刺柳芳芳,去御前告状的事了?” “当时皇贵妃前去御前的事,可一点没有遮掩,柳芳芳也不会蠢到一点猜测怀疑都没有,更何况,我们都能看到,皇贵妃从御前回来后,有在刻意躲避柳芳芳。” “这么明显的异样,你说柳芳芳会察觉不到吗?再联想皇贵妃曾独身一人前往御前,你说柳芳芳会不会将谋算提前暴露并失败的原因归咎到皇贵妃的背刺上?” “会!”芸竹肯定道。 “这不就得了。”思宁端起茶盏,优雅的抿了口茶水后,忽的想到了什么,不禁好奇道:“哎,你说,皇贵妃会不会答应柳御侍的遗愿,去冷宫看她。” 芸竹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吧?” “我倒是觉得有一定几率会去。” “啊!?可是,可是,她背刺了柳御侍,这么明显的仇恨,皇贵妃不怕柳御侍临终前狠狠地给她一下吗?” 思宁意味深长道:“你没注意到么,皇贵妃这人啊,当坏人不够坏,好人又当不了,她对柳御侍抱有愧疚!” 芸竹想想,还真是,她……那可是差点被瞒着拖累自己家族的算计,是她的话,恨死柳御侍了。 这皇贵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竟然还对柳御侍抱有愧疚!!! “你别管她为什么这么想,你只要知道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就行了。” “芸竹,我和你说,这皇贵妃呀,若是从右相府带着进宫的四个贴身宫女一直待在她身边,她可能会被拦着,就不去冷宫探望柳芳芳了。” “可若是被柳芳芳钻到空子,恰巧那四个翠不在身边伺候,她啊,去的几率我觉得有八九成。” 芸竹是相信娘娘的判断的,只是,芸竹有些担忧道:“娘娘,您这次不会又发好心,帮皇贵妃渡过这一劫吧?” 思宁无语,“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烂好人吗?” 芸竹想了想,点头道:“娘娘虽然不是烂好人,可也是心地善良的人。” 娘娘从不欺压下人,也从不轻看她们。 自从掌管着偌大皇宫中的诸多宫人,她也总能在细微处体恤众人的艰辛。 每逢寒冬凛冽、北风刺骨之时,她见宫人们当值辛苦,便特意吩咐在宫中熬煮热腾腾的姜汤,分给大家驱寒暖身。 这般举动,虽不算惊天动地,却让多少人在冷冬里感受到一份难得的暖意。 冬日里,得风寒的宫人,直接少了许多。 一般这样的宫人,会被统一移到偏僻的地方,不算自生自灭,但也要自己有钱给自己请医工看病买药才行。 一般的底层宫人,特别是做粗使的,哪有那么多钱财。 娘娘这算是挽救了许多宫人的性命。 被拍了马屁的思宁,无语摇头,“你啊,就是将你家娘娘我想的太好了,就皇贵妃这种,自己上赶着找死的,我才不插手她这事呢!” 更何况……思宁垂眸瞬间,闪过一丝冰冷。 皇贵妃没了,自己才能往上升,不是吗? 这对手,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自己找死,这多好的事啊! 几世后宫生活历练,她早已不是现代那个单纯的女孩了。 她向来不主动算计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妃嫔。 若救对方,对自己却没有利益,反而会损害自己利益的话,她其实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更喜欢冷眼旁观。 听到娘娘不插手的话后,芸竹很是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 皇贵妃范氏带着几个宫人,在御花园心不在焉的散步。 然后又收到了柳御侍花费了大代价让人送来的消息,她想见她。 四个翠不在身边伺候,其她宫人的劝说,皇贵妃范氏没听进去。 她带着宫人去了冷宫。 萧瑟荒凉的冷宫,皇贵妃范氏,虽然早已经料到犯了大罪的好闺蜜柳芳芳居住的地方不会很好,可没料想不好到这个地步。 才多少天没见啊,愣是像以前在东宫时候,被老女官磋磨了两个月后出来的憔悴消瘦模样。 皇贵妃范氏又是担心,又是愧疚。 于是,对于柳芳芳提的单独说说话的要求,犹豫了下,同意了!!! 结果,真就自己作的,被尖利的发簪戳了下。 本来嘛,其实没正中要害,太医医术高超,也是能救回来的。 但柳芳芳竟然将发簪沾染了污秽,一开始给她处理伤口的医女没有发觉,太医又不能亲自看她伤口,自然也没有发现。 等到伤口久久没痊愈,太医们怀疑,联合医女检查出来,伤口沾染了污秽才如此,可也迟了。 一开始,后宫流言,还传说会不会是后妃里哪个,想上位皇贵妃,甚至是皇后,故意在皇贵妃的伤口上动了些手脚。 有传良妃,也有传淑贵妃思宁的。 掌管宫务的思宁,自然是不会允许这些流言传起来,才出现苗头,就被她杀鸡儆猴给吓得不敢乱传了。 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纷纷闭紧了自己嘴巴。 思宁看向漱玉宫方向,冷冷吩咐王福安和芸竹:“安美人这个封号取得不妥,一点都不安分,你们查查看,是何给了她底气,让她一反之前安分,竟敢暗中指使人传播流言?” 第77章 对安美人的怀疑 漱玉宫西配殿 “我不信淑贵妃对皇后之位一点念想没有,她肯定会在皇贵妃那边动点手脚。” “怎么样?陛下什么反应?” 安美人急切的追问刚走进来的碧蛾。 碧蛾是她从萧家带进来的宫人,和门口处守着的杜鹃不同,杜鹃虽然也可信,可并不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她是萧家安排在宫里的人手,萧家动用人脉刚好让她分配过来伺候她。 所以,关键时候,听她的,还是萧家的,还不一定呢! 碧蛾欲言又止。 安美人面上期待一顿,可很快就安抚好了自己。 “我也没想着就凭这一次,就让陛下彻底失去对淑贵妃的宠爱和信重,次数多了,耗,也能把陛下对她的好感耗没了。” “可娘娘,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安美人见碧蛾依然欲言又止,皱眉呵斥:“怎么又是这副要说不说的模样,赶紧的,不知晓我正急着知道吗?不知道你主子我现在有孕了,不能情绪过大么?” 碧蛾急忙躬身请罪,“是奴婢的错!请美人责罚!” “责罚的事另说,赶紧说。”安美人表情难看,懊恼此前不听母亲的话,反而嫌弃雪柔容貌太过出众,飞燕太过聪明伶俐,选择带平庸的碧蛾进宫。 磨磨蹭蹭的,简直急死个人了。 “陛下安排赵忠公公等人查出来了,可不关淑贵妃的事,是柳芳芳刺伤皇贵妃的簪子上,本就先被污秽沾染过了。” “不是陛下特意帮着皇贵妃遮掩,顺便栽赃到已经是死人,开不了口的柳芳芳身上?”安美人不肯相信。 “应该不是,听说那簪子上的污秽,看着就沾染了有些时候,时间刚好能对上皇贵妃受伤的时间。” “不可能的,”安美人咬牙不干,“淑贵妃怎么可能没有动手脚,怎么可能会是柳芳芳做的?陛下,陛下肯定帮隐瞒了。” “美人,女郎!”碧蛾,很是担忧的伸手扶着情绪不稳的安美人。 急忙劝道:“您还有身孕在,可不能这般生气,您消消气!” “嘶!” 安美人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扶着肚子,疼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美人,美人!” “嘶,疼!” “杜鹃,杜鹃!”碧蛾连忙叫着守着门口的杜鹃,杜鹃听到后,急匆匆跑进来。 “赶紧的,去请太医,美人肚子疼!” 等杜鹃请来太医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安美人已经被碧蛾扶着躺在榻上。 对于碧蛾自作主张让杜鹃请来太医的做法,安美人没有责怪,因为她也担心腹中这个算计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母亲将药给她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这药虽能让她尽快怀上孩子,可比自然怀孕的妇人更容易动胎气,甚至是流产。 生出来的孩子,很少是健康的,大部分是个身体虚弱的。 她期待着,这孩子是个健康的。 当然,若是虚弱的,她也有计划。 不过,不是现在。 很快的,随着太医的脚迈出漱玉宫,安美人有孕的消息,就从漱玉宫开始快速传向后宫各处。 紧随其后的,就是她情绪太过激动,导致动了胎气的事情。 且据说,这胎怀的很是不稳当,有流产风险,怀胎满三个月前,最好卧床且喝安胎药。 思宁听到这个消息后,眯起了眼。 芸香等人看了看娘娘表情,没有不高兴,可也没有不在意,娘娘这是? 芸香、芸巧将目光投向芸竹,芸竹回视了会后,微微点头,“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担忧安美人若是生下皇子,对小殿下不利?” 虽然如此问着,可芸竹自己都不信,毕竟娘娘看表情就不像是在担心。 被唤回思绪的思宁,看了看芸竹,又扫了眼芸香、芸巧,摇头轻笑:“我不担心,呵呵,我只是想着,这位安美人,似乎只侍寝过一次,竟然有孕了?!” “是啊,太容易了,这……娘娘您不会认为安美人也和朱美……才人一样,假孕吧?” 思宁再次摇头,“这倒不是,安美人到底出身萧家,没那么蠢,只是,她也的确是太容易有孕了?” 要么是易孕体质,要么……思宁脸上笑容越来越盛,饶有兴致道:“或许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说罢,芸竹等人就看见娘娘看着的方向,竟然是外廷,养心殿的方向。 不敢置信中,三个芸心里忍不住冒出个念头,难道陛下对安美人有孕,有除了高兴之外的情绪不成!? 忍不住想想下去,可理智告诉她们,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好不容易,压制住想要琢磨下去的心思,抬眸看娘娘,却发现娘娘已经拿起棋谱,开始继续研究起来来。 而方才被思宁特意看了看的养心殿方向,皇帝裴承泽,听到漱玉宫安美人有孕,一开始竟然是诧异的,至于高兴,或许有,可太少了。 反而,皱眉看向赵忠:“你挑些赏赐送过去漱玉宫那边,同时,去太医署请张太医过去给安美人把脉。” 等赵忠离开后,他就这么端坐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腰间垂挂着的璃龙玉佩,表情肃穆。 良久,才停下把玩玉佩的动作,并伸手拿了一本奏折过来,重新开始批改奏折。 漱玉宫 安美人看着陛下给的赏赐,心中有些不满,毕竟朱才人有“孕”后,得到了晋封,成为了朱美人。 而她,竟然只有赏赐,陛下真就这般忌惮她萧家吗? 好在,陛下到底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竟然让太医署右院判张太医前来给她请脉。 心里熨帖不少的安美人,丝毫没察觉给她把脉的张太医,悄悄对她的打量。 但对方给她把脉的时间,久了些,她还是察觉了的,不过她以为这是张太医细心,毕竟她这胎怀的不安稳,容易流产。 张太医对安美人以及漱玉宫宫人的叮嘱,也比前一个太医也多了点。 安美人很是满意的给了仔细的张太医较厚的赏银。 却不知晓,张太医在跟着赵忠离开漱玉宫后,又一起去了养心殿,却是这般回禀皇帝的。 “回禀陛下,安美人的确是有了身孕。” 裴承泽倚靠着龙椅后背,转动着扳指,淡淡道:“张太医,你知道朕想问的不是这个。” 张太医点头,“安美人这次的身孕,的确有蹊跷。” “微臣怀疑,她这胎,极有可能是服用禁药怀上的。” 裴承泽早有猜测,淡淡抛出两个字:“理由?” “一是陛下您的身体,以前,微臣和温太医,和您说过了。” 第78章 亲耕礼,瞒着 裴承泽点头。 他在边疆曾受过重伤,后来伤养好了,可当时服用的药,对子嗣有点不利。 只是有点,大概子嗣不丰,却不会没有子嗣。 “安美人的体质,不是易孕体质。” “这后宫里,淑贵妃体质最好,也最易孕。” 言外之意,当初淑贵妃进东宫后也算得宠,可也是好几个月后,才有的身孕。 安美人不是易孕体质,居然只侍寝一次就有孕,这简直比奇迹还奇迹,除非,动用了某些手段。 比如,方才他说的服用禁药。 “只是微臣,实在从脉象上,看不出安美人服用的是何禁药?是微臣医术不精,请陛下恕罪。” 裴承泽摆手,“张太医太谦虚了,能达到张太医这等程度的医术,也是世上少有。” …… 待张太医离去之后,裴承泽起身,在殿里走动了几步,忽的开口:“赵忠,你说萧家想干什么?” 赵忠脑子一转,迅速跟上皇帝思路。 “或许,是安美人自己的主意,萧家家主那般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晓皇室对用这种手段怀上子嗣的忌惮。” 前朝的时候,就有妃嫔利用禁药怀上孩子,肆意栽赃当时的章怀太子。 好好的一个太子,就被这么废了,而前朝没了英明的继承人,就此衰落下去。 本朝吸取教训,对于这等行为很是忌惮。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这条没有明文列出的规矩,提起的人少了,世人也忘了本朝对此的忌惮。 赵忠说的很有道理,以萧敏达的谨慎聪敏,不可能想不起来这条潜规矩,或许,还真是安美人自己的主意。 这样的话,倒是有好戏可瞧了。 至于这个孩子,裴承泽不去深想,若是能生下来,他会让人好好养着,能养多大就多大。 可若是安美人打着用这个孩子算计昭儿,算计宁儿,裴承泽眼里闪过冷厉,他决不允许。 晚上,漱玉宫安美人,没等到皇帝裴承泽到来,反而是听到宫人回禀,陛下去了宁华宫。 安美人很是生气,结果自然是动了胎气,灌了一碗安胎药才好些。 也是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陛下对淑贵妃的宠爱。 等肚子不再疼后,安美人让杜鹃拿来笔墨纸砚,迅速提笔写了一封信,折叠密封好后,交给碧蛾,叮嘱她等明日宫门开后,赶紧将这封信送回去给她父亲。 宁华宫里,思宁也有些诧异皇帝没有去漱玉宫看望刚有孕的安美人,反而来了她这里。 但也不会故意往外推,反而高兴的迎接对方。 提也不提漱玉宫那边,但她不提,皇帝裴承泽提。 “宁儿,你带着昭儿,离漱玉宫那边远些。” 一句话,让思宁明白过来,安美人这胎怀的果然有问题。 具体的,思宁也不问,而裴承泽也没再说。 反而说起其它事情来。 比如最近几天昭儿又认识了多少字,又闹出了什么笑话。 听得裴承泽眼中带笑,嘴角勾起的温和弧度。 正说得高兴,屏风外响起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是儿子裴昭带着宫人进来了。 思宁当即住嘴,生怕她的话被小家伙听到。 小家伙现在已经懂得丢脸的害羞了,可不能真惹恼了他。 裴承泽默契的没再询问。 转而看向向他走来的儿子裴昭。 小家伙行礼问安后,立马就小跑着到他跟前,伸手要他抱。 裴承泽抱着小家伙掂量了下,又重了些,看来有认真吃饭。 “最近又吃了什么好吃的!” “红烧肉、炖猪脚。” “可好吃了,皇祖父也喜欢,父皇您肯定也喜欢。” …… 父子就这样,从吃的,到玩的,再到学的……不断的聊着,了解着。 两个月后,皇贵妃病逝了。 她的后事,是思宁操办的。 范家,没有人对思宁有意见,他们是知晓女儿是如何没的。 说起来,还是她自己犯蠢作的。 反而,在知晓当初女儿被人利用拖下水的事,还是淑贵妃让人透露消息给翠缕和翠羽后,范右相记下了她的人情。 宫里皇贵妃的过世,并未带来很多影响。 除夕宴、朝贺宴照样举办,甚至因着这是改元昭隆后首次举办这般除夕宴、朝贺宴,就显得比去年的时候,还要盛大。 甚至太上皇也在宴席上出现,和陛下关系前所未有的好,当然,看着和皇长子殿下关系最好。 显然,在太上皇身上,隔辈亲这个俗理展现的淋漓尽致。 宗室、勋贵、朝臣们,看着小小年纪的皇长子殿下,即使离开了从小依赖的母妃,被单独放了座位在陛下和太上皇身边,却没有一点害怕或不自在。 相反,一举一动,很是沉稳。 而且小小年纪说话流利有逻辑,看着就很是聪慧。 想想小殿下的年纪,快要满四岁了。 陛下,或许,想立太子了。 果然,昭隆二年二月,皇帝裴承泽带着皇长子裴昭前往洛京郊外先农坛祭拜先农神。 然后纷纷换上皮弁服,来到亲耕台前的耤田。 户部尚书躬身进耒,工部尚书躬身进鞭。 皇帝右手执耒,左手执鞭,亲自扶犁推行三趟,以示亲耕。 之后,皇长子裴昭在辅助官的引导下,进行五推。 皇长子毕竟还小,他只需要被引导着,跟在梨旁边走完全程。 再之后,勋贵百官依次“九推”。 …… 漱玉宫,被故意瞒着的安美人,在外面散步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只言片语。 回来后,诈了下碧蛾,之后就从她口中知道了具体的。 生气不甘的情绪,再怎么压抑,还是涌上心头,又动了胎气的安美人,可不敢这个时候让人去叫太医来,而是赶紧的让人剪了安胎药,一连灌了两碗,才不疼了。 “碧蛾,亏我这般信任你,你竟然瞒我?” “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只是,只是先前送回去的消息,三老爷知晓后,很快传回来消息,让奴婢别什么消息都让您知晓,让您安分些!” “父亲怎么这样?他是不是告诉大伯了,这肯定不是他的想法?” 碧蛾,碧蛾头垂的更低了,安美人自然知晓,这是默认了。 “不是都告诉过父亲,别告诉大伯了吗?” “真是的,什么都听大伯的,是,大伯年轻时候是聪明果断,可现在年纪大了,人老糊涂了。” “不然,萧家怎么会在陛下还是太子时,占据那般明显优势的情况下,还站错队?” 第79章 立后,封太子 “美人,美人,别激动,别激动,您肚子里还有小殿下呢!”碧蛾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安美人,脸煞白,忙扶着劝着。 被提醒着的安美人,也感觉肚子又开始有点隐隐作痛,当即深呼吸起来。 碧蛾紧紧盯着主子安美人。 就怕一个错眼,没能及时发现挺着大肚子的主子不对劲。 好在,主子几个深呼吸后,看着情绪平和了许多,脸色也好看了点。 见此,碧蛾麻利的跪下,只希望美人看她这般任打任骂的态度上,别生她气了。 她可怕美人肚子里的小皇子,因为美人生她的气而没了,到那时,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给我说清楚,父亲原话是什么?” 碧蛾垂头,蔫蔫道:“老爷原话是,“大兄不赞同,我听大兄的,你瞒着点美人,她消息不灵通,自然想的少,也就安分了。” ” “果然是大伯的意思。” 安美人抿紧嘴巴,用力蹂躏了下手中丝帕。 “你去拿笔墨纸砚过来,我再写封信回去给父亲。” 陛下今日带着皇长子参加亲耕礼,这显然是看好皇长子,向朝堂表明要立皇长子为太子的预兆。 这太子的名分,决不能这么快就被陛下定下。 等儿子出生,儿子也能争一争这个位置,就算这个儿子身体不好,那她又不是不能生,到时候用这个儿子拖延一下时间。 等自己再次有了健康儿子,就好了。 而且,没了皇贵妃,自己也可以争一争皇后的份位。 到时候,就算淑贵妃有皇长子又如何,她生的可是嫡皇子。 越想,越觉得若能登临后位,家族的困境,自己想要尊荣等等,一切都能解决。 于是,等笔墨纸砚到场后,立马提笔开始写。 信中开始给他父亲画大饼,还指出大伯老了,脑子不似年轻时候好用了,不然不久前的夺嫡之争,压根不会站错队。 不必事事都听他的。 话里话外,大伯重视家族,暗示他父亲,避着大伯搞事,自己做主,出了问题,能干大伯帮忙擦屁股。 亲耕礼第二日,前朝开始请奏封皇后,还没等意会到皇帝意思的官员出场提议立淑贵妃为皇后,和萧氏走的有些近的一位官员站出来,提议立萧家女安美人为皇后。 萧家女四大世家嫡支出身,够尊贵,还是嫡女,又有了身孕…… 裴承泽面无表情的听着,都不用他下场。 底下重视规矩的清流,当即站出来反对。 并认为生下皇长子的淑贵妃最适合,对方品行能力好,还有资历,更重要的,她是皇长子的生母。 皇长子看着就身体健康,聪慧,最重要的是还居长,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皇朝交接,最重要的是安稳。 而从昨日亲耕礼,就看出皇帝意思的聪明人,也赞同立淑贵妃为皇后。 当然,还有浑水摸鱼的,想另选宫外的人做为皇后,可人微言轻,很快就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只剩站萧氏女和绝大部分站淑贵妃的人在辩驳着。 最后,一句话打破争论的不是高高在上看着的皇帝裴承泽,而是一脸严肃的萧家家主萧敏达。 “臣,也赞同立淑贵妃为皇后,立皇长子为太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聪明人脑子转的快,见萧家的老三,脸色如吃屎一般的难看,而萧家家主萧敏达,看也不看自己三弟一眼。 “哦?萧爱卿,你真这么想的?”裴承泽平静的看着萧敏达询问。 萧敏达:“皇长子居长,大靖朝立太子规矩,立嫡立长,为了皇朝交接安稳,臣更赞同立皇长子为太子,立皇长子生母为皇后,以定国本。” 裴承泽在萧敏达脸上停留片刻,忽而看向底下众官员,再次询问,“右相方才一直没出声,你的意见呢?” 范右相捋了下胡须,郑重道:“老臣也赞同立淑贵妃为皇后,皇长子聪慧沉稳,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左相呢?” “老臣也赞同立淑贵妃为皇后,立皇长子为太子。” 裴承泽含笑转而面向中书省官员,声音清朗而笃定:“拟旨——淑贵妃林氏,系出名门,温婉贤德,仪范后宫。更诞育皇长子,有功于社稷。今册立为皇后,授金册金宝,入主中宫。” 散朝后,有些人,还以为萧家家主和其三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并不是真的闹矛盾了。 结果,没多久,萧老三带着别的族人另立一支,而萧家主,则是主动请旨前往瘴气弥漫的南方任官。 显然,真是闹崩了! 宫里,安美人想死也想不通,为何大伯这般固执不肯帮她,反而帮淑贵妃,不,现在的皇后。 倒是宁华宫里,思宁想明白了。 感慨道:“这位萧家主,不愧是父亲敬佩的人物,聪明果断,也狠得下心。” 萧家这般膨胀势大,陛下肯定打压,这位萧家主,显然是将同母亲弟弟这一分支和站在弟弟这方的族人们抛出去,让皇帝打压。 理由都给陛下找好了,这一支的族人,和宫里的安美人,对太子之位有野心,对皇长子,未来的太子有威胁,为了江山社稷,必须打压。 才不是因为陛下想打压世家,只是碰巧了而已。 如此,朝堂上的争斗,就不会扩大化,将所有的世家都搅和进来。 而他这主支,削减了一部分后,又主动去偏僻地方主政一方,功劳苦劳都有,陛下自然不好意思再削减了。 当然,其实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人萧家主支这般退让了,做为皇帝的裴承泽,自然也不能太过分。 朝堂上下都看着呢! 三月,安美人有些波折的生下一个体弱的皇子,且伤了身体,以后想再有孕,很难。 如此晴天霹雳,让安美人木呆呆的躺在床上。 至于生下的虚弱皇子,她看都不想看。 都是因为他不乖,在她肚子里始终不肯出来,让她坏了身子,以后再难有机会怀孕,生下健康的皇子。 她的野心,也因此而变得渺茫。 至于这个刚生下的儿子,这般体弱,怎么可能会被陛下和前朝看重,一开始,他这样的,就会被排除出皇位之争。 五月,思宁正式入住皇后之所钟粹宫,宁华宫则是被封存起来。 接着进行封后典礼,接受朝臣命妇们的朝拜。 六月,皇长子裴昭,被立为皇太子。 立储大殿上,才四岁的皇长子裴昭,穿着小小号皇太子礼服,一个人不用礼官引导,就自己走完相关程序。 期间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都很庄重,流利,顺畅。 礼部官员经过这一场立储大典,在教导对方相关礼仪时,被对方一教就会,还过耳不忘的本事震住了。 原本特地为了配合小太子人小不懂事而删减的仪式,又连夜被礼部官员们增加并完善回去。 礼部官员,自此之后,算是被小家伙的独立和能耐给折服,从此稳稳的站在太子身后,成为支持太子的最坚实势力。 第80章 计划再生子 自皇贵妃被刺伤重病崩逝,主持宫廷宴饮就转到思宁手上,中秋、重阳、皇帝寿辰等的内宴,亲自招待皇室宗亲和外命妇。 成为皇后后,思宁的生活,和以往没什么大的不同,后宫还是她管,只是多了配合皇帝,偶尔找命妇进宫说说话,彰显皇家对其的重视。 当然,还有一些,必须皇后主持的典礼,比如亲蚕礼。 而登上皇后之位后,思宁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就是要巩固她和太子的地位。 太子的教育,她一直在关注着,以后也有帝师们负责,这些暂时不是问题。 至于后宫,暂且没有新宠冲击她和太子的地位,暂时不用担心。 但以后有没有,她不敢肯定。 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再生个孩子,稳固下她的地位。 同母的兄弟,尚且不一定一条心,更别说不同母的了。 何况,她现在可是中宫皇后,若是生下皇子,那这个孩子才是正经的嫡子,昭儿严格来说,其实是庶长子。 虽然都是她生的,可昭儿是她为淑贵妃时生的。 所以,再生一个皇子不妥,要生就生双胎,还不能是祥瑞代表的龙凤胎,一胎两个皇子最好。 大靖皇室没有双子不祥的说法,而且在皇位继承人顺序上,双生子即使是嫡子,即使面貌长的不一样,也低于庶长子。 思虑周全后的思宁,还得想想,能不能办到。 默念系统背包,在显示的生子丹上,一次性选择两颗生子丹,默念属性。 果然,如思宁所想的那般,竟真的出现了不一样的小字提醒。 【可一次性服用多颗,相当于孕育异卵多胞胎。注意,本产品只有孕育功能,没有保胎顺产功能,请宿主适量服用。】 思宁黑线! 以为她谁啊,这么疯! 生孩子,是说生就生,一点不费劲的吗? 她生孩子,虽然都顺产,可也痛苦的! 而且,怀孕的时候,一个孩子都不舒服,还怀多胎?! 要不是顾虑到不能只生一个孩子,她压根就不会想生双胎。 至于说生个公主,或者生两个公主,让公主以后帮太子。 这话就想当然了,这几乎整个大靖都和她作对,这种压力,谁知晓她能不能承受。 在男权为主导的世界里,她不想生女儿,她怕女儿太过清醒,会很痛苦的! 昭隆三年初,在一次侍寝的时候,思宁一次性服用了两颗生子丹。 三月,太医按规矩来钟粹宫给皇后请平安脉时,诊出了喜脉。 已经五岁了的太子,每日上午去东宫上学启蒙,下午回钟粹宫。 等回到钟粹宫,就听到母后有身孕了,小家伙立马期待道:“昭儿,是不是快有弟弟了!” 小太子很是兴奋! 原本略显沉稳的小人,这会儿,竟是唠唠叨叨个不停,说着他要带弟弟怎么玩,怎么学习。 小太子忽的开始好奇他在母妃肚子里的时候的事情? 思宁就笑吟吟的摸着他头,回忆道:“你啊,那时候可挑剔了,还在母后肚子里的时候,就喜欢你父皇给你读书,喜欢母后给你抚琴。” “那弟弟也喜欢吗?” “要不,你每日对着弟弟读书,试试看?” “可是,如何知晓弟弟会喜欢?” “你以前可爱在母后肚子里动弹,可每次听到你父皇给你读书,听到母后给你抚琴,甚至母后给你哼小曲,你就乖巧下来。” “是……是吗?”小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是啊,不过你弟弟现在才一个多月,等三个月后,他啊,就会动了。” “那,儿臣,不是还要过一个多月,才能给弟弟念书?” “你也可以现在开始,只是弟弟现在还小,力气还小,动不了,但也是能听到你声音的。” “那好,昭儿从今儿开始,就每日给弟弟念书。” “对了,母后,昭儿每日给弟弟打拳怎么样?” “这样,弟弟以后肯定武艺高强。”他这么聪明,肯定是因为父皇经常给他念书熏陶的原因。 弟弟也从小这般熏陶,以后肯定文武双全。 下午的时候,皇帝裴承泽将今日的奏折,紧急的,都处理完后,就立马带着人前往钟粹宫。 皇后有孕,皇帝裴承泽可高兴了。 有人期待,自然也有人担忧。 好在太子名分已定,皇后就算生下最名正言顺的嫡子,也迟了。 一个多月后,太医确定皇后怀的是双胎。 再一个多月,张太医和温太医把脉后,确定皇后怀的是两个皇子。 皇帝丝毫没有怀的不是龙凤胎的遗憾,相反,他认为这两个皇子怀的刚刚好。 太子的地位,不容动摇。 小太子,在这将近三个月里,也不是没听到过母后若是生下真正的嫡子,甚至是龙凤胎的话,他的地位如何如何不稳的话语。 小太子只觉得好笑。 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占据了名分,只要他够出众,不犯错,没人能将他拉下这个位置。 何况,母后即使有了身孕,可是依旧关心他的学习以及生活。 父皇和皇祖父也是一如既往的对他重视和宠爱。 父皇母后皇祖父对他的看重,就代表着他地位的无可动摇。 而且,真以为他不知道在他耳边说这些话的人的目的吗? 小家伙很狡猾,面上装失落,故意钓鱼。 还真让小家伙钓出来不少不怀好意的家伙,并让随侍太监记在小本本上。 小家伙背着小手,悠悠闲闲的从东宫走回钟粹宫。 并示意一直跟在身边的太监,去养心殿,和赵忠公公交流下感情,将他收集的名单,交给对方。 小家伙很明白一个道理,东宫的事,最好还是让父皇解决,母后这边只解决生活问题就好。 不是小太子这么小就懂得防备后宫了,而是前朝忌惮后宫插手政事,东宫的人事,不仅有宫人太监,还有小官吏。 小太子不想母后,因为他一时不慎,被拖下水坏了名声不说,还被参奏。 当然,可能母后压根就不会动手处理,而是将这事踢到父皇那,让父皇处理。 既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经母后的手呢! 十月,皇后顺产生下一对双生子。 洗三后,长开了的双生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只长得有几分像而已,并非一模一样。 第81章 小太子,安嫔下线 小太子觉得好神奇,两个弟弟竟然越长越好看。 一开始,他还忍着忧心,怕父皇母后因为弟弟长得丑,就不喜欢他们。 还琢磨着,父皇母后对弟弟们不好的话,等明年他搬去东宫住后,就让人收拾旁边的屋子给弟弟们住。 以后,弟弟们,他养着。 他有的是地方,有的是人照看弟弟们。 小太子已经从安排弟弟住的地方,到安排谁去照看弟弟们,再到他时间该如何安排,空闲时候,什么时间照看弟弟,什么时候带弟弟去玩,什么时候教弟弟学习,什么时候…… 好在弟弟们变好看了。 父皇和母后,也没有不喜欢弟弟们。 即使弟弟们丑的时候,也没有讨厌过。 他有悄悄观察过,同时也旁敲侧击过钟粹宫照看两个弟弟的宫人,父皇母后并没有在做表面功夫。 松了口气后,小太子隐隐的又有种遗憾。 若是……两个白嫩嫩的可爱弟弟,就可以归他养了! 真是可惜! 不过,昭隆四年,小太子裴昭搬去东宫居住后,不可惜了! 因为两个刚会说话,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弟弟们,“哥,哥”的叫着,每次攥紧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抓周宴上,父皇给三弟取名裴晟,给四弟取名裴昶。 等周岁过后,两个弟弟,更是粘着他,一定要跟他走。 母后竟然那般心大,竟然还同意了,任由宫人们抱着弟弟跟他回东宫。 让他在东宫帮着养了两天。 可惜,两个弟弟还太小,不仅粘着他,也粘着母后。 只住了两天,就回了钟粹宫。 母后的心大还表现在竟然任由他带着两个宫人,一起去兴庆宫看皇祖父。 不过,母后对他的信重,让他心里暖暖的。 哼,两个弟弟再受宠又如何,母后最看重的还是自己,两个弟弟也交给自己管。 母后说,这是让他从小就树立兄长的权威。 父皇曾摸着他的头,也曾这般感慨过母后的用心良苦。 东宫的师傅们,一开始还不高兴母后将弟弟交给他照顾,认为是耽误他学习的时间。 后来逐渐想明白了,也说母后清醒明白且有分寸,是大靖之福。 说来,其实他还有一个二弟,叫裴昰。 只是二弟身体不好,冬日必定生病,父皇和母后在有意无意的隔开他和二弟,让他尽可能少的接触对方。 一开始他还不解,还怀疑过,难道是父皇母后不喜欢二弟? 后来,他听多了母后说的后宫妃嫔的手段和算计后,他明白了。 父皇和母后,怕安嫔用二弟碰瓷他。 对,碰瓷这个词,还是他从母后那学来的,非常的形象好懂。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晓父皇,其实对二弟感情很复杂。 主要是二弟是被用禁药怀上并生出来的,身体注定了不好,而且前朝的前车之鉴,让父皇很是警惕安嫔和二弟。 昭隆五年,皇祖父崩逝了。 小太子很是伤心。 裴晟、裴昶两兄弟,见太子哥哥这般难过,忍不住粘紧了哥哥。 还在东宫住了一个月,陪着哥哥。 思宁看着大儿子身边有两个活宝弟弟闹腾着,没那么伤心后,就放心许多。 而且太子帮她看顾两个小儿子,她才有更多时间操办太上皇的丧事,以及一些相关事宜。 昭隆七年,张婕妤,那个初封被安置在揽芳阁的张美人,在年初大封后宫时被晋封成了婕妤。 同年九月,张婕妤被诊出喜脉,宫中自昭隆三年后,再次传出好消息。 只是才高兴没两个月,漱玉宫就传来不好的消息。 二皇子裴昰夭折了! 至于原因,安嫔传播流言说是皇后动的手,害了二皇子。 朝中,安嫔父亲一系的人,拿出所谓的证据,也弹劾皇后不仁,要求皇帝裴承泽惩戒皇后。 皇帝裴承泽冷笑让赵忠甩出一堆调查结果,以致于整个朝堂上,都知晓二皇子是安嫔服用禁药怀上的。 前朝章怀太子被废的事,这些朝臣们,绝大多数都听说过,也知晓皇家忌惮这种情况。 恰好,安嫔和萧家这一分支,就使劲在皇家忌惮的点上蹦跶。 若皇帝不知道说不定还真如了他们的意,可谁让皇帝早早就知晓了呢! 这不,安嫔和萧家这一分支,自己作死了自己。 身处岭南的萧家主支家主萧敏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窗口处站了一夜。 “三弟,劝你你不听,别怪大哥放弃了你们。” 话虽如此,萧敏达心里,其实还是忍不住自责愧疚。 侄女的性子,他如何看不懂,如何猜不到对方的固执愚蠢不听话。 现今他们的结局,他在决定送侄女进宫时,其实就料到了。 “父亲,您别太自责,当初送五妹入宫前,其实有问过她和三叔意见的,他们自己同意进宫的。” 是问过,可他本来就知晓凭他们的性子和野心,他们不会拒绝。 若是当初他强压着不让侄女进宫,是不是情况不一样? 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被萧敏达立刻泯灭掉。 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也不能后悔! 昭隆八年,张婕妤生下皇帝的第一个女儿,佳敏公主。 出了月子后,晋封嫔,但仍然居住在揽芳阁。 十一月,思宁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芸竹,开下窗,有些晕!” “娘娘,您好点了吗。”开完窗的芸竹,立马过来关心思宁,“要请太医吗?” 思宁点了点头,芸竹立马安排宫人出去找王福安并传话去请太医。 开窗透了会气,觉得舒服了许多的思宁,定了定心,伸手给自己扶了下脉。 这是……喜脉! 就那段时间,挂在百子千孙帐上的避孕香囊,没注意到掉落地上,受潮严重,早早失效了。 太医来后,果然也诊出了喜脉,而且有一个多月了。 思宁让芸竹等人送太医出去,自己则是回了寝室,好好休息一番。 躺在床上,她迅速唤出系统背包,从里面取出一枚启智丹,服用了下去。 不管这胎是男还是女,这启智丹,她都要服用。 即使是个皇子,这个小家伙,和大儿子之间,差了十来岁。 这般大的年龄差距,加上陛下身上的暗伤没有好好休养,估计长寿不了,就更不必担心为了皇位兄弟相争了。 第82章 协调皇帝和太子 后宫子嗣稀少,皇子均是皇后生,就是皇女,也仅张嫔生的那个。 但也从没有宗室朝臣怀疑皇后动手脚了,陛下当年在边境打仗受过重伤的事情,他们是知晓的。 说实在,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一开始私底下试探了下陛下,又从陛下那得到隐晦的回答,“子嗣的事情,看缘分,朕命里子嗣不多。” 什么命里子嗣不多? 钦天监那帮家伙说的?! 他们敢直言?! 陛下为何如此确定? …… 最终就是,宗室朝臣都没有将这事栽到皇后头上,某些不知情的官员才提这事,立马就被丞相为主的大臣们压了下去。 次数多了,陛下也没有反应,谁都猜到了陛下子嗣有些困难。 真不是他们猜测的皇后动手脚了。 这一次,皇后再次传出有孕,宫里宫外都高兴的很,张嫔则是有些不高兴,因为几个月后,太医确定皇后怀的这胎,是个公主! 本来,她因为生下的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就有些不甘。 好在,宫里就她女儿一个独苗公主,稀罕! 谁成想,皇后紧接着就又怀了一个公主,这可是嫡出的公主! 有这么一个公主在,她女儿能得多少陛下疼爱?! 可再不甘心又如何,她拦不住皇后顺利生下嫡公主,也不敢拦,甚至一丁点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 那可是中宫皇后,掌管后宫多年的中宫皇后。 陛下仅活着的三个皇子,可都是皇后生的,包括太子! 她没有给女儿换个母亲养的打算。 只能,且只敢乖乖巧巧的。 思宁让人盯着张嫔,不是因为她觉得对方不安分,要对她动手脚。 相反,她觉得对方九成九的可能,会安分。 可那剩下的一点可能,也不能放松,万一出现万一怎么办? 盯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思宁很苟,尽量排除一切风险。 昭隆十年,秋日里,钟粹宫某个下午 “母后,这是我给妹妹买的泥偶人,可以让妹妹给它上色玩。” 思宁看着大儿子递给芸香拿着的匣子里的泥偶人,有些粗糙,看着就不是官造手艺,是宫外普通平民的手艺。 “你出宫了?”思宁肯定道。 “呵呵,母后您怎么猜到的?”少年太子裴昭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呵,在母后这里还装不好意思,”思宁无语,“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吧,母后您看出来了”,裴昭没有装不好意思,反而很是淡定的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就啃了起来。 咽下一口后,才道:“就知道瞒不过母后您。” “好了,别耍乖卖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嘿嘿,母后,您帮儿臣在父皇跟前说说好话吧?”太子裴昭凑近母后思宁,撒娇道。 小家伙六七岁的时候,可沉稳了,让他给自己撒娇,还自觉不好意思。 被她说过几次,加上思宁也主动,小家伙经历多了,也不觉得丢脸了。 反而觉得私底下能和母后撒娇,很是心满意足。 “你出宫,没得到你父皇同意?” “嗯嗯嗯,我偷溜出去的?”太子裴昭诚实道。 思宁皱眉,“带侍卫宫人了没有?” “没有甩开他们独自在宫外走动吧?” 问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思宁是看着太子的随侍太监问的。 太子见此,毫无压力的示意身边的太监回话。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带了五十侍卫,还有小臣几个内侍一起出去的,期间一直带着人。” 听罢,思宁松了口气。 然后提议儿子自己和他父皇认错,并和他父皇沟通,得到对方同意,给他宫牌,让他再想出去的时候,走正经程序出去。 总是偷溜出宫,传到前朝,怕是挨弹劾,到时候一件小事愣是纠缠成大事。 “何况,你不会以为你这般轻易的偷溜出宫,你父皇不知晓吧?” 思宁笑话了下儿子,“你啊,当局者迷,你父皇肯定是不介意你出宫了解民情的。” 少年太子轻轻挠了下白皙面皮,“母后提醒的对,儿臣这就去养心殿找父皇。” 作为皇后,思宁努力沟通协调太子和皇帝,这是其中一次。 两年后,皇帝裴承泽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从太医那知晓,这是他经年操劳政务,没能静下心好好休养,昔年旧伤有复发迹象。 也知晓了,他寿命应该没多久了。 大概只剩个七八年。 太子至今才十四岁,七八年后,刚过弱冠。 皇帝急着将一切交给太子,期待七八年后,太子能顺利接过大靖江山这重担。 其中,就有他希望的太子能如他这般能听进去劝谏,也能从劝谏中,分析出各种利弊,从而提取最适合的。 于是直接塞了好些个谏臣进东宫,其中还有好几个老谏臣。 钟粹宫里,思宁听到东宫特意传回来的消息,眸光闪了闪。 当即吩咐小厨房熬煮老鸭汤,让崔林、张鸣一起送去养心殿。 养心殿喝到老鸭汤的皇帝裴承泽,多年默契,让他明白,这是皇后有事找他,想亲口和他说。 想想,有两天没去钟粹宫了,正好也想宁儿和女儿了,下午就过去钟粹宫一起用膳。 用过膳,等陛下和女儿玩闹一会,女儿困倦被奶娘带下去休息后,思宁挥退身边伺候的人。 “宁儿,你有什么事要和朕说?” “陛下,您记得唐太宗的太子李承乾吗?” “哦,宁儿你想说什么?太子昭儿不是李承乾,你竟然觉得朕会废了他?” “陛下您说什么呢!”思宁轻轻捶了下皇帝胸口,嗔道:“臣妾哪里是这个意思?” 裴承泽面色顿时好转,但也疑惑,“那宁儿,你想说什么?” “陛下,您这个年纪了,经常被谏官们劝谏得动气忍不住发脾气。” 您也是像昭儿这般年纪长大的,换您是现在的昭儿,身边被这么多谏臣环绕着,动不动就劝谏,一点小事也劝谏,您能忍住吗?” “承乾太子年少时,谏臣环绕身边,太宗还鼓励东宫臣子们劝谏太子……” 剩下的话,思宁没有再说,转而担忧起儿子裴昭:“昭儿虽然性格坚强,可毕竟才十四,这般年少就被谏臣们环绕着,这般压抑,臣妾真怕他最后承受不住,和承乾太子一样被逼疯了!” 裴承泽听到最后三个字,表情难看极了。 不是生气恼怒皇后的话,而是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后怕担忧。 好在,他才刚塞谏臣进东宫没一个月。 思宁偷偷觑了眼皇帝表情后,见他不生气后,又道:“陛下,臣妾并不是否定您对昭儿的培养,臣妾认为对昭儿的培养得循序渐进,得适当,不能太过。” 第83章 精怪小公主,贫嘴少年太子 “朕明白,宁儿放宽心,朕并未生气。” “相反,朕很庆幸宁儿你的提醒!” 裴承泽握住思宁的手,高兴道:“朕有宁儿你这样的贤后,是朕的福气,太子有宁儿你作为母后,也是太子的福气。” 裴承泽想想,自己的确有些过于着急了! “陛下您不怪臣妾插手太子的储君教育就好!”思宁柔柔一笑,随后转移开话题。 “晗儿这小丫头,走路才利索了些,就一个错眼的功夫,就背着臣妾,准备偷溜出钟粹宫。” 裴若晗,抓周时候,陛下亲自给其取的名字,被封为赵国公主。 “要不是奶娘宫人们负责,一个看不见,立马就禀报并寻找,很快就在庭院的假山处发现她这小家伙的身影。” “小家伙精怪的很,竟然故意躲藏起来。” “这么点小人,说,也说不听,不说,臣妾又怕以后长大了,她性子成形了,扳不回来。” 话虽然说的无奈,可眸子里的笑意,却一点没有隐藏。 本来听后,有点生气的裴承泽,看到皇后表情,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宁儿,你不会是故意安排宫人,陪着晗儿躲猫猫吧?” “陛下,您看破可别说破,晗儿这小家伙,可爱躲开人偷偷跑出去了,若是你告诉了小家伙,这小人儿肯定另外换别的办法折腾宁儿。” “好好好!朕不坏你事!” “怎么说是坏宁儿的事呢?还不是陛下您两天没来钟粹宫,这小家伙想你了,她一开始还想让人带她去找陛下您的,宁儿没让,她就生气了,然后就琢磨着偷溜着自己去。” “感情还是朕的问题!”裴承泽含笑说着,心里却对女儿这般想念他,很是受用。 转而还责怪思宁,“宁儿你其实可以让宫人带着晗儿去养心殿找朕的,为何不答应?” “陛下,养心殿那是您处理政务的地方,偶尔让宫人带着去几次可以,可不能让小家伙形成习惯,一想陛下您了,就过去,这天天过去,像什么样!”思宁皱眉不赞同。 ……夫妻两个说了会话后,门外传来回禀声:“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皇帝裴承泽立马叫人进来。 父女两个不过两天没见而已,却很是黏糊。不过小公主小小年纪,就是个出色的端水大师。 没忘了身旁还有母后在,和父皇说着悄悄话的时候,也没忘记拉上母后一起说。 翌日清晨,思宁送走洗漱穿着妥当的皇帝离开钟粹宫,中午的时候,就迎来了太子裴昭。 “母后,真的多亏了您,不然儿臣怕是要在谏臣的劝谏下,唾面自干,瑟瑟发抖,痛苦憋屈……”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思宁睨了少年太子一眼,“你还唾面自干,瑟瑟发抖,痛苦憋屈……让东宫的人递消息过来的人,不是你吗?” “你为了减少被劝谏的压力,都能想办法让母后帮你了,母后可不相信,你除了这一个办法,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裴昭羞涩笑笑,“母后谬赞了!这不是,有母后您帮着说话的话,更容易解决这事吗?” “你啊!”思宁无奈摇摇头。 “好在你有分寸,并不是一点劝谏都听不进去,不然,母后可不会帮你。” 少年太子裴昭收敛作怪,认真道:“母后放心,儿臣对于朝臣们劝谏没有反感,只是认为他们有些过了,竟然拿着父皇的旨意当借口,肆意劝谏儿臣作为扬名的跳板,这绝对不可以。” “儿臣即使只是储君,也是君!” “你有分寸就好!”思宁认可的点点头,伸手摸摸太子脸颊。 “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思宁皱眉。 “儿臣正在长身体,母后,瞧见没,儿臣又长高了点。”太子站起身,给思宁比划了下长高的身高。 思宁看了看,“确实是长高了些。” “对了,昭儿你腿脚有没有抽疼,有的话,让东宫膳房那边,多给你煲些骨头汤喝。”思宁关心道。 “儿臣最近都在喝骨头汤,还是母后的办法好,喝了几天后,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只是可惜了,母后给你做的衣裳,怕是又有些不合身了。” 太子裴昭又是高兴母后亲自给他做衣裳,又心疼母后花费了这么多功夫,却白费了。 “要不,母后您还是先不给儿臣做衣裳先吧,儿臣最近都在长身体。” “不必,我把衣服做得大些,就算到时候你穿着显大,可等你再长高点,不就能穿了。”思宁笑吟吟道:“反正你最近身高长的快。” 太子裴昭还是渴望母后的疼爱的,于是点点头,只是也心疼,“母后您慢慢做,别急。” 然后转脸吩咐芸香、芸巧两位姑姑,“两位姑姑,平日里也帮孤看着些母后,可不能让孤母后累到了!” “殿下放心,奴婢们会好好照看好皇后娘娘的。” 昭隆十六年,太子裴昭迎娶太子妃张氏,其父礼部尚书张也成。 昭隆十七年初,太子妃妃张氏传出有孕的好消息,可宫里宫外,除了皇帝裴承泽高兴,其他人都没有喜色。 登基十七年的昭隆帝裴承泽,旧伤复发,病倒了。 太医意思,皇帝若是好好休养的话,还有六七年可活,若是还如以往那般忙碌政事的话,最多就两年时间。 对于一个皇帝,劝他放下手中权力,好好休养,没人敢。 思宁也不敢,她只能每日里让小厨房按她意思做好药膳,送去养心殿。 皇帝病了,她就搬去九阙宫居住,就近照顾对方。 皇帝生病期间,太子监国,能力手段初步彰显。 此外,还很有孝心,早晚都会来病榻前关心皇帝,告诉父皇他最近处理的大事,他为何这般处理,他的想法目的是什么。 六月,皇帝身体终于好转了。 九月,太子妃生下太子的嫡长女。 身体好转的皇帝,转头就给太子纳了良娣,两个良媛,两个才人。 既然没有嫡长孙,那也多生几个庶孙。 太子妃什么感觉,思宁觉得怕不是在心里骂死陛下了。 只是……陛下怕是觉得时日不多了,而太子昭儿,在处理朝政方面,和朝堂老狐狸争斗方面,都丝毫没有问题,相反他看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是欣慰高兴。 但太子有一点不好,就是没能给他生下皇孙。 太子给了太子妃一年多机会,想让对方先生下皇长子,他没有意见。 但也只能给一年多的时间,不然时间给多了,怕太子妃会人心不足,得寸进尺,执意自己先生下皇长孙,其她人才能有孕生下孩子。 从而在东宫兴风作浪。 第84章 元佑帝登基 昭隆十八年冬日,皇帝裴承泽身体又开始不好了。 思宁再次搬去九阙宫住着,顺便照顾皇帝。 女儿裴若晗,即赵国公主十岁了,思宁便找个空的宫殿,让她单独居住,并让她自己管着。 小家伙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受到启智丹的作用,拔高了智商。 所以人虽小,却也在思宁安排的芸香的帮衬下,管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能够帮着她一起管理后宫宫务。 太子妃因此,还很不高兴。 因为她觉得,这后宫,她帮忙管着更名正言顺。 思宁从眼线那得知后,不禁对皇帝挑选的这个皇后挑眉。 平时装的倒是挺好的,现在倒是暴露出她的浅薄。 生病中的皇帝,特别是老皇帝,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国家迟早要交到太子手上的,可若谁侵入了他心中早就划好的,隐形的安全线,说不定还会掀起别的风波。 而后宫宫权,事关皇帝身边安全,皇帝放心她这个皇后管着,放心疼爱的女儿管着,却不会放心太子妃一介外人管着。 是的,太子妃即使成了太子妃,可思宁明白,在皇帝心里,太子妃还未通过考验,他不认可她是自己人。 若对方已经生下了嫡长子,那可能陛下还会认可她两分。 皇帝的想法,谁能改变? 只能顺着他的想法,不能刺激病弱年老敏感的皇帝。 至于太子妃的不满,思宁眯眼,她最好别对女儿若涵起不好的心思,不然,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想想,思宁表情忽的就放松了下来。 因为她想起,儿子裴昭对东宫的掌控力度。 如思宁想的那般,太子裴昭知晓了太子妃的抱怨后,前往丽正殿敲打对方。 太子有些失望于对方政治嗅觉的浅薄,但也没有因此就放弃了对方,反而暗示了一番对方母后为何只让妹妹帮忙管理,而没有让她插手的原由。 太子妃不蠢,听懂了,表情却煞白。 太子妃忙向太子告罪,并请求太子别告诉母后,并表示她会改的,生怕母后因此对她有了意见。 太子见她惶恐不安的样子,不好告诉她,母后现在肯定知道了。 罢了,就让她以为母后不知道吧? 以母后的性子,只要太子妃没真的对妹妹起坏心,母后才懒得理她。 母后曾教过他,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母后向来也是秉持着这个理念行事的。 整个十八年,皇帝裴承泽病情时好时坏,所有人都有预感,陛下时日是真的不多了。 宫中的气氛像是绷紧的弦,沉滞而凝重,连呼吸都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可思宁却似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行事一如以往从容温煦,言笑晏晏、举止自然,仿佛不曾察觉那无处不在的低压。 她或是捧一本闲书坐在陛下榻边轻声读诵,或是在窗下插一簇新折的该时节的花儿,甚至偶尔说几句无伤大雅的趣闻。 她那不被阴霾侵染的平和与真切,悄无声息地漫进皇帝压抑的心底,竟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出了几分久违的轻松。 偶尔,叫上太子、三皇子裴晟、四皇子裴昶、赵国公主晗儿一起用个膳,陪伴下皇帝。 虽然是故意没叫佳敏公主和太子妃一起,可谁让此前叫过她们前来一次,却表现得恭恭敬敬的,一点都不自在,徒惹皇帝没兴致呢! 皇帝自然也是知晓,宁儿不是排斥不是她生的大女儿,是为他心情考虑,才没再次叫她来。 这般行事,免不了被人嘀咕。 可宁儿为了他,却甘愿如此。 裴承泽很是受用,从未想过责怪皇后。 至于那些嘀咕宁儿的人,赵忠自然会让他们闭嘴。 宁儿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何必再嘀咕宁儿呢! 最后的时日里,他也要护好宁儿。 昭隆十九年二月初三清晨,昭隆帝忽的精神奕奕起来,他先是拍拍思宁的手,示意赵忠去将太子、宗室勋贵朝臣们找来。 太子等人到来后,思宁出去了,太子一个人进去了。 随后,宗室代表宗正、辈分大的宗老、勋贵代表几位侯爷、朝臣代表两位丞相,六部尚书在赵忠的示意下,有序的走了进去。 之后宗室等人跟随赵忠走了出来,皇后思宁以及两位皇子两位公主,被赵忠叫了进去。 临终前,皇帝裴承泽拉着思宁的手不放,看着太子,让他照顾好他母后。 一会儿后,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所有人就知晓陛下驾崩了! 三天后,太子顺利登基,太子妃没有前太子妃那么倒霉,这位顺利的成为了皇后。 思宁自然是成为了太后,两个儿子分别封王,是为魏王、晋王,待守孝三年期满,完婚后,再前往封国就藩。 女儿则被封为赵国长公主。 思宁被封为太后后,就张罗着带着女儿若涵搬到慈安宫居住,专心教养女儿。 次年改元元佑。 等皇后差不多理清楚如何掌管后宫后,思宁就利索的放权了, 不过,思宁在放权前,将两个儿子安置好在宫外,现在这位皇后,看着表面大方,私底下却不是。 她还怕提前交权了,两个儿子出宫的时候,皇后只是表面大方,给一些面上看得过去的东西就算了。 虽然有大儿子看着,就算皇后不大方,大儿子也会让她大方,可何必多事,到时候闹出去,朝堂上怕是有的是官员,觉得藩王节俭节俭不是事。 还会觉得皇后做的好。 呵,这可是她亲儿子,她能让人这般苛待。 再说了,她又不是偏疼两个小儿子,搬空了宫里给对方,她只是在规定范围里,让两个儿子出宫得到应有的里子和面子。 终元佑一朝,思宁几个儿女,过的很是舒心,也给大靖朝,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出了贡献。 元佑帝在位时间长达六十年,享年八十有一,创造了元佑盛世。 对外开疆拓土,对内治民有功,打击压制缓解豪强们土地兼并,文化昌盛,科技繁荣,发现了早熟、耐旱、适应性强的占城稻,推广了占城稻。 一块土地一年内可以收获一季麦和一季稻,或者两季稻,实现了两年三熟甚至一年两熟,极大地提高了土地利用率和新增加了粮食产量。 魏王好医,被大哥元佑帝召回京城,主持医书的编纂校对,其中《元佑本草》就是这期间编纂的。 且为培养更多的大夫,让更多的士兵,甚至是平民百姓活下去,占据新开拓的领土,特地让魏王坐镇医学院,专职培养大夫。 魏王这一系,传到后世,以医闻名。 晋王为人慵懒,但也被大哥元佑帝召回京,作为宗正令,帮他监管宗室,同时,也是帮他看管实验田。 各种复式农庄在其手下成形,各种改良农具,改良粮种菜种从农庄里传遍天下。 改良棉花种子,推广棉花种植。 从国外收集到的特有植物,在不同农庄试种,探索其价值? 药用?食物?还是建材? 期间,还编写了农书。 第85章 结局,论坛体 赵国长公主,备受皇帝太后,两位王爷的宠爱,但她从不娇纵,善解人意,善良却不失锋芒,是皇室公主的门面。 还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改进纺车,做出脚踏三锭纺车。 脚踏解放了双手,便于操作。 且三锭同时纺纱,效率远高于单锭纺车。 专门用于纺棉纱,使松江府迅速成为全国棉纺织中心,奠定了后世“衣被天下”的基础。 赵国长公主一生顺遂,夫妻和乐,子女孝顺有出息。 至于思宁,难得的,她要做的事情,儿子都完成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思宁悄悄的引导的功劳。 除此之外,思宁开始引导儿子开始考虑海上探索。 留下一颗种子,至于什么时候发芽,她不知晓,也可能像明朝那般,直接中途断了。 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儿子的责任就是稳定大靖,缓解甚至逐步解决大靖内部日益膨胀的贫富差距,以及在先帝治理的基础上,进一步缓解土地兼并。 再有就是北方异族又起来了,要把他们压下去,分解,决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 …… 不过,这其中思宁和儿子元佑帝是后世闻名的养生达人,道家养生法门,广为流传。 皇后生的嫡长子,并不是实际长子。 和庶长子夺嫡之争,也算激烈,可惜都没能活过老父亲,被熬死了。 剩下的年长的皇子,看着忒能活的老父亲,含泪收起了夺嫡之心。 果然,他们想的是对的,排名八以前的皇子,全都被元佑帝这个老父亲送走了。 最后,当然就是老天爷厚爱,没收走的老九登基。 可惜,没能体验够两年皇帝生活,人就没了。 直接嫡长子上位,好在这位也正好是元佑帝看中的,大靖江山在他手里治理的很好。 只是可惜,儿子能力一般,大靖朝国力自此衰弱。 这是家天下无可避免的。 好在思宁几个孩子燃起的火苗,在这片天地,留下印记,并延续了下去。 等待下一个轮回继续开拓,收缩,又继续开拓。 这一世,思宁也活了七十多岁。 儿子女儿能力出众,不用她想办法帮忙,就多了很多玩乐的时间。 玩乐中,不忘了继续深入学习各项技能,甚至,都开始研究学习小篆。 虽然这一世是架空世家,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穿到秦汉时期的世界去了。 或者是架空秦汉世界,那时候的文字,可不是现在用着的文字。 先学习,到时候靠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即使一开始没有记忆,也能更快的学会文字。 …… 后世论坛体 标题:讨论一下人生赢家宣懿太后(ps:黑粉勿入) 1楼:如题,宣懿太后林氏,三子一女,大儿子是历史排名前四的有为明君,二儿子是着名医学家,教育家,三儿子是着名的农学家,政治家,小女儿是着名发明家,长寿,有子有宠,早晚年都过得很舒服,她不算人生赢家,谁是人生赢家。 2楼:既然如此,还讨论什么? 3楼:讨论她因为太人生太赢家,被黑!? 4楼:楼上你这话,让我想起不久前看到的某些智障言论。说昭隆帝总共四子两女,其中三子一女都是宣懿生的,剩下的一子一女,儿子居然死了,肯定是宣懿动手脚弄死的。 5楼:呃……我记得靖朝起居注没丢失过吧?而且还有几份备份,史上也没有传出过靖朝的皇帝改过历史。加上考古出来的名人日记对比,研究靖史的专家们,可是说过靖朝历史书,相当具有含金量的! 6楼:楼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具体点。 7楼:我替5楼说吧,意思就是史官记录的昭隆帝起居注里,写的很清楚,以下是原话: “安嫔萧氏,私用秘药妄得皇嗣,致二皇子先天羸弱,屡治不效,早殇。后竟诬指中宫魇镇。帝当朝示药肆契券、太医脉案及宫人证词,萧氏伏罪。帝怒斥其“以药戕嗣,以谗构祸”,遂废为庶人……” 8楼:昭隆帝当时的左相、右相的墓,都被保护性发掘了,他们的日记里,就有提到过昭隆帝子嗣少的原因。昭隆帝年轻时候到边境打仗,受了重伤,当时服用的药物,让他以后子嗣难了些。 9楼:楼上的确是他子嗣少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其实是个工作狂,不怎么去后宫。去了,大多也是去宣懿那里。 10楼:说实话,宣懿的几个儿女,一个顶别的好几个,生那么多平庸又不安分的皇子做什么,还不如宣懿生。儿女出息,又安分团结,共同协作努力把大靖发展的更好。 11楼:赞同+1 12楼:赞同+2 …… 1086楼: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基因,到了宣懿重重孙的时候,竟然没有显现,而且是隔了两代才重新显现,可惜经过两代平庸帝王的治理,大靖在下坡路上走了很长一段。 隆兴帝就算手段不俗,也只能暂时刹住大靖往下滑,若是隆兴帝早一代出生,或许,大靖还有救。 1087楼:楼上你不但破坏了队形,还歪楼了。不过,我也小小歪楼一下。 隆兴帝的确可惜了,不过他也尽力了,他儿子也尽力了,还让大靖小小的中兴了一下,可惜,下一代不行,不是说他是昏君,而是平庸了些。 1088楼:说实在,大靖的皇帝,出色的多,平庸的也有,但有一点是别的皇朝不能比的。那就是,帝王平庸归平庸,他们不乱搞,始终像个人,不像别的朝代,出现些类人皇帝。 1089楼:最后亡国的时候,只能说老天爷看大靖将近四百年的国运太长了,不愿意它继续下去,让末帝很突然发病英年早逝,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两个幼子。 没了成年的君主,又正值风雨飘摇的小冰河时期…… 1090楼:对了,听说末帝的两个幼子,还活着是吗? 1091楼:是啊,还活着,大渊建立后,还被封了永安侯和永宁侯,他们过的挺好的,也没有要复国的意思,大渊对他们虽然也有监视,可看他们这么安分,也没有为难他们,相反对他们挺好的。 1092楼:说个流传很广,以为是流言,实则是史实的故事。大渊晚年,快亡国的时候,许多官员希望永安侯或者永宁侯趁此复国,重建大靖,但被当时的两位侯爷拒绝了。 说是大渊历代对他们宽厚,不能做造大渊反的事情,然后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他们当借口,在原大靖魏王、晋王两系传下来的族人的帮助下,逃出京师,隐居起来。 …… 第1章 架空大昭,初遇 …… “叮!” “架空大靖世界结束!” “结算中!” 再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思宁看着面前弹出的面板。 快穿宿主:林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66点(原34点+32) 任务结算:架空大靖世界取得功德(32点)=架空大靖世界宿主获得功德(7点)+20%生下的儿子、女儿们获得的功德(25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2.5点功德,生女丹2.5功德、启智丹2.5功德,锁血丹3功德(暂无商品售卖)。 背包:生子丹4枚,启智丹8枚,生女丹5枚,锁血丹3颗。 又又又涨价了?!!! 以及,锁血丹,商城里怎么还是没有货物上架?!!! 思宁没再询问系统价格方面的问题,而是看了看现有功德点66点后,问了系统一个问题。 “我若是想投胎回中夏国,那请问,必须要有多少功德点才够。” 系统:“六十六!” “若是修仙世界呢?” “一百二十!” “投胎回中夏国的话,是不是可能会投胎到平行世界2000年以前?” 系统:“……有可能。” 思宁眯眼,“怎么才可以确保我会投胎2000年以后?” “不能说,不过功德点越高,越好。” 思宁了然,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我若是收集到足够功德后,再投胎后,会有记忆吗?” “世界等级越高,清洗记忆越厉害,普通世界,隐隐约约有记忆。” 所以,若是投胎到修仙世界的话,自己其实是相当于再投胎了,那个自己,没了记忆,怕是不再是自己。 相反朦胧记忆的话,思宁比较熟悉,也比较能接受。 其实相当于还是受前世的自己影响,自己依然算是自己,只是记忆不全的自己。 思宁又看了看功德点后,又看了眼系统商城,最后什么都没买。 “系统,开始穿越下一个世界。” “宿主,你不买商品吗?”系统提醒了下。 思宁摇摇头,她有个想法,所以先暂时不买。 系统见此,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开始倒计时。 倒数的时候,思宁一如既往的暗示自己“学习”。 大昭朝,淳化十七年,晏京西边,平安坊大街上。 两辆低调中显贵气的马车一前一后朝平安坊外驶出,三月春风吹拂过马车窗帘,掀起一角。 骑着神骏枣红马经过的秦王卫铮不经意间扫过,忽的勒紧缰绳,挺直的腰背微微后仰。 坐下枣红色骏马在零落的“哒哒”声中稳稳站定, 骏马不耐烦地甩一下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响鼻,喷出阵阵白气。 给人一种不耐烦错觉——“大哥,走不走啊?” 秦王卫铮目光骤然聚焦,紧致而利落的下颌线微微绷紧。 马车里,病若西子般的美人掩着帕似轻轻咳嗽了下,双颊浮起一抹短暂而虚弱的蔷薇色,如同白玉染霞,美得惊心又短暂。 仿佛一株在细雨微风中轻轻颤动的白色山茶花,既丰润娇美,又令人心生怜惜。 思宁若有感觉,顺着灼热视线望向马车外,霎时间对上一双锐利的眸子。 慌乱中扭头,避开视线,才消失没多久的霞色,再次染上白玉般的脸上。 微风暂停,马车窗帘落下,遮挡住了秦王看过来的眼神,思宁松了口气。 秦王收回灼灼目光,也不打马立刻离开,反而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转了转。 跟随在秦王身边的大太监王平忠,自是了解自家王爷的,方才马车里的绝色美人儿,他也是看到了的。 他家王爷啊,向来喜欢怜香惜玉,喜爱收集各种类型的美人,但眼光也高,一般的,也看不上。 方才那位病若西子类型的美人,不仅长相气质绝美,最重要的是,秦王府里这个类型的还没有。 他立马会意的替秦王分忧,“殿下,小臣立马去打探一二。” 打探什么,他不说,秦王却是一清二楚。 轻轻的“嗯”了声,勒紧缰绳的筋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瞬间松弛,缰绳微微向前一送,双腿轻轻一磕马腹,神骏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重新迈开优雅稳健的步子,载着秦王汇入长街。 秦王府东路涵清馆里,被一抬四人抬的粉色小轿送了进来的思宁,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硬撑着身体,召集馆里的人,训了话,又给了见面礼半吊钱后,就回将将拾掇好的寝室小憩去了。 梦里,初见秦王的场景是那般的清晰。 思宁从梦中醒来后,发觉多了许多的记忆,以前那么朦胧记忆,此刻清晰起来。 她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睁着双眸开始思考梳理起这一世的情况。 她十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和唯一的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家里虽然钱财不缺,宗族忌惮于京中当官的大伯,面上对她们姐弟很友好。 但私底下手段不消停,且太阴狠了。 比如,拐带她才八岁的弟弟,去容易滑倒的很深的河边玩。 见弟弟乖乖听她的话,不肯去后,又拐带着玩赌博,准备让小小年纪的弟弟沾染上赌博。 被她以要守孝,不宜娱乐为借口堵住了口,没办法实行。 然后,居然又算计起教弟弟读书的先生来。 原本教他弟弟读书的先生,她已经让管家和其谈好了,等父亲丧事三个月一过,继续聘请他教书,结果被族人搅和了。 先生离开前,偷偷让小乞丐给管家送了口信,让她知晓了族人的算计。 思宁虽然身体病弱,可脑子没有进水,相反很聪明。 表面上装作没有察觉族人的算计,却让信得过的管家背地里找靠谱的镖局,并秘密拾掇好大多数财物,等守孝满一年后,在某一春日里,偷偷在镖局的护送下,带着绝大部分财物和弟弟投奔京师的大伯。 大伯和她父亲有同一个祖父祖母,曾经还在同一个府里长大,堂兄弟间感情也不错,算是最亲的族亲了。 父亲过世后,大伯还派管家和堂兄回来参加父亲的丧礼,并替她们姐弟敲打了一番族人。 总的来说,当时投奔对她们姐弟仁善的大伯,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后来也如她所想的那般,大伯大伯母,堂兄弟姐妹们对他们姐弟都很友好,也有认真教养他们姐弟俩,没有算计他们的意思。 十五岁的时候,大伯母带她去参加宴会,就是让别的夫人们看到她的好。 她身体不好,好些夫人介意这个,虽也有夫人不介意,但是大家都不敢订亲。 只能悄悄看好,等晏京风云停歇,大局落定后,再具体商议订亲事宜。 第2章 九龙夺嫡,梳理情报 说起来,当今陛下是大昭朝第二任皇帝,他能力不算多出众,堪堪守成,听说,年轻时候陛下觉得自己不够出众,期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本没有错。 陛下为了大靖江山,对每个皇子都尽心教养,期待他们长大后成才。 后来,也的确如陛下期盼的那般,皇子们都很成才。 就是太成才太出色了,一个个哪愿意屈居于人下,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名副其实的九龙夺嫡在淳化朝上演。 就思宁看来,淳化帝能力平庸,还轮流让皇子到边境为将立军功,让皇子手中掌握了兵权,简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果然,越来越压制不住九个儿子,眼睁睁的看着夺嫡发生,却无力阻止。 一开始悉心培养的太子,也在八个能力出众,有志一同拉他下来的弟弟针对下,被逼得行为态度失常了,做出一系列昏头且不得人心的举动。 一点没有前期英明果断的影子。 至淳化十七年,稍微具备一点眼力的,都能看出来太子卫钧即将被废。 可谁能上位? 还是个未知数。 晏京里的官员们,心知即使太子被废了,也还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太子卫钧并不是实际意义的长子,他前面还有一个兄长。 大皇子赵王卫铭,本人尚武,部分勋贵支持他,还曾经在边境为将抗击过匈奴,镇压过地方反叛,立过军功。 二皇子,就是太子卫钧了,前期也曾代皇帝监国,其能力得到过检验,但底下弟弟们太出色,还都是给他扯后腿的,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和针对,极大概率是最先出局的。 三皇子燕王卫铠,名字看起来很尚武,实际是个温文尔雅的王爷,母族勋贵出身,其背后肯定有母族一系的武将势力支持,但他却是学文的好苗子,备受大儒欣赏,手底下文官众多。 四皇子秦王卫铮,名字看起来很尚武,本人也的确立过军功。此外,他还是个很重实务的王爷,曾经亲自坐镇赈灾,但平时很低调不结党,手底下的人虽然不算多,但各个能力不俗。 五皇子晋王卫锟,也是文武全才,但他这个人风评不好,有些类人,曾用人作为猎物狩猎,被告发后,被淳化帝降爵。 后来在边境为将立了军功后,又把他爵位升了回去。 晋王这样的类人生物,自然会吸引到同好。 人的品行和智商能力等是不相等的,这些同好之中,自然也有能耐不俗的人。 六皇子是嫡次子卫镐,被封为楚王。 一开始的时候,明面上站在嫡亲大哥太子这边的,在大哥太子的帮助下,不善武功的楚王,也混了不错的军功。 暗地里竟然偷偷挖太子墙角,最可笑的是,朝太子射出第一箭,动摇其太子地位的,就是他这个同母亲弟弟。 七皇子梁王卫锴,很有经商手段,很能赚钱,情报能力很强,手底下势力鱼龙混杂,在边境混了个不错的军功。 八皇子宋王卫铎是有名的贤王,待人亲切随和,毫无皇子架子,对朝臣、文人、甚至太监都谦恭有礼。 明明比前头的几个哥哥入朝参政晚,如今却收揽了不少人心,不但能力出众,在朝野还拥有极高威望,能和早期贤能,还未令诸多朝臣们失望的太子比一比。 九皇子齐王卫锐,年纪虽是夺嫡的九龙里最小的,可军功却是实实在在是他打下来的,可没掺杂一点水分。 很巧的,他身世和三皇子燕王调换了下,他母族是文人世家,可自身尚武,身后有亲近母族的文官势力支持,自身武功也吸引了一些武官势力聚集。 对比前世大清康熙皇帝的九龙夺嫡,这简直就是加强版的。 这些王爷手上掌控的权利,可不仅仅只在于朝堂,还有武力。 不但有一支彪悍的府卫在,还各自在军队里有自己的人。 至于啥死士,情报网之类的,思宁觉得,应该也有吧! 想想这淳化朝的九龙夺嫡,思宁觉得最后可能发展成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也正是朝局如此动荡混浊,官员家庭亲近支脉适龄儿女们的婚事,若不是年龄实在等不及了,很少有定下婚事的。 都是先想看,确定几个备选,等朝局稳定些后,再择选还健在的备选之一订亲。 自己当时也是这样的情况。 结果被大伯母带着出去参加宴会相看的归来途中,被秦王偶然瞥见,最后被秦王府的人上门提亲。 大伯不过是个工部的从四品官,哪敢撩秦王虎须,拒绝秦王这般大方的提亲。 竟然愿意以孺人的位分纳她入府。 思宁虽然也是官家之女,但那是她父亲在世时候的事了,现今她父亲已经过时了,而且生前官位最高不过从五品地方文官。 大伯也不是亲大伯,只是堂大伯,弟弟才十一岁,听先生说,大概明年才够火候参加院试。 弟弟考童生、秀才是要回户籍所在地郓州考的,但郓州离晏京遥远,弟弟年纪又太小,就打算等他够火候后让他一次性将县试、院试通过。 不用小小年纪就奔波来奔波去的。 这样的家庭背景,秦王竟然愿意以孺人的份位纳侄女入王府,在时人看来,是有些抬爱了。 更何况,侄女思宁身体病弱,一个月里有十天半个月是生病的。 之前亲事不好找,也有这个原因。 众位夫人们担心她这样羸弱的身体,无法孕育子嗣。 好些夫人其实很在乎嫡出的,所以都没看上思宁做儿媳妇。 当时思宁记忆还未恢复,内心也有这个担忧,虽然她也不知晓为什么,总有种自己肯定能生下孩子的直觉。 但她总以为,那是自己安慰自己,安慰多了,条件反射般升起的念头了。 不好拒绝,加上对自以为不能生的自己来说,是个挺好选择,思宁就没有一点不愿意。 之后,就是带了十六抬嫁妆进府,那是父亲母亲早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剩下的家财,思宁丝毫没有动过念想,那是弟弟的。 梳理完大昭朝背景,又梳理了家世背景后,思宁转而梳理起此前打探到的秦王府后院消息。 秦王妃王氏,出自五望七姓的王家,但并不是家主一脉的嫡长女,只是嫡支三脉的嫡三女。父亲从二品文官。 侧妃苏氏,是秦王早逝母妃的同母妹妹嫁的苏家夫婿的嫡长女,简单来说,就是秦王姨母的女儿,正正经经的秦王表妹。 这位苏侧妃父亲的官职,比思宁父亲生前官职大半品,正五品武官。 显然苏侧妃能一入府就坐上侧妃之位,靠的是她的另一个表妹的身份,以及都已经传到了秦王府外的青梅竹马,墙头马上的情分。 听说此前秦王府里还有一个侧妃萧氏,父亲是从三品文官,还生下了秦王的长子。 淳化十五年的时候,秦王长子被有孕的韦孺人算计着掉落王府湖里,受了寒呛了水,最后没了。 第3章 王府暗流,接赏风波 据她让人打听到的消息称,萧侧妃,当时听说儿子落水后,急急忙忙赶到,身边丫鬟仆从追不上对方身影。 萧侧妃一看身边没人,实在担忧儿子,不怎么会水的她,在还倒春寒二月里亲自下水,结果一送一,也因此受了寒呛了水,没了。 她为何这般清楚萧侧妃和秦王长子的事? 难道秦王府篱笆扎得这般不严实的吗? 什么消息都往外传? 当时秦王是不在王府里的,正在外赈灾。 思宁微微阖眸,手指微微动了下,有了个八九成的把握的猜测。 就以往秦王府扎得那般严实的篱笆来看,秦王妃管家能力不弱,所以这次,估计是她故意往外传的? 为什么呢? 再回想此前秦王妃和苏侧妃在公开场合,即使顾忌着秦王府面子,依旧面和心不和,在外行事依旧被人看出了苗头。 但淳化十五年,秦王侧妃萧氏没了后,两人在公开场合,竟然开始面和心和起来。 这不能不让思宁怀疑,会不会侧妃萧氏以及秦王长子的落水而亡,是不是她们一起动的手脚。 秦王这种政治人物,若对后院掌控能力不强,早就被他那群如狼似虎的兄弟们拿捏这根软肋,彻底算计他,让他出局了,哪还能继续参与九龙夺嫡。 在秦王府后院,要想瞒过秦王,一是当时秦王不在府里,有足够的时间泯灭证据;二是有足够的权力势力遮掩。 仅仅只是秦王妃的权力势力还是不够的,因为秦王对青梅竹马长大的苏侧妃很是宠爱,在秦王府她的势力也不小。 秦王妃若是想悄无声息的算计死一个侧妃,一个皇孙,苏侧妃能不为抓到秦王妃把柄而欣喜若狂,能不借此向秦王告上一状王妃吗? 可若是秦王妃和苏侧妃联手一起,或者说她们巧合的同时算计没了萧侧妃和秦王长子,然后相互拿捏了对方把柄,相互妥协合作着遮掩事实,泯灭证据,还是有可能的。 至于说是那位有孕的韦孺人算计死了萧侧妃和秦王长子,这话她有点不太相信。 思宁根据她知晓的秦王长女年纪算了算,这韦孺人当时肚子都有五六个月了。 医术高明的大夫,在这个时期,是可以通过把脉诊出腹中孩子性别的。 秦王府的府医,医术应该不错。 韦孺人用得着为了一个女儿的前程算计死秦王长子和萧侧妃吗? 当然,若是那大夫诊断性别结果不准确就另说了。 又或者,那大夫,是秦王妃和苏侧妃的人,听她们吩咐骗韦孺人怀的是男嗣。 秦王妃和苏侧妃的人挑拨她算计萧侧妃。 可堂堂一个萧侧妃,身边信任的丫鬟仆从,竟然在当天如此失职?! 竟然被一个孺人拿捏算计!? 呵呵,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么容易被拿捏算计,那当初萧侧妃是如何顺利保胎,顺利生下秦王长子的,这其中没有手段算计,她不需要防备吗? 对比一下秦王妃和苏侧妃都曾有过身孕,结果都是生下孩子就夭折,听说以前秦王府后院还有人有孕,结果都没能生下来。 这么一看,这萧侧妃也不是善茬啊! 反正,她更倾向于萧侧妃和秦王长子,就是被秦王妃和苏侧妃算计死的。 至于为何秦王想不到这层,思宁觉得可能是秦王习惯性的觉得王妃和侧妃不和,若真是其中一个人动的手脚,另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他放在府里的暗线也不会一点证据都没有抓到。 至于秦王妃和苏侧妃和好这事,呵呵,男人嘛,有时候还是挺好哄的。 比如,她们为了秦王和秦王府,故意在府外忍着,多懂事啊! 再比如,在府里,演几场针锋相对的戏码,就可以向秦王证明她们依旧没和好了。 当然,不排除里面有其他王爷的手笔,可这些王爷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在秦王府里搞事,只能暗戳戳的,利用别人搞事。 所以秦王妃和苏侧妃还是值得怀疑。 至于其它的,关于秦王府后院的事情,在外面的时候,实在难以打听,只能待以后知道的多了,才能继续往深里梳理分析。 动了动脑子,感觉有些累的思宁,无奈感慨着,这身体,真是个拖累。 罢了,先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阖上双眸,再次小憩了一番。 再次醒来的思宁,在贴身丫鬟沉雪和桃枝的服侍下,起身,梳洗一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正准备打扮一番的时候,耳边传来沉雪稳重的声音。 “主子,方才王爷跟前的刘有功亲自过来了一趟,不但带来了王爷的赏赐,还有王爷的话语。” 思宁眯眼享受着紫檀木梳梳头时候的松弛,“什么话?” “刘有功说王爷体谅主子身体不好,让主子先好好休养几天,到时候王爷再来看您。” “主子,王爷看来很是体贴您呢!” 思宁羞红轻轻“嗯”了声,忍不住不自然的转移话题。 “还有其它事情吗?” “王妃和苏侧妃也派了人过来送赏。王妃派了跟前的素兰姑姑过来送赏,其中湖蓝杭绸、秋香绿苏缎各一匹,轻纱罗绢2匹,棉布2匹。 很快就入夏了,主子向来闷夏,这轻纱罗娟来的正及时,正好可以剪裁来制作衬衣。 棉布的话,携带入府的常服也不多,正好裁了多做几件常服。” 思宁保持着头不动,任由桃枝在背后拿紫檀木梳帮她梳头。 “这事,沉雪你安排就是,只是要先将这些赏赐登记在册,对了,我带入府的嫁妆,也要登记在册,除此之外,还要备份好。” “奴婢明白,主子您放心,奴婢这几天,就带着桃枝一起将这些东西都先登记在册,检查一番。”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思宁端正坐着,直视铜镜里披头散发的羸弱美人,继续询问道:“对了沉雪,你给我继续仔细说说,王妃,苏侧妃,王爷分别送了什么赏赐过来。” 沉雪:“王妃还让素兰姑姑送来了一支珍珠步摇,一对珍珠耳坠,两朵海棠宫花。” “苏侧妃则是派了跟前的曼儿姐姐带人送了一匹桃红色的杭绸,一匹轻纱罗娟,两匹棉布,一支玉簪,一支翡翠镯子过来。” 思宁挑眉,感觉苏侧妃想和秦王妃打擂台、别苗头的意思,就意思意思少了一匹苏缎,一匹轻纱罗娟。 但苏侧妃送的杭绸可是桃红色的,大昭朝重视红色,只有嫡妻可穿正红,其她妾室就是侧妃,也只能穿别的红色。 但别的红色系,其实际意义上也是比王妃送的其它非红色系的杭绸要高一些,差不多可以比拟两匹杭绸了。 听着两方送来的赏赐,这般针锋相对,思宁就知晓,为何秦王没能发现秦王妃和苏侧妃有过合作的事实。 第4章 格外照顾,柔弱,病弱 “王爷给您的赏赐,有一套珍珠头面,一支成色极好的玉手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御赐的蜀锦和云锦各一匹、一件貂鼠皮的披风,其它上好绸缎四匹,轻纱罗娟六匹,棉布六匹。” 闻言,思宁有些诧异,这还未正式侍寝,这秦王,竟然给她这么丰厚的赏赐? 不过既然给了,她当然是开心的接受了。 以后若是再这样大方就更好了。 边期盼着,思宁边提议道:“这样吧,再挑两匹棉布出来,你和桃枝各做两套新衣裳。” “又做衣裳?”沉雪、桃枝有些不解。 思宁解释:“在李府做的衣裳,到底款式和王府里有些差别,新人新气象,你们是我的贴身大丫鬟,代表着我在府里的脸面,穿着打扮上,可不能跟不上。” 沉雪和桃枝恍然大悟,旋即行礼谢恩:“奴婢们谢主子赏赐。” 随后,沉雪和桃枝就分别说了一些方才她小憩时候的安排,思宁听后不断点头表示肯定,但偶尔也会挑出她们做的不够好的地方,引导她们完善。 说完后,沉雪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主子,此前王妃和苏侧妃的人来送赏,您不在,王妃和苏侧妃会不会不高兴啊?” “肯定不高兴。” “那为何……” “你主子我身体就这样,今日勉强起来接待了,那以后就有数不尽的勉强等着你家主子我。” “放心,明日请安,你家主子我肯定没事的。” 见主子这般自信,两人也开始放下心来。 长春院,秦王妃居住的院落。 素兰从涵清馆回去后,和秦王妃皱眉回禀她看到的场景。 “李孺人态度轻慢了些,奴婢带人过去替您送赏赐,她居然在寝室里安然小憩。 王府里的潜规矩,相信此前派去教导她规矩的林女官有说过秦王府的一些规矩。 王府里,也不止一次进新人。 新人新入府的时候,王妃您均会赏赐一番。 之前,哪个妾室入府当天,不是恭敬等候正院来人?!” 秦王妃王氏表情也有些不好看,询问的语气,能听出来有些不好。 “苏侧妃送赏过去,涵清馆那边怎么应对的?” 秦王府惯例,新人入府,份位高的均会给送赏。 想起这事,素兰这下子脸色好看了些。 “奴婢离开的时候,安排小林子慢一步离开,后来小林子告诉奴婢,当时李孺人也没有亲自接赏,看来并不是特意轻慢娘娘,向着绛云轩那位。” 秦王妃听罢这话,脸色也稍微好转了一点点,可依旧不多。 素兰看着王妃这表情,知晓大概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眼神瞟向一旁侍立大丫鬟曼儿。 曼儿瞧了下王妃面色,没有阻止她开口的意思,当即气愤道:“您不知道,王爷竟然派了跟前的刘有功过来,说李孺人身体羸弱,平时煎药用膳和寻常人不同,让王妃多照看几分。” “本来只有侧妃可以在院落里置办小厨房,孺人的话,若生育有功,也可以。 但刘有功传王爷的话,李孺人涵清馆那边,也允许置办小厨房,让王妃尽快安排妥当。” 素兰看着王妃的面色,随着曼儿越说越难看。 忙开口安慰道:“王妃,您先别急,您也知晓,王爷向来怜香惜玉,王府每进一个新人的时候,王爷都会宠爱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短则几天,长则几个月,唯有苏侧妃有些不同。” “这位李孺人,说不定就受宠个几天而已,您不必这般着急,到时候没了宠爱,还不是任由您摆布。” 秦王妃听罢,脸色好转了些,但还是忌惮。 “但以前那些新入府的妾室,即使再美,王爷也不曾这般关照过。” “除了苏雅晴这个贱人!”秦王妃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声音陡然森寒起来。 “这……”素兰犹豫了下,还是道:“王妃您忘了,这位李孺人身体羸弱,或许是因为这个,王爷才格外怜惜了些!” “羸弱,呵!” “谁知道是真的羸弱,还是故意装的。” 秦王妃见多了这样装模作样的美人,一双美丽的凤眸里闪烁着嘲讽。 “王妃,奴婢不知道有个消息,该不该说?”曼儿犹豫着开口道。 “你有什么消息?”秦王妃不是很在意的端起茶盏,撇了撇茶沫。 “前几天,奴婢带人去您陪嫁的店铺查账,其中就有一间酒楼,奴婢在隔间里查账的时候,偶然听到了经过隔间的公子的一句话。” “哦?是什么?”刚准备喝茶的秦王妃,立马停下,并将茶盏放回案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曼儿。 曼儿:“‘可惜了,那般病若西子的美人,竟然被秦王纳入了府中’。 之后奴婢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大概分析了下,知晓似乎是李孺人随亲人参加宴会,恰巧被隔间那位公子看到了相貌。” “你的意思是,之前查到的消息称李氏是个柔弱美人,是真的柔弱!?”素兰惊讶。 要知晓,包括主子王妃,可是一致认为,这可能是装的? 不想,竟然是真的。 “病若西子?”秦王妃眯眼,若真这般绝色,身体也真的是病弱的话,本王妃也不是容不下她。 一个病弱的孺人,再得宠又如何,说不定都不能孕育子嗣。 只是,“明儿她来长春院请安,希望她真的称得上病若西子。” 若不是……秦王妃眼眸里闪过一抹厉色,低头看着双手,才染两天的鲜红指甲是那般的美丽刺眼,这双手又不是没染红过。 绛云轩里,苏侧妃也差不多的反应 只是,她并没有打听到思宁是真的病弱。 也不是她们没去打听,而是打听了,但李府管家严,下人们被统一教过,若是有人打探堂小姐的情况,一律只准说堂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能说她病弱。 秦王妃和苏侧妃派来的人,倒是想仔细查探一番,可一来李府官家严,不容易探查其内院未婚嫁姑娘的消息; 二来这位李孺人很快就要被接入王府了,这些人自然是没有仔细查探,就赶着时间回话了。 于是传话的人,回禀的是柔弱。 她也和秦王妃一样,认为是字面上的柔柔弱弱,实际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种人,她们见多了。 娘家父亲的后院里,就少不了这样的姨娘。 更别说宫里的娘娘了。 就是如今的秦王府后院柳良侍和楚侍妾就是这样的类型。 却忘了,她们王爷,的确是喜欢美人不错,但是同一种类型的美人,多了也不是多喜欢。 这府里,都有两个了!? 第5章 请安,示敌以病弱 翌日 “主子,主子,您醒醒,准备卯初了,您该起来梳妆打扮了,等会要去长春院萱堂给王妃请安。” 这一世,思宁身体不是很好,虽自觉醒记忆后,她又将前世学习的道家养生导引术重新学了起来,可到底时间还短,作用还未开始显现。 因为身体虚弱,每日里躺床上休息的时间,比平常人多,睡的也比平常人沉许多。 加上她以前在李府的时候,大伯母体贴她身体不好,一般让她卯正起床,然后再慢慢过去正院向她请安。 秦王府请安的时辰,比习惯的要早些。 被叫醒的思宁,在粗使丫鬟服侍下,洗漱完毕后,坐在梳妆台前,先是接过一盏温热的白开水。 不紧不急的喝了水后,示意沉雪:“给我梳个低矮、服帖、精致的小盘髻,用王妃昨日赏赐的玉簪挽发。” 身后的沉雪立马会意,听着她的吩咐,立马行动起来。 “再挑一支茉莉宫花插上,鬓边,就用王爷昨日赏赐的那一套珍珠头面里的小串珍珠排簪。” “主子,这样会不会太素了些。”沉雪皱眉。 思宁笑道:“要的就是这样,头上饰品再多点,你家主子我这个身体怕是遭不住。虽然实际不是这样,但要的就是王府后院的女人们这般想。” 闻言,沉雪沉吟了下,询问:“主子,您若是这般打算的话,这底妆应该不上了吧?” “对,不上了。上了底妆,人家怎么看到我这苍白到病弱的脸色。” 沉雪点头,表示明白,沉思了下,她手在主子思宁脸上动了动,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上过妆的,但脸色太差了,完全遮掩不住。 思宁听后,很是赞赏她这一行为,并表示:“以后去正院请安,都按这个方式来打扮。” 然后不用思宁继续吩咐,沉雪和桃枝两人商量着,就把她要穿的衣裳挑好了。 贴身穿着浅青的抹胸和裆裤,再外罩一件浅粉色的,用罗缝制的直领对襟的窄袖衫子,隐约透出内层的抹胸。 外衣则是一件秋香色绢剪裁缝制的长度过膝、两侧开衩的直领对襟褙子。 纹样简单,仅有暗纹,和小面积的云纹刺绣。 下裳也是秋香色,百迭裙裙长曳地,行动时裙摆微动,如流水般柔和。 最后,再挑了一件米白色无袖的鹤氅披上,如今还未入夏,主子病弱,怕冷,这般穿着打扮更显主子身形的单薄。 等等,身上还要佩一个小巧的、装着手帕和药品的锦囊,垂挂在裙侧。 就是这样的装扮,配上主子说话声音轻柔,语速缓慢,时常伴着一两声压抑的轻咳的情况。 肯定能将主子病美人的印象传递向王妃等后宫众人,并让她们印象深刻。 果然 主子一出场,沉雪就发现,萱堂里早到的几位良侍,怔愣住了。 等另外三位孺人到了后,也是诧异不已。 等到苏侧妃和王妃到来后,也是有志一同的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位李孺人容貌的确绝美,但肌肤苍白得近乎通透,像一块无瑕的羊脂玉,透出一种冰凉的质感。 看得出来,因为气血不足,唇色偏淡,特意唇妆遮掩了一二。 最为特别的是那双凤眼,瞳仁极大,颜色深黑,因常年被病气所扰,总是水光潋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神朦胧而温柔,看人时总似有万千心事欲说还休。 这样的美人,可不是那等装模作样扮柔弱可比的。 果然病若西子,想着,秦王妃心里的忌惮去了不少。 这样的病弱的身体,估计也不能替王爷诞育孩子,没有子嗣,只是一点以色侍人的宠爱而已,她不忌惮。 与此同时,苏侧妃和秦王妃也差不多一个想法。 特别是听到李孺人说话的时候,说话声音轻柔,语速缓慢,时常伴着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忍不住脑补了下,估计昨日,李孺人那柔弱的身子是真的撑不下去了,不是特意不亲自接待她们派去送赏的人的。 因为她的病弱没威胁,王妃没有为难她,敬的茶很利落的王妃接了,并随口说了两句后院和睦之类的后,就开始给思宁介绍秦王府后院众人。 苏侧妃是唯一需要她恭敬行礼的。 同样,因着她一副病弱模样,苏侧妃也不觉得她很有威胁,只是嘲讽了两句,就过去了。 其它三位孺人,梁孺人生下了秦王二子,如今被秦王妃抱养在膝下。 钱孺人生下了三子,如今被苏侧妃抱养。 曹孺人也养着一个女儿,秦王长女,就是那位据说算计死萧侧妃和秦王长子的韦孺人怀的那个女儿。 三位都是老资历,有儿女的孺人,思宁率先朝她们行了平礼,三位孺人当即回礼。 之后就是几个良侍了,她们朝思宁行礼的时候,思宁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颔首。 相互认识,重新落座后,上首的王妃就开始从苏侧妃开始关心询问起来,履行自己当家主母的职责。 很快的,按份位尊卑顺序就关切到了思宁这里。 “李孺人你身体病弱,想来经常煎药,且用膳习惯也与常人不同,也不能用凉的。 府里膳房离涵清馆有些远,一不小心就凉了。 这样,等会本王妃派人去涵清馆收拾出几间房来做小厨房,一应物品给你配齐,你让手下人领了份例在小厨房做,方便你吃食。” 闻言,思宁起身,很是感激道:“多谢王妃费心了,王妃您对妾身真好,有您这样的主母,是妾身的福气。” “这可不是本王妃格外关照你,只是遵循王爷的吩咐罢了。” 秦王妃淡淡说出事实,却搅起屋里众妾室对思宁的不喜。 正好,让她们帮着试探李孺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思宁的眼神都开始不善起来。 毕竟,大家入府的时候,虽也被王爷宠爱过,可这般格外关照的,只有苏侧妃。 苏侧妃和王爷自小的情谊,是她们不能比的,可这位李孺人,凭什么? 凭她这般绝色的,后院无人可及的容貌? 还是凭她病弱的身体? 苏侧妃最不高兴了,表哥对她的格外关照,最能凸显她独一无二的宠妃殊荣。 现在竟然有另外一个人分享了这一殊荣。 这如何能忍。 第6章 再三试探 率先阴阳怪气道:“李孺人,你这般病弱的身子,能被王爷看中纳回后院,的确是你的福气。只是,你这病恹恹的身子,不会过了病气给王爷吧?” “多谢苏侧妃提醒。” 苏侧妃一愣,她提醒什么了? 别人也怔愣着,思宁却没有,转脸看向王妃,轻声道:“回禀王妃,正如方才苏侧妃说的,妾身这身子向来不争气。 自小开始一个月里,总要病上个十天半个月。 这生病了可不敢伺候王爷,也怕到时候过了病气给王爷。 妾身到时恐怕会经常派人来您这儿告病,先在这给王妃您告扰了。” 说罢,郑重朝王妃行了个大礼致歉。 王妃赶紧让人扶起思宁,就见思宁脸色又白了白,只是身体动作大了点,说活多了点就立马这样,看着就知晓她身体是真的不好。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这位李孺人是真的身体不好,所以王爷让王妃对李孺人的格外照顾,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毕竟王爷是真的怜香惜玉,而李孺人才入府,正是王爷最记挂的时候。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位李孺人,经常生病,还明说了,以后会经常请病假,拒绝王爷宠爱。 多么好的王府姐妹啊,这样的姐妹,以后多来点,她们就再也不担心会失宠了。 只不知道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思宁熟练又优雅自然的拿帕子轻掩嘴唇,压着轻咳了两下。 这般熟练,这般自然,看来是真的经常生病。 思宁感觉众人怀疑目光开始减弱。 压下微微咳意后,抬眸看向上首的秦王妃,不好意思的行礼请罪道:“妾身这是老毛病了,稍微累过了头,或者受了寒吹了风,就有些微咳,是妾身失礼了。” “也不是多大问题,且李孺人你也不是故意的,是你身体实在病弱,以后这种实在压不住微咳出声的小失礼,就不必特意请罪了。” “王妃宽宏,妾身谢过王妃恩典!”思宁再次行礼。 秦王妃看着思宁即使身体病弱着,也没借此敷衍她,反而多次行礼对她很是恭敬。 这样才是正常的妾室,苏侧妃这种张扬想要压过她这个王妃的,简直脑子有病,贱人一个。 秦王妃微笑着颔首,看着思宁落座后,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其右手侧案桌上的茶水点心,借此询问又一次试探道:“萱堂这里,一般准备的是六安瓜片茶水,李孺人能喝吗?” 思宁柔柔一笑,“偶尔喝一点,不过妾身时常喝药,一般只喝白开水。” 秦王妃点点头,温和大度道:“既然李孺人你不怎么喝茶,以后请安的时候,本王妃让下人们将你的茶水换成白开水如何?” “多谢王妃体恤!”道谢后,没多久又拿帕子轻掩着微微咳了下。 所有人似是不经意扫过思宁,收回目光后,嘴角微微勾起。 一再试探,这孺人李氏,一举一动,甚至生活习惯,和经常生病的人一样,如此,她们真真真是放下一半的心了。 剩下的一半,还要看她以后得宠如何? 初入府的时候,心里即使再怎么不爽对方,也得压着,可不能肆意给对方难堪,打压对方。 不然肯定传到王爷耳朵里。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但无一例外都传到了王爷耳朵里。 所以,要算计一个受王爷喜爱,亲自挑入府的新人,就得等王爷新鲜一段时间后再琢磨。 请安结束,才回到涵清馆,让下人去提了早膳回来。 “我一般吃的清淡,一碗白米粥,是必须的,其它的,你们看着提回来就是。” 这次让去膳房提膳的是两个二等丫鬟,分别是夏竹、秋菊。 但也就是这一天需要她们去膳房提膳,因为没多久,王妃安排来拾掇小厨房的人来了。 思宁让活泼会交朋友的桃枝去接触了下,了解到实际每个院落,本就设置有小厨房,只是此前一直闲置着。 所以稍微收拾维护下,就可以了,要的时间不多,正午前绝对能收拾好。 “既如此,桃枝,下午你带着夏竹、秋菊,加上我们院子里的两个粗使婆子,一起去把我的份例领回来。” “以后涵清馆的小厨房,就交给昨儿说在膳房待过的阮娘子和春丫!” 随后,又趁着现在还不算很累,让沉香叫来阮娘子和春丫,告诉她们小厨房以后由她俩负责,她每日的早膳、午膳、晚膳都归她们做。 “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厨艺如何,做的好,我不会吝于赏赐,若是做的不好,吸取教训,不断成长,那我也可以继续给你们机会,但若是一直没有长进,那我只好换人了。” “但只要没有背叛我,做出对我什么不利的事情,就一切都好说。” “奴婢们谢主子信重,一定努力管好小厨房的,不让主子失望。”阮娘子和春丫立马行礼保证。 思宁轻轻点头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又一会儿后,早膳被提回来了。 思宁直接让夏竹、秋菊将早膳从食盒中端了出来,她只要了一碗白米粥,一小碟下粥的清淡酱菜,再要了一小碗才八个的馄饨,两个莲藕猪肉馅的蒸饺就够了。 她少食多餐,和这里的人一日两餐不一样,她一日三餐,甚至是四餐。 等会小厨房收拾好了,中午再让小厨房那边,给她做点简便的吃食,也不怕饿着。 思宁吃的少,都是另外盛到一个碗里吃的,剩下的都很干净,便都留给身边的一等、二等丫鬟吃。 至于她们份例上的吃食,若是没吃饱,可以继续吃,若是吃饱了,也可以让人帮忙带回来,留给涵清馆其她下人吃。 有了小厨房,思宁的吃食,都合胃口起来。 至于说小厨房没有菜谱,很多菜不会做,思宁直接背以前了解的菜谱,沉雪写,很快的,好几道菜谱就出来。 思宁示意她交给小厨房的阮娘子,让她好好学习。 阮娘子很主动积极的学习,很快就学会了,晚上的时候,就将这几道菜搬上了她餐桌。 入府的第三日,思宁卯正过了才将将醒来。 忆起今日不用去长春院萱堂请安,便转了下身子,继续睡。 第7章 布局,秦王卫铮 府里规矩,逢五,逢十过去给王妃请安。 据说一开始是天天都要过去的,后来苏侧妃总是借故不去,王妃被打脸多次,觉得丢人,所以眼不见为净,就改成了逢五逢十去请安。 思宁觉得这规矩甚好,免了她一个月可能告二十多天的假。 再次醒来,询问过沉雪,才知晓已经辰正了。 洗漱完,小厨房那边适时的呈上来一碗小米红枣粥,一小碗馄饨,再加一个鸡蛋羹。 用茶水漱口后,趁着阳光照射不烈的时候,在涵清馆里散步,也是趁此了解一下自己住的地方。 思宁发现这个院落很是精巧雅致,还有活水景致。 蜿蜒曲折的细长水道,模仿山间溪流,宽度、流速多有变化,时急时缓。 小小溪流,连接着一片山茶花小高地的低谷,思宁看了下,小高地有一条不算狭窄,但也没有很宽的石阶通往。 思宁顺着石阶走上去后,发现小高地上还有一个精巧的凉亭,被茂密的山茶花树包围着,她仔细研究了下,就发现了七个不同品种的山茶花树。 可惜她入府迟了点,这里的山茶花已经谢了。 只能待今年立冬的时候才能欣赏到。 只是,思宁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冬天在这个小高地上赏山茶花有些冷,她怕这病弱的身体,抵抗不住。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在凉亭里,歇息了一会后,思宁顺着石阶重新下去,然后沿着小小溪继续走,没多一会儿,小溪汇入稍宽一些的小池塘,池塘四周临水种植着成排的木芙蓉。 可惜了,木芙蓉花期在白露至霜降,八月的时候才能看到其开花。 这个池塘另一端开了一个小口,小小溪继续东拐西拐的流着,流到了一小片紫薇花树林里。 小小溪继续穿过花期未到紫薇花树林,通向一小片芍药花丛附近,绕过花丛,继续往前流,流向成簇开放的西府海棠花旁边。 思宁看了看小小溪,看方向,就是方才自己跟着走的山茶花高地方向。 所以,这竟是绕了一圈。 目光重新放回到近前的西府海棠,微微弯下身,近前欣赏了下这些色若胭脂点点,娇羞垂丝,风姿绰约的美丽花朵。 再次回到堂屋里坐着小憩的时候,思宁虽稍显疲倦了点,但心里却很是满意自己亲自探查到的情况。 涵清馆很是干净,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比如麝香。 或许是自己入府太快,加上听说涵清馆是王爷吩咐跟前的人帮着收拾出来的,才能这般干净吧! 加上自己出现在府里的病弱身体,是个有点脑子的,怕是都会认为自己可能不能生,没有威胁。 所以入府三天,依旧没有人送进来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中午就着一碟莴苣炒肉,一碟炒时蔬,一道简单的鸡蛋枸杞叶汤水,用了大半碗饭。 在屋里走动了下,又漱了下口后,就回寝室进行午间小憩。 一觉醒来,听沉雪说,再过两刻钟,就申时了。 竟是一觉差点睡到晚饭!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思宁用温热的帕子,擦了擦脸厚,递给一旁的粗使丫鬟,然后看向沉雪,“你方才说,前院来了个小太监,通知说王爷今晚过来用膳?王爷的膳食,前院会安排膳房准备好。” “既如此,就不用吩咐小厨房那边做晚膳了。” “这样么?晚膳的时候,饭菜会不会不合适主子您吃用?”桃枝有点小担心。 闻言,思宁轻笑出声,“桃枝你啊是怎么想的,堂堂秦王,他的膳食,你以为很简陋吗? 肯定各种口味都有。 再者,前院和膳房那些人精,可是知晓王爷来我这用膳的,那不得考虑一下我的口味? 不然我吃的不好,影响了王爷的胃口怎么办?” “是奴婢想岔了。”桃枝有点不好意思道。 “关心则乱,都是为了我,你的心意,我明白的。”思宁没有笑话她,反而柔声宽慰。 还不等桃枝继续感动,思宁又俏皮道:“不过,等以后小厨房的阮娘子,学会更多菜品制作后,倒是可以考虑在王爷来用膳的时候,让小厨房多添两道菜。” 灵动一笑,眼角微弯,苍白的面颊上透出极淡、却极其动人的一抹浅粉,如同白玉染上了霞光。 犹如冰雪初融,春水乍裂,瞬间映入悄悄走进来的秦王那双漂亮的凤目中。 卫铮呼吸一滞,惊艳过后,一股浓浓的怜爱之情涌上心头,想将这笑容捧在手心,想看到她只为他笑,更想看到她在身下为他绽放。 内心火热,面上却很是平淡。 高大的身影,走进屋内带来的压迫感,让众人立马察觉到不对,思宁转脸看过去,正好对上秦王那双黑曜石般的墨眸。 明明眼眸幽深,可思宁就是感觉对方视线有些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 秦王身材挺拔颀长,宽肩窄腰,很符合思宁的审美。 皮肤也比一般男子更为白皙,一身玄衣常服,长相俊美的他,像一幅水墨画中最醒目的留白,清冷、华丽、精致! 这么好看的男子,思宁忍不住偷偷的再瞄了两眼。 卫铮自然察觉了,不禁低低的笑出声。 声音低沉有磁性,听得思宁的耳朵痒痒的,最后更是痒到了心里。 “王爷!”思宁起身,羞赧的低着头,给秦王见礼。 “不必多礼!”说话间,卫铮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包住了思宁纤细好看的玉手,扶着她起身,并走到榻边,共同坐下。 坐下的时候,看了眼跟着进来的刘有功,然后将视线转回思宁身上。 “李氏,你闺名是?” “思宁。” “这是取自宁静致远,慧心兰质之意?” “是心怀思念,祈佑安康。妾身自幼体弱,父亲便给妾身取了这名。” “那以后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唤你宁儿可好?”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还摩挲了下思宁滑嫩的手。 思宁脸蹭的红了,低着头羞涩道:“王爷,屋里还有人。” “哪有人,没有了。” 思宁抬起染了霞色的脸,转眸看了下四周,确实没有看到一个别的身影。 意识到屋里只有两个人独处,脸更烫了。 白玉染霞,美得惊心! 美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卫铮看的心里一阵火热,忍不住凑近,抬起思宁下巴,就亲了上去。 第8章 侍寝,松了口气 差点被亲晕过去,思宁呼吸困难的倚靠在秦王宽阔坚实的胸膛,丢脸的想着。 要不是因为这病弱的身体,哪至于此! 好不容易能顺畅呼吸了,思宁只觉得脸烫得厉害,被秦王握着的手,羞涩的想要蜷缩收回。 也是前几世的关于感情,关于不可描述的记忆,都没在此刻的记忆里。 不然,思宁不可能这般羞涩,这般不懂人事。 “王,王爷,我们,我们下会棋好吗?” 思宁感觉再这么单独两个人在屋里待下去,恐怕是真的要发生些什么了,于是羞涩着出声找事做。 这会儿,思宁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抱坐在秦王膝上。 “怎么,这么想离开本王怀抱?” 低沉压抑的声音,听得思宁心怦怦跳,脸上才稍退了些蔷薇色,立马重新归来,甚至想立马挣脱对方怀抱。 但只是想,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宁儿要不要吃点东西?”声音依旧低沉压抑。 思宁羞答答回答:“还不饿!” “既然不饿,那先填饱本王先!”说罢,起身,顺势横抱起思宁,进入内室,压倒在床上。 思宁:…… “王爷,别……还是白天。” 天青色的帐子,被卫铮利落的拉下。 “白天正合适!本王只是王爷,不是皇帝,没那么多规矩。” …… 很快屋里呻吟喘息声响起。 秦王比思宁以为的要了解她,并不只是一见钟情的好色那么简单。 自上一次平安坊大街上偶然一瞥后,身边的王平忠没多久,就将她的个人经历都翻了个底朝天。 十岁丧母后,开始掌管家里后院,教养弟弟,即使身体不够好,可依然将家里管的井井有条。 父亲在勘察河堤的时候,不小心跌下河道,十二岁丧父后,拖着病弱的身体,依旧能压制管理着府里的仆人,安排他们将其父的丧事办的妥妥帖帖的。 族人暗地里的算计窥探,也能应对自如,护住了年幼的弟弟。 敏锐察觉危机后,果断选择投奔京里的堂大伯,而不是别的堂亲,这份敏锐,这份果断,这份识人之明,让秦王欣赏。 而且竟然能瞒过宗族,找到合适可靠的镖局,在他们的护持下,安全抵达晏京。 之后在晏京堂大伯家里住着的两年多时间里,固然有李府众人和善好相处的原因,可也有她虽身为孤女,却不自苦,还教导弟弟发奋自强,行事有分寸,不争强好胜,人情世故精通的缘故。 此外,琴棋书画技艺精湛。 这般人品、才学、容貌等等各方面皆出众的绝美美人,谁会不喜欢。 秦王卫铮也喜欢,更想让对方成为他的女人。 叫了一次水后,秦王卫铮想着思宁第一次,身体羸弱,虽意犹未尽,还是决定暂且先放过她。 抱着思宁睡了会后,在黄昏的时候,叫醒她。 在羞赧的氛围里,吃过小厨房特意送来的汤面。 用过膳后,秦王虽然依旧宿在涵清馆思宁这里,但并没有再让她侍寝。 松了口气,安然入睡的思宁,第二日清晨只觉得呼吸困难,身上压着什么。 睁开眼,转眼间,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秦王卫铮压着思宁又要了一次后,才稍微餍足的离开涵清馆。 好在今日还不用请安,明日才是请安的日子。 思宁狠狠地睡了一觉,最后被饿醒了,吃过小厨房一直备着温着的骨头粥后,摆摆手,示意不吃了。 起身,狠狠搓洗一番,晾干头发。 感觉身体还是有些酸,想了想,思宁又练了一会道家养生导引秘术,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抬眸看了眼窗外,感觉快到申时了,摸了下肚子,感觉中午吃的那一碗半的骨头粥要消化没了。 当即让小厨房那边备膳,今儿晚膳,她要吃早些。 在她看到的地方,沉雪和桃枝,两人看着她偷偷松了口气。 自家主子的身体,总的来说,看起来病弱,实际还是挺耐折腾的。 当年还能扮成男装,跟随镖局骑马来晏京,虽然不是全程骑马,但也不少就是了。 当时,她们和管家、大少爷等等没少为此担忧,可主子身体虽然病弱,虽然路途上也曾生过病,还熬过不少药喝,可依旧平安抵达了晏京。 基于此,她们一开始对自家主子侍寝这回事,是不担心的。 可遭不住大夫人,太夫人担忧啊! 进了王府后,更是了不得了。 主子几乎没有出去走动过,接触的人少,可不知晓别人怎么说她的,各个都怀疑她们主子,不能伺候好王爷。 还说主子白长了这花容月貌,就这病弱身体,怕是不能让王爷尽兴,还说男人要对女人宠爱有感情,男欢女爱必不可少。 信誓旦旦,主子迟早因为伺候不好王爷而失宠,现在有多风光,有多受关照,以后就有多落魄。 王爷两次折腾主子,看王平忠公公当时诧异反应,要么太短,要么时间够长。 但从当天王爷离开时情绪的平和来看,应该算是长的。 之后王爷让刘公公送来的丰厚赏赐,也能证实王爷是满意主子的。 主子能伺候好王爷是好事,只是她们有些担心主子被折腾坏了。 特别是主子觉这般多,还这般沉,好在醒来后,能吃,能动,有精神。 脸色也没有那般苍白,反而多了点红润。 看起来,主子好似被滋润过一样。 如此,她们也能放心了。 思宁可不知晓两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这么关心她的房事,不然只怕更觉得羞赧。 要知晓,她今儿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肚子饿的威胁下,才不断告诫自己,大大方方,别扭捏。 只要自己不觉得不好意思,那不好意思的只会是别人。 也是做了一番自我建设后,才出声叫人伺候她起床洗漱的。 用完晚膳,思宁趁着夕阳还未彻底落下,外面也温度适宜,当即在院落里走动起来。 但并没有和先前逛整个院落那般闲逛,只是稍微走动了下,感觉到累了后,就立马回去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好,换上寝衣,准备休息了。 她没有等秦王,因为今早秦王离开的时候,留了句话给她,今儿他宿在前院,明天再来她这里用晚膳留宿。 晚上,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起昨晚那火热纠缠的情景,脸热热的贴紧微凉的布枕头。 秦王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手感很好……纤手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 越想,脸越烫,最后只能不断默念道经,静心后没多久睡着了。 第9章 请安,准备生辰礼 天光熹微 天青色帐子里,羸弱睡美人那长长睫毛颤动了,一双凤眼睁开,水光潋滟,似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神朦胧而温柔。 只很快呆了下,眨眨眼后,再次朦胧温柔起来。 外面声响逐渐传来,思宁从容坐起,微提声音,“进来吧!” 桃枝最先进来,紧随她们之后的是端着洗漱用具的秋菊,以及两个粗使丫鬟。 在众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完毕,重新坐在梨花木打造的精致梳妆台前。 因为此前就定下了去萱堂请安时穿着打扮的基调——示敌以病弱,很快的,桃枝就给了梳了一个上次去请安时的发髻——低矮、服帖、精致的小盘髻,用来挽发的换成翡翠簪。 上次戴了茉莉宫花,这次就换成栀子花。 …… 衣裳同样很快的就配置好,服侍主子换上。 这次贴身穿着秋香色的,中间直领对襟的窄袖衫子就选月白色。 外衣则是挑了一件水粉色的,下裳也是同颜色的百迭裙。 最最重要的是,米白色无袖的鹤氅继续披上,她病弱怕冷。 装着手帕和药品的小巧锦囊也得配上,这是她经常用到的随身物品,病弱的身份,拿捏的稳稳的。 来到萱堂,此时里面只有几个良侍在,当即起身朝进来的思宁行礼。 思宁微笑着朝众人微微颔首,随后来到自己的座位处,一把无扶手的紫檀木椅。 所有孺人都是这个待遇,唯有侧妃不一样,座位是有扶手的太师椅。 不过她们这些孺人和侧妃右手边,均有一个正方形的案桌。 良侍只有几个绣凳坐,右手边也没有案桌布置,萱堂里一般不给她们上茶水和点心。 渴了,只能忍着,等回去了再喝。 思宁端起案桌上的茶盏,捻起茶盖,并未闻到茶香味,仔细一看全是白开水。 显然,王妃是将上次请安时候说的承诺,做到了。 自然,等所有人都到齐,并向王妃行礼,待王妃和妾室们说话,轮到自己的时候,特意提起此事,再感激一番王妃,夸一番王妃。 苏侧妃在对面哼哼唧唧着,似是对她夸王妃不满,但思宁装没听见。 简单夸完王妃,立马绣帕这一着轻咳两下。 那微蹙的眉头,苍白的脸,加上那纤弱的身体,苏侧妃看着这样的思宁,顿时没了针对她的心思。 算了,反正也就是随口嘴上夸一句王妃,又不是大夸特夸。 而且,王爷似乎也没有她先前顾虑的那般宠爱李孺人,竟没有连续去两晚涵清馆。 又或者,对方身体实在羸弱,没办法连续伺候王爷。 不管是哪个原因,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如苏侧妃这般想法的,在这萱堂里,比比皆是。 思宁感觉后院里这些女人古怪的很,竟然用惋惜的目光看着她。 惋惜过后,又转为幸灾乐祸。 自修炼一段时间道家养生秘术后,思宁本就敏锐的五感,又增幅了一点,众人的态度变化,现在不用特意关注留心,就能察觉。 管她们什么态度呢?只要不对自己起坏心思就行。 倒不是她斗不过,而是不想时时刻刻处在这样的境地里。 再者,她这副病弱的身体,还是少操心算计为妙。 就如今这九龙夺嫡的朝堂态势,以后有的是她动脑操心,现在还是好好休养以待之后。 今日请安里,思宁只是被刺了两句后,就消停了。 散场后,因着涵清馆和苏侧妃的绛云轩紧邻,回去路上,她礼让苏侧妃先走,随后慢悠悠的走着回涵清馆。 苏侧妃路上也没有故意停下来堵她,所以思宁平平淡淡的就这么走着回涵清馆。 用过早膳,思宁让人拿过一本游记,翻了几页后,看到里面说起作者生辰去哪哪爬山的时候,忽的想起一事,转脸问一旁做针线活的沉香。 “我记得王爷似乎是五月初生辰?具体日子,你找人问问。” “还有,我记得带来的嫁妆里,有一匹上好的石青色锦缎,正好给王爷做一身常服作为恭贺王爷的生辰礼。” 沉雪一听,当即放下针线活,起身忙应道:“奴婢这就去打听。” “只是,主子您打算在哪做衣裳?” “就在正堂里做,不过明日再开始吧,王爷今日会过来,我暂时还不想被他看到,还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时代的大家闺秀,对针线活不怎么上心,反而在乐器、舞艺、诗书画画等才艺上很上心。 所以,亲自给王爷做上一身衣裳,比给王爷做一首夸他的诗词,贴心多了。 再说诗词而已,她又不是不会,对了,她也随大流,写一首给王爷。 嗯……再给王爷抄一本佛经放到佛前供奉,祈求他平安康顺。 这三样亲自经她手的礼,应该可以了。 到时候再根据后院其她人准备的礼物,伺机增减。 又看了几页游记后,沉雪回来了,告诉她王爷的生日在五月初四,思宁算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多月,算一算以她这病弱的身体和做针线活的效率,这身衣裳,还是能在王爷生辰的时候,送出去的。 之后又询问了沉雪,涵清馆里其她人如何? 有没有别有用心的? 沉雪:“暂时没有,应该都是能信得过的,毕竟当时是前院刘公公亲自盯着收拾并送伺候的人过来的。” “也是!” “对了,桃枝呢?” “她正在和院里的丫鬟聊天。” “噗嗤!”思宁无语失笑,“要不是知晓你和桃枝感情好,还以为你是给桃枝上眼药呢?” “瞧主子您说的,您这不是了解桃枝吗?奴婢这哪里是上眼药。”沉雪讪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回话了。 以往在李府的时候,规矩没有王府这般森严,这些玩笑话没事。 但王府不一样,若是这般说话习惯了,遇到不了解她为人,也不了解主子聪慧有识人之明的人,怕是会误解。 见不用她特意点明,沉雪就开始反省,思宁很是满意放心。 “桃枝这般积极,看来是挖到了不少消息啊?” “是啊,奴婢隐隐听说了一点点,具体的,还是得等桃枝回来再与您细细分说。” “这样啊,那就等她回来再说。”思宁拂了下袖子,重新拿起游记,翻到新页,准备继续阅读。 第10章 冰糖炖雪蛤 午睡醒来,思宁坐起身,缓了缓后,才撩开帐子,再桃枝等人的伺候下,简单洗漱了下后。 桃枝询问:“主子,王爷下午就过来,小厨房那边已经烧好水了,您要先洗漱吗?” 思宁点头。 洗头,又洗了花瓣浴出来,正在擦干晾干头发的时候,桃枝开始给思宁回禀她这些天探查到的消息。 “府里目前只有三个小主子,大县主卫沅两岁多,二皇孙取名明晖,正月的时候,才举办抓周。三皇孙取名明承的抓周,在九月。” “王妃和苏侧妃很是介意两位皇孙的生母,故意安排她们住进偏远的院子,还不准她们接近两位皇孙。” 沉雪不解的含糊道:“王妃和苏侧妃竟然不采取些手段一劳永逸解决吗?” “王妃和苏侧妃此前有过身孕,不过孩子生下当天就夭折了,王爷没有让他们续齿,府里的大皇孙,自然就成了已故萧侧妃的儿子。” 说到这,沉雪听懂了,“王妃和苏侧妃觉得自己还能生,现在抱养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和她们一劳永逸解决两位孺人有关吗? 到时候这两个孩子,直接培养成为亲生孩子的帮手不是更好吗?” “她们应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王爷当时膝下唯一的长子没了,正处在夺嫡中,自然不能没有儿子,或许正盯着呢!” 思宁如此猜测着,但看了看树影,估摸了下时间,觉得不能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不然,王爷忽然悄悄进来,正好听到她们讨论就坏了。 旋即止住话题,“先不提你打听的事了,明儿再说,桃枝,你去小厨房那问问阮娘子,早上我新给她的那道咕噜肉的菜谱,她学会了吗? 学会了的话,就准备把这道菜做出来,等会王爷过来用膳,让小厨房那边赶紧呈上来,让王爷尝尝。” 沉雪和桃枝脸上的表情,立马从疑惑转变为后怕,庆幸过后,猛点头表示:“主子细心,奴婢这就去小厨房那边看看。” 说这话的是桃枝,沉雪则是摸了一把主子黑亮的长发,感觉干了后,提议道:“主子,我们回梳妆台前,奴婢给您梳妆打扮。” “好!” 现在梳妆打扮,主要是为了迎接秦王,和早上去请安时目的不一样。 思宁挑了件鹅黄色宽松的直领对襟衫子,想了想,决定内搭浅绯色抹胸,下配鹅黄色长裙,青碧色的披帛轻柔地绕于臂间。 款式并不是过于低胸的的,思宁换上后,有一种含蓄的性感。 头发并未让沉雪全部挽起,而是简单的挽了下发后,梳了个侧麻花辫,并将其扯自然松懒些。 发饰上,只简单插了一支珠花簪。 整个人显得利落了不少,冲淡了些面上的弱气,显得又仙又美。 打扮好没多久,秦王卫铮就到了,依旧是没有人禀报。 就这两次对方悄然而至就让思宁大概明白他是个喜欢突然袭击,偷听的人。 心里吐槽着,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起身迎接对方。 “王爷!”娇柔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 “宁儿!这般打扮,挺适合你的!”卫铮自然的牵过思宁的纤手,走进屋里。 “王爷喜欢就好!”思宁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刚刚好只被秦王卫铮听到。 随后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羞涩的转移话题,“王爷,您还未用膳吧,今儿小厨房那边做了一道酸甜可口的咕噜肉,滋味不错,等会您尝尝。” “好!不过怎么叫咕噜肉?” 思宁当即从为什么取这名开始,再到这道菜的滋味,最后到这道菜的食材,说了一通。 卫铮握着思宁的手,嘴角噙着一抹笑,他自然知晓,对方有些紧张才如此。 他很配合的开始闲聊起来,肉眼可见的,思宁整个人都没有那般紧绷了。 用晚膳的时候,卫铮尝了尝咕噜肉,酸酸甜甜的,味道的确可以,当然,主要是新鲜,他并未吃过这样式的菜肴。 用过膳,卫铮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的抱起思宁往寝室走去。 仆人们,在王平忠的眼神下,很识趣的悄悄退出屋里,关上门。 天青色帐子里,一道含笑的声音传出:“宁儿,好摸吗?这会儿,不害羞了!” 思宁红着脸,鼓起勇气,理直气壮的继续摸秦王的腹肌。 “呵呵!”低沉的笑声,听得思宁耳根子都红了,终于不好意思的蜷缩了下手指,准备抽回手,却被秦王按住了…… 思宁的身体比较敏感,每一次被秦王那带着茧子的手触摸,都似乎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回应。 合心意的美人身体这般契合,在这暧昧的夜晚,秦王对思宁的激情如同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此前恩爱过两次,早已知晓宁儿身体扛得住他的折腾,不再克制,开始放肆激烈起来。 秦王卫铮狠狠地要了思宁两次,才终于放过了她,让她沉沉睡去,事后,自然是卫铮帮她清理的身体。 第二天清晨,秦王什么时候起来的,什么时候走的,思宁都不知晓,一觉睡到了午时。 本来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觉得不好意思的思宁,被沉雪端过来的一盏冰糖炖雪蛤给戳穿了自己的自欺欺人。 更别说,沉雪紧随其后说出口的话了。 “主子,这是王爷亲自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的冰糖炖雪蛤,说是能滋阴润肺,迅速恢复元气,最适合您不过了!” 思宁白玉般的脸上,瞬间一抹动人的蔷薇色。 恢复什么元气? 这不就是暗戳戳的表示,昨晚她侍寝太辛苦了,耗损了很多元气,非常需要补补吗? 这让人听了,能不脑补昨晚房事有多激烈吗? 思宁羞涩不已,但还是在不明所以的沉雪劝说中,将这一盏冰糖炖雪蛤给喝了。 喝完后,思宁忍着羞涩,询问了一句,“王爷吩咐的话,当时有其她人听到吗?” 沉雪不解,但诚实回答:“当时只有奴婢,桃枝还有王平忠公公听到。” 闻言,思宁沉吟了下,王平忠是王爷跟前的,向来忠心,一般这样的人,是不会和后院多牵连的,特别是跟着的王爷不好糊弄,就更不会了。 所以这话,肯定不会传出去。 思宁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别人知晓,她这看似病弱的身体,挺能折腾的。 不然,怕是会引起更多的关注和恶意。 第11章 真病了 “以后王爷叮嘱你们的话,别乱传。” 沉雪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和桃枝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想想沉雪和桃枝以往的为人,思宁也认可的点点。 但是,“我还有点事吩咐你。” 沉雪在思宁的招手下,走近两步。 思宁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沉雪表情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最后又皱起了眉。 “主子,用得着如此吗?” “用得着。一来,我这身体是真的有些羸弱,病了,才能少折腾多修养;二来后院忌惮的目光会减少许多,后院生活也更为平静方便我休养身体。” 三来九龙夺嫡还未结束,府里以及后院不可避免会被波及,我病弱不怎么出去现,存在感就弱,有事了也能以此为借口避过很多麻烦。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告诉沉雪的,不过以上这两条理由,也够了。 沉雪:“奴婢明白了,奴婢今儿就去长春院那边回禀了王妃,您这里还缺几盆放置在屋里的盆栽。” “等盆栽要回来后,你带秋菊,将空置的西次间收拾出来,那里,以后就是我的养病之所。” “对了,西稍间书房也放一盆盆栽,看书练字累了,方便我这个“病弱”之人,在屋里也能有浇水盆栽,修剪枝叶的消遣,放松身心。” 特意将“病弱”二字重重说出,并给予沉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 沉雪会意的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定会让您这些布置,传到王妃等一众后院听。” 思宁满意的笑笑,继续道:“东次间这个寝室,我病好后,就住这里,就不怕潜藏有病气,从而过给王爷。” “主子为王爷身体康健考虑的实在周到!”沉雪夸道。 思宁不好意思的笑笑。 随着沉雪带人去回禀秦王妃处的管事姑姑素兰,向其申请要四盆盆栽。 在素兰随意一问中,沉雪随意说出自家孺人打算。 在西次间另外布置一间寝室,专门用于养病的,怕在原寝室养病,不小心潜藏病气,怕传给王爷。 书房也放两盆,由于生病不好出门的主子浇水剪枝消遣做的。 这是正常程序的申请,也符合思宁孺人的份例,素兰都不用特意回禀秦王妃,就可以做主给了对牌沉雪,让她带着对牌拿去花房挑盆栽。 “挑好后,花房那边自会将其送过去。” 素兰告知完沉雪,待沉雪离开后,起身前往后院正房的东次间起居室。 “涵清馆那位派人来做什么?”秦王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边案桌,随口询问道。 素兰当即将沉雪过来要盆栽的事、还有之后她随意询问后得到的答案,也告知秦王妃。 敲击声一顿,秦王妃收回敲击动作的手,“竟然还特意收拾出一间房来养病,这李氏的身体,竟真病弱到经常生病不成?” “应该是,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听说李孺人今儿还喝了一蛊冰糖炖雪蛤补元气呢!” “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翌日,思宁咳嗽多了些,重了些,直接搬去刚收拾好的西次间养病,并让沉雪回禀秦王妃,让其请府医过来给她看病。 秦王妃得知思宁病了后,有些愣,想不到对方病的这般快。 昨儿才收拾好了专门用来养病的寝室,不想今儿就派上了用场。 难道昨日就有不舒服的感觉了,难道是身体羸弱,伺候王爷后真的伤了元气?! 将信将疑的秦王妃,示意素兰亲自去请府医,并代她去看望李孺人。 “苗府医,我家孺人情况如何?”沉雪有些小担心的询问。 素兰也跟着走进室内,看着苗府医把脉至收回手,对于沉雪的询问,她也很关心。 “李孺人这是不小心受了点寒气。寻常人自然没事,但李孺人身体本来就不健康,甚至更为羸弱,加上……咳咳,总之不能太过累着。” 素兰和沉雪:累着?!! 忽的,两人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羞红了脸。 “那严重吗?”沉雪不自然的转移话题。 “不算严重,只是李孺人身体这般羸弱,有些药不能用,只能慢慢养着,至少要服用药休养个八九天,才有可能好转。”苗府医据实告知。 “不严重就好,请苗府医开药配药。” “好!” 在桃枝拿来笔墨纸砚后,苗府医当即提笔给开了药方,一式三份,并告知沉雪:“ 等会你们派人去宝芝堂找我拿药,此外这药方,其中一份留李孺人保管。” 剩下的两份,一份苗府医直接交给了素兰,这是府里存档用的。 最后一份,自然是归宝芝堂存档。 这是秦王府看病的规矩,开药的药方,必须一式多份,有存档方便在某个时候复查。 沉雪亲自送苗府医和素兰姑姑离开,并适时的给来看病的苗府医送上一个荷包,里面有赏银十两。 沉雪送的自然,苗府医也接的自然,这是潜规矩,没什么可避让的。 躺在床上的思宁,坐起身并让桃枝将昨日剪裁好的布匹拿过来,她要开始给秦王做衣裳了。 桃枝刚拿着布匹回来,沉雪紧随其后进来。 “送走了?” “嗯。” “主子,您生病了就好好养……呃,不对,您这是……您没有病的那般重?” “是啊!不过,苗府医开的药,你继续让人拿回来,照样煎药拿回来。” 作为一个久病成医,还有事半功倍学习效果外挂的人,思宁目前掌握的医术,绝对高于府里的府医。 更改一下脉象,让自己病的更重些,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且一点破绽都没有。 “主子,您病的没这般重,这药不对症……” “放心,我不喝,屋里这两盆盆栽喝!” 沉雪依旧蹙着眉,“可是,您虽然眉病的那般重,也是病着的,不喝药病的更重了怎么办?” “我自然是有把握不喝药也能好,所以才这么做的啊?” “可是……” “沉雪姐姐,您忘了,孺人久病成医,您还是相信孺人吧!” “可还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万一……” “放心,我有分寸的,若是没有好转的趋势,我也会真找府医再看过,而且他再开的药,我一定喝。” “孺人既然有分寸,那奴婢就放心了。” 第12章 细水长流苗府医,装病后续 长春院东次间起居室 边闭着眼侧躺在美人榻上,薰着香闭目享受按摩的秦王妃听着跟前不远处素兰的回禀,表情越发的轻松愉悦。 忽的,素梅瞅了个时机,插话进来。 “王妃,奴婢认为最近还要派人去看下涵清馆那边的煎药情况,若是可以的话,可以将最近几天倒出来的药渣偷拿一点回来,让苗府医瞧瞧,看是否是他开的方子?” 素兰本想说“不必这般谨慎吧”,毕竟苗府医虽然不全算是王妃的人,但他向来拿钱说真话,他的诊断还是信得过的。 但想想和素梅之间的关系,随着王妃更为重用她,本来就有点微妙。 若是再反对素梅的提议,恐怕两人的关系会变得更紧张对立。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反正再谨慎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秦王妃也是如素兰这般想的,但素梅提了,她无所谓的点点头。 但这不在意的态度,还是让素梅忍不住握紧了手。 宝芝堂,刚回来的苗府医,正对着方才给李孺人开的方子抓药,打包好后没多久,沉雪就到了。 待沉雪提着个篮子将十来包药带走,离开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一个丫鬟偷偷溜了进来。 “苗府医,李孺人诊脉结果如何?” 苗府医不开口,似乎在认真研究着医书,没听见。 丫鬟见此熟悉场景,暗骂了句“死要钱的”,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蓝色荷包,并将它放在苗府医跟前桌上,往苗府医方向推了推。 小下巴一抬,“喏,该说了吧?” 苗府医迅速伸手拿过荷包,捏了捏,小长条形的。 另一手放下医书,双手合力打开一点荷包口,迅速瞄了下,的确是小金条,脸上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 “说,怎么不说,但先让我感谢一番苏侧妃的赏赐。” 苗府医握着荷包,朝绛云轩方向拱手致谢。 收手回身,开口道:“李孺人的确是生病了,她身体也的确不怎么好,寻常人受寒生病喝药后三五天就好,她的话,至少八九天。” “这就没了?”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答案?” “要不,您想办法动点手脚……” 对上苗府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小丫鬟顿时想起以往也曾劝说过苗府医动手脚,但苗府医总是这样一副姿态拒绝了。 “这里是秦王府,管理严,本府医胆子不大,卖点消息,找我可以,其他的,不行。” 小丫鬟被苏侧妃授意劝说苗府医,却总是没有成效,次数多了,这次忍不住了。 “我们苏侧妃的授意你不愿意,王妃那边授意就愿意了,是吧?” “没有!”苗府医理直气壮,铿锵有力的反驳。 “你……什么?王妃的授意,你也拒绝了?!”小丫鬟惊得张大嘴巴。 “自然,这府里的主子秦王最大(其实我更想说只有秦王是主子),给你们些方便,卖些消息可以,其他的我可不愿意沾手,不然迟早被王爷发现。” 苗府医拍拍袖子,理直气壮的继续剖析自己,“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是什么硬气的人,若是被抓住了,我一定会将王妃和苏侧妃让我做的事抖落个干净。 所以,你们最好别让我做脏了手的事,卖消息除外。” “你……” “别你了,我一次说清楚,别以为抓到我的软肋,就可以威胁我。 呵呵,我是可以被你们威胁,但以我的聪明能耐,拿到你们主子的把柄另外存放,等到我暴露的时候,定将这些把柄捅给王爷看。” 小丫鬟听得瞠目结舌。 “所以啊,你回去告诉你家苏侧妃,好好想清楚我的话,别再纠缠我。” 说罢,看也不看小丫鬟,很是自在的看起了医书。 他才不怕苏侧妃明目张胆对付他,秦王可不是耳根子软,能被后院吹枕边风的人,他只要没有犯大错,基本没事。 只是售卖消息而已,他有分寸,王爷的身体情况,丝毫没有透露,怕什么。 再说了,王爷早就知道了他卖消息的事情。 还是他主动暴露的,但王爷没责怪他,那不就是允许了。 但他有些心虚,所以每次卖消息所得的钱财都会上供一半的给王爷,老老实实的,从不敢懈怠。 此外,还每月交个账册给王爷,让王爷知晓,他真的没有昧下一两半钱该上供的分成。” 虽免不了心疼,但有王爷做靠山,一起买消息分钱,他心更安些。 这买卖更安全长久,他赚钱也能赚的更细水长流些。 前院,澹宁斋(书房)里,秦王看着王平忠笑眯眯的拿着两个绣着车前草的荷包进来。 挑眉道:“苗府医又卖了什么消息?” “李孺人受了寒气,生病了。” “嗯?严重吗?”秦王微微蹙眉,关心道。 “苗府医说不算严重,但李孺人身体羸弱,有些药不能给她用,所以开的药服用后效果没那么快,寻常人三五天喝药后好转,李孺人的话要八九天。” 秦王听后,皱着的眉舒展了点,然后想起方才他问的问题,“他卖消息给王妃和苏侧妃了?” “不仅仅这两位,几乎卖了整个后院。” 秦王点点头,然后看着两个荷包,“老规矩,给你了!” 这点钱财,他从来不看在眼里。 但苗府医的坦白,算是在他这里过了目。 他这般行为,秦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后院女人之间,总有争斗。 不是苗府医被利用,就会是别人。 是苗府医这个胆子小的,很多事他不敢做,还好些。 …… 这一次思宁生病,让后院所有女人们,对她身体的病弱有了个切实的认识。 从此以后,再没人觉得她身体病弱是装的。 她的威胁性,真真实实在后院众人眼里下降了许多许多。 思宁生病期间,秦王白天来看了她两次。 期间逢十要去长春院萱堂请安的日子,自然是请假了,秦王妃也没有为难,允了。 后院众人也没对此有意见,相反乐见其成,这证明李孺人身体是真的病弱。 实则,思宁生病后第三天就好了。 道家养生导引秘术还是很厉害的,恢复元气,提高免疫力效果很是不错。加上她喝的姜茶,也有一定作用。 但思宁一直装病,小厨房那边照样叫人煎药,每次端来后,偷偷的浇给盆栽喝。 后院众人派人来探病,总能闻到浓浓药味。 第十天的时候,沉雪再次踏入长春院的萱堂,见了素兰,让她回禀王妃她家孺人病好了。 王妃先是让人去请了府医去涵清馆请脉,看是否真的好转了。 这是防止后院有人没病愈,装病愈了,不小心侍寝了,将病气传给王爷。 这次去涵清馆请脉的依然是苗府医,诊断结果自然是真的痊愈了。 恢复后,即使没到请安的日子,但思宁还是带着人到长春院亲自向王妃致歉——因为生病耽误了给王妃请安。 致谢——王妃贤惠善良,给她请府医看病,还允许她请假,生病期间还派人来探望她,给她送好药材。 第13章 道谢还礼,作画题诗 秦王妃看着思宁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精致的黄色缂丝牡丹图团扇,方才李孺人敬献的,说是感谢她关照送的回礼。 但还是忍不住琢磨:“你们说,李孺人是不是要投靠本王妃?” 素兰:……人方才不是说了,感激王妃在她生病期间的关照,特意来致歉和致谢的。 素梅却是直接点头,“奴婢也这么认为。”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素兰眉心微蹙,但很快的又恢复了平静,“奴婢觉得还是要看之后李孺人的走动情况。” 言外之意,对方若是在请安之余三不五时的来长春院,那自然就是。 秦王妃皱眉,“不能将她拉到本王妃这边吗?” 素兰、素梅:“奴婢们想想办法。” “罢了,她这身体,也就是现在王爷对她还新鲜着,不怎么能伺候王爷,也能忍着,可时日长了,恐怕又是一个被抛之脑后的人。” “不必特意在她身上费心思了,若是主动投靠,就收下,若不是,也不必多管她。” “府里多这么一个没有威胁的人,本王妃又不是不允许。” …… “主子,这不是回涵清馆的路。”跟在思宁身后的桃枝诧异。 “嗯,先不回涵清馆,去绛云轩那边。” “我生病的时候,苏侧妃也曾派人送好药来探望,亲自过去致谢一番,更合适。” “不过,不急着过去,先等等沉雪将我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先。” 她实在不想多走一段路,但多拿着一个匣子去长春院那边,却又不是给王妃的,看起来有些难看。 只好让沉雪,看着点她回来经过的岔路口,见到她的话,就赶紧将她准备的放着另一柄牙丝编地花卉芭蕉扇匣子拿来。 不一会儿,沉雪带着匣子过来了,桃枝接过,并跟随思宁脚步继续前往绛云轩。 思宁的请见致谢很顺利,苏侧妃没有为难思宁,也收下了她送的回礼。 至于其她人,等她们有事的时候,她按规矩回礼就是。 身份地位上也没比自己高,没必要亲自上门。 四月三十,这一日请安的时候,王妃特意提点了下。 “王爷五月初四生辰,王爷虽然不打算大办,不过太子和几位王爷,以及他们的王妃侧妃均会到来,算是兄弟们小聚一下,你们自然也会出席在位,到时候小心谨慎些,别丢了秦王府的脸面。” “妾身们定当谨记,王妃请放心!” “还有,李孺人今年才入府的,特意提醒下你,给王爷的生辰礼,我们一般王爷生辰当日,早早的就私下派人送到前院交给王平忠。” “王爷顾念有些姐妹不慎富裕,宴会当场送礼,送的少了丢脸,送的珍贵了,也太为难她们了。” “多谢王妃告知!”思宁起身行礼道谢。 王妃摆手,示意思宁可以坐下了。 随后,又开口说了些其她安排,比如让苏侧妃在王爷生辰宴会当日,接待太子和几位王爷的侧妃们。 说完事后,王妃没再留思宁等一众妾室留下来继续说话,而是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回到涵清馆,思宁让沉雪将她准备好的寿礼,再次拿出来检查一下。 一套石青色常服,她亲手做的,没问题。 一本亲手抄写的佛经,如今还在王府里设置的佛堂里供奉着。 一首准备好的夸赞秦王的七言格律诗。 只是看着这诗,有点单调,想了想,思宁转身去了西稍间书房。 她准备根据这首七言格律诗,画上一幅关于王爷的回京图,最后再提上这首诗,如此就不单调了。 这幅画,思宁从构思到上手,再到画完,总共画了两天,提上诗并晾干后,就交给沉雪,让她赶紧找人帮忙装裱起来。 因为需要赶工,思宁特意让她多拿些钱重金开路。 王府里自然是没有装裱画作的匠师的,所以沉雪去了长春院拿出府的令牌。 思宁没让沉雪瞒着,长春院管事的人知晓后,王妃自然知晓了。 “这么晚才拿画作出去找人装裱?” 素梅端着一碟洗好切好的奈果走近,“主子,李孺人身体病弱,生病养病耽搁了一段时间,而且前些时候才抄了一本经书送到佛堂供奉,时间紧,这画估计才赶出来的?” “也对,她入府的时候,都三月底了,给王爷准备生辰礼的时间估计也紧。” 五月初三上午,画被装裱好了,沉雪午时前拿回涵清馆。 思宁让沉雪和桃枝合力打开画作,仔细检查了下,发现没问题后,示意两人重新卷起画作,并将其放进紫檀木匣子里。 下午的时候,思宁让桃枝去佛堂将供奉的佛经请回来,并将其放置进放画作的紫檀木匣子里。 初四清晨,思宁今日早早的就醒了,梳妆打扮的时候,还不忘让人盯着些长春院和绛云轩的院子。 待王妃、侧妃派的给王爷送生辰礼出发后,当即让再检查一遍寿礼没问题的沉雪和桃枝一起将两个匣子送过去。 后院其她女人的送礼,秦王已经看腻了,倒是思宁的送礼,还是头一次,他有些好奇。 亲自给他动手做的石青色常服,秦王亲自换上试了试,很合身,针脚绵密,这一身衣裳做的挺好的。 “不过,真的是李孺人做的?” 刘有功笑呵呵点头,“据传来消息,的确是李孺人亲手做的,从一开始的挑选布料,再到裁剪,最后的刺绣和缝制衣裳,全程没有劳烦手下丫鬟帮衬一点。” 秦王面上温柔许多,将目光看向另一个没打开的匣子。 另一侧的王平忠会意,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有一本手抄的佛经。 秦王拿到手,随意翻看了几页,全是宁儿的字迹,一个个字大小一致,也没有一点潦草,显然是认认真真的抄写佛经。 虽然他不信佛,但宁儿诚挚祈祷他平安康健的心意,他收到了。 最后,看着匣子里这么一卷东西,猜测应该是一幅画。 果然,画里的他骑着枣红马回城,身边跟着一队府卫,将他眉宇间的英气与决断刻画得入木三分。 更为重要的是,画作里的人,无论相貌神态都和他很是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是他。 秦王惊喜,他是从王平忠禀报的调查里知晓宁儿琴棋书画精通,却不想这画艺这般高绝。 旁边,还题着一首诗,显然这首诗是宁儿亲自做给他的。 【弱冠旌旗秋点兵,壮年霖雨济苍生。 妾观翰墨惊鸿处,皆化秦川渭水情。】 摩挲了下画作上的诗,秦王眼眸中的柔情越发的凝实,嘴角轻扬。 这是将他弱冠之年边境作战战胜匈奴,二十有三的时候赈灾济苍生的功绩用一首诗描绘出来。 第14章 意外发现 不过,原来宁儿眼中的自己,这般的威武好看的吗? 秦王握拳虚咳了下,示意王平忠将画卷起来,“李孺人给本王的生辰礼单独放,时间急,等会要迎接太子大哥他们,这画作等本王有空了再欣赏。” 王平忠一副小臣明白的表情,亲自将两个匣子带回王爷的寝室放好。 今日有外客在,思宁穿着打扮上,华丽了不少。 并且不紧不慢的跟在王妃和苏侧妃身后,将另外三位孺人护在身前。 虽然绝色的容貌和羸弱的令人怜惜的气质惹人注目了些,但她是秦王后院的女人,又不是她们男人后院的。 先是一瞬间忌惮后,就放松了下来。 之后排挤思宁,说话压根不带上她。 对思宁来说,正好。 她身体羸弱,坚持这么长时间规矩有礼,挺累的。 这不用打起精神和别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交流,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可看在秦王眼里,就觉得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忽视,被排挤了。 不过在看到思宁闲适表情后,他眸光一闪,眼里的幽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隐隐勾起,但很快又平了起来。 宴会上,几位王爷和太子说说笑笑,似乎没有不和,那所谓的九龙夺嫡压根就是流言。 可思宁看着每个人脸上那久久没变化的微笑,就知晓都是装的。 也是,皇家的脸面,还是要维持的。 就是暗地里再斗得厉害,也不能将皇家脸面给丢了。 再者,他们都有自信,自己将会是最后的获胜者,既如此,皇家脸面丢了,那不就是让以后的自己为难吗? 但平静下的暗涌,依旧不可避免。 说来也是上一世就学过的唇语技巧,恢复记忆后,她再次很快学会了。 也是靠着这技巧,她中途一次出来更衣的时候,发现楚王侧妃身边的一个丫鬟,竟然和楚侍妾站的有些近,她虽然没有听到,但看到楚侍妾说了一些王府的事情出去。 她转角出现,没办法隐藏,也没准备隐藏。 扬起微笑,继续往前走。 楚侍妾和那个丫鬟身体瞬间紧绷,待看到思宁离她们距离很长一段,不可能听到她们说话的时候,提着的心缓了下来。 两人行礼后,思宁走近,笑问:“楚侍妾,你们这是?” “方才这位丫鬟撞到我了,我看在她是楚王侧妃丫鬟的份上,只是说了她几句。” “既如此,那就算了,毕竟今日是王爷的生辰,大度些,别搅了王爷的好日子。”思宁不满的瞪了眼那瑟缩着脖子,默认了楚侍妾说法的“没规矩”丫鬟。 “李孺人您提醒的是,”楚侍妾先是讨好的对思宁一笑,转脸怒瞪那丫鬟,“这次就放过你,哼,赶紧走。” 思宁看也不看离开的丫鬟,继续和楚侍妾闲聊两句后,就以自己还要去更衣转而先一步离开了。 对于身后楚侍妾的凝望,思宁故作不知,走路姿势和速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她身边的沉雪、桃枝也没表现出来有任何异样。 待思宁身影不见了许久后,那个走掉的丫鬟,又出现了。 “如何,你觉得她真的没有听到吗?”楚侍妾询问。 丫鬟:“我刚看了下那个转角,能隐藏的地方离我们这里都远,且不可能听到看到我们说话,能看到我们的时候,就是她刚出现的那一刹那。” “但那个距离,我们都知道,听不到的。” 楚侍妾听后,点点头也道:“她离去的时候,自己和身边的两个丫鬟举动也正常,不必怀疑。” “只是,下次接头,你别来了,换个人,不然再次被李孺人碰见,起疑的几率更大。” “明白,我回去就主动向王爷回禀此事,让王爷换了凝香姐姐过来与你交接。” “嗯,秦王府的事,了解到的,已经全告诉你了,时间紧,该回去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嗯!被小环引走的人,也快回来,是得赶紧些回去。” 随后,分别间隔一点时间后,分别回到宴会上。 不一会儿,思宁也回到宴会上,紧接着,观看起舞伎们跳群舞、乐伎们合奏配合。 领舞的舞伎、以及弹奏琵琶的乐伎,瞧着容貌就比其她人高出一截,期间还朝秦王抛媚眼。 对于众兄弟的打趣,秦王很是直接,他府里美人众多,暂时不想增加。 若是哪位兄弟看得上这两位,也可带回府。 众兄弟一听他这话,再一想他爱收集各种类型美人的喜好,再听说前不久才进了一个绝色美人,这位美人今日也在,他们自然是看到其绝色容貌的。 虽然身体病弱了些,但还是忍不住羡慕这位兄弟的艳福。 喝过甘霖琼脂,这种还算可口的,自然没能入他的眼。 最后被自诩怜香惜玉的三皇子燕王,温柔体贴的八皇子,这位有名的贤王宋王分别带回府了。 生辰宴第二日,秦王卫铮来了涵清馆,和思宁谈论了下诗词歌赋后,就留宿这里。 缠绵一夜后,翌日,精神抖擞的秦王回到前院,换上朝服后,就去上朝了。 秦王一连留宿了两夜后,才回了前院居住。 之后才开始转向后院其她院落。 待思宁入府三四个月后,大家也看明白思宁得宠的规律,每月两三日,不多,但也不少。 至少,算是府里第三得宠的。 秦王妃是正室,王爷必须给她面子,一个月有个七八天宿在长春院。 苏侧妃是王爷青梅竹马的表妹,一个月也有五六天。 思宁两三天,对比后院其她女人象征性的两个月,甚至三个月轮一天,好很多了。 不过,秦王白天的时候,也经常来涵清馆看思宁,一个月白天也会来上三四趟。 不过后院的女人们不吃醋,因为思宁真就是每个月都要请府医,总要病上几天。 这般绝色容貌,惹人怜惜,王爷白天去看几次,也正常。 生病的实在太频繁了。 为此,王妃还特意让人送来一块令牌,让思宁请府医的时候,不必特意来长春院请示了,直接拿了令牌过去宝芝堂就可以了。 反正每次开药,一份备份的药方,总是会呈送一份到王妃这里存档。 思宁自是又带着自己做好的针线活,比如一座小型屏风,给王妃送礼谢恩。 第15章 被联合算计 九月十一日,是府里三哥儿的抓周的好日子。 秦王这次只请了宗室和兄弟,也没有大办。 苏侧妃有些不高兴,她一心想要压过王妃一头。 思宁就瞧着苏侧妃脸难看了一会儿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自己变好了。 本来思宁还不知晓为什么,谁让她自己低喃出声了呢。 【到底这三哥儿只是抱养的。】 思宁听是没听清楚,但看清楚了。 宴会上,没人敢搞事,王爷夺嫡的争斗,她们没办法帮忙,却也不能拖后腿搞事。 妨碍王爷夺嫡的蠢货,很快就消失在后院,不论此前是否得宠。 思宁自然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的,府里其她人要么是脑子清醒也不敢犯,要么就是胆子小搞小动作,总之,后院很是平静。 直至腊月的时候,才终于又热闹起来。 长春院萱堂 “燕王、楚王等几位王爷,奏请陛下允许各王府孺人份位的女眷进宫参加除夕宴,梁氏、钱氏、曹氏、李氏你们四个等会留下来,每人挑匹蜀锦回去,本王妃已命绣房的绣娘们先紧着你们四人的衣裳做。” “进宫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穿着打扮,丝毫不能有差错。” “所以,本王妃特意让王爷找了四个教养姑姑,等会你们一人领一个回去,好好跟着学,这礼仪规矩,可不能出了错,影响了王府和王爷。” 凛冽眼神扫了一眼思宁四人,警告她们。 “妾身明白,定好好跟随教养姑姑好好学。” “明白就好,话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若到时候谁关键时候出岔子,那到时候可别怪本王妃和王爷无情。” “是!”四人凛然。 王妃随后又说了些其它话语后,就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思宁等四个孺人按王妃吩咐,站起身目送苏侧妃离开后,就等在原地。 很快的,就有四个丫鬟各托着一匹蜀锦过来。 分别是豆绿色、湖色、藕荷色、宝蓝色。 思宁没有争抢,反正论资历,论子嗣,她都是最后的,于是谦让着等前面三个先选取。 然后思宁就看到三人,竟然毫不避让她眉眼交流了下,各自选走了三匹相对素雅的蜀锦,只剩下宝蓝色。 思宁扬眉,显然这是看她往日都穿素雅的颜色,故意剩下这匹宝蓝色的,这是觉得她撑不起这种成熟稳重,内敛威严的颜色。 在三人转身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思宁适时的恢复微笑,毫无异样的示意身边的桃枝,接过剩下的那匹宝蓝色蜀锦。 之后就是选教养姑姑,其她三位,各选了一个不怎么严厉的,思宁最后选,自然剩下一个表情最严厉的。 屋里所有人都或明目张胆打量她,比如王妃,或隐晦的观察,比如梁氏等三个孺人。 看看她表情有没有异样,可惜,思宁脸上微笑依旧,然后恭敬的朝秦王妃行告退礼。 出去萱堂外面后,又和以往一样和几位孺人相互告别,转身返回涵清馆。 萱堂里发生的事情,秦王妃王氏亲眼看着发生,她神色微妙,有点遗憾的感慨:“李氏运气挺好的,三个笑面虎,偏偏被梁氏她们主动挑选了。” 这个嬷嬷,她其实希望曹氏选到的,可惜了。 “王妃不必遗憾,李孺人的拿到的蜀锦,可是她没穿过的宝蓝色。”素梅贴心的安慰道。 王氏摇摇头,“你这么想就错了。” “嗯,奴婢不明白,难道您认为稚嫩的李孺人,能撑得起这般内敛威严的颜色不成?” 王氏继续摇头,“王爷对李孺人有几分宠爱的,给其送过不少珍贵的布匹,这深蓝色压不住,人李氏可以换个颜色做衣裳!” 素梅:……是她忘了,顿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闭上嘴,缩小存在感。 王氏注意力没在素梅身上,而是想着方才梁氏等三人故意联合起来算计李氏。 啧……不过后院斗起来,才符合她的利益。 若不是王爷正处在关键的夺嫡时刻,她才不会那么配合的不挑事,还压制着府里其她女人,也不让她们闹事。 回到涵清馆的思宁,先让沉雪带着这位姚姑姑到西厢房那边安置下来,带她熟悉一下涵清馆的布局和人员后,还有她的作息后,等会再带姚姑姑来见她。 这位姚姑姑,性情和严肃的外面不相符,相反,挺好说话的。 答应了下来,在路上的时候,就和她说过,会按照她的作息时间,每日安排一个时辰习练礼仪规矩。 带沉雪带着姚姑姑离开后,思宁直皆朝四稍间的书房而去。 铺纸,边磨墨边思考衣裳的款式和图案,等墨水磨好后,提笔沾了沾墨水,在纸上勾勾画画起来。 “这衣裳的图纸,等会桃枝带着它,再把刚拿回来的宝蓝色云纹蜀锦拿去绣房,让绣娘们根据图纸把我的衣裳做好。” “对了,再拿二十两过去,如今已经腊月初了,除夕前衣裳要做好,还要修改,绣房那边肯定要赶工,就说是给她们的辛苦钱。” “等衣裳做好后,我另有赏赐。” “奴婢明白,奴婢等这图纸晾干后,就过去绣房那边。” “嗯!”思宁点点头后,起身离开书房。 留下桃枝收拾桌面,并等待图纸晾干。 思宁回到东次间起居室,喝了一盏白开水,一块豌豆黄后,沉雪带着姚姑姑进来了。 思宁和姚姑姑商讨了每日巳时学习礼仪规矩,先按这个时间学习三天,若是学习进度不够,就再增加时间。 但思宁明白,以她的能力,这个时间只会减少,不会增加。 果然,三天过后,不用思宁开口,姚姑姑主动减少了思宁学习规矩礼仪的时间,每日只学半个时辰。 不过就是这样缩短了时间,思宁还是提前学习好了规矩礼仪。 但她并没有立马派人告知王妃派人来检验,姚姑姑也很有分寸,闭紧嘴巴,没有传出去。 在假装依旧还在认真学规矩的日子里,绣房终于把她们四个孺人进宫穿的衣裳赶制出来了。 不过,四件衣裳,若是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就会发现一件是被精心赶工制作出来的,一件稍微上了点心,另外两件不论是款式还是图案,都是规规矩矩的,做工也没有那么精细。 第16章 二十两银子的算计,要有锋芒 这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也不例外。 思宁这边给了二十两辛苦钱的,还明说衣裳做好后另有赏钱,自然调动了绣娘们给她做衣裳的热情。 这不,即便赶工,做衣裳的手艺依旧那般精湛。 衣裳送到涵清馆后,压根不用改,思宁满意的收下,并示意桃枝给赏钱——给她赶制衣裳的绣娘们每人两吊赏钱。 另外三位孺人,除了曹孺人本身带有嫁妆进府,还算有钱,让绣房做活的时候也给了些辛苦钱,虽然不多,但起码是有的。 绣娘们给她做衣裳,虽然没有给思宁做的那般上心,但衣裳做的还算可以。 虽然上身后,依旧有些不合身,需要小小修改一下,但不算严重。 曹孺人又给了点银子,让绣房那边抓紧时间帮忙改改。 收了银子,绣房办事自然妥当,再将衣裳送回给曹孺人的时候,正好合身,不用改了。 梁孺人和钱孺人两人的,就款式图样老且简单,看着就是图简单方便做出来的。 更要命的是,上身后,有些不合身,需要大改。 另外两位孺人原本是婢女出身,以侍妾的身份进府,本身就没有多少钱财。 此外还不受宠,自然没收到过多少王爷给的赏赐。 唯一的儿子也被王妃和侧妃抱养且把持着,两个小孩得到的赏赐,也都在王妃、侧妃手中。 人抠没舍得给钱绣房,绣房态度自然不好,拖拖拉拉的。 梁孺人和钱孺人的焦急,她们身边丫鬟和绣房们的争争吵吵,成为了思宁最近这些时日的必吃之瓜。 “主子,您给绣房的那二十两辛苦钱,挺值的。” 思宁挑眉笑道:“沉雪你看出来了?” 桃枝不解:“看出来什么了?主子,沉雪,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涵清馆这边正说着这事,长春院、绛云轩、锦瑟居等好些个院落,也在说着这事。 “涵清馆那位,原本还以为她面皮薄,加上资历低,性格也温和,之前在萱堂里挑选蜀锦和教养姑姑的时候,那般谦让,被另外三位孺人联手欺负了,也笑着接受了。” “不想,竟也是个面上能藏事,心里有算计有脾气的。” “这转身回了涵清馆后,就送了二十两的银子去绣房那边做衣裳,呵呵,这是利用绣房那边的人,给另外三个孺人难堪呢!” “进府一年不到,竟然就摸清楚了梁孺人、钱孺人她们吝啬抠门的性子,知晓了曹孺人向来给的赏钱不多的事情。” “且还能利用她们的行事习惯,给她们难堪。” “原本这两位,就算哥儿不养在跟前,可到底是两个哥儿的生母,王妃和苏侧妃虽然不待见她们,可到底没有把她们怎样,还说得好好的。 怕两位哥儿懂事后,为亲娘不平,一般府里各管事的,也不敢克扣她们。所以,她们即使吝啬老抠,不舍得给钱,依旧过的还好。” “这次涵清馆那位,可是用二十两就把她们的脸面给戳破了,她们那依靠儿子维持的体面,被变相的踩了踩,你等着看吧,以后两位孺人将越发被人看低。” “涵清馆那位,可不容小觑。” “可是,绣房那些人怎么敢为了二十两,就怠慢梁孺人和钱孺人,她们不怕两位哥儿懂事后的事情了吗?”某个贴身丫鬟不解的询问。 “怕什么?这赶工做的衣裳,会出错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绣房的人又没有出错,虽然衣裳款式绣样呆板老式了些,但也合规矩不是吗? 最后只是衣裳不怎么和两位孺人的身而已,这多正常啊,这不最后都改好了吗?也没耽搁两位孺人穿这衣裳进宫。” “再说了,涵清馆那位比她们受宠,还给了绣房那边辛苦钱,给的也是最多的,绣房那边给她做衣裳最精细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这府里,王爷最大,王爷宠爱的人她们当然得小心伺候。” “再说了,你以为绣房那边的人,对梁氏、钱氏这两人的抠门不舍得给钱没有怨气吗?” “说不定她们故意趁着这个机会给两位孺人难堪呢!谁让梁氏钱氏自生下两个哥儿后,使唤绣房的人做衣裳,从来没给过赏钱。” “嘶!这么说来,难道涵清馆那位,她也想到了这点?利用了绣房那些人的怨气?” “……呃,应该,没有吧?她看着就不像这么深沉的人,或许只是个巧合。” “主子别担心,涵清馆那位,从她入府以来的行事来看,没招惹到她,也不会算计别人。” “李孺人身体那般病弱,估计也是知晓那副身体就算再争宠也没办法留住王爷,更别说生个孩子了,就没有多少争权夺利的欲望,始终安安分分的。” “总之,威胁不大。” 之后,察觉到思宁厉害的后院众女,纷纷警告身边丫鬟仆从,别顶着她们的名头去招惹涵清馆那位。 后院众女眷及一众仆人对她的态度变化,思宁自然通过已经搭建起来的眼线看的清清楚楚。 她们对她的忌惮,正是她想看到的。 就像善良的人需要有锋芒一样,她这个安分温和的人也有锋芒,可不是别人想算计就算计,想踩就踩的。 算计她之前,先好好掂量,会不会被她发觉,能不能扛得住她的反击! 除夕前第四天,涵清馆里,思宁带回来的姚姑姑,走出去并走向长春院,向秦王妃回禀思宁学习规矩礼仪的进度。 之后也没有离开涵清馆,按秦王妃说的话来说,虽然规矩礼仪已经学好了,可到底时间短,就怕一遇到紧张时刻,就忘了,就特意让姚姑姑继续留在思宁身边。 到时候也跟着一起进宫参加宫宴,方便时刻提醒思宁。 另外三位孺人的教养姑姑,也在不久后去长春院回禀进度。 和思宁这边一样,三位姑姑都留下。 除夕前第二天,梁孺人和钱孺人的衣裳终于修改好了,和绣房那边你来我往的吵闹没了,思宁平静日子里打发时间的小八卦,就暂时没了。 梁孺人和钱孺人虽然不算聪明,但手底下到底有几个心腹,加上后院其她女人也没有瞒着她们,反而更想看她们和思宁起冲突。 她们不去招惹思宁,但不妨碍她们看别人招惹思宁。 自然知晓了那二十两银子辛苦钱的算计,但梁孺人和钱孺人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算计回去。 只能寄希望于此前她们的算计——李氏稚嫩,撑不起宝蓝色的内敛厚重。 即使衣裳做的再精致好看,撑不起也没用,终还是会丢脸。 第17章 哼,还想看我乐子! 除夕日,梁氏、钱氏、曹氏提前来到萱堂等候,就为了一睹“李氏撑不起精致衣裳的狼狈”为快。 秦王妃虽然想到以李氏的聪慧,既然没有换匹浅色系的蜀锦缝制衣裳,自然是相信自己能撑起宝蓝色的内敛厚重。 但,她忍不住期待这是李氏自大的想法,她其实蛮想看李氏笑话的。 作为秦王妃,她自然不好早早的在萱堂等候妾室到来,只好挠心挠肺的在后院等候着,等到集中的时间将到再过去。 “李孺人到!”门外守门的丫鬟,扬声禀报。 萱堂里,梁氏等三人不禁转脸向门口,翘首以待。 谁曾想,入眼的,竟然是一个身披雪白狐裘披风的玉人,莹白小脸在雪白狐裘披风的衬托下,显得很是精致润白。 梁氏三人不禁目露失望,甚至眨眼间,眼里出现了嫉妒。 听说王爷送了两件狐裘披风给李氏,这件雪白狐裘披风想来就是王爷送的其中一件。 她们进府那么多年,王爷最多送过瓷器手镯她们,可从来没送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曹孺人本来不怎么受宠,又没亲生的儿女,嫉妒过后,又是一阵失落。 梁氏和钱氏两个就不一样了,她们自忖给王爷生下了哥儿,结果她们只是升了份位和份例,却不曾得到过这般珍贵的赏赐,这如何不让她们嫉妒得脸色狰狞。 “梁氏、钱氏。”曹氏注意到这难看表情后,忍不住抖了抖,伸手拉了拉两人衣袖,“表情。” 梁氏和钱氏当即反应过来,调整了下表情,可依旧有些不好看。 曹氏见此,轻声劝道:“别急,这里是内室。” 梁氏和钱氏当即反应过来,内室里有充足的炭盆在,不算冷,李氏理应解下保暖的狐裘。 如此一来,她们想看到,迟早能看到的。 旋即,三双眼眸,又期盼的望了过去。 思宁感受着三双灼热视线,嘴角弧度越发的勾起,眼眸里的笑意,更浓了。 优雅的伸出莹白纤长的手指,解开系着的狐裘披风系带,在贴身丫鬟沉雪的帮助下,将雪白狐裘披风从身上解开拿走,露出思宁穿着的宝蓝色大袖衫。 梁氏三人眸光更亮了,结果等挡着她们目光的丫鬟离开后,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眼眸里闪过惊艳。 宝蓝色大袖礼服,配以深青色绣有翟鸟纹的霞帔,穿着在李氏身上是那般的端庄自然。 盘的发髻,戴的首饰,也比以前的庄重华丽许多。 简化精巧的龙凤冠髻盘得一丝不苟,其上戴着小巧精致的珠冠,以金银为托,镶嵌珍珠、翡翠、松石,显得轻盈小巧贵重。 发髻间插入一对簪首为海棠花的珍珠步摇,垂下细细的珠串,随着李氏的走动微微晃动,流光溢彩中又不显得过于喧闹。 端庄厚重,华丽尊贵在思宁身上融合的很好,她不是撑不起宝蓝色的内敛厚重,而是宝蓝色的内敛厚重更衬托出了她的端庄华美。 梁氏三人再没有看笑话的心思,只觉得脸好疼,被“啪啪啪”打脸的是她们。 自思宁进来,相互间行了平礼后,三人就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呆呆坐在座位上。 哼,还想看我乐子! 梦里想想吧! 思宁心情甚好的瞧瞧这个脸色,又瞧瞧那个脸色,再瞧瞧这个的脸色。 看的梁氏三人心情更不好了。 好在思宁深知现在还不是自己出大风头的时候,也该示弱了。 略微调整了下表情,上妆时故意做的小动作,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见思宁脸上流露出两分病弱。 看在梁氏三人眼里,自然就是李氏打扮的再美,再能撑起这庄重颜色衣裳又如何,依旧改不了她那病弱的体质。 顿时,梁氏三人自己安慰自己后,表情好了点。 这时候,苏侧妃到了,本来看见这么端庄华美的思宁,苏侧妃警惕的神经就要绷紧,眼神忽的变得锐利。 结果仔细一看,李氏再怎么强撑着,忍着也还偶尔流露出的两分病弱,顿时锐利目光温和了不少。 最后刺了思宁几句后,秦王妃就到了。 和苏侧妃一样,秦王妃目光从忽的警惕,再到锐利,再到放松后温和起来。 不过是多看思宁几眼的功夫,眼里情绪就转变了这般多。 但也从这看出,梁氏三人原本的算计,落了空。 秦王妃和苏侧妃都没有带两个哥儿进宫,两个小家伙到底还小,天气太冷了,等三岁后再带进宫吧! “王爷到!” 秦王妃领头,思宁等人跟在其身后,朝走进来的秦王行礼。 “臣妾(妾身)见过王爷!” 秦王边走进来,边颔首喊“起”。 扫过众女眷的秦王,目光不由自主的被思宁吸引。 端庄华美的宁儿,还是首次见到,挺新鲜的。 果然,人美,什么打扮都好看。 秦王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思宁,瞬间思宁就被酸醋的气息泡住了。 在离开萱堂的时候,思宁隐晦的朝秦王抛了个幽怨的眼神。 秦王摸摸鼻子,他也是看到其她女人吃醋,对宁儿各种酸的模样。 也知晓源头,就是他多看了宁儿几眼。 可是宁儿这般好看,多看几眼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谁让王妃她们容貌气质都比不上宁儿,她们应该自己反省反省自己。 容貌是先天的,父母给的,要怪只能怪父母生她们生的不够好看。 但气质是后天培养的,她们该反省反省,是不是读书少了,才没有“腹有诗书气自华”,培养出让他多看两眼的气质。 想着,秦王理直气壮的跟思宁对视起来。 思宁嘴角抽抽,心里哼唧着,转脸避过王爷视线。 宁儿这是小脾气来了,看着瞬间灵动活泼不少的思宁,秦王嘴角微勾,心情甚好。 秦王单独一辆马车,秦王妃和苏侧妃同一辆马车,梁氏和浅氏两孺人同一辆马车,思宁和曹孺人同坐一辆马车。 四位孺人,身边只能各带两个仆从,自然是各自带着还在身边的教养姑姑和一个贴身丫鬟。 思宁上的最后一辆马车,马车里,她柔弱的闭眸养神,没有和曹孺人闲聊的意思。 曹孺人一脸紧张,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样沉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宫门口,秦王府众人自宫门口处下了马车,然后换乘轿子,前往鸾仪宫,给皇后请安。 第18章 除夕宫宴(一) 秦王生母瑾妃张氏,在秦王从边境打仗回来后,就彻底撑不住病逝了。 秦王府的女眷,只需要进宫拜见皇后。 不像其它王府,还需要前去拜见各自王爷生母。 紧接着赶往皇后的鸾仪宫,之后就留在皇后那,等到下午该前往宝庆宫的时候,跟随皇后一起过去。 除夕晚宴,就在宝庆宫举行。 这是家宴,来的除了淳化帝这一脉,还有他几个弟弟这几脉的宗室。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除了对两个亲儿子的女眷亲热外,对其她人,都很冷淡。 但皇后,除了态度冷淡些,也没有做其它的。 思宁不禁放松了些,也有心情看一场亲妯娌撕逼大戏——因为楚王背刺了太子,太子妃对楚王妃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看不顺心。 甚至可以说,在场所有女眷里,楚王一系的女眷,在太子妃心里是最厌恶。 以前有多要好,有多关照这个亲弟妹,现在想起以前,就有多怄气憋屈,就越发看楚王妃不顺眼。 皇后也是知晓两妯娌闹翻的根源所在,就是因为小儿子背刺了大儿子,动摇了大儿子的太子之位。 她知道这是小儿子的不对,但是,大儿子眼看着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了,可是小儿子还有希望啊! 何况相比大儿子早早就离开身边,搬到东宫接受储君教养,小儿子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受她影响长大,和她最亲近,和她…… 总之,“太子妃,你闹什么,你的礼仪规矩呢?” 皇后在两个儿媳妇之间,选择站在了楚王妃这边。 思宁很有看戏技巧,她不像某些人眼神太过赤裸,低着头,只用余光时不时的瞄一眼。 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左边,不禁顿了下,嘴角抽抽。 梁氏和钱氏两个傻子正震惊的看着太子妃和楚王妃撕逼,看着皇后拉偏架,看着看着,还露出兴奋的神色。 看戏还看的这般明目张胆,没看她们身前的王妃、苏侧妃都低着头很低调的模样吗? 再往几个王府女眷扫一眼,嘴角再次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蠢货哪里都不少。 各个王府都有,很平均啊! 思宁没有提醒梁氏、钱氏的意思,她也不怕皇后借题发挥找秦王府甚至是秦王麻烦。 几大王府都有这样的傻子,用这理由找各大王府麻烦,就是让各大王府联合起来对付她两个儿子。 大儿子注定要完蛋了,小儿子还有希望,她可不能到处给他小儿子树敌。 虽然他们几兄弟本来就是敌人,但也不能给别人联合起来的借口,风险太大了。 一肚子气的皇后,眼光往下一扫,就抓到了一众看戏看的明目张胆的女眷。 顿时,一个个被点出来,挨个被训斥。 各王府的王妃,压根没有站出来为被训斥的女眷求情。 只要皇后不是针对王府甚至她们王爷,这些个蠢货挨个训而已,也是她们该的。 皇后心里怒气一发泄,就发泄到了临近晚膳的时间点。 还是宫人进来提醒,“皇后娘娘,该是时候动身前往宝庆宫了。” 听了这话,皇后才停下训斥,抿了两口茶水后,让一众女眷先各自更衣。 一刻钟后,才起身领着一众皇室女眷前往宝庆宫。 这次,思宁就没有软轿坐了,而是陪着苏侧妃一起走着去宝庆宫。 王妃自然是不同的,她是正妻,有资格坐软轿。 思宁拢紧狐裘披风,在沉雪和姚姑姑的偶尔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宝庆宫。 从寒冷的外面走进还算温暖的大殿,思宁感觉这副孱弱的身体,回去后怕是要生病。 好在,感觉还能继续撑一撑。 安全度过今晚,应该没事。 跟随皇后给当今淳化帝请安见礼后,又在王妃的带领下,朝太子请安见礼。 之后,就跟随王妃走到秦王座位右下侧落座。 宫宴上,仿佛丝毫没受到九龙夺嫡的政局震荡影响,热热闹闹的,皇子们之间,也表现的兄友弟恭。 仿佛此前秦王生辰宴上唇枪舌战,各皇子之间的暗中的勾心斗角,只是她幻梦中的场景一般。 思宁这世孱弱的身体,注定了她冷了,油腻了,太辣的食物都不能吃。 所以她只是伸筷子夹了还温热的,不油腻的几道菜吃,至于茶水,即使嘴巴有些干,她没有喝。 她余光瞥了几眼那几个出去后,再没有回来的女眷,心里庆幸自己的谨慎。 方才在皇后宫里的时候,她随大流去更衣了,人多安全,她去的很放心。 但在宝庆宫不一样,若是要去更衣,单独一个主子带两个仆人在身边也势单力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算计成功。 于是思宁尽量少喝水,减少出去更衣的机会。 她不想去出去更衣,只要她不出去,就没人能找到机会算计她。 那几位女眷,不知道是出去更衣,还是出去透气的,但几个都是出去很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以上了,却依旧没回来。 宝庆宫大殿外 “怎么没有秦王府的?”一个沙哑的老太监的声音悠悠响起。 “秦王府暂时没有人出来,等有人出来后,小的一定将人送过去。” “嗯!不过,最好是最绝色的那位。” “那位很谨慎,至今未沾一口茶水,怕是等不到她出来。”年轻太监的声音透露着为难。 “你不会另外想办法吗?”沙哑的老太监的声音里含着不高兴的斥责。 “是,小的这就另外想办法,一定将这位也弄出来并送过去。” “很好!等你做好后,咱家一定在王爷面前替你请功。” “多谢公公提携!小的没齿难忘。” “好了,你去做事吧!”老太监拍拍年轻太监的肩膀。 …… 宝庆宫正殿里 两个宫女,一个提着茶壶,一个托着托盘——里面是七个干净的空茶盏。 宫女首先给秦王换新倒的热茶,随后是王妃,苏侧妃……思宁是最后一个。 “哎,你这茶水怎么倒的?” “贵人恕罪!”宫女立刻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掏出手帕,替绝色贵人擦拭打湿的衣裳。 “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贵人,您要不随奴婢去丽景轩换身干净的衣裳吧,那里备有干净的衣裳,也是专门设置给贵人们更换衣裳的地方。” “那好吧,你带路。” “是,贵人请随奴婢来。”宫女转身之际,露出得逞的笑容。 第19章 除夕宫宴(二) 嗯,谁拉她? 宫女恼怒的瞪了过去,被反瞪了回去。 “还不走?”压低声音的催促,让画眉很是不高兴。 “走什么走,还未换完茶水。” “我刚换了。”晴兰示意画眉看她端着的托盘。 唯一一个空着的茶盏没了,倒是有个装着凉茶水的茶盏。 画眉倏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再眨眨眼。 “什么时候?” “刚你发愣的时候。” “发愣?”她刚刚是发愣,做白日梦?!! 她任务没完成?!! “好了,别愣着了,走了。”画眉被稍微推了下,抬脚不自觉的跟着晴兰走,她余光微瞥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绝色美人,只觉得要完蛋。 她还未完成上头吩咐她的做的事呢! 晴兰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旁的蠢蛋,嘴角弧度微微勾起。 她精挑细选挑中的,排除万难保住的搭档犯傻的正是时候,没让她费力气阻拦,要搞的事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没了。 哈哈,要是可以,她真想放声大笑。 哼,她最讨厌搞事连累到她了。 她还想着出宫嫁人呢,表哥还在等她。 宫里规矩,新皇登基,肯定大赦天下。 她们这些宫女,若是年纪到了二十五以上,且自愿的话,宫里会给一副嫁妆并让她们出宫。 …… 小宫女心思浅薄,特别是到了思宁跟前,眼见就要搞事的时候,心情特别激荡,自然被她发觉了。 结果…… 危机就这样没了? 我都设想好了应对的九种办法,一点没用上啊! 思宁心里忍不住对那想要搞事的小宫女升起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呸呸呸,心里小人告诉自己,可不能这么想。 没事最好了! 但……心里还是有点点点遗憾,咳,思宁低头研究了下手中帕子,实则念了下清静经静下心后,抬眸,瞳孔骤缩。 余光看到的两个座位,空了。 孺人梁氏和钱氏竟然不在座位上,不经意的扫了眼两侧,还是没看见人。 思宁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两位,不会出事了吧? 皱眉,拉了拉身旁姚姑姑的袖子,姚氏见状,会意的微微躬身倾听。 思宁小声吩咐:“我见几个原本空着位置坐着的女眷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始终没人回来。” “梁孺人和钱孺人是不是也出去了,你和王妃说一下我的担心。” “对了,你站在王妃和苏侧妃之间说,让苏侧妃正好也听到。” 姚姑姑会意,除非苏侧妃也抱着让两个孺人出事的心思,不然有苏侧妃虎视眈眈的盯着,王妃即使有别的心思,也得派人出去找找两位孺人。 倒不是她圣母定要救两人,而是她怕两孺人被利用连累秦王府,从而连累到她。 姚姑姑过去一会儿后,思宁就感觉从王妃那边看过来的不满视线,感觉有两道,另一道视线大概位置,应该是苏侧妃的。 思宁低头,装作不知道。 等姚姑姑回来后,才小声问道:“如何?” “王妃派人出去了。” “嗯!”如此就好,至于最后如何,反正她该做的事情做了,若梁氏和钱氏还是躲不过,那说明她们命该有此劫,秦王府这一遭躲不过去。 再者,她要的,其实并不是王妃、苏侧妃知晓,而是王爷的人知道。 王妃就坐在王爷右下侧,身旁自然有王爷的人侍立,她相信王爷带进宫的人肯定是耳聪目明、眼观八方的。 姚姑姑过去找王妃说事,这么突兀的事,肯定能被王爷的人发现。 王爷的人知道了,王爷自然就知道了。 到时候,就算梁氏和钱氏中招了,王爷有准备了,想来能想到办法应对。 果然 思宁抬眸不经意扫过王爷身边,见其身边的贴身太监王平忠并不在。 如此,她也更放心了,旋即将目光转回面前的舞蹈表演上。 只是看着看着,想起梁氏和钱氏,忍不住朝王爷那个方向瞥了眼,发现王平忠回来,但梁氏和钱氏依旧没见到人。 拿着的帕子的手攥紧,很快又松开。 或许,等会梁氏和钱氏就回来了。 但,一刻钟过后,两人还是没回来,两刻钟后,还是没见到两人影子。 又一盏茶功夫后,忽的两个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很难看。 和上首陛下低声回禀了情况的时候,思宁感觉整个大殿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随后,陛下挥手让两个太监离开,定定坐在上首没有离开,倒是他身旁的大太监跟着那两个太监离开了。 宫宴过后,就是放烟花,守岁,大家依旧在欢乐过新年。 若不是梁氏和钱氏的一直不回来,昭示着宫中的确发生了点什么。 翌日清晨,很是疲倦的思宁,回了涵清馆,匆匆擦了脸,喝了两碗温热的生滚鱼片粥后,就去休息了。 至于进了宫,却没有跟着回来的梁氏和钱氏,思宁没有精神去琢磨这事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思宁感觉头有些痛,且又咳嗽起来了。 一摸额头,感觉有点发热。 思宁没有隐瞒,赶紧告诉进来的沉雪和桃枝,让她们其中一个拿牌子去宝芝堂请苗府医。 随着苗府医被请进涵清馆,后院所有女眷都知晓李孺人这是又生病了。 不过想到她那孱弱的身子,病了很正常。 只是梁氏和钱氏进宫后,竟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肯定不正常,这是出了事,而且是大事。 她们想试探一下,梁氏和钱氏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孺人病了,还受宠,万一被她们烦得病得更重了,怕王爷怪罪她们,自然就柿子挑软的捏,去骚扰跟着进宫的曹孺人。 至于王妃和苏侧妃,她们还不敢舞到当面。 不过,从曹孺人那里,还没试探出什么来,就被王爷派人齐聚王妃那边的萱堂,被王爷亲自警告了。 “不该有的好奇心,别有,安安静静闭门过自己的。” 第二天,思宁额头不烫了,显然是退烧了。 只是精神还是有些不好,思宁胃口不是很好的吃了半碗饭,实在吃不下后,看了看,又硬逼着自己喝了半碗粥,终于填饱了肚子。 至于梁氏和浅氏,思宁听到桃枝和她说今儿早上回来了,脸色惨白,精神也很不好。 并被王爷亲口罚了了闭门思过一年,期间抄写经书三百卷好好静静心。 第20章 秦王为思宁打算 听到这里,思宁就知晓这两人在宫中虽然遇到了事,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也就没再细问,而是服药后,又继续通过睡眠接着养病,恢复精神。 两日后,思宁彻底恢复了精神,但她还装病不起,照样请府医给她开药,照样让小厨房那边煎药过来,不过全都给养病寝室中的两盆盆栽喝了。 两盆盆栽,或许真的挺喜欢这些药汁的,长的越来越精神了。 “宁儿,你身体好点了吗?”百忙中,秦王终于抽出时间到后院来了,头一个地方,去的就是思宁这里。 正盯着盆栽瞧的思宁,惊喜抬头,“王爷!” 秦王卫铮快走两步,来到思宁床榻边,坐下,边皱眉帮思宁掖着被子,边皱眉道:“你身体受不了寒凉,被子盖紧点。” “王爷您别担心,妾身并未觉得冷,平常很注意着保暖的。” “可你刚刚这般呆愣的看着盆栽,看样在发愣时间不短,等回过神来,怕是已经受凉不久了。” 秦王卫铮不赞同道。 “王爷,妾身只是偶尔,又不经常如此。” “生病的时候,哪管你是偶尔还是经常,你的身体,受凉了就生病,得时时刻刻小心注意才行。” “嗯!妾身知道了。” 卫铮见思宁听话后,又道:“宁儿养病是不是很无聊,看你方才呆愣愣的看着那盆盆栽。” 思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有点。” 见秦王不信,温柔笑着解释道:“妾身精神头一日比一日的好转,之后也能看看书,打打络子打发时间了。”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秦王握着思宁的手,拍拍她手背,似是不经意的提起除夕晚宴时候的事。 “那晚多亏了宁儿提醒。” “妾也是偶然发现有其她女眷出去后竟然没有回来,忍不住担忧,便将担忧告诉了王妃。” “也是王妃肯相信妾的话,说来,也有王妃的功劳。” “嗯,对,王妃也有功劳。”秦王虽然也附和了思宁,但思宁感觉他脸上笑容有距离了许多。 显然,言不由衷啊! “宁儿,梁氏、钱氏和你不睦,你为何……” “王爷,妾身在您心里是这么小心眼的吗?”思宁嗔怪着继续道:“她们和妾身只是口角之争,又不是什么要了命的死仇。” 秦王卫铮一愣,“只是这样吗?” 宁儿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口角之争要人命多的是,更何况,这次还不需要宁儿脏了手,只要旁观就能彻底解决两个不合的人。 冷眼旁观而已,很正常的行为,秦王卫铮见多了,也习惯了,甚至他更多时候,也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 否定着的思宁,白玉般的脸上染上霞色,羞涩的避开秦王视线。 “宫中发生的事情,妾怕牵扯太大,会牵扯到王……王爷的身上。” 声音小小的,秦王刚好能听到。 一愣,忍不住将思宁揽在怀里,许久没有出声。 自母妃去世后,他身边再没有这般为他考虑的人了。 王妃只是表面大度,若是没有他警告的话,早就不顾大局将他后院挑拨的更乱了。 表妹苏氏,满脑子情情爱爱,比王妃还没有大局观。 母妃去世前,经常招她进宫陪伴,也算变相的替他照顾过母妃。 看在这个的份上,即使苏氏在王府里跋扈些,只要不伤害他子嗣,做背叛他的事,他也愿意好好的待她。 府里的女人帮不上忙,他也不指望她们能帮上忙,只要别捣乱拖后腿就可以了。 但宁儿不一样,她将自己放在了第一位。 秦王卫铮抚着思宁后背,也开始为思宁的未来做起打算。 宁儿身体不好,府医甚至是宫里的太医,他也曾请来给她看过。 都说不适合孕育孩子,他和宁儿此生,怕是难有亲生的孩儿。 但没有子嗣,宁儿以后就没有依靠,以后他一定抱个儿子给宁儿养。 只是这孩子得仔细挑,可不能挑个坑养母的。 不然,就不是为了宁儿好,反而让宁儿受气憋屈。 再者,宁儿身体还要好好休养,等养个两三年,身体更好些后,才能抱个孩子给宁儿养。 他是想让宁儿以后有依靠,可不是为了养个儿子把宁儿身体搞坏的。 思宁可不知晓,秦王抱着她的这么一会儿,竟然在心里转过这么多念头,还如此替她着想。 虽然她不需要,也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秦王在涵清馆的时候,没有主动说梁氏和钱氏在宫里遇到了什么,思宁也识趣的没有主动问。 但等秦王探完病,从涵清馆离去之后,她找来了沉雪和桃枝,询问她自正月初一清晨从宫里回来后,后院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各王府发生的事。 她打算从蛛丝马迹中,窥探梁氏和钱氏的事。 不想这事瞒的很厉害,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但也难不倒思宁,她回忆了下当晚宫宴座位布局,回想了下空着的位置,似乎是除了太子和楚王的女眷,其它王府的女眷,都有出去后久久不回来的。 这事,她敢肯定,不是王爷算计的。 再回想当时两个太监脸色难看着回禀陛下前不久,在座的皇子们,只有楚王出去过。 所以,这是针对楚王的局? 用女人……的名节?来算计楚王? 有这个可能。 又或者,是楚王自己布的局,犯坑一把各王爷。 毕竟那些女人都是他们各自王府,说不定是他们联合起来坑他呢! 又或者……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这事,是王爷的事。 看他今日来看她时候的情绪,也没有很为这事烦恼。 秦王自然没有为此太过烦恼,他和其它几个兄弟,自然也想到了要么是其中一个兄弟做的,要么是几个兄弟联合的,要么是楚王的苦肉计,用来坑他们的。 也是他们察觉的太快了,线索抹除不干净,将许多皇子牵扯进去,其中楚王这个疑似被算计的目标,竟还疑似是幕后黑手。 要说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敌人,他们兄弟间,相互为敌人,自然更为了解彼此。 查到这,他们几乎能猜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也是这个人的不择手段,加上先前对他背刺亲兄弟的忌惮,一个个心里下定决心,若是可以,这个弟弟(哥哥)绝对要最先搞出局。 第21章 夺嫡之争向来如此 东宫 “太子妃,你这事做的很好。” “殿下,我们将楚王算计的些微线索暴露出去给燕王、秦王他们,真的好吗?” “楚王到底是您亲弟弟,若是他上位,会不会……” “不会!”太子肯定的否定,“你忘了我是怎么被他拉下来的了。” “殿下,您是不是还记恨楚王,我其实也恨他,但……” “太子妃,你这么想孤也没错,孤的确恨他,但孤也没恨他恨到蒙蔽双眼的地步。” “超儿他们毕竟是孤的儿女,孤怎么可能不为他们打算。你听孤的吩咐去做,才有可能保住他们的命。” “孤的那些庶弟,其中大部分真能上位,他们即使忌惮超儿他们是孤的子女,也自信能压制掌控住局面,极大可能就是把他们圈禁,等到下一代皇帝的时候,就会让其施恩,放他们出来。” “毕竟,我们之间,只是夺嫡之争,并未涉及多大的私仇。孤的这些个庶出弟弟们,除了其中两三个太过狠毒,其他的孤还是很相信他们为人的。” “但楚王不一样,那样翻脸无情,手段阴毒的人,你信得过他吗?他毕竟是背刺了孤的,他不担忧孤的子孙记恨他吗?其他庶弟不一样夺嫡不一样,他们凭借能力,真刀真枪凭各自朝堂上势力来与孤争夺。” “楚王用的阴私手段。” …… 太子说了许多楚王的不好,将太子妃心中疑虑,尽皆打消,让太子妃全心全意的根据他的计划行事。 秦王府 五月的时候,后院的孙侍妾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思宁搞不懂,秦王怎么不去看望有身孕的孙侍妾,反而来看望她一个已经病愈了的妾室。 更看不懂的是,秦王看她表情有些奇怪,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后,告诉她:“宁儿,本王以后会给你一个保障的。” 什么保障? 这什么意思? 秦王对上思宁懵懂的眼神,也不解释,竟然开始转移话题了。 思宁:……好吧,转移就转移,反正听方才王爷的话,好像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只要,不是自以为是的对自己好就可以了。 秦王从涵清馆出来后,才去看望了有孕的孙侍妾,不过也只是略坐了坐,茶都没喝一口,只和孙侍妾说了两句话,真就是看了看对方,就回前院了。 简直敷衍得很。 同一天去了两个人那里,结果有孕的那位,是最后被王爷看望的,还很敷衍,这态度对比,让孙侍妾对思宁这个宠妾很是嫉妒。 但再嫉妒也不敢仗着肚子找思宁麻烦,一是思宁是宠妾,份位还比她高的多,她就算有了孩子在王爷心里比不上对方。 如此,哪还有底气找思宁麻烦。 再者,她还未坐满三个月的胎,府里的气氛就很是凝重,府外更是一度被禁卫包围过。 战战兢兢的,甚至还动了胎气。 好在,三天后,禁卫撤走了,王府没事了。 但太子被废了。 淳化十八年六月二十三日,太子被废了。 淳化十八年,是皇子夺嫡争斗得很是厉害的一年,太子被废不过三个月,楚王在一次骑马的时候,马发了疯,楚王骑术虽然不错,但也经不住疯马这般狂野奔腾冲撞。 加上身边侍卫似是被不经意的阻拦了下,彻底错过了营救楚王的最佳时机,最后落下马,伤了腿。 腿伤可以治愈,剐蹭到脸上的伤痕,却是被留下了一道长且丑,还很显眼的疤痕。 面有疤痕,自然对他继承皇位不利。 这一刻,他即使是嫡次子,也不及庶出的弟弟有资格继承皇位。 楚王哪甘心,自然也发了疯似的算计诸位兄弟。 楚王疯的很有技巧,简直压着众位王爷的底线发疯。 比如一开始是,平等的创伤每一个兄弟,即使被废了的亲二哥废太子,也不例外。 但在众兄弟恼怒的打算联合制裁他的时候,就突地收敛了,只针对赵王,晋王。 似乎是查到他被算计的某些证据了,似乎是和赵王、晋王相关。 于是,其他人自然就消停下来,乐得看这三个兄弟斗起来。 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这三个兄弟斗来斗去,自己没事,反而梁王被突如起来的算计,逼得梁王自杀以证清白。 自废太子之后,九龙夺嫡众,梁王最先出局。 此刻,所有皇子都警惕起来,合着他们三是在演戏,实际在算计他们呢? 秦王等人自然反击,然后老大赵王一脸懵的被算计得被圈禁了。 赵王:不是,谁跟老六楚王那个歹毒的崽子,老五晋王那个类人家伙合作了。 他没有,他并不是,他冤枉啊! 咳咳,将大哥赵王算计出局的燕王、秦王、宋王等人,此刻也知晓大哥是真冤枉,但是,大哥出局了,这是好事。 就当大哥是和老五,老六合作吧! 秦王府涵清馆里,思宁每日过得悠悠闲闲的,偶尔听听桃枝打探来的外面的夺嫡大战。 就这点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思宁其实是不清楚赵王冤不冤枉的。 还是秦王某天来她院子,也不和她说话,就这么默默的端着茶盏喝茶,最后来了一句,“宁儿,大哥的确冤枉的,但……” 【夺嫡之争向来如此!】 思宁默默在心里帮秦王补上这么一句。 秦王没再说,思宁则默默起身,站到秦王身后,伸手默默地给他按摩。 边按摩,边为赵王无语。 你们这群坑人的兄弟,竟然这么算计他这个“老实”人。 说实在,赵王也算不上老实人,但和秦王这些更为“阴险狡诈”的家伙比,的确更为老实了些。 呃,那位被算计出局的梁王,也比王爷他们更为“老实”。 剩下的这群王爷,太过狡猾,你算计来,我算计去的,都没有别的成果。 直到过年的时候,都算得上是平静,不会动不动就流血,动不动就抄家流放。 年前的时候,孙侍妾生下了一个女儿,晋升为孙良侍,女儿在她身边抚养。 淳化十九年,九龙夺嫡越发的明刀明枪起来。 今儿这个王爷被刺杀,那个王爷被下毒,这个王爷被算计…… 二月的时候,秦王猝不及防下被宋王、楚王、燕王、齐王联合推荐去南边镇压地方谋反。 晋王见此,也笑着附和。 被兄弟们联合着一杆子支到了外面,前去平叛的路上,还遭遇了刺杀,好在都有惊无险,安然到了南边。 第22章 先见之明,王妃侧妃斗法 秦王府,自王爷离京后,思宁就因为忧心王爷,晚上时常睡不着,对窗而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一不小心受了寒,又又又生病了。 府医来看过后,思宁抬手就从自己身上拔出两根银针,将原本脉象恢复。 才将银针收好放进荷包里,沉雪就走过来掀起床帐,将思宁扶下床,来到外间的软榻上,拿了个软枕放在思宁身后靠着。 不一会儿,桃枝送府医离开又回来了。 “主子,王爷定会没事的,您别太忧心。” 主子改脉象一事她们虽知晓,可也知晓主子是真的病了,只是病的比较轻。 “是啊,您好好养病,等病好了,王爷就回来了。”旁边沉雪也跟着劝。 “我这病如何,你们还不清楚吗?我只是想病得更重些,好方便请假不用去给王妃请安,长期待在涵清馆休养,借此减少存在感,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萧侧妃。” 思宁虽然对秦王是有点担忧,但她更多的担心,是王府里。 王爷不在王府,没他镇着,王妃和苏侧妃怕是会搞事。 前一次王爷不在府里,可是把萧侧妃和王爷长子给搞没了。 她还是生病了,别出现在外面吧。 反正她一生病,就紧闭涵清馆大门,涵清馆的下人也很少出去。 出去了,也必须两两一起,相互监督。 这是思宁进王府,入住涵清馆后,就定下的规矩。 沉雪和桃枝自然也听说过萧侧妃的事,也大概知晓主子的猜测,觉得和王妃、苏侧妃有关。 听得此话,心下一凛。 “主子,奴婢觉得涵清馆的下人们但凡出入,都必须做登记,携带的物品,也要检查。” “主子,奴婢也也赞同沉雪姐姐的提议。” 思宁点头,“那在王爷回府之前,都这么安排。涵清馆正门先落锁了,除王妃、苏侧妃过来的时候开正门,其它时候,都让下人们从角门出去,出入登记检查都在那边。” “不过这么做,估计会引起下人们的不满,这样吧,涵清馆的下人,每人每个月多领半个月的月俸,算是我私下贴补给她们的。” 说到这,思宁意味深长的看了沉雪、桃枝,“辛苦钱我给了,但她们该遵守的规矩,必须遵守。” 沉雪会意,“主子这般大方,她们若还敢对主子您的吩咐阳奉阴违,那就怪不得主子了。” 桃枝也道:“奴婢也会好好盯着她们,不让她们有弄虚作假的机会,主子放心。” “你们办事,我素来放心。只是,”思宁眉头微蹙,拿着丝帕掩着唇,轻咳了两下后,继续道:“你们还要关注府里的情况,对了最近也别出府了,我的陪嫁庄子和铺子暂时不必查账了,等王爷回来再说。” 听得这吩咐,沉雪和桃枝立马郑重应道:“是,奴婢们听主子您的。” 王府后院众女眷,对于思宁的生病,都没有意外。 不说李孺人忧心王爷,就是她们也忧心着呢! 就李孺人那孱弱的身子,心思过重会生病,吹风了受了凉会生病,熬夜没睡第二日估计也会生病,就是没啥事,也会生场病。 她们习惯了。 但,没多久,她们就羡慕李孺人病了。 因为王妃和苏侧妃又斗起来了,她们这些人,都被连累了。 今儿这个良侍对苏侧妃微笑以待,被认为是“嘲笑”,被罚跪了一个时辰。 明儿这个良侍左脚先迈入的萱堂,被认为是“没规矩”,被王妃罚跪一个时辰。 …… 后天这个侍妾竟敢遇到她们不笑脸相迎,显然是对她们有怨怼,被扇了两巴掌。 简直是路过的狗,都要薅根毛,踢一脚。 每每听到这些消息,沉雪和桃枝就对主子的先见之明敬佩不已。 要知晓,王爷和苏侧妃可不止让各院里的小主们遭殃,就是各院的下人们,也被为难过,甚至被拖下去后,没回来。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王妃和苏侧妃的争斗,将身边所有人都殃及了,包括她们各自院里的下人们。 如今王府后院里,最安全的,莫属涵清馆了。 只是,主子怎么还蹙着眉啊? 刚回禀完后院动静的桃枝,不解的朝沉稳可靠的沉雪姐姐看过去。 沉雪也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懂。 随即两人静静地候着,等着主子沉吟完毕再说。 “桃枝。”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思宁依旧拧着眉,目光却是穿过窗户,看向远方。 那是……长春院方向。 沉雪和桃枝忍不住猜测难道王妃那边要做什么小动作,被主子从后院动静里瞧出来什么了? “你最近两天,帮我打听一点事情,要小心,宁可打听不到,也不能被人发现了。” 思宁转眸,看向桃枝,表情郑重认真。 桃枝也认真回话道:“奴婢知晓了,定当小心谨慎,宁可打听不到,也绝不让人知晓主子在打听此事。” 思宁点头,随后小声的将她要打探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先是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都是管着府务的关键却不显眼位置,但王妃和侧妃斗法,把原本的人都换了,你让人盯着这些新人,看看她们是王妃的人,还是苏侧妃的人,又或者……都不是。” “都不是?!”沉雪和桃枝一愣,诧异过后,沉雪道:“主子是怀疑后院其她小主安插了人手?” “如果只是后院其她女人的手笔也就罢了,我是怕牵扯到外面。” “外面?”沉雪和桃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重复了一下“外面”两个字后,顿时明悟过来。 “主子,那王府里面,就危险了。”沉雪和桃枝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是危险,但我一无儿女,二无出众的家世,这危险最先针对的,想来不是我,但也要防着被栽赃。” “所以,桃枝,我刚吩咐你的,你先给我小心的盯好。” “奴婢晓得了。” 思宁点头后,又看向沉雪,“涵清馆里还要更谨慎防备,这就要靠沉雪你了。” “主子放心,奴婢定将涵清馆防守的死死的。” 沉雪保证后,犹豫了会,提议道:“主子,夏竹和秋菊经过一年多的考验,奴婢觉得她们是可信任的,要不要也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吩咐给她们帮忙?” “你提议的是,我刚也思考过,就你们两个人,连轴转的忙活也太为难你们了,有夏竹和秋菊帮忙,的确更好。” 第23章 秦王中毒 “她们两个,我也观察了许久,的确能信任。” “只是可惜了,姚姑姑在除夕晚宴后,就被叫回去了,不然有姚姑姑在,借用她的人脉查某些事会更方便快速些。” 相处一段时间后,思宁就知晓姚姑姑其实是王爷的人,此前是伺候在王爷生母瑾妃身边的。 想到看起来严肃不好惹,实则好相处有本事的姚姑姑,也教过她们不少本事的姚姑姑,当即也觉得遗憾。 涵清馆里,主仆和谐的商讨着,涵清馆外,各院落的小主们,却几乎都在和贴身丫鬟抱头自怜担忧。 可见王妃和苏侧妃斗法,将一众妾室搞得苦不堪言。 而经历过萧侧妃和秦王长子过世的妾室,比如曹孺人,则很是心惊胆颤的。 曹孺人知道的更多些,她有过猜测,梁侧妃和韦孺人的事,或许有王妃和苏侧妃的手笔在。 生怕自己要不就步了梁侧妃的后路,要不就步了韦孺人的后路。 王府女眷们可羡慕涵清馆生病的李孺人了,可惜她们没有生病,也不敢装病。 府里以前就有过装病的先例许良侍,但被王妃派来的府医看出来了,这人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面容老态的,如同四十多岁的妇人,彻底废了。 如今足不出户,只在屋里吃斋念佛度过余生,王妃就没再折腾她,但也没让她出来请安,说是怕她吓到人,变相的禁足了。 思宁入府后,只听说过这个人,却没见过。 三日后 思宁这会儿,正站在书房靠近屏风的一盆栽旁边给其浇药汁,这时桃枝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思宁抬眸看向桃枝,“是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是的。”桃枝伸手接过主子手上的药碗,并将其放回书桌上。 思宁转身,走向书桌后的玫瑰椅,边坐下边淡淡道:“仔细说说。” 随后桃枝就将她打听这些事的经过说了出来,思宁不时点头表示对其行事谨慎的认可。 最后,桃枝总结道:“说来奇怪,奴婢派人盯了他们几天,发现他们表面是王妃和苏侧妃的人,实际上,有三个人的确有些不对劲,竟然还另外有联系。” 顿了下后,就将三个人的名字说出。 思宁早有预料,此刻很是冷静的询问,“查到和谁联系了吗?” 桃枝遗憾摇头,“并未查到,与这三人另有联系的人,实在过于警惕,奴婢谨记主子您的吩咐,不敢过于冒险,只能徐徐打探。” “你这么做是对的,先保证好我们这边不被发觉,保证我们的安全再说,其它的慢慢打探就是。”思宁赞赏了桃枝的行为,安抚一下她,让她别着急。 被主子这么一说,桃枝本还有点焦急的心思,顿时没了。 只要主子不急,她就不急。 何况,主子说的对,主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慢慢打探就是。 在思宁这边悠闲谈着府里事情的时候,长春院王妃那里,绛云轩苏侧妃那里,却是剑拔弩张。 “这是秦王府,你竟敢主动暴露奸细身份,是觉得本王妃不敢当场拿下你,把你交给前院王爷的人大刑伺候,从而撬开你的嘴吗?” 长春院起居室里,秦王妃坐在美人榻上,冷厉的喝问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芳云。 “主子,您别发这么大火气嘛!声音太大喊来了旁人,王妃您的一线生机,怕就没有了。” “你在威胁本王妃?”秦王妃王氏眯眼,脸上表情很是冷厉,但说话声音明显降低了些。 芳云一下就听出来秦王妃露怯了。 “呵呵,王妃您别装了,您其实也很不安,不是吗?’ “你……” 芳云打了个手势,打断王妃说话。 “好了,不管王妃您是要杀还是要剐了奴婢,您都等奴婢说完您再做决定吧!毕竟时间有限,等会芳绫姐姐她们就回来了。” 秦王妃很是生气,好几次蠕动嘴唇,要大声叫人来将芳云这个奸细拖下去。 但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良久后,终还是哑着嗓子同意道:“好,你说,本王妃听着。” “王爷最近传回来的那封信,不是他亲笔写的吧?” 秦王妃瞳孔一缩,“你怎么知道?” 王爷让人送回来的信,她从未让除她之外的人看到过,就是她装信的信匣子,也是被锁着的,其钥匙一直掌握在她手里。 也不曾丢失过,也就是说信其实从未被人看过,但王爷的举动,竟是被人监视着。 芳云:“您想想就知道是主子的人告诉奴婢的,何必多此一问,还是安安静静听我继续说吧。” “奴婢还知道一个消息,一个绝密的消息,不过很快就会传回晏京了。”芳云声音很低,表情很是冷冽吓人。 秦王妃看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怦怦跳着很是紧张,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感。 “信中秦王肯定有让王妃您配合他的人,送许多珍贵药材去。” “知道秦王为什么要这么多药材吗?” “因为他中毒了,还是混合毒,混合了两种以上非常难解的毒。” 芳云连续的三句话,让秦王妃心头巨震,很是惊慌不已。 秦王要是出事了,身为秦王妃的她,哪还有好日子过。 梁王妃就是她的前车之鉴,梁王被算计得自杀以证清白后,梁王府所有人都被贬为庶人,包括梁王的子嗣,当今陛下的皇孙皇孙女们。 被贬为庶人后,还没完,梁王府众女眷子嗣还被流放到西南那边,听说流放途中,梁王妃没了。 秦王妃攥紧扶手,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她竭尽全力的转动脑子,挣扎着不肯相信,“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王爷,王爷那般英明神武,他不会有事的,你们故意编故事来骗我的。” “曾经的废太子、梁王不英明神武吗?他们不也一个被废被圈禁,一个被算计得自杀以证清白,才保住了梁王府的其他人,但其妻儿还是免不了被流放,听说梁王妃受不了流放路上的苦,病逝在路上了呢!” 秦王妃:……眼神里的恐惧越发的明显。 “王妃,现在奴婢的主子,让奴婢给您传个话,让您给个方便——病了,没办法配合王爷的人调集府里药材,收集府外药材。” “只要您做到这个,奴婢主子还承诺,成事后绝不故意为难秦王府众人,秦王府如今如何,以后也如何,全由您做主。” 秦王妃听罢,有些意动,但……她蓦地想到一个漏洞,“你们这般阻止王爷调集草药,显然王爷的毒能解。” 原本的惊惧霎时间散去大半,并立刻抖起来,冷眼瞪着吓唬她的芳云,同时心里开始琢磨着如何报复回去,让其受尽刑罚后,再弄死对方。 第24章 给句爽快话,能不能病了? “据传过来的话,王爷这是中了混合的毒,实际单单只一种,就需要天南地北的搜集珍贵的草药,还要具备高绝医术的人出手医治,才有可能好。” “王妃您或许想着,两种以上的毒,或许能以毒攻毒。以毒攻毒这种说法,是有一定道理,但在王爷那里没有这道理,反而实现了1+1>2的可能,更何况这里可不止1+1。” 秦王妃听罢,再没有那么镇定了,恐惧重新染上她的双眸。 说话都带着不自觉的颤抖,“那,那为何,为何还要阻拦,阻拦王爷收集草药。” “王爷收集草药,只是为了压制毒药发作,延长时间。但要想彻底解毒,只有他登上那个位置后,集天下之力,才有可能找到医术这般高明的大夫,和这么多珍贵草药治疗。” “那不是还有机会吗?”秦王妃双眸蹦出希望的光芒,腰杆子立马又硬起来。 “王爷的确是有机会,但王妃您却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秦王妃看着芳云嘴角勾起的弧度,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绛云轩那边,苏侧妃也同样和她的贴身丫鬟灵儿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不好的预感,同样袭上苏侧妃心头。 “你什么意思?” “侧妃(王妃)忘了萧侧妃和大哥儿落水而亡的事情了吗?” “那是韦孺人做的,和本侧妃(王妃)无关。” “侧妃不会是谎话说多了,就忘了萧侧妃和大哥儿,可是被您和王妃两个阴差阳错的争斗中被误算计得落水而亡。” “不是,这件事已经盖章落定,和本侧妃无关,王爷也知晓。” “侧妃这般肯定,自然是觉得首尾都收拾好了,王爷查不出来,但您怎么不想想当时这件事的首尾,为何收拾得这般好,而王爷也一丁点没有怀疑您和王妃? 您觉得,就凭您和王妃的小动作,真就能瞒得过王爷吗?” 苏侧妃听罢,聪明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抖着嘴唇询问:“是,是你们做了什么?” “侧妃您这会子真是聪明啊,的确是我主子让人帮着收拾了首尾,将线索引向了外面。” “既如此……” “既如此您还怕什么是吧?那您觉得,我主子会这么好心帮着将线索引向外面,却没有留下什么吗?” 晴天霹雳 不仅劈中了苏侧妃,还劈中了秦王妃王氏。 “留下了什么?”秦王妃询问的声音,很是干涩。 芳云背着手,语气调皮道:“自然是王妃您和我家主子勾结,哦不,是利用我家主子算计掉萧侧妃和王爷长子大哥儿啊!” “至于王爷信不信,您不如想想我家主子能不能做到让王爷相信?” “或许,王爷真的不相信吧,但萧侧妃和大哥儿的死,的确与您有关,不是吗?” “您觉得您这样一个不得王爷宠爱,还没替王爷生育出健康子嗣的王妃,王爷真的不愿意将错就错相信您和我家主子有勾结,借口换个家世更好,更能帮助他的王妃吗?” “就算王爷知晓了这事,虽然对您不满,但还是压住了没表露,但他以后真登上了那个位置,您觉得唯我独尊的王爷,还会继续压抑对您的不满吗?” …… 芳云的一句句挑拨,听得秦王妃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绛云轩中苏侧妃,也一样,被吓唬住了。 灵儿说的其中一句话,彻底的让苏侧妃从自我欺骗中清醒过来。 “王爷真的如您想的那般宠爱您吗?您忘了,王爷从边境打仗回来,在瑾妃娘娘宫里,遇到您惊喜喊‘表哥’,王爷脱口而出的‘你是谁’了吗?” 她是表哥的表妹,从小就认识,她自认为和表哥青梅竹马长大,对其怀着一腔情意。 等着表哥打仗回来,等到的却是一句“你是谁”? 她痛苦不甘,不敢怨恨表哥,只能将这份怨恨对着表哥出征前订亲的对象王妃王氏。 谁让她占据了表哥王妃的位置。 谁让她可以在表哥出征期间,光明正大的给表哥送信,送衣物。 若她也能,表哥回来后不可能忘记她。 …… 入府多年,看过表哥对李孺人的关切宠爱,清醒的苏侧妃知晓,表哥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宠爱。 只是认为她陪伴瑾妃娘娘有功,特意多给她几分体面罢了。 若是萧侧妃和大哥儿这事事发了,又故意被牵扯着别的皇子,表哥会相信她吗? 她不确定。 但她确定,表哥绝对不会放过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苏侧妃,我家主子,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您病了,处理不了王府的府务就可以了。” “您并没有背叛王爷,只是病了,实在无能为力。” “王爷中了混合毒这事,很快就会传回晏京,到时候,除非正在夺嫡的几位皇子都没了,不然王爷没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您想想,中毒后,精力大减、势力大去的王爷,还能有多大可能斗倒全然没事的五位王爷?” “既然王爷没可能登上那个位置,那王爷迟早会没了的,您如今养着的三哥儿,还有王妃身边养着的二哥儿,就是王爷唯二剩下的骨血。” “若您真按照我家主子的吩咐病了,那王府就没事,王爷的骨血您也保住了,算是对得起王爷了。” “可若您冥顽不灵,不论是我家主子登临大位,还是其他皇子登临大位,秦王府的下场,就是下一个梁王府,甚至更惨烈。” 听着这话,不论是苏侧妃和秦王妃都瞪大了双眼。 从这话里,她们听出了一件事。 “不止一位皇子在秦王府里布局?” “是的,不止一位,奴婢很肯定的和您说,此刻长春院(绛云轩)里,也发生着差不多的对话,我和她的主子是不同的。” “当初萧侧妃和大哥儿那事,我们就联手过,自然对彼此有了解。至于是谁,就不告诉你们了。” “反正最后赢,不是我家主子,就是那边正说服着王妃(苏侧妃)的主子。” “你就这般自信?”秦王妃依旧不甘心受制于人,反刺了一句。 “诸位皇子都很厉害,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最后赢的一定是你主子,或者说服苏侧妃的那位的主子?” 芳云没有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您别无选择。” “王妃(苏侧妃),给句爽快话,能不能病了?” 第25章 王府情况有变,病好了 “主子,不好了,王妃和苏侧妃都病了。”桃枝急急忙忙的走进书房,给躺在榻上听沉雪姐姐读书的主子回话。 “什么,都病了?!”思宁睁开眼,蹙紧眉心,“这么巧的,两个同时病了?!” “是的,同时病了。”一听到这消息,桃枝就猜测其中有问题,因为和主子说一样,实在太巧了。 “主子,这的确是有些巧了,这里面估计有问题。”沉雪合起手中游记,皱眉赞同道。 思宁点点头,想起前两天,沉雪去宝芝堂拿药回来,才和她说过宝芝堂气氛有些不对,有些过于紧张了。 她还见到了刘有功,这位前院大太监之一,王爷离府后经常留下来看府的大忙人。 当时她就忍不住琢磨,难道王爷或者是谁出了什么事? 但府里没有透露,她也不好太过探究,但今日,王妃和苏侧妃同时病了,让她不得不多虑。 王妃和苏侧妃,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被生病了。 沉吟了会,思宁抬眸看向桃枝吩咐:“我身体在好转,再过四五天就好了,你最近对外的时候,表现得轻松些。” “主子您不打算继续病着,减少存在感了?”桃枝不解,旁边的沉雪也疑惑的看向思宁。 “如今夺嫡之争显然已经开始影响到府里了,王妃和苏侧妃那极可能率先被动了手脚,那些人估计想通过王府后院做些什么。”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要想办法阻住。王爷好了,王府好了,我们才能好。” “府里的情况有变,我得病好了,才能接触到府务,才能知晓王爷和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思宁一连三句话,让桃枝和沉雪明白她为何改变主意。 “只是主子您定能主持府务吗?府里还有另外三个孺人,她们资历更深,不是给王爷生了哥儿,就是养着王爷的姐儿,明显比主子您更有资格管理府务。”桃枝不解。 沉雪略一沉吟后,说道:“梁孺人和钱孺人不可能,就是因为她们是王府仅存的两个哥儿的生母,王妃和苏侧妃更忌惮她们掌权。” “但曹孺人,就很合适了。不过府务全都交给曹孺人一人独大,还不如交给曹孺人和主子分立抗衡更有安全感呢!” “沉雪你分析的不错,只是,我只怕某些有心人,压根就不想让曹孺人接手府务,更想看到的是一个无人做主,纷乱惶恐的王府后院。” 沉雪和桃枝听罢,沉默了,因为的确有可能。 桃枝更是立马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安排人盯着曹孺人那,看看是否真有人打着这样主意。” “可以,但一定要隐蔽,宁可打听不到,也不能暴露了我们。” “好,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嗯,去吧。” 沉雪看着桃枝离开的身影,有点担忧道:“主子,您身体若是好转,接管府务,那些人会不会转而对付您?” “不把这些人的打算按下去,若是让他们的算计影响到王爷和王府,我们又能安全多久,说不定到时候想争却已经没有资格争了,一如梁王府和赵王府的妻妾那般。” 沉雪一听这话,顿时不担忧了,反而斗志高昂起来。 “这就对了,你怎么就知晓不是我斗倒了他们,而一定会是他们斗倒了我呢!” “你主子我这般聪明,可不是他们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何况,现在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他们可不知晓我已经察觉到府里有他们的暗涌推动,我在防备他们。 也不知道我这身体虽然孱弱,却也很坚韧,即使生病了,也是轻症,照样头脑清醒,能指挥得了你们。” 沉雪被灌了许多鸡汤后,立马气势昂扬的开始去做准备去了。 四五天后,自家主子就要登场战斗了。 涵清馆里内部事务要调整一下,提前做好防备,做好人员的组织和安排,以及各种突发事故的预案。 两日后下午 “主子,两个哥儿,两个姐儿都病了,梁孺人和钱孺人分别被王妃和苏侧妃叫到她们院里照顾生病的两个哥儿。” “曹孺人和孙良侍如今也正专心的照看生病的两位姐儿。” 思宁挑眉,“真是一网打尽啊!” “主子,您别感叹了,还要继续请府医吗?” “请啊,明日请了之后,桃枝你就去长春院那边找素兰姑姑回禀,告诉我病情好转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府医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回话。” 桃枝听罢,点头:“是。” “对了,就请那位苗府医。” 翌日上午,桃枝去请了苗府医过来请脉。 苗府医诊断过后,说道:“孺人沉疴尽去,不用再服药治疗了,只是到底这场病有些重,伤了些元气,最好再卧床休养多一天,此外平日里多服用药膳补补。” 桃枝在送苗府医离开后,就转身去了长春院回禀自家主子的情况 自家主子沉疴尽去,苗府医说再休养一天后,就来长春院向王妃请安。 素兰目送桃枝离开后,沉吟了下,找来一个小丫鬟,让她跑一趟宝芝堂,帮她询问一下苗府医关于李孺人的诊断结果。 等小丫鬟回来后,得知苗府医回复和涵清馆来人桃枝回禀的一致后,起身去了王妃寝室。 秦王妃正卧床养病,脸色苍白,寝室里药香味很浓。 “何事?” “王妃,李孺人再休养一天就彻底病好了,派人来回禀一声,说是明日过来给您请安。” “李氏病好了?这么快?”秦王妃皱眉。 素兰奇怪的看了眼秦王妃,不解道:“不算快了,李孺人这次生病,可是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月。” 秦王妃这会也反应过来她这话说的有些奇怪,转动脑子快速找了个借口。 “本王妃,只是觉得她好的太巧了,几位孺人都需要照顾哥儿姐儿的时候,她病好了,怕是瞄着府务管理权来的。” “王妃,这的确是巧合,但奴婢觉得,李孺人真不是瞄着府务管理权来的。” “哦?怎么说?” “李孺人几天前,也就是几位哥儿姐儿生病之前,涵清馆的下人们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轻松,当时奴婢打听过,是因为李孺人病情快好了。” 第26章 发现装病 “而且,今日被请去涵清馆诊脉的是苗府医。奴婢派人问过他,李孺人的确是病好了,不必再喝药,今日再休养一天就可以了。” “苗府医的为人,您是知晓的,他虽然爱财,但从来不对身为王妃的您隐瞒后院众女眷的病情。” 秦王妃听罢,表情好了许多,“苗府医的医术和老实,本王妃还是信得过的。” “那王妃,这府里的府务,要不先交给李孺人暂管,等您身体好转后,再拿回来。” 不是她身为辅佐秦王妃的女官向着外人,而是王府的规矩,府务必须要有个明面的主子管理,她只是女官,只有辅佐的职责。 这个明面的主子,是侧妃最好,最次也必须是孺人。 一两天里,她可以在王妃的支持下做主,但时间不能过长,不然就是对王府规矩,大昭朝定下的宗室后院管理规矩的挑战,会对王府造成不利影响。 秦王妃也是知晓的,本来他们设想的,孺人以上份位的女眷全有事,没办法管理府务,造成王府后院无主心骨,帮不上王爷忙的情况。 可谁成想,孺人李氏竟然在这会子病好了。 还打破了她的计划,怎么就没人早些回禀她李氏病情好转的情况,不然她也能早做打算…… 秦王妃正在想着有的没的,素兰见主子这般沉默,以为她是舍不得管家权,忙开口安抚。 “王妃,李孺人身体向来不好,管理府务可不是易事,她那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就又病了,这府务自然就又回到您手上了,压根不怕她一直捏在手里不肯归还。” “再者李孺人向来知晓自己身体不好,即使得王爷宠爱,也没有多少野心,甚至可以说得上平平淡淡,安安分分,这样的人即使掌管了府务,也不怕她趁此安插棋子对您不利。” 秦王妃表情一僵,她并没有不舍得权利,她只是…… 罢了,还是就这么让素兰认为吧。 “素兰你说的对,是本王妃多虑了。” 秦王妃脸上扬起不自然的微笑,继续道:“明日李氏过来请安,你就请她进来,本王妃亲自将府务暂且交给她管着。” 素兰听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若真的将府务交到她手上管,那等王爷回来,那自己肯定完蛋。 有些规矩,绝对不能破,她可没有出头破坏规矩的心思,也不愿意被王妃推着破坏规矩。 等素兰离开后,一会儿后芳云走了进来,秦王妃一一将屋里其她人支出去做其她事,只留下她和芳云在屋里。 “涵清馆那边的李氏病好了的消息,你也听到了吧?” “奴婢前几天就听说她病情好转了,本来还想制造点小意外让她继续病着的,没成想涵清馆的人这般规矩且谨慎,李孺人养病的屋子和书房,从不让除四个核心丫鬟外的人进出。” “那可惜了。不过,她病好了的事,可不是本王妃反悔,故意做的手脚,你们主子可不能反悔。” 芳云瞥了眼悠闲躺床上的秦王妃,淡淡道:“放心,不会反悔的。李孺人身体孱弱,就算她病好了,估计这繁累的府务,很快就又将她压的病倒。” 这话一出,秦王妃听着很是有道理。 因为就是她这样康健身体的人,也被府务压垮过,为此劳累过度生了几场病。 可想而知,李孺人肯定早早的就劳累过度病倒了的。 见秦王妃被说服后,芳云嘴角隐隐勾起,继续道:“而且这偌大的王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她要上手到能帮秦王,估计得要些时间。” “等能掌控府务了,就她那身体,估计就开始病了。也就最多给几位王爷造成一点点麻烦,甚至一点波澜都不会发生。” 当然,芳云不会说的是,他们也不会停下搞小动作,尽快让对方病了的。 他们在秦王府的小动作,虽也遇到过磕绊,可那一般都来源于秦王安排的人的阻拦,对后院女人和孩子的算计上,向来是顺利的。 不成想,他们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的李孺人那,竟然没有找到可以钻的空子。 他们怎么甘心,自然是开始认真起来针对对方。 翌日清晨,思宁洗漱更衣,梳妆打扮后,就带着桃枝前往长春院。 到了长春院后,在萱堂里等了有一刻钟,才被素兰引着去见病了的王妃。 行礼请安完毕后,秦王妃虚弱无力的招手让思宁过去。 思宁担忧的看着秦王妃,心里却开始嘀咕,王妃那惨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啊! 和脖子以及手脚上的肤色有些不一样,难道是装的。 走近王妃,不着痕迹的边打量,边认真倾听王妃说话。 “都怪本王妃身体不争气,这个时候病了,府里其她人也各有各的缘故没办法帮着管理府务,只能都交给你管着了。” “有什么不懂的,你询问素兰和素梅她们。” …… 王妃还说了一些其它的,思宁不动声色回话,心里的小人却是眯起了双眸。 王妃竟然装病? 为什么? 长春院里,思宁和桃枝大概听了一遍素兰姑姑和素梅姑姑说了一遍府里的府务处理程序,然后又交接了各种账册和对牌。 之后,就带着长春院的粗使仆人搬了几箱子账册等资料过去她的涵清馆。 待让沉雪、桃枝替她送走长春院的仆人后,思宁看着回来的沉雪和桃枝,示意正在屋里的夏竹和秋菊出去门口守着。 沉雪和桃枝两人疑惑的看着主子,心里忍不住猜测主子要和她们说什么? “王妃在装病。” “什么?!”沉雪和桃枝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才去了一趟王妃那,王妃的脸色和脖子的,手脚的不一致,面上的惨白似是特意涂粉装的。” “这……这王妃,王妃为何如此做?” 思宁皱眉,“我也想不明白,当时寝室里光线虽然有些不够,但我很肯定,她是在装病。 因为我闻了闻寝室里的药香,那根本不是煎治病的药汁的苦味,而是熬制黄连水的苦味。” 沉雪和桃枝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 思宁也没有要她们发表意见的意思,而是直接吩咐道:“桃枝,你让我们的人,有机会偷一点给王妃煎药的药渣回来,我验证一下。 对了,苏侧妃那边,你也让我们的人给我偷点药渣回来。” 第27章 压制王妃和苏侧妃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桃枝当即领命作告退状。 “等等,生病的两个哥儿姐儿那的药渣,也偷点回来。”思宁喊住桃枝,继续吩咐。 “是。主子,您还有其它吩咐吗?” 思宁沉吟了下,摇头,“暂时没有了,不过你出去后,让夏竹和秋菊进来。” “是!”桃枝行礼告退,出去后,告诉门口处守着盯梢的夏竹和秋菊,“主子让你们进去。” 夏竹和秋菊进来后,“主子,您叫奴婢们进来有何事。” 思宁微抬下巴,“你们俩,跟着沉雪一起帮我先把各种账册分类好,然后跟着沉雪一起,帮我核算账册。” 思宁自然是随机抽查,不然她一个人,算账算到什么时候。 即使她心算能力强,可她也没有把自己当做牛马使用的想法。 几世积累的经验,让思宁在处理府务上很是游刃有余,不过三天,就将府务梳理清楚了。 这还是她故意装一开始生涩,不然当天她就能够梳理清楚。 但三天时间,也足以让前院的刘有功惊喜。 很好,非常好,王妃这病,简直病的太是时候了。 只有这样有能力,有手腕,足够掌控王府后院的人,才能帮到王爷。 因为这三天时间里,思宁不但梳理清楚府务,还证实了王妃和苏侧妃在装病。 她还知道,王爷中毒了,最近正在调集,收集珍贵的草药。 也是因为秦王的中毒,让思宁显露一点她的能力和手段。 三天梳理清楚府务,就是她特意显露出来的过人理家能力。 之后,和刘有功合作,用她自己作为鱼饵,钓出来一部分朝她动手,不愿意她掌管府务的奸细。 随后,以雷霆之势,顺藤摸瓜和这部分奸细有联系的人,所有有嫌疑的人,要么被抓起来关禁闭等着审问,要么被边缘化被盯梢起来了。 长春院的芳云和绛云轩的灵儿,冷汗涔涔。 她们差点也被顺藤摸瓜了。 她们太低估了这位李孺人,不行,得赶紧把她换掉,不能让她继续掌控府务了。 她们才找王妃、苏侧妃商量,让她们其中一个人病好,接过府务管理。 王妃和苏侧妃还在犹豫,结果就听到最新传言。 李孺人和刘有功公公商量,王府里生病的人太多,时机也太巧了,李孺人担心他们是被人动了手脚,于是要求王府里的三个府医,要同时去给生病的人诊脉。 刘有功公公同意了。 王妃和苏侧妃听到后,脸色大变,她们可是装病的,若只是她们收买的陈府医看诊,那什么问题都没有。 苗府医即使爱钱财,她们也没有那个自信能收买得了他。 因为他对王爷很恭敬,那是不用给钱财都能让他说实话的人。 更别说,还有一个老温府医在,他医术很是精湛,为人德高望重,很难收买。 现在别说病好了,她们必须得真的病了。 于是大夏天,愣是泡了冰水,让自己受凉生病以应付明日到来的府医请脉。 思宁这项提议,本来就是针对的王妃和苏侧妃。 她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她们为何装病,但就从她们装病的结果来看,其实就是放弃了王爷。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可不想让她们病好了,妨碍她帮王爷悄无声息的收集珍贵草药。 趁着秦王中毒的消息,还未传入晏京,让刘有功的人,配合她手底下乔装打扮过的丫鬟,引走盯梢的人,去各大医馆买珍贵草药。 各大医馆珍贵之药,肯定被给王爷下毒的这方搜刮过了。 但思宁知晓,各大医馆肯定还有珍藏的,不示人的珍贵之药。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手底下的丫鬟,将这些不示人的珍贵之药,换到手。 “只是,这些药,药如何换到手?” “王府,甚至是宫中,有以前名医记录的脉案,或者医书孤本残卷吧?” 刘有功眼睛一亮,“李孺人好主意,好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有收集孤本的喜好。” “孤本肯定是不能给他们的,但可以给他们手抄本。钱和手抄本,就是我们购买那些被收藏的珍贵药材的利器。” “此外,我还有一个主意。” “孺人请说。”刘有功再次期待起来。 “王府有工匠吧,能打造出极品的银针、金针吗?有些大夫,可能就缺少一副趁手的针灸工具。” “果然好主意,不知李孺人还有其它主意吗?” 思宁无语,“你以为好主意是那般容易想的吗?” “小臣觉得李孺人您是挺容易想到的。”刘有功这下子不着急了,反而有心情和思宁开玩笑起来。 “你……呃,我还真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臣洗耳恭听。”刘有功这下子看着思宁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锃亮。 “你让几位府医整理出一些珍贵药材的采集之地,派人去采集之地候着,等着采药之人售卖。” “就算和王爷作对的势力提前布局拦截,可也不能精准的拦截每一个售卖草药的采药之人。” “李孺人还有主意吗?” 思宁无语,“真没有。” “那好吧,小臣就先去安排落实这些事。” 最后,果真换到了不少好药,并隐秘的送到了南边的秦王手中。 医术高绝的大夫,秦王还真找到了,正是府里老温府医的师弟。 用药及时,还真的将秦王中的毒压制下去了,但秦王让人隐瞒着这消息。 反而此时晏京里,秦王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思宁假装被这个噩耗打击到了,加上连日处理府务的劳累,还要想方设法帮助秦王,费了不少脑力,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她,是真的病倒了。 既然病倒了,那就交出管家权,安心养病。 反正秦王那边,自己能帮的已经帮了,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 她的目标是寿终正寝,而不是红颜早逝。 至于府务谁管,就思宁从府医那听到的回话,王妃和苏侧妃快病愈了。 王府的管家权,暂时交回王妃的长春院,让素兰、素梅两位女官先帮管着,过两天王妃身体好转,自然就又回到了王妃手里。 王妃身边的芳云,苏侧妃身边的灵儿,为此很是松了一口气。 李孺人病倒了好啊,她掌控府务的时候,她们可是一动不敢动,就怕被她抓到把柄,暴露了奸细的身份。 好在即使李孺人掌管府务的时候,也没能帮秦王收集到好药,秦王中毒已经成为事实,也过了压制毒素扩散的最佳时机,已经算是半出局。 但只是半出局,还不行。 在秦王妃重新掌管府务一个月后,收到秦王归来的传信,秦王妃和苏侧妃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应对中毒的秦王的时候,抱养在膝下的哥儿,齐齐吐黑血。 不仅如此,王府里的两个姐儿,也吐黑血。 第28章 怀疑王妃苏侧妃,秦王被刺激 几个府医忙被秦王妃全都招来医治二哥儿,苏侧妃不干了,愣是抢过去一个府医。 一番针灸截住毒素扩散,再各种煎药服药祛毒后,终于救回了两位哥儿。 但两个哥儿的身体,也彻底被破坏,或许活不过十二岁。 几位府医委婉告诉秦王妃和苏侧妃,两位哥儿以他们的医术,他们也无能为力。 之后,秦王妃立马派人进宫请太医,但太医也是同样的回复,就是他们出手,也没办法让两个哥儿活过十二岁。 而两个姐儿却是迟了一步,等府医们从王妃、侧妃院子赶过去的时候,毒已经深入腑脏,当日就没了。 思宁拖着病体,抄了两卷经书,只是抄完经书后,她立马请府医过来诊脉。 她病情又加重了些,得让府医重新开药。 后院女眷们对她身体情况,也算了解,拖着病体还给两个姐儿抄了经书,病情加重很正常。 这次真不是思宁装的,她是真的病了,也是真的病情加重。 苗府医给她开的药,是真的让小厨房煎来给她喝的。 放下药碗,思宁苦着脸瞄了眼盆栽,怎么感觉它有些不高兴,因为自己没给它喝药汁吗? 真是作孽啊! 自己怎么就真的病重了呢! 不然刚那碗药汁,绝对能给盆栽喝,也不至于让它不高兴了。 “噗嗤!” “主子,是您不高兴喝药吧?” “您曾说过,心里想着什么,看别人也是什么样,显然您现在不高兴,看盆栽也觉得它不高兴。” 思宁不高兴的瞪了沉雪一眼,“就是盆栽不高兴。” “好好好,就是盆栽不高兴。”沉雪忍着笑哄着思宁,边扶着思宁重新躺下。 “您刚喝了药,趁着这股让人犯困的药劲,先好好睡一觉,等会儿桃枝回来后,您还得打起精神听她回禀观察到的情形呢!” “嗯,你说的是!”思宁边应着,边顺着沉雪的帮扶,躺倒回床上,闭上双眸。 她刚吩咐桃枝拿着抄好的两本经书到佛堂供着,给两位姐儿祈福——下辈子投个好胎,平安康健一生。 然后到两个姐儿灵前,顺便替她上炷香。 沉雪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到屏风处,拿了个绣凳坐着,边打着络子边守着思宁。 等了一个时辰,主子还没有醒,桃枝却是回来了。 看着悄悄进来外间的桃枝,沉雪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别出声,自己则是主动走到门外。 桃枝也跟着走了出来。 “主子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估计很快就醒,桃枝你先到茶水间喝盏茶吃点东西,主子醒了,我就过去找你过来回话。” “好。”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思宁醒来,沉雪扶起思宁,又服侍她漱口,擦脸,端了白开水过来给思宁喝了后,才回话道:“主子,桃枝回来有一刻钟了,奴婢让她到茶水间等着。” “那你过去叫她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桃枝跟着沉雪进来,行礼后,回话道:“主子,奴婢特意挑了个王妃和苏侧妃都在的时间,去两个姐儿灵前上香,发现王妃和苏侧妃的确有些不对劲。” “仔细说来。”说着,思宁就忍不住掩唇咳嗽两声。 旁边沉雪忙给主子递帕子。 桃枝也立马走到床榻旁,轻抚着主子的后背。 待思宁压下咳嗽后,转脸抬眸示意桃枝可以了,“继续说。” “王妃和苏侧妃,竟然没有像以往那般相互给脸色对方看,反而,反而……” 思宁和沉雪紧紧看着桃枝,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桃枝皱眉,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思宁沉吟了下,开口试探,“很平静?有几分默契?脸色虽然难看,但和对方无关……” 桃枝仔细回想,“没有平静,脸色也不好看,但也不是生对方的气,对,奴婢总感觉她们之间有点默契……不,是眉眼交流在。” 思宁听罢,点点头后,又问,“还有吗?” 桃枝摇头。 但等到了下午,桃枝匆匆走了进来,“主子,王妃跟前的芳云、侧妃跟前的灵儿,被发现自尽在下人房里。” “自尽?” “是的,服毒自尽?还坦白说她们是被安插过来的,且任务已经完成,只是觉得对不起王妃和苏侧妃,心里自责,不想活了,自尽了。” 思宁眯眼冷笑,“你们信吗?” 沉雪和桃枝想都不想就摇头。 “奴婢觉得是被自尽了。” 桃枝也附和道:“奴婢也认同沉雪姐姐的看法。” “那你们说,真是幕后之人动的手吗?”思宁忍不住回想起王妃和苏侧妃的装病。 或许,王妃和苏侧妃之所以放弃王爷,和她们消息过于灵通有关,觉得王爷没救了。 而芳云和灵儿,就是她们消息的来源。 至于为何弄死这两人,思宁眯眼,大概有了个猜测。 果然 不久后传来消息,王妃和苏侧妃,甚至此前几位小主子齐齐生病,都是芳云和灵儿动了手脚。 听到流传的话,沉雪和桃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的怀疑。 “主子,王妃和苏侧妃不对劲。” 她们可是知晓王妃和苏侧妃是装病的,并未如外面传的那般,是芳云和灵儿动的手脚。 “主子,要不等王爷回来后,将王妃和苏侧妃的不对劲告诉王爷。”桃枝忍不住提议。 思宁摇头苦笑,“我们没有证据?至于那些药渣,王妃和侧妃也可以说是我们栽赃她们的。” “对,给王妃和侧妃一开始诊脉的府医的确帮忙作假了,但我们没办法让他反水供出来王妃侧妃,而且后来三个府医前去给王妃侧妃诊脉的时候,她们确实都病了。” “沉雪这话说的正是,不过桃枝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既然知晓王妃和苏侧妃有问题,我们防备好她们,时刻盯着她们,不信她们能一直不露马脚。” 三天后,秦王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整个人很是瘦削。 只来得及送两个女儿最后一程,然后就晕厥过去。 醒来后,听到府里两个哥儿虽解了毒,但身体却是被破坏了,就算有好药养着,怕也难活过十二岁的消息后,竟是被刺激的吐了血。 前院为此灯火通明了整宿,几个府医也跟着忙碌了整宿。 第29章 酬功,请封 “本王身体怎么样了?”等屋里只剩下秦王和他心腹大太监王平忠,温老府医以及他师弟徐东阳,秦王寒着脸询问。 “虽然受了刺激,但王爷您一直有服用药物压制毒素,加上我师弟就在身边,还用九转还魂针施针压制,并未造成更坏的影响。” “师兄,你这么好说话做什么,你就该告诉他,要平心静气,尽量少动怒。” 对上秦王看过来的目光,徐东阳一点不害怕,很直接道:“我能压制一次,两次,三次,可再多,就不可能了。” “你这动怒的次数,尽量少,不然我怕你还未凑齐解药,就把毒刺激得扩散全身,以致于深入骨髓脏器,彻底没救了。” 徐东阳动作自然轻松的从秦王身上收回金针,放好后,朝秦王竖起三根手指,“像今儿这般受刺激的场面,你最多还可以受三次,第四次再受刺激,王爷您就让人准备后事吧!” 秦王瞳孔一缩,闭眼,深呼吸一下,平静道:“本王明白了,会控制好自己情绪的。” 秦王说到做到,即便之后叫来刘有功,让他将王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刘有功其实心里有点怀疑王妃和侧妃的,可到底没有证据,也怕是自己错觉,到底没有和秦王说他的怀疑。 而是实事求是的将府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很客观,从不添加他的猜测。 一切都交给王爷自己思考决断。 秦王并未怀疑王妃和侧妃,只是对她们的掌家理事能力不满,甚至还有她们识人不清的不满,导致自己唯二的两个健康孩子,被废了。 他现在中的毒,徐东阳和他说过,即使解了毒,但也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有极大可能他未来子嗣艰难,就是有幸再有子嗣,也是出生就体弱,有极大概率养不大。 这事,他谁都没有告诉,就他和给他压制毒素的徐东阳两个人知晓。 不过宁儿的表现,让他有些意外,可想想平常宁儿的聪慧,又觉得意料之中。 只是想不到宁儿这般坚韧,愣是挺着孱弱的身子,帮他管理王府,帮他暗中收集药材,配合着刘有功悄无声息的让人送收集好的药材。 想到宁儿如今的病重,心里担忧着,看向徐东阳,“徐大夫,可否请你到后院涵清馆,给本王的李孺人请下脉。” 宁儿身体孱弱,徐东阳医术高明,若能开个好方子调养好宁儿身体就更好了。 徐东阳自秦王中毒没多久,就被找到并跟在其身边,自然知晓李孺人这位在秦王中毒时期帮了大忙的女眷。 听说她身体自小孱弱,如今又病重了。 对于病人,还是没有厌恶感的病人,徐东阳没拒绝。 随即,在王平忠的带领下,提着药箱跟着一起去了后院涵清馆。 对此,思宁很是镇定的伸手给对方把脉,压根不心虚。、 果然,徐东阳诊脉后,看了看苗府医留下的药方,并没有改动,只是让思宁继续喝这副药。 之后就走了。 “徐大夫,李氏病情如何?” “就是有些累到了,刺激了孱弱的身体,生了病,前面府医开的药正合适,李孺人继续喝这副药就可以了。” “那她身体可否调养好?” 徐东阳表情凝重,“很难调养好,但给李孺人开个方子,将身体调养的更好一点,还是可以的。” 秦王一瞬间有些失望,可很快的,又想开了不少。 “能让李氏身体调养的更好些,也不错,请徐大夫开个方子。” “现在不宜开方,等李孺人病好后,草民再重新诊过脉象后确认后,开的方子更有针对性。” “那到时再劳烦徐大夫你了。” 涵清馆这边,思宁可不知晓秦王很是关心她身体调养情况。 不过秦王一回来就让随身带回来的名医给她看病,自然能想到秦王还是有几分看重她的。 更多的,思宁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相信。 后院其她女眷自然也能看到秦王对思宁的重视,但想想,又更愿意相信这是王爷对李孺人前些时候管理王府的酬功。 “陛下,这是秦王殿下呈上的另一封奏折。”皇极殿里,大太监李全对着正看奏折的淳化帝,恭敬的双手呈上另一封奏折。 “另一封奏折?”淳化帝想起这个中了毒,即将命不久矣的能干儿子,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已经送走了梁王,又即将送走秦王。 他是很厌烦几个儿子的争权夺利,但那终究是他看着长大的,费心力教养大的儿子。 若只是像老大赵王、太子那般被圈禁,没有性命之危,他或许心里触动不大,可那是会要了老四命的中毒。 那些逆子,竟如此不择手段。 老七梁王被栽赃叛国,就算大家都明白不可能,但证据确凿,老七最后只能激烈的拔剑自刎以证清白。 老四被下了几种毒,宫中各种好药被拦截,他身为皇帝,却没办法为老四提供一些珍贵的草药。 府里几个孩子,也被下毒,两个孙女就这么没了,剩下两个孙子虽然活着可也相当于死了,压根活不过十二岁。 好狠,这是要让老四绝嗣啊! 想着老四秦王经历的一切,淳化帝长叹一声,接过奏折,打开,看了起来。 原以为是朝堂上的事情,却不想,竟是请封府里李孺人为侧妃的折子。 而请封的原因,是前些时日王府大小主子都病了,还是李孺人撑起了秦王府,甚至还帮着她调集了几味好药。 虽然没起到大作用,但李孺人这份心意,他很感动,想在毒发身亡之前,提高李孺人的份位,让她以后享受到的待遇会更好些。 淳化帝从折子里看到了儿子难得的温情瞬间,加上他对秦王实际感官并不差,正为其中毒而没办法解而难过,当即同意了。 相比起秦王妃、侧妃的废物,管不好王府,被其他儿子的人钻了空子,帮不上儿子的忙就算了,还护不住孙子,这般废物,淳化帝忍不住迁怒上她们。 于是相当快速的提笔同意了秦王请封的折子。 速度很快的,当天就让人将折子送去皇后那里,让她派女官去秦王府宣读晋封旨意。 第30章 淳化二十年正月 “主子,太好了,您成为了侧妃。”沉雪沉稳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桃枝小嘴更是笑得咧开,小嘴还叭叭个不停。 “原本以为王爷派徐大夫给您看病,就是对您功劳的酬谢,奴婢原本还觉得王爷忒小气了点,竟然就给这点奖赏。 不成想王爷真大气,竟然直接给您请封侧妃。” “还有更大气的呢!”沉雪肩膀碰了碰桃枝,只是声音压了压,有点鬼祟。 桃枝奇怪,“哪来的更大气的。” 见主子和沉雪都看向进来方向,顺着视线看过去,小嘴微张,“沉雪姐姐你说的,王爷的确还有更大气的表示。” 只见王平忠带着的一行人,或是端着盖着蓝布遮挡的托盘,或是合力抬着合上的黄花梨木箱子。 显然,王公公是替王爷来涵清馆送赏来了。 思宁虽然还病着,可接赏却接的很高兴,苍白的脸都因为喜悦而红润了不少。 “王爷如何了?我病好后,可以过去照顾王爷吗?”接完赏的思宁,闲聊似的和王平忠说着她的请求。 眼眸深处那抹担忧,在诉说着她此刻心情。 王平忠微笑道:“小臣会将侧妃您的担忧和意愿告知王爷,侧妃静静等候王爷吩咐就可以了。” 至于王爷身体如何了? 王平忠虽然信得过李侧妃,但现下人多口杂,说了容易泄露。 想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还未病愈的李侧妃一眼。 总感觉她是故意问的。 想着自己的避而不答,王平忠忍不住想——难道李侧妃就是想让他避而不答的态度传出去? 也是,自己为什么避而不答,不就是王爷身体不好,他不愿意说出实情,怕打击到李孺人,不是吗? 眨了下眼睛,掩饰住眼里惊讶的情绪。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李侧妃犹豫的小声询问:“王爷……他的毒,真的解不了吗?” 啧,李侧妃配合默契啊,这伤心担忧的姿态,好真实。 王平忠心里的小人边嘀咕着,面上却是不自然的露出微笑,强自镇定道:“李侧妃您别瞎猜,王爷的毒,迟早会解了的,您别担心。” 说到这,仿佛怕李侧妃继续纠缠,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连忙道:“李侧妃,小臣还要回去伺候王爷,就不久留了,在此向您告退。” “啊,这,王公公,我还想问问王爷……” “李侧妃,王爷身边真的有急事吩咐小臣,请恕小臣无理,先离开了。” 看着王平忠等人匆匆离开的身影,思宁脸上担忧的情绪越来越浓。 心绪上的大波动,引得她咳嗽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重。 王平忠回去前院的路上,心里在不断地回忆方才和李侧妃默契的对戏,忍不住在心里为其竖起大拇指。 回到前院,私底下将他和李侧妃默契制造传言的事情说与王爷听。 果然,很快的,安插在秦王府的各个棋子,都收到了王平忠和李侧妃见面交谈的详情客观描述。 对于秦王中了毒,依旧没找到解药解毒,没有多少时日的说法越发的坚信。 于是正夺嫡的几个王爷,一时间将秦王的威胁性降低了许多。 只留下稍许盯着秦王府,防备秦王的人后,就全身心领着自己的势力,挟裹着别的势力参与到和其他几个兄弟的夺嫡之争中。 几兄弟斗得很狠,就是宫里也被波及,淳化帝堂堂皇帝,却没办法阻止。 下毒,刺杀,栽赃陷害此前在不断上演。 禁军已经不听他的话了,他算是被困在皇宫里,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不但如此,还牵连了不少朝臣百姓进去。 他知道他并不是个明君,他竭尽全力治国,维护的国家安稳,竟然就在儿子的争斗里动荡起来。 即便他早预料到这幕情形,但真的看到这般残酷的一幕,淳化帝依然被气得病倒了,还吐了血。 他见过乱世的残酷,晏京的动乱,让他忍不住担心大昭会被儿子们的夺嫡争斗,连累得二世而亡。 心事重,又忧心忡忡的淳化帝,愣是因为一点小病缠绵病榻三个月,病情依旧不见好,甚至病情越发的重了起来。 太医的态度也很紧张,最后更是语焉不详的回禀皇后及几位王爷们,陛下年纪也大了,生这么久的病损耗了很多元气,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 这些话语,刺激了王爷们夺嫡的烈度。 但一阵猛烈的夺嫡之争,当街领着护卫对峙,差点当街就对砍起来后,下毒,刺杀,栽赃陷害却停止了上演。 相反晏京难得平静了下来,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暴风雨前的平静,一直延续到新年。 除夕宫宴的时候,瘦削的秦王,坐轿前往宫中参加。 这是众人,包括秦王府的妻妾们,自王爷回府后再次见到他。 这般瘦削惨白的脸色,泛紫的嘴唇,在宫里行走全靠身旁太监帮扶,靠轿辇抬着走的姿态。 都在向外界展示秦王的确中毒了,且已经中毒已深,真的救不回来了。 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侧妃李思宁,她是唯一一个被王爷叫到前院陪伴过他的许多时日的人。 她的受宠,王妃和苏侧妃并没有嫉妒。 王爷都要没了,她们秦王府也没有子嗣了,也完了,一潭死水,有什么好争宠的。 但嫉妒,还是有的。 秦王府后院的女人,忍不住恶意揣测王爷这般宠爱李侧妃,说不定过世后,不舍李侧妃想带着对方一起离开。 当然,这是感性的说法,残忍点的,就是让李侧妃陪葬。 虽然后院的女人们的恶意揣测有意掩饰,但还是被在王府里埋了许多钉子的思宁发现了。 知晓后,思宁无语的抽抽嘴角。 这些人竟然这么不了解秦王,对方可不是会让人陪葬的残暴之人。 淳化二十年正月十五过后没两天。 白日里,思宁被叫去前院陪伴秦王。 卫铮揽着思宁,握紧她的手,良久,才哑着声音道:“今晚,保护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思宁回抱秦王腰身,紧紧的抱着,将脸埋在他怀里,“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好,我一定回来。”秦王眼神坚定。 夜里,喊杀声不断。 秦王府的八百护卫,在夜色的掩护下,跟随秦王几乎算是倾府而出,只留下不到六十的老弱病残护卫守卫秦王府。 收到前院小太监跑来的传信后,王府所有女眷,包括幕僚的女眷,府医等等,都集中到王妃的长春院。 思宁也没有例外,带着自己涵清馆里的人,赶紧前往王妃的院子。 思宁理解王爷为何这般安排,显然是为了收缩护卫的地方。 其他护卫,王爷都带走了,剩下这么点护卫,显然保护不了整个秦王府,但保护一个长春院,还是勉强可以的。 第31章 思宁坐镇王府 到了长春院,思宁看着吵吵嚷嚷又混乱的众女眷,不禁皱紧眉头。 扫了眼四周,不见王妃,也不见苏侧妃。 “王妃呢?”思宁走到素兰跟前询问她。 素兰表情一僵,“王妃……王妃她身体,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回屋,回屋躺下了。” 思宁压根不信,冷冷反问,“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素兰:“……”她能如何说,她劝过,但王妃害怕极了,也不想管,只想躲着。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王氏枉为秦王妃。 素兰羞愧的低头,避开思宁看过来的冰冷目光。 思宁:……也是,素兰姑姑不过是一介女官,哪里能管得了秦王妃这个王府女主人。 罢了,也不为难她,目光温和了点,继续问:“苏侧妃呢?” “苏侧妃刚就到了,但一来到这,就找了间屋子进去歇着了,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又是身体不舒服? 她们怎么想的?是害怕,还是摆烂? “王妃(苏侧妃)我们真的不出去吗?” “不出,我们只不过是女眷,和王妃(苏侧妃)交流过,夺嫡那都是爷们的事情,只要我们没有抗争的意思,只要没有威胁,谁会特意为难我们。” “可是,万一王爷赢了呢?” “不会的,王爷中了毒,身体不比以往,手底下的势力也因着他中毒一事,散了不少,帮不上他多少忙,他不可能赢的。” 王妃和苏侧妃的屋子里,都大抵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她们不信秦王会赢,加上认为此前她们配合了某几位王爷的算计,他们也承诺了,不会朝她们动手。 既然如此,就该安安分分的,别挣扎引起夺嫡中某几位王爷的怀疑和敌视。 但是,万一中万一,王爷真赢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妃和苏侧妃在下人的劝谏下,默契的做了个差不多的决定。 “李侧妃,王妃身体不适,头疼且有些眩晕,实在没办法出来安抚众女眷,王妃说了,这里先暂且由您做主。” “李侧妃,我们侧妃晕血,受不得刺激,怕在外面待着犯病拖后腿,就不出来给您添麻烦了。” “你们说什么?”思宁诧异,思宁不解,思宁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怀疑。 王妃和苏侧妃派来的丫鬟,哭丧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遍刚刚说出来的话。 思宁忍不住嘴角抽抽。 王氏真的是世家王家嫡女吗? 她真的接受过世家嫡女教育长大? 一般有些底蕴的官宦人家,教出来的当家主母,在这个时候,都会立起来的。 怎么王氏这么奇怪? 罢了,先不琢磨王氏了,还是先接过长春院这边的担子再说。 说实在,没了王氏在头上压着,很多事情,她就不必那么委婉费力。 当即吩咐女官素兰,让她将王府女眷叫到她跟前。 强势命令所有女眷都转移到长春院西角的一个院落里,此院落较为坚固、易守难攻,大门一关,再在里面用重物堵上,想要推开甚至是进去,是很难的,甚至都不需要分派护卫守着。 但思宁还是安排了几个健壮仆妇看着她们,避免她们因慌乱而四处奔逃,成为靶子或引发更大混乱。 随后,又让素兰去将她的提议告知王妃和苏侧妃,问问她们过去吗?两个哥儿是否送过去? 她不强求,但也决不允许王妃和苏侧妃破坏她的安排。 好在王妃和苏侧妃都没这个心思,她们虽然都没过去和王府其她女眷待着,但两个哥儿,都让她们乳母带着送过去了。 思宁见此,就让素兰去那边坐镇,同时也是为了看顾两个哥儿。 没了女眷在这里挟裹吵闹,剩下的要么是丫鬟婆子,要么是太监男仆。 即使气氛紧张惊慌,可对主子的敬畏到底还在,下人们见着思宁这个侧妃主子,当即不敢放肆,立马收声。 萱堂里立马安静安稳了起来。 思宁见此,当即吩咐身边的沉雪、夏竹、秋菊召集王府里下人,先把忠心有武力的那一批,分男女先挑出来。 而桃枝,则被思宁吩咐着去前院找刘有功和护卫指挥过来。 等刘有功和张指挥过来后,却看到做主的是李侧妃,王妃和苏侧妃却是不在。 刘有功见此,自然询问了下。 被思宁扣下的传话的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又把王妃和苏侧妃让她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刘有功面色一寒,对秦王妃王氏是前所未有的不满。 张指挥虽然没说话,但也对这个秦王妃的表现很失望。 不过,后院还有人指挥就行,其它的,那都是今夜之后王爷要考虑的事情的。 何况,见识过上一次李侧妃如何配合刘公公帮王爷的事之后,他觉得今夜王府后院交由李侧妃主持,比没啥本事的秦王妃好太多了。 至少,李侧妃不会拖后腿,甚至可以说,他觉得,还能帮上不少忙。 想着,张指挥目光扫过已经被挑选分类出来的健壮有力仆人,眯眼心里升起期待。 果然 在之后谈到防守方案的时候,更是凸显了李侧妃的能耐。 李侧妃同意防守,但认为应该从“御敌于外”到“迟滞于内”。 因为他们这里防守力量太薄弱了,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迟滞敌人,让他们久久不能攻下王府,等着王爷大胜而归。 王爷赢了,我们的战斗也就结束了。 所以,提议遇敌后绝不正面接战,于是提议放弃所有外围院落,将所有力量收缩到最核心的内院,甚至只是长春院这边的院落。 此外,还命令老弱仆人迅速将桌椅、假山、缸瓮、马车等一切物品堆砌起来,堵塞通往内院的每一道门、每一条走廊,目的不是挡住,而是拖延敌人推进的速度。 就在张指挥以为李侧妃已经很能干很有智慧的时候,只又沉吟了一小会,又提出一个提议,制造疑阵。 在已放弃的外院房间内点燃烛火,提前设置机关制造声响,吸引乱军注意力,让他们浪费时间进行搜索。 这几个提议,是他都未曾想出来过的,但想想,却是切实可行的。 张指挥点头后,刘有功也跟着点头,同意了思宁的提议。 随即,思宁召集剩余人员,开场直接坦白:“王爷带走了所有精兵,如今王府能依靠的,唯有诸位。 我等已无路可退,唯有同心协力,或有一线生机。” 第32章 思宁的英姿与魅力 “但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为王府保住血脉、守住尊严。 尔等今日之义举,王爷归来之日,必百倍报之! 若有人欲走,现在便可离开,绝不阻止追究,但留下的,便是秦王府之恩人!” 一番话后,一些害怕的自然离开了,思宁也如她所说的那般,任由对方离开。 思宁也怕强硬留下这些人,会闹出乱子。 好在也剩下了许多忠心的,或者是想搏一把富贵的。 对于这些人,会武艺的,思宁看向刘有功让他开库房,会武艺的人分发武器。 就是思宁,自己也拿了一把剑,一把弓,十几支弓箭在身边。 就是沉雪和桃枝,也各自拎了一把剑,一把弓在手里。 张指挥眼露诧异,反而刘有功,很是平静。 他可是听说过李侧妃十三岁带着弟弟和仆人们,随镖局进晏京的事情。 在来晏京的路上,也曾遇到过几次劫匪,也是用自己的骑术、射艺、剑术对抗过危险的。 李侧妃只是看着孱弱,实则骑术、射艺、剑术都很是不错,一些从军多年的将士,怕是都没有她这份技艺。 张指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刘有功,刘有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张指挥忍不住震惊了。 思宁自然看到了两位在她跟前的眉眼交流,也知晓他们在交流什么,也不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吃的。 当即吩咐长春院小厨房那边,抓紧时间做饭,让在场的人赶紧吃饱了,等危机到来的时候,才有力气应对。 此外,还让人去宝芝堂那边,将各种伤药都集中长春院萱堂,萱堂左边收拾出来两间屋子,用来救治伤员的。 不会武艺,只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思宁则是让人送来许多长木棍甚至长竹,削尖一头,让这些健妇们到时候通过长棍或者长竹帮忙捅敌人,分散敌人注意力。 也不需要她们拼命,只需要帮着拖延时间就可以了。 听到李侧妃这般话语后,本来还很紧张的仆妇们,顿时不慌了。 那么长的棍子,那么远的距离,戳一下,又不会立马死,甚至受伤的可能都很小,自然就不怕了。 之后,又安排命令老弱仆人执行先前商量的迟滞计划,堵塞通往内院的每一道门、每一条走廊。 安排完这个,又安排懂些机关术的仆人们执行疑阵计划。 用过膳食后,思宁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头发也侧编成麻花辫,然后平静的坐在萱堂的上首位置,稳定着人心。 逐渐的,一个个外出执行计划的仆人们归来,思宁让他们都先去吃饭,然后将自己的武器放在身边,时刻准备着后,就先去休息一下。 三更时分,王府外传来喊杀声。 思宁一把抓起长剑,扔到身旁的夏竹身上,“拿着,跟紧我。” 自己则是抓起长弓,秋菊会意,直接抱起一桐弓箭,跟着走了出去。 长春院萱堂前,思宁定定的站在这里,望着传出光亮的地方,听着喊杀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更天的时候,终于有敌人冲到长春院。 思宁一点不慌,平静出声,吩咐举着长木棍的健妇们,戳伤甚至戳死了好几个妄图挤进稍微打开一点院门的长春院里。 后来的敌人,就学乖了,知道里面的人敢反抗,所以得把堵在门口处的东西全清空,才能进去。 但在清空东西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被戳伤了没护甲护着的地方。 大昭历史记载 淳化二十年正月十九日丑时,秦王侧妃李氏率领健妇二十余,以长棍、长竹作为武器,拼杀突入内院的敌军十余人,大胜,护卫住了王府。 具体的,就要说回来当晚的事情了。 一开始,只有三个敌人突入到长春院。 但却太过大意,忽视了内院女子的反抗,竟敢挪开小洞后就大咧咧的钻进去,以为能大杀四方,结果被健仆以长竹做武器戳死了。 随后又有五人到,见到三具尸体后,知道里面有反抗力量,决定挪开所有堵门的东西后,冲进去。 结果在挪开堵门东西的时候,被戳死一个,戳伤三个,其中还有一个重伤。 大门洞口之际,思宁弯弓射箭,连续两箭射死了两个敌人,只剩两个受过伤的。 庭院中的健妇们气势大涨,本还惴惴不安的她们,气势高昂的拿着长木棍的围攻戳死了剩下两个。 之后又有八人突袭到来,此时堵门的东西已塞回去小半,仆人们匆匆闭紧大门,又赶紧移了重物堵门。 新到来的八人,见到已死的几位同僚尸体,知晓里面的保护不弱,就没有小觑。 决定声东击西。 看似是想要移开堵门的东西,打开大门突入进去,实则搬了东西过来做翻墙的临时梯子,准备翻过院墙,突入进去。 谁曾想,计划是计划的很好,但里面四周都燃了火把,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在院墙上,就立马被发现的健仆那长棍长竹戳下去。 更甚至,立马还有两把弓箭,一把非常之精准,每次出手,必让他们损失一人。 另一把弓箭虽没那么精准,却也射伤了他们。 后来,他们才知晓,原来那两把射过来的弓箭,并不是兵士护卫射过来的,看穿着打扮,分明是一个丫鬟和一个王府女眷。 而且,每次射箭都带走一个人的那位神射手,竟然是王府女眷。 觉得离谱又恼羞成怒,竟然被女人打败了,还弄死了三个,不甘心啊! 不甘心的结果,是一会儿后,又死了两个,同样都是死在思宁的弓箭下的。 有两个不甘心的直接拼死跳下院墙,但其中一个才跳下没多久,就被桃枝一箭射死了。 剩下的一个,思宁看着重伤的他,压根没理会,而是示意拿着长竹的健妇们,上去弄死对方。 八个人,就这样没了七个,剩下的一个,可不敢单枪匹马的杀进去,反而是退出不远距离,守着等会可能到来的援军。 站在高高梯子上,观看外面情形的沉雪回禀给思宁听后,不在意道:“不必理会他,我们只要护住这个庭院,保住我们的性命就可以了。” 正和沉雪对话的思宁,没瞧见院落里的下人们,看着她的目光闪闪发亮,一个个心里的忐忑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信任和追随。 第33章 李侧妃撒娇,恍恍惚惚 敌人不信独活的同僚的话语,不信邪的突入,自然是步了已故同僚前尘,卒了。 五更天从寅时初,再到寅时正,最后到寅时末,思宁看着手中拉了无数次的弓,忍不住看向天光亮处。 “王爷,不知此刻平安否?” “不知何时归?” 身体的孱弱,让始终绷紧精神指挥仆人作战,甚至亲身上阵射杀敌人的思宁,感觉到很是疲惫。 但她不能倒下,在王爷回来之前,绝不能倒。 以大毅力压下疲倦,继续逡巡一周四周,查看是否有漏洞,或者被敌人钻了空子。 忽然,又一阵嘈杂声响起,双方喊杀声响起,听起来似乎是敌对的。 “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忽的,外面传来呼喊声,远远的,穿过院墙,传入思宁耳朵里。 思宁一喜,但还就没有失去警惕,“先别挪开堵拦门口动东西,万一来人不是王爷,是敌人的计谋,就糟了。” 已经走到门口处,脸上洋溢着笑容,伸出手准备挪开东西的下人们一顿,霎时间后退几步,表情立马忐忑难看起来。 思宁见她们听话后,看向沉雪,“你继续站在梯子上看着,给我仔细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王爷回来了。” “奴婢明白。” 在众人期盼目光中,沉雪重新爬上双人梯,往长春院外扫了扫,眯眼道:“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王爷的人回来了,不过,他们在不断朝长春院这边过来。” “那再看。”思宁压抑着期盼,装作一脸平静。 下人们见她这般稳得住,也渐渐地开始重新稳住,原本丢下的长棍长竹再次拿回手上,警惕重新上身。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沉雪惊喜道:“是王爷的人,我看到王平忠公公了,不,还有刘有功公公,对了,那是……是王爷,主子,真的是王爷。” 思宁惊喜,旋即想到了什么,“王爷他们如何,身后有追杀的人吗?” “没有,反而突入到王府的敌人被王爷的护卫斩杀了。” “那就好!”思宁一把将手中的弓丢给一旁的夏竹抱着,自己则赶紧指挥下人们,把堆积在门口堵路的东西搬走。 很快的,秦王带着护卫还有心腹太监们来到长春院外,看着堆积在门口的东西,以及一路进来内院的路上,门口附近,都有这些东西堵路。 刘有功在秦王看过来眼神的时候,默契的领会其询问并回答:“是李侧妃提议的,可以堵门堵路拖延时间。” 秦王点头,宁儿这主意很是不错。 在护卫和门里的下人,里外都在搬走堵门的东西的时候,刘有功用简洁的话语,回禀了秦王离府后发生的事情。 “王妃和苏侧妃身体不适,王府后院一切都由李侧妃主持。” “你说什么?”本来扭头看护卫搬东西的秦王,蓦地转脸询问。 “王妃和苏侧妃派了丫鬟出来告诉李侧妃,让李侧妃做主。” 什么叫派了丫鬟出来?她们没出现在后院女眷仆人面前,稳定王府众人的心吗? 刘有功看出来王爷的疑惑,回答道:“小臣和张指挥被李侧妃派人请过来商讨事情的时候,王妃和苏侧妃都不在,只有她派来的两个传话的丫鬟在。” 秦王脸色很是难看。 刘有功继续说此前在长春院定下的防御方案,诉说李侧妃在其中出谋献策的贡献。 秦王听着,忽然有种,幸好王妃和苏侧妃不经事,坐镇王府之事到了宁儿手里。 不然,怕是他回来后,看到的恐怕会是血流满地的秦王府了。 感慨着,目光不经意扫过某处时一顿。 几具尸体暴露在秦王眼眸里,他心情一瞬间有些紧张,敌人都突入到这里,宁儿她…… “吱~”的一声,大门开了,秦王率先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一身利落骑装,梳着侧麻花辫的宁儿惊喜的看着他。 “王爷!”思宁跑向秦王,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呜呜,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妾真的好想你。” “您不知道,那些敌人可吓人了,都差点冲进来了,妾可害怕了……” 恍恍惚惚恍恍惚惚…… 这,还是那位英姿飒爽,箭术惊人,一箭一个,指挥若定的李侧妃吗? 呵呵……敌人吓人?! 侧妃主子,您一箭一个,宰了他们不少啊。 还差点冲进来了,您很害怕?! 开什么玩笑,当时人跳进院子的时候,您可是淡定的指挥桃枝姑娘射杀了一个,又淡定的指挥她们戳死了另一个。 可平静了,当时还安抚了她们忐忑害怕的心情呢! 就这样,您居然说您害怕?! 诡异的目光,看向埋脸王爷怀抱的李侧妃。 只见王爷心疼的回抱李侧妃,用心安抚着李侧妃,哄着李侧妃让她别怕…… 啧,她们大概知道了! 男人面前吗,就不能太大女人,不管多厉害的女人,男人都喜欢看她们小鸟依人。 李侧妃果然懂得拿捏男人的技巧,佩服佩服佩服! 不过,李侧妃手段不仅如此啊! 在王爷的安抚下,李侧妃回过神,压住害怕和开心后,又恢复了成了那个有礼有节的李侧妃。 将感性和理性,在王爷跟前展现。 简直对外拿得出手坐镇得了王府,帮王爷稳定后方,对内又娇娇柔柔的惹人怜爱,他们是王爷,也更喜欢这位李侧妃。 秦王短暂的回府一趟,见王府里思宁坐镇处理的很好后,直接将王府的管家权交到了她手上,至于王妃和苏侧妃,既然她们说身体不适,那就是身体不适,就暂时别出来了。 秦王大概交代了一些话给她,然后又留下一百护卫给她后,就又带着王平忠和几百护卫离开了秦王府。 思宁想到方才王爷和她说的话,就忍不住为此次夺嫡的争斗心惊。 本以为只是王爷几个兄弟之间的夺嫡之争,不想,皇叔郑王、魏王趁着诸位王爷互相攻击,派人屠杀其他王府的时候,也派人掺了一脚。 秦王府自然也被人光顾了,但思宁的防御安排得当,秦王府是几个王府里,保全得最好的。 要知道,就是废太子、被圈禁的赵王府,那可都是被派了人进去刺杀两个皇子和他们的子嗣的。 废太子和赵王没有防备之下,又要护着妻女儿子,最后力战身竭而亡。 子嗣,也被杀了不少,各自只剩下一儿一女。 第34章 思宁掌王府,秦王封太子 这还是秦王等几兄弟领着护卫对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出的时候,发觉有旁人浑水摸鱼。 待反应过来,还有两位皇叔打着鱼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后,本来还互相敌对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兄弟们,立马转头砍向非父皇这一脉的宗室。 先一致对外,至于皇位,只能留在父皇这一脉手中,当然,若是能留在自己手中,就更好了。 如果实在抢不到皇位,也决不能将皇位让到别支,决不允许。 于是愤怒不已的几兄弟,将被他们怀疑的宗室,联手先干掉了。 秦王由于中毒,加上子嗣也被动手脚废了,一开始的时候,几兄弟都没有太将他看在眼里。 接着又是两位起反心的皇叔突如其来掺一脚搅混水,虽然最后联手干掉了对方,但一开始突如其来的针对还是让几位皇子减员不少。 于是,最后势力保留最完整的就是秦王。 结果,武德门前大决斗,胜出的自然是秦王。 秦王胜利后,先是迅速节制剩余兵马,安排人将所有王府都围了,包括宗室的,宫里也被他派的士兵保护着,之后就赶紧回了秦王府。 思宁从秦王口中,再加上从随行护卫口中大概问到了这些事情后,就开始安排人核对王府下人立过的功劳。 而且是集中下人后,当众核对,让下人们知晓她这个李侧妃说到做到,记得他们的功劳,也准备核实清楚后,用以向秦王请功。 思宁的意图,丝毫没有对下人隐瞒的意思,下人们很是感动且安心。 同时立过功的内心很是火热,很是期待着王爷对他们的奖赏。 而在王府遇到危机时胆怯退却了的,思宁当时说的没有追究,就没有追究,但他们一个个的都抬不起头,心里也忍不住懊悔。 若是大着胆子拼一把,属于他们的前途,怕是会越发的光明。 因着思宁积极帮下人请功,落实他们的功劳。 再者,思宁还跟这帮子下人同甘共苦,共同对抗敌人的同袍之情。 也因此,王府下人对她多有拥护。 此后,王府后院,甚至后来的皇宫内院里,思宁的情报关系前所未有的通达。 谁对她不满,谁想算计她,头天才商量,第二天准能在她案头上出现。 就比如现在 秦王妃王氏,知道秦王最终获得胜利后,立马爬起来,恨不得夺权继续管理王府,显现她秦王妃的管家能耐,让王爷看到她的好。 但,王爷说她病了! 她明明没病……哦不,是病好了,她可以继续管理王府了。 但秦王将管家权全都交给了李侧妃,包括前院的,秦王妃王氏很是后悔,很是嫉妒,很是不甘。 她一定要在王爷登基前,拿回管家权,不然她一个什么帮不上王爷忙的王妃,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 就凭她的家世,有些悬啊! 秦王妃很是担忧,忍不住闹幺蛾子,准备拿捏思宁。 结果刚商量完,就被长春院里对她很有好感的仆从们告密了。 思宁敢作敢为,王爷既然说王妃病了,那就直接让三位府医过去看诊,还是让刘有功带着府医过去的。 三位府医一诊脉,秦王妃身体好着呢,只是有点点上火。 但刘有功就在这里,当着三个府医和秦王妃的面说道:“王爷说王妃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几位府医你们得给王妃好好看诊开药,让她好好安心养病。” 三位府医表情一顿,王爷既然说王妃病了,那就病了吧! 旋即一副明白的表情的说了一堆难懂的医理,然后给秦王妃开药。 下火的药,喝了正适合。 然后被派了两个前院的婆子看守着,不能出房门,每天灌下火的药——黄莲水。 那叫一个苦啊! 秦王妃每次喝完,都泪眼汪汪。 苏侧妃也是被秦王妃连累的,她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没准备行动,结果就被带着三位府医离开长春院的刘有功想起来了。 万一苏侧妃也想搞事呢! 罢了,还是先下手为强,把她按下去再说。 苏侧妃也喜提了一天三顿的黄莲水,喜提了两个守门婆子。 刘有功之所以听思宁的吩咐行事,主要还是王爷提前吩咐他了——若是王妃和苏侧妃不安分,你见机行事。 他可是听王爷命令行事的,而且,他才不怕这两位得势后秋后算账呢! 就她们不久前那躲避的表现,王爷哪还看得上如此不中用的她们。 而且李侧妃也不会让她们起来的。 反正是他的话,就不会让对自己有敌意的人起来和自己作对。 他相信李侧妃的能力,要温柔有温柔,要能力有能力,还长得这般貌美让王爷怜惜。 苏侧妃和王妃,以后绝对完蛋,她们可斗不过李侧妃。 就算膝下养着陛下唯二的子嗣也不行,因为两位哥儿注定了长不大,成不了王妃和苏侧妃以后得靠山。 翌日,思宁正在涵清馆堂屋处理着府务,忽的刘有功走了进来。 “刘公公您这一脸喜色,是有什么喜事吗?” “侧妃大喜啊!王爷被陛下封为太子了!” 陛下被皇子夺嫡的惨烈,宗室反叛的背刺刺激得彻底病倒了,好些日子都回不过神。 好在陛下一清醒,就下了旨意,不然虽然最后王爷还是有办法成为太子,可到底比不上陛下亲自同意封他为太子。 “太好了!” 这个消息,对于秦王府众人来说,的确是好消息,但对于淳化帝的皇后,就不是好消息了。 太子死了,儿子死了,孙子也死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废太子给她留下的一个孙子和孙女。 楚王政变失败的结果,她这个皇后也要承担,最后被废成了庶人,移居冷宫。 秦王封太子后的当晚,终于回到了秦王府,不过他只是在前院和幕僚们沟通了会后,就来了思宁这里。 “王……太子殿下!”思宁不好意思解释:“妾叫习惯了。” “没事,本……孤也是刚开始当太子,也有些不习惯。” 说话间,拉着思宁的手,将她牵回旁边起居室的榻旁,一起坐下相互说起话来。 “殿下,看您神色疲倦,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思宁看着太子卫铮疲倦的眉眼,心疼的劝道。 “好,不过你陪着孤,孤瞧着你眉眼里也有疲倦。” “好呀!” 第35章 太子女眷晋封 两人一起走进寝室,躺在床上休息起来。 很快的,疲倦的两人就睡着了,但熟睡间,思宁感觉腰被紧紧箍着。 有些疼还有些喘不过气的思宁,睁开眼,就看见太子卫铮正处在梦魇里,额头汗涔涔。 思宁本来只想给太子擦擦汗,再忍一忍疼就过去了,不想太子手越箍越紧,皱眉忍着疼痛,推醒太子。 “殿下,殿下,殿下醒醒!” 卫铮醒来的时候,看着温柔给擦汗的思宁,方才松开的手再次抱紧她。 将头埋在思宁怀里,什么话都不说,思宁也什么话都不问,只温柔的抚着太子后背,安抚着他。 良久,太子从思宁怀里出来,看着思宁,却见思宁温柔的给他擦汗,似乎方才他被梦魇到一事压根没发生,仿佛方才他的失态被她安抚过也不曾有过。 卫铮叹气,将思宁揽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有你陪着,真好!” 宁儿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问,也将她的态度展现给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如何她都跟着陪着。 “宁儿也觉得有殿下在真好!” 两人相互抱着过了许久,太子卫铮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宁儿,孤会给你最好的,你放心。” 什么意思,思宁不明白。 两天后,天使带着一道圣旨来到太子府。 思宁接到前院刘有功公公的提醒,天使带着太子女眷晋封旨意来了。 当即派人去通知所有女眷,自己再次梳妆打扮后,前往前院接旨。 “陛下有旨,太子女眷……” 中间一堆的词汇思宁左耳进右耳出,但最后的这些精华,思宁都听进去了。 原本的几个侍妾都成为了太子选侍。 原本的几个良侍都成为了太子才人。 显然,旨意是从低份位到高份位来写的。 然后就是原本的三个孺人,梁氏、钱氏、曹氏都成为了太子良媛。 身为侧妃的思宁和苏氏都成为了太子良娣。 而原本的秦王妃,得意洋洋的笑着,等候着最后的宣旨。 结果,没听到想听的,却听到陛下在圣旨里对她数落一通。 秦王妃傻眼了,脸刷的白了,整个人忍不住晕厥过去。 但她不敢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陛下这般嫌弃。 ……保不住秦王子嗣,管理不好王府……无能至极,不配成为一国储妃。 秦王妃脑子嗡的一下,一瞬间空白。 圣旨里说什么,说她不配为一国储妃!!! 脑子再次嗡的一下,在听着清晰传入耳朵里的话语,“……原秦王妃王氏,特晋封为太子良娣。” 听到这,王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宣旨的中官天使,淡定的瞥了上不了台面、受了点刺激就晕过去的秦王妃一眼,就转身回宫将秦王妃的难堪表现说给陛下听。 啧……这么不堪,怪不得太子不愿她成为太子妃,简直丢脸。 思宁现下管着太子府,见良娣王氏晕过去了,自然得安排人将她送回长春院,然后派府医过去给她看诊。 她没有笑话王氏的意思,但苏良娣有啊! 其她女眷碍于对方份位依旧比她们高,虽然不敢当面看笑话,但背地里可敢了,而且聊得热火朝天呢! 谁让王良娣还是秦王妃的时候,和苏侧妃斗得欢的时候,总是波及她们。 对方现在落得这般情境,她们简直是太高兴了,太想看她难堪丢脸了。 思宁也没有特意阻拦,反正没有传出流言,没有特意在明面上闹出难堪来,她就当做没听到。 私下里,她也琢磨过。 回想这个旨意,忍不住回想起太子当日抱着她给她的承诺“孤会给你最好的”。 太子能给自己女人什么最好的,份位,宠爱,子嗣…… 思宁忍不住猜想,太子妃的位置,暂时不好给她,但是也不能给别人。 以后…… 思宁的猜想很正确,太子就是这个想法,他不喜欢秦王妃,也不喜欢她的无能,他更为喜欢思宁,思宁也能帮他,他为何不能给自己喜爱的女人最好的。 按规矩来说,太子只有两位良娣。 宫里淳化帝,本来就对秦王妃不满。 虽然他伤心刺痛于诸子夺嫡政变的残酷,但在他心里儿媳妇就该不管不顾的站在儿子一侧,帮着儿子坐镇王府。 但秦王妃不,她还装病。 这自然是惹恼了淳化帝这个做父皇的。 所以在儿子提出将秦王妃封为太子良娣的时候,在儿子说他办法搞定朝堂百官的时候,淳化帝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淳化帝对思宁的印象很好。 他认为思宁在坐镇秦王府期间立了大功,若不是家世差了些,太子妃这个位置,她是最合适的。 苏侧妃虽然也没帮不上儿子什么忙,但她只是侧妃,要求不高,也不能无端端的将她贬位至几位孺人晋封的良媛份位。 秦王妃在淳化帝那里,已经不是不配当太子妃这个印象,甚至他觉得秦王妃这个位置对方都配不上。 碍于她原配的身份,就破例给她一个良娣的份位。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奇葩的情景,秦王升职了,秦王妃却没有跟着升职,反而降级了,竟然和两位侧妃晋封后的份位一样。 朝堂上的大臣们对此有异议吗? 其实是有的,但秦王妃虽然是原配,但在秦王夺嫡期间,真的没能发挥一丁点作用,不是生病就是生病,关键是夺嫡政变当晚,她不是真的生病,是假装生病。 如此没有担当,加上政变的残酷余威,还存活的官员们,也不想再闹什么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平平静静地。 谁让秦王妃不中用呢? 再说了,秦王妃成不了太子妃,之后也成不了一国之母皇后。 那皇后这个位置,他们女儿或者孙女不就有机会了吗? 于是就更不愿意为了秦王妃抗争了。 只有秦王妃的娘家抗争,但秦王妃的不中用,让她娘家也底气不足。 秦王……哦不是太子很聪明的没有将心里真正的想法表露出来,他狠狠地用皇后这个位置,勾引利用了一把高位官员们。 至于中低位官员,高位官员会帮他压制住他们的意见。 于是,秦王的原配,就这么顺利的降位成为了太子良娣。 第36章 为儿子考虑的淳化帝 一个月后,太子以及思宁等一众女眷,搬入东宫居住。 东宫事务,交由三位良娣一起管,拿不定主意的,交由李良娣也就是思宁做主。 “委屈了你?”太子卫铮握着思宁的手,心疼思宁。 他是真的觉得委屈了宁儿。 他想封宁儿做太子妃,但碍于朝臣的反对,加上夺嫡政变造成的动荡,实在不宜在此刻和朝臣们再针锋相对,只能委屈了宁儿暂为良娣。 甚至,就是管理东宫的权利,他也不能全放在宁儿手上,他不能让宫外的人知晓他真正的心思,从而趁着朝政不稳的时候,借此压制宁儿,甚至暗中朝宁儿下手,断了她更进一步的可能。 为了未来皇后这个位置,使出肮脏的手段并不出奇。 如今正是他忙着接管朝政无法分心顾及东宫后院的时候,而皇宫里又关系复杂,他也怕啊,怕护不住宁儿。 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做为太子,做为以后的一国之君,他确认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江山舍弃宁儿的事情,他会做得出来。 可哪至于到那个份上。 至少现在,宁儿是他的最佳帮手,也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愿意为了她多考虑以及铺路。 他都想封宁儿做太子妃了,自然这东宫的管理大权,全交到宁儿手上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此刻还要分宁儿的权利给王氏和苏氏,更是委屈了思宁。 他很想弥补宁儿,比如给宁儿的赏赐,但也不敢太过,怕把他对宁儿的在意表露出来。 明明来宁儿这里之前,挑选了一大堆的奇珍异宝,最后,却只能一一放回库房,只拿出来两三样并着一些名贵的东西一起赏赐给宁儿。 “只要殿下您记挂着臣妾就好。”思宁回握太子卫铮,很是认真道。 “孤怎么会不记挂着你,孤只记挂着你。” 太子说的很真切,思宁也相信他这一刻说的是真话,但也只感动这一会儿,她是绝对不会将所有的真心都交付给他的。 对一个视江山重过一切的理智皇帝动感情可以,但决不能全身心交付给对方,不然就是自己犯蠢,自讨伤害吃。 为了江山稳固,他会利用身边的所有一切,包括自己。 思宁很清醒,但她又明白决不能在太子面前太清醒,太子对她有情,那她也得交付一定的感情给对方。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谁知道呢! 只要最后自己不受伤害就行,思宁明白自己的自私,也不打算改变这样的自私的自己。 太子卫铮知道吗? 身为皇宫里成长起来的皇子,还是九龙夺嫡的优胜者,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不在乎,或者说,他觉得这样其实刚刚好。 太过深情,伤人伤己,他也不舍得宁儿被伤害。 而且,除了男女之情外,宁儿还是自己稳定后院的最得力帮手,也是他看中的未来的政治上的帮手,这是另一种紧密的关系。 “殿下……咳咳,咳……”思宁转脸,绣帕掩唇,咳嗽起来。 太子轻抚思宁后背,眉心微蹙。 思宁玉指纤纤抚平太子皱紧的眉心,温柔道:“殿下不必为臣妾担心,臣妾这不过是老毛病了,就连您请回来的神医徐大夫,也说不必担心,只是小病,喝几天药就好了。” 太子伸手握住思宁在他眉心抚平的手指,庆幸道:“还好只是老毛病,也没有因为你这段时间的受累让你身体更糟糕。” “是啊,不幸中的大幸,可见上天也是怜惜臣妾,没想着提前收走臣妾,显然是盼着臣妾和殿下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思宁眨眨眼,幽默道。 “你啊!”太子轻轻刮了下思宁鼻子,将她揽在怀里,认真道:“孤定会和宁儿你白头偕老的。” 两人又说了些贴心的话后,太子卫铮就主动的给思宁说起朝堂上的事情。 “太医说父皇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父皇决定提前退位,让孤登基,日子也看好了,大概两个月后。” “那殿下需要臣妾做些什么?” “宁儿帮孤看顾好东宫就可以了,其它的,暂且交给孤。若有需要宁儿你配合的,孤会吩咐刘有功找你配合的。” “臣妾知道了。” 果然,没几天就传来消息,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在宫人的搀扶下,艰难的上了早朝,并宣布退位给太子。 淳化帝之所以一定要出现在百官面前,主要是为了破除百官的怀疑——太子杀兄杀弟杀宗室囚父,避着皇父封自己为太子。 皇位之争的动荡,淳化帝再不想看到了,临死之前,他不能看着老四是带着囚父的嫌疑登上皇位的。 说句实在话,老四虽然也参加了政变,但他真不是那般残忍阴毒的人。 相比起阴狠毒辣楚王老六,类人晋王老五,老四登基他更能接受。 太子以及赵王仅剩下的儿女们,也能继续存活。 若换了老六和老五,剩余的这几个孙子孙女,怕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送他们来底下给他尽孝。 某些百官们看着淳化帝神情平静的说着退位,即使太子再三拒绝,也一再表示他是认真的想退位,没有一点不甘的时候,心里隐约的那点怀疑就被压下去了。 两个月后,淳化帝再次出现在百官面前,此时的他更瘦削了,病气也更重了,已经不能自己走动了,只能被宫人们抬着出现在百官跟前。 宣布退位,和太子交接了仪式后,就让宫人们抬着他回去崇德宫休息。 卫铮成为皇帝后,皇帝居住在哪一时间成为了一个问题。 但卫铮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崇德宫一直是父皇的寝宫,哪有逼迫病重的父皇搬宫的道理,孝顺的新皇帝卫铮,自然选择另择宫殿居住。 于是选择住到了崇德宫旁边的弘德宫。 宫里宫外,对于陛下的孝顺,自是齐齐夸赞的。 就是病重,即将病逝的淳化帝,听说后,心里也熨帖不少。 儿子们虽然斗得厉害血腥,好歹剩下的老四,对他很是孝顺。 对还年幼的,除了老四外仅剩的两个儿子老十三和老十四,也没有多忌惮,淳化帝为此安心不少。 临终之际,淳化帝清醒的时候,不免为儿子新帝考虑了一下。 “你后宫怕是不好安排,要不趁着朕还在,帮你把旨意下了,将王氏的份位彻底定下来。” 他这个父皇拟定的份位,不管朝堂百官以后怎么嘀咕老四贬妻为妾,主要原因都不在他身上,减少一个他和百官冲突的可能问题。 老四也是拗不过他这个父亲,错不在老四。 第37章 后宫晋封 “父皇!”卫铮有些动容的摇头,“算了,父皇您为儿子做的够多了,儿子什么没经历过,这点事情儿子能解决,父皇您还是安心休养。” “老四,还是父皇出手吧,这算是父皇最后一次帮你了。” 看着父皇淳化帝坚定的表情,卫铮终还是点头道:“好,多谢父皇!” 他看的很明白,父皇其实是对他有心结的。 因为他手上也沾染了兄弟的鲜血,可父皇也知道不是他的错,至少,不是一个人的错。 父皇在意大昭江山,觉得他们几兄弟相争的时候,是因为他能力不够压不住,最后导致了这出夺嫡的血腥之争。 他想弥补,想做些什么。 “王氏虽然如今不是太子妃,但她原本到底是你的秦王妃,是你的原配,给个贵妃份位她吧。” “父皇考虑的是。”卫铮略一沉吟,点头同意。 “李良娣帮你坐镇东宫,贤良淑惠,也封她做贵妃吧。”卫铮是真想封思宁为皇后,但他现在还不能,且还不能将心思表露出来,于是不动声色的点头。 “苏良娣到底是你母族那边的表妹,算是外戚关系,但她到底家世不出众,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让她做个安妃吧!安安分分的就好。” “好!” “至于其她人,你有想特别晋封谁吗?”淳化帝询问道。 “不必特意晋封,就按太子良媛封嫔,太子才人封婕妤,太子选侍封美人来就可以了。” “至于宫殿安排,先暂时住东宫吧!” “那好,等礼部尚书到来后,朕就让他拟旨,带人去宣旨。” 回到弘德宫,卫铮想了想,吩咐王平忠:“你把朕得到几味珍贵药材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太上皇。” 他的毒,快要解了,在他登基之后,手下人回禀几家王府纷纷有人呈上来几个匣子。 匣子都是机关匣子,卫铮看着机关匣子上的划痕,就想起这些都是他们几兄弟小时候没什么大矛盾时一起玩的机关匣子。 按着小时候几个兄弟玩的方法,竟真的打开了匣子。 里面,都是保存完好的珍贵药材。 这些药材,正是此前几个兄弟知晓他中毒后,故意截下来的珍贵药材。 这些药材,加上他让人搜集的,已经差不多能解开他身上中的毒。 虽然还差最后两味药,但这两味药只等一个月后时间到,就能采摘并快马加鞭送回来了。 说来也可笑,他们这群兄弟,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各个自信自己能夺得那个位置,可等到最后了,却还是会以防万一。 万一最后获胜的是他,于是截胡下来的药材特意安排人好生保管,等大局落定后,献给他。 明明先前致他于死地,还毒害他子嗣废了他们,甚至狠毒到要致其他兄弟子侄于死地,却又暗中保留获胜者的生机。 为了皇位,他们这些兄弟包括他都疯魔了,可都抱着一个念头——成王败寇。 为争皇位不择手段,是输是赢都不后悔。 但还活着的那个人,一定要坐稳大昭江山。 即便是他获胜了。 他们既然死了,就是输了,他自然要好好的活着。 或许,父皇知晓他们兄弟的想法后,能稍微放下些心结。 一个时辰后,王平忠回来了。 “如何?” “太上皇听后,怔愣了一会,只道了十个字,‘成王败寇,无怨无悔,是吗’。” “这事到此为止,对了,等会你去私库那里,拿几样我上次挑出来又放回去的奇珍异宝并一些寻常赏赐,等着太上皇的晋封旨意下了后,就送去给贵妃宁儿那。” 王平忠一直跟在卫铮身边,对于主子说的李良娣即将成为贵妃,他没有丝毫惊讶。 “至于其她人的赏赐,你看着办。” 对于陛下这般偏心的举动,王平忠早就见怪不怪了。 再者,他觉得偏心李贵妃,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是陛下经历过这么多事,最后偏心的是王良娣或者苏良娣,甚至是其她女人,他反而不会这么平静。 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嘀咕,陛下是不是眼瞎。 王平忠淡定的一声“诺”后,就转身出去,带人去库房拿东西去了。 东宫 涵清苑 原本思宁居住的这个院落不叫涵清苑的,但太子觉得原来院落名字不好听,还是原本秦王府的涵清馆好听,于是就改为了涵清苑。 “李良娣,一会礼部官员就过来宣读晋封旨意,刘有功公公让您赶紧安排香案等迎接太上皇圣旨。” “至于东宫其她女眷,刘有功公公另外派人去通知她们集中丽正殿正殿了,您不必操心她们。” “知道了,劳烦这位公公您过来通知本良娣。”说着,抬眸给了梁三德一个眼神示意。 梁三德是她入住东宫涵清苑后,安排给她的管事太监,当时太子没有隐瞒,这人和他跟前的王平忠、刘有功都有些关系,算是他的人。 思宁并没有忌惮避开他,反而对他多有重用。 梁三德会意的悄悄塞了个荷包过去给对方,荷包里面有几颗金花生。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进来喝杯茶如何?” “小的杜威,小的还要回御前伺候陛下,下次再来娘娘您这里讨杯茶喝。” 说罢行礼告退。 思宁点头,随后眼神示意一旁的梁三德。 梁三德会意的上前,“杜公公,弟弟送您出去。” 看着梁三德和御前的杜威公公走远后,思宁当即指挥宫人们收拾太子妃居住的丽正殿的正殿,将香案什么的都布置好。 自己转身回寝室对着铜镜,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后,才带着丫鬟起身前往丽正殿的正殿。 她前脚到,其她人紧接着到来,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但各自神色也稍有不同。 比如装病许久,一直觉得丢脸,不愿意见人的王良娣,此刻脸刷白的很,也总是躲避众人视线。 显然,还是过不去她原配嫡妻,却变成了太子妾室良娣这事。 没等多久,三个礼部官员并两个太上皇跟前的大太监带着好几个小黄门一起过来。 以思宁等三个良娣为首,边行大礼边听着礼部侍郎宣读太上皇旨意。 这次和前一次晋封次序不一样,是从高份位到低份位的。 首先就是王良娣,被晋封为贵妃。 然后思宁就听到自己的晋封,也是晋封为贵妃,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苏良娣只是被封为妃,封号安。 …… 圣旨宣布结束,思宁和王氏一起领着大家谢过太上皇恩典! 第38章 太上皇丧事,担当 自思宁成为贵妃后,后宫的事务,也都交到了她手里。 应该说,是她和王贵妃、安妃一起管理,但她掌管了一半的宫权,剩下一半则是王贵妃和安妃一起分。 三个多月后,丧钟响起,太上皇驾崩了。 太上皇的丧事,由当今陛下主导,礼部牵头制定仪轨并协调外廷事务,内廷宦官十二衙门、女官六宫一局负责具体执行和后宫事宜。 其中执掌后宫宫权的思宁三人则是六宫一局的上司,才理清楚宫务的三人,又一起合作着,配合着陛下给太上皇治丧。 虽然陛下的两个皇子都不是养在思宁膝下,而是养在有宫权的王贵妃、安妃膝下,她们自己手中的权利就能关照好他们。 可思宁到底是执掌宫权最多的人,在许多事上,她才是最后一锤定音的人。 怕到时候出了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提前叮嘱王贵妃和安妃:“两位皇子自遭了劫难后,身体不太好,虽然给太上皇尽孝很重要,但两位皇子的身体也需要顾及。” “王贵妃、安妃你们是两位皇子的养母,可要好好看顾好他们,若发现两位皇子实在撑不下,就赶紧请太医。” “两位皇子的身体情况,宫里宫外都知晓,太上皇他老人家生前也是知晓的,想来也更想看到皇孙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王贵妃和安妃苏氏不高兴思宁对她们指手画脚,敷衍的回应:“知道了。” 思宁皱眉,当即不再不顾及两位的面子,转脸朝着梁嫔和钱嫔继续叮嘱:“王贵妃和安妃在治丧期间恐怕很忙,我怕她们顾及不了两位皇子,梁嫔和钱嫔你们是他们生母,这段时间你们也多关注下他们。” “若两位皇子有什么不适,你们赶紧让人通知王贵妃或者安妃,或者告诉我身边的四个大宫女或者管事太监梁三德。” 被点到名的梁氏和钱氏表情僵硬了下,还分别偷觑了一眼各自儿子的养母,声音小小的答应:“是。” 思宁无语的瞥过两人,真是扶不起! 给了机会还如此怯懦。 但表面功夫依旧勤勤恳恳的继续做着。 “对了,两位皇子这般体弱,本宫准备在东暖阁那边设置休息室,若发现他们实在撑不住,就赶紧将他们移过去,这期间日常安排两位太医在那轮值。” 反正,她该叮嘱的都叮嘱,最后还是出事,那就跟自己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结果,她的叮嘱,不论是两位皇子的养母,还是生母,都没听进去。 反而是她随口叮嘱的桃枝,记住了她的吩咐,期间偶有关注两位皇子并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 忙回来回禀她。 思宁听后匆匆起身过去,一眼就瞧见两位瘦弱皇子脸色惨白,还死咬着嘴唇忍着,看起来整个人都恍惚了。 直接示意身旁宫人抱起两位皇子,直奔东暖阁而去。 在太医一番针灸,快速抓药煎药灌药后,两位皇子脸色终于好多了,回过神后,当即嚎哭起来。 思宁的脸很是冰冷难看,两位皇子的养母生母匆匆派来的人,思宁看都不看一眼。 敲打一番两位皇子的乳娘,又让桃枝留下盯着皇子身边的宫人做事,看着点两位皇子之后,看向梁三德: “梁三德,你去将两位皇子的情况回禀给御前的王平忠公公,或者刘有功公公,将太医的话一字不漏的回禀。” “还有将本宫的提议也禀报陛下,两位皇子年幼体弱,实在经不起折腾,每日跪拜一个时辰就够了,分上下午各自跪拜半个时辰也能让他们轻松些。” “诺!小臣这就去回禀。” 听得这些对话,两位皇子的养母生母跟前的人脸色都变了,顿时着急起来,想要阻拦。 可眼前的人是贵妃娘娘,她们哪敢阻拦,甚至在贵妃冷冽气势下,动都不敢动,声也不敢出。 思宁看也不看几人,甩袖直接离开。 当日朝臣和命妇们出宫回去后,忍不住嘀咕今日看到这一幕。 夫人们一开始对当今陛下没什么好感,因为他贬妻为妾,太上皇也一样好感不多,因为他支持陛下贬妻为妾。 但今日这一幕,让这些夫人们哑然失声,不再为王贵妃也就是原本的秦王妃抱不平。 “原本还以为传出来的秦王妃装病,李侧妃坐镇秦王府的事流言,不可信,是陛下和太上皇故意放出来让外界减少他们贬妻为妾举动的反感的。” “就今日这一幕看来,恐怕是真的。” 这位夫人的夫君无语道:“都和夫人你说了,是真的,谁让你不信。” “这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新厌旧,当年秦王那般喜欢收集各类型的美人,这不是以为他另有新欢,为抛弃糟糠妻制造的流言吗?” “在你心里,我们这些朝堂上的百官是这么好被假流言骗的吗?若是假的,朝堂上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夫人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 “那王贵妃,还是二皇子的养母呢,也执掌着宫权,我不信她的宫人看不到二皇子当时那快要撑不住的惨白脸色,结果一点担当没有,好似生怕别人因为她给二皇子行方便后认为她对太上皇不敬,怕被御史弹劾,一点慈心都没有……” “你是她肚子里虫子啊,她想什么都知道。” “可若不是因为怕事,那就是她没有慈心,那可是她抱养在膝下,养了好几年的养子啊!” “……好了,宫里的是非少说。” “不说就不说,我们聊聊李贵妃的事情。今日看到的李贵妃,柔柔弱弱的,不想处事这般果断,能顶事。” “你以为呢,人家可是在那晚坐镇秦王府,抗住了叛军袭杀的。” “唉,老爷,问你个问题,我还听说当晚李贵妃射杀了不少叛军,而且是一箭一个,是吗?” 这位大人无语的推了推凑近自己八卦的老妻,“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怎么,现在嫌弃我老了。正是你这样的态度,我当时才会不信当时传出的话。”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嫌弃你了。算了,你想凑近了说,就凑近了说吧。” “你不懂,这八卦不就得凑近了说才有氛围感嘛。” 这位大人无奈了,只能接受。 “别给我抛白眼,给我好好回答刚我问的问题。” 刚夫人问什么问题来着? 这位大人回想了下,立刻想起来了,“当时目睹李贵妃射杀叛军的人不少,大概率是真的。” “嘶!这李贵妃厉害啊!以后陛下带着李贵妃猎场围猎,可要好好见识一番她的箭术。” 旋即又可惜道:“只是可惜了,今日看着李贵妃那身形,不仅仅是娇弱了,可以说得上是孱弱,怕是不好生养。” “好了,宫里的娘娘,也是你能蛐蛐的。” “我这哪里是蛐蛐,我是在替贵妃娘娘可惜。” “可惜也不行,你打听打听宫里娘娘们的八卦就行,可别有意见,只听不说。” “好啦好啦,知道老爷你谨慎,放心这么多年夫妻了,我什么时候拖过你后腿了。” 第39章 画大饼 这边这家在蛐蛐王贵妃,那边的大臣家也在蛐蛐对方,甚至还蛐蛐到了她娘家。 “这王贵妃,还是世家王家的嫡女呢!竟然这般不顶事,还没一个父母早逝在堂伯父家长大的孤女厉害。” “这王家怎么教嫡女的?” “我跟老爷你说,我们家的儿女,不论嫡庶,绝对不能找王家的。” “都说妻贤夫祸少,娶妻娶贤,若王家女人,若都如宫里那位王贵妃,遇到事就躲,娶她回来做什么。” “我现在算是明白陛下和太上皇为什么要将她贬妻为妾,这般不顶事,她哪撑得起一国之母的位置。” …… 这位夫人压根没有给她家老爷说话的机会,一直吧啦吧啦了一大堆,最后来了句,“老爷,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定要仔细听,可不能如以前那般左耳进右耳出不耐烦了。” 这位老爷这次是真的仔细听了,没有再嫌弃他夫人啰嗦。 因为这样不顶事的王家女,他觉得他家真的娶不起啊! 本来贬妻为妾这事,就让王家很没脸了,但那好歹没秦王府外的人见过当晚秦王妃装病和不顶事的表现,许多女眷还是更愿意相信是陛下厌倦了秦王妃,故意传出秦王妃不堪的传言。 秦王妃或许有做的不够好,但应该不至于这般不好。 毕竟她受世家嫡女教育长大的。 可宫里那幕情景,让当日亲眼目睹的命妇们,都看到了王贵妃的没有担当。 那可是她的养子,明明二皇子身边的乳娘是他安排的,身边还跟着她安排的太监宫女,有些人还见过二皇子身边看顾的宫女两次去王贵妃那低声说些什么。 结果,王贵妃什么举动都没有。 反而是李贵妃,这位同样执掌宫权的妃子,果断的让宫人抱起两位差点撑不住的皇子去就医。 就这一幕,几乎所有命妇想起那则传言,相信了她当晚估计真是装病躲了。 王家女的名声,因为王贵妃彻底不好了。 王夫人着急的找了个时机,短暂的和女儿王贵妃交流沟通了下。 结果,不等她开口,对方开口就是:“阿娘,能不能让家里帮帮我,我要让李氏那贱人死。 她故意装得一副贤惠有能耐有担当的模样,骗了陛下骗了宫里宫外的所有人。 她活着,所有人都拿她和我比,阿娘,我不想看到她。” “你知道你说什么吗?” 王夫人不可思议的抽出自己袖子,教育道:“明明是你的问题,你竟然还推到别人身上。你若是有担当了,你若是贤惠有能耐了,有她表现的时候吗?” “阿娘,你怎么帮她,不帮我,本宫可是你的女儿。” “是,你是我女儿,可是我还有儿子,孙子孙女,还有你爹。我傻了才为你去算计一个皇帝宠妃,还是一个有能耐的妃子。” 若你是个聪明有能耐的,王家帮就帮了,有利可图。 可你这般蠢这般无能,陛下还不喜,帮你能有什么好结果。 一不小心被皇帝查到,或者没成功暴露了,就完蛋了。 弊大于利的事情,谁会亏本做。 “我告诉你王姣姣,你最好安分些,别想着要弄死谁弄死谁。王家是绝不会帮你做这种事的。” …… 母女俩神色不愉的分开,王夫人回去后,立马就去见老爷,将自己这个女儿的偏激无能说给对方听。 “这三岁看老,果然有道理。” “当年知道她被抱错,换回来的时候已经六岁了,性子已经成形,世家嫡女的教育也掰不回来了。” 王老爷苦涩的感慨。 说起这个,王夫人就很是恼怒,“若不是当年那奶娘心怀恶意,故意调换了孩子,宫里的贵妃娘娘从小受我们家的教育长大,何至于如此担不起事。 以致于现在,因为她这个女儿,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好了,不说这个,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王老爷无奈摆手。 “那老爷以后该怎么办?”王夫人皱眉担忧。 王老爷表情变得冷酷,“让她身边的宫女,那个叫雪儿盯着她些,别让她净搞些弄死谁的戏码。” “她一个宫女,哪里劝得住主子。”王夫人眉头依旧皱着。 “那让她劝宫里贵妃趁着孝期,好好保养身体,等出了孝,尽快给陛下生下个皇子,到时候皇子在手,皇后之位将再次触手可及。 到时候那位身体孱弱,不易生养的李贵妃,凭什么和她斗,拿什么和她争。 告诉她,只有李贵妃活着,到时候才能到她跟前耀武扬威,还能亲眼看到对方憋屈。” 王夫人无语:“你这是给她画大饼啊!陛下的身体中过毒,听说以后子嗣会困难些,甚至生下的子嗣身体也有些虚弱,怕是难养大。 这消息,陛下没有特意隐瞒,宫里贵妃不可能不知道,她会信你的话?” 王老爷:“那给她编个生子秘药,就说我们家正在给她搜寻生子秘药的药方。 反正到时候她追问,就将没问题的生子秘药药方拿进宫给她。 反正方子没有问题,她将药汁当饭喝也没事。 若真能给陛下生下一子半女,也是她的福气,若是不能,想来也能忽悠住她几年了。” 宫外,王家商议定了以后对贵妃的行事方案。 宫里,皇帝从王平忠嘴里得知两个皇子的事情后,心里对两个儿子的养母生母都很是有意见。 两个儿子的确是废了,也几乎不可能长大,可这也不是忽视他们的原因。 他们是他的儿子,是皇子,就算活不长也是皇子。 “宁儿的提议很好,就按她的提议来吧!” “对了,你亲自替朕去王氏、苏氏、梁氏、钱氏那一趟,替朕好好敲打她们一番。” “诺!臣这就去。” 王贵妃等四人被王平忠敲打过后,脸色很是难看。 与之相反,思宁又得了赏赐。 之后在太上皇灵前,王贵妃、苏侧妃再没有以前那般对两个养子忽视,有点不对就立马让宫人抱走去东暖阁看太医。 思宁觉得她们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个极端,太过风声鹤唳了。 不过,思宁也没说什么,随她们。 只是可惜了,两位皇子在太上皇过世的第八个月的时候,就又病了。 这次不一样,病的很重,即使有太医细心医治照看,病情也没好转,相反越来越重,太医们最终束手无策。 就是民间神医徐大夫也给两位皇子看诊后,也没办法救回他们,一个月后,夭折了。 所有人都有预料两位皇子长不大,只是还以为真能长到十二岁,不想竟然这般早就夭折了。 第40章 愤怒的显庆帝,思宁的提醒 显庆元年七月 凝华宫 一个青衣大宫女匆匆走进凝华门,绕过影壁,穿过前院,再穿过一道门,来到中心庭院,踩着石板道,选取最近的道路直奔正殿。 “桃枝姐姐好!” “嗯!”桃枝微笑着点点头。 “桃枝姐姐好。” 桃枝不断朝着向她问好的宫人们微笑颔首,随后目不斜视的朝东稍间走去。 “娘娘醒了吗?”桃枝轻声询问守门的宫人。 宫人点头,“刚醒,沉雪姐姐和夏竹姐姐正在里面伺候娘娘。” 桃枝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娘娘,奴婢回来了。”桃枝边说着,边绕过屏风往里面走去。 桃枝一副有事回禀的表情,还挺外露,思宁一看就懂,边让夏竹给她编侧麻花辫,边看向桃枝:“这里都是自己人,说吧。” “娘娘,凝翠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王贵妃最近在不断喝药汁子。” “昨儿才和她见过面,商议中元节过节的布置,也没见她生病呀?” “奴婢让人偷了点药渣出来,找人帮看了下,养身体的。” “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养身了?”思宁奇怪,忽然想起前不久王夫人进宫的事,眼眸眯了眯,猜测道:“难道是王夫人进宫和她说了什么?” 心里虽然有猜测,但那到底是猜测,于是看向桃枝:“继续让人盯着,看看王贵妃想干什么。” “奴婢明白。” “还有,只要她不对本宫有恶意,不针对本宫做些什么,你让我们的人都不用管,只管将她的一举一动传回来就是。” 之前看王贵妃对自己恶意越来越浓,她就提起警惕的心,让人盯着她,不想过了这么久,什么行动都没有。 反而恶意虽还在,却不像此前那般刺人了。 桃枝:“是!” 拾掇妥当后,思宁起身带着宫人们到正厅处理今日的宫务。 一个半时辰,将手头上宫务处理得差不多后,思宁起身回到隔壁东次间,慢悠悠的喝茶吃点心,并看起话本来。 说起来,本朝其实不流行话本的,还是思宁成为贵妃后,让人在宫外新添置了一个书肆。 她还给了手下一个自己设定好的剧情大纲,让书肆的掌柜找人续写话本。 并放话若有书生或者女公子自己有灵感,写有话本要卖给书肆,让他自己看着给价钱。 买下后,印出来,卖卖看。 能赚最好,若是不能,以后就别印了。 卖的少,就让利给书生,让他们帮抄书,一本书多少钱他自己看着给,有的赚就行。 若是一本都卖不出去的话,也不要紧。 因为最最要紧的是,收到的每一册话本,都要送进宫来。 她看游记看的有些腻味了,想换换话本的口味。 “见过陛下!” 闻声往门口处望去,就见陛下满脸怒气的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何事惹您这般生气?”思宁放下手中话本,起身迎了上去。 显庆帝卫铮怕吓到思宁,压了压心里的愤怒,面容平和了些的伸手握上思宁柔荑,将她牵着走到榻旁坐下。 “还不是朝堂上那几个所谓的清流老顽固。” “自以为话说的委婉,谁不知道他们话里意思,认为朕而立之年了,膝下无儿无女,身体还中过毒有后遗症,以后怕是会绝嗣。” “说什么让朕赶紧做准备,将废太子和赵王的儿子放出来,趁着年纪小还来得及请名师教导,以防万一。” 思宁:……不是,这些清流老顽固和废太子、赵王有仇吧? 这陛下才登基啊! 夺嫡之争还没过去多久啊! 就算那两个孩子眼见着年纪大了,以后若是有个万一,这大昭继承人,也的确有可能从这两个孩子中选。 可也只是有可能,思宁眯眼,立马意识到这里面的争斗。 “几位老大人被人利用了?”思宁询问,犹如一盆冷水,立马让显庆帝冷静下来。 “又或许是故意的。”被思宁这么一提醒,因为九龙夺嫡胜利而有些放松了卫铮,立马从中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现在宗室里,和他血缘最近的,除了这两个侄子,就是宫里还年少的两个皇弟。 他若是因为几位清流老顽固的上奏而恼怒,从而迁怒两个侄子,万一他真的……那两个从小受到皇室教育的皇弟,就是最佳选择。 若是他理智冷静,多思多想,那么就会怀疑是否是两个皇弟背后的势力不安分,在算计两个侄子,那以后有个万一,那竞争皇位继承人的时候,两个被他厌恶的皇帝就率先出局。 更甚至,还有可能朝中还有一股势力。 二皇叔周王英年早逝,去年夺嫡之争里,掺和进来的宗室是三皇叔郑王,四皇叔魏王一系的,周王一系的并没有被牵连其中。 如今父皇这一脉人丁单薄,反而周王一系人丁兴旺,或许他们一系的野心也在增长。 又或者,某些野心家看到了机会,想挑起又一次皇位之争,找机会谋权篡位。 更甚至有可能是前朝余孽,盼着再次挑拨起皇位之争,最好让大昭三世而亡,四世而亡。 …… 一瞬间,显庆帝卫铮想了很多,脸上的恼怒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深莫测的威严。 思宁没有打扰正在沉吟思考的显庆帝,而是悠然的给对方倒了盏茶,然后看向一旁的沉雪,眼神往小厨房方向看了看,沉雪会意点头。 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后,直奔小厨房。 让阮厨娘派人将今日小厨房制作的点心荷香琥珀核桃以及七巧冰豆盛出来,跟着她送去娘娘那。 东次间里,显庆帝回过神,紧了紧握着的手,叹息道:“多亏了宁儿你提醒。” 实在是几位清流老顽固的请奏,实在戳到他的痛处、不甘、避之不愿深想的实情,让他恼怒不已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压制住了理智。 思宁谦虚道:“陛下迟早会想明白,宁儿的提醒,也只不过是让陛下提早一点想明白罢了。” “但有时候,时间差能掩盖很多东西,朕到时候想查,怕是也查不到了。”显庆帝郑重摇头不赞同。 随即,看向王平忠。 都不用显庆帝吩咐,王平忠立马就会意,行礼告退后,就出去找人去查了。 第41章 王贵妃、安妃生气 “那也是那些人太会钻时机算计人了,是他们坏!” “呵呵!”显庆帝轻笑着把玩思宁的纤手,“你啊,把朕当孩子哄呢?这朝堂上的人,哪有好坏这般单纯的说法,他们可复杂着呢,都是老狐狸。” “宁儿才不管他们老狐狸不老狐狸的,反正他们算计陛下,让陛下不开心,就是坏。”思宁理直气壮道。 “宁儿是陛下的人,自然该向着陛下了。” 显庆帝卫铮知晓宁儿这是在哄他开心呢,自然也是高兴的。 加上知晓这事里可能夹着的算计,他冷静理智下来后,也有心情和思宁打趣了。 凝华宫里,温馨轻松。 凝翠宫里,贵妃王氏本来在知道陛下怒气冲冲的前往凝华宫的时候,还忍不住畅快幻想,肯定是李氏那病秧子惹了陛下不高兴,陛下这是找李氏算账去了。 芳绫瞧着兀自高兴起来的主子,很是无语。 主子那表情明显的很,看出来的芳绫想了想,还是泼冷水道:“娘娘,听说陛下下午的时候接见了几位老大人,之后就气冲冲的去往凝华宫了。” “陛下要接见老大人就接见啊,和本宫有什么关系,你……” 笑得灿烂的王氏僵住了,她忽然明白了芳绫的提醒。 但笑容再次勉强扬起,“就算不是李氏惹了陛下不快,陛下这么气冲冲的过去,李氏说不定还要被迁怒呢!” 说到这,就忍不住期待起来,旋即又做起美梦,从而幸灾乐祸起来。 芳绫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罢了,还是让娘娘先做做美梦吧,反正,不久后梦碎了。 果然,没一会儿,宫女慢吞吞的进来回禀了。 一看人家这做派,芳绫就知晓,娘娘美梦要破碎了。 但被幸灾乐祸迷了心智的娘娘,却似乎看不到这宫女的不对劲,还急切的追问:“怎么样,陛下怎么离开凝华宫的?” 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期待。 宫女哪看不出自家娘娘对凝华宫那位的敌意,想到要回禀的消息,不禁嗫嚅道:“陛下,还在凝华宫。” “嗯?” “怎么可能?陛下不是气冲冲过去的吗?” 芳芹见娘娘注意力不在宫女身上,当即眼神示意宫女赶紧离开。 宫女顿时大喜,赶紧行礼,悄悄的退了出去。 “娘娘,您也知道凝华宫那边篱笆扎得严实,里面情况我们打听不到,或许陛下正在凝华宫大发脾气呢!”芳芹当即就瞎掰道。 她不像芳绫,一是一,要么就闭嘴沉默不说。 负责对外打探消息和对外交际的芳芹,挺灵活变通的。 更何况,老爷还让人叮嘱过她,看好娘娘,别让娘娘对李贵妃恶意太过想法太极端,让她安分些。 还让她将娘娘的心思都放在养好身体,赶紧生个皇子,夺回皇后之位这个目标身上。 “您啊实在不必这般看重她,您现在最为要紧的就保养好身体,等明年赶紧和陛下要个皇子。” “有了皇子,您的皇后之位老爷他们也好帮您上奏陛下,帮您拿回来。” “老爷不是说了,宫外好几家都盯着皇后这个位置,就等着陛下出孝后,奏请陛下选择合适的贵女立后呢!” “您的对手,是宫外那些盯着皇后这个位置的贵女们,李贵妃那孱弱的身体,看着就不好生养,又没有出众的家世,能登上贵妃份位估计就到头了,再想进一步很难。” 这些话她都和娘娘说了几次了,可每次都只管用一段时间,没多久娘娘又复发,又开始忍不住针对李贵妃。 她很是无语,也很无聊。 接下来娘娘说的话,她不但能猜对,还能背下来。 芳芹你说的,李氏的确不是本宫对上,宫外…… “芳芹你说的,李氏的确不是本宫对上,宫外那些贵女才是。” “你说的对,本宫现在最要紧的就保养好身体,收集到最好用的生子秘方,等到明年陛下出孝,赶紧生个皇子,让父亲他们有理由支持自己夺回皇后之位。” “等本宫重登皇后之位,李氏也将再次被本宫压在下面,看本宫眼色行事。 到时候,就是陛下再宠爱她,本宫也有的是手段对付她。” …… 果然 芳绫佩服的看了眼芳芹,芳芹微笑得意。 好了,娘娘要叨叨,就继续叨叨吧! 只要别搞事,一切都好,爱幻想就继续幻想吧! 芷兰宫 安妃苏氏,却很是不高兴,很不甘心。 “表哥为什么那么宠那个女人?”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比我长得好些,气质好些,是能干了一点点,可她身体那般不好,又不能生,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为何这般宠爱她?” 听着屋里各种瓷器被砸落地的声音,雪儿故意停在门外,没有进去。 准备等主子气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进去。 与此同时,听着屋里主子生气的质问话语,雪儿心里小人忍不住翻白眼。 【您也知道李贵妃比您貌美,气质比您更好,能耐也比您强,这样的能帮到陛下,一心也向着陛下的绝色美人不宠爱,那宠爱谁啊?!!】 【至于您,身体是比李贵妃好些,但您其实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啊!您以前是怀过一个,可那不是出生就夭折了吗?都没记在玉碟上,那就相当于没生。】 【两相比起来,您除了和陛下有些血缘关系外,一无是处。没家世支持,还帮不上王爷,长得也不是绝美。 就您这样的,陛下要眼瘸成什么样,才能略过李贵妃而更宠爱您?!】 好不容易,等到里面没砸瓷器声音后,雪儿又多等了一会,才抬脚推门走进去。 一进去,就见曼儿手背流着血站在一旁。 再瞧一眼曼儿全身,都没问题,看来娘娘还没有气到迁怒曼儿身上。 显然,曼儿手背是被娘娘摔瓷器时候飞溅的碎片划到了。 “娘娘,这气发泄出去了,也好,只是别太生气气坏了身体。” 说话间,端着一盏茶给口渴得冒烟的安妃苏氏喝。 苏氏方才声嘶力竭的发泄了一般,的确有些渴了,接过茶盏,猛灌了一盏茶水后,不甘道:“曼儿,雪儿,联系姨母留给我的人,李氏那贱人既然身体病恹恹的,就一直生病好了。” 曼儿忠心,刚想立刻答应。 第42章 打算生子,好消息 旁边雪儿悄悄的拉住曼儿袖子,制止住对方的同时,皱眉不赞同道: “娘娘,这不妥,陛下是瑾妃娘娘的亲生子,李贵妃毕竟是陛下的宠妃,也真的帮助过陛下,那些人会不会帮您做这事还未知,但万一泄露给了陛下,那……” “那就没办法了吗?雪儿,你一向聪慧,要不,你联系人帮本宫做成这事。” 雪儿:娘娘,您这是让奴婢去死啊! 眼皮抖了抖,郑重道:“奴婢也想帮娘娘,但奴婢不确定能行,这样,您先等等,奴婢先琢磨一下到底能不能? 有没有风险? 奴婢也怕办不成此事,反而坏了事就不好了。” “那你赶紧琢磨。”话落,还示意曼儿赶紧搬个绣凳过来给雪儿坐着。 雪儿一副不敢,她就是个宫女,站着就好的安安分分姿态。 安妃苏氏见此,眼里闪过一抹满意。 说起来,她身边的四大贴身宫女,雪儿是容貌最出色的,虽然比不上后宫妃嫔的貌美,但也不差。 在以前,其实也是属于苏氏看不顺眼的范围。 她身边的宫女,必须容貌普普通通的,这样不但能衬托出她的貌美,此外还避免了长得好的侍女,见多了俊美的陛下长大了野心,爬床要做陛下的女人。 但雪儿不同,雪儿容貌虽然不错,也聪明,但她从来都对她忠心耿耿,很是为她着想。 若是某些事情做不到,她也会直言并不会说大话,并愧疚不能为她分忧,然后忍不住积极服侍她赎罪。 最最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多瞧陛下一眼,从来都觉得她卑贱,没有资格肖想陛下,从不故意往陛下跟前凑。 所以,她很放心雪儿。 “娘娘,奴婢再三思考,还是没有把握做成此事,相反,奴婢觉得有极大概率会暴露,即使我们能把线索引向别人,比如凝翠宫那位。 但,也非常不保险。您也是知晓陛下的能耐的,陛下可是夺嫡之争,武德门之变的优胜者。这皇宫里,保不齐就有很多陛下的眼线。 加上瑾妃娘娘交给陛下的人,那些人对我们这边的人太熟悉了,我们这边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能知晓。 ……”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弊端,总之,概括起来就是要做这事得话,九成九会暴露,会惹陛下的不喜。 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安妃苏氏听着也认可,可还是不高兴。 雪儿自然知晓她会不高兴的,于是开始针对思宁的缺点,身体不好,看起来就不好生养来分析对比自家主子安妃身体好,有孕过,能生养。 “陛下至今未有一子,而且如今已经而立之年有一了,肯定特别想要个皇子继承皇位。” “而且,娘娘,奴婢打听到凝翠宫那位,最近天天喝养身的药汁,估计也是奔着明年出孝后给陛下生个皇子的目标去的。” 提到王贵妃,这位老对手,安妃苏氏很是不爽。 她一直认为当年她那个孩子之所以一出生就没了,就是王氏这恶毒的女人动的手。 因为当时身为秦王妃的王氏并未有孕,反而是她先有孕,而且她怀的是哥儿,王氏肯定不想她生下庶长子。 “王氏那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想生儿子,绝对不行!”苏氏脸色难看,注意力瞬间被引到王贵妃身上。 “娘娘,我们现在也没人手伸到王贵妃那边,奴婢觉得您现在最为要紧的就是生个皇子。” “必须抢在王贵妃之前有孕,生下皇子。” “其它的,等您有了皇子,一切都好办许多了。” 雪儿这番话,顿时说动了安妃苏氏,她当即让雪儿去太医院请来太医。 她也要赶紧保养好身体。 为了生皇子,一时间,后宫药汁味浓郁起来。 思宁这边,也打听到了王贵妃和安妃打的主意,她压根没将两人的心思放在心上。 因为从她不经意搭在陛下手腕上探出来的脉象来看,是真的子嗣艰难。 王贵妃和安妃又不是什么易孕体质,就算喝再多的药,将身体调养的再好,也极难有孕。 再说了,就是有孕,这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了。 毕竟,陛下中毒的后遗症在那,是会影响子嗣健康的。 不过,她是不是也要明年就要个孩子啊? 思宁自己开始琢磨起来。 陛下已经三十有一了,膝下还没有孩子,若是出孝后,短期内膝下仍旧没有孩子,可能前朝会前赴后继的上奏陛下过继子嗣。 陛下同意不同意的另说,肯定会引起朝堂不稳。 陛下对自己还不错,能顺便帮一把他也行,而且朝堂不稳了,怕是百官也无心安世济民,对百姓也有影响。 再者,现在后宫里头皇后的位置还空悬着,陛下的确是想让自己登上这个位置,可前朝那些大臣们就未必了。 说不定,也瞄准了这个位置。 若自己能早些有个皇子,还是居长的,那这皇后之位,陛下也能以母凭子贵的名义,扶自己登上去。 此外,儿子居长,在以后皇位之争中,也能占据最大的优势。 分析了许多,利比弊多。 生,必须尽快生。 明年陛下出了孝,她就要孩子。 显庆元年的除夕宴,在思宁的主持下,举办的很是成功。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朝堂上顿时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没过几天,朝堂上的大人们就忍不住了,纷纷示意自己的手下上奏陛下后位空悬,奏请陛下另选适龄未婚贵女入宫并立后。 显庆帝以开年朝堂事务繁忙,拒绝了。 这借口很敷衍,能看出来陛下压根没有另外挑选适龄未婚贵女做皇后的意思。 大臣们自然不会因为陛下不同意,就让这事情就这么过去。 这其实是皇权和臣权之间的拉扯,都在互相试探对方底线。 至于最后陛下同意立后最好,不同意也勉强可以接受。 不立后,总会选妃嫔入宫吧? 后宫就那些女人,要是能生,以前在秦王府的时候,陛下还没中毒的时候,就生了。 既然都是些不好生养的,那自然要另选好生养的进宫当妃嫔。 朝臣们算盘打的很好,只是到了二月底的时候,在他们准备第三次提议立后的时候,宫里传出来一个“好消息”。 李贵妃有孕了! 第43章 显庆帝的态度转变 凝华宫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 她们主子李贵妃身体孱弱,每个月都要病上那么几天,这事众所周知,加之陛下中毒后遗症子嗣艰难了些,也就不对其抱有期待——怀上龙胎。 谁曾想,出孝后,娘娘竟然是后宫妃嫔里头一个有孕的。 大昭朝皇家规矩,仅限于皇帝,只要守孝满一年,就可以生育子嗣,而不算不孝。 毕竟皇帝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所以这守孝规矩就宽松了些。 民间和百官则不一样,若是父母过世,都是要守孝够三年才能生育子嗣。 淳化帝是淳化二十年八月过世的,现在是显庆二年二月底,先帝已然过世一年多了。 思宁的有孕,并不令人呕病。 相反,某些臣子还挺期待陛下赶紧膝下有子,大昭皇位传承有序,别搞出皇位世系转移的风波,引发朝堂争斗,动摇大昭稳定。 为此,听到李贵妃有喜后,大喜。、 可旋即想到听说的李贵妃身体不是很好,又有点担心这个孩子保不住。 可随即又想到陛下既然能让李贵妃有孕,那就能让第二个、第三个妃嫔有孕,迟早会有能养大的子嗣,如此也就宽心了不少。 和宫外百官以及命妇们想法差不多,后宫妃嫔最后也是这么想的。 甚至,她们认为下一个有孕的会是自己,甚至平安诞下皇子的妃嫔,也应该是自己。 不过,一开始她们反应,是惊讶不相信的。 许多妃嫔都差不多的反应,一连三个“不可能”从嘴里吐出。 兰雪苑东跨院 宋婕妤:“她那副孱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有孕?” 宫女:“主子,您也说了,李贵妃身体孱弱,即便有福气怀上,但怀胎十月,如今才一个多月,剩下这么长时间里,您觉得以她的身体,能支撑到生产的时候吗?” 宋婕妤眯眼,“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王贵妃和苏侧妃,甚至其她后妃,怕是看不得她安安稳稳养胎。” 宫女:“所以,估计过不了多久,主子您怕是就能听到凝华宫那边传来坏消息了,实在不必很将此事放在心上。” 兰雪苑西跨院 张婕妤:“不是都说她不易生养的吗?” 宫女乙:“主子,李贵妃不易生养,可在陛下的宠爱下,也有孕了,如今她不能侍寝,若是您争得陛下更多宠爱,您身体比她更好,也定能怀上。” 张婕妤:“你说的对,只是,我要怎么争宠?陛下除了对贵妃更为宠爱,对其她后妃们都平平淡淡的。” 宫女:“要不,主子您学着点李贵妃。” 张婕妤右手敲左手,恍然道:“好主意。” 漱芳斋 柳美人:“后宫这么多身体好的妃嫔都不曾有过身孕,她一个病秧子,竟然有孕了!这怎么可能?!!” 楚美人跟着附和道:“就是啊,就她那副身体,陛下虽然经常去她那,可想来也也侍不了多少次寝。 我们身体都好好的,虽然不算多受宠,可也没彻底失宠,算起来宠爱其实也没有比她少多少。 最重要的是她身体不好生养,我们身体好着呢,结果,怎么就是她有孕了?!!” 任美人皱眉,“李贵妃有孕是后宫的喜事,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李贵妃。再者,别忘了秦王府的时候,是谁坐镇王府,指挥王府护卫和下人们守护王府。” 齐美人团扇遮掩下,撇撇嘴。 话说的好听,似乎很是感激李贵妃,实则…… 垂下的眼眸,迅速闪过一抹讥讽。 说句不好听的,柳美人和楚美人,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这是明着坏,明着对李贵妃嫉妒,但任美人只会嘴上说说好话,实际心里阴毒着呢! 她们这些美人们同住一个院落多年,当谁不了解她为人啊! …… “宁儿,我们有孩子了!”显庆帝卫铮一脸喜气。 小心翼翼的伸手抚着思宁还未显怀的肚子,眼里有着明显的期待。 在秦王府的时候,他就期待着和宁儿的孩子,当时还以为宁儿的身体,难有身孕,还想着抱个孩子给宁儿抚养作为以后的依靠。 和预想中的工具人孩子不一样,宁儿怀着的是他和她的骨血,那是不一样的。 “是啊,宁儿和陛下的孩子!”思宁温柔且高兴的抚摸着肚子。 帝妃两人围绕着这个,才在娘胎里一个多月的娃,说了许多期待的话语。 从孩子的相貌,到孩子的性别,再到孩子的性格等等。 但等显庆帝从凝华宫回到寝宫弘德宫后,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让王平忠派人将给宁儿诊出喜脉的苗太医叫来,他要亲自问话。 一番请安见礼后,显庆帝直奔主题:“贵妃李氏这胎如何,是否会拖累她孱弱的身体?” 他虽然期待这孩子降生,甚至比以前经历过的孩子出生还要更期待。 这是他和宁儿的孩子。 不一样! 若这孩子真的会拖累宁儿身体,那不要也罢! 显庆帝的问话中,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可他这态度却是让苗太医惊讶不已。 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只藏在心底。 “李贵妃身体虽然孱弱,可从今日脉象来看,目前孕育龙嗣对她来说,还不算负担。但是……” “但是什么?苗太医不必顾及,朕就是要知道实际情况。” “但是随着龙嗣长大,对李贵妃身体造成的负担就越大。” 显庆帝皱眉:“不能两者都保全吗?” “呃……陛下,您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李贵妃娘娘的身体可能支撑不下去,但也只是可能。” “也就是说,你更倾向于认为李贵妃的身体撑不到腹中孩子满七月早产?” 苗太医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是的,微臣的确这么认为。但世界从不缺少奇迹。” 或许李贵妃和腹中龙嗣最后真就奇迹一把了呢? 显庆帝不愿意寄希望于奇迹,那太虚无缥缈了。 “真没办法帮助贵妃李氏和孩子吗?” 苗太医摇头,“以微臣的医术,不敢妄言确保李贵妃坐满七个月的胎。不过……陛下可以找徐神医试试,徐神医医术比微臣的好多了。” 苗太医这番话提醒了显庆帝,立马看向一旁的王平忠,“赶紧派人去追徐神医回来。” 第44章 放弃,争取 徐神医在给他解毒后,又在皇宫藏书阁啃了一年的医学孤本残本后,在半个月前正式离开晏京。 他自由惯了,不喜欢皇宫这种威严规矩的地方。 就没同意留下做太医,决定继续游历天下,行医天下。 加上他承诺了,若遇到棘手的病情,可以再召他进京。 这种医术高绝的人,显庆帝还是会给对方一些脸面的。 更何况,这位神医,还救过他。 也就没有强制留下对方。 不过,这会儿有点后悔了,就该强留对方一年半载,等确认宁儿和腹中孩儿没事再让对方离开的。 徐神医:……他才离京半个月而已啊? 这怎么就又找他回来了? “陛下,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显庆帝面上有点不自然,但想到思宁和孩子,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徐神医不是说过,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可以召你回京吗?” 徐神医打量了一番显庆帝,“陛下脸色红润,瞧着没有问题啊。” “不是朕,是朕的爱妃李贵妃,她现下有孕快两个月了。” 徐神医讶异:“陛下,您说李贵妃有孕了?!” 显庆帝奇怪的看着许神医,“李贵妃有孕,很让你惊讶?” “李贵妃身体孱弱,能怀上孩子的可能有些小。”徐神医解释过诧异的原因后,又自我脑补一番释然道:“不过李贵妃年轻,也一直有在保养身体,心态也很好,也得陛下您宠爱,有孕了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 “只是,”徐神医皱眉,“越到怀孕后期,孕妇身体负担就越大,李贵妃的身体,草民怕她撑不到孩子早产。” “正是因为这样,才特意请神医回京一趟。” “草民明白,只是陛下,您也知道人力有极限,草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替李贵妃保驾护航到生产。” “神医放心,朕明白的。若实在保不住,那就是朕与这孩子父子缘分不深,朕只要你护住李贵妃。” 随后,显庆帝就让徐神医先回去休息,明日他带着对方去凝华宫给李贵妃把脉。 翌日 徐神医把完脉后,显庆帝和徐神医走到隔壁,特意避开思宁,“如何?” “回陛下,娘娘和龙嗣当前情况还好,暂且负担不重。” 显庆帝听了这话,即使早有预料,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刺疼了一下。 “那就是以后负担很大了,那贵妃和孩子,能不能都保住?” 徐神医:“暂时不能确定,等娘娘坐胎满三个月后,才能下最终决定。” 显庆帝听罢,松了口气。 “但是,三个月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就大了,这时候若是从脉象探知娘娘身体还是撑不到生产,那这个时候即使下定决心只保住娘娘的性命,对娘娘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显庆帝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问:“哪个可能大?” 徐神医郑重回答:“七成可能娘娘撑不到生产的时候,这七成还是后期娘娘身体撑不住后,草民将医治效果算在里面后估量出来的。” 七成!! 显庆帝想也不想的就不愿意赌那三成可能。 他知道宁儿身体孱弱,若是再因为这孩子保不住流了,身体受创,他怕她会早早离她而去。 他自私,只想留她在身边陪着他。 下定决心的显庆帝,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徐神医:“等会,你告诉贵妃,这孩子保不住,朕会劝她趁早喝药流了他。” 徐神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劝道:“陛下,您要不将实情告诉贵妃娘娘……” “不必,你听朕的。” 话落,抬脚准备回隔壁说服思宁早早流了这个孩子的时候,突地定住了。 门口处,宁儿脸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要放弃我们的孩子!” “还想瞒着我。” “宁儿别激动!”显庆帝脸色大变,焦急的走到思宁跟前解释:“朕也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但朕更在乎你。” “陛下,我在乎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思宁压根不担心自己不能支撑到平安生产,要知道这孩子是她服用生子药怀上的。 她隐隐感觉自己怀上,且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的时候,立马吃了一粒锁血丹。 服用后,能确保孩子不会因为母体负担不起而流了,变相的保护了自己和孕育中的孩子。 此外,等孩子出生后,即使身体虚弱,通过锁血丹能锁住他的元气生气,保证他能被养大。 当然,若是期间被一刀砍了脑袋,或者是戳穿了心脏,还是会死的。 “宁儿,方才徐神医说了,他只有三成把握保你和孩子到生产。” 在皇帝和思宁就着这个问题起争吵的时候,宫人们包括太监们,徐神医,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只留下显庆帝扶着思宁进入屋内。 “朕不想赌这三成可能!”卫铮大手摩挲着思宁的脸,认真道。 “陛下!”思宁反握显庆帝手,“宁儿很高兴陛下这边在乎臣妾,宁儿也在乎陛下您,但陛下,正因为在乎您,宁儿也对腹中孩儿更是在意。” “宁儿……” “陛下,您等宁儿说完。”思宁紧了紧握着的大手,认真看着显庆帝。 “宁儿了解自己,或许,若提前流了,这事情会死死的刻在心里,宁儿这心里从此以后再也过不去这事。” “宁儿久病不说成医,可一些医理上的东西,还是懂的。 乐观的心情,是宁儿身体这般孱弱却还活得好好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没了孩子,心病难医,宁儿或许也陪不了陛下多久了。” 思宁睁眼说瞎话,却唬了卫铮一跳,顿时不敢追着说服思宁流了这孩子了。 再说了,思宁很是认真道:“您怎么就确信,宁儿和孩子此后人生就注定迈入那七成的可能里,而不是奇迹的走向那三成的可能里。” “为母则强,为了孩子,为了陛下您,宁儿也会用尽力气的活着。” 卫铮看着思宁坚毅耀眼目光,忍不住被她说服了。 “宁儿,朕还是担心,你……” 思宁见他动摇了,当机立断打断并提议:“陛下,您不如将方才宁儿的话告诉徐神医,让他告诉您宁儿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45章 坚韧意志,东施效颦 “好!听你的,朕再问一问徐神医。”卫铮妥协了。 只是,等离开凝华宫的时候,却是下定决心,这孩子他一定偷偷让人动手落了。 他才不信宁儿那番话,他不赌三成的奇迹。 但,临到要吩咐人去实行计划的时候,还是叫了徐神医到跟前。 并将之前在凝华宫里,宁儿劝他的话,简略的说了大概意思给徐神医听。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显庆帝,却看见徐神医一脸若有所思。 微妙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他嘴唇动了动,终还是什么声音都未发出,而是静静地等着徐神医思考完毕。 只一双灼热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徐神医不放。 “陛下……呃……” 徐神医猛地对上显庆帝灼热眸子,唬了一跳。 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并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若有所思的态度,给了陛下一些希冀。 “李贵妃那番话,其实也没错,心病难医。” “所以,若是提前落了胎的话,是会导致李贵妃沉浸在痛苦里,她那孱弱的身体,心态对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 “李贵妃以往能以那般孱弱的身体经历那么多事情,就是因为她心里提着一口气,心态好,所以挺能折腾的。” 听到这,显庆帝卫铮大概也听明白了,“提前落胎的话,即使贵妃身体受创不严重,但会落下心病。” “对,如果李贵妃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性格的话,其实提前落胎,还是等几个月后她身体撑不住自然流产,对她的创伤差不多。甚至,有时候心病比身体上病更难医治好。” 听到这,显庆帝卫铮已经知道自己那个提前落了孩子的想法已经不能成行了。 他正要摆手,让徐神医离开的时候,见他似是还有话说,当即看向他示意他继续。 徐神医:“陛下,其实李贵妃说的那个三成可能得奇迹,草民仔细想了想,估计还真有可能。” “真的!”显庆帝顿时有点激动。 徐神医点点头,“草民大概了解了一下李贵妃的经历,从她擅射箭这一项技能来看,以她从小就孱弱的身体,要达到这般出众的射艺,需要有极为坚韧的意志。” “书法同样如此,就以李贵妃的书法技艺来看,也没少下苦功。可见她坚韧的精神与意志。” 听到这,显庆帝大概知道徐神医要说什么了。 “陛下,李贵妃性格这般坚韧,草民相信她为母则强,为了孩子为了您会用尽力气活着,撑到孩子生产的!” 怕显庆帝不理解,还特意举了个例子。 “陛下,您曾在边境率军打过仗,应该知晓坚韧意志力爆发带来的力量。” 卫铮一愣,想起了他以前诸多次靠着坚韧意志力渡过的难关,怔住了。 坚韧意志力吗? 宁儿会为了孩子,为了他爆发坚韧意志力! 想想这个可能,卫铮就忍不住动容。 之后,来到凝华宫紧紧握着思宁的手,盯紧思宁双眼一字一句道:“宁儿,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为了和朕的孩子,为了朕,定要用尽力气活下去,撑下去。” “好!”思宁反握着卫铮的手,认认真真的承诺。 思宁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的坚毅耀眼,看得卫铮心里安稳了许多。 为了安心养胎,思宁将手中的宫权全部交了出去。 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 这般不恋权,虽然显庆帝卫铮早有猜测,但还是被惊到了。 他以为宁儿还会犹豫一下呢! 朝堂上,保皇党们听说此事后,对思宁的印象就更好了。 别管人李贵妃身体怎么孱弱,怀疑人家撑不到孩子生产可能就流了,但人李贵妃就是在意皇嗣,而且还不恋权。 一个月后,太医院的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以及被特意请回来的徐神医,都被请来凝华宫给思宁把脉。 此时已坐胎满三个月的思宁,其小肚子已经开始凸显了。 精神状态的确没有此前好了,但好在,也没有比他们预想的更坏。 但李贵妃的孱弱身体能不能撑到坐胎满七个月,大家还是不能给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以前大概只有三成把握保住这对母子,现在则是四成。 但四成的可能,其实也不多。 但神奇的是,每每贵妃娘娘动了胎气,徐神医等人都没把握保住她们母子,可最后却都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这时候,贵妃娘娘坐胎已经满六个月了。 徐神医等人很是惊喜,他们终于敢说有九成九的把握,将李贵妃保到坐胎满七个月,甚至八个月。 最近一直精神紧绷的凝华宫,听得徐神医、温老太医、苗太医等人的诊脉结果后,纷纷大喜。 显庆帝卫铮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在皇极殿哈哈笑出声来。 最近一直精神紧绷的他,此刻也有精神到宫里的御花园转转了。 嗯,对了,宁儿喜欢插花,正好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给她带几支好看的花回去。 两个月前就做好了准备,却一直等不到机会创造偶遇机会的张婕妤,一直有派人盯着御花园。 等听到陛下在御花园散步后,立马带着宫人往御花园赶去。 与此同时,其她妃嫔也在行动着,准备和陛下来个偶遇。 陛下最近不怎么进后宫,要么是在弘德宫处理朝政,要么是过去凝华宫看望李贵妃。 没有陛下的宠幸,她们怎么生孩子。 至于李贵妃那,她们已经没那么信誓旦旦对方一定撑不到孩子生产了。 陛下是真有皇位要交给儿子继承的,她们也期盼着是自己儿子继承。 陛下如今已经三十有二了,不趁着现在赶紧生儿子,等过几年就来不及了。 国赖长君,年纪幼小的皇子,陛下肯定不会选这样的皇子继位。 在这么多想要偶遇的妃嫔里头,任美人是最先见到折花的陛下的。 不过,她才行完礼,齐美人就到了。 显庆帝表情淡淡的,正要打发她们离开别打扰他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显庆帝听着这声音,忍不住厌恶。 抬眸一看,女子梳着侧麻花辫,一身月白色熟悉穿着。 “东施效颦!” 冰冷的话语从薄唇吐出,显庆帝冷冷的瞥了眼张婕妤,甩袖看也不看对方,就离开了。 第46章 模仿,八卦,暗中波澜 御花园发生的事,没多久整个后宫都知晓了。 张婕妤自然被群嘲了。 但张婕妤故意穿着打扮说话都往李贵妃靠拢,却是引起了其她后妃们的意动。 “主子,这张婕妤才被陛下刻薄了一句‘东施效颦’,会不会陛下不喜欢别人模仿李贵妃呀?” 杨美人““不可能,陛下喜爱收集各类型的美人,几乎所有类型的美人都得宠过一段时间,但唯有李贵妃,从进入王府开始,就受宠至今。 李贵妃这类型的美人,定是陛下最喜欢的类型,当然要模仿她了。” 宫女:“那为何张婕妤被陛下这般刻薄?” 杨美人坚信:“肯定是张婕妤没模仿到李贵妃这类型美人的精髓。” 她不一样,她坚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定能模仿好的,绝不会被陛下刻薄。 和杨美人这般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少。 但也有几个聪明点的,觉得还是让那些没脑子先趟浑水。 看陛下是何反应。 除此之外,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将这些消息不断地传入凝华宫。 桃枝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主子,忍不住找沉雪偷偷商量。 “桃枝,你要相信主子,或许在我们看来很棘手的事情,在主子看来只是个笑话。” “再者,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梁三德不会将这事回禀给主子。” 桃枝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忘了,主子还让梁三德帮着收集情报。” 进宫后,后宫里多了太监群体,甚至可以说,太监比宫女消息更灵通,甚至沟通宫里宫外的话,太监比宫女还适合,且更有途径。 于是,主子身边的消息途径,就有两条。 “你啊,就是想的多,再说了,就算你们都不说,将主子瞒得好好的,可或许某天主子就不经意的听到了! 那些人这么积极的将消息送来我们凝华宫,不就是想算计主子吗?你们就是不说,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让主子知晓的。” 沉雪摇摇头,继续道:“不过他们,包括你这家伙,怕是都小瞧了主子。” 说完,沉雪戳了戳桃枝额头,还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桃枝尴尬的搓了搓手指,生硬的转移话题,“沉雪姐姐,我还要去回禀主子这事,就不和你闲聊了。” 话落,人立刻转身溜了。 沉雪无语笑笑,转身继续收拾书房。 凝华宫东暖阁,思宁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后背垫着靠枕,正专心缝制着宝蓝色的衣裳。 这是她给陛下缝制的常服,这常服她缝制了三个月,不过每日里,她只是偶尔做做针线活而已。 现在正剩下最后几针,待缝完,就可以了。 正在这个时候,感觉有人进来,抬眸看了眼,是桃枝。 思宁没理她,继续缝完最后几针。 桃枝眼力劲很不错,将剪子拿在手,等思宁最后一针结束,用剪子帮着剪断,又帮着把针线放好,才开口道: “主子,最近后宫里头有点关乎您的事发生,您做好准备,情绪别太激动,伤了您肚子里的小主子。” 正抖着展开衣裳,查看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的思宁点点头,将抖开的衣裳收回,抬眸看向桃枝。 “说吧。” “前几天,陛下不是到御花园给您折花回来给您插花吗?” 思宁眨眨眼,“那又如何?” “好些个后妃打听到陛下所在后,就去和陛下偶遇了。” 思宁不解:“这不出很正常吗?以前在秦王府的时候,也有过啊!” 桃枝目光紧紧盯着思宁,看起来很是紧张。 “可是,张婕妤不一样,她穿着打扮,甚至说话都学您。好在,陛下没被她迷惑,反而刻薄了张婕妤一句‘东施效颦’。” 桃枝说话语速很快,就为了把话尽快说完,让主子别为前一句话太过生气。 毕竟,陛下都没给对方脸面,还刻薄了对方一句,让张婕妤丢了脸。 “哦,这样啊!然后呢?”思宁兴致勃勃的想听后续。 桃枝眨眨眼,看了看主子,没生气,反而八卦了起来。 有点恍惚的说起后续。 张婕妤被群嘲,张婕妤气白了脸,自觉丢脸,轻易不出门见人。 思宁听得津津有味。 回过神的桃枝,见主子这样,松了口气。 罢了,就像沉雪姐姐说的那般,是她小瞧了主子。 于是,没有再顾忌,将后宫这几天的动向说与思宁听。 “后宫好些个妃嫔不信邪,从张婕妤身上得到了灵感,最近正在模仿主子您。” 思宁不解:“张婕妤都被陛下说‘东施效颦’了,她们怎么还想要学张婕妤的做法争宠啊?” 桃枝:“据暗线回禀说,她们觉得张婕妤模仿不到位,她们不一样,她们更擅长模仿,更聪明,能成功。” 思宁:“……好吧,后续你盯着些,到时候有后续了,记得跟本宫八卦下。” 桃枝表情奇怪,“主子,您不生气?”竟然当做八卦来看!!! “有什么好生气的。模仿的再像,也是赝品。陛下这般人物,会喜欢赝品而不喜欢精品?!” 别说陛下了,就是她这样的小人物,也喜欢精品不喜欢赝品,桃枝心说。 “再说了,粗劣的赝品这么多,不就显得本宫这个精品更珍贵。” 再说了,思宁感觉自己在陛下那,绝不只是精品,她觉得怎么着也得是珍品。 桃枝捧了思宁一句,“娘娘高见,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这次算是打错娘娘主意了。” 这下子,算是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 自家主子,现下看着没事,但每月里生病那几天可危险了,又不能喝药治病,只能熬过去。 期间,还会动胎气,有流产的预兆。 每个月都会经历那么几天,好不容易熬到六个月,眼看着坐胎满七个月,主子即使动胎气早产了,小主子也是降生,是个会啼哭的婴儿。 “高不高见的先不说,查清楚了是哪些人要算计本宫了吗?” “王贵妃,苏侧妃、梁嫔、钱嫔……但奴婢隐约查到,似乎还有一股宫外势力掺和进来,在后宫妃嫔们之间推波助澜,推着她们模仿娘娘您,甚至推着消息往凝华宫里传。” 都是后宫中的妃嫔,思宁也不意外,点点头,但听到后面,终于忍不住扬了扬柳眉。 “宫外势力啊!” 第47章 奇迹,老天庇佑 思宁反应很快,“本宫记得陛下前阵子拒绝了前朝选妃入宫以及立后。” “是的!”桃枝点头,这事她也听说了,但具体的,前朝发生的事情的,她没有去打听。 娘娘在让她收集后宫消息时,有特意给她划过一条线,前朝的事情,不要主动探听收集。 “让人叫梁三德过来。” “奴婢这就去安排人去叫。”桃枝转身走到门口处,招手守门的宫人,去叫梁三德过来。 不一会儿,梁三德来了。 思宁示意桃枝开口,桃枝将有宫外的人推波助澜后宫妃嫔模仿主子,并推动后宫妃嫔们将消息故意推到凝华宫,让主子听到的事说与梁三德听。 “此事,小臣的人也查到了,的确有宫外势力隐藏其中推波助澜。” 思宁点点头,“陛下前阵子拒绝了前朝选妃入宫以及立后的事情,具体的,你这边有消息吗?” 梁三德立马反应过来,“娘娘怀疑和立后这事有关?” 回忆了下,梁三德继续道:“但就小臣所知,当天的早朝,并未提及娘娘,陛下也没有表露不愿意立后和继续选妃入宫和娘娘有关。” 闻言,思宁皱眉,“和立后无关,难不成宫外有人不想见到陛下有子嗣?” “你们俩多关注些宫外势力。” “是!” “诺!” 看两人很是紧张,思宁想了想,还是没张嘴开解他们。 揣测帝王心思,这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说就不必了。 思宁可不觉得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陛下会不知道。 作为夺嫡斗争最后胜利者,他的防备心一定非常的强,这后宫里陛下肯定安排了人盯着。 思宁想的也没错,昨日皇极殿才发生了一场关于此事的对话。 “搅动后宫的宫外势力,是怎么回事?”显庆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刘有功微微躬身回禀:“陛下,和立后有关。” 显庆帝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眼神不再漫不经心,反而像针一样盯着刘有功,眼尾紧绷。 收回手,双手交握在身前,拇指反复摩擦着另一根手指的关节,“说说看,为何搅动后宫,并算计贵妃还和立后有关?” 难道自己想要立贵妃为皇后的心思暴露了? “李贵妃身体孱弱,能有孕,虽令人惊讶,却并不算奇迹。 李贵妃以这孱弱的身体孕育皇嗣六个月,几乎所有太医,就是徐神医在此之前都觉得不可能,期间几次生病动胎气让人觉得皇嗣估计要流了。 但李贵妃硬是熬了过去,皇嗣也跟着熬了过去,这是奇迹。” 显庆帝摸着关节的手一顿,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快速恢复自然。 “后宫关系复杂,先帝的妃嫔还在后宫,就算此前李贵妃掌管后宫的时候,清理过一遍,依旧有些隐秘的钉子还在。 李贵妃坐胎艰难,却一次次熬了过去的奇迹传到宫外有心人耳朵里,他们认为李贵妃肚子里的皇嗣可能背负着重大使命,老天庇佑。” 显庆帝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转瞬间又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说朕还想不到这方面。刘有功,你偷偷去将钦天监监正叫来。” 他原本对其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因为他中毒后遗症在那,宁儿身体也孱弱,这孩子即使出生了,他其实认为养不大的可能更大。 那毕竟是他和宁儿的皇儿,即使养不大,他也会疼爱他的。 但今天这番话,宫外有心人的怀疑,他却忍不住期待这是真的。 皇儿真是身负特殊使命,老天庇佑。 显庆帝此刻,只有期待和惊喜,没有一点点猜忌——这孩子的出生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久后,钦天监监正被刘有功偷偷叫到皇极殿。 之后,刘有功出去守门,屋里钦天监监正和陛下说了什么,刘有功不知道,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嘴角都噙着一抹轻微的笑意。 显然,是好的预测。 李贵妃或许真能母凭子贵登上皇后之位! 这念头忽然闪现他心头。 凝华宫东暖阁,思宁觉得陛下有点不一样,以往他虽然也关心疼爱肚子里的孩子,但绝没有今日这般的上心。 以及,总感觉陛下心情挺好的。 对于陛下的奇怪,思宁没有掩饰,眼神自然流露,“陛下,你有些奇怪哦!” 显庆帝瞧见后,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不回答她,反而询问起她的日常来。 “宁儿,你和孩子,最近情况如何?听说你给朕做的常服,已经做好了?朕虽然开心你给做以上,但你可别因为做针线活而耽误了休息。” 思宁脸颊微微鼓起,“陛下,你在避而不答。” 显庆帝眼神又飘忽了下,轻轻敲了敲思宁手背,反责怪道:“宁儿你才避而不答?是不是偷偷多做针线活了?” 思宁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好了,宁儿不追问了。” 陛下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看起来也不是对自己和孩子不好的事情,相反,估计还是好事呢! 显庆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很快又抿住,藏起情绪。 也没拿做针线活这事继续问思宁,其实他都知道,宁儿很有分寸,每日里固定只做一点点针线活,若有不舒服,只会少做,绝不会多做。 他其实不担心,只是拿这事来阻拦宁儿追问罢了。 “说到衣裳,宁儿的确做好了,陛下您等会上身试试,不适合的话,换下来宁儿给您改改。” “好!”显庆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手握住思宁柔荑,继续道: “只是,宁儿你最近不要再做针线活了,皇儿都有两套你做的衣裳了,比朕还多一套呢,不必再给他做了。” 说话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思宁头微微仰起,手指轻轻挠了挠显庆帝手心,俏皮道:“陛下这是吃醋了啊?孩子都是你的,有什么好吃醋的?” 显庆帝握住思宁在手心捣蛋的手指,挑眉笑道:“宁儿,你这是故意挑逗朕呢!” 对上其灼热目光,思宁有点想退缩,但想了想自己孕妇的身份,对方又不能把自己怎样。 于是继续撩拨对方。 却没看到显庆帝眸色越发的幽深,晚上的时候,留宿凝华宫的显庆帝,让思宁一双滑嫩的手劳累不已。 第48章 宫外流言 “老爷,只是挑拨下后宫学李贵妃,传传消息进凝华宫,是不是太小心了?” 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对着旁边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继续抱怨。 “李贵妃每个月都会病上几天,也会动胎气,每次据说都很是惊险,可不都是熬过来了吗?” “想用这些消息刺激李贵妃继续动胎气甚至流产,怕是有些难吧?” 中年男人抿了口茶后,放下茶盏。 “后宫经过梳理,还能从宫外伸手进去推波助澜,还都是宫里或者宗室某些人给了便利。” “做些小动作,还不至于被他们抓到把柄,拿捏住我们,可若是动作大了,就危险了。” 中年妇人表情一顿,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微张。 中年皱眉瞥了眼旁边的中年妇人,嘴角下撇,“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原因,你懂什么。” 中年夫人身体微微一僵,“老爷,我这不是心急女儿吗?” “她如今已经快十八了,陛下迟迟不选妃,也不立后,女儿这年纪,实在拖不起啊!” 中年男人听着这话,垂下眼眸沉默了会,抬眸冷然道:“既如此,你暗中替婉儿选好备选的夫婿,若一年内陛下依旧没有选妃立后的行动,那就让婉儿嫁人吧!” 中年夫人瞳孔放大,嘴巴微张,像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老,老爷您方才,方才说什么?” “您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声音忽的提高,尖利起来。 “老爷,婉儿可是我们倾了许多资源培养的,相国寺的圆通大师可是给她算过命的,那可是贵人的命格。” 中年男人眼神一沉,“算命一说,准还是不准,很难说。或许,她就没有那个命,当时圆通大师也说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中年夫人嘴角向下瞥,不甘心道:“老爷,真就这么算了,圆通大师既然说了有可能,那我们把它变成一定不就行了。” “只要陛下没了皇嗣,前朝肯定催着陛下选妃立后。” “再说李贵妃肚子里的皇嗣,的确是太坚强了些,仿佛老天庇佑,一定是李贵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嗣挡了女儿的贵人路。” 中年男人瞳孔缩小,眼神里带着冷漠,身体微微向后靠。 “你说的,我如何不知,不然我也不会暗地里勾搭上别的势力在宫里推波助澜,算计凝华宫那位。” “那老爷,就不能来点狠的吗?” “不是说了,会暴露我们,不妥。”中年男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位置,头疼道:“凝华宫围得跟铁桶一般,压根没办法在凝华宫里对李贵妃不利。” 知道夫人要说什么,中年男人提前说话堵住对方嘴。 “李贵妃身体孱弱,只能在凝华宫静养坐胎,陛下同意了,没人能将李贵妃从凝华宫叫出来。” 中年男人说话时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如端午这般的节日,陛下也没让李贵妃出来参加。 所以,想在外面对李贵妃动手,也不行。” 中年夫人双手无意识的搓在一起,眼神里满是焦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那……” 夫人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那借刀杀人不行吗?将李贵妃孕育的这胎的奇迹传出去,宫里,宗室有的是人不愿意见到陛下有子嗣,何况是一个得老天庇佑的子嗣。” “可以是可以,但是,”中年男人眉头向上皱起,“这消息流传开来,朝堂上那些清流和保皇党们,就更不会催着陛下选妃立后了。” “他们会等着李贵妃肚子里的皇嗣降生,甚至其降生后,会促成陛下立他为太子,李贵妃自然就成了皇后。” “但这得李贵妃这胎能平安生下来才可以,老爷,您怎么不想着万一对方生不下来呢!” “你说的是有可能,但我们依旧可能会暴露,虽然没有借用别人的势力在宫里搅动风云暴露来的可能大,但依旧风险过大了些。” “要想成大事,哪能一点风险都不冒。老爷,这么谨慎的行事,实在不太像您了。” 中年男人嘴角带着一丝自嘲,“夺嫡之争,武德门政变,波及了那么多官员,就连各大世家也有波及,就连我们崔家也被波及,被当今借机削了削。” “虽然只算是伤了些元气,主体还在,但实在不敢不谨慎。 万一这期间行事不谨慎被陛下抓到把柄,陛下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各大世家实力大减时机,无法如以前一般联合起来对抗皇权,从而要了我崔家的命。” 崔夫人脸颊肌肉轻轻抽搐了下,喉结快速的滚动了下,像是吞咽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再说话。 但崔老爷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茶盏上,瞳孔快速的收缩又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 最后眼神坚定,嘴唇抿紧,带着决心道:“罢了,还是拼一把!” 贵人的命格,还是吕后的命格,这让他忍不住不心动啊! 或许摄政着,这大昭江山,就是崔家的了。 就算不是,那成为大昭的摄政家族,长期摄政大昭,也是一个无比大的诱惑。 至于说暴露? 即使暴露了,那也只是被陛下盯上而已,毕竟他们只是让人传了流言而已,只要没被陛下抓到把柄,就没事。 而且,再过十来天,李贵妃的肚子就满七个月了,要传流言,就趁早。 只要没满七个月,动了胎气,只能是流产。 没过几天,宫外很快就流传着一个传言,李贵妃这胎怀的奇迹,坐胎也坐的奇迹。 明明身体那般孱弱的人,明明是身体不好生养的人,竟然有孕了。 这也就罢了,明明身体那般孱弱的人,每每觉得她的身体撑不住孩子的孕育的时候,竟然一次次的渡过难关,仿佛有老天庇佑。 宫外某些有些有心人,听到这则流言,心里咯噔不已。 这话,他们深信不已,因为在李贵妃有孕消息传出的时候,他们是找医术高明的大夫试探过,一般身体孱弱的妇人,类似一个月生病几天这种,撑着身体孕育孩子到六个月简直不可能。 很快的,这则流言,被某些有心人传进宫。 后宫里头的妃嫔们听了,有觉得是李贵妃在装神弄鬼,但也有的妃嫔信了。 但不管是哪种,她们都不约而同的加大了算计思宁的力度,想让她“意外”流产。 第49章 与虎谋皮 显庆帝卫铮下朝后,并未直接回皇极殿处理奏折,而是信步走到了外廷观星的望星楼上。 夏日暖风徐徐,吹拂着他龙袍的下摆,但他的眼神却如寒潭那般冷,暖风吹拂过他后变得寒冷,身后站立着的太监们似是被寒气冻住了,一动不动。 内侍监王平忠垂手恭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伺候陛下多年,深知陛下此刻看似平静,实则已是怒极。 “王平忠。”显庆帝卫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微臣在。” “市井坊间,关于李贵妃和皇嗣的传言,查得如何了?” 卫铮的目光掠过平整空旷的广场,随后投向更远处宫门方向。 王平忠头更低了些,“回陛下,源头……指向了崔侍郎府上的一位清客的姐夫。 话头是从崔家后宅女眷的赏花宴上流出来的。” “崔家吗?”显庆帝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笑了,但那笑意却未及眼底。 “好,很好。朕的贵妃有孕,倒让他们崔家先替朕的皇儿‘扬名’了。” 话落,停顿片刻后,显庆帝修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汉白玉的栏杆。 良久,薄唇吐出两句话。 “盯着崔家。” “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想借这股‘东风’,把宝押在未来的‘嫡子’身上,还是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四个字说得格外的重。 “微臣明白。”王平忠心头一凛,知道崔家不仅被陛下记上了一笔,还被陛下盯住了。 然而,显庆帝要说的话还未说完。 “不过,”话锋一转,语气里竟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高兴。 “从另一方面看,宫外流传的这则流言倒也未必全是坏事。” “王平忠,让人盯着,别让人将这流言传着传着,传出不好来。” 老天保佑,背负着某个使命出生,谁能保证这使命就是好的,或许不好呢? 卫铮自然不会觉得是背负不好的使命,钦天监那边上次也偷偷和他说了,也没有不好,但宫外流言则不一定。 万一有人要针对宁儿和皇嗣呢! 王平忠表情一顿,旋即凝重起来,郑重保证道:“陛下放心,微臣让人时刻紧盯流言,绝对不会让您担心的事情发生。” 卫铮颔首后,目光再次柔和期待起来,“宁儿这一胎若真能平安降生,母凭子贵的理由就很好,朕也能顺理成章……” 后面未尽之言,王平忠已然明了。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扶李贵妃上位了。 只是,这“子贵”的前提,是得能“平安”。 “李贵妃那边,让人盯紧了,朕不希望听到凝华宫传来不好的消息。”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保贵妃和皇嗣平安。 王平忠本人其实也看好李贵妃,加上陛下至今未有一子,作为陛下的贴身大太监,他其实也不希望陛下绝嗣。 陛下好了,他们这些大太监才能好。 更何况,李贵妃对他们这些太监态度平和,就这一点,就强过后宫许多妃嫔。 当即郑重点头,“微臣明白,等会会和刘有功一起商量着将凝华宫保护好。” “明白就好。”显庆帝这下子放心了许多,还有心情抓了一把小米撒在附近,看着鸟雀飞来叮啄。 看了一会儿鸟雀吃东西后,显庆帝移步回皇极殿,开始了批改奏折的日常。 王平忠则是觑了个空,出去找刘有功,两人分工合作将凝华宫的护卫工作更上一层。 原本就被思宁围得跟铁桶似的,现在还有陛下明目张胆的关照和保护,看在后宫妃嫔众人眼里,自是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皆有。 其中管理着后宫,知晓陛下对凝华宫有多关心和保护的王贵妃和安妃心中嫉恨得如同火烧。 从前秦王府的时候,不论是她们有孕,还是萧侧妃有孕,还是之后的梁氏、钱氏等人有孕,陛下虽然也高兴,却没有给予多少保护。 或者说,明面上的保护,她们没有见到多少。 对比如此明显,王贵妃和安妃简直是天天被妒火燃烧着,刺激着。 但看着陛下那副不容有失的架势,加上娘家母亲亲自进宫的警告,也只能将种种阴私念头死死按捺下去,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 然而,总有人按捺不住。 冷宫一角,残破的宫室内,弥漫着陈腐的气息。 先帝曾经的皇后,如今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庶人,皮肤依旧光滑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枚被盘得莹润的凤凰玉佩。 一个长相普通的老嬷嬷躬身在她面前,低声禀报着。 “……娘娘,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废太子殿下的儿女,如今在宗人府的日子虽然过的不错,但是到底比不上…… 若能成事,之后再废了当今的生育能力,周王答应,必会支持废太子的儿子继承大统。” 老嬷嬷的声音带着蛊惑。 先帝废后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野心以及疯狂取代。 “为了本宫的孙儿……说吧,要本宫这把老骨头怎么做?” 老嬷嬷低声说着早就商量好的算计,并说了需要废后的人帮助的一部分。 先帝废后眼眸里盛满着不甘与野心,沉默了会,终还是点头答应道:“可以,楚王此前在秦王府时候那条埋得最深的线,是时候动一动了。” “那老奴代表周王殿下,期盼能听到娘娘您的好消息。” “嗯!” 老嬷嬷告退后,守门的中年宫女走了进来。 她是先帝废后的贴身大宫女,也是其心腹。 “娘娘,您这是与虎谋皮。”在门口守门的她,隐隐也听到了里面的谈话,皱眉不赞同道。 先帝废后一脸冷淡,“本宫知晓周王另有打算,只是话说得好听罢了。” “那您为何还要答应?” “先期目标一致就可以,而且相互拿捏着对方的把柄,也不怕周王中途反水背刺本宫,至于后面的斗争,再说。” 听到主子这般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中年宫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娘娘,还是太过危险了。” “争皇位怎么可能没有危险,本宫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的两个儿子才是嫡子,我的孙子才是嫡脉!” “皇位就该是本宫这一脉的!让本宫就这么冷眼看着皇位在老四这一脉里传承下去,本宫做不到。” …… 第50章 挥剑平危险 中年宫女看着歇斯底里的主子,终还是妥协了,不再劝了。 罢了,即使主子走的是一条死路,她也跟随着就是。 最终暴露了,她替主子顶着就是。 先帝废后利用对昔日楚王暗线的了解,传递出了一个极其阴毒的命令——不惜代价,要给凝华宫里的那位,来个狠的。 可惜,如今的凝华宫,已成了一座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堡垒。 李贵妃深居简出,所有饮食用度皆有专人层层查验。 外人根本无法近身。 几番试探,皆无功而返。 最终,一个最原始却也最防不胜防的手段被启用。 这日清晨,太阳才升起没多久,温度适宜,也不晒。 已经坐胎满七个月的思宁,身子愈发沉重,太医嘱咐需适当走动。 她便由贴身大宫女沉雪扶着,在凝华宫后院的紫藤花架下慢慢散步。 花架旁的石桌上,散放着几件小小的木器半成品。 这是思宁往日里无聊的时候,自己亲手打磨的。 她走过去,拿起一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木剑,指尖轻轻拂过剑身,眼中流露出温柔的期待。 沉雪:“娘娘,太医说了您肚子里的皇嗣,是个皇子,奴婢觉得将来小殿下定会像陛下那般文武双全。” “沉雪,你这话说的,本宫也文武双全,明明皇儿是像本宫。”思宁不甘心的反驳。 沉雪哭笑不得,“是是是,小殿下也像您,不,应该说小殿下集中了您和陛下的优点,定是个聪慧好看的小郎君。” “这次你马屁拍的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 思宁说着,拿起一旁的小锉刀,开始仔细地修饰剑柄上略显粗糙的地方。 “多谢娘娘开恩!”沉雪不是很担心的端起一盏红枣枸杞茶,并笑着呈递到思宁跟前的石桌上。 “娘娘的手真巧,小殿下定会喜欢。” 就在这时,右侧后方的紫藤花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五感敏锐的思宁警觉地回头,只见一道色彩斑斓的影子闪电般窜出,直扑向自己。 顺着主子目光看过去的沉雪,顿时惊呼:“娘娘小心!是毒蛇!” 吓得魂飞魄散的沉雪,只觉得身体很沉,很不听话,下意识就要用身体去挡却动不了。 心里更急了,与此同时变得更冷静了,感觉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冷静,一个害怕,最终冷静开始占据主导,身体终于如她想的那般可以移动了,但迟了点。 然而,思宁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被如此惊吓,她都没有丝毫惊呼以及害怕! 只是眉头微蹙,看着那条昂首吐信、疾射而来的毒蛇,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带着一种……厌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毒蛇朝她扑面而来的瞬间,手腕一抖,手中那柄还未完工的小木剑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向着毒蛇七尺处一劈! “啪!” 一声轻响,木剑的剑身正中毒蛇七尺,蛇头和蛇身断开。 那蛇身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掉落在地,扭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蛇头还未落地,又被思宁挥剑拍飞撞向一旁石榴树的树干,蛇头贴在树干上一会儿后,滑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仿佛她斩断的不是一条剧毒的活物,而是一根碍事的枯枝。 沉雪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运了会气后,终于将话说出口了。 “娘娘……您没有被伤到、吓到吧?” 边询问着,边上下打量着主子。 “放心,我没事。” 说着,将小木剑随手丢在石桌上,从随身荷包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语气平淡无波:“收拾了。去查,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她侧脸,目光扫过那处毒蛇盘踞的紫藤花架,眼神锐利如刀。 显庆帝卫铮闻讯赶来时,凝华宫已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紧张与警惕。 他大步走入内殿,看见思宁正靠在软榻上,神色如常地翻着一本书,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宁儿!” 卫铮几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可有受伤?吓到了没有?” 思宁抬起眼,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惊怒,心中一暖,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微微一笑:“陛下放心,不过是一条小蛇,臣妾无碍。” 这时,负责搜查的侍卫统领进来禀报:“陛下,贵妃娘娘,那紫藤花架附近有一股秘药的味道,徐神医看了,说是一种效果很好的秘药,一般是南疆那边用来迷晕毒蛇的。 而毒蛇是罕见的‘金线环’,剧毒无比。除此之外……暂无其他线索。” 卫铮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暂无线索?” 朕的后宫,竟成了筛子!” “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来去自如了?!” 他猛地看向一旁听说此事后匆匆赶来,依旧迟了陛下好几步的王贵妃和安妃,“你们两个协理六宫,就是这么给朕协理的?! 宫里什么时候进了毒蛇这种危险物品都不知道,朕要你们有何用!” 上一次她们受到陛下如此怒气以待的时候,还是萧侧妃和其儿子落水而亡的时候。 但比起上一次,这次陛下怒气和威严更甚。 两人过来的时候,即使做了心理准备,依旧被吓得浑身发抖。 忍不住下跪请罪,低着头始终不敢抬。 殿内一片死寂。 就在卫铮准备下令彻查到底时,思宁却轻轻“咦”了一声,目光落在被侍卫呈上来的死蛇身上。 “陛下,”她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臣妾方才好像瞧见,这蛇的尾部,似乎系着一点极细的……丝线? 像是某种特制的绣线。” 卫铮眼神一凝,立刻示意侍卫仔细查看。 果然,在蛇尾的鳞片缝隙里,发现了一小段几乎与蛇皮颜色融为一体的暗金色丝线。 “这种丝线……” 卫铮眸中寒光乍现, “朕记得,早年宫中贡品里有一种‘金鳞绡’,是南边楚地的特产,因其色泽暗金,似龙鳞,唯有皇帝和太子可用。 后来……先帝似乎赏赐给过当时的废太子?” 此言一出,王贵妃和安妃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 这条线索,直接指向了早已失势、已经被圈禁的废太子一系!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卫铮雷厉风行,顺着“金鳞绡”这条线,轻易便查到了后宫里的楚美人,以及冷宫中那位不甘寂寞的先帝废后头上。 也才知晓,楚美人原来是他那个楚王弟弟安插的暗钉。 这次,她被废后拿捏着帮忙运送毒蛇进凝华宫。 证据确凿,楚美人被赐自尽,而先帝废后则是被病重,不久后更是病逝了。 其背后联系的暗线被连根拔起,又是一场血腥的清洗。 而被圈禁中的废太子一系,他们并未参与,甚至并不知道,显庆帝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 为此,圈禁中废太子一脉的人,绷紧的神经很是松了口气,背地里废太子的女眷们对先帝废后咒骂不已。 此外,王贵妃和安妃因管理宫务不善,险些酿成大祸,被当众申饬,虽然没有降位,也没有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 但还是被警告了一番,而且各自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而且,陛下还派了两个女官帮忙管理后宫,谁让她们两个不中用,必须得让陛下插手帮忙安稳后宫。 第51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后宫事务,暂时交给了家世不高梁嫔、钱嫔和曹嫔共同打理。 经此一事,后宫表面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人人自危,不敢再轻易出手。 思宁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安稳地度过了七个月,迈入了第八个月。 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俗语,这让暗处那些始终未曾真正死心的人,再次蠢蠢欲动。 她们知道,寻常小打小闹无用,必须等待时机,一击即中。但也不能让李贵妃太过安逸,否则以她的聪慧,必会察觉到风暴前的宁静,从而防备得更严。 于是,一种更隐蔽的手段开始悄然试探。 这日,花草房的管事太监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由梁三德引着,来到凝华宫正殿外求见。 沉雪出来应对:“公公有何事?” 管事太监躬身笑道:“沉雪姑娘,眼看就要入夏了,奴才想着凝华宫院里的花木有些单调,特地选了几盆新到的极品兰花和晚香玉,香气清雅,最是安神怡情,想给贵妃娘娘换上,添添喜气。” 殿内,正在轻轻抚摸着隆起腹部的思宁,隔着珠帘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安神怡情? 兰花香气尚可,晚香玉夜间香气浓烈,久闻恐致心悸,若再混上其他不起眼的花草……她心中明镜似的。 沉雪按照思宁早已吩咐过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回道:“多谢公公有心。 不过我们娘娘说了,她就喜欢如今院里那几株老梅和紫藤,看着亲切,不打算挪动更换了。 花草房的心意,凝华宫心领了。” 管事太监脸上的笑容一僵,还想再劝:“沉雪姑娘,这新花……” “公公,”沉雪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娘娘的喜好,我们做奴婢的也不敢妄加揣测。 娘娘说喜欢现在的,那便是最好的。 您提议的很好,但不必了。”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后续。管事太监只得讪讪告退。 至于凝华宫内负责照料花木的太监,都是精挑细选、家底清白且对贵妃忠心不二之人。 外人试图收买,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被对方将计就计,套出了话来,连带着揪出了背后指使之人,又被梁三德顺藤摸瓜,清理了一批钉子。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良妃和安嫔虽然被禁足夺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们暗中为宫外势力提供了便利。 甚至连深居简出的某位太妃也掺和了一脚。 他们的目标,是时疫。 京城外某个庄子爆发了轻微的时疫,虽已控制,但他们设法弄到了病人用过的手帕,企图利用宫中负责运送杂物的通道,将沾染了病气的手帕夹带进来,送到凝华宫附近。 这一次,手段极其隐秘,连显庆帝派来暗中保护的人都未能察觉。 然而,思宁并非只有皇帝的人可用。 她入宫多年,看似不争,实则早已用她的方式和手腕,经营起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小而精的信息网。 这张网的关键节点,就是看似圆滑、实则心思缜密的太监总管梁三德。 夜色深沉,梁三德悄无声息地进入内殿,低声禀报:“娘娘,咱们的人发现,浣衣局浆洗的一个小太监行迹可疑,今日偷偷将一方看似普通、但来源可疑的帕子,塞进了送往咱们宫附近杂物房的布料里。 老奴觉着不对劲,使了法子弄到那帕子,让信得过的老太医隔着布袋闻了,说……似乎沾着点不干净的病气。” 思宁坐在灯下,闻言,抚摸着肚子的手微微一顿。 烛光映照下,她的侧脸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 她沉吟片刻,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低声对梁三德吩咐道:“做得很好。 但这帕子,我们不要碰。你想办法,不着痕迹地……让陛下的人,‘偶然’发现它。 记住,要做得像是他们自己查到的功劳。” 梁三德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奴才明白了!娘娘英明!” 这是最高明的自保和反击,既铲除了威胁,又全了皇帝的颜面,彰显了陛下的英明神武,同时将自己完美地置身事外,还进一步加深了陛下对凝华宫的怜惜和保护欲。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思宁的设计进行。 显庆帝的暗卫“意外”截获了那条带着时疫病毒的手帕,顺藤摸瓜,将参与此事的宫人、内外勾结的链条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卫铮的震怒可想而知。 良妃和安嫔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次连带着那位太妃也吃了挂落。 证据面前,她们无从辩驳。 卫铮当着后宫众人的面,厉声斥责:“朕将宫务交给你们,是指望你们能为朕分忧,安定后宫! 你们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疏于管理,竟让如此阴毒之物流入宫内! 若非朕的人发现得早,贵妃和皇嗣若有丝毫差池,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良妃和安嫔跪在下面,面如死灰,在众人或讥讽或同情的目光中,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头都抬不起来。 最终,卫铮下旨:王良妃降为良嫔,安嫔降为安贵人。 两人禁足延长,且一年内不得再过问任何宫务。 后宫权柄,正式、完全地移交给了梁嫔、钱嫔、曹嫔三人共管。 借此机会,显庆帝再次大刀阔斧地清理了一番后宫,牵连甚广。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雷霆手段,后宫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再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犯显庆帝的逆鳞,招惹那位深居简出、却总能化险为夷的李贵妃。 李思宁安然地熬过了孕中最易动胎气的几个月,肚子稳稳地迈入了九个月。 她的身形愈发臃肿,但气色却奇好,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宫里宫外,所有人,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对这位即将降生的皇嗣,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那些曾流传甚广的“老天保佑”的传言,在这种奇异的平静和贵妃顺利的孕程中,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位小皇子或许真的背负着不凡的使命。 凝华宫内,思宁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强有力的胎动,脸上露出了真正安心而期待的笑容。 风暴似乎暂时远去,她在等待,等待着她和卫铮共同期盼的那个孩子的降临。 而显庆帝卫铮,望着凝华宫的方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柔和。 他清除了障碍,铺平了道路,只待那个能让他心爱之人“母凭子贵”,登上后位的孩子,平安到来。 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暴风雨过后、却又隐含最终期待的奇特宁静之中。 第52章 生产前安排 思宁安然地熬过孕中第八个月里生病且容易动胎气的那几天,肚子稳稳地迈入了九个月。 她的身形在孕妇里是好看的,除了肚子依旧苗条好看,面上气色也不错,脸上泛着柔和的母性光泽。 宫里宫外的人,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对即将降生的皇嗣,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那些曾流传甚广的“老天保佑”的传言,在这种奇异的平静和贵妃有惊无险的孕程中,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位小皇子或许真的背负着不凡的使命。 凝华宫内,显庆帝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受着里面不频繁,但强有力的胎动,脸上露出了真正安心而期待的笑容。 风暴似乎暂时远去,他在等待这孩子的降临。 稳婆和乳娘,显庆帝是让手底下的人选出十来个人选后,再让暗卫仔细探查这十几个人的底细。 最后,选出来稳婆四个,备选稳婆两个,乳娘4个,备选乳娘两个。 选出来的稳婆和奶娘,开始入住凝华宫的围房。 “宁儿,若还有什么需求,你可以直说,若暂时想不到,可以等想到后再找王平忠。” 思宁点了点头后,忽的想到了什么,“还真有。” “还差什么?” “臣妾这里到底少了专门搜检药物的医女,陛下您能否在臣妾临产那几天,派个医女暂时住在凝华宫。 进产房的宫人和稳婆,臣妾希望先经过医女的搜检。” 思宁的担忧,显庆帝一听就明白,也明白这是一道安全关卡,的确很有必要。 当即点头,“可以,不用临产前,回去朕就让王平忠选个信得过的医女送过来。” “皇上您待臣妾母子真好,有您在,臣妾觉得特别安心!” 思宁眼神亮亮的看着显庆帝卫铮,“本来,臣妾还有些害怕生孩子的,但有了陛下您的保护,臣妾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思宁的甜言蜜语,听得显庆帝嘴角扬起。 他亲了亲思宁额头,“宁儿安心,朕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这是显庆帝对思宁的承诺。 …… 送走陛下后,思宁看向贴身的四大宫女,吩咐道:“夏竹和秋菊,你们两个最近多盯着些四个稳婆和乳娘,对了,四个稳婆那,你们将本宫生产时候,她们进产房前的规矩,沉雪你去说给她们听。 比如进产房前先洗澡,换上专门给她们准备的衣裳,其次要经过全身搜检,以免夹带有什么不该夹带的东西。” 翌日早上,王平忠领着一个中年医女进来拜见思宁。 思宁和王平忠寒暄了两句,又和中年医女说了几句话,又让人给了赏赐她后,就让秋菊带着对方先去安置下来。 中年医女安置好后,再次来拜见思宁的时候,思宁开始通过交流了解她的性子,摸清楚她的医术水平。 思宁和对方沟通医理的时候,医女还一愣一愣的。 “本宫不说久病成医,但也是懂得一二的。”思宁笑吟吟解释。 “臣妾失态,望娘娘别见怪。”中年医女有些不好意思的相互绞了绞手指。 “没事!”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医理后,感觉对方医术水平还行,虽然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但在医药上很有见解,鼻子据说也很灵。 “本宫不久后就要生产了,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对产房里的用具,吃食,进产房的稳婆和宫女把把关。 生孩子毕竟是很危险的事,到时候本宫对周围肯定没有那么关注,而本宫身边的人也没有懂医术的,实在分不清哪些东西被动了手脚。 到时候,就有劳林医女你了。” 听到李贵妃的安排和要求后,林医女当即认真点头,“娘娘放心,臣妾定当仔细把关。” 随着思宁生产日子将近,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暴风雨过后,却又隐含最终期待的奇特宁静之中。 九月十三日四更天时分,思宁忽然被肚子坠坠的疼痛给刺激醒来。 临近思宁生产的这两日,显庆帝因为记挂着思宁母子,晚上都会过来凝华宫这边休息。 他很警觉,被思宁压抑着抽气声惊醒。 “宁儿,你怎么了?”看思宁抓紧被子,忍疼抽气的模样,显庆帝很是担忧。 不等思宁回答,他立马醒悟自己问了个啥问题,宁儿产期就这几日,肯定是“快生了?” 不等思宁回答,显庆帝边披着衣裳起身,边对外喊了一句,“来人,贵妃快生了。” 随着显庆帝一声喊醒,整个凝华宫顿时灯火通明,宫人们开始忙忙碌碌起来。 “宁儿,朕这就抱你过去产房。”宫人们进来后,自己穿好外衣的显庆帝立马转身对思宁说道。 “好。”思宁立刻答应了。 如今是九月,晚上天气已经不算热了,洗了澡后,也不会如炎热夏日那般流汗。 思宁也就没有要先洗个澡的意思。 反正生完孩子,都要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的,多一天两天的,也没差了。 而且,九月到十月坐月子,温度适宜,挺好的。 显庆帝用薄被包裹着思宁,直接横抱起思宁于怀中,脚步稳稳当当的朝收拾好的东配殿产房而去。 小心翼翼的将思宁放置在床上,显庆帝紧紧握着思宁的手,紧紧盯着思宁,“宁儿,答应朕,为了朕和孩子,你一定要撑住,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你答应过朕的,要和朕一起白头到老。朕期盼着,你和朕一起抚养皇儿长大,看着他成亲生子。” 思宁看出来他的担心,空着的手搭上显庆帝握紧她手的手背,点点头,温柔应承:“陛下,宁儿答应您。” “陛下,产房血腥污浊,您该出去了,娘娘这里,有奴婢们就可以了。” 显庆帝闻言朝思宁的两个大宫女沉雪和桃枝点点头。 “照顾好你们家娘娘。” 显庆帝出去后,思宁就让沉雪和桃枝将她扶起来,开始在屋里走动。 这时候,林女医到了,进来后,先是检查了一遍产房里的所有东西,没有问题后,就出去在门口守着。 不一会儿,夏竹端着一碗鸡丝面过来,里面还卧有两个蛋。 在门口处就停下,主动让林女医检查膳食。 林女医听从思宁的吩咐,不管是否是她的心腹,任何人任何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检查,没有问题后,才能被送进去。 第53章 生产,天象 在庭院外面等着显庆帝,看着产房门口这般严密的检查,心里安稳了点。 膳食没问题,林女医让夏竹端进去。 思宁吃过东西后,四个稳婆也沐浴完毕,换了统一衣裳的稳婆,在门口处被女医仔细检查一遍后,被放进了屋里。 几个稳婆自来到凝华宫,经历过两次生产演练后,她们就知晓李贵妃对于生产环节挺熟悉的,或者说李贵妃身边有熟悉这些的人存在。 不过,不管是怎样,李贵妃生产过程有条理安稳,对她们也有好处。 她们是真的一丁点问题都没有,是真真切切贵妃娘娘平安生下皇子的,那样她们就能安安稳稳的拿到赏赐。 见贵妃跟前桌上还有刚吃完未收拾的碗筷,四个稳婆就知晓娘娘这是吃过东西了。 稳婆们检查了一下思宁肚子,发现要生产的话,时间还早了些。 就让思宁在屋里走动,方便待会生产。 与此同时,早有预料李贵妃近几日生产的后宫妃嫔们,有特意让手下宫人关注着,凝华宫突然灯火通明起来,宫人们也忙碌起来的情况自然被发现了。 纷纷意识到,李贵妃可能要生了。 派人凑近打听,果然是。 于是后宫妃嫔们纷纷被贴身宫女叫醒,急忙梳洗打扮后,就急匆匆的赶往凝华宫,希望早早的到来给陛下一个好印象。 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并朝庭院中的背着手走动的陛下请安。 显庆帝很厌烦这些人行礼,看也不看她们,最后都是王平忠领会他的意思,示意这些人行礼后,赶紧起来别碍陛下眼了。 可惜,还是有人不识趣,出声劝慰想吸引显庆帝的注意力。 “陛下,李贵妃虽然身体孱弱,但皇嗣有上天保佑,定会没事的,您不必担心。” “闭嘴!吵!” 显庆帝不耐烦的一句话就将其她后妃即将出口的劝慰给堵了回去,各个面色有点不好看的闭紧嘴巴。 产房里,正在沉雪和其中一个稳婆的扶持下走动的思宁,听到进来的夏竹回禀:“陛下很担心娘娘,正在庭院里走来走去。” 思宁见状,当即看向桃枝,吩咐道:“你出去将我的情况,仔细说给陛下听,告诉她我现在感觉情况还好,让他别担心,然后让陛下先到正厅等候。” “奴婢这就去办。”桃枝行礼后,走出产房,直奔陛下跟前,“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 “桃枝,贵妃如何了?”显庆帝看似面无表情,但他握紧的拳头,证明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这般镇定。 更何况,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急。 “陛下放宽心,娘娘现在情况还好,现在正在稳婆的指挥下,在不断走动着,稳婆说了,多走动生产的时候也会更顺利。” “娘娘也担心陛下,您卯时的时候还要打起精神上早朝,还是进正厅内等候吧,娘娘说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安排人出来告知陛下您娘娘的情况。” 听见桃枝说思宁还能抽出心思关心他,显庆帝顿时就心安了不少。 他怕就怕在宁儿生孩子生得浑浑噩噩了,往往这个时候人最不坚强,她怕她支撑不下去。 现在情况正相反,显庆帝点点头,听劝的走进正厅里坐在上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默默地等候着。 她们说话陛下不想听,还嫌她们烦嫌她们吵,李贵妃就不一样,这越想越让众妃嫔们不甘心。 梁嫔咬咬牙,劝道:“陛下,李贵妃说的对,您等会还要打起精神上早朝,这等候贵妃生孩子的事,就交给臣妾们就可以了,您安心回弘德宫休息。” 梁嫔这番话一出,显庆帝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明明陛下表情也不冷,但梁嫔就是害怕,也不敢再说下去。 但她对面的钱嫔看不到陛下表情,见陛下没出声,以为陛下听进去了一点点,当即跟着附和梁嫔。 “是啊,您安心回弘德宫休息,臣妾和梁嫔、孙婕妤都生过孩子,有经验,会照顾好贵妃娘娘的,陛下您放心。” 孙婕妤就坐在梁婕妤下首,却是看眼色能力差了些,也跟着附和:“梁嫔和钱嫔说的是,陛下,您回弘德宫等消息就是,臣妾等人会好好照顾好贵妃的。” “闭嘴!” “不要让朕说第三遍,不然你们都滚回去。” 显庆帝粗暴的表达他的烦躁和不满,并划下道来,让众妃嫔们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不敢吱声了。 更何况,陛下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了。 梁嫔、钱嫔、孙婕妤只觉得她们那点小心思,被陛下看得明明白白,忍不住觉得心凉凉的,害怕,抖。 但也不敢抖得太厉害,还要强自控制着,别表现出来,不然御前失仪就不好了。 良妃王氏和安嫔苏氏,也从宫人们口中得知李贵妃要生了。 但两个人正在禁足中,不能出去。 她们不约而同的叫人将库房里的佛像拿出来,并简单的收拾出来一个佛堂,跪在佛像前,祈求贵妃李氏难产,一尸两命。 她们被禁足在各自宫里,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小动作。 只能用这种玄学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与此同时,寿宁宫和寿安宫住着的太妃们,有点心思的,也忍不住念经的念经,也不约而同的祈求着贵妃李氏难产,一尸两命。 当然有不安分,也有安分。 想到李贵妃执掌后宫时候的安宁与公平,自然希望她平平安安的产下皇子,等坐月子出来后,继续执掌后宫。 因为宵禁,因为宫门禁闭,宫外几乎不清楚今夜,哦不,是今日凌晨,李贵妃正在生产。 除了钦天监监正,某些看天象厉害的高人,发觉夜空里紫微星伴星正在剧烈地闪烁。 这并不是衰弱的闪烁,而是如同心脏搏动,富有生命律动感。 每一次闪烁,都引得周天星斗明暗响应,仿佛整个星空都在为之呼吸。 寅末卯初时分 紫微星的光芒大盛,一道肉眼难辨的光桥跨越天际,将紫微星与伴星紧密相连,如同脐带,并不是交相吸取对方能量,而是其光芒交相辉映。 与此同时,在正厅里坐着的显庆帝,忽有所感,一股奇特的血脉的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54章 生了四皇子,两个难关 他忽的站起,看向门外的同时,嘈杂声响起,“生了,贵妃娘娘生了。” 显庆帝疾走到庭院,听见东厢房那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虽然不够响亮,但也不微弱。 卫铮握紧拳头,紧紧盯着产房房门。 听孩子哭声,应该没事,但宁儿呢? 虽然此前每隔两盏茶,就有宫人来回禀宁儿状况,似乎状态还行,但他还是担心宁儿报喜不报忧。 至于身边其她妃嫔们的恭贺声,他恍若未闻,全身心的关注着产房。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众妃嫔们,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瞬,被思宁派在附近伺候的宫人们看了个正着。 小宫女偷瞄一眼,偷偷记住表情很不对的几个妃嫔,决定等几个大宫女姐姐忙完有空了,定要跟姐姐们说一说这几个妃嫔的不对劲。 贵妃娘娘待她们赏罚有度,从不过分苛责他们这些宫人太监,他们以凝华宫宫人为荣,对娘娘忠心耿耿。 王平忠瞧见梁嫔钱嫔竟然不识趣的还要打扰陛下,皱眉拦住两人的靠近,什么话都不说,但淡淡的微笑却是让梁嫔和钱嫔止步。 “吱呀”一声,产房门开了。 沉雪领着一个稳婆抱着明黄色襁褓出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给陛下生下了一个皇子!” 早已徐神医口中得知宁儿怀的是皇子的显庆帝,没有太惊讶,他先是看了下襁褓里的皇儿,红通通皱巴巴的,还有点发紫,看起来有些瘦弱,不禁皱眉。 稳婆察言观色,当即道:“林女医给小殿下看过了,虽然瘦弱了些,但仔细养着,应该能养大。” 闻言,显庆帝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但他心里还担忧着产房里的思宁:“贵妃如何了?” “贵妃娘娘生产伤了些元气,加上身体孱弱,生下小殿下后,强撑着见了小殿下一面晕了过去。 以奴婢的经验需要好好坐月子休养,林女医正在里面给娘娘诊脉,等会会出来给陛下您回禀。”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又听到“吱呀”声响起,一个穿着女医服饰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朝显庆帝行礼道:“见过陛下。” 显庆帝颔首询问:“贵妃情况如何?” “伤了元气,好好坐月子休养就可以了,不过最好能坐上一个半月的月子。” 听罢,显庆帝终于是放下了提着的心,也有心思放在稳婆怀里襁褓了。 他伸手稍微拨开阻挡他视线的襁褓,打量了下这孩子。 比起秦王府时候生下的孩子,是有些瘦弱了,还带着青紫,显庆帝心里忍不住揪紧且担心。 “王平忠,等会宫门开了后,去请徐神医进宫给皇儿明渊看看。” 宫外 钦天监监正,某些大师高人,抬头看着星空,纷纷发出类似的感慨。 “变了!” “天下之福。” “乱世改了,百姓之福。” 随着宫门打开,朝臣百官们纷纷开始朝着上朝的乾清宫而去。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寻常,乾清宫里等了等,陛下竟然还未到。 就在御史们琢磨着劝谏的奏折怎么写的时候,陛下终于到了。 拱手,弯腰,拜见皇帝,礼毕。 合门使上前鞠躬,奏报今日在晏京及入朝的官员人数。 回禀完毕,王平忠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陈御史反应很快,立马道:“臣有事劝谏。” 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显庆帝有种感觉,这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得到自己允许后,陈三石这家伙立马就对准了自己劝谏,为的果然是他今日上朝来迟的事情。 被对方引经据典劝说,还影射自己有往昏君方向发展的显庆帝,并没有生气,反而朝臣百官们都感觉到其心情挺好的。 朝臣百官们心里的小问号很多。 但没过多久,在陈御史劝谏完后,陛下立马就让他们知晓为什么心情好了。 李贵妃不久前生了。 陛下新得了皇子! 李贵妃和皇子母子均安! 皇子很孝顺没有为难生母,顺产而生。 知晓陛下是等候皇子出生,才迟到了那么一点点,再想到陛下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迫切需要一个儿子,朝臣百官们自然理解陛下,也就没揪着对方早朝迟到那么一会儿而继续劝谏。 保皇党和中立党们,很高兴陛下有了子嗣,此刻他们的内心也安稳了许多。 下朝后,本来按原本显庆帝的想法,是让王平忠带着徐神医过去凝华宫那边给皇儿请脉,自己等候消息传回来的。 但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着,心里更放心些。 而且,他还想徐神医能替宁儿把把脉,那位林女医,医术到底比不上徐神医医术高明。 凝华宫里,产房内,从昏迷中醒来的思宁,用过早膳后,让沉雪将孩子抱到跟前看了看。 见孩子瘦弱,加上有些青紫,瞧着就知道他身体有些不好。 皱眉,刚准备发问,就听屏风外桃枝边走进来边说道:“娘娘,陛下亲自领着徐神医来了,让奴婢带着乳娘将小殿下抱出去,让徐神医看看。” 思宁也有些担心儿子,当即点头,示意一旁的沈乳娘和赵乳娘将孩子抱出去。 就这样,排行第四,被显庆帝取名卫明渊的小皇子,被包裹在明黄色的襁褓里,再次被抱着出了产房。 徐神医稍微打开襁褓,伸手轻轻触碰拿捏了下小家伙的手脚,又轻轻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脉象,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 一旁看着的显庆帝,心情跟随着徐神医表情而变化着。 徐神医轻轻拢好襁褓,退后几步,轻声道:“陛下,四皇子看起来瘦弱,身子草民看了,也的确有点不好,但只要仔细养着,定能渡过三岁的难关。” 显庆帝眉心蹙起,形成川字,“三岁之后呢?” “四皇子由一生有两个难关,分别是三岁和六岁,只要渡过了这个难关,成年后身体虽然身体有些弱,但已经和常人无异,对子嗣、寿命也没有影响。” 听到这话,显庆帝很是松了口气,只是,“三岁和六岁难关好渡过吗?” “只要好好养着,只要小殿下意志坚强,定能渡过。” 此话一出,显庆帝有点担心,这么小的人儿,能有什么意志? 第55章 温柔与坚毅 显庆帝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徐神医的话萦绕他心间,如同腊月风雪覆盖心头,心头冰凉一片。 都怪他不够谨慎,中了毒,以致于解毒后的后遗症导致了明渊出生即体弱。 明渊虽然是他序齿的第四子,但这是他最心爱的宁儿所出,若再有闪失……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不敢再想下去。 一片死寂中,大太监王平忠躬身上前,他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陛下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深刻的忧虑。 他心知陛下在忧虑什么,心情很不好。 心知必须说点什么,哪怕只是无用的安慰。 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陛下,”王平忠低声道:“臣愚见,这母子连心,乃是天性。 小殿下在娘胎里的时候,便与贵妃娘娘气息相通。 娘娘是何等坚韧之人,那般强烈的求生意志,此前小殿下在娘胎里的时候不但感受到了,还跟着娘娘一起熬过了这诸多的难关。 可以说小殿下从小就潜移默化,将坚韧意志印在了骨子里。 陛下您放宽心,小殿下定会渡过难关的。” 这近乎是盲目的安慰,谁不知道先天不足的婴孩难关重重? 还在娘胎里就被贵妃坚韧意志潜移默化,甚至印在骨子里? 说话的王平忠自己都不相信,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虚。 但听的人,显庆帝却猛地掀起了眼帘。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死水微澜,仿佛真的抓住了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极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攥紧拳头的手指松了开来。 这缕希望的微光,虽弱,却终究是照进了一些。 是了,孕中的时候,宁儿和明渊可是一次次的熬过了危机,最后生产的时候更是母子平安。 再者,钦天监监正可是说了,明渊有上天保佑,以前不太信,但现在他忍不住有些信了,也愿意相信。 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包括王平忠那番话和显庆帝的反应,都是之后显庆帝离开后,心腹宫女沉雪低声禀报的,思宁此时暂时不知。 显庆帝亲自抱着那个明黄色绫缎包裹着的小小的襁褓,脚步特意放轻,走进已收拾妥当的产房,同时也是思宁坐月子的房间。 空气中依旧隐约弥漫着一丝无法彻底祛除的血腥气,混合着汤药和淡淡香粉的味道。 思宁躺在锦被中,面色惨白,原本就孱弱的人儿,此刻脆弱得如同琉璃。 显庆帝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布满忧虑。 好在,思宁在看到显庆帝和他怀中的襁褓时,脆弱的人儿刹那间坚强有神了许多。 她那如秋水般清澈的温柔眼眸,看在显庆帝身上的同时,也在抚慰着显庆帝忧虑的心绪。 “陛下,您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与温暖。 思宁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显庆帝快步上前,空着的那只手虚虚一按,示意她别动。 “别动,孩子朕抱到宁儿身边放好,侧脸就能看到。”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止一分,生怕惊了思宁。 明明知晓思宁并不是这般脆弱的人儿,但他还是忍不住。 显庆帝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思宁身侧,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之后目光在思宁疲惫却清澈的双眸上停留片刻,见她除了疲惫和脸色惨白了些,真没其它事情后,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女医、徐神医虽然都说宁儿没事,但只有亲眼看到,他最后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显庆帝目光最后缓缓移到儿子那张仍有些皱巴巴,带着未褪尽青紫的小脸上,眉头不自觉地又蹙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言,都凝视着那个小小的生命。 最终还是显庆帝先开了口,“宁儿……你,你感觉如何?太医说,你需得静养,万不可劳神。” 他避开了最核心的问题。 思宁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孩子的脸,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轻地碰了碰婴儿的脸颊,感受那微弱的温热。 抬起头,看向显庆帝,直接戳破了那层小心翼翼的保护膜。 “陛下,不必瞒宁儿。” “宁儿久病成医,其实不用你们告诉我,宁儿也能看出来我们的皇儿,是比寻常孩子弱了些?”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惊慌,反而有一种直面现实的坦然。 “更何况,宁儿这孱弱的身体,到底连累了这孩子。皇儿的体弱,宁儿早有预料。” 显庆帝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去握思宁的手。 他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回避:“徐神医是这么说的……宁儿,朕……朕心里实在……” 他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那种混杂着忧虑、期盼的复杂心情。 思宁却主动伸出手,反握住显庆帝的手。 她的手虽然因为生产而处于无力中,但这一刻却异常坚定。 思宁看着显庆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陛下,怕什么?” “宁儿既然拼了命把他生下来,就一定会拼了命把他养大。” “他是我们的孩子,他继承了你我的骨血,我们都不是轻易认输的性格,他自然也不会是。” 显庆帝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凉和力量,心中既为她的坚强和斗志感到一阵欣慰,涌起一股暖流,但更深层的担忧也随之浮现。 他怕,怕这孩子万一……怕宁儿这般的倾注所有,最终换来无法承受的打击,会随之崩溃。 这种恐惧让显庆帝握着思宁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忧色。 思宁何其了解他,立刻从他加重的握力和那瞬间晦暗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未尽的言语。 她没有点破,反而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试图驱散那份沉重。 她弯起苍白的唇角,转移了话题,声音也放柔了些:“听说陛下给皇儿取名明渊?” 随后顿了顿,似在品味这个名字。 “明者,日月之光华,智慧之通达;渊者,深水之沉静,学识之广博。是个寄意深远的好名字。” 她重新看向孩子,目光充满了母性的柔光与不容置疑的信念。 “陛下,我们的明渊,定会如您期盼的那般,承日月之明,纳百川之渊,平安健康地长大的。” 显庆帝看着她眼中那温柔又坚毅的光芒,再低头看看襁褓中呼吸有些微弱却始终平稳的儿子。 心头巨大的忧虑仿佛被这温暖的光芒融化了些许,心头的希望火苗再次壮大。 第56章 满月礼,未来太子 他重重地颔首,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地道:“是,朕也这般期盼着。我们的明渊,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此后三日,显庆帝无论前朝政务多么繁忙,每日必定抽空来到凝华宫。 他会坐在思宁榻边,轻轻抱起那个依旧轻得让人心慌的孩子,仔细端详。 “宁儿,你看,”显庆帝指着四皇子卫明渊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这脸上的青紫,是不是比昨日又淡了些?” 闻言,思宁凑近观察,温柔笑着点头:“是呢,眉眼也舒展了些,瞧着越发白嫩了。” 她伸出手指,逗弄着孩子的小手,“你看这鼻子,这嘴巴,活脱脱像极了陛下您。” 显庆帝闻言,看得更加仔细,目光在小家伙眉眼处停顿,眼中笑意更盛了:“朕瞧着,这眉眼间的神韵,倒是随了宁儿你。” 看着明渊偶尔无意识挥舞的小拳头,伸出手指,与他小拳头轻轻接触,感受那微弱的力量,心中的阴霾似乎又被驱散了一分,希望的火苗又一次壮大。 特别是看着明渊身上的青紫逐渐被白嫩的肌肤逐渐取代,小家伙看着依旧比寻常婴孩瘦小一圈,但那份属于新生命的鲜活气息,却在一点点增强。 到了洗三礼那日,碍于皇四子卫明渊体弱,在思宁的提议下小办,并在凝华宫举办。 宗室勋贵、重臣命妇们依序而入,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乳母抱出来的、包裹在华丽襁褓中的小婴儿身上。 皇四子卫明渊看起来确实比寻常新生儿瘦弱一圈,小脸也只有巴掌大,在繁重的锦衣包裹下更显纤细。 他安静地睡着,呼吸清浅,似乎对外界的喧嚣一无所知。 来宾们恭敬地行礼,说着吉祥的祝祷词,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小殿下那瘦弱的身形让人无法不担忧(无法不惊喜)。 但婴儿平稳的呼吸,逐渐褪去新生儿褶皱的干净面容,又让众人心中生出一丝感慨(不甘)——或许,这位历经艰难来到世间的小殿下,真的能平安长大。 “瞧小殿下这面相,清贵不凡,将来必有大福气啊。” 一位旁支老宗亲捋着胡须,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 旁边的老大人,和旁支老宗亲是好友,经常交流书画技艺。 他微微颔首,目光带着期待:“只愿上天庇佑,让我朝国本安定。” 语气中,希望与担忧交织,沉甸甸地弥漫在洗三礼的空气中。 时光荏苒,转眼皇四子卫明渊便迎来了满月之期。 这一个月,对于凝华宫乃至整个前朝后宫而言,都堪称奇迹。 当初那个呼吸清浅、浑身青紫、被几乎所有太医甚至徐神医判定为“体弱,有两关重大关隘”的弱小婴孩,竟然真的一天天挺了过来。 不,都不算是挺过来,而是顺顺利利的长到满月。 他虽然没有像足月健康的孩子那般迅速变得白白胖胖,依旧比寻常婴儿小了一圈,呼吸声也总是微弱了些。 但他却一次病也未生过。 而且很是乖巧,吃了睡,睡了吃,不舒服了尿了拉了就哭,是个很好照顾的小殿下。 偶尔的啼哭,声音虽不大,但不显得无力,听着就好像带着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这日,满月礼在外廷崇庆宫中隆重举行。 依旧在坐月子休养的思宁未能出席,但显庆帝亲自抱着皇四子出现在大殿之上的举动,已然向所有人宣告了这位小皇子在他心中非同一般的分量。 显庆帝身着隆重的朝服,怀抱明黄色襁褓包裹的明渊。 小家伙虽然看着瘦弱,但精神看着挺不错的。 而且似乎并不怯场,被父皇显庆帝稳稳地抱着,睁着肖似思宁的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不哭不闹,只是偶尔咂咂小嘴,粉雕玉琢的模样可爱至极。 “陛下万岁,小殿下千岁!” 群臣与宗室命妇们躬身行礼,山呼之声震天。 显庆帝面容沉静,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为人父的骄傲,对体弱儿子安稳长到满月的欣慰。 他单手抱着襁褓,一手微抬:“众卿平身。” 声音洪亮,带着帝王的威严。 期间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儿子,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今日乃皇四子满月之喜,朕心甚慰。 望我儿明渊能承天地之佑,平安顺遂,亦望众卿能同心同德,辅佐朕与未来太子,共固国本。” 他特意提到了“未来太子”。 虽然是未来太子,但众人精般的朝臣们,又如何听不出陛下对怀中幼子的期待? 陛下除了皇四子,现膝下可没有其他儿子。 那这未来太子指代的是谁,不是很明显吗? 那些原本就对这位唯一活着的体弱皇子有些在意,又因为他的体弱并不很是在意的,甚至暗中揣测其能否养活的野心家们,此刻心中俱是凛然。 小皇子不仅活过了最危险的一个月,而且由陛下亲自抱出,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虽显瘦弱,却无病气。 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位四皇子的分量。 内心各种念头翻涌,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皆是满脸堆笑,说着吉祥如意的贺词。 满月礼结束后,显庆帝派人将明渊送回凝华宫,又交代沉雪和桃枝,皇子乳母们好生照看,便去处理积压的政务了。 思宁早已倚在榻上等候多时,见儿子被抱回来后,就放心了许多,见他睡着了后,就让乳娘将小家伙抱到隔壁看顾。 她心系满月礼上发生的事情,怕等会询问会吵醒儿子。 待乳娘抱着儿子离开后,立刻示意已经回来的心腹宫女沉雪和桃枝近前。 “快,跟本宫说说,今日满月礼上情形如何?明渊可还乖?有没有哭闹?” 思宁的语气带着急切,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眼中满是关切。 她产后恢复得不错,脸色虽然没有多红润,但也没有之前的惨白了,只是显得有点苍白。 沉雪性子沉稳,上前一步,细细禀报:“娘娘放心,小殿下乖得很! 陛下抱着小殿下出现在大殿上时,小殿下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四处看,不知多招人喜欢。 百官和命妇们都说小殿下面相贵不可言,是个有福气的。” 桃枝性子活泛些,补充道:“是啊娘娘,您没看见,陛下抱着小殿下的时候,眼神可温和了。 不过,奴婢瞧着底下那些人,一个个表面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更何况瞧见小殿下虽然瘦弱但没有病气,陛下又如此重视,奴婢估摸着,那些原本以为……以为小殿下……的人,现在怕是不敢有什么侥幸心思了。” 第57章 赐封号淑,暂掌凤印 她没把“养不活”三个犯忌讳的字说出口,但思宁自然明白。 思宁听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又带着些许冷意的笑容。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身边儿子的小襁褓,那些人的反应,她早有预料,也没放在心上,她的皇儿,养不养得大,她会不知道吗? 当锁血丹在孕期的时候是白服用的吗? 前几世的经历,让她对被启智丹滋润过的明渊很是自信。 身体弱些又如何,她的明渊以后也绝对是个让陛下满意的太子,满意的继承人。 正说着,外头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原来是陛下身边的王平忠前来宣旨。 “贵妃娘娘,陛下的意思,您身体还未休养好,在床榻上接旨就可以了,不必起身了。” 思宁坐在床榻上躬身谢恩:“谢陛下恩典!” 圣旨内容让凝华宫上下喜出望外。 显庆帝以思宁“诞育皇嗣有功,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为由,特赐封号“淑”,是为淑贵妃。 更令人震惊的是,凤印现在暂由她执掌,待出了月子后,六宫事宜交由她主理,嫔位以上妃嫔部分协理。 这无疑是对思宁地位的进一步巩固,也是对那些观望者的强力震慑。 显然,也是显庆帝的心思,差不多算是昭然若揭了。 他属意皇四子卫明渊成为未来的太子,属意淑贵妃成为未来的皇后。 满月后,皇四子卫明渊彻底长开了。 褪去了新生儿的红皱,肌肤变得白皙剔透,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白皙的肌肤,显然是遗传了生母李贵妃思宁。 眉眼愈发清晰,有七分像显庆帝那俊美轮廓,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紧抿时显得格外严肃的小嘴巴。 剩下的三分,则继承了思宁的精致秀美,一双乌溜溜的清澈大眼睛,睫毛长而卷翘,安静看人时,仿佛会说话一般,粉雕玉琢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思宁严格按照徐神医和林女医的医嘱因生产耗损过大,她需要彻底静养,于是坐了一个半月的月子,连儿子的满月礼都未能出席。 这让她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而且因为徐神医和林女医的医嘱,显庆帝对思宁的身体情况很是紧张。 让凝华宫宫人们看紧了思宁,不让她经常抱小皇子,怕累到了她。 宫人们自然是听显庆帝的话得,思宁也察觉到她这次生产,的确是元气大损,也就没有经常抱小家伙。 小家伙软软糯糯的,不能时常抱,只能每日倚在床榻上,眼巴巴地看着显庆帝抱小家伙。 她只能经常让乳娘将孩子抱到身侧,用目光细细描摹儿子的每一寸成长,轻轻触摸小家伙逐渐有力的小拳头。 显庆帝即使日理万机,却还是成了凝华宫的常客。 几乎每日,他都要抽空过来,哪怕只是待上一刻钟,看看思宁,抱抱儿子。 他看着儿子一点点长开,一点点变得白嫩,看着小家伙坚强的生长着。 没有过一次生病,让显庆帝很是高兴,心中对小家伙的期待一日日的加深着。 思宁看着熟练地单手托着明渊的小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动作间充满了为人父的温和的显庆帝,思宁忽然有种想画画的冲动。 待显庆帝离开,小家伙入睡并被乳娘放到一旁小床上后,思宁让人搬来案几,将笔墨纸砚拿来,她要作画。 简单的素描画,不过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思宁让人拿去晾干后,让送去皇极殿王平忠手上,让他帮着交给陛下。 显庆帝好奇思宁画的是什么,打开后,看着画中场景,瞬间愣住了。 这人很熟悉,这场景也熟悉,那襁褓中的孩儿更熟悉,不就是他吗? 原来,他抱着明渊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很温馨的一幅画,显庆帝很是珍惜,让人仔细装裱后拿回来,他要好好珍藏,待百年后作为随葬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思宁坐月子的倒数第六天,前朝再次请奏陛下选妃。 至于立后,陛下心思昭然若揭的情况下,没有人再冒头纠缠这个。 野心家们决定换条曲折的路线走,先送自己看好的女儿或者妹妹入宫,只要淑贵妃没成为皇后,只要皇四子没成为太子,她们女儿还有机会。 就算成功了,也还有机会,毕竟当今陛下就是夺嫡上位。 此次显庆帝没有拒绝,同意了。 于是一道旨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涟漪。 显庆帝终于下旨,选纳数位贵女入宫,以充实后宫。 这道旨意,与其说是皇帝突然起了兴致,不如说是前朝后宫势力平衡的结果,也有借此试探这位刚刚获得权柄的淑贵妃的意味。 消息传到凝华宫时,沉雪和桃枝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思宁的脸色,生怕她动了怒气,影响了月子里的调养。 “娘娘,”沉雪斟酌着词语,“前朝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言说宫中子嗣不丰,为固国本,请陛下广纳嫔妃,开枝散叶。 陛下……陛下已经准了,遴选了几位家世相当的贵女,不日即将入宫。” 桃枝愤愤不平:“这分明是看娘娘您刚生下小殿下,又得了凤印,有人坐不住了,想给您添堵呢!专挑这个时候……” 思宁听完,脸上并无半分怒色,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有点出乎沉雪和桃枝的意料,但想了想又在她们预料之中。 主子武德门政变当夜依旧能面不改色坐镇秦王府,就不是寻常之人。 思宁低头,伸手拿起一只小小的拨浪鼓,逗弄着躺在身边的儿子明渊。 小家伙被色彩鲜艳的鼓面和“咚咚”声吸引,挥舞着小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思宁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儿子身上,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哦?选贵女入宫?这是好事啊。” “宫中确是冷清了些,陛下也确实子嗣不丰,多些后妃,也热闹,若能给陛下开枝散叶,生下个一子半女,就更好了。” 她轻轻摇动着拨浪鼓,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陛下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本是常理。” 沉雪和桃枝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她们娘娘,竟然如此大度? 娘娘不是和陛下之间感情很好吗? 不应该是吃醋生气的吗? 思宁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将她们的心思尽收眼底,淡淡道:“怎么?以为本宫会因此茶饭不思,怒气攻心?” 她轻轻哼了一声,“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本宫又如何护得住明渊,执掌这凤印? 有些人,怕是巴不得本宫因此方寸大乱,最好连月子都坐不好,落下病根,那才称了他们的心。” 第58章 新人入宫闹事 “娘娘说的是,那些人怕是要失望的了。”沉雪附和一句后,立马接着道:“只是娘娘,奴婢觉得我们还是要盯紧了进宫的这些人。” 思宁点头,看向桃枝吩咐道:“你沉雪姐姐说的是,等那些人进宫后,盯紧了她们,若是安安分分的,本宫自然不会做什么。 可若是对本宫和明渊不利,本宫也不介意让她们知道,这‘淑’字,并非只是温婉贤淑之意。”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桃枝自信回禀。 桃枝埋线的本事,也历练出来了,她放心的很。 思宁放下拨浪鼓,轻“嗯”一声吼,垂眸目光转移回儿子明渊身上。 伸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儿子嫩滑的脸颊,温柔笑道:“本宫的明渊,母妃会保护好你的,你可要长得白白胖胖的呀!” “咿呀!”白嫩的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回应着思宁的话语。 “哎呀,母妃的明渊,这是跟母妃说话呀?”思宁忍不住夹着声音和小家伙说话。 边上沉雪和桃枝听多了,也觉得这样很可爱,很适合和小殿下说话。 而且,娘娘把她们凝华宫的宫人都带坏了。 谁和小殿下说话,都忍不住带着夹子音,就连梁三德这掌宫太监也一样。 不过,好像,陛下倒没有如此。 “嗯啊!” “可惜呀,母妃听不懂明渊的话,不过明渊能和母妃说话,母妃很高兴的。” “咿呀!” …… 母子俩鸡同鸭讲的交流一会儿后,思宁就瞧见小家伙困了,当即不再说话,转而轻轻拍着襁褓外面,嘴里小声的哼着小曲哄小家伙入睡。 明渊在思宁哼曲声中开始迷迷瞪瞪起来,很快的两只小拳头就乖巧的摆在脑袋两侧。 思宁出了月子后,当天夜里显庆帝就来了凝华宫。 知晓思宁身体还没大好,显庆帝也没有那般禽兽的要让思宁侍寝,但还是让思宁的手很是劳累了一番。 【真是的,后宫的女人,难道满足不了陛下吗?竟然还要劳烦自己?】 显庆帝也就是不知道思宁心里现在想什么,不然铁定生气。 他是知晓宁儿对自己的喜欢有保留,他自然也是一样,谁都不能大昭江山。 但一对比两人对彼此的喜爱程度的话,显庆帝显然是投入多的那个。 好在思宁平日装的也好,显庆帝没有发现,也就没闹矛盾。 翌日,显庆帝今日没有早朝,就没有急着回弘德宫准备上早朝。 思宁觑了个空,询问正在逗弄襁褓中儿子的显庆帝,“陛下,您选好入宫的贵女了吗?什么时候入宫,臣妾也好让宫人做好迎接以及安置准备。” “还没选,怎么着也得到了明年,而且是过了正月十五再入宫。” 思宁点头。 明渊百日后,没过多久就要过年了。 思宁作为暂掌凤印的那个人,是个掌控大方向的,下面的执行,思宁都分给了如今能干活的梁嫔、钱嫔、曹嫔。 至于良妃和安嫔,禁足没有结束,虽然陛下特意宽宏两人,除夕宴的时候,两人可以出现。 但之后,还是要继续禁足,直到新人入宫后,才能彻底解除禁足。 正月十五后,五位新人入宫。 份位最高的是礼部崔侍郎的女儿,以嫔位入宫,入住熙春居。 其次是朱氏和陈氏,都是婕妤的份位,只不过一个住在兰雪苑,一个住在蕙风苑。这两个苑,都是婕妤分位才能入住的。 最后两位分别是窦氏和关氏,都是美人的份位,均住在漱芳斋。 这些人入宫,并未能如某些人所愿那般,让淑贵妃没精力照看好皇四子。 思宁依旧深居简出,专心照顾儿子,并通过沉雪、桃枝以及良妃和安嫔等四嫔将后宫事务打理得有条不紊。 这几位新贵女,年纪轻,家世好,初入宫廷,难免有些心高气傲,或是受了家中嘱咐,急于争宠立足。 她们见执掌凤印的淑贵妃这般深居简出没存在感,不免存了几分轻视和侥幸心理,彼此间明争暗斗,也试图在旧嫔妃面前拿乔摆谱。 同样也是在试探思宁。 这一日,一位新入宫的关美人与一位旧人杨美人不知因何故在御花园中发生了口角。 争执间,关美人声称杨美人故意撞了她,还出言不逊,而杨美人则矢口否认,反指关美人仗势欺人。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竟一路吵到了凝华宫外,要求淑贵妃主持公道。 沉雪进来禀报时,思宁正靠在软枕上,由桃枝伺候着喝补汤。 她听完,慢条斯理地放下汤匙,用绢帕擦了擦嘴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哦?关美人和杨美人?”思宁微微挑眉,“本宫记得,这关美人经常出入熙春宫?” “是的。”桃枝回答道。 思宁挑眉,转头就对沉雪道,“去,请良妃娘娘和掌管宫务的四位嫔位娘娘过来一趟。 另外,把当事的两位,还有当时可能在附近目睹的宫人,都带到偏殿候着。” “娘娘,这等小事,不如让良妃她们处置便是?娘娘可是分给了她们协理宫务的权利。什么事都要娘娘您处置的话,那又何必给权利良妃她们。” 桃枝不高兴道,这明显是奔着算计试探娘娘来,不理就是了。 思宁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小事?她们敢闹到凝华宫门口,就不是小事了。 本宫若不出面,倒显得软弱可欺了。 正好,也借此机会,让新来的妹妹们熟悉熟悉宫里的规矩。” 偏殿内,关美人一脸委屈,眼角还挂着泪珠,见到良妃和安嫔等人进来,连忙上前行礼诉苦。 杨美人则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强自镇定。 良妃和安嫔等人都是女人,可不会怜惜委屈可怜的关美人,甚至,她们这些旧人对新人还很不爽呢! 觉得都是她们入宫后,陛下对她们这些旧人的宠信减少了。 而且她们皆是宫中的老人,深知思宁的脾性,此刻只安静坐着,并不多言。 片刻后,思宁在沉雪和桃枝跟随下,缓缓走入偏殿。 她身着浅绿色常服,未施粉黛,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清明,花容月貌的,很是好看。 乍一看,所有人都忍不住对她这般的美貌多看两眼,然后心里就忍不住发酸,陛下会那般宠爱淑贵妃,肯定也是因为她的美貌。 怎么这般貌美的容貌,不是长在她们脸上呢?! 第59章 利落处罚 思宁感受到了众人,特别是新人嫉妒的目光,但丝毫不在意。 她直接坐上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说吧,怎么回事?”思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关美人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淑贵妃娘娘明鉴!臣妾今日在御花园赏花,杨美人不知为何故意撞向臣妾,臣妾险些摔倒。 而且臣妾不过问她一句,她便恶语相向,说臣妾……说臣妾不过是仗着家世才得以入宫,毫无规矩可言! 而且进宫后,就跟在崔嫔娘娘身后当狗,话说的忒难听。 请淑贵妃娘娘为臣妾做主呀!” 她一边说,一边用绢帕拭泪,眼神却偷偷瞟向思宁。 杨美人立刻躬身行礼,急声辩解:“淑贵妃明察!臣妾并没有撞到关美人!甚至连触碰都没有。 是关美人自己走路不慎,差点崴了脚,妾身恰好在一旁,她便赖上了臣妾! 她说的话都不可信,臣妾根本不曾出言不逊,反倒是关美人,言语间多番挑衅,讥讽臣妾舞女出身!” 顿时,就着这个,两人各执一词,又吵得不可开交。 瞧着越吵越大声的关美人,以及再怎么争吵,依旧竭尽全力压制怒气不失控,声音控制在不大不小不失礼的范围里。 关美人一口咬定杨美人撞人骂人,杨美人则坚称自己被诬陷。 思宁静静地听着,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捕捉着她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关美人虽然哭得梨花带雨,但眼神闪烁,语气过于急切。 而杨美人虽然紧张,但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而且,听着关美人故意越发大声的声音,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你们都说对方不是,可有证据?或是可有旁人看见?”思宁缓缓问道,打断了两人争吵。 关美人忙道:“当时附近并无他人,但臣妾的宫女可以作证,她亲眼看见杨美人撞了臣妾!” 杨美人悲愤反驳:“娘娘,关美人的宫女自然是帮着她说话,岂能作数?臣妾的宫女也可作证臣妾是清白的!” 思宁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她转向良妃和安嫔等几位管理宫务的嫔妃:“你们怎么看?” 良妃冷冷道:“淑贵妃,此事双方各执一词,又无旁证,确实难断。 不过,在御花园中喧哗争执,惊扰宫中清净,本身已是不该。” 安嫔也附和道:“良妃说的是。无论孰是孰非,闹到娘娘凝华宫来,惊扰皇子,便是大不敬。” 话一出口,安嫔就觉得不对,脸色刷的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良妃也反应过来了,她表情一顿,垂眸瞬间闪过一抹可惜。 关美人却是表情一僵,虽然很快恢复了自然,但是敏锐些的,都发觉了。 思宁自然不例外。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关美人和杨美人身上,语气陡然转厉:“关美人,你说杨美人撞你骂你,除了你的贴身宫女,可有其他证据?” 关美人被问得一噎,支吾道:“这……当时确实没有旁人……” “杨美人,你指关美人诬陷于你,可有凭据?”思宁又问。 杨美人再行礼:“臣妾……臣妾唯有身边宫女可证清白,但臣妾敢对天发誓,绝无撞了关美人之事!” 思宁沉默片刻,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冽:“既然双方都拿不出确凿证据,仅凭各自宫女的一面之词,本宫无法断定谁是谁非。” 关美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杨美人则面如死灰。 然而,思宁话锋一转:“但是!御花园乃宫中清静之地,你二人不顾体统,公然争执喧哗,已违宫规。 更甚者,竟敢在本宫的凝华宫里大声争吵,特别是你关美人,你的规矩有待加强。四皇子体弱要静养,你这般大声争吵,惊扰了皇子静养,此乃不敬之罪!此风断不可长!” 以后什么事都闹到凝华宫来,她儿子还要不要静养了,虽然他儿子不怕,但也决不允许此事再发生。 关美人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一时情急……” 思宁不再看她,下令道:“关美人言行失当,诬告不成,反惊扰本宫的皇儿静养,禁足一月,抄写宫规百遍,好好静静心,学学什么叫规矩! 杨美人,虽无法证明被诬,但御花园争执亦有错,罚俸半月,以示惩戒。 你二人,可服气?” 杨美人如蒙大赦,当即行大礼拜谢:“妾身服气,谢娘娘明断!” 关美人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再辩,只得颤声道:“臣妾……服气。” “都退下吧。”思宁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良妃和安嫔等人起身告退的时候眼底深处还闪过一抹可惜。 李氏反应真快,将事情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既惩戒了挑事者,又维护了宫规,还顺势立了威,手段着实了得。 最重要的是,竟然没有惊扰到体弱的四皇子,真真是可惜了。 而且这手段,还被她察觉了,下次再用,恐怕没有用了。 待众人退去,桃枝忍不住赞道:“娘娘真是厉害!那关美人分明是想借机生事,若能惊扰到小殿下就更好了,却被娘娘反将一军!” 思宁靠在软枕上,闭上眼,轻轻按着太阳穴,淡淡道:“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经此一事,那些新进来的,还有那些暗地里盯着本宫和渊儿的,也该知道收敛了。 本宫现在没空跟她们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但若有人非要撞上来,本宫也不介意让她们知道,这后宫,如今是谁说了算。” 她睁开眼,望向内室的方向,那里,她的儿子明渊正安然熟睡。 同时也在庆幸,明渊虽然人小小的,但胆子挺大的,压根不怕被惊扰。 但不怕,也不能被别人知道。 就让那些人这么认为吧。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柔软坚定:“一切,都是为了渊儿能平安长大。” 但是,某些人,该为此事付出代价了。 真以为她没有手段不成。 二月初一 凝华宫内,角落里摆放的银丝炭盆悄无声息地驱散着初春未散尽的寒意。 思宁半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狐裘薄毯,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串温润的玉珠。 产后的她,虽然身形依旧孱弱,气色却恢复的不错,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沉雪轻轻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娘娘,各宫主子来请安了,都在外间候着呢。” 思宁眼皮都未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暂且执掌凤印后,这每月一日的晨昏定省,如今已是常态。 虽不必次次盛装端坐正殿接受大礼,但这凝华宫的内室,也成了后宫嫔妃们心照不宣的权力中心。 嫔妃们鱼贯而入,按位份高低行礼问安。 良妃、安嫔神色冷淡,其她就妃嫔等人神色恭谨,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与尊重。 轮到崔嫔时,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甜美笑容,声音娇脆:“给淑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第60章 断绝崔嫔希望 思宁这才缓缓抬起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落在崔嫔身上。 崔嫔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宫装,衬得她人比花娇,年轻饱满的脸庞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得意。 思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浅,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 “都起来吧,坐。” 思宁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宫人们奉上茶点。 思宁端起自己手边那盏温度刚好的红枣枸杞茶,轻轻吹了吹气,却不急着喝。 她看向崔嫔,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崔嫔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本宫瞧着你气色是越发好了。 到底是年轻,不像本宫,生养一回,总觉得精力大不如前。” 崔嫔连忙笑道:“娘娘说哪里话,您容色无双,且能力不俗,将宫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妾身年轻不懂事,还要多向娘娘学习呢。” 她话语谦卑,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却没逃过思宁的锐利的眼睛。 思宁笑了笑,不再看她,转而与良妃讨论起宫中用度安排的事宜。 聊了片刻,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崔嫔说道:“说来这嫔位以上的妃子,都有协理宫务的职权。” 崔嫔眼睛一亮,眼眸底下的隐藏着一抹期待。 但面上,却是谦虚道:“臣妾刚进宫,对宫里还不熟悉,怕是担不起协理宫务的责任。” “崔嫔谦虚了。” 崔嫔按捺住心中的期待,良妃等其她人却是眼里闪过一抹不爽,她们不想多加一个人管理宫务,谁都不想将手里的权利交出去一部分。 “不过你这话说的对,你的确还不熟悉宫里,本宫也的确怕你担不起协理宫务的责任。” 崔嫔表情一僵,不是,我只是谦虚而已,怎么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良妃等人却是心中暗喜。 思宁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而且,陛下之所以纳你们几个新人入宫,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崔嫔你首要的任务就是开枝散叶,操劳宫务就先这么算了吧。” 崔嫔自然是不甘的,但她又不好直说,良妃等人也不希望多一个分宫权,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帮着思宁将崔嫔协理宫务一事给堵了回去不说,还堵得死死的。 可以说,她没生下子嗣之前,绝对摸不到协理宫务的权利。 崔嫔自然不甘心,某日陛下来她的熙春居的时候,试探着向陛下提起淑贵妃等人不让她管理宫务的事情,暗戳戳的给思宁等人上眼药。 显庆帝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崔嫔暗中指使关美人搞事,并闹到凝华宫里,故意惊扰皇儿。 显庆帝因此,对崔嫔更加不喜。 对于思宁的做法,同时也是对崔嫔的反击,很是支持。 “淑贵妃说的对。” 崔嫔再不甘,也没办法了。 凝华宫,桃枝却有些不甘心,“娘娘,就这样放过了崔嫔?” “没有,你盯紧对方,抓到对方把柄后,到时候我们给她一个狠的报复。” 听到主子这般回复后,桃枝满意了。 实则已经报复回去了,垂眸的思宁,心里的小人回应道。 上次请安的时候,她利用自己的医术,悄无声息的给对方下了避孕的药。 只有她有解药,服用了解药后,才有可能有孕。 崔嫔对明渊的恶意,她看在眼里,自然要报复回去的。 崔嫔都被思宁暗地里断绝了希望,那关美人这个狗腿子思宁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和崔嫔一样,被她断了有孕的希望。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 转眼间,新晋的嫔妃们入宫已近半年。 这半年里,淑贵妃思宁的地位愈发稳固。 皇四子卫明渊虽仍比同龄孩子瘦小,却奇迹般地一次大病也未生过,长得玉雪可爱,极得显庆帝喜欢。 思宁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恩威并施,使得六宫表面上一片祥和。 然而,有人坐不住了。 崔嫔便是其中之一。 起初的得意和稳坐钓鱼台的心态,早已被日益加深的焦虑所取代。 与她同时期甚至晚些入宫的妃嫔,虽也未见有孕,但陛下临幸后宫的日子本就不多,大家似乎都处在同一起跑线。 可崔嫔不同,她自恃家世美貌,又自觉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脸面,这半年里,显庆帝留宿她宫中的次数,在新人里算是最多的。 而且,进宫前,她身体被调养的很好,还是易孕体质。 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 起初,她以为是时机未到。 后来,她开始偷偷服用一些家里送来的助孕偏方。 再后来,她坐不住了。 这一日,她寻了个由头,悄悄召见了与崔家素有交情的周太医。周太医年过半百,在太医院经营多年,消息灵通。 屏退左右后,只留下心腹宫女侍立一旁。 崔嫔再也维持不住平日娇俏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急切与不安:“周太医,你快给本宫仔细瞧瞧,这都半年了,为何……为何一直未能有孕?可是本宫的身子有何不妥之处?” 周太医不敢怠慢,仔细为崔嫔诊脉。 他凝神静气,反复诊察,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崔嫔的心随着他的表情一点点下沉,忍不住催问:“如何?” 周太医收回手,沉吟片刻,面露难色:“回禀娘娘,从脉象上看……娘娘并无大碍。胞宫温煦,气血也调和,并未见明显的寒凝滞瘀之象……” “既无大碍,为何迟迟不能有孕?” 崔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 “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是不是……” 她怀疑的目光望向凝华宫方向,最终定格在周太医脸上,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淑贵妃……” 周太医连忙摆手,额头沁出细汗:“娘娘慎言!淑贵妃虽只是暂时执掌凤印,但对后宫一向宽厚,岂会行此之事? 若淑贵妃真是这般人物,陛下哪会对淑贵妃这般信任。 况且,老臣方才仔细诊过,娘娘脉象平和,确实不像中了暗算的模样。” “那究竟是为何?!”崔嫔几乎要失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周太医犹豫再三,看着崔嫔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娘娘,此事……此事或许根源不在后宫,而在……在陛下。” 崔嫔一愣:“陛下?” 周太医声音又压低了些,几乎是气声道:“娘娘可还记得,陛下还是秦王时曾中过奇毒之事?” 崔嫔点头,“听过。” 周太医无语,既然听过,那也应该听过这啊。 “虽然后来解了毒,龙体康复,但……但那毒素霸道,终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一是陛下子嗣会艰难些,二是子嗣身体会虚弱些。” 崔嫔一脸懵,她怎么没听说过? 周太医见此,叹气道:“此事在宫中……呃宫外都不算秘密,但也不要总是宣之于口,万望娘娘别多嘴,否则……” 崔嫔终于反应过来了,如遭雷击,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子嗣艰难? 根源在陛下?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期盼、家族寄予的厚望,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她处心积虑,防范着后宫的所有人,却没想到,问题的根源竟在帝王身上! 而且,既然这事在宫外不算秘密,那为何父亲不与她说? 为何还要送她进宫? 第61章 借周王刀 周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着眼前这位新入宫,和他交好的崔侍郎的嫡女崔嫔,垂眸间眼神闪了闪。 语气放得愈发和缓,带着宽慰的意味:“娘娘也不必过于忧心。 陛下龙体……虽有些许碍难,但老臣方才也说了,只是艰难,并非绝无可能。 万事总有一线生机,您看凝华宫那边,淑贵妃不就有孕了吗?还生下了四皇子。” 他见崔嫔只是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又压低了些声音,仿佛世交好伯父的开口宽慰。 “况且,娘娘您年轻,身子骨底子好,还是难得的易孕体质。” 崔嫔入宫前,他曾被受邀去崔府诊过对方的脉,早就知晓对方体质了。 “只要放宽心,好生调养,这后宫诸多妃嫔里头,怕是近几年里,也只有娘娘您最易有身孕。” 说到这里,他像是无意间又补充了一句,目光却悄悄扫过崔嫔的反应:“除非……这宫里还能有位妃嫔,福泽深厚,也和娘娘您一般,是这等易受孕的体质。” “如此的话,那便是各自的造化了。” 这些话,崔嫔听进去了,正因为听进去了,她才恍然觉悟。 她一直以为,父亲和母亲即使最疼爱两个兄长,对她这个女儿,总归是有些许真心疼爱的。 送她入宫,或许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但至少……至少会顾及她几分幸福。 可现在,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浑身冷得如同坠入冰窟。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像冰冷刺骨的潮水,不容分说地将她彻底淹没。 原来父亲和母亲自恃她这易孕的体质,才这般急切地将她送进宫来! 他们根本不在乎陛下中毒解毒后的后遗症之一——子嗣艰难。 也不在乎即便侥幸有孕,生下的孩子可能也会体弱多病的后遗症之二。 他们只在乎——她能生! 她易孕! 一个孩子若是保不住,没关系,她还能再生一个! 在他们眼里,她从来不是什么备受宠爱的女儿,只是一个用来繁衍皇嗣、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 一个彻头彻尾的生子工具! 她甚至不需要知道陛下中毒解毒后的身体情况,只需要履行她作为工具的职责就好。 崔嫔呆呆地坐着,周太医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宽慰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很久,她才发现周太医已经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连侍立在身旁的贴身丫鬟,也不知何时送周太医离开,暂时还未回来。 这死寂般的空旷,更加深了她内心的冰冷和孤寂。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入宫前那个晚上,母亲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 “入了宫,万事要谨慎。但有一点切记,争宠为先!” “务必尽快怀上龙种,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其它的,都是虚的,暂时都可以放一放。特别是……” 母亲压低了声音,神色严肃,“千万别去招惹凝华宫那位,更别对她那位四皇子动任何歪脑筋!” 当时她还有些不解,只觉得母亲是担心她树敌。 现在想来,母亲的话如同警钟在耳边轰鸣——只有有了子嗣,你在宫里才有根基! 陛下子嗣艰难,任何一个皇子都金贵无比,尤其是淑贵妃的四皇子是陛下至今唯一存活着的子嗣! 这个时候谁敢对四皇子动歪念头,那就是要让陛下绝嗣,这是触犯陛下的逆鳞,是自寻死路! 反应过来的崔嫔顿时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内衫。 她猛地想起自己进宫后,就骄傲自信的开始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虽然还未造成实质后果,但若被有心人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时间,她甚至没空再去伤感父母对她的利用和冷漠了。 一种更强烈的、对自身处境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和致命的错误! 若是暴露,陛下绝不会轻饶了她! 那些她入宫前对帝王恩宠、对权势富贵的野心和梦想,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至极。 “幸好……幸好陛下似乎并未察觉……” 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喃喃自语,只能以此安慰自己脆弱的神经。 与此同时,忍不住怨怪父母不将陛下身体实情告诉自己。 崔父和崔母冤枉又不冤枉,因为他们都以为对方和女儿说过此事了,结果,却是谁都没说。 与此同时,皇极殿内。 皇帝卫铮正低头批阅着奏章,朱笔挥洒,头也未抬,对刚悄无声息走进来的心腹太监刘有功淡淡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刘有功躬身,声音平稳而恭敬:“回陛下,办妥了。周太医是个明白人,话已点到。” 卫铮笔下未停,语气依旧平淡:“嗯。周太医此人,不管他是真没从崔嫔脉象上把出别的,还是识趣装糊涂,暂且都不用动他。” 刘有功心领神会:“臣明白。之后会继续安排人留意着太医院那边。只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便什么事都没有。” “嗯。”卫铮写下最后一个朱批,轻轻应了一声,搁下了笔。 【敢算计朕和宁儿的明渊,还真以为朕像宁儿这般善良吗?】 【以及,周王果然对皇位有觊觎!看来,崔嫔这鱼饵很是对周王胃口啊!】 就在同一夜,皇宫某个偏僻的角落,两个曾经收受好处,传递过一些紧要消息的低等太监和宫女,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未激起半点涟漪。 翌日,宫外周王府,书房内。 一道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响起:“尾巴都处理干净了?” 下首站着的心腹恭敬回禀:“王爷放心,干净利落,绝无后患。” “很好。”周王轻笑一声,“崔侍郎倒是打得好算盘,野心也够大,指望着送个易孕体质的女儿进宫,生下皇子,将来……” “呵呵,可惜啊,这消息不小心被本王的人截获了,那就别怪本王先下手为强了。想有孕?做梦。” “主子英明。” “哈哈!”周王心情颇佳地笑了两声,“你家王爷我自然是英明的。对了,可查出来,最初是谁把崔嫔易孕体质的消息,透露给咱们的人的?” “回王爷,对方手脚很干净,线索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宫人那里就断了,查不到源头。” 第62章 懒洋洋的明渊 周王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罢了,查不到就算了。 左右不过是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争斗,有人想借本王的手除掉潜在威胁罢了。 只要达到了本王的目的,让崔家这步棋废掉,其他的不重要。”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后宫众人惊讶地发现,原本有些不安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的崔嫔,竟然一反常态地安分了起来。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暗戳戳地挑事,或者试图拉拢这个,排挤那个。 而是将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偶遇陛下上,开始积极争宠。 可惜。 陛下本就勤于政务,踏入后宫的次数寥寥无几。 而这有限的次数里,十有五六都是去了淑贵妃的凝华宫。 剩下的妃嫔,能两个月轮上一次侍寝,都算是难得的恩宠了。 一直关注着后宫动态的思宁,自然也察觉到了崔嫔这突兀的转变。 她心下好奇,便吩咐人多留意了几分。 这一留意,没过多久,思宁自己就看出来了。 崔嫔似乎是被人动了手脚,下了绝嗣的药物。 思宁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显然,在她暗地里对崔嫔下了避孕的药物后,另一拨人,或者说几波人合力,朝崔嫔下手了。 而且手段更为狠绝,直接断绝了她孕育子嗣的可能。 只是这手段,竟然没被崔嫔瞧出来? 明明,服用还不超过一年,医术精湛的太医,仔细把脉的话,还是能把出来的,怎么崔嫔还是没发现? 这周太医不是她崔家交好的太医吗? 思宁眯眼,难道周太医背后还有人? 之后,思宁让自己的人日夜盯着周太医许久后,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似乎有陛下的人监视着周太医。 思宁忍不住畅想,难道是陛下暗地里让人点了周太医,不让他说实话?! 算了,不管如何,这崔嫔暂且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她现下最为要紧的是要知晓弟弟考秀才考的如何了? 以及准备不久后儿子明渊的抓周。 几日后 凝华宫内,初秋夕阳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思宁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游记,轻声读给趴在她腿边的儿子明渊听。 小家伙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他懒洋洋地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半眯着,似乎对故事内容兴趣缺缺,只是享受着母妃温柔的嗓音和身边熟悉的气息。 “娘娘,”沉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手中捧着一封书信,“泉少爷来信了,是加急送进来的。” 思宁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眼中闪过关切和期待:“我看看。” 说着,接过信,指尖因急切而微微用力捏皱了信。 明渊察觉到母妃的注意力被转移,有些不满意地哼唧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思宁的腿。 思宁一边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边迅速拆开信阅读起来。 看着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欣慰又夹杂着些许担忧的复杂神情。 “泉儿说,他考中秀才了。” 思宁抬起头,对侍立一旁的沉雪和桃枝说道,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高兴。 “恭喜娘娘!恭喜泉少爷!”沉雪和桃枝连忙笑着道贺。 “可是,”思宁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信纸上,“你们泉少爷,太过分,竟然还对本宫这个姐姐先斩后奏,打算游学的事情都没有事先告知我这个姐姐。” “游学?”桃枝心直口快,担忧道,“泉少爷年纪还轻,一个人在外,多危险啊!” 沉雪也皱眉点头附和:“桃枝说的对,太危险了。” 思宁无奈叹息着将信纸仔细折好。 “好在信上说了,他并非独自一人,带了家中得力的护卫,还有两位志同道合的同窗一起,同窗也带着护卫。 路线也规划好了,先去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不去那些偏远险峻之处。” 她顿了顿,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轻声道,“李家总归是要他支撑起来的,作为男子总该出去见见世面。他既思虑周全,想必……想必会没事的。” 话虽如此,她眼底那抹化不开的忧虑,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这时,沉雪适时又捧上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娘娘,这是随信一同送来的,泉少爷特意指明是送给小殿下的。” 沉雪的话,打破了思宁继续沉浸忧虑中的思绪。 思宁接过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用软木雕刻成的小老虎。 憨态可掬,打磨得十分光滑,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思宁忍不住笑笑,她知晓聪慧的儿子,这两个月其实对这种玩具,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现在对益智的玩具,更感兴趣。 但思宁拿起小木虎的时候,脸上依旧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不曾将明渊的聪慧告诉弟弟,甚至就是陛下那也没有告诉过对方。 加上明渊懒洋洋的,相处不算多的陛下,对明渊的聪明还是低估了许多。 不过弟弟送来了礼物,怎么也要拿来逗弄逗弄明渊嘛! 于是思宁转向又开始无聊地玩着自己手指的儿子,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其柔软,用夹子音哄劝道:“渊儿,快看,这是什么呀?” 她晃了晃小老虎,铃铛叮当作响。 明渊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那晃动的小玩意儿,兴趣不大,又把眼睛闭上了。 思宁也不气馁,继续捏着夹子音逗他:“是我们渊儿的舅舅,母妃的弟弟,特意从外面给渊儿送来的礼物哦!你看这小老虎,多神气呀。” 说话间,思宁将小老虎轻轻塞进明渊的小手里。 感受到手中的触感,明渊这才勉强抬起双手,抱起那只小木虎。 他懒洋洋地捏了捏,晃了晃小木虎,又盯着那晃动的铃铛看了会,然后……随手就把玩具丢在了一边。 随后小小的身子一扭,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咪般,紧紧挨着思宁的腿侧,打了个小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整个过程,感觉纯粹是给母妃面子才应付了一下。 思宁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孩子还小,真不是对舅舅有意见,甚至,小家伙对舅舅其实都没有多少认知。 思宁将玩具捡起来,小心收好,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继续夹子音道:“你这孩子,对舅舅的礼物就这么不感兴趣呀?就知道黏着母妃。” 思宁没有责怪小家伙的意思,因为明渊个性如此。 第63章 宫中流言,拿捏陛下 自长到四个月后,小家伙就会认人了。 对除了陛下和自己之外的人事物,总是这般懒洋洋、爱搭不理的模样。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沉雪和桃枝,就是照顾明渊的乳娘们,小家伙也是懒洋洋的。 凝华宫中宫人们早已习惯,小殿下唯有在陛下和主子面前,他才会多一些鲜活的表情和互动。 日子平静地流逝,皇四子卫明渊虽然依旧比同龄的孩子显得清瘦些,但眉眼愈发精致,那份对周遭事物的冷淡和骨子里透出的慵懒,也越发明显。 他快满周岁了,按照宫里的惯例,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已经能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比如“父”、“母”之类的。 然而,四皇子却始终金口难开。 起初,显庆帝并未太在意,只觉得孩子性子慢,或许开口晚些。 而思宁是知晓儿子有多聪明的,压根不担心小家伙不会说话,丝毫没有焦虑。 但眼看着抓周将近,小家伙依旧没有任何要说话的迹象,除了偶尔因为饿了、困了哼唧几声,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得不像个婴儿。 思宁不急,但某些有心人替她着急了。 宫里的流言蜚语,如同雨后春笋般,再也遏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听说了吗?凝华宫那位……都快周岁了,还不会出声呢!” “可不是嘛,平日里看着就没什么精神头,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别是……” “嘘!小声点!你想掉脑袋啊!不过……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陛下那般英明神武,贵妃娘娘也是聪慧过人,怎么小殿下就……” “会不会是个……哑巴?” “唉,到底是先天不足,伤了根底呗。怕是不仅体弱,连这里头……”说话的人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味不言而喻。 各种恶意的揣测在宫女太监之间悄悄流传,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那异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氛围,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凝华宫。 思宁最先察觉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一次,她抱着明渊在御花园晒太阳,远远看到几个低位嫔妃聚在一起在说着什么,见她走近后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 那表情很容易让人感觉她们刚才在说她的坏话,然后被自己抓包了。 思宁冷冷的看着几人,几个低位妃嫔故作镇定的朝思宁行礼后,就找借口走了。 当她听不到,就以为她“看”不到吗? 当她前世唇语技能白学的吗? 她低头看着怀中儿子恬静的睡颜,那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粉嫩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心里一阵怒火翻涌,她的渊儿,只是性子静了些,懒了些,竟然就遭受这般恶毒的猜测? 看来,某些人是坐不住了? 她心中怒火翻涌,正准备回宫后彻查流言源头,严惩不贷。 然而,没等她动手,一场雷霆之怒已然降临。 是陛下。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比思宁更早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让刘有功和王平忠盯着后宫,后宫流言一起,他就知道了。 当时正在批阅奏折的他,生生捏断了一支御笔。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暗中派刘有功彻查。 不过两三日,所有传播流言的主要源头——那些嚼舌根最厉害的宫人,甚至几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低位妃嫔,名单便摆在了他的案头。 这一次,显庆帝没有丝毫手软。 他以“窥探帝踪,妄议皇子,扰乱宫闱”为由,直接下令杖毙了为首的几个太监宫女,其余参与传播者,重的打入慎刑司,轻的也被驱逐出宫,发配皇陵。 那几个妃嫔,则被直接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动作之迅猛,手段之狠厉,让整个后宫瞬间噤若寒蝉。 所有人在战栗之余,也再次清晰地认识到,皇四子卫明渊,是陛下绝不容触碰的逆鳞。 流言被强力镇压了下去,但问题的根源并未解决——四皇子依旧不开口说话。 显庆帝怕思宁伤心,同时也心急如焚。 思宁:……她真的不急,也不伤心,儿子是真的聪明,他可是在娘胎里就被启智丹滋养着长大的。 说话而已,她觉得其实是儿子懒得开口罢了,并不是不会说。 而且贵人语迟,怕啥。 显庆帝显然没有思宁这般坐得住,开始更加频繁地让王平忠或者刘有功将儿子抱到皇极殿去。 处理政务的间隙,他便把小家伙放在铺了厚厚绒毯的榻上,自己则坐在旁边,拿着奏折或者书本,试图教他说话。 “渊儿,看父皇,”显庆帝放下帝王的威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诱哄,“叫……父……皇……” 他放慢语速,口型做得有些夸张。 明渊被抱到陌生的环境,似乎也没什么不适应。 他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被父皇安置在榻上后,就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软垫。 当显庆帝开始“教学”时,他会抬起那双酷似思宁的清澈眼眸,静静地盯着父皇开开合合的嘴巴,眼神专注,仿佛真的在认真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但他那张粉嫩的小嘴,却像被缝住了一样,紧紧闭着,连个“啊”的音都不发。 显庆帝也不气馁,继续耐心地重复:“父……皇……叫父皇。” 他有时会拿起一块明渊喜欢的点心在他眼前晃,“叫父皇,就给你吃。” 明渊看看点心,又看看父皇的嘴,伸出小手指了指点心,然后又看向父皇,眼神清澈,却依旧沉默。 【要吃点心。】就是不开口。 显庆帝:……怎么就不管用啊?!! 一天,两天……显庆帝还能维持镇定,觉得是孩子认生或者还没到时机。 他换着法子诱导,有时抱着他在殿内走动,指着殿内的摆设教他:“笔……桌子……砚台……” 明渊依旧只是看着,不说话。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儿子都毫无回应的样子,显庆帝心里开始有些着急了。 他不再是单纯温和的诱导,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焦灼和命令:“明渊!说话!叫父皇!” 他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带着帝王的威压。 明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惊了一下,小身子微微一颤,小嘴巴瘪了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显庆帝见状,心头一紧,瞬间后悔不已。 他连忙将儿子抱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好了好了,父皇不好,父皇不该凶明渊。 不哭不哭,朕的明渊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父皇等着,好不好?” 明渊侧脸埋进父皇的龙袍里,小声地抽噎了几下,但眼泪一滴都没有。 王平忠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怎么看怎么觉得陛下被小殿下拿捏了!! 此时显庆帝还毫无所觉,此刻心疼得不行,再也不敢逼他了。 第64章 父子玩闹,小心眼的显庆帝 与此同时,焦虑也再次涌上心头,眼底深处隐藏着一抹深沉的担忧。 可最终心疼儿子的情绪占据上风。 显庆帝将侧脸埋在怀里的小家伙轻柔的薅出来,低头温柔了表情,柔声哄道:“明渊……” 显庆帝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小明渊眨巴眨巴眼睛,猛地抬手遮脸。 但透过张开的五指缝隙,却能清晰的看到小家伙在鬼鬼祟祟的偷看他脸色。 王平忠低头竭力忍住笑,可忍不住颤抖的双肩却暴露了。 朝王平忠投去“寻求认同”目光的显庆帝,见到其这般表现,立马意识到他真没看错。 显庆帝眯眼,和透过张开的五短手指缝隙偷瞄的儿子对视。 小家伙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双眼,就连张开的手指缝隙也合紧了。 显庆帝“呵呵”笑出声,他没有一点被儿子糊弄骗了的愤怒,反而很是高兴。 双手撑着小家伙的腋窝,猛地把小家伙往上提,上下晃了晃。 “朕的明渊真聪明!” “哈哈,太好了!” “不过,你这小家伙竟然戏耍父皇,看父皇怎么教训你!” 说着,一手将小家伙揽在怀里,一手轻轻的给小家伙挠了几下痒痒。 “嘻嘻!哈哈……” 小明渊被挠得在显庆帝怀里扭着小身子,不断躲着。 一双小手也不再遮住脸,转而伸出去不断推挡着挠他痒痒的大手。 可惜,人微力轻,小家伙一双“有力”的小手,如何抵挡得住一双“更有力”的大手。 小家伙可不甘心,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着不服气。 这般有活力的表现,显庆帝几乎不曾在儿子身上看到过。 因为儿子满四个月之前,他担心他夭折,加上真的太小了,经常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清醒的时候不多,所以他担忧居多。 满四个月后,小家伙虽然会认人了,但也是睡觉的时候居多,虽然长大了一些,瞧着白白嫩嫩的,但还是偏瘦了些,不像以往的几个孩子那般白白胖胖。 后来七个月之后,宁儿给他喂辅食,小家伙吃的不多,但好歹能吃下了,也没有因为吃辅食而出现消化不良的现象。 而且七个月里,只生过四场小病,几天就好了,这让他放心不少。 小家伙长到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能看出来他的性子了,懒洋洋的。 他一度很是担心,因为太医们给他的回答是,小殿下身体不是很好,不像正常小孩那般精力旺盛,所以看起来懒洋洋的。 虽然宁儿觉得这只是小家伙本身的性子,应该不是身体的原因。 但在他看来,这是宁儿的自我安慰。 而他也不好戳穿,反而附和宁儿的说法,他不希望宁儿太过忧心儿子而伤了己身。 然而现在,看着被他一只大手逗弄得左支右拙的儿子,看着小家伙气鼓鼓的不服气模样,显庆帝卫铮没有压抑内心的想法,脸上自然的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明渊除了和母妃嬉嬉闹闹过之外,从没有和父皇这么亲近过,为此和父皇玩得很开心,但也玩出了心气。 小家伙瞅准时机,两只小短腿往上一抬。 骤然看到儿子突兀的利用一双小腿来帮忙的显庆帝,也乐得陪小家伙玩,像是避不开一样,故意让手被小家伙夹住。 随即饶有兴致的看儿子接下来要干什么。 小明渊夹住父皇的大手后,一双小手立马“啪啪啪”的朝父亲大手打去。 打完后,挺了挺小胸脯,小下巴微抬得意道:“明,棒!” 显庆帝盛满笑意的双眸,顿时染上惊喜。 “明渊你说话了?!” “朕的明渊会说话!” “来,明渊,再说一句。” 显庆帝急切的抽出被夹住的大手,双手撑着小家伙腋下,将小家伙抬到与自己水平对视的位置。 明渊眨眨眼,闭紧嘴巴,就是不说。 “明渊,父皇想听你说话,来,再说一句?” “喊父皇,来,跟着父皇学,父~皇~。” 小家伙就盯着显庆帝嘴巴张张合合,就是不说话。 显庆帝看了看小家伙,忽然垂眸伤心道:“明渊,你是不是讨厌父皇,不然怎么不叫父皇。” 显庆帝作为大昭朝堂每日大戏参演的主角,怎么可能不会演戏,甚至可以说他演技最为出众的一个,或者说之一。 用来糊弄下小明渊,简直手到擒来。 小明渊还是很聪明的,他听懂了父皇的话,又见父皇这么伤心,是真的相信父皇说的话。 于是,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父皇的脸,奶声奶气的喊:“父~皇~。” 虽然有些含糊,但屋里的两个大人,显庆帝和王平忠都能听得出来。 但显庆帝显然不肯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儿子。 因为从小家伙听懂了他的话,能感受他的情绪来看,小家伙分明聪明的很。 那他之前的不说话,就是故意的。 显庆帝“小心眼”的开始和儿子计较起来。 “王平忠,朕刚,似乎,好像听到明渊叫朕了?” 这恍惚的,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得王平忠一愣。 但王平忠可是显庆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察言观色能力异常出众,眼神闪了闪后,立马配合着也恍惚起来。 “这,臣好像是听到了,又好像是没听到,可能,可能,真是幻听了吧?” “是吗?看来是朕想多了,明渊还是讨厌朕这个父皇,还是不肯叫朕。” 垂着眼睑的显庆帝,此刻伤心情绪溢于言表。 小明渊看看王平忠,又看看父皇,又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父皇。” 声音依旧有些含糊,但比前一次大声了点。 见父皇还是没反应,小家伙又喊了一声。 “父皇。” 这次,声音更大也更清晰了。 “明渊,父皇听到你说话了,真是太棒了!来,再喊一遍?” 看着父皇惊喜又期待的表情,小家伙乖乖的又喊了一声,之后更是贴紧父皇的脖子,用小脸蹭了蹭,一双小手环抱着父皇的脖子。 给侍立一旁王平忠的感觉就是,小殿下这是在安慰陛下。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父子相处情景,这种感觉还在。 而显庆帝,本来还不想就这么放过小家伙的,可谁让小家伙这么乖巧的窝在他脖子旁,还用小脸蛋蹭着他脖子,跟他这般亲近呢! 第65章 抓周宴,新设座位 自这日起,显庆帝直至抓周前,几乎每日都让人将儿子小明渊带到皇极殿与他相处。 渐渐地,在和显庆帝相处里,小明渊开始说话叫人了,并且出了皇极殿小家伙也不再闭口不说话。 在事实面前,宫中再没有对四皇子不说话的蛐蛐声。 “陛下,明渊最近活泼了点,您在皇极殿和他是如何相处的啊?”思宁边给枕在自己腿上的显庆帝按压着太阳穴,边好奇的询问。 显庆帝嘴角勾了勾,“这是我们父子间的秘密,可不能告诉宁儿你。” “这么神秘的吗?” “就是这么神秘。” 其实哪有什么神秘,只不过是他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多了,和儿子相处得更开放了些,不像以往那般矜持了。 在凝华宫,在宁儿跟前,他总要端着几分父皇的架子。 但在宁华殿,他自己的地盘,他和儿子玩闹得在幼稚,也不会影响自己在宁儿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好吧,陛下说是秘密,那宁儿就不再追问了,只是,陛下,真的打算在崇庆宫给明渊举办抓周宴吗?” 一般能在崇庆宫举办抓周宴的,在大昭历史上,只有太子。 显庆帝知晓思宁的担忧,睁开眼,伸手将思宁的手抓住,放在胸口前握住。 “宁儿,明渊是朕实际上的长子,确立他的地位,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思宁知晓他话里隐含的意思。 明渊作为长子,若是不能顺利登基,那就没有以后了。 政治斗争,在皇家向来是残酷的。 作为长子,陛下从一开始就给明渊树立隐形太子的地位,替他集揽政治优势,其实是为了明渊好。 思宁感动的反握显庆帝的手,但她还有一个担心,眉心微微蹙起,“那要不要提前训练下明渊抓周?” 显庆帝听后当即点头,“要的,不过……” “不过什么?”思宁不解。 “还是朕来吧,宁儿你不必管,这几天朕会在皇极殿好好训练明渊的。” “陛下,不能在凝华宫吗?”思宁有点不甘心道。 在皇极殿进行训练的话,还得陛下同意,她才能过去看一眼,不知道陛下让不让自己看啊? 显庆帝避开思宁看过来的视线,轻咳一声,“不能。” 看陛下这副模样,思宁也知晓显庆帝这是铁了心要避开他训练儿子抓周了。 她眯起眼,狐疑道:“陛下,您到底要做什么?训练抓周而已,用得着这般避着臣妾吗?” 显庆帝不回答,反而坐起身,找借口自己有政事没处理完,赶紧回了皇极殿。 回到皇极殿的显庆帝,其实也有些无奈。 明渊这小家伙,懒得很,每次都是自己装幼稚和他玩闹一场后,小家伙才会听他的话。 要让小家伙按照他的意思抓太子印玺,那就得牺牲他高大的一面,暴露幼稚的一面。 这可不行,显庆帝在思宁面前,很有包袱,只想对方看到他高大英武的一面。 “陛下,臣已经安排人预备好一份训练抓周的物品,明日早上就能送来。” 王平忠在回来的路上,就被显庆帝吩咐了事情,回来后立马着人安排事情,现在就是回复此事的。 “很好,明日东西送来后,跟朕说一声,明日天气照样晴好的话,继续将四皇子抱来皇极殿。” “是!” 翌日,显庆帝和抱来的小家伙玩闹一阵后,就将小家伙放到抓周的桌子上。 小家伙听话的抓了一个东西。 没有任何提前训练,小家伙竟然抓了太子印玺,显庆帝高兴极了。 最后经过演戏,磨得小家伙同意抓周就抓太子印玺。 九月十二日,外廷崇庆宫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皇四子卫明渊的抓周宴在此举行。 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让所有与宴的朝臣命妇、后宫妃嫔、宗室亲贵们心潮起伏,暗自掂量。 崇庆宫,历来是举行重大庆典之所,比如皇后嫡长子抓周宴,比如皇太子抓周宴,但绝不会为一个普通皇子举办庆典。 如今为一位皇子破例,陛下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陛下也还未驾临,但大殿内精心安排的座次,已然在无声中掀起了波澜。 陛下的御座高高在上,其左下手的位置,按照祖宗规制,那是皇后的凤座。 如今凤座空悬,那抹明黄锦缎覆盖的空寂,无声地提醒着众人中宫之位尚虚。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御座右下手新设的一个座位吸引了。 那座位虽不及左首空置的凤座那般规制崇高,但其摆放的位置——紧邻龙椅右侧。 已然是超越了所有亲王勋臣的座次,其上的装饰亦是极尽华丽。 这显然是在右边创造了一个新的权力中心。 “娘娘,您看……”良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芳绫低声示意,眼神瞟向那右首的座位。 良妃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指尖微微发白。 她脸上惯常的高深莫测的笑容有些僵硬,双眼死死盯着那个位置,仿佛要将那椅子烧出两个洞来。 “右下手……呵,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冷意。 与此同时,更多的人注意到了新设的右下首的座位。 一个个对左边那个空悬的位置有惦记心思的妃嫔们,煞白了脸。 比如依旧不甘心的安嫔,比如一入宫就野心勃勃的崔嫔。 但安嫔有点不一样,她更多的是对自己处境的明晰。 陛下对她宠爱不在,份位不高,家世也不显,那个皇后的位置,其实离她很遥远。 甚至,若是她再不安分做妃嫔,能不能坐稳嫔位,都未可知。 因为在宫里这几年,她清晰明悟过来,陛下对她其实没有感情。 什么青梅竹马,墙头马上情,都不过是自己幻想的。 以前她只是不愿意深想,打破自己执念,但今日,她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而她对面的崔嫔,更是脸色煞白,手中的丝帕被她无意识地揉成了一团。 崔嫔入宫时间短,家世也算出众,不然不会一进宫就是一宫主位嫔位,具备了抚养亲子的资格。 她因为家世,因为自己“易孕”的体质,以及自己的几分颜色,她进宫就是奔着那至高之位而来的。 此刻,这右首的座位像一盆冷水,将她心底那股野心的火浇灭了不少。 第66章 抓周宴,计划 即使进宫前,就知晓陛下对淑贵妃的重视,但她还是没料到陛下对淑贵妃竟重视到此地步? 或者说,即使心里有转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被自己压制下去了,不肯相信。 “怎么会?不可能的?这座位不合规矩,还逾制……” 崔嫔忍不住喃喃自语,胸口堵得发慌,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恐慌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一些前朝的老臣,如吏部尚书和左丞相、右丞相等人,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座位安排,其间的政治意味太过明显,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抬举淑贵妃和四皇子了。 不过,淑贵妃的确是后宫第一人,而四皇子居长,还是唯一的子嗣,就算是稳固朝政,陛下抬举他们,也在预料之中。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以及崔侍郎这些暗中有所谋划的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崔嫔姐姐,”关美人不知何时凑到了崔嫔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慌乱。 “陛下这意思……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那位置……”她目光扫过空置的左首和那刺眼的右首座位,“怕是离淑贵妃不远了。” 关美人不能不慌乱,谁让她投靠了崔嫔,入宫后没多久就在凝华宫门口闹事,恶了淑贵妃。 自那日之后,就算是她步步小心,依旧被淑贵妃抓住小辫子教训了几次,吃了好些亏。 好在有崔嫔帮着护着,才没被彻底磋磨下去。 万一淑贵妃成了皇后,掌控后宫大权就更加名正言顺了,若是再针对她,那她…… 崔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放下茶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看着?怎么可能看着!坐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没有强大的外家倚仗,全凭陛下恩宠和那个体弱儿子。若这恩宠动摇,或者体弱儿子……哼。” 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保险。 崔嫔心里头很快闪过一个念头,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狠厉。 “本宫听闻,有种秘药,能助人速得子嗣,只是对母体损伤极大,且胎儿多半会夭折,但也有一定几率生下能养大的子嗣。” 关美人心头一跳,她母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只是没落了,但从她口中听到过那种药,风险极大,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姐姐的意思是……?” “你要不试一试。”崔嫔的声音带着诱惑,“你到底得罪了她,即使有本宫护着,可若她登上了皇后之位,即使本宫再想护着你,怕是也有心无力。” 崔嫔的话,很有道理,听进了关美人的心里。 拿着帕子的手忍不住攥紧,指尖发白。 崔嫔很满意自己这话的效果,于是再接再厉道:“本宫觉得你还不如拼一把,无论如何,必须在她封后之前,怀上龙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不论是到时候孩子实在抱不住反坑对方一把,还是能平安生下子嗣,对你来说都是有利的。” 崔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用气声说话,只有和她离得很近很近的关美人能听到。 至于自己,崔嫔眼神闪烁,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而且,若关美人‘意外’有孕,凭她的位份,孩子生下来,按宫规,多半是要交由一宫主位抚养的…… 崔嫔意味深长地看了关美人一眼,又迅速转移开来,不让关美人发现自己眼中的算计。 若此事能成,自己膝下有了孩子,自己也是一宫主位,未必不能再进一步,到时候和还没登临后位的淑贵妃争一争那个位置。 就是不能,也可以利用孩子算计淑贵妃一二,让对方降位。 两人正低声密谋,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声:“陛下驾到!淑贵妃娘娘到!四皇子殿下到!” 众人立刻收敛神色,躬身迎驾。 显庆帝卫铮身着龙袍,气度威严,他身边跟着的正是淑贵妃思宁。 思宁今日穿着贵妃品级的吉服,妆容精致,气色极佳,她怀中抱着的小人儿,便是今日的主角——四皇子卫明渊。 小家伙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皇子礼服,衬得小脸如玉。 良妃王氏看着一家三口的和谐模样,心里的嫉妒在疯狂叫嚣。 但她没办法,宫里淑贵妃份位高,能力也强,而宫外娘家不帮忙,她宫里宫外都斗不过淑贵妃。 为此,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的冒起一个不甘心的念头。 于是,和崔嫔那边差不多的想法,她也打起了生子秘药的想法。 要么生下健康的孩子,要么生不下还坏了身体,彻底退出皇后之争,即使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被放置在铺着大红锦缎的抓周榻上的四皇子,良妃王氏下定决心后,脸上重新扬起虚伪的微笑。 抓周榻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笔墨纸砚、书籍字画、算盘元宝、刀剑模型、小巧的官印、甚至还有胭脂水粉和玩具。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枚放在显眼位置的,代表储君身份的太子印玺。 小明渊似乎对周遭喧闹的人群有些不适,小眉头微微蹙着,精神看起来不算十分亢奋,甚至有些懒洋洋的,不如其他健康孩子那般活泼好动,甚至体型也没有富贵人家的白胖。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是比同龄小孩瘦了一圈。 但看起来还是白白嫩嫩,廷精致的。 这模样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不禁让他们心中暗喜——看来四皇子这体弱的毛病,到底还是没完全养好。 显庆帝走到榻边,俯下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鼓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明渊,你看看喜欢什么,就去拿什么。” 他目光灼灼,隐含期待。 思宁也在一旁,柔声引导:“明渊,乖,去选一个你最喜欢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只见四皇子小明渊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母妃,然后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抓周物品上扫过。 他的视线掠过笔墨,掠过书籍,掠过元宝刀剑,几乎没有在任何一样东西上停留。 底下开始有细微的议论声,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看不懂,或者没兴趣。 就在这时,明渊的目光定格在了那枚太子印玺上。 然后利落的爬过去,目标极其明确,两只小手一起用力,将那枚对他而言有些沉重的太子印玺抱了起来,牢牢地搂在怀里。 “要……这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见。 四皇子……真的会说话了?! 他不是被传可能是哑巴吗? “你消息落后了,前不久,宫里就传出小殿下会说话了?” “我也听过,但是我以为这是宫里故意传出来掩盖的,实际小殿下还是不会说话。” “对,我也以为是陛下故意让人传出来掩盖的,没成想,是真的会说话了。” …… 第67章 生子秘药 “好!好!好!”显庆帝愣怔一瞬后,爆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 一把将儿子连同他怀中的印玺一起抱了起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骄傲。 思宁看了眼显庆帝。 【陛下,若不是早知道您提前让明渊演练过了,怕是真会以为你是真惊喜。】 心里虽如此想着,脸上也是一愣,旋即又惊又喜。 论演技能力,思宁也不差。 大殿内在短暂的寂静后,立刻爆发出潮水般的恭贺之声。 “恭喜陛下!恭喜贵妃娘娘!四殿下抓得太子印,实乃天意啊!” “小殿下聪慧过人,目标明确,将来必成大器!” “此乃我朝之福,社稷之幸啊!” 然而,在这片喧闹的氛围之下,是许多破碎的野心和强颜欢笑。 良妃手中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脸上努力维持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死死盯着被显庆帝高高举起的四皇子,尤其是他怀中那刺眼的印玺,心中那个服用秘药的念头更加坚定和急切了。 “训练过的……一定是训练过的!可……为什么偏偏是印玺!” “若皇四子真不会说话该多好啊!” 她内心在呐喊。 崔嫔更是面无人色,身子微微发抖。 四皇子不仅没如她们所愿是个痴傻或哑巴,反而在关键时刻如此“争气”!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因这一幕而脸色惨白有些害怕的关美人,心中那个借腹生子的计划变得更加清晰和紧迫。 “必须快点……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些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朝臣们,此刻心思也活络起来。 四皇子这一抓,抓的可不是普通玩意,而是太子印! 再加上陛下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之前的座次安排,这风向,再明显不过了。 尽管不少人心中暗忖这或许是宫里提前训练的结果,但“抓周抓太子印”这个事实本身,就具有强大的象征意义,也让支持者更加坚定。 一段时间后,看着被显庆帝抱在怀里,虽然成功抓周却靠在父皇肩头懒洋洋的四皇子,良妃、崔嫔等人只能在心底恶毒地安慰自己。 【就算聪慧又如何?】 【看起来终究是不够健壮。】 【陛下如今看重,不过是因他是目前唯一活着的皇子罢了。】 【只要他身体一直这般“弱不禁风”,迟早……迟早会有变数的!我们还有机会!】 这场抓周宴,在表面的喜庆祥和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权力的博弈,子嗣上的算计,随着四皇子这一抓,被推向了新的高潮。 转眼距离抓周过去了一个月,进入十月的晏京,开始下起雪了。 凝华宫的东暖阁里,地龙烧得暖融融的,空气中弥漫着梅花香气。 思宁不怎么用熏香,冬日里一般是折几支梅花回来装点内室,更是用梅香熏陶屋内。 她斜倚在铺着软狐皮的榻上,怀中抱着实岁已经一周岁零一个月,虚岁两岁的儿子卫明渊。 小家伙今日有点不舒服,所以格外黏人,白嫩的小手紧紧攥着母妃的衣襟,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哼哼唧唧地不肯乖乖睡觉。 “明渊乖,闭上眼睛睡觉觉了……” 思宁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一边用手有节奏地拍抚着儿子的后背,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江南水乡的婉转小曲。 这是明渊最喜欢的催眠曲,只有思宁哼唱时,他才会格外安静。 小家伙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屏风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大宫女桃枝的身影闪了进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急切。 思宁的哼唱声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原本快要睡着的明渊立刻不满地扭动了一下小身子,他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竟是只睁开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还闭着。 他就用那半开半阖的、清澈透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思宁,小嘴巴微微瘪着,无声地表达着被打扰的不满和抗议。 “唔……”小家伙发出带着睡意的抱怨声,小手更紧地抓住了思宁的衣襟。 思宁被儿子这小模样弄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连忙对桃枝打了个“噤声”和“稍等”的手势。 桃枝会意,立刻屏息凝神,垂首退到屏风阴影里,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思宁重新低下头,脸颊贴着儿子柔软的发顶,继续哼唱起那支温柔的小曲,拍抚的动作更加轻柔。 过了好一会儿,明渊的呼吸才再次变得均匀绵长,那只睁开的眼睛也终于完全闭上,彻底睡沉了。 思宁又保持了这个姿势片刻,确定儿子真的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将他轻轻安置在软榻最暖和的位置,拉过一旁轻暖的蚕丝被,仔细地盖好。 她对着守在一旁的两位乳娘微微颔首,又指了指榻上的孩子,用气音嘱咐:“仔细守着,若是醒了立刻来报。” 乳娘们连忙点头,轻手轻脚地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 思宁这才示意桃枝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隔壁的次间。 一进次间,确保不会吵到儿子,思宁脸上的温柔瞬间被凝重取代,她走到窗边的紫檀木扶手椅前坐下,压低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这般急匆匆的。” 桃枝上前一步,声音也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娘娘,咱们安插在良妃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良妃娘娘近来服用的药物似乎很不对劲。” “不对劲?”思宁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不是坐胎药?本宫记得她此前一直在服用易孕的药物,也就是坐胎药。” “绝对不是。”桃枝摇头,神色严峻,“药渣的成分和气味都与以往的坐胎药完全不同。 咱们的人偷偷取了些回来,奴婢让人找宫外的老大夫辨认过,老大夫说倒像是某些古籍里记载的,药性极为霸道的生子秘药。” “生子秘药?”思宁了然,不甚奇怪,但诧异道:“她竟敢用这种东西?不要命了吗?” 这类药物的凶险,往往是以透支母体根本为代价,强行催孕,后果不堪设想。 桃枝也不解,她继续禀报:“不止如此,关美人那边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情况。” 第68章 良妃和关美人有孕 “而且,咱们的人发现,关美人所用的药物来源,隐隐指向崔嫔。 前段时间关美人身边的彩月从崔嫔宫里拿回来一大匣子珍贵药材,第二天又去太医署拿了些药材,之后就开始煎药服用了。” 思宁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薄冰。“一个自己铤而走险,一个……借她人的肚子兵行险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萧索的冬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就怕她们想利用肚子算计我们。” 桃枝:“估计自从抓周宴后,眼见陛下如此看重娘娘和小殿下,她们就坐不住了。” 思宁琢磨良妃这是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就指望靠个孩子翻身呢! 至于崔嫔……更是打的好算盘,利用关美人那个没脑子的,自己不出面,将来孩子生下来,她作为一宫主位,少不了好处! 而且,秘药怀上的孩子,若是流产了,嫁祸到她头上,不也挺好的。 思宁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后宫中的敌人。 她冷哼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看来,果真是抓周宴上的座次和渊儿抓的印玺,是真的让她们坐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她们竟会用这种自毁根基的法子。” 话虽如此,她垂眸间却是闪过司空见惯的神色。 几世为后妃并登上太后的位置,这种手段,她记忆里还是有挺多的。 “娘娘,咱们要不要……”桃枝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思宁摇了摇头:“不必。这种虎狼之药,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她们自己就会尝到苦果。 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人盯紧了,确保她们不会狗急跳墙,把主意打到凝华宫来。 特别是明渊的饮食起居,给本宫盯死了,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是,奴婢明白!”桃枝郑重应下。 至于说她们可能得嫁祸,思宁眯眼,也要看她允不允许。 几日后,显庆帝卫铮踏着夜色来到凝华宫。 东暖阁内,小明渊刚被乳娘抱去睡觉了。 只剩下思宁在灯下做着针线,是一件给儿子新做的小袄,上面绣着精致的祥云纹。 卫铮脱下带着寒气的大氅,很自然地坐到思宁身边,握了握她有些微凉的手:“这么晚了,还在忙这些,仔细伤了眼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 思宁放下针线,顺势靠进他怀里,语气带着些许担忧:“陛下,宁儿今日忽然想起一事。 这都快年下了,也不知徐神医如今云游到了何处?他年纪也不小了,在外奔波实在辛苦。” 卫铮揽着她的肩膀,闻言低头看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发:“怎么突然想起徐神医了?可是身子不适?” 思宁抬起头,眼中带着恳切:“臣妾身子无碍。只是想着,陛下不如派人去寻寻徐神医,请他回晏京过年吧。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为人母的忧心,“顺便,也能让他再给明渊仔细瞧瞧。 虽说明渊如今看着还好,但宁儿这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您也知道,他出生时就比别的孩子看着青紫而且小了一圈,现在看着也比正常孩子瘦一圈。” 卫铮看着她眼底真实的忧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朕也正有此意。” 他叹了口气,“前两日还跟刘有功提过,已经派人往江南方向去寻了。 徐神医每年冬日都会去苏州小住,应当不难找。算算日子,若是顺利,腊月里应当能赶回来。” 显庆帝握紧思宁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宁儿放心,明渊是我们的孩子,朕定会护他周全。徐神医医术高明,有他给明渊调理,必定万无一失。” 听到陛下早已安排,思宁脸上顿时露出安心的笑容,主动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宁儿就知道,陛下最疼明渊了。有陛下这句话,宁儿就放心了。” 卫铮感受着她的依赖,心中满是暖意,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朕也疼你。” 一夜旖旎。 进入腊月不久,宫中接连传出了两条喜讯。 良妃和关美人相继被诊出有了身孕。 消息传到凝华宫时,思宁正在暖阁里教明渊认画册上的小动物。 小家伙对画册上的图画很感兴趣,有许多没见过的小动物图像,总是用小手指戳个不停。 “娘娘,良妃和关美人那边……传出喜讯了。”沉雪走进来,低声禀报。 思宁闻言,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指着画册上的图案对儿子柔声道:“渊儿看,这是小猫咪,喵喵叫的小猫咪。” 明渊抬头看了看母妃,又低头戳了戳猫咪图案,奶声奶气的跟着学:“喵喵。” 思宁这才抬眼看向沉雪,语气平和:“知道了。这是喜事,陛下子嗣单薄,如今良妃和安美人有孕,陛下子嗣昌隆起来,也是社稷之福。” 她顿了顿,吩咐道:“传本宫的话,良妃和关美人有孕乃是喜事,但头三个月最是要紧,让她们好好在各自宫中安胎,这三个月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另外,关美人那边赏锦缎两匹,血燕一盏,良妃那边的赏赐翻三倍,以示庆贺。” 沉雪应声:“是,娘娘仁厚。” 夏竹待沉雪出去后,才低声道:“娘娘,您何必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可是……” 思宁继续指着图像叫儿子认小动物,教完一遍后,语气平静回答:“她们如何,是本宫与她们之间的事。但她们腹中的,终究是陛下的骨血。 陛下子嗣单薄,每一个都弥足珍贵。本宫暂时执掌凤印,这点容人之量还是该有的。” 她看着儿子翻着画册,不断指着一个个图像,道出对应图像的动物名。 “喵喵。” “老虎。” “公鸡。” 思宁眼神温柔而坚定:“况且,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凝华宫,本宫越是大方得体,那些人就越是无话可说。” 没过几天,又听闻良妃和关美人都出现了胎象不稳的迹象,太医叮嘱需绝对静卧。 思宁听闻后,沉吟片刻,对侍立在旁的沉雪道:“你亲自去良妃和关美人那走一趟,传本宫的话。” 沉雪躬身聆听。 “就说,在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虚礼。让她们以皇嗣为重,坐稳胎之前,都不必过来请安了,好好在各自宫中养着便是。 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去尚食局和太医署支取,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沉雪领命而去。 夏竹替思宁斟了杯热茶,还是有些不解:“娘娘,您这般照顾她们,万一她们真的生下皇子……” 思宁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生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是用那种法子得来的孩子。】 第69章 徐神医破局 这话思宁没有说出口,生子秘药的事她和沉雪、桃枝知道就可以了。 青竹她虽然也信任,可到底比不上沉雪和桃枝。 她抿了口茶,淡淡道:“本宫越是宽厚,将来若真出了什么事,别人甩锅到本宫头上的时候,也首先排除了本宫虐待有孕妃嫔的责任。” 青竹理解又不理解,于是思宁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道了一句:“陛下以及宫里宫外看着呢。” 腊月二十左右,前往江南寻人的侍卫们终于带着风尘仆仆的徐神医赶回了晏京。 显庆帝得知后,第一时间就亲自带着徐神医来到了凝华宫。 “草民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徐神医四十多岁的年纪,目光清明,身上还带着仆仆风尘。 “神医快快请起。”思宁示意梁三德帮着扶一把。 与此同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和一丝不安,“一路辛苦神医了。本宫实在放心不下皇子明渊,只好劳烦您再给仔细看看。” 乳娘将小明渊抱了过来。 小家伙似乎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长了长胡子的爷爷。 徐神医和蔼地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仔细地搭在明渊纤细的手腕上,凝神静气。 暖阁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思宁装作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显庆帝虽面色沉稳,但负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他是真的紧张。 徐神医诊了左手又换右手,又温和地示意小明渊张嘴看了看他的舌苔,仔细查看了眼睑,期间不时询问奶娘些日常细节。 “小殿下平日食欲如何?睡眠可安稳?一日大概醒着玩耍几个时辰?” 乳娘一一恭敬回答。 良久,徐神医终于收回手,抚须笑道:“陛下,娘娘,请放宽心。 小殿下虽先天略有不足,但贵妃娘娘将小殿下养护得极好,脉象平稳有力,比之满月的时候已是健旺不少,根基也比老朽离京时扎实了许多。” 显庆帝紧绷的神色瞬间放松,龙心大悦,连声道:“好!好!神医此言,朕心甚慰!重重有赏!” 徐神医继续道:“照此精心养护下去,只要平安渡过三岁那道坎,日后身子骨必能愈发强健,而六岁那道坎也会更容易渡过,到时候与寻常孩童无异。 陛下和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思宁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儿子并没有什么“三岁那道坎,六岁那道坎”。 小家伙娘胎里的时候,自己可是服用过锁血丹的。 就是有啥坎,到时候都能渡过。 但她脸上却立刻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眼中甚至泛起了些许泪光,仿佛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多谢神医!有您这句话,本宫就放心多了!” 她连忙吩咐道,“沉雪,快去取本宫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还有那对羊脂玉的玉如意来,赏给徐神医!” 徐神医连忙推辞:“娘娘,这太贵重了…老朽受之有愧…” “神医务必收下,”思宁语气诚恳,“本宫有孕的时候您数次保全明渊,等孩子出生后又教本宫如何养育孩子,以致于这小家伙长到这么大,只生过几场小病,恩同再造,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色,转向显庆帝,“陛下,徐神医医术通神,难得入宫一趟。 如今良妃和关美人都有孕在身,却总是胎像不稳,太医们似乎也束手无策。 不如……请徐神医顺便也去给她们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缘故,也好对症下药。” 她微微垂眸,声音轻柔了几分,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涩意。 “陛下子嗣为重,臣妾……但更不愿见陛下为此忧心。若是良妃和关美人能平安诞下皇嗣,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她这番话,既显得大度贤惠,以皇嗣和江山社稷为重,又隐隐透出小女儿家的一点醋意和委屈,拿捏得恰到好处。 显庆帝闻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当众握住思宁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宁儿,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在朕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和明渊。” 他抬头对徐神医道,“那就劳烦神医再辛苦一趟,去给良妃和关美人看看。” 徐神医在御前总管太监王平忠的亲自引领下,先去了良妃的宫中。 良妃正卧在榻上休养,脸色有些苍白,见到王平忠和徐神医,强撑着要起身。 “娘娘快别起身,仔细惊了胎气。”王平忠连忙阻止,脸上堆着恭敬的笑,“陛下惦记娘娘的胎,特意请了徐神医来给娘娘请个平安脉。” 良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心虚交织的复杂情绪,忙伸出手腕:“有劳陛下了,也有劳徐神医。” 徐神医和往常一样,沉稳地搭上脉搏,闭目细品。 然而,在指尖触及脉象不久,他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虽然迅速恢复了平静,但那极其短暂的凝滞,却恰好被一直留心他神色的王平忠捕捉到了。 诊完脉,开了方后,徐神医照例嘱咐了几句“安心静养,不可劳神”之类的话,便告退了。 接着又去了关美人处。 关美人年纪轻,藏不住事,脸上带着明显的得意和期盼,话也多了些:“徐神医,您快帮我看看,这孩子怎么总是不安稳?太医开的安胎药我都按时喝着呢!” 徐神医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诊脉。 这一次,他的眉头同样快速的皱了下,虽然很快松开,但那份异样再次落入了王平忠眼中。 诊视完毕,王平忠带着徐神医回到皇极殿复命。 殿内只剩下显庆帝和徐神医、王平忠三人。 “徐神医,情况如何?”显庆帝沉声问道,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徐神医。 徐神医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决定据实以告。 他拱手,语气凝重:“回禀陛下,草民观良妃与关美人的脉象颇为蹊跷,不似寻常坐胎不稳之症。” “哦?蹊跷在何处?”显庆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两位娘娘的脉象,表面看来是气血亏虚,胎元不固。但沉取之时,皆有一股躁动浮越之气,隐隐有拔苗助长、透支本源之象。” 徐神医抬起头,目光清明地看着显庆帝,一字一句道,“此等脉象,老朽只在一些古籍记载中见过,多与服用某些药性霸道猛烈的特殊秘药,强行催孕有关。” 显庆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炭火盆里的热气似乎都驱不散那骤然降临的寒意。 徐神医仿佛没有察觉到皇帝周身散发的低气压,继续冷静地陈述:“以此种虎狼之药,强行逆转身体自然,得来的子嗣,先天根基必然受损,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故而坐胎期间,极易动荡不安,十有八九会中途流产。 即便侥幸……平安产下,婴孩也多半先天极度孱弱,五脏六腑皆有损及,极易夭折。 就算福泽深厚,能养大成人,也多是体弱多病,难享永年,且于子嗣传承上……恐怕亦是艰难。” 第70章 做好准备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医者的不忍,却又不得不言明。 “而陛下您当年所中之毒虽解,但终究对龙体根基有所损及,于子嗣福缘上本就艰涩。 如今与这等秘药催生出的、本就不够健旺的胎元相结合,更是更是加剧了上述种种可能。 草民直言,此二胎,前景实在不容乐观,陛下需有心理准备。” 显庆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周身的低气压,让侍立一旁的王平忠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过了许久,久到徐神医都以为皇帝不会开口时,显庆帝才一字一顿地问道:“神医确定,是秘药所致?” 徐神医躬身,语气斩钉截铁:“确定无疑。 此脉象独特,草民绝不会诊错。”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朕知道了。” 显庆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平静。 “有劳徐神医据实相告。今日诊断之事,朕不希望有第四人知晓。” “草民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徐神医郑重应道。 “等等,劳烦徐神医将两人的脉案写一下,并密封起来存放进太医署脉案存档处,此脉案无朕允许,谁都不允许查看。” 这话一出,王平忠就知晓陛下这是提前做防备。 徐神医虽然也猜到显庆帝的打算,但他不解,用得着这般麻烦吗? 就算最后两位娘娘出了事,还牵扯到其它,到时候还不是知情的陛下一句话说了算。 也就是徐神医心思掩饰的好,不然让王平忠和显庆帝知道后,怕是觉得他太单纯了。 后宫牵扯着前朝,若两位娘娘搞事,陛下也不介意借着她们生事的风波牵扯前朝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涉及前朝官员们的事情,当然得要证据确凿才行,至少,不能让朝堂百官们认为陛下是随意拿捏罪名牵扯朝堂。 “王平忠。”显庆帝唤道。 王平忠立刻躬身听命,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中凛然。 “先送徐神医去太医署,等脉案写完并入档后,送徐神医出宫休息,一应赏赐,加倍。” 显庆帝吩咐道,目光却幽深地望向殿外飘雪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眼神,冰冷得如同这数九寒天。 王平忠恭敬地引着徐神医退下。 殿内,显庆帝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想起思宁方才那番“委屈求全”又“识大体”的话,再对比眼下这糟心的真相,胸中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凝华宫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因为他忍不住猜测,宁儿是不是早知道了良妃和关美人的不对劲。 他想去凝华宫问对方为何不对他直言。 但想想,或许这样的方式是最合适的。 理智,有分寸,不过多涉及,一切都交给他这个皇帝决定。 心中有略微的苦涩,但他理解。 而且他是皇帝,他个性其实有多疑的一面。 也明白宁儿直说的话,他一开始是会相信她的,但时日久了。 次次都是听宁儿直说的后宫真相,皇帝多疑的属性,会让他怀疑宁儿,到那时恐怕他们之间怕是会出现裂痕。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信任的人查出来的真相,不是宁儿嘴上说的真相,他是相信的,以后也不会怀疑的。 这样对他,对宁儿未来都好。 显庆四年的正月,宫墙内的年节喜庆尚未完全褪去,却已悄然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冰雪初融的寒意渗入朱红宫墙,连同那悬在关美人与良妃腹中龙胎之上的未知命运,一同压在知情人的心头。 凝华宫东暖阁内,地龙烧得暖融,隔绝了窗外的料峭春寒。 淑贵妃思宁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诗经》,正轻声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她身侧,虚两周岁的皇四子卫明渊安静地玩着一个锦缎缝制的布偶,白嫩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布偶的耳朵。 “娘娘,”大宫女桃枝轻步进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医院刚递来的消息,漱芳斋的关美人昨夜又见了红,太医院那边又是让人薰艾又是让人煎药灌药一通后,这才让关美人止了红。” 思宁念诗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却并未从书页上抬起。 她伸手,温柔地将儿子额前细软的胎发理顺,语气平静无波:“太医署那边怎么说?” “回娘娘,”桃枝蹙着眉上前半步,“还是那句‘胎气大动,需得静养’。就是徐神医,离京前也是差不多的嘱咐,也说两位娘娘这胎很悬。如今两位娘娘的胎都未满三月,就接连见红,只怕......” “知道了。”思宁轻轻打断她,将书卷放在一旁,把儿子抱到膝上,“既然太医说要静养,那咱们就更要谨守本分。传本宫的话,一切按旧例,该送的补品、药材,一样不少地送往漱芳斋和长春宫。但每一样……” 她顿了顿后,语气微沉道:“送出凝华宫前,必须经由两位以上太医共同验看,确认无误后登记造册,方可送入。” 侍立在一旁的沉雪立即躬身:“是,娘娘。奴婢会亲自盯着,所有经手的药材都会留下存档。” 这时,小明渊似乎被母妃严肃的语气惊到,忍不住抬眸看了看母妃。 思宁立即换上温柔笑靥,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明渊别担心,母妃不是生你的气。” 她抬眼看向桃枝,语气恢复一贯的从容:“另外,传话下去,近期不必带殿下去御花园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春寒料峭,小殿下先天身体就不好,本宫担心殿下受凉。” 明渊年纪渐长,虽然个性懒洋洋的,但冬天只能闷在屋里,也开始活泼的想往外面而去。 春天中午那段时间温度还算是合适小家伙出去转转的,最近一些天,她时不时的让人将明渊带出去转转。 “娘娘是担心......”沉雪欲言又止。 思宁眸色微冷:“她们如今胎象不稳,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若是此时在御花园偶遇,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凝华宫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或许,人家还更乐意和她以及明渊偶遇呢! 顿了顿后,思宁语气渐沉:“记住,凝华宫的人近期无事不得外出。 若必须出门,必须两人同行,速去速回,不得在任何地方逗留。特别是漱芳斋和凝翠宫附近,宁可麻烦些,一律绕道而行。” “是。”桃枝和沉雪齐声应下。 第71章 接连流产,好机会 思宁低头看着挤挤挨挨进自己怀中,一副困倦模样的儿子,指尖轻轻抚过他柔嫩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宫里,就要开始起风波了,只不过,这风卷不着自己。” 漱芳斋内,关美人脸色苍白地靠在软枕上,手指紧紧攥着锦被:“怎么会又见红......太医不是说已经稳住了吗?” 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着安胎药:“美人别急,太医说了,只要好生静养,定能保住龙胎。” 关美人猛地推开药碗,药汁溅在床褥上,留下深色污渍:“静养?本小主如何静养得下来!你可知道,本小主自诊出有孕的脉象后,就从未坐稳胎过,万一……” 万一什么? 她服用生子药的时候,不是早就料到了有这种可能了吗? 只是心中依旧抱着侥幸心理罢了,但上天不眷顾她,她不是那个即使服用了生子秘药,运气好的能坐稳胎,能平安生下孩子的人。 想了许多的关美人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后,压低声音,眼神闪烁道:“你去想办法打听打听,凝华宫近日可有什么动静?淑贵妃或者四皇子有没有出来走动?什么时候出来走动?” 凝翠宫中,良妃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她斜倚在榻上,语气虚弱却带着狠厉:“给本宫打听清楚,关美人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凝华宫那边的手笔吗?” 她这胎,她知道是因为服用了生子秘药后大概率会触发的症状,她运气实在不好。 但关美人是怎么回事? 良妃没想过对方也是服用生子秘药怀上的孩子,自然以为对方是被思宁动了手脚,又或者是别人,但她更愿意是思宁做的。 芳绫连忙劝慰:“娘娘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至于关美人那边,依奴婢看,未必是有人暗中作梗......毕竟陛下解毒后的后遗症在那呢。” 良妃猛地睁眼,“本宫不信。” 芳绫被王家要求劝着拦着些娘娘别和凝华宫那边起冲突,这次就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 “娘娘您忘了,淑贵妃当初怀胎的时候,也是一直坐不稳胎,甚至见过红,但都熬过去了。娘娘您和关美人的情况,其实和当初淑贵妃差不多。” 良妃想了想,还真是。 眼中闪过一抹遗憾:“真是可惜了,若真是凝华宫那边动的手,该多好哇!” “不过,不得不防,淑贵妃如今执掌凤印,又育有皇子,若是本宫和关美人这胎......” \"总之,给本宫盯紧凝华宫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们宫人往来的动向,一个都不许放过!\" 若是能抓到李氏的把柄,那就太好了。 她可不相信她会坐得住,一点手脚都不动。 凝华宫内,思宁听着沉雪的回禀,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她们倒是默契,都想着把祸水往本宫这里引,都想着抓本宫的把柄。” 将祸水往她这里引的是关美人,想着抓她把柄的是良妃,以及崔嫔。 桃枝听后有些不甘心:“娘娘,咱们就这样任由她们算计吗?” 思宁轻轻摇着怀中的儿子,语气淡然:“急什么?本宫早就张开了网,任她们怎么算计都不管用。” 窗外,残雪未消,几只寒鸦掠过宫墙,留下几声凄厉的鸣叫。 这深宫之中的暗涌,才刚刚开始。 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凝华宫东暖阁内,这日思宁正坐在窗边软榻上,手中不再拿诗经,而是换了一本民间游记,轻声读给偎在她怀里的儿子听。 小家伙最近很喜欢听她的读书声,自己玩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抬头望望母妃,模样乖巧。 “娘娘,”桃枝轻步进来,低声道,“关美人和良妃那边情况依旧,还是不见好。” 思宁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平静:“太医署那边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桃枝蹙眉,“徐神医离京前就说过,能保到五个月已是万幸,如今都六个月了,只怕……” 思宁放下书,随手从玩具箱里拿了个魔方给小家伙,“明渊先望着,母妃和桃枝说说话。” 小明渊点点头,奶声奶气的抱着魔方说:“好。” 思宁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后,才抬眼看着桃枝说道:“她们如今就像困兽之下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本宫不想惹一身腥臊,所以继续让我们的人小心,很快我们轻松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果然,没多久,四月二十深夜,漱芳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好了!美人小产了!” “快传太医!”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六宫。 翌日清晨,各妃嫔齐聚漱芳斋,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崔嫔捏着绣帕,状似忧心:“关妹妹这胎怀得艰难,可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若是淑贵妃娘娘能多照拂几分……” 梁嫔立即接话:“崔嫔说的是。淑贵妃统摄六宫,出了这样的事,总该给个说法才是。” 安嫔冷冷打断:“崔嫔、梁嫔慎言!没有证据的事,岂可妄加揣测?” 好似是替淑贵妃说话,只她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表明心里并不是这般想的。 “证据?”崔嫔提高声调,“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关妹妹这胎碍了谁的眼?” 流言如毒蔓,悄悄指向凝华宫。 又过了三天,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良妃宫中灯火通明,太医署大半太医被急召入宫。 “救救本宫的孩子!”良妃凄厉的哭喊声划破夜空,“本宫若能保住这个孩子,定有重赏!” 太医们齐齐躬身:“娘娘,臣等已经尽力了。这胎……保不住了……” “不——!”良妃状若疯癫,“是李思宁!一定是她害了我的皇儿!陛下!臣妾要见陛下!” 翌日清晨,一个已成形的男胎终究没有保住。 良妃抱着染血的被褥,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李思宁!我与你势不两立!” 芳绫脸色很难看,宫外王家肯定怪她劝阻不了娘娘。 可她真的劝了娘娘,这和淑贵妃不相干,毕竟娘娘服用的是生子秘药,但娘娘觉得这事只有她和自己知道。 觉得这是个算计淑贵妃的好机会,不肯放弃。 凝翠宫正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显庆帝端坐上位,面沉如水。 思宁安静地坐在右下首,纤白手指轻轻抚过茶盏边缘,姿态从容得仿佛置身事外。 良妃被人搀扶着跪在殿中,泣不成声:“陛下!臣妾的皇儿死得冤枉啊!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凝翠宫良妃控告淑贵妃的事传到漱芳斋关美人耳朵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决定也掺上一脚。 于是叫宫人们抬着她去凝翠宫。 第72章 母妃,死了 关美人脸色惨白的躺在软榻上,也跟着良妃控诉道:“妾身……妾身愿以性命担保,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崔嫔也觉得是个好机会。 毕竟她也不知道良妃也是服用的生子秘药,她以为是自然有孕。 虽然她让人盯着凝华宫,没有抓到淑贵妃把柄,但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谁能说不是淑贵妃将首尾都扫清了,所以没让人查到呢? 毕竟后宫是她统摄管理的。 于是立即跪地叩首:“陛下明鉴!良妃姐姐和关妹妹接连小产,实在蹊跷。淑贵妃暂时执掌凤印,统摄六宫,若说对此事一无所知,实在难以服众。” 梁嫔也跟着附和:“是啊陛下,如今后宫流言纷纷,若不能彻查清楚,只怕人心惶惶……” “流言?”曹嫔忍不住出声,“就凭一些无稽之谈,就要定贵妃娘娘的罪?” “无稽之谈?”良妃猛地抬头,眼中布满愤怒,“这后宫之中,唯有她李思宁有皇子!唯有她最不愿见到其他皇嗣诞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殿内顿时一片嘈杂,哭诉声、指责声、辩解声交织在一起。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显庆帝放下茶盏,清脆的磕碰声让殿内瞬间寂静。 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良妃脸上:“你口口声声指认淑贵妃,可有证据?” 良妃咬牙:“这等阴私手段,岂会留下证据?但除了她,还有谁会……”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显庆帝打断她,语气森冷,“王平忠。” “微臣在。”一直垂手侍立的太监总管王平忠应声上前。 “把你查到的,一五一十说给诸位娘娘听。” “遵旨。”王平忠躬身,取出一叠文书,“经查,良妃娘娘与关美人小产,实乃服用禁药所致,与淑贵妃娘娘毫无干系。” 早知道真相的良妃、关美人、崔嫔等人一瞬间很是惊慌。 她们没想到,陛下竟然知道。 以及良妃(关美人)竟然也是服用的生子秘药怀上的孩子! 而其她妃嫔却是恍然大悟,本来还有点将信将疑,以为陛下是替淑贵妃开脱,才故意这么说的。 结果就瞅见良妃、关美人、崔嫔那惊慌的神色,顿时明白王平忠说的竟是真的,她们的动作被陛下的人抓了个正着。 不过……安嫔等人忍不住将目光在崔嫔脸上定格了一会,崔嫔慌什么? 难道……众妃嫔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起来。 与此同时,有点小心思的人瞄了瞄淑贵妃,收回视线时,眼里闪过一抹遗憾。 怎么就不是淑贵妃动的手脚呢? 以及淑贵妃果真难缠。 看她这般从容冷静,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想着这个可能,众妃嫔们脸色就惨白,联想到她们这几天推动后宫流言的事情,会不会也被淑贵妃知道了?!! 王平忠可不给时间众位娘娘笑话,他展开第一份文书:“此乃徐神医离京前留下的脉案。清楚记载,二位娘娘脉象躁动浮越,乃是服用了药性霸道的生子秘药。” 又取出太医院记录:“此后三个月,太医署十二位太医诊脉,均证实此诊断。” 接着展示药物来源:“良妃娘娘的秘药,是其通过自己收用的势力,自行搜寻的。关美人的秘药,则来自崔嫔。” 最后呈上凝华宫记录:“淑贵妃娘娘期间赏赐补品十二次,每次皆经两位太医验看,登记在册,绝无问题。” 崔嫔脸色煞白,强自镇定:“这……这也不能证明……” “不能证明?”显庆帝冷笑一声,“朕倒要问问,崔嫔为何要提供给关美人这等虎狼之药?” “臣妾……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崔嫔冷汗涔涔。 “好心?”显庆帝猛地拍案,“你们一个个服用禁药,妄图通过皇室血脉构陷淑贵妃,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们的罪吗?” 殿内死寂,连良妃的抽泣声都止住了。 显庆帝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良妃。”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你服用禁药,构陷贵妃,罪无可恕。即日起降为良嫔,迁居冷香苑,非诏不得出。” 良嫔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关氏。”皇帝目光转向软榻上的女子,“愚昧贪婪,协同构陷,降为答应,禁足永巷。”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崔嫔身上:“崔氏,提供禁药,煽风点火,其心可诛!降为美人,迁居漱芳斋!非诏不得出。” 处置完后宫,显庆帝的声音愈发威严:“王平忠,传朕旨意。” “户部侍郎崔文远,治家不严,纵女构陷,着降半级,调任工部郎中。” “良嫔母家,治家无方,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关答应父兄,罢黜原职,外放偏远之地。” 这几道旨意如同惊雷,震得在场众人心惊胆战。 有些政治智慧的都明白,这不仅是后宫惩戒,更是对前朝势力的清洗。 显庆帝走到思宁面前,执起她的手,目光扫视全场:“淑贵妃秉性柔嘉,持身公正,日后若再让朕听到任何污蔑之言,严惩不贷!” 随着这三道旨意传到宫外,也有人好奇陛下为何对王家不怎么牵连。 但想想陛下夺嫡时候王家的出力,也就明白了。 而且,有点不为宫外人知道的,宫里良嫔,以前的良妃其实就被王家限制着,不让她闹事,虽然王家其实也不怎么能伸手进后宫,阻拦不住良妃就是。 但对方态度表现出来了,也努力了,显庆帝认可他们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力不错,脑子也清醒。 风波过后,凝华宫依旧平静如常。 这日午后,思宁正在教儿子认字,桃枝快步进来禀报:“娘娘,崔美人……殁了。” 思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墨花:“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急病。”桃枝压低声音,“但奴婢的人发现,是崔家怕她连累家族,所以……” 思宁放下笔,将好奇张望的儿子揽入怀中:“知道了。按规矩办后事便是。” 等桃枝出去后,小明渊奶声奶气问道:“母妃,死了?” “母妃没死!”思宁汗颜,立刻反驳。 小家伙眨巴眼睛,无辜道:“明渊,没说。” “好好好,是母妃会错意了,你是想知道什么是死了,是吧?” 小家伙学着父皇矜持的点了点小下巴。 第73章 父皇,不死 “嗯……‘死了’嘛,”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儿子细软的发丝,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就像……秋天树上的叶子,变黄了,从树枝上落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回不到树上,也不能再迎着风跳舞了。 又像是……我们夜里点的宫灯,里面的蜡烛烧完了,火光‘噗’的一下熄灭了,灯就暗了,但是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思宁感觉儿子应该能懂,她观察着儿子的反应,见他听得若有所思。 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此刻眼睛亮亮的,似乎她的话并不难理解,像是听懂了。 见小家伙起了好奇心,思宁也就多说了几句。 “对于小虫子、小鸟,或者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思宁继续耐心地解释,尽量避开那些可能引发恐惧的具体描述。 但也并没有要糊弄小家伙的意思。 “‘死了’,就是身体不再动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冷了。 眼睛永远地闭上,再也看不到父皇和母妃,再也吃不到喜欢的点心,再也玩不了七巧板了。” 小明渊安静地听着,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思宁,奶声奶气地问:“明渊,母妃,也会,死了?” 这个问题如此直接,又如此沉重。 思宁心中一紧,将他搂得更紧了些,用脸颊贴了贴他微凉柔软的小脸,给予他切实的温暖和安全感。 “会的。”她没有欺骗他,但立刻用坚定的语气补充道,“但是,那会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就像那棵最大的银杏树,它已经活了几百年,还会继续活很久。 在‘死了’到来之前,明渊会和父皇、母妃一起,度过很长很长的,充满快乐和陪伴的时光。 我们会看着明渊长大,读书,骑马,变成像父皇一样了不起的人。” 她没有说什么“长生不老”的虚妄之言,而是给予了“长久陪伴”的承诺。 她知道,这孩子听得懂。 小明渊再次安静下来,小脑袋靠在思宁温暖的颈窝里。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那懒洋洋的神情下,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沉淀下了一些与他年龄不符的、关于存在与消逝的、极其初步的思辨痕迹。 自那日与母妃关于“死亡”的对话后,小明渊似乎将这件抽象而沉重的事,悄悄地藏进了他那颗异常早慧的小心心里。 他个性依旧懒洋洋的,大多数时间更喜欢安静地待在暖阁里,摆弄他的七巧板或是一些需要动脑筋的鲁班锁,对宫人们刻意的逗弄兴致缺缺。 但这份沉寂,在显庆帝卫铮处理完政务,踏入凝华宫时,便被打破了。 这日傍晚,显庆帝带着一身夏日暑热与淡淡的墨香走进内殿。 他一眼便看到思宁正坐在窗边绣着什么,而他们的小明渊,则穿着月白色的轻罗交领小衫,襟口绣着若隐若现的银线小云纹,下身是同色系的开裆绸裤,柔软贴肤。 小家伙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蜷在铺着竹席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启蒙图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眼神却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明渊。”显庆帝放柔了声音唤道,一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手又擦脸,再拭去脖颈上的汗。 听到父皇的声音,小明渊那没什么精神的小脸终于动了动,他放下图册,黑亮的眸子望向父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矜持地点点头或伸出小手。 他从容的站起来,朝着显庆帝的方向走去,临到榻旁,张开了短短的手臂,软软地要求:“父皇,抱。” 这主动求抱的举动虽然稀罕,但也让显庆帝察觉不对劲。 他立刻大步上前,弯下腰,轻松地将那轻飘飘、软乎乎的小身子捞进了怀里。 小家伙身上带着奶香和暖阁里熏染的淡淡安神香,让人心头发软。 显庆帝抱着他,习惯性地想逗弄几句,问问今日做了什么,玩了什么。 却见小明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就完事。 越看显庆帝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心里忍不住担心,而徐神医说过的三岁难关蓦地涌上心头。 难道…… 显庆帝将儿子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拉出来,伸出手背感受了下小家伙额头,感觉没发烧。 显庆帝…… “父皇,怎么了?”小明渊两只小胳膊努力地伸出,想要环住父皇的脖子。 显庆帝满足了小家伙的想法。 小明渊小脸贴得极近,那双酷似他的眼眸一眨不眨,极其认真地看着他。 “哪里不舒服,显庆帝担心的问。” 小家伙摇摇头,“没有。” 显庆帝闻言更是皱眉,明渊还小,或许还听不懂自己的问话,或许…… “父皇。”小家伙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郑重,虽然不曾打断显庆帝的担忧,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嗯?怎么了?” 显庆帝看小家伙这严肃的小模样,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得也放正了神色。 小明渊抿了抿小嘴,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说道:“不死。” 他顿了顿,加强了语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父皇,不死。” 显庆帝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死?什么不死? 以及,原来明渊不是因为生病才不对劲。 见父皇似乎没理解,小明渊有些着急,他扭过头,看向坐在窗边含笑望着他们的思宁,伸出小手指了指:“母妃!” 然后又转回头,紧紧盯着显庆帝,再次强调,“一起!陪着明渊,长大!” 这下,显庆帝瞬间明白了。 他抬头给了思宁一个询问的眼神。 思宁当即告诉显庆帝,小家伙前些日子听到自己和宫人说话,对“死了”的意思不解,好奇的询问了自己。 话说到这,显庆帝基本明白了。 宁儿之前与儿子解释了“死亡”的意思后,这聪慧的孩子,不仅听懂了,还将这份担忧,化作了最直接、最纯粹的请求——他要他的父皇和母妃,保证不会“死”,要一直一直陪着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入显庆帝的心间。 温暖于儿子对他们如此深厚的依赖与不舍。 这是以往那些孩子都给不了他的温暖。 第74章 如临大敌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得更稳,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自己的力量和承诺。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儿子光洁的小额头,目光与他平视,用前所未有的、极其郑重和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地保证道:“好,父皇答应明渊。 父皇会努力活得长长久久的,会和母妃一起,陪着我们明渊,看着他一天天长大,长得比父皇还要高,还要厉害。” 小明渊似乎能分辨出这其中的真心。 他盯着父皇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这个承诺的可靠性。 终于,他小小的、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那双一直带着担忧和执拗的眸子,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清澈与安心。 他将小脑袋重新埋回父皇宽阔坚实的肩窝,轻轻地、满足地“嗯”了一声,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依旧懒洋洋地趴在父皇怀里,但那份依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 显庆帝感受着颈间儿子温热的呼吸和全心全意的信赖,心中充满了为人父的柔软与责任感。 显庆四年九月,秋意已深,凝华宫内的金桂开得正盛,馥郁香气却穿不透那层弥漫在宫苑每一个角落的无形凝重。 这份紧张,并非因外敌来犯,也非因朝堂动荡,其源头,直指那位即将迎来虚岁三周岁生辰的小主人——皇四子卫明渊。 宫人们行走间足下无声,如同踏在棉絮之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交接物品时只用眼神和细微的手势,偌大的宫殿,竟安静得能听见殿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侍卫的数量增加了三分之一,巡逻的路线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铠甲冰冷的反光和偶尔兵器与甲胄碰撞的轻响,都在无声地强调着此地的戒备森严。 这是真正的外紧内也紧,所有的压力和警惕都内敛于心,外化为一丝不苟、无可挑剔的规矩,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沉闷的宁静。 东暖阁,与外面的肃杀截然不同,暖意融融。 铺着柔软狐裘的矮榻上,一个穿着杏黄色小龙纹锦袍的小小身影正懒洋洋地倚着个大引枕。 正是皇四子卫明渊。 他并未像寻常孩童那般嬉闹跑跳,只是慢吞吞地摆弄着面前一套紫檀木制成的七巧板。 他的手指白皙纤细,带着孩童的圆润,动作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黑白分明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木块,长而卷翘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拼接。 大宫女沉雪端着一盏温热的牛乳羹进来,脚步轻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柔声道:“小殿下,歇一歇,用些羹汤可好?” 小明渊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依旧在七巧板上。 沉雪早已习惯小主子这般性子,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举着玉盏候在一旁。 直到小家伙自己似乎琢磨出了一个轮廓,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就着沉雪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姿态惫懒,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儿。 他身体底子弱,精力不济,不是不喜剧烈活动,而是身体不允许。 所以只好对这些需要静心思考的益智游戏格外有兴趣。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声。 方才还懒洋洋的小人儿,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终于漾开一丝纯稚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木块,黑亮的眼睛望向殿门方向。 显庆帝卫铮大步走入,明黄色的龙袍带着秋日的微凉气息。 他目光首先精准地落在榻上的小人儿身上,见儿子安然无恙,眼神深处的紧绷才略微松弛。 他挥挥手,免了宫人的礼,径直走到榻边,坐下,温声问道:“明渊,在玩什么?” 小明渊这才彻底放下手中的玩具,身子微微向父皇的方向倾了倾。 虽然依旧没什么大动作,但那股子由内而外的疏离感却消减了不少。 他拿起一块七巧板,递向显庆帝,声音软糯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慵懒:“父皇拼。” 只有面对父皇和母妃时,他才会主动表现出这点依赖和互动。 显庆帝接过木块,配合地摆弄了几下,逗得小家伙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然而,这温馨的互动并未持续太久,显庆帝看似随意地抬眼,看向垂手侍立的王平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重量:“王平忠。” “老奴在。”王平忠立刻上前,腰弯成恭敬的弧度。 “徐神医,到何处了?”同样的问题,这两日已是数度问起。 王平忠的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近前的皇帝和小皇子能听清:“回陛下,最新传讯,徐神医已至景阳关,最多……再有三日,必能入京。” “三日……”显庆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檀木块,目光重新落回儿子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那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 明渊三岁年关在眼前,小家伙年纪越是临近三岁,他这为人父的心,便越是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这凝华宫的如临大敌,不仅是宁儿心境的真实写照,更是他的。 他必须确保,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万无一失。 明渊在渡难关的时候,徐神医在身边,有最好的医者医治。 凝华宫里的紧张,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后宫这片从不平静的水域里,激起了层层叠叠、心思各异的涟漪。 表面上,各宫主位无论是去淑贵妃处请安,还是偶然相遇,言谈间无不充满着对四皇子卫明渊的关切与祝福。 “眼看着四皇子就要三岁了,真是菩萨保佑,淑贵妃姐姐想必欣慰不已。” 妆容稳重的梁嫔捻着帕子,语气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感叹,眼角余光却扫过坐在对面的钱嫔。 钱嫔立刻接口:“可不是嘛,小殿下玉雪可爱,听说身子也愈发康健了,真是我朝之福。只盼着他这生辰顺顺利利过去,淑贵妃姐姐也能安心。” 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白玉镯子,眼神闪烁。 安嫔苏氏,得了母族,特别是舅母传达的舅舅的警告后,此刻也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陛下和淑贵妃爱子心切,我等自当一同祈愿小殿下平安。” 她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了眸中一丝精光。 她父族不得势,她能依靠的只有母族舅舅家。 舅母说她绝不对不能招惹淑贵妃,对四皇子搞事,和她相比,陛下和四皇子才是最重要的,让她不要挑战舅舅和她的耐心。 ……那些话很难听,却是敲醒了苏氏,场面上一定要过得去,私底下,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不能搞事。 于是这些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 然而,私底下的暗流,却远比台面上汹涌得多。 凝华宫内,淑贵妃思宁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心腹宫女低声禀报。 第75章 三岁难关 窗外秋光正好,映照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她手中捧着一杯暖茶,指尖莹白,神态看似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 “娘娘,梁嫔宫里的洒扫宫女传出消息,前几日夜深,梁嫔与其心腹密谈,言语中提及是否可借小殿下生辰前后守卫调度之际,寻个由头,引四皇子去御花园偏僻处玩耍,若能‘意外’受些惊吓,或染上风寒……” 宫女的声音压得极低。 思宁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并未言语。 宫女继续道:“钱嫔那边似乎也有动静,她宫里的内侍前两日曾‘无意中’向安嫔宫里的采办太监透露,说梁嫔娘娘似乎对小殿下格外‘关心’……” “哦?”思宁轻轻啜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安嫔那边呢?” “安嫔娘娘似乎并未接茬,只训斥了那太监莫要乱传闲话。 另外,我们安排在安嫔宫中的人发现,她近日跪在佛堂前念经的次数和时辰多了起来。 思宁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她抬眼,目光清冷,如同秋夜寒星:“都想借刀杀人,自己却不肯沾半点腥膻。 梁嫔想怂恿别人动手,钱嫔想挑拨梁嫔去当这个出头鸟,安嫔……倒是更谨慎些,只是念经么?!呵呵,还不是老一套。佛可不保佑她那阴暗的心思。”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评论与己无关的棋局。 对儿子,对显庆帝,她可以温柔似水,但面对这些潜藏在暗处,试图伤害她骨肉的魑魅魍魉,她的心肠冷硬如铁。 “她们都了解彼此的盘算,更知道陛下和本宫的手段。” 思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知道一旦事发,无论是谁动的手,都难逃雷霆之怒。 所以,只敢在背地里撺掇、算计,指望别人按捺不住跳出来,自己好坐收渔利。 可惜了,个个都精于算计,结果谁都信不过谁,反倒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先动。”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摇曳的树影,眼神深邃:“也好,省了本宫不少事。 传令下去,各处的眼睛都给本宫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在明渊平安度过此关之前,本宫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在思宁与显庆帝这对父母高度紧绷的守护下,在各方势力相互猜忌、相互牵制的诡异平衡中,皇四子卫明渊虚三周岁的生辰,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凝华宫内外都暗暗松了口气,连显庆帝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几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就在生辰过去五天后的一个深夜,一直看似平稳的小明渊,毫无预兆地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往日里那懒洋洋、对周遭不甚关心的模样被病痛带来的脆弱和不适取代,迷迷糊糊地蜷缩在锦被里,看得人心揪紧。 凝华宫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甚至比之前更加凝重恐慌。 皇四子骤然病倒,如同在已绷紧到极致的琴弦上又重重一拨,让整个凝华宫乃至前朝都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皇极殿时,显庆帝卫铮正在批阅奏章,闻讯后,他猛地站起身,御笔跌落在摊开的奏疏上,染污了朱砂,他却浑然未觉。 “摆驾凝华宫!”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怒与焦急。 与此同时,思宁早已将病得昏沉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小明渊浑身滚烫,往日里清澈懵懂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小嘴因呼吸不畅微微张着,发出细弱的呜咽声,偶尔会无意识地喃喃:“母妃……难受……” 思宁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当。 她知晓锁血丹的功效,知道儿子性命应当无虞,定能熬过这次重病。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怀中这小小软软的身子被病痛折磨,感受着他异常的高温和急促的呼吸,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她十月怀胎,历经艰辛才保住的孩子。 更让她无法放心的是,这场大病必然耗损元气,若照顾不周,留下病根,于明渊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加之孩子生病后格外粘人,小手即使昏睡着也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她是唯一的浮木。 思宁又如何愿意能假手他人? “宁儿,让乳母抱着吧,你歇歇。” 显庆帝疾步走入内殿,看到的就是爱妃紧紧抱着儿子,下巴轻抵着孩子发顶,眼下有着清晰青影的模样,不由得心疼劝道。 思宁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因熬夜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 “陛下,臣妾不累。明渊此刻离不得人,别人照顾,臣妾不放心。”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中的孩子睡得更舒适些,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这般难受,臣妾抱着,他或许能安稳些。” 显庆帝看着她倔强而疲惫的侧脸,心中既涌起巨大的感动,又被浓浓的担忧充斥。 他了解思宁,知道她对孩子的爱有多深,此刻任何劝她放手的话都是徒劳。 他既感动于她这份深沉的慈母之心,又担心她这样不眠不休,身体会先垮掉。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无法让她离开孩子去休息,那他便来陪伴他们。 从第二日起,显庆帝便下令,将每日需要批阅的奏折全部搬至凝华宫偏殿。 他白日里就在偏殿处理政务,王平忠和几位机要内侍随侍在侧,大臣有要事禀奏,能写奏折就写奏折承进来,实在不能,他抽个时间回皇极殿召见他们。 每隔一个时辰,他必定会起身步入内殿,查看儿子的情况,或低声询问太医,和醒来的儿子说说话,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支持和慰藉。 “陛下,您这样太过辛劳,朝政……” 思宁看着他眼下的疲惫,心中不忍。 显庆帝握住她微凉的手,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无妨。奏折在哪里批不是批?在这里,朕能随时知道明渊的情况,也能看着你,朕心安。”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白日里你安心休息一下,朕就在这里,会照顾好明渊的。如此,晚上的时候,你才有精力照看明渊。” 在显庆帝坚定的目光和反复的催促下,思宁点点头,走进内室休息区了。 显庆帝的陪伴,如同沉稳的山,无声却有力地支撑着思宁,也支撑着生病难受的小明渊。 小明渊喜欢父皇摩挲他的头,喜欢父皇给他擦汗,低声哄着他。 也喜欢母妃温暖的怀抱,有他们陪着,似乎生病也没那么难受了。 第76章 首次渡过难关 时值显庆四年十月中旬,初冬的寒意如同无声的潮水,开始一寸寸浸透晏京的朱墙碧瓦。 凝华宫内,银炭在精雕的熏笼中烧得噼啪作响,暖流氤氲,试图驱散那由内而外的冰冷。 然而,笼罩在殿宇上空长达月余的阴霾,却比任何严冬都更令人窒息。 这阴霾,源于皇四子卫明渊自九月中旬起便反复无常的病情。 如同一盏在疾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每一次明灭都紧紧揪着帝妃的心,也让整个宫廷屏住了呼吸。 宫人们行走坐卧皆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声响惊扰了内殿的静谧,更怕帝妃的忧心与焦灼会迁怒到他们这些伺候不周的奴仆身上。 宫中绝大部分院落,都不可避免地弥漫着一种同频的紧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总有例外。 譬如芷兰宫、琼芳居、秋水居等处,安嫔、梁嫔、钱嫔几人,虽面上也做出忧虑姿态,吩咐宫人循例祈福,但那紧闭的宫门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贴身的心腹宫女偶尔能窥见,自家主子每日里吃穿用度依旧精致,甚至兴致来时,还会哼唱轻快的调子。 那眉梢眼角,再怎么刻意压制,也难免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轻松。 那翘起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她们在等待,等待着从凝华宫传出她们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只是,直至十月中旬的某一日午后,情形陡然生变。 内殿的锦帘被轻轻掀起,徐神医与太医院院判温老太医、苗太医一同走了出来。 连续月余的殚精竭虑,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惫。 然而,此刻那紧锁的眉宇却舒展开来,温老太医那浑浊的老眼和徐神医、苗太医那布满血丝的两双眸子里,不约而同地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一直守在外间的显庆帝卫铮与思宁几乎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思宁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绫缎宫装,未施粉黛,更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但那通身的气度却依旧清华高贵。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绞着袖中的丝帕,柔软的丝绸几乎要被她的指甲掐出痕印,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并非担忧儿子的性命——那锁血丹的效力她心中有数,定能护住明渊熬过此劫。 她只是心疼明渊要承受这病痛反复的折磨。 那小小的身子因发热而滚烫,因咳嗽而颤抖的模样,如同无数根细针,绵绵密密地扎在她的心尖上。 相较于思宁外露的紧张,显庆帝显得更为沉稳,他负手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然而,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以及眸底深处难以化开的凝重,却泄露了他内心同样汹涌的焦灼。 他不仅是父亲,更是君王,他的情绪需要更大的克制,但那份对独子的关爱,并不比思宁少半分。 徐神医率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他的声音因连日的辛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明确的喜意。 “陛下,娘娘,大喜!” “小殿下今日脉象平稳有力,沉疴已去,邪热尽退。” “草民与温院判、苗太医共同确诊,小殿下病情已呈不断好转之势,只需再细心调养半月,固本培元,便可断言——这三岁之劫,已然算是安然渡过了!” 话音落下,如同一道阳光劈开了浓重的乌云。 精通医术的思宁早有预料,装出一副一阵近乎虚脱的轻松。 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微湿的眼角,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努力平复着瞬间翻涌的情绪。 温老太医也颤巍巍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陛下,娘娘洪福,小殿下此番凶险总算化险为夷。 老臣观其气色,已见红润,胃口也渐开,午后还进了一小碗燕窝粥,确是痊愈之兆。” 苗太医在一旁连连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慰笑容,接口道:“正是,小殿下如今安睡的时间渐长,且睡得安稳,不再惊厥啼哭,此乃心神渐复之象。” “好!好!好!” 显庆帝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洪亮,一直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猛地转身,一把紧紧握住思宁冰凉的手,那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感到微痛。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宁儿,听到了吗? 徐老和太医们都说了!我们的明渊……闯过来了!他闯过来了!” 思宁抬眸,迎上皇帝激动而明亮的视线,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属于父亲的喜悦感染了她。 眼圈瞬间红了,氤氲的水汽迅速模糊了视线,但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这月余来最发自内心、最毫无负担的一次。 她用力回握住皇帝温热的大手,仿佛要从那坚定的力量中汲取更多支撑,声音带着哽咽,却清晰地说道:“臣妾听到了,陛下,臣妾听到了……苍天庇佑,祖宗保佑!” 她转而看向三位劳苦功高的医者,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徐老,多谢温院判、苗太医! 这月余来,辛苦你们日夜不休,劳心劳力,此恩此德,本宫没齿难忘!” 她这郑重其事的一礼,慌得徐神医几人连忙侧身避开,连连拱手,徐神医更是道:“娘娘折煞草民等了! 救治小殿下,乃臣等本分,不敢当娘娘如此大礼! 小殿下能逢凶化吉,全赖陛下、娘娘洪福齐天,小殿下自身福泽深厚!” “赏!必须重赏!” 显庆帝大手一挥,意气风发,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帝王的威严与喜悦交织,声若洪钟。 “徐神医妙手回春,居功至伟,赏黄金千两,御赐‘国手无双’匾额,准乘轿入宫! 温院判、苗太医及太医院一众尽心竭力者,各赏半年俸禄,外加绫罗绸缎各二十匹! 凝华宫、皇极殿近月来悉心照料四皇子的所有宫人,各赏三个月月例,以慰辛劳!” 圣旨一下,凝华宫内先是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腾喜悦之气。 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互相道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第77章 让宁儿和儿子明渊住了进来 殿内殿外压抑已久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连穿梭其间的脚步声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仿佛连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带着寒意的初冬阳光,都变得格外明媚温暖起来。 思宁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对皇帝说:“陛下,臣妾想去看看明渊。” “一起去。” 显庆帝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走入内殿。 寝殿内,药味尚未完全散去,但空气已然清新了许多。 小明渊正安静地睡在柔软的锦被中,小小的身子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的脸色不再是病中的潮红或苍白,恢复了些许健康的粉润,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思宁轻轻在床边坐下,伸出微凉的手指,极轻极缓地拂过儿子细嫩的脸颊,感受那正常的体温,心中一片酸软。 她俯下身,在儿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低语道:“母妃的明渊……” 果然,正如徐神医所预言,接下来的半个月,在思宁亲力亲为、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小明渊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 到了十一月初,小家伙已经能自己抱着特制的小瓷碗,小口小口地喝些清淡的粥羹。 虽然依旧懒洋洋地不爱动弹,大部分时间还是喜欢偎在思宁怀里。 或者躺在铺着厚厚狐裘的榻上,慢吞吞地摆弄他的七巧板、鲁班锁。 但那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偶尔还会用软糯的声音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每每此时,思宁都会耐心解答,心中既为他显露的聪慧感到骄傲,又为这失而复得的安宁倍感珍惜。 半月后,徐神医最后一次请脉,正式向帝妃二人宣布:“陛下,娘娘,四皇子殿下身康体健,脉象平和,三岁难关已彻底渡过! 日后只需循序渐进,好生将养,再安然渡过六岁之难关,必能平安长大成人!” “六岁难关……”显庆帝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些许,他凝声问道,“徐神医,朕想问,明渊的六岁难关,容易渡过吗?” 徐神医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回陛下,若此后小殿下也能被照料得像此前那般精心周到,根基稳固,元气充沛,那么渡过六岁难关,比之今次的三岁难关,要容易些许,风险亦会降低。” 听到这话,显庆帝紧绷的表情明显松快了许多,他看向思宁,眼中带着询问和安慰。 思宁一直悬着的心,也因这句“容易些许”而感到了切实的宽慰。 她虽然知晓儿子有锁血丹护持,性命无虞,但“容易”二字,意味着孩子需要承受的痛苦和折磨可能会减少,可能不必再像这次一样,缠绵病榻月余,耗损精神元气。 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是比任何保证都更重要的消息。 她忍不住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对着徐神医再次颔首致谢:“有劳徐老一再费心。有您这句话,本宫与陛下也能稍感安心了。” 四皇子病情彻底好转,三岁难关已渡过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前朝后宫。 宫人们大多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位小殿下身份尊贵却性情安静,不似寻常孩童吵闹。 凝华宫待遇又好,他若能平安,大家的日子也都好过。 然而,消息传到芷兰宫、琼芳居等地,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了片刻虚伪的涟漪。 安嫔正对镜梳妆,听着心腹宫女的禀报,手中那支赤金点翠步摇顿了顿,随即被她稳稳地插入发髻,镜中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很有几分勉强。 运气良久,才控制着自己淡淡吩咐道:“按制准备一份贺礼,要显得用心些,送去凝华宫。” “是。”宫女领命而去。 待殿内无人,安嫔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凋零的枯枝,指尖深深掐入窗棂的木质中。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论是她,就算是梁嫔、钱嫔她们的儿子都早早夭折。 李氏那女人的儿子却能一次次闯过鬼门关? 还得到陛下前所未有的关爱和期望? 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梁嫔、钱嫔处,情形大抵相似,面上带着勉强到不及眼底的虚假微笑,吩咐宫人准备贺礼。 待转身回到内室,那笑容便瞬间冷却,化为扭曲的妒恨,指尖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那一片荒芜的不甘。 她们不甘,愤懑,诅咒着命运的不公。 但她们更深知,此劫一过,四皇子卫明渊“天命所归”的名声将更加响亮,地位将更加稳固,淑贵妃母凭子贵,地位也将愈发坚不可摧。 她们那点想着依靠子嗣翻身的想法,在一次次期待着,却一次次没有再传出好消息的失落中继续渺茫。 或是暗中搅动风云的微末指望,在四皇子这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中,变得愈发渺茫。 这深宫的日子,于她们而言,因这四皇子的康复,而变得更加漫长且难熬了。 但总得来说,四皇子安然渡劫的消息如同春风,吹散了笼罩在皇宫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 显庆帝卫铮心情大好,连日来眉宇舒展,连批阅奏折时嘴角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前朝的百官们都是人精,敏锐地捕捉到了陛下这份难得的愉悦。 某些消息灵通的一联想后宫里隐隐传出来的消息,顿时明白四皇子重病痊愈的消息是真的。 于是,一些平日里可能引来斥责,需要反复斟酌才能上奏的不好的事,或者说是麻烦事,都被官员们抓紧时机,小心翼翼地呈递到御前。 毕竟,在陛下心情好的时候触霉头,总比在他心情郁结时往刀口上撞要明智得多。 与此同时,病愈后的小明渊,出现在皇极殿的频率越来越高。 显庆帝已经习惯了儿子每日的陪伴,即使知晓儿子已经痊愈了,可一日不见明渊,心里就有些不习惯,有些不安。 又想着儿子重病痊愈没多久,如今正值深冬,太冷了,每日让人接送明渊过来怕会冷到他。 于是下了个决定,让人收拾好自己寝宫的偏殿,让宁儿和儿子明渊住了进来。 这又是一个让前朝后宫震撼不已的消息。 反对的意见有,但只占据少数,也阻挡不了显庆帝的决心。 第78章 显庆帝的私心 思宁虽然也跟着儿子入住了弘德宫偏殿,但是她每日处理宫务,都是提着暖手炉坐轿辇回凝华宫处理的。 白日里,明渊则是跟着父皇卫铮待在皇极殿里。 显庆帝批改奏折的东暖阁一隅,早已安置了一套特意为小家伙量身定做的紫檀木小桌椅。 小明渊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柔软的浅蓝色绸缎小袍子,外面罩着同色系的薄棉比甲,以防殿内微凉。 他并不吵闹,大多数时间都在专注地摆弄着面前的玩具。 他一岁后,就不再玩寻常的泥人或布偶玩具。 而是玩一个结构精巧的木质魔方。 小桌上还搁置着几个难度不一的鲁班锁。 他那双白皙纤细的小手灵活地拨动魔方。 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份沉静与思考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刚满三岁的孩童。 偶尔,显庆帝批阅奏折累了,便会放下朱笔,舒展一下筋骨,信步走到儿子身边。 他会俯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小明渊如何转动魔方,或者看他解开那些复杂的机关。 又或者干脆将小人儿揽到自己膝上坐着。 “明渊,看这个字,” 显庆帝会随手拿起一份无关紧要的奏疏或一本启蒙读物,指着上面的字,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这是‘天’,天空的天;这是‘地’,土地的地。” 小明渊便会抬起小脑袋,顺着父皇的手指看去,乌黑的眸子像最纯净的墨玉。 他看得很认真,然后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天……地……” 往往只需教一遍,他便能准确记住,下次再问起,定能毫不犹豫地指认出来。 过目不忘,不外如是。 小家伙不但记忆力惊人,还理解了词语与实物的对应关系,这份举一反三的悟性,让显庆帝惊喜不已。 时日一久,前来皇极殿议事或奏对的左右相以及几位核心重臣,便时常能见到这位安静聪慧的小皇子。 起初,他们只是恭敬地行礼,并未多想。 但第二次遇见,他们朝四皇子行礼的时候,他们竟觉得小皇子认出来他们是谁了? 右相忍不住试探了下,“小殿下认得臣?” 小家伙学着父皇矜持的点点头,“沈右相。” 就这样,大臣们渐渐从一些细微之处察觉到了小殿下的不凡。 比如,四皇子从不哭闹,眼神清澈而专注。 比如,他能独自安静地玩那些某些大人们,比如他们那些成年的儿子们都需费些脑筋的益智玩具很久。 虽然他们觉得自己的儿子们没有自己聪明,但相比起绝大多数人,还算是聪明的。 再比如,有一次,右相在与陛下讨论一份关于水利的奏章时,提到了“疏导”二字。 一旁看似在玩鲁班锁的小明渊,竟抬起头,软软地插了一句:“疏通。” 虽词不达意,却奇妙地切中了“疏导”的核心含义,令右相当场愣住,随即啧啧称奇。 渐渐地,大臣们私下议论起来:“四皇子殿下,似乎异常聪慧啊!” “何止聪慧,老夫观其神态沉静,目光有物,颇有陛下幼时风范!” “是啊,听闻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实乃天纵之资!” 惊叹之余,一个念头在这些忠心为国的臣子心中升起:皇四子已然三岁,且如此聪慧,岂能耽搁? 至今还未正式延请名师开蒙,实在是浪费天赋,于礼不合! 于是,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牵头,一份奏请为四皇子卫明渊择师开蒙的奏疏,被郑重其事地呈到了显庆帝的御案前。 面对朝臣们合情合理的奏请,显庆帝卫铮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准奏,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考虑的意思,便在朝堂之上,直接且干脆地拒绝了。 “众爱卿所奏,朕心知之。” 显庆帝高踞龙椅,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然而,四皇子月前方才重病痊愈,元气大伤,眼下正是需要静心休养、固本培元之时。 读书识字,看似简单,实则最耗心神。 朕唯恐过早启蒙,繁重课业熬坏了他本就孱弱的身子,此其一也。” 他目光扫过下方有些错愕的群臣,继续道:“其二,朕亦咨询过太医,皇子体弱,不宜过早劳神。 开蒙之事,关乎一生学识根基,更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若因求成心切,反而损了根基,岂非得不偿失?” 他给出的这两个理由,听起来完全是从一个父亲对幼子健康的担忧出发,合情合理,充满了慈父之心,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朝臣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陛下爱子之心过于谨慎,但涉及到四皇子孱弱的身体,谁也不敢轻易质疑。 然而,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却藏着显庆帝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 他实在是太享受亲自给儿子启蒙的过程了! 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偎在自己怀里,用软糯的声音跟着自己认字,那双酷似宁儿的眼睛里闪烁着领悟的光芒。 那种成就感、那种父子间亲密无间的互动,显庆帝正享受着呢,哪愿意拱手让人。 明渊如此聪慧,一教就会,还时常有惊人之语,教这样的孩子,对他而言是一种无上的乐趣,他私心里恨不得能多独占几年。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每当看到小明渊轻松学会他教的东西后,显庆帝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混合着骄傲与得意的暖流,仿佛儿子的聪慧,完全继承并超越了自己。 不过,显庆帝也深知,作为皇子,正式的教育不可或缺,他不能因一己之私长久耽搁。 在驳回了朝臣的即刻开蒙之请后,他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 “众卿之意,朕已明了。 四皇子天资聪颖,朕亦不愿埋没。 待其满四岁,身体更为康健之时,朕自会亲自为其遴选品学兼优、懂得引导之师,正式开蒙讲学。” 得到了陛下明确的承诺,且理由确实是为了皇子身体着想,众臣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叩首称是,将此事暂告一段落。 正在凝华宫处理宫务的思宁,听桃枝感叹陛下对小殿下的关心。 思宁却是忍不住笑了笑,桃枝不解。 思宁却没给她解释。 陛下这分明是想独霸“学神”儿子,享受一番“名师出高徒”的快乐! 第79章 立太子,封后 时光荏苒,积雪消融,柳梢初绽新绿,转眼便到了显庆五年初。 新春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宫灯彩绸仍点缀着亭台楼阁,一件震动朝野后宫的大事,便在万象更新的氛围中,如同春雷般炸响了。 这一日的早朝,气氛与往日略有不同。百官手持玉笏,分列两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晦的期待与紧张。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内侍唱喏的声音才落下,德高望重的左相与沉稳干练的右相对视一眼,同时出列,躬身将一份联名奏疏高高举起。 “陛下,”左相声音洪亮,回荡在庄严的大殿之中,“臣等,连同六部九卿、文武官员们联名上奏——奏请陛下为固国本、安社稷,早立储君!” 右相紧接着补充,语气恳切:“陛下,四皇子殿下虽年幼,然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性情沉静仁厚,虽体弱却意志坚韧,已显仁君之相。 且殿下乃陛下之独子,承继大统,名正言顺,众望所归!恳请陛下顺应天意民心,册封四皇子卫明渊为皇太子,则江山永固,万民幸甚!” 奏疏中引经据典,将立储的重要性阐述得淋漓尽致,对四皇子的赞誉更是毫不吝啬。 好些百官们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御座之上的帝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陛下对四皇子的爱护朝野皆知,此前连过早开蒙都因怕损耗心神而拒绝,如今直接请立太子,不知陛下会作何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显庆帝卫铮并未露出丝毫不悦或犹豫。 或许说,左相和右相此番作为,其实也是先试探过他的,而他也给了两人暗示。 他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臣子,脸上竟缓缓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甚至带着几分“终于来了”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朝堂上最后一丝紧张气氛。 “准!” 皇帝清朗而有力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众卿所奏,高瞻远瞩,正合朕意!” 他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威严的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四皇子卫明渊,朕之皇嗣,虽年幼而聪慧秉异,性资仁厚,深肖朕躬。 册立其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固国本,朕心甚慰! 着礼部即刻着手,详定典仪,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陛下圣明!” 百官心中大石落地,齐声高呼。 不少真心拥护的臣子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定之时,显庆帝话锋一转,声音更加沉凝,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郑重。 “此外,淑贵妃李思宁,温婉淑德,克娴内则,抚育皇嗣有功,于社稷有功,深得朕心。 今皇子既正位东宫,母仪天下者,非她莫属。 朕决定,晋封淑贵妃为皇后,统摄六宫,为天下母!” 他看向礼部尚书,明确指示。 “礼部,依制办理,先行封后大典,再行太子册封之礼。务必隆重,不得有误!” “臣遵旨!” 礼部尚书连忙出列领命。 朝堂之上,绝大部分官员对此并无异议。 淑贵妃的地位本就超然,如今子凭母贵,母凭子显,皇后之位实至名归。 即便有个别心中或许存有他念者,在此情此景下,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声反对。 显庆帝此举,不仅确立了继承人,更是将思宁的地位彻底推向了巅峰,不容任何人撼动。 圣意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后宫之中,虽对此早有预料,但当这确切的消息,尤其是“先封后,再封太子”的旨意传来时,仍在各宫苑中激起了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芷兰宫内,安嫔正手持金剪,精心修剪着宫女们刚折回来的极致梅花。 “娘娘,娘娘,不好了。”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锋利的金剪竟将一枚含苞待放、色泽最为妍丽的花蕾,齐梗剪断。 安嫔一个错手,竟是剪错了花枝,让花苞无声坠落在地,沾染尘埃。 安嫔脸色难看,“咋咋呼呼的做什么?什么不好了?” 心腹宫女曼儿低声禀报前朝传来的消息。 随着曼儿话落,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安嫔面色难看,那握着金剪的手,指节泛白。 “表哥就那么看重李氏那女人?!” “若不是本宫的皇儿落地就夭折了?” “若不是舅舅无情,不肯支持本宫?” “若不是……这皇后之位哪里轮得到李氏一介孤女登临。” 安嫔眼底深处翻涌着无尽不甘与失落。 琼芳居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梁嫔听到消息,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将手中把玩的一个她最为珍爱的、之前在秦王府的时候,她生下秦王二子的时候,秦王赏赐给她的前朝官窑白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名贵的瓷片四溅开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微微扭曲。 “凭什么……明明先前是本宫先生下儿子。本宫的皇儿若在,若还在,当时可是被秦王妃抚养,算半个嫡子,那是何等尊荣! 那皇后之位本该是本宫的! 太子之位也是我儿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不甘与幻想中,全然忘了,若她的儿子真的养在秦王府且平安长大,以良嫔,也就是前秦王妃的心性与手段,是否还能容得下她这个生母? 她自身是否还能安然活到今日,都是未知之数。 而钱嫔,虽然也曾给现今陛下生下三皇子,但是在她儿子之前还有二皇子存在,还是被秦王妃抚养的。 所以她的野心,虽然也有,但并没有那么大。 她只是有些不甘,这不甘更多的是儿子被算计早夭的不甘。 以及,对淑贵妃保住了儿子的嫉妒。 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被算计得没了,而淑贵妃的却好好的活着,还被陛下保护得好好的,甚至得到了陛下更多的宠爱和看重。 与这几处的阴郁愤懑相比,更多低位妃嫔、宫中积年的老人,则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心悦诚服。 “早就该如此了!陛下登基这些年,后宫就淑贵妃娘娘诞下了皇子,还是位这般聪慧的小殿下。” 第80章 一家三口,大典 “可不是么,小殿下历经磨难,如今否极泰来,正是天命所归。” “淑贵……哦不,皇后娘娘性情宽厚,待下人也和气,由她正位中宫,是咱们后宫之福。” 众人议论着,纷纷开始准备贺礼,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表面上的功夫都必须做得滴水不漏。 凝华宫内,宣旨太监刚退下,殿内便跪倒一片,宫人们喜气洋洋地叩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思宁手中捧着那卷明黄的圣旨,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母仪天下的尊位,与往日并无不同。 回到殿内,将儿子放在榻上,小家伙立马依偎在自己身边,正慢吞吞玩着一个木质魔方。 思宁轻轻地、更紧地搂入怀中。 小明渊似乎被母妃的动作打扰,抬起小脑袋,那双酷似自己的乌黑眼眸眨了眨,朝思宁露出个纯稚的笑容。 小家伙对皇后、太子这些词汇已经有些概念了,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母妃值得最好的,小家伙为母妃高兴。 而且小家伙觉得母妃的怀抱最是温暖安心。 他小脸在思宁柔软的衣襟上蹭了蹭,随后低下头,专注地拨弄着手中的魔方,对外界的风云变幻漠不关心。 显庆帝踏入凝华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静谧而温馨的画面。 他挥手屏退宫人,走到思宁身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种夙愿以偿的感慨与深情。 “宁儿,朕终于……把这皇后之位,堂堂正正地给到了你手上。”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思宁抬眸望他,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水破冰,瞬间点亮了她清丽的面庞。 她没有说那些虚浮的谢恩之词,只是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声音柔和而坚定。 “陛下的心意,臣妾一直都知道。 只是,在臣妾心里,无论是贵妃还是皇后,只要能陪伴在陛下与明渊身边,便是最好的位置。” 她顿了顿,看着怀中专注的儿子和和身旁的显庆帝,轻声道:“臣妾今日心中欢喜,不如……臣妾亲自下厨,做两道小菜,我们一家三口,简单用个晚膳可好?” 显庆帝闻言,眼中闪过极大的惊讶,随即化为浓烈的兴趣与期待:“哦?宁儿竟会下厨?朕竟不知!好,甚好!朕今日定要好好尝尝皇后的手艺!” 不久后,凝华宫的小厨房内便飘起了寻常却温馨的烟火气。 思宁褪下华服,挽起衣袖,亲自操刀。 她并未做什么复杂的大菜,只精心烹制了一道清淡鲜嫩的芙蓉鸡片,一道酸甜开胃的樱桃肉。 晚膳设在内殿暖阁,没有庞大的仪仗,只有亲密的一家三口。菜肴上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显庆帝带着好奇与期待夹起一箸芙蓉鸡片放入口中,鸡肉滑嫩异常,口感清鲜,他细细品味,眼中惊讶更甚,连连点头。 “味道甚好!肉质鲜嫩,火候精准,宁儿,你真是深藏不露!” 他又尝了尝那色泽红亮如樱桃的肉块,酸甜的滋味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不由赞道:“这樱桃肉也极好,酸甜适口,肥而不腻。朕竟不知你还有这般好手艺!” 而最给面子的当属小明渊。 他被乳母抱上特制的高椅,看着眼前与往日御膳房出品截然不同的菜色,难得地主动伸出小勺子,指向那盘芙蓉鸡片。 思宁笑着为他夹到小碗里,他慢悠悠地舀起,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那双常常显得慵懒淡漠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嘴巴动得更快了,吃完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又用小勺子指向樱桃肉,含糊地吐出两个字:“还要。” 儿子这罕见的、对食物表现出明显喜爱的模样,让思宁和显庆帝相视而笑,心中充满了为人父母的满足与喜悦。 这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其温馨与欢乐,远胜任何珍馐美馔的宫宴。 显庆帝看着灯光下温柔布菜的思宁和努力吃饭的儿子,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与期望。 他的王朝,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母仪天下的女主人。 而这深宫内苑,因这小小的、弥漫着饭菜香气的暖阁,也仿佛真正有了家的温馨。 接了圣旨后,就是接连两场的封号大典,和封太子大典。 凤冠沉重,迤逦的皇后朝服如同霞帔云锦,将思宁衬托得雍容华贵,不可逼视。 封后大典的庄严肃穆。 那万臣朝拜、母仪天下的尊荣,于她而言,已经习惯了,可看在安嫔、梁嫔等人眼里,却很是羡慕嫉妒。 思宁并没有搬到皇后居住的宫殿居住,依旧住在凝华宫。 也并不觉得不住皇后的宫殿,就不尊贵,就撑不起来。 相反,她自在的很。 凝华宫因她而尊贵。 思宁端坐于凝华宫正殿,指尖轻轻拂过凤袍上繁复的金线刺绣,神色平静,眼底却是一片洞察秋毫的清明。 “娘娘,”大太监梁三德悄步上前,低声禀报,“礼部郑尚书求见了陛下,似乎……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 思宁眉梢微动,想了想,又不觉得意外。 明渊体弱,是前朝后宫皆知的事情。 他们担心一个才四岁的孱弱皇子无法承受那漫长而繁琐的典礼,也在情理之中。 礼部那些老古板,虽然最重规矩仪程,但太子典礼顺利却有礼的进行才是最好的。 为了顺利进行,礼部也是能删减一些繁累的规矩礼仪的。 思宁端起手边的温茶,抿了一口,语气淡然:“郑尚书是谨慎之人,太子年幼,他有所顾虑,实属正常。” 话虽如此,思宁还是吩咐梁三德密切关注礼部那边。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便有皇极殿的小内侍来报,说陛下派了总管太监王平忠亲自来接太子殿下前往皇极殿。 思宁心中微暖,陛下此举,既是信任儿子,也是给她最大的体面。 她没有丝毫阻拦,只柔声对偎在她身边,正摆弄一个九连环的小人儿道:“明渊,你父皇想见你,让王公公带你去皇极殿可好?” 小明渊抬起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将九连环放下。 第81章 思宁的遗憾 思宁亲自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杏黄色的小龙纹袍服,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轻声嘱咐:“去了好好听父皇和那位郑大人说话,他们问你什么,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听着,知道吗?” “知道。”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应了,伸出小手,自然地牵住了王平忠恭敬递过来的手指,跟着他往外走,那小小的背影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 思宁目送儿子离开,殿内恢复了寂静。 她看似依旧平静地品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有一根弦微微绷紧了。 她并非担心明渊的聪慧不足以应对,而是……这深宫之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明渊的每一次亮相,都不能有丝毫差池。 皇极殿内,气氛略显微妙。 礼部尚书郑大人看着被王平忠牵进来的小太子,心中暗暗叫苦。 太子虽然长得玉雪可爱,眼神也清亮,而且也聪慧,可这细弱的胳膊腿儿,安静得过分的性子……这真的能沟通吗? 他硬着头皮,将册封大典的流程,包括何时起驾、何处受册、如何叩拜、如何接受百官朝贺等,尽可能简洁地陈述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子殿下,您看,这流程可否能坚持下来?若有觉得繁难之处,臣等或可再行斟酌……” 他这话问得委婉,实则充满了不信任。 显庆帝坐在御案后,并未出声,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带着鼓励。 小明渊安静地听完了郑尚书的话,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歪着小脑袋,似乎在消化那些信息。 片刻后,他抬起乌黑的眸子,看向郑尚书,奶声奶气地,却条理清晰地开口,语速依旧是他特有的慢吞吞: “郑大人,”他先唤了一声,礼数周到,“走路,慢慢的,可以。” 他先肯定了行动部分,表示自己能走,只是需要慢速。 接着,他伸出小手指,虚点了一下,“跪拜,一次,可以。多了,累。” 他精准地抓住了典礼中最耗体力的环节——反复叩拜,并提出自己的极限。 然后,他看着郑尚书,认真地说:“时间长,要坐着。” 这是在要求在某些环节给他设置座位,以免体力不支。 最后,他总结道:“听话,不动,可以。” 意思是,只要流程安排合理,他会严格遵守指令,不会乱动哭闹。 这一番话下来,不仅郑尚书惊呆了,连御座上的显庆帝眼中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骄傲与惊喜。 这孩子,不仅听懂了,还迅速抓住了关键,并且给出了清晰、合理且可行的反馈! 他不是在胡闹,而是在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协商”! 郑尚书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得胡子都有些颤抖:“能!能坚持!殿下聪慧!老臣……老臣明白了!这就去调整仪程,务必让殿下舒坦些,定让大典顺利圆满!” 他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位小太子的刮目相看。 消息很快传回凝华宫。 梁三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皇极殿发生的一幕。 思宁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那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如同春风吹拂冰湖,漾开层层暖漪。 “本宫就知道,”她轻声说道,带着为人母的笃定与骄傲,“我的明渊,从来都不是寻常孩子。” 他用自己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礼部的担忧,也向那些暗中观望的人,初步展露了锋芒。 太子册封大典的日子,在礼部精心调整后,终于到来。 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 思宁身着皇后朝服,与显庆帝并肩立于高处,俯瞰着整个典礼。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穿着繁复太子衮服,在礼官引导下,一步步完成仪式的小小身影。 他走得很慢,但步伐稳定。 在需要跪拜时,他认真地俯下身,虽然动作带着孩童的稚拙,却一丝不苟。 在特许他坐着受册的环节,他端坐在特制的宝座上,背脊挺得笔直,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不怯场,也不张扬,只有一片沉静的专注。 那身量虽小,却已然有了不容忽视的威仪。 整个过程,他没有出一丝差错,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与疲惫。 那超越年龄的坚韧与镇定,落在众多观礼的文武大臣眼中,激起的是一片惊叹与赞许。 “太子殿下虽年幼,然气度沉静,举止有度,真乃社稷之福啊!” “听闻前几日还与郑尚书商议典礼流程,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有此储君,实乃我大昭之幸!” 这些低低的议论声,不可避免地传入思宁耳中。 她面色平静,心中却如同饮下甘泉。 她知道,明渊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这些臣子的初步认可。 这比任何强力的扶持都更为有效。 然而,在这片祥和与赞誉之下,思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不同的视线。 来自安嫔、梁嫔等人所在的方向,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嫉恨,以及一丝……后悔? 思宁在心中冷笑。 她早就料到,这场大典绝不会风平浪静。 那些不甘失败的人,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能让明渊当众出丑、打击他威信的大好机会? 大典顺利结束,太子被簇拥着返回凝华宫偏殿他住的地方。 思宁回到凝华宫,卸下沉重的凤冠,换上常服,殿内只剩下她和心腹梁三德。 “娘娘,大典圆满成功,殿下表现完美,真是可喜可贺!” 梁三德笑着奉承。 思宁却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遗憾的感慨: “三德啊,你说……本宫是不是高估了她们?” 梁三德一愣,不明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思宁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却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本宫为了今日,可是做了不少准备。 想着总会有那按捺不住的,想在典礼上动些手脚——或许是在衮服上做文章,让他行动不便当众跌倒; 或许是在饮食中下点让他腹泻呕吐的脏东西; 又或者,买通引导的礼官,故意引错步骤,让他茫然无措,沦为笑柄……” 她每说一种可能,梁三德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阴私手段,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第82章 宫妃有孕 “本宫在各个关节都安排了人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等着她们出手,好抓个现行,连后续如何发作、如何借题发挥敲打哪些人都想好了……” 思宁的语气愈发惋惜,甚至带着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她摇了摇头,像是真心感到遗憾:“竟然一个动手的都没有。 是本宫布置得太过严密,让他们无从下手?还是他们胆子太小,被陛下的威严和本宫的防范吓住了? 又或者……是明渊平时孱弱懒洋洋的表现,虽然有些聪慧,但性子决定他将来不会太管朝堂上的事情,觉得这样一个好拿捏的太子,未来皇帝,太过符合他们的利益要求。 暂且还不太想动手?” 她轻轻抚过窗棂,指尖冰凉。 不,朝臣世家们大概是这个想法,但宗室就不一定了。 思宁皱眉:“真是白费了本宫一番‘守株待兔’的心思。这些准备,竟都成了无用功。” 梁三德这才明白过来,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原来皇后娘娘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那些魑魅魍魉自投罗网! 他躬身,由衷道:“娘娘算无遗策,是殿下洪福齐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妄动也是常理。” “洪福齐天?”思宁轻笑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变得悠远而深沉、 “指望天,不如靠自己。” “本宫的明渊,不是他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能够撼动的。” “这次他们不敢动,下次……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忍到几时。”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与掌控力。 这次大典,明渊凭借自身赢得了臣心,而她这个母亲,则在暗处为他扫清了可能的障碍,即便这障碍并未出现,她的威慑已然存在。 太子的位份,在这无声的较量中,变得更加稳固。 而这深宫的日子,从来就不缺少风浪,她已准备好,为她的孩子,迎接任何挑战。 时光飞逝,转眼就快到显庆六年的中秋了,金桂飘香,宫中已开始筹备晚宴,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凝华宫内,思宁正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凤纹案前,翻阅着尚宫局呈上的宴席单子,殿内瑞兽熏炉里吐出袅袅青烟,弥漫着安神的淡淡冷香。 大太监梁三德悄无声息地步入,躬身低语:“娘娘,蕙风院那边传来消息,陈婕妤最近口味有些变化,月事也迟来了一周多,疑似有了身孕。 思宁执笔批阅单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流畅的继续写下几个字后,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除此之外,思宁面上并无太多波澜,语气平淡道:“本宫知晓了。只是,听你这话,陈婕妤那边的意思,是还想瞒着,不想露出来?” 梁三德点头,“臣瞧着陈婕妤那边的确是这个意思。” 思宁颔首,眯了下眼睛后,说道:“你让人盯着些,若超过有孕两个月,还未请太医诊脉,那就想办法将她有喜的事情暴露出来。” “有孕三个月都不知道,也不禀报,不知道的人听了怕是以为本宫执掌的后宫有多水深火热!” 梁三德应了声“是”,语气恭敬:“娘娘仁厚,是陈婕妤的福气。若实在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娘娘!” 梁三德前脚刚离开,后脚思宁的心腹宫女桃枝又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急色,福了一礼道:“娘娘,漱芳斋的窦美人那边,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窦美人大概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但还不想暴露,想坐满三个月胎再爆出来。” 思宁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放下手中的玉管狼毫笔,优雅地靠向凤座椅背,语气平和无波。 “倒是巧了,双喜临门,乃是吉兆。” “双喜临门?”桃枝不解。 一旁的沉雪开口解答:“蕙风院的陈婕妤也有了身孕,不久前梁三德还进来禀报娘娘。对了,陈婕妤也和窦美人差不多一个想法,都还不想暴露有身孕的事情。”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桃枝转眸看向思宁询问道。 “本宫不介意她们暂时瞒着,但决不能让她们瞒到三个月,不然,打击的就是本宫的威信。” 桃枝还是觉得皇后还是太过好心了,于是提议道:“娘娘,过几天就是中秋晚宴了,不如趁着晚宴,用带着带着腥味的鱼羹将她们有孕的事情暴露出来?” 思宁自是看出来桃枝这是替自己不忿,想替自己出气,将陈婕妤和窦美人的计划都破坏掉。 相比起陈婕妤和窦美人,自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丫鬟桃枝羹得思宁的心,而且桃枝一心为自己着想。 思宁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几天后,中秋晚宴上,陈婕妤和窦美人都因为一道鱼羹,齐齐干呕起来。 后宫中人对于干呕有条件反射,一看到立马就开始朝两人是否有孕去想了。 在思宁让人请来太医诊脉后,陈婕妤和窦美人果真都被诊出了喜脉。 陈婕妤月份浅些,一个月多一点点,窦美人则是快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显庆帝虽然也很高兴,但他最为看重的还是太子明渊,以及皇后思宁。 所以也没有多插手有孕宫妃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思宁。 陈婕妤和窦美人见陛下只是高兴的笑笑,就将她们全都交给了皇后,表情一僵,脸上笑容很是勉强。 小太子明渊不经意的扫了眼两人后,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中秋晚宴结束,思宁就开始给两个有孕妃嫔安排。 “桃枝,传本宫懿旨,陈婕妤和窦美人处同样按制添份例,拨人伺候。” “让尚宫局挑些经验丰富、性子稳妥的嬷嬷和宫人过去伺候,一应吃穿用度,皆要比往日精细三分,不可怠慢。” “另外,”她声音微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本宫的话给太医院院判温大人,从即日起,由他亲自牵头,安排三位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婴科的太医。 本宫记得张太医、李太医和赵太医在此道上颇为精通。 就他们三人吧,轮流每日定时为陈婕妤和窦美人请平安脉,详细记录脉案,直接报于本宫知晓。” 第83章 窦美人的感慨 说到这,思宁顿了顿,换了口气后又继续道:“对了,陈婕妤和窦美人一应用药、饮食调理方子,皆需经这三位太医共同核验,签字画押后方可施行。 若有任何差池,本宫唯他三人是问!” 桃枝立刻领命:“是,娘娘思虑周全,如此安排,便可最大程度杜绝有人借太医之手或药物饮食行事,奴婢这就去太医院传话。” 梁三德也感慨道:“娘娘仁德,如此周密庇护,两位小主若能安然诞下皇嗣,皆是娘娘恩典庇护。只是……” 他略有迟疑,“如此一来,是否太过抬举她们?只怕有些人会因此心生妄念。” 思宁轻轻摇头,目光深邃如古井幽潭:“陛下子嗣单薄,多年来宫中唯有明渊一人。 虽有陛下当年中毒留有后遗症作为解释,但时日久了,难免有那等心思龌龊、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暗中非议本宫这个皇后不能容人,善妒专宠,把控天家子嗣。 如今她们接连有孕,于国于本宫,都是好事。 本宫不仅要让她们生,还要让她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生下来。” 她话锋微转,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威势,“当然,前提是她们自己心别太大,安安分分守着本分,懂得感恩,知道进退。 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忘了自己的身份,妄图攀扯不该碰的东西……”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光滑冰冷的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在人心尖上,“本宫既能护得住她们平安,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将给予的一切,都收回来。” 漱芳斋内。 窦美人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心腹宫女蓝月低声汇报皇后的一系列安排。 “小主,皇后娘娘下了懿旨,给您添了份例,拨了伺候的人,还特意指派了三位太医轮流每日来请平安脉呢!” 蓝月语气带着几分欣喜。 窦美人却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小主,您这是?”蓝月察觉到窦美人情绪不对,很是不解。 窦美人:“皇后娘娘……竟如此大度?不仅没丝毫动作,还这般大张旗鼓地派了太医轮流看护?这……这反倒让我心里不踏实了。” 蓝月:……大度不好吗? 蓝月不懂,但还是劝慰道:“小主,这是好事啊! 有皇后娘娘这般明确地护着,宫里那些惯会看人下菜碟的,还有那些心里藏着鬼的,想必都不敢轻易动手了。 您这一胎,安稳多了。” 窦美人叹了口气,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失望。 “好事?那位若按捺不住,暗中动些手脚,我们还能提前防备,甚至……还能将计就计,在她出手时抓个把柄,就算不能一举扳倒她,也能让陛下对她心生芥蒂,损了她‘贤德’的名声。” 蓝月听着自家小主这般大志向大野心的话,心里实在无语,实在忍不住想吐槽: 就凭皇后的权势以及人脉和手段,怕是能悄无声息的将您肚子里那块肉给弄没了,还找不到一丁点证据。 小主简直是在妄想。 本来,还打算彻底投靠小主的蓝月,这会子却是打算规规矩矩的当大宫女,别的丝毫不多做。 不然,到时候怕是还要被野心勃勃的窦美人给连累了。 她可不是从小跟在窦美人身边长大的丫鬟,被带着入宫的,被窦美人给绑定了。 窦美人可不知道只是给蓝月说了下真心话,就将蓝月给唬得离远了些。 她还自以为自己画了个大病,能吸引蓝月真心投靠,更加忠心为她做事。 窦美人:“可那位如今这般作态,仁厚大度,处事公允,我这反倒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从下手了。” 窦美人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 “难道要我主动拿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龙胎去碰瓷皇后?” 蓝月当即摇头劝阻:“小主,可不能如此,龙胎是您的依靠,龙胎是最重要的,您可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呵呵,看你紧张的!”窦美人无语说着,随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清醒的无奈。 “放心,你家小主我清醒着呢!就算真去碰瓷皇后了,可人家是正宫皇后,太子生母,地位稳固。 为了皇室颜面和太子声誉,陛下即使心中有所怀疑,也大概率会将事情压下去,暗中处理。” “更何况,设计构陷一国之母,乃是重罪,陛下暗地里岂会不彻查? 以我们在这后宫经营尚浅的根基,真能瞒得过陛下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只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自己和家族都搭进去。” 蓝月听罢,很是松了口气,“小主明白就好,可不能贸然出手碰瓷皇后。” 窦美人虽感觉身边有个清醒的人劝住自己很好,但又感觉很不好。 给她的感觉是这个贴身大宫女实在不够贴心,有些漏风。 想着,她忍不住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院子里开始泛黄的树叶。 良久,窦美人才语气复杂难辨的说出心里话:“既不能主动出手,皇后又不动如山……我原本精心准备的棋,竟是走不通了。” “我失望是真失望,那位竟真的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妒妇……” 说到这,忽然来了个转折,“可,不知怎的,也隐隐松了口气。” 蓝月心里,也跟着窦美人的话语开始上下波动着。 蓝月忍了忍,终还是将心里话说出口,她真怕自家小主一个脑热,带着老实安分的她走上不归路,被牵连了。 于是跟着附和道:“美人您这么考虑其实也是对的,皇后若真有心算计,以其在后宫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势力,想要悄无声息地让您‘意外’小产,恐怕并非难事,那我们才真是防不胜防,日夜难安。” “如今这般,虽失去了一个扳倒那位的机会,却也……换来了暂时的安全。以奴婢愚见,还是罢了,您且安心养胎吧。” 与此同时,蕙风院的陈婕妤处,也对心腹宫女墨竹发出了类似的感慨。 和漱芳斋窦美人身边的蓝月不同,墨竹是从小就跟在陈婕妤身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是从宫外娘家带进宫的。 她对陈婕妤忠心耿耿,为陈婕妤所喜而喜,为陈婕妤所厌恶而厌恶。 第84章 借机教育小太子明渊 陈婕妤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那般美貌,不像有些妇人有了身孕,就影响了外貌气质。 低头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晦暗不明。 “原以为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皇后的底线,甚至……若能抓住她的错处,我们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沉得住气,行事更是滴水不漏。 她这般作为,处处彰显中宫气度,倒显得我们之前那些小心防备、各种猜测,像个自导自演的笑话。” 墨竹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低声劝道:“小主,皇后不动,于龙胎而言才是最大的保障。 只要小皇子能平安降生,您就有了依靠,来日方长啊。” 陈婕妤幽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玉梳:“是啊,保障是有了,可我们想借力打力、从中牟利的打算也彻底落空了。 她这般坦荡,我们若再行挑衅,便是自寻死路了。 罢了罢了,既然皇后娘娘展现了中宫气度,我们便只能承了这份情,暂且收敛心思,安心养胎吧。 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们是安全的。” 语气中,亦是浓浓的失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交织。 思宁对两位妃嫔有孕的处置,并未特意瞒着太子明渊。 小太子明渊每日的行程,就是上午在弘文宫启蒙。 待启蒙结束,就去往显庆帝的皇极殿,被显庆帝考教一番功课结束后,就开始陪同显庆帝一起用午膳。 思宁和小太子明渊身体都不是很好,进宫后没多久,就开始遵循一日三餐的养生习惯,显庆帝发觉这习惯的养生效果还不错,于是也跟着一日三餐。 用过午膳,又在弘德宫东暖阁睡了一觉后,小太子就去皇极殿陪伴正在批改奏折的父皇显庆帝。 陪伴一段时间后,就照例回来凝华宫陪母后。 五岁的小太子明渊穿着宝蓝色的锦缎常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小比甲,身量比之去年抽高了些。 虽依旧带着些先天不足的苍白文弱,但眉目舒展,眼神清澈沉静,那份超越年龄的聪慧愈发明显。 思宁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含笑向他招手。明渊步履平稳地走到思宁身边,先行了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思宁将他揽到身边,接过桃枝递来的温热水浸过的帕子,亲自替他细细擦拭小手和脸颊,柔声问道,“今日在弘文宫,先生都讲了些什么?” 小太子明渊任由母后动作,慢悠悠地回答:“特意给儿臣讲了《礼记·曲礼》的片段,‘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先生让儿臣背诵并释义了。” “哦?那明渊是如何释义的?”思宁饶有兴致地问。 “骄傲之心不可滋长,欲望不可放纵,志向不可自满,享乐不可过度。” 小家伙声音奶气,却条理清晰,“先生夸儿臣理解得对。” 思宁欣慰地摸摸他的头:“我儿聪慧。” 她完全理解教导小家伙的臣子们的想法,他们这是对小家伙行为准则的教导。 而且,思宁眯眼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引入话题,“明渊,可知晓窦美人和陈婕妤有孕的事了?宫中近日都在议论。” 小明渊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回来时,听几个小宫女在廊下窃窃私语了。 还说母后派了太医去照看,安排得很是周全。”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小事。 思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稍安,却仍觉得需要引导一番。 她将儿子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认真道:“是啊,她们若能为陛下添个一儿半女,是宫中的喜事,也是社稷之福。 你是太子,是兄长,要知道,你父皇是天子,后宫妃嫔众多,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出生,或许……还会因为某些原因,比如性情投契,或者……身体更为康健活泼,父皇会格外疼爱其中的某一个。” 她仔细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见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平静,只是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 思宁便继续用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说道,“但你要记住,无论父皇将来有多少孩子,母后最喜爱、最在意、最引以为傲的,永远只有明渊一个。 若真有那一天,你看到父皇对别的孩子展露笑颜,也别伤心,别失落,母后这里,永远最疼你,永远站在你这边。” 小明渊安静地听着,然后抬起乌黑的眸子,看向思宁,眼中没有丝毫阴霾或不安,反而带着一丝早慧的了然。 “儿臣知道。父皇是皇帝,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自然也可能会有很多孩子。 史书上记载的明君贤主,大多子嗣繁盛。 就像《史记》里写的,文景之治,武帝雄才,皆非独苗。” 他顿了顿,小大人似的总结,“此乃常理。” 思宁没料到他会从史书角度来理解,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刮了下他的小鼻子。 “小小年纪,倒会引经据典了。” 她敛了敛笑容,又道:“不过,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小太子明渊眨眨眼,做认真倾听状。 思宁:“身为储君,不仅要读书明理,更要懂得身体力行。 对待兄弟姐妹,要懂得兄友弟恭,宽厚仁爱,善待他们,这也是为君者的胸襟和气度。 但是,” 她语气微沉,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 “储君威仪,亦不可失。 若有人仗着你父皇的些许疼爱,便忘了身份,对你不敬,言行无状,甚至……” 说到这,思宁特意顿了顿,特意看了看儿子的表情。 小太子明渊清澈眼眸中透着沉稳与超越年龄的聪慧。 看到这,思宁就知晓她的话,小家伙就算现在不太懂,但也能记住,而他不久后肯定会懂。 于是继续道:“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妄念,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你的太子之位。 那么,你也要让他们清楚,何谓君臣之别,何谓嫡庶之分,何谓储君之威不可侵犯。 这其中的分寸,如何既显仁爱又不失威严,你日后要慢慢学着把握。” 五岁的明渊,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小脑袋微微偏着,似乎在消化这有些复杂的信息。 第85章 至亲至疏是夫妻 片刻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清晰地说道:“儿臣明白了。 母后的意思是,对弟弟妹妹,要友爱,但不必过分亲近;要宽容,但不能纵容;若其守礼,便以兄待之,若其不恭,便以君威慑之。 儿臣会把握好这个分寸。” 思宁看着儿子如此迅速地理解并总结出自己的处事原则,心中大为宽慰,正想夸赞几句,却见小家伙忽然扯了扯她的凤袍衣袖,仰着小脸,那双酷似自己的漂亮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纯粹的期待和一点点撒娇意味,提出要求。 “母后,儿臣……儿臣想要个亲弟弟,要像儿臣一样聪明,也要像母后一样好看的亲弟弟,不要别人生的。” 他皱着小鼻子,补充道,“别人生的,不亲。” 思宁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心中一酸,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涩意涌上喉头。 她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将儿子更紧地搂入怀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明渊,母后……母后身体不好,当年能怀上你就是万分幸运的事情了。 甚至,当时为保住你都用了万分功夫和努力,再加上几分运气加成,才终于平安生下你。 母后怕是……怕是没办法再给你添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细软的发丝,一脸庆幸的诉说这个事实。 至于自己有锁血丹,能保住每一个怀上的孩子的事情,她绝不会暴露出来。 明渊就是她凭她坚韧毅力,凭徐神医的医术,凭几分老天爷的垂青才顺利生下的孩子。 若她以这样孱弱的身体,却接二连三的顺利生下孩子,那宫里宫外,甚至是陛下,恐怕都忍不住怀疑她有什么保胎秘方? 正所谓至亲至疏是夫妻。 即使她和陛下现在感情不错,但也经不起陛下偶尔的思维发散。 就算当时陛下不怀疑,可等日子久了,他真的不会怀疑吗? 思宁不敢保证。 更不敢保证起了怀疑的陛下,会不会将后宫其她女人孩子保不住的事情怪罪在她身上。 毕竟她一个身体孱弱的人,都能平安生下孩子,那些身体健康的女人,却因为陛下中毒解毒后遗症的缘故,经常保不住孩子?! 难不成,她李思宁怀的孩子,都没有受到陛下中毒解毒后遗症的影响吗? 所以才一个个都能保住吗? 这谁看了谁不觉得有古怪?! 万般艰辛才保住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这叫做奇迹。 这奇迹,具象化到儿子小明渊身上,就带有一层神秘色彩。 好像上天特意保住他,让他当大昭的太子,并成为大昭的皇帝。 这对于小明渊来说,有非常大的好处。 也因此,思宁不打算生了,甚至不打算有孕了。 思宁心里转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却没有丝毫外露,面上显露的是对小太子明渊的万般温柔。 “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母后有明渊一个就够了,你是母后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珍宝,是母后全部的希望和寄托,有你一个,抵得过世间万千。” 小明渊愣住了,他聪慧过人,感官又极其敏锐,立刻从母后庆幸的话语以及满脸的温柔与疼爱中,明白了母后当年怀上自己的艰难,保住自己的艰难。 艰难到小家伙脑海里瞬间想起当年他询问过的“死了”的含义。 小家他猛地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思宁的衣襟,急切地、带着一丝慌乱地说:“不要了!母后,儿臣不要弟弟了!儿臣再也不想要弟弟了!儿臣只要母后!母后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一直一直陪着明渊!” 那奶声奶气的话语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担忧与深厚的依恋,纯粹得令人心头发烫。 思宁心头一暖,鼻尖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紧紧抱住怀中这小小软软却无比贴心的身体,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哽咽却坚定:“好,母后答应明渊,一定好好的。” 小家伙还是有些不信,眼里依旧盛着担忧。 见小家伙好像被她的话给吓到了,连忙安抚道:“明渊你想想母后这些年来,虽然每个月都会生几天病,可都不重,很快就好了。所以啊,你别担心,母后好着呢。” 中秋之后某日,晌午时分,秋阳明媚。 小太子明渊又一次结束了弘文宫的启蒙课程,前往皇极殿让父皇考教功课。 陪父皇用过午膳,又一起午睡过后,玩着鲁班锁陪着父皇批改奏折后,小家伙带着宫人走路回凝华宫。 小明渊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慢慢走着,欣赏着两旁开始染上秋色的花木。 行至御花园一处嶙峋假山附近,他率先停下脚步,跟随的内侍紧跟着停下脚步,正想询问小殿下何事的时候,被小殿下以手势阻止了出声。 安静下来后,内侍们终于听清楚假山处传出的对话声。 以周安为首的随侍太监眼眸中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小殿下的耳力竟然如此敏锐,他们都是等周围安静下来后,才听到假山处传来的对话声。 不过…… 周安仔细倾听,只听到两个压低的、带着刻意感的嗓音,像是在窃窃私语,却又恰好能顺着风,清晰地传入他们以及小殿下耳中。 “诶,你听说了吗?漱芳斋的窦美人和蕙风院的陈婕妤,这一胎怀相极好,听太医们说,两位小主身体健康,胎气比皇后当年怀着太子的时候稳固!” “可不是嘛!我有个同乡在太医院当差,听说请平安脉的次数,比当年皇后娘娘怀太子殿下时少多了,而且脉象也勉强算平稳有力,最重要的是至今也没见什么落红啊、险症啊的麻烦事。 看来啊,这两位小主肯定能生下健健康康、壮壮实实的小皇子!” “就是就是!再对比咱们太子殿下……唉,虽说聪慧过人,可那身子骨到底是弱了些,和皇后一样,不免有些小病小痛,就是身形也比正常的孩子小了一圈,瘦了一圈。 这要是宫里一下子多了两位健康活泼的小皇子,陛下和那些看重子嗣康健的朝臣们,心里能没点想法?” 第86章 小太子随手处理了两只聒噪的苍蝇 “谁说不是呢!这往后啊,东宫之位怕是也没那么安稳咯……说起来,要是……” “要是什么?别卖关子呀?” “这还用我特意说吗?你动动脑子啊,若两位小主哪位运气不好,保不住龙胎,或者……两位小皇子都没能站住,那太子殿下不就没了威胁,可以高枕无忧了嘛!” “去你的,那可是龙胎,你……”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小太子卫明渊已经绕过假山,静静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他身后跟着少监周安等一众东宫内侍以及赵邦等一众东宫护卫们脸色骤变。 尤其是被显庆帝特意放在儿子身边的太子少监周安,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捂住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的嘴! 小明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没有被人非议的愤怒,也没有听到阴谋挑拨的惊慌。 只是用那双清澈沉静得如同寒潭秋水的眼睛,淡淡地扫了那两个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的小太监一眼。 他甚至没有亲自开口问话,仿佛他们的存在污了周围的空气。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脸色铁青的太子少监周安,用他特有的、慢吞吞却字字清晰的奶音吩咐道: “周安,将这两个妄议主子、挑拨离间的太监,抓起来,堵上嘴。 查明他们是哪个宫苑当差的,记录在案。 然后,”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直接送去皇极殿,面呈父皇,交给王平忠王公公,或者刘有功刘公公处置。 将方才他们所言,一字不落,回禀上去。”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更没有寻常孩童可能有的恐惧或犹豫。 周安立刻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敬畏:“是!微臣遵命!” 他挥手示意,身后如狼似虎的东宫内侍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两个还在磕头如捣蒜、口称“太子殿下饶命”的小太监堵了嘴,利索地捆缚起来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迅速而安静,除了初时的挣扎呜咽,再无声响。 按照吩咐办完事的周安,虽然对殿下的行事很是认可,可小殿下到底还小,忍不住上前一步,面带忧色询问:“殿下,您……” 小明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淡:“周安,无事,回宫吧。”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处理了两只聒噪的苍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便传回了凝华宫。 思宁听闻后,并不觉得意外。 但儿子到底年幼,终究还是担心听了那些诛心之语会害怕或心生阴影。 同时更加恼怒后宫之中竟有人如此迫不及待,用这等拙劣却又阴险的手段来挑唆一个孩子。 她立刻将刚回到凝华宫偏殿的儿子唤到跟前,拉着他的小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思宁柔声问道:“明渊,今日在御花园,可是听到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莫要往心里去,那些太监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小明渊却摇了摇头,小脸上是一片超越年龄的平静,他甚至反过来轻轻拍了拍母后思宁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他看着母后思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一片澄澈的坦然。 “母后,儿臣听到了。 他们说,窦娘娘和陈娘娘会生下更健康的弟弟,到时候父皇和朝臣就不会再要体弱的儿臣做太子了。” 他顿了顿,见思宁眼中流露出心疼,继续说道,“可是,母后您之前教过儿臣,皇位,固然需要贤能者居之,但亦重视嫡庶长幼,礼法纲常。 儿臣既是中宫嫡出,又是父皇长子,名分早定。而且,” 他小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混合着书卷气与储君威仪的自信。 “徐爷爷和太医们都说,只要精心调养,儿臣的身体会越来越好,会比小时候更康健。 儿臣也会更加用功读书,认真学习治国之道,明辨是非,通达事理。 儿臣相信,只要儿臣做得足够好,比任何人都做得好,便无愧于太子之位,也无惧任何比较。 所以,儿臣不怕。” 思宁看着儿子稚嫩却神色坚定的脸庞,听着他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又是骄傲,又是心疼,更多的是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与感动。 她将儿子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地哽咽:“好孩子!母后的好明渊!你说得对!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儿有如此胸襟、气度和见识,何惧那些躲在阴沟里散播流言蜚语的魑魅魍魉! 你记住,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勤勉上进,母后和父皇,还有这天下秉持公心的臣工,都会站在你这边!” 当晚,显庆帝自然也听闻了此事,并且已经处理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及其背后可能牵连的人。 他心中恼怒后宫不安分之余,更对太子的处置方式极为关注,翌日特意将太子召至皇极殿单独问话。 “明渊,过来。” 显庆帝放下朱笔,看着站在御案前,身量尚不及桌子高的小儿子,沉声问道:“今日那两个奴才的话,你可往心里去了?可有觉得委屈,或者……害怕?” 小明渊仰着头,毫无惧色地迎上父皇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 “回父皇,没有。 儿臣不曾往心里去,亦不觉委屈或害怕。 儿臣是太子,是嫡长子,这是事实。 儿臣深知自身责任,会努力进学,修养德行,强健体魄,不负父皇母后期望。 至于弟弟们是否更健康?” 他语气坦然,“儿臣相信,只要儿臣足够贤能优秀,便无需担忧。 史栽上有能为的皇帝,亦非人人皆体魄强健,却不妨其成就伟业。 儿臣不怕弟弟们比儿臣健康,只愿他们亦能成才,将来辅佐儿臣,共保我大昭江山。” 他的回答,既有对自身地位的清醒认知,又有作为储君的自信担当,甚至还引用了历史典故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睿智和气度,让显庆帝眼中露出了极大的满意和赞赏,甚至隐隐有一丝激动。 他原本还担心儿子会被流言所伤,甚至偶尔冒出个念头,或许小家伙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答案。 第87章 怀的都是公主 显庆帝又试探着问,语气缓和了许多:“那你……可会因此不喜即将出生的弟弟?可能做到兄友弟恭?” 和几乎所有夺嫡上位的皇帝们一样,显庆帝和兄弟们没有太多的兄友弟恭,但是对于儿子们,却希望他们兄友弟恭。 小明渊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他想了想,认真回答:“母后时常教导,兄弟和睦,家国之福。 儿臣是兄长,自当友爱弟弟。只是……” 他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纯粹好奇,“儿臣还没见过弟弟呢,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样子的?” 他眼中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对新生命的好奇与隐约的期待,让显庆帝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龙心大悦,亲自走下御座,将儿子抱起来,举高了些,朗声笑道:“好!好一个兄友弟恭! 好一个胸有丘壑、明辨是非的太子! 朕心甚慰!朕之江山,后继有人矣!” 经此一事,宫中上下更是看清了小太子卫明渊的聪慧早熟、沉稳气度与处置事务的果决能力。 那些暗处期待着看笑话、或者想借机生事搅动风云的人,不由得更加收敛了几分,心中暗凛。 而太子明渊,则以他一种看似稚嫩、实则精准有力的方式,不仅化解了一次潜在的危机,更在无形中再次稳固了自己不容动摇的储君地位。 显庆六年的初冬,寒意渐深。 漱芳斋的窦美人与蕙风院的陈婕妤怀胎将满三月,正是胎气初稳,人心稍定之时,波澜却毫无预兆地涌起。 先是窦美人于夜间骤然腹痛,虽未见红,却惊悸难安。 紧接着,次日清晨,陈婕妤亦觉小腹坠胀,心神不宁。 太医院轮值的张、李、赵三位太医匆匆赶往两处诊脉,脉象皆显滑而不稳,竟是双双动了胎气! 消息传到凝华宫,思宁正陪着太子明渊用早膳。 闻讯,她放下银箸,神色未见太多意外,只平静地对桃枝吩咐:“按之前准备的做。将库里那支五十年的老山参分作两份,即刻送去。 告诉三位太医,务必稳住胎象,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方,凝华宫这边会全力调配。” “是,娘娘。”桃枝领命而去。 梁三德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这……是否太过巧合了些?两位小主同时……” 思宁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明渊的嘴角,语气淡然:“无妨。陛下当年解毒,龙体受损,子嗣艰难,即使怀上保住也艰难本就在意料之中。 如今她们能怀上已是万幸,胎象不稳,反复动气,是常态。 本宫既说了要保她们平安生产,便不会在此刻吝啬些许药材。” 她看向儿子,柔声道:“明渊,母后要去处理些事情,你慢慢吃。” 小明渊抬起乌黑的眸子,慢吞吞地问:“母后,是弟弟妹妹不乖吗?” 思宁微微一笑,抚了抚他的发顶:“是呀,他们还在肚子里,就有些调皮了。母后要去帮帮他们。” 在思宁不计成本的珍贵药材和太医们尽心竭力的保胎下,窦美人与陈婕妤的胎象再次稳定下来。 然而,正如思宁所料,这仅仅是个开始。 自此之后,两位孕妇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隔三差五便会出现脉象不稳、胎气躁动的情况。 有时是因夜间多梦,有时是略感风寒,有时甚至毫无缘由。 凝华宫几乎成了太医院和珍贵药材的中转站,思宁调度得当,每次都能在险象环生之际,将胎儿稳稳保住。 两位妃嫔也曾怀疑过是否是皇后动的手,但显庆帝有让专门给他诊脉的温老太医和苗太医看过,更让回晏京的徐神医诊脉过,都说了没有人动手脚。 只是当年陛下中毒解毒的后遗症。 毕竟当年皇后怀太子的时候,可比两人艰难多了,也危险多了。 这般提心吊胆地熬过了四个多月,胎象终于相对稳固了些。 这一日,三位太医共同诊脉后,脸上露出了些许轻松之色,斟酌着向两位小主和皇后回禀: “脉象圆滑如珠,走疾而滑利,似有阴聚之象,依臣等愚见,两位小主腹中所怀,极大可能皆是……公主。” 蕙风院内。 陈婕妤抚摸着已明显隆起的小腹,听着太医的禀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对心腹宫女墨竹道:“罢了,公主便公主吧。 终究是陛下的骨血,是我的依靠。 经历了这几次三番的惊险,能平安生下来,已是万幸。 传话给皇后娘娘,臣妾多谢娘娘一直以来的庇护,定当安心静养,不负娘娘恩德。” 她选择了接受现实,安稳度日。 而漱芳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窦美人听完太医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锦褥。 待太医退下,她猛地将手边的一个软枕扫落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公主!竟然是个公主!”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甘,“枉我受了这许多苦楚,担惊受怕,结果就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 心腹宫女蓝月连忙上前捡起软枕,低声劝慰:“小主息怒!公主也是金枝玉叶,是您的依靠啊! 陛下子嗣单薄,即便是公主,陛下也会珍视的。” “珍视?一个公主,能顶什么用!” 窦美人美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难道我就这样认命,靠着这个公主,在后宫里默默无闻地老死吗?” 蓝月心中一惊,压低声音道:“小主,您……您可千万别想岔了。如今皇后娘娘地位稳固,太子殿下聪慧仁孝,深得陛下爱重。咱们……咱们惹不起啊。” “惹不起?” 窦美人冷笑一声,语气尖锐。 “她李氏思宁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个父母双亡、靠着陛下念旧情才爬上后位的孤女! 我窦家乃是诗书传家,父亲兄长皆在朝为官,清流一脉! 论家世,我比她尊贵何止十倍! 凭什么她就能稳坐后位,我的孩儿就只能是个无足轻重的公主?” 蓝月急得额头冒汗:“小主!此话万万不可再言!皇后便是皇后,是国母,与家世无关啊! 况且,太子殿下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地位无可动摇。 就算……就算皇后真有行差踏错,陛下为了太子,也绝不会轻易动摇国本,顶多是小惩大诫。 您若想用公主去碰瓷皇后,且不说能否成功,一旦被陛下查知,那便是万劫不复啊! 陛下定会彻查,到时候……” 第88章 思宁成全窦美人 窦美人却像是钻进了牛角尖,完全听不进劝告,她打断蓝月,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查?只要谋划得当,未必不能成事! 她一个没有娘家倚仗的孤女,一旦被坐实了谋害皇嗣的罪名,陛下还能如何护着她? 为了江山社稷,废后另立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太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太子年纪尚小,生母若是有罪,给他换个玉碟,记在别的妃嫔名下,又有何难? 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太子母亲的女人!” 蓝月听着她这异想天开、胆大包天的话,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小主!您快醒醒吧! 这根本是行不通的死路啊! 太子已经五岁了,开始记事了,怎么可能不记得生母?! 再者皇后娘娘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岂是那么容易算计的? 最后,您忘了陛下对皇后和太子的爱重了?!陛下岂会因您一面之词就……小主,这可是株连家族的事情,您要为窦家着想,为您腹中的公主着想啊!” 窦美人看着跪地苦苦哀求的蓝月,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但那份不甘和对自己家世的盲目优越感,已然像毒藤一样缠绕了她的心智。 她挥了挥手,语气冰冷:“够了!我自有分寸。你起来吧,此事……我还需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但蓝月总觉得窦美人心中那份妄念,如同暗处滋生的毒菌,并未因她的劝阻而消散,反而在失望与野心的浇灌下,悄然生长。 窦美人不甘心只做一个公主的母亲,她想要更多,哪怕……赌上一切。 这一刻,蓝月仿佛看见了一个不顾一切的赌棍,一如她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疯狂身影。 她父亲那男人当年就因为赌,倾家荡产。 她命还算好,被买进宫当宫女,而不是被卖进青楼。 蓝月垂眸,心里一阵发冷。 她不想因为再一次的“赌”而被连累,悄悄的攥紧手中帕子,手上青筋坚定的绷紧。 凝华宫,思宁刚在正殿处理完宫务,刚返回东次间喝茶看话本小憩一会。 屋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桃枝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娘娘,奴婢漱有事回禀。” 思宁放下手中话本,眼神示意其她宫人暂且先下去,自己则是端起手边的温茶,抿了一口,语气平和道:“说吧,何事?” 桃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荒谬和气愤:“娘娘,漱芳斋那边……蓝月悄悄递了话出来。”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将那匪夷所思的消息回禀给皇后思宁。 “窦美人……她,她竟真的存了心思,想等胎象再稳固些,便寻个机会,舍弃腹中龙胎,栽赃到娘娘您头上!” 思宁一懵,抬眼看桃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她……她真想这么做?” 桃枝重重地点头,脸上也是哭笑不得:“千真万确,蓝月吓得魂不附体,再三确认,窦美人确是此意。 窦美人还觉得……觉得娘娘您家世单薄,若能借此扳倒您,太子殿下换个玉碟便是,她这家世清贵的,才有资格母仪天下。” 思宁放下茶盏,扶着额头,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无语的吐槽。 “本宫真是……真是高估了她的脑子。 她这家世,在晏京里排得上号吗? 她父亲那个从四品的官衔,在朝堂上连句话都递不到御前,她哪来的底气觉得能撼动国本? 还想给太子换玉碟?” 思宁嗤笑一声,“她当陛下是什么?又当明渊是什么?是她窦家后院可以随意摆布的物件吗?真是蠢得令人发指!” 桃枝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奴婢听着都觉得荒唐。 娘娘,咱们现在该如何? 是否要提前防范,或者……” 说话间,桃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思宁摆了摆手,神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防范?自然要防,但不必大动干戈。为一个蠢货兴师动众,不值当。” 她看向桃枝,语气肯定,“你回头给蓝月递个话,让她暂且安心,本宫记着她的功劳。 等这事了了,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会给她调个清闲又体面的好去处,绝不让她受牵连。” 桃枝感激道:“娘娘仁厚,蓝月知道必定感激涕零。” 思宁微微颔首,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桃枝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些。 桃枝会意,俯身凑到思宁跟前。 思宁以手掩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细细叮嘱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平缓,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需如此……不必多做……留意着便是……” 断断续续的词语飘出,听不真切,但桃枝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逐渐变得清明,最后化为心领神会的了然。 “奴婢明白了。” 桃枝直起身,郑重地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定会办得悄无声息。” 思宁满意地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那本话本,仿佛刚才那番关乎皇嗣和阴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只思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一样了,不过人孩子生母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又何必费尽心力帮着保住呢! 思宁当然是要成全窦美人了。 日子在窦美人反复的“胎气不稳”和太医们竭尽全力的保胎中,又滑过去了一段时日。 或许是因心思太重,郁结于心,窦美人的胎象始终没有陈婕妤的稳定,最近找太医以及喝安胎药的次数都比陈婕妤的多。 与此同时,因为胎象不稳固,她没办法找借口出漱芳斋,就更没办法与皇后偶遇,借机完成她的算计。 这日午后,漱芳斋内再次弥漫起浓重的药味。 窦美人因着前夜又没睡好,心情本就烦躁,看着宫女端上来的那碗黑漆漆的安胎药,更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天天喝这苦汁子,有什么用!还是个没用的丫头!” 她低声抱怨着,语气充满了不耐。 蓝月小心翼翼地劝道:“小主,太医说了,这药一定要按时喝,方能稳住胎气。” 第89章 降位,升嫔位 “您且忍一忍,为了公主,也为了您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示意端药宫女再靠近些。 “公主公主!听着就晦气!” 窦美人猛地拔高了声音,心中的怨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她看着那碗药,越看越觉得刺眼,仿佛那就是她所有失望和屈辱的象征。 她猛地一挥手,想将药碗推开,“拿走!我不喝!” 她这一下用力过猛,且动作突然,猝不及防,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那盛满了滚烫药汁的白玉碗竟被直接掀翻在地,漆黑的药汁泼洒出来,溅湿了地毯,也溅了几点在窦美人的裙摆上。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窦美人也愣住了,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药渍,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随即,那股莫名的怒火和破罐破摔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她指着地上的碎片,对吓得跪下的蓝月和其他宫人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碗都端不稳!还不快收拾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同于以往的绞痛,那痛感来得又急又猛,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啊……我的肚子……好痛……”她捂住肚子,蜷缩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小主!”蓝月惊呼一声,也顾不得收拾了,连忙起身扶住她,同时对吓傻的小太监喊道,“快!快去请太医!快去禀报皇后娘娘!” 太医匆匆赶来,凝华宫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思宁听闻窦美人竟是因自己发脾气打翻药碗而动了胎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只吩咐太医尽力救治。 可惜,这一次,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或许是动作过于猛烈,又或许是那碗没能及时喝下的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尽管太医们全力施救,窦美人腹中那个本就脆弱的胎儿,终究是没能保住。 消息传到皇极殿和凝华宫时,显庆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讯后,他沉默了片刻,将朱笔重重搁在笔山上,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思宁则显得平静得多。 她听完桃枝的禀报,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确定是她自己打翻的药碗?” “是,当时殿内不止蓝月一人在,好几个宫人都看见了,是窦美人自己挥手打翻的。” 桃枝肯定地回答。 “虽然是众目睽睽之下,但未免其中有暗手推动,这样,你再安排人查一遍,排除人为手段,之后将查到的东西送一份到皇极殿刘有功那。” 桃枝:“奴婢第一时间排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人为的迹象。倒是没有将查到的东西送一份去皇极殿,奴婢等会立刻派人送过去。” 思宁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继续道:“既如此,便是她福薄,德行有亏,不堪为母。 传本宫懿旨:窦美人,性情浮躁,言行无状,致皇嗣夭折,实难姑息。即日起,降为常在,禁足一年,望其静思己过,修身养性。” 这道懿旨,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降位、禁足,一气呵成。 桃枝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娘娘,是否要等陛下……” 思宁抬眼,目光清冷:“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去说。此等内帷失德之事,本宫身为皇后,有权处置。去吧。” “是。”桃枝不再多言,转身去传旨。 而当显庆帝得知思宁的处置,以及窦美人小产的前因后果后,非但没有丝毫异议,反而对皇后如此“宽厚”只做了降位处理感到些许意外。 至于那禁足一年的惩罚,并没有被显庆帝看在眼里。 但想了想,到底是替自己孕育孩子的女人,或许窦美人也不是故意的,皇后怕也是出于怜悯之心,才特意宽厚处理窦美人。 于是,显庆帝前一刻还温和的说“皇后处置得宜”,后一刻话语立马变得冰冷起来。 “窦氏……哼,若真是尽力保胎,天命如此,朕也不会怪她。 可这孩子,竟是因为她如此荒诞不经的举动而没的! 可见其心性不端,不堪抚育皇嗣! 降为常在,已是皇后仁慈。” 帝后二人,在这件事上态度出奇的一致。 没有人怀疑到思宁头上,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窦常在自己的愚蠢和冲动。 她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子的生机,也彻底断送了自己在后宫可能拥有的未来。 思宁:反正这孩子窦美人,哦不窦常在也没想要,她成全了窦常在,现在对方心里应该挺“高兴”的。 陈婕妤知晓后,吸取了前车之鉴的经验,每日里念佛经平和心情,生怕自己也因为总是坐胎不稳而牵动情绪,从而引发一系列问题,最终导致自己的孩子保不住。 对于安分的陈婕妤,思宁乐得安排周祥的保护好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陈婕妤这胎虽然经常动胎气,但还是撑到了显庆七年三月。 肚子将将满九个月的时候,就生了。 经历了几个时辰的艰难生产,陈婕妤最终产下一个有些体弱的小公主。 小公主身体比太子刚出生那会还要健康一点点,至少她以后不用经历什么难关,只要好好养着,定能养大。 显庆帝很高兴,思宁也高兴的笑了。 并且在小公主出生当日,思宁跟显庆帝商议,将陈婕妤的份位提到嫔位,显庆帝同意了。 九月,小太子明渊满六岁了,按规矩,他其实要搬到东宫居住了。 但显庆帝和思宁都暂时没让他从凝华宫搬离。 就算是朝堂上的臣子们,也没有异议。 众所周知,小太子明渊身体不是很好,还有一个六岁的关卡要渡过。 眼下,渡过六岁关卡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徐神医也提前回了晏京,但小太子明渊依旧没有生病的迹象。 但后宫,和前朝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氛围。 宗室周王府,不,现在的周郡王府,散发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陛下在朝堂上抓住了周王府一系人的把柄,顺藤摸瓜,直接将亲王府,削成了郡王府,依附王府的一众党羽也都被削了。 此刻,他就是想趁此机会对宫里太子做些什么,也没办法了。 就在这样紧张,却又算安全的环境里,十月初三的清晨,小太子居住的里屋寝室始终没有动静,在外间等候的周安等内侍和宫女们心里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第90章 六岁难关 太子少监周安急忙往里间走去,脚步沉稳中带着急切。 他迅速掀开帷幔,只见床榻上的小太子卫明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比平日急促许多。 周安心中一沉,立刻伸手探向明渊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殿下发烧了!” 周安脸色骤变,立刻转身,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吩咐。 “快!你,立刻去太医院,请当值的温老太医和苗太医速来!” “你,马上去弘德宫,禀报陛下!” “你,亲自带人去正殿禀告皇后娘娘! 其余人,准备温水、帕子,动作要轻,莫要惊扰殿下!” 整个东宫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澜骤起,却又在周安的指挥下,紧张而有序地运转起来。 弘德宫内,显庆帝卫铮刚起身,正准备更衣上朝。 王平忠正伺候着,忽见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陛下!陛下!东宫急报,太子殿下……殿下清晨突发高烧!” 显庆帝正在系腰带的手猛地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明渊怎么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发高烧了!”小太监重复道。 “备辇!去凝华宫!” 显庆帝毫不犹豫地下令,甚至来不及穿上正式的朝服,只抓过一件常服外袍披上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王平忠疾声吩咐。 “王平忠,你立刻持朕手令,提前开宫门,亲自带一队侍卫,快马出宫,去徐神医住处! 无论如何,立刻请徐神医进宫!要快!” 王平忠深知事态紧急,躬身应道:“微臣遵旨!” 随即转身,疾步离去。 凝华宫内,思宁也已起身,正在宫女的伺候下梳妆。 一个宫女匆匆忙忙的冲进殿内,声音发颤:“娘娘!娘娘!偏殿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突发高烧!” 思宁手中的玉梳“啪嗒”一声掉在妆台上,她猛地站起身,本来就苍白的脸瞬间又白了一层。 “明渊!”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来不及整理微乱的鬓发,提起裙摆就匆忙往偏殿跑。 偏殿内,气氛凝重。 思宁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她扑到床边,看着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呼吸急促,紧闭着双眼,那脆弱的样子,明明知晓小家伙肯定会没事的,但还是让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明渊滚烫的额头,声音忍不住开始哽咽:“明渊……母后的明渊……” “娘娘,温老太医和苗太医来了。” 闻言,思宁赶紧让开位置,勉强恢复端庄,“两位太医,劳烦你们赶紧给太子诊个脉。” 本来还以为要劝说一番皇后娘娘才会让开的周安,见此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那么多孩子,为何有着孱弱身子的太子殿下,偏偏能长大到现在了。 毕竟皇后娘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似被太子殿下突然生病给弄得很是惊慌失措。 可实际上,担忧归担忧,皇后娘娘很拎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而且很坚强。 不过想想传说中皇后娘娘经历的事,就知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皇后娘娘身上特别合适。 皇后娘娘遇到事情,向来很是坚毅。 “是!”两位太医也没耽搁时间行这些虚礼,他们和皇后娘娘打交道多了,也知晓皇后娘娘不是在乎这个的人。 现在太子殿下最为要紧,两人一一上前为昏迷中的小太子明渊诊脉。 …… “宁儿!” 显庆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步走入,同样是一脸焦灼。 他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随即走到思宁身边,伸手扶住她微微发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沉声安慰道,“别慌,太医已经在了。明渊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尽管他自己的心底也同样波澜起伏。 本来坚强的思宁忍不住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仿佛找到了支撑,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显庆帝安抚住思宁后,目光立刻转向刚刚诊脉完毕,正在低声交换意见的温老太医和苗太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温老太医,苗太医,太子情况如何?” 温老太医连忙躬身回禀:“陛下,娘娘,殿下此番症候,与三岁那年颇为相似,皆是外感风寒,引动内里虚火,邪热内蕴,以致高热……” 苗太医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乐观:“不过,依臣等观察,殿下此次脉象虽浮数,但相较于三岁那次,似乎底力稍足一些? 高热之势,也似乎略缓一分? 当然,还需持续观察,但初步看来,情况或许……可能……比上次要稍好那么一点点。” 显庆帝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他仔细回味着太医的话。 “你们的意思是,虽然病症相似,但明渊此次的身体底子,比三岁时要强上一些,抵抗之力也强了些许?” 温老太医斟酌着用词:“回陛下,可以这么理解。 太子殿下这些年精心调养,并非全无成效。 只是太子殿下先天不足,此番病势依旧凶险,万不可掉以轻心。” “朕知道了。” 显庆帝松了口气,虽然心依旧悬着,但“比上次好一点”这几个字,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他看向思宁,“宁儿,听到了吗?太医说情况比上次要好些,明渊一定会挺过去的。” 思宁紧握着儿子的小手,含泪点头。 约莫一个时辰后,殿外传来通报,王平忠已带着徐神医匆匆赶到。 徐神医甚至来不及喘匀气,便立刻上前为明渊诊脉。 他凝神静气,手指搭在明渊纤细的手腕上,许久,又查看了他的眼睑、舌苔,仔细询问了太医之前的诊断和用药。 最后,徐神医转向帝后二人,语气肯定地说道:“陛下,娘娘,温院判和苗太医判断无误。 太子殿下此次病情,根源与三岁相似,但殿下自身元气确比三岁时充盈些许,正气略足。 这意味着,只要照看得当,用药精准,殿下渡过此劫的把握,比之上次,要大上一些。” 徐神医的肯定,彻底安抚了帝后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的阴霾。 显庆帝长长舒了一口气,思宁也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了皇帝的手。 第91章 病后小太子 和上次重病一样,小明渊的病情反复不定,高热时退时起,人也时常昏昏沉沉,偶尔清醒时,也只是虚弱地喊几声“父皇”、“母后”,便又陷入沉睡。 喂药更是艰难,常常需要思宁亲自耐心哄劝,或者显庆帝以威严命令,才能勉强喂下一些。 正常情况下,聪慧早熟的小太子自然不会这般幼稚。 但这不是情况不一般吗?! 小太子生病了,就想要母后抱抱哄着他。 父皇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还严厉命令他,小家伙有些委屈。 思宁背地里和显庆帝说了几句后,显庆帝改了方法,哄了小家伙几句,小家伙很是满足的喝药,即使每次都艰难咽下去,但是他会主动去喝。 照顾小太子明渊这事,因为有了三岁那年的经验,加上徐神医的坐镇和太医们的精心调理,以及帝后二人几乎不眠不休的轮流看护,这一次,虽然同样煎熬,心底却有了底,不再像上次那般恐慌。 特指显庆帝,思宁其实比显庆帝乐观多一些,知道儿子一定能渡过这一难关,只是有些受罪,她忍不住心疼。 这次也一样,整整一个月,凝华宫都笼罩在药香和紧张的气氛中。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清晨,小明渊终于开始好转,虽然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恢复了清明,人看着也是前所未有的精神。 小家伙看着守在床边的思宁,软软地喊了一声:“母后……” 思宁的眼泪瞬间涌出,紧紧抱住了儿子。 这一次的重病,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虽然比起三岁那次缠绵病榻更久、情况更为凶险相比,显然要轻了一些,好转的过程也相对顺利一些。 太子的又一次“闯关”成功,让在场所有悬着心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显庆帝看着在思宁怀中慢慢喝着清粥的儿子,忍不住慈爱的摸摸小家伙柔软的头发。 小太子明渊脸蛋红红的,因为想起生病期间要母后抱,要父皇哄的自己。 明渊清醒时候的罕见孩子气,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在显庆帝的心尖上。 他忽然想起这将近一个月里,自己偶尔放下身段,亲自给儿子喂药时,小家伙虽然皱着张小脸,百般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会在他的注视下,闭着双眼大口地喝完。 然后,便会不自觉地、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般,朝他怀里靠拢,甚至会伸出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 那种全然信任的依恋,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将他从连日来因儿子病重而积压的焦虑和无力感中拯救出来,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暖融融的慰藉。 此刻,看着儿子意识清醒了不少,显然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失态”。 那小脸上竟浮起两抹淡淡的、羞赧的红晕,眼神也开始躲闪,试图重新戴上那副沉稳的面具。 显庆帝心中那点不自在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混合着疼爱和愉悦的情绪冲散。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洪亮而爽朗的笑声在静谧的殿内回荡,仿佛能驱散一切病气。 见明渊实在喝不下粥后,他伸出那双惯于批阅奏章、执掌乾坤的有力臂膀,一把将那个裹在锦被里、显得格外纤细的小身子捞进了怀里。 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几分戏谑和满满的怜爱,在儿子头上、背上稍微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将那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柔软发丝弄得凌乱不堪,仿佛这样就能揉散那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郁。 “傻小子,在父皇母后面前,还害什么羞!嗯?”他的笑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小太子卫明渊彻底懵了。 他僵在父皇怀里,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粗暴”的亲昵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他瞪大了那双酷似母后思宁的清澈乌黑的眸子,感受着头上脸上传来的略带粗糙的触感,以及父皇胸膛因大笑传来的震动,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轰”地一下如同被点燃了一般,烧得滚烫。 他下意识地寻求援助,看向母后,却见母后正用手帕掩着唇,眉眼弯成了月牙,那笑意从眼底满溢出来,是毫不掩饰的忍俊不禁。 眼角余光顺势瞥见四周,周安、沉雪、桃枝、王平忠,还有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虽然都极力低着头,但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和拼命抿住的嘴角,无一不在宣告他们方才都看到了。 这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善意调侃和惊奇的目光,让三岁之后就开始小大人端方持重、仪态万方做派的早慧小太子羞窘得无以复加。 他发出一声细微的、近乎呜咽的鼻音,猛地将滚烫得快要冒烟的小脸,整个儿深深地埋进了父皇那坚实而温暖的胸膛里,像只遇到了危险就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再也不肯抬起来。 显庆帝感受到怀中小人儿这鸵鸟般的举动,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加畅快开怀,那笑声震得胸腔都嗡嗡作响。 而将脸深深埋藏起来的小明渊,在最初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羞赧过去之后,感官才逐渐清晰起来。 父皇的怀抱,宽阔,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隔着柔软的衣料,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最可靠的鼓点。 鼻尖萦绕的,是父皇身上特有的清冽中透着威严,混合着淡淡的、好闻的书墨和檀香气息。 这个怀抱,和母后那个永远带着馨香、温软如春日暖阳的怀抱是如此不同。 母后的怀抱是港湾,是慰藉;而父皇的怀抱,则像是巍峨的山岳,是庇护,是力量。 在这温暖而安全的禁锢中,什么太子威仪,什么君臣父子之礼,都被这纯粹而浓烈的安心感冲刷得模糊了。 他甚至生出一种大逆不道的念头——若是可以,他宁愿不要长大,不要做什么太子,只想永远做这个可以被父皇“粗暴”揉搓、可以被母后温柔哄劝的孩子,长久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两份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毫无保留的爱意。 太子病情已经稳住,且好转速度远超预期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宫廷的每一个角落,也毫无意外地传到了那些始终在暗处窥伺东宫之人的耳中。 第92章 福运小太子 京城一处看似普通的富商宅邸,地下却别有洞天。 一间陈设古朴、隔音极佳的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居中而坐的是显庆帝的十三皇弟郑王,其母族与荥阳郑氏沾亲带故,其身后是荥阳郑氏族老。 左侧是年纪稍轻、眉宇间带着几分桀骜的十四皇弟靖王,其生母崔嫔出身博陵崔氏嫡系,其身后是博陵崔氏族老。 右侧则坐着已故废太子唯一子嗣、年仅十岁的卫明煦的母族代表,范阳卢氏的族长卢弘远以及族老卢弘海。 卢弘远率先打破沉默,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声音低沉。 “宫里头确切消息,太子殿下此次急症,来势汹汹,太医院几位院判轮番值守,连徐神医都被陛下请去太医院坐镇,时刻值守医治太子,据说……曾一度危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难以掩饰的困惑与一丝敬畏,“可谁能料到,这前后不过月余,竟已大好! 非但高热尽退,听闻昨日已能起身稍坐,进些清淡饮食了。这……这恢复之速,远超三岁那次。 诸位王爷,此等情形,除了‘天意’,老夫实在想不出别的说辞。” 靖王年轻气盛,闻言,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指节敲了敲桌面。 “卢公何必长他人志气! 什么天意? 不过是太医院那帮人拼尽了全力,加上皇宫大内什么珍稀药材没有? 硬生生用名贵药材堆出来的罢了! 他那副身子骨,本就孱弱,这次侥幸熬过,如今说不定已是强弩之末。 没了这次,下次呢?下下次呢? 本王就不信,他能一直这般好运!” 郑王年纪到底比靖王年长些,性子也更为沉稳持重些。 他缓缓端起面前的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目光幽深。 “十四弟,稍安勿躁。” 他抬起眼,看向卢弘远。 “卢公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你我不妨细细思量。 想想以前,身体孱弱的皇后娘娘当年怀胎之时,是何等凶险? 六宫瞩目,多少人暗中诅咒,认定那胎儿绝无可能平安降生。 可结果呢? 太子不仅呱呱坠地,更难得的是,虽体弱,却心智早开,聪慧异常,深得皇兄爱重。 此为一奇。” 他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再说这三岁之劫,六岁之坎。 哪一次不是看似九死一生,悬于一线? 可哪一次,他不是有惊无险,安然度过? 并且,诸位可曾察觉,每一次大病之后,太子的地位,非但没有因体弱而动摇,反而似乎……更加稳固? 朝野上下,提及太子,虽知其身体上的不足,但更多赞誉的,是其仁孝,是其聪慧。 如今,恐怕还要加上这冥冥之中,难以言喻的‘福泽深厚’、‘气运所钟’。” 卢弘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接口道:“郑王殿下洞若观火。正是此理。 老夫读圣贤书,自然不语怪力乱神。 然,身处权力场中,岂能不知‘天命所归’四字之重? 遥想太祖皇帝当年,于微末中起兵,若没有那些‘梦日入怀’、‘紫气东来’的祥瑞之说伴随,何以能迅速聚拢人心,奠定我大昭百年基业? 此等玄机,看似虚无,却往往能定鼎乾坤,左右天下大势啊!” 密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闻烛火噼啪作响。 靖王脸上的桀骜不驯渐渐被一种凝重的忌惮所取代。 他并非蠢人,只是不甘心罢了。 此刻被两人一点,再联想到历朝历代那些关于真命天子的种种神异传说,后背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此说来……我们若再行那……僭越之事,岂非……岂非逆天而行? 本王想着恐怕非但不能成事,反而会引火烧身。” 卢弘远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奈与认命。 “王爷能想到此节,便是明智。 大势,已然明朗。 太子之位,经此一事,可谓铁板钉钉,再难撼动。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给予我等些许支持的墙头草,此刻只怕都已吓得缩回了爪子。 与一位身负‘福运’,看似被上天庇佑的储君为敌……这其中的风险,已非我等可以承受。” 郑王目光扫过两人,最终沉声做出了决断,一字一句道:“既然事已不可为,便当断则断。 传令下去,所有关联人手,即刻起全部蛰伏,停止一切动作。往日种种,尽数抹去痕迹。往后……” 他顿了顿,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静观其变吧。” 这一场密会,在沉重的气氛中悄然散去。 而类似的对话与抉择,同时在京城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上演。 那些曾经因太子体弱而蠢蠢欲动的宗室亲王、心怀异志的外戚权臣、以及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在太子这屡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事实”面前,不得不重新审视那看似孱弱的孩童身上所笼罩的神秘光环。 在这片笃信天命与气运的土地上,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福运”,有时比千军万马、明枪暗箭更具威慑力。 越来越多的野心,在这一刻,被迫选择了深埋与消停。 挑战太子之位已然无望,朝堂上那些浸淫权力游戏多年的老狐狸们,以及他们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迅速而精准地调整了航向。 既然无法取代,那么便倾力投资、设法接近、乃至试图影响这位未来注定要执掌乾坤的储君。 一时间,各种精心包装过的“善意”与“机缘”,如同嗅到花蜜的蜂群,嗡嗡地围绕着年仅六岁多的小太子打转。 此刻,已经痊愈的小太子,正式搬入东宫自己居住。 显庆帝也从小太子搬入东宫后,开始慢慢的配齐东宫太子的相关班底。 有宗室郡王、公侯伯爷,借着各种节庆、宫宴的机会,煞费苦心地将自家年纪相仿、打扮得玉雪可爱、伶牙俐齿的孙儿、侄子推到人前。 期盼能与太子殿下“偶遇”、“嬉戏”,若能混个脸熟,乃至被选为伴读,那便是为家族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买下了一份最稳妥的保险。 第93章 得意的显庆帝 有清流言官、各部重臣,通过东宫属官,或是迂回地向帝后进言,声称寻得了某本失传已久的孤本兵法、某位前朝大儒的亲手批注,或是精巧绝伦、益智醒神的机关玩具。 打着“为太子殿下进学略尽绵力”的旗号,实则试图投其所好,在太子心中留下个好印象。 更有那等自诩才智超群之辈,在一些经筵、或者陛下考教太子学问的非正式场合,故意在太子面前高谈阔论,纵论古今。 将一些有利于自身派系或家乡利益的政见,包装成金科玉律,企图在储君尚且稚嫩的心田中,早早埋下对他们有利的种子。 …… 这些或明或暗的动作,如何能逃过显庆帝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皇极殿内,他听着暗卫统领与太监总管王平忠、副总管刘有功事无巨细的禀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 “都想在朕的太子身上下注? 把宝押在未来? 好啊,朕倒要看看,朕的明渊,会如何应对这些糖衣炮弹。” 他并未出手阻拦,也未向思宁透露半分,只是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最高明的棋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棋盘上这最新涌现的、围绕太子展开的微妙局势。 然而,令所有“下注者”感到挫败乃至心惊的是,他们那些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到了小太子卫明渊那里,竟如同遇到了一个无形而精准的过滤器。 对于那些被推到面前、试图与他建立“纯真友谊”的世家子弟,小明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对周遭人事不甚关心的模样。 除了维持储君必要的、无可指责的礼节性点头或简短回应外,他并不多看他们一眼,更遑论与他们嬉戏玩闹。 那份天生的疏离感,让所有试图靠近的热情都迅速冷却。 对于那些进献上来的“心意”,他会在请示过父皇母后后,只留下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诸如复杂的九连环、新式的舆图或者确实罕见的典籍,并且会明确吩咐太子少监周安。 “按规制,酌情回赏,不可薄,亦不可厚,不欠人情。” 那份清醒与克制,完全不像一个六岁孩童。 至于那些在他面前夸夸其谈、试图“启蒙”他的大臣,他要么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黑白分明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被看得心里发毛,自动消音。 要么,便会在对方长篇大论之后,用他那特有的、慢吞吞的、却清晰无比的奶音,提出一两个直指核心、甚至堪称犀利的问题。 例如,当某位大臣大谈减免某地赋税以显仁政时,他会问: “若减免此税,国库岁入短缺之数,当从何处补足? 又或者,应该削减何处用度以填此缺?” 一句话,便让那位准备了一肚子仁德文章的大臣汗流浃背,再也无法将他视为一个可以随意灌输观念的懵懂幼童。 他就像一块拥有奇异磁极的磁石,自动排斥那些试图附着其上的政治杂质与精神毒素,却将那些真正有益的知识、开阔眼界的见解和实用的资源,不动声色地、贪婪地吸收进自己的世界里。 显庆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份得意与骄傲,简直如同三伏天喝了冰酪,舒坦畅快得无以复加。 显庆八年九月某日,显庆帝批阅奏折都觉得格外顺心,哼着小曲便摆驾到了凝华宫。 踏入殿内,见思宁正拿着儿子近日临摹的字帖细细查看。 显庆帝脸上便忍不住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挥手让身边宫人太监没都出去,自己凑上前去,语气带着几分卖弄。 “宁儿,你是没瞧见今日早朝后那出好戏! 都察院那个以‘梗直’闻名的李御史,仗着几分资历,又想在明渊面前兜售他那套‘无为而治、与民休息’的老调,说得是唾沫横飞,引经据典。” 他模仿着李御史摇头晃脑的样子,继续道: “结果咱们明渊,就安安静静地听着,等他好不容易说完了,才抬起小脸,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李大人,民要休养,官亦不可惰政。 若依大人之言,各地河工堤防年久失修,待到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时,这‘无为’,是功是过?’哈哈哈!” 显庆帝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你当时是没看见李老头那张脸,一阵红一阵白,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真是大快人心!” 思宁抬起眼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翻看手中的字帖,语气平静无波:“明渊不过是据理而言,说了句实话罢了。有何可笑?” “这哪里是简单的实话!” 显庆帝在她身边的榻上坐下,凑得更近,眉眼中盛满得意,语气更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这是洞察!是天赋!是直指问题要害的本事! 你瞧瞧,这满朝文武,牛鬼蛇神,手段使尽,糖衣炮弹,可有一个能在明渊那儿讨到半分便宜? 好处明渊照单全收,想影响他、左右他?门儿都没有! 这份精明,这份沉稳,这份天生就知道如何趋利避害、守住本心与原则的能耐……” 显庆帝越说越激动,昂首宣布,“这分明就是随了朕!是朕的种!真不愧是我卫铮的儿子!” 思宁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字帖往案几上一放,没好气地甩了他一个十足的白眼,红唇轻启,反驳道: “陛下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渊这般聪慧通透,心思澄澈,不慕虚华,不受蛊惑,分明是随了臣妾! 好的都随我! 像陛下您? 哼,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指不定还在御花园里掏鸟窝、上房揭瓦,被太傅追着满院子跑呢! 也好意思说像您?” 思宁可是从后宫老人嘴里听说了不少显庆帝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反驳得理直气壮。 显庆帝被噎了一下,想起自己幼时确实是个令太傅头痛不已的顽劣皇子,与儿子这沉静早慧的性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他岂会在这种“原则问题”上认输,立刻强词夺理,梗着脖子道: “胡说! 朕那是……那是天性烂漫!是真性情! 明渊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继承了朕的慧根,又摒弃了朕的跳脱! 骨子里,那睿智果决、明辨是非的根子,还是像朕更多!” “像臣妾!”思宁寸步不让。 “像朕!”显庆帝声音提高八度。 帝后二人为了儿子究竟更像谁这点“小事”,竟如同孩童拌嘴般,在这庄严的凝华宫内争执起来。 争吵着争吵着,显庆帝不甘心的以嘴堵住了思宁…… 第94章 识趣又苦恼的五皇子,六皇子 显庆十七年,夏末秋初。 御花园里,暑气还未完全退去,几场秋雨过后,反倒蒸腾起一股黏腻的闷热。 太液池畔的垂柳蔫蔫地耷拉着枝条,连知了都有气无力地嘶鸣着。 假山背后,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两个九、十岁的少年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脑袋几乎凑到了一处。 年长些的那个,是五皇子卫明渝。 他生得还算俊秀,只是此刻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一张脸苦得好似能滴出汁来。 他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略显宽大的皇子常服,压低声音抱怨:“热死了!这鬼天气,连个风丝儿都没有!” 蹲在他对面的,是六皇子卫明津,身形略瘦小,一张圆脸上满是愁云惨雾,他拿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洞,唉声叹气。 “五哥,我心里比这天气还闷呢……你昨儿个,你母妃……安娘娘又念叨你了没?” 卫明渝一听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一拍大腿,又赶紧捂住嘴警惕地四下张望。 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嗓子,恨恨道:“何止是念叨! 简直是耳提面命! 从昨儿晚膳开始,一直到今早我去书房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说什么‘我儿如今也大了,该有些志气了’,‘你父皇近来考校功课,你需得再用心些,莫要总被你四哥比下去’,还有什么‘你舅舅前日递了话进来,说是在外头替你寻了几本难得的孤本典籍,盼你能潜心向学’…… 孤本典籍?我看是催命符还差不多!” 他学着安妃那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又暗含期许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末了还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卫明津感同身受,小脸皱成了一团,把树枝狠狠一折:“彼此彼此! 我母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是不知道,昨儿夜里,她把我叫去,屏退了左右,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什么?” “说什么?”五皇子卫明渝眨巴眼睛期待的询问。 六皇子卫明津不说话,静悄悄的看着对方。 五皇子讪讪一笑,“六弟,五哥真不是看戏,只是觉得痛苦一起分享后会轻松些。” 六皇子白了对方一眼,哪不知道自己这个五哥就是想听听的难处。 自己一个人被为难是痛苦的,但如果身边有个差不多经历的人,就会觉得好受一些。 六皇子心里小人重重点头,他心里其实也这么想的,如此看来,他和五哥其实半斤八两。 罢了,还是不用再计较了。 本来还张嘴说两句含糊过去的,但看老六不知道为啥,又想通了,他自然闭上嘴巴,不再说了。 六皇子:“我母嫔说她出身不高,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全凭了我,说我若是不争气,我们娘俩往后在这深宫里可怎么活……” 他越说越气,声音里都带上了愤怒。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争不抢,靠着四哥和母后,我们才能活得更好啊! 非要听娘家那边的蠢货的话往那刀尖上撞!” “就是!就是!” 五皇子卫明渝如同找到了知音,激动地抓住六皇子卫明津的胳膊,“她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四哥那是我们能比的人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敬畏和后怕的神情,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了:“你忘了去年秋狩那事了?” 六皇子卫明津一个激灵,手里的半截树枝掉在了地上。 去年秋狩,林子里窜出一头发狂的野猪,直冲他们这几个年纪小的皇子而来。 当时侍卫都被冲散,他们吓得腿都软了。 是太子四哥,那个平日里看着身形瘦削孱弱、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的四哥,不知从哪里夺过一把弓,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三箭连珠,箭箭命中野猪要害,那畜生哀嚎着倒下时,距离他们不过十步之遥。 当时四哥放下弓,还捂着嘴低低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颊因用力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走过来,语气温和依旧,甚至还带着点关切:“五弟、六弟,没吓着吧?下次跟紧些侍卫。” 可他们分明看见,四哥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厉色,比秋日寒霜还要刺骨。 “别……别说了,”六皇子卫明津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我后来做了好几晚噩梦。” 五皇子卫明渝叹了口长得能把自己憋死的气。 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绝望的控诉。 “论聪明,四哥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太傅都时常被他问住。” “咱们呢?连太傅布置的功课,都时常要‘借鉴’四哥以前的旧稿才能勉强应付,就这还时常抄不明白,被他随手设的小绊子弄得灰头土脸。” “论受父皇看重,”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父皇议事,四哥在我们这个年纪之前,就时常单独召四哥旁听,甚至偶尔还会询问他的意见。 对咱们呢? 除了考校功课时板着脸训斥几句,平日里能得个笑脸、问句‘功课如何’‘身子可好’就算天恩了!” “论母族,”第三根手指竖起,五皇子卫明渝的语气更加颓丧。 “母后执掌凤印,虽然父母早逝,但太子舅舅二甲进士出身,在地方上政绩卓着,听说回京不过两年,如今已是父皇跟前的红人,简在帝心!咱们的舅舅呢?” 五皇子撇撇嘴,“我亲舅舅只是个举人,外祖只是个六品小官,养母那边的娘家……哼,也就是和父皇有点血缘关系,我都不稀得说。 你舅舅王家更别提,仗着你母嫔生了你这个皇子,在外头不知收敛,恐怕得罪了不少人不说,怕是落下的把柄也不少!” 六皇子卫明津连连点头,补充道:“还有样貌! 四哥往那儿一站,就算孱弱,那也是……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晏京城里那些世家小姐,哪个提起太子四哥不脸红?咱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对面的五哥,耸了耸肩膀,“凑合着长罢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唉……” 五皇子卫明渝长叹一声,抱住脑袋。 第95章 反抗中的五皇子 “母妃她们,还有外头那些舅舅、表舅们,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觉得我们能跟四哥争啊? 就凭我们身体比四哥好点,同年龄时候比太子四哥多吃了点饭,多长了几斤肉?” 六皇子卫明津也苦着脸,眼神绝望。 “我看她们是魔怔了! 根本听不进人话! 我们暗示也暗示了,装傻也装傻了,她们只当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不成器!” 沉默,在假山后弥漫开来,只剩下知了无休无止的嘶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过了许久,五皇子卫明渝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六皇子卫明津被他吓了一跳:“五哥,你……你想干嘛?” 五皇子卫明渝咬着牙,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暗示不行,装傻不行,那咱们就来明的!” “明的,还要怎么明的来?”六皇子脱口询问。 五皇子呵呵一笑:“把话给我挑明了!直接去跟母妃说清楚!” “啊?!” 六皇子卫明津惊得差点跳起来,“直接说?五哥你这是什么鬼主意,这么做的话,你母妃和我母嫔还不得气死?” “气死总比我们俩,连带她们自己,将来一起被拖累死强!” 五皇子卫明渝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安妃母是我的养母,她有野心,连带着我亲舅舅家也起了野心,但我生母没有野心,她只希望我好好的。” 六皇子卫明津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五哥这是说什么玩笑话呢? 还生母没有野心,人家只是当面没有给五哥表露出来,实际暗地里各种讨好安妃娘娘,撺掇安妃娘娘帮五哥争夺父皇的看重。 他可是看到过五哥生母背地里,那野心勃勃的模样。 不过,这话他这个当弟弟就跟五哥说了,还是让他自己发觉吧。 五皇子:“趁着现在咱们还没真做什么,四哥那边似乎也没太把我们这两个弟弟放在眼里,赶紧表明态度,划清界限! 咱们就去哭,去闹,把咱们刚才说的这些,一股脑全倒出来!让我养母和你母嫔彻底死了这条心!” 六皇子卫明津看着他五哥决绝的眼神,犹豫了片刻,一想到日后可能面对的来自太子的“历练”和“反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把心一横,用力点头:“好!五哥,我听你的!咱们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芷兰宫 安妃,皇帝的表妹,潜邸时的老人,显庆九年因为抚养杨婕妤生的五皇子的缘故,与抚养三公主的陈嫔,抚养四公主的曹嫔一起得到了晋封。 当时的安妃,只是安嫔,晋封后再次复归安妃的位子。 而陈嫔则是因为生育有功,照料女儿三公主有功,被思宁提议晋升为陈妃。 曹嫔,主要是因为宫外的父兄得力,思宁也曾听闻,于是提议升份位为曹妃,并把张美人生的四公主交给她抚养。 大昭后宫里头的规矩,嫔位及以上份位,才能亲自抚养自己生的孩子,不然都要交给嫔位以上主位抚养。 显庆十年,王美人生下六皇子,于是连升两级,成为王嫔,亲自抚养自己儿子。 此刻,安妃正端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细细撇着浮沫。 宫女在一旁轻轻打着扇,殿内熏着淡淡的百合香,一派宁静祥和。 只是,她微蹙的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思与急切。 脚步声响起,贴身宫女躬身进来禀报:“娘娘,五皇子殿下来了。” 安妃眉头微展,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些许期待:“快让他进来。”定是明渝想通了,来与她商议前程之事。 然而,进来的卫明渝,却全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沉稳懂事的样子。 只见他头发有些散乱,眼圈红红的,一进殿,“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把安妃吓了一跳。 “渝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安妃急忙起身要去扶他。 “母妃!”卫明渝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哭腔,又响又亮,几乎是吼出来的。 “您就醒醒吧!别再逼儿臣了!那太子之位,是咱们能妄想的东西吗?” 安妃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厉声喝道:“放肆!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住口!” 她惊慌地看向左右,宫女太监们早已吓得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儿臣没有胡言!” 卫明渝既然开了头,索性把心一横,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也顾不上什么皇子仪态了,活像个在集市上撒泼打滚的顽童,只是嘴里喊出的话,却句句扎心。 “母妃您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儿臣拿什么去跟四哥争?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重复假山后的那套说辞,只是情绪更加激动,言辞更加直白。 “论读书,四哥是太傅都夸赞的天纵奇才! 儿臣呢?儿臣连他几年前不要的功课草稿都看不懂! 上次偷摸想‘借鉴’一下,结果里面好几个坑,害得儿臣被太傅当众训斥,罚抄了十遍《礼记》! 您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那就是四哥早知道我们会去‘借鉴’,故意留下的! 他在警告我们呢!” 其实并没有,四哥天纵奇才,他写的东西,他们压根看不懂,就含糊的借鉴,结果自然踩坑了。 不过,对不起了太子四哥。 先暂时给弟弟我利用一下。 安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竟敢窥探太子文稿……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儿臣不敢窥探!是四哥的人‘不小心’让儿臣看到的!” 五皇子卫明渝心里不断的朝太子四哥道歉,并继续胡诌利用太子。 其实真不是,就是他和六弟好奇,偷偷窥探太子四哥以前的文稿。 还哭喊着,“论圣心,父皇眼里只有太子四哥一个儿子! 议事带着他,奏章给他看,连批阅朱笔都让他试着握过! 儿臣和六弟呢? 在父皇跟前,大气都不敢喘,多说一个字都怕说错! 父皇看见我们,除了问功课,就是皱眉! 他嫌我们蠢笨,不如四哥机敏!” 这倒不是胡诌了,这是事实,太子四哥是父皇的儿子,而他们只是父皇的皇子。 “你闭嘴!”安妃竭力止住发抖,厉声呵止五皇子。 “论靠山!”五皇子卫明渝根本不理她,继续吼道。 第96章 难兄难弟共反抗 “母后执掌六宫,明察秋毫,对我和六弟两个庶子已是宽厚。 四哥是嫡出,是元后所出的正统! 我和六弟算什么? 而且您此前……最后还是父皇念及那点血缘旧情,让您从嫔位重新晋位妃位。舅舅他们……” 他提到养母母家,更是痛心疾首。 “舅舅他们在前朝,除了靠着您这层关系钻营,还会做什么? 更别说儿臣的亲舅舅亲外祖他们了,结党营私,捞钱揽权,尽会给儿臣惹麻烦! 上次漕运那事儿,若不是四哥……不,若不是太子殿下看在兄弟情分上,在父皇面前转圜了几句,儿臣两个舅舅早就被下狱问罪了! 您还指望他们助我争储? 他们别把咱们母子害死就谢天谢地了!” “你……你……”安妃被他连珠炮似的话砸得头晕眼花,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这些她刻意忽略,或者带着滤镜去看的事实,被儿子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让她既难堪又恐慌。 “母妃!您看看四哥!他都不用亲自出手,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您还做着那春秋大梦呢?” 五皇子卫明渝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就您儿子我这脑子,这本事,这靠山,啥也比不上太子零头的,您还敢妄想太子之位?您是不是疯了?!” 养母对他是真的很好,他真不想养母因为养了他,就起了野心,最后落到那般无容身之处,还连累了养母娘家苏家。 “逆子!!!”安妃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娘娘!”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惊呼着涌上前。 芷蘅苑 几乎是同一时间,芷蘅苑正殿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 王嫔,母家在前朝还算有点小本事,也能拉拢到不少人,她自身也算沉稳,此刻正拿着小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开得正盛的菊花。 她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盘算着该如何更进一步地提点儿子,趁着太子体弱…… “母嫔!母嫔!”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六皇子卫明津像个小炮仗一样冲了进来,不等王嫔反应过来,也是一把抱住她的腿,滑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王嫔手一抖,差点剪到花枝,又惊又怒:“津儿!大呼小叫的冲进来这般行事成何体统!快起来!” “儿臣不起来!母妃不答应儿臣,儿臣就跪死在这里算了!” 六皇子卫明津充分发挥了他年纪小、更能撒泼的优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王嫔。 “母嫔!求求您了,别再听外祖父和舅舅他们胡说八道了! 那太子之位就是个烧红的烙铁,谁碰谁死啊!” 王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冷厉:“住口!谁教你说这些混账话的?” “没人教儿臣!是儿臣自己看的!” 六皇子卫明津一把鼻涕一把泪。 “母嫔,您想想,太子四哥是什么人?那是笑面虎啊! 看着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可您见他什么时候吃过亏? 杨婕妤当初不过是想在东宫安插个不起眼的眼线,探听点无关紧要的消息,结果呢? 不过三天,那眼线就因手脚不干净被撵去了宫正司。 杨婕妤自己紧接着就病了一场,抄了三个月的佛经! 父皇还夸她静心思过,您不觉得可怕吗?” 王嫔修剪花枝的手停住了,眼神微闪。 这件事,她自然知道。 “还有之前,安母妃不过是在御花园里偶遇了太子两次,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没过多久,她那个关系最近,最有出息的在吏部任职表外甥,就因为考评不力,被外放了。” 六皇子卫明津继续加码,小脸煞白。 “母后和太子四哥,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只是懒得跟我们计较!只是轻轻敲打五哥生母,轻轻敲打安母妃以及其娘家那边,让他们安分些就这样了。 可咱们要是真敢觊觎那个位置,那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啊!” 他抓着王嫔的衣袖,用力摇晃:“母嫔!您醒醒吧!咱们有什么? 儿臣和五哥的身体,的确是比太子四哥好些,可儿臣读书不如四哥,武功更是提都不要提,骑射课连弓都拉不满! 儿臣和五哥才应该是那个身体孱弱的。 父皇看见儿臣就叹气! 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没啥本事,太子舅舅李大人那是实打实的政绩,从地方一路晋升到晏京,简在帝心! 舅舅他们除了会巴结奉承,还会什么啊?!” “您看看五哥,他比儿臣还惨,安妃和杨婕妤娘娘逼得更紧! 可我们俩凑在一起,除了抱头痛哭,还能干什么? 我们连太子的功课都抄不明白,拿什么跟他斗啊母嫔!” 六皇子卫明津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就我们这样的,给您挣个前程都费劲,还敢妄想太子之位? 母嫔,您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啊?!” 这一句“被鬼迷了心窍”,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王嫔。 她素来心气高,又好面子,被儿子如此直白地贬低、哭诉,将她的野心和娘家的不堪赤裸裸地摊开,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手指着卫明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身子一软,直接晕厥过去,倒在了宫女慌忙伸出的手臂里。 “母嫔!母嫔!”卫明津吓得哭声都停了,只剩一下一下地抽噎,茫然地看着瞬间乱成一团的芷蘅轩,心里这一刻却感觉安稳了一点点。 东宫,书房 窗明几净,书卷盈架。 一缕初秋的凉风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吹入,拂动了书案上摊开的一卷《史记》。 太子卫明渊,显庆帝嫡子,年方十六。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身形确如外界所传,略显单薄清瘦,脸色也带着些身体孱弱之人的苍白。 但眉目如画,鼻梁挺直,唇色偏淡却形状优美,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清贵高华、不容亵渎的气质。 他正执笔批阅着几份来自东宫属官呈上的文书,。 一名穿着普通内侍服饰,但眼神格外精干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躬身将一份薄薄的纸条放在书案一角。 低声道:“殿下,芷兰宫和芷蘅轩那边的消息。” 卫明渊没有立刻去看,直到批完手中那一份,才放下朱笔,拿起纸条,缓缓展开。 第97章 太子卫明渊(一) 看着看着,卫明渊就走到铺着软垫的紫檀木躺椅处坐下并半倚着。 修长的手指打开不厚也不薄的折子,漂亮双眸漫不经心地扫过。 他清俊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折子上写的不过是“今日天气晴好”之类的废话。 只有那淡色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意极浅,极淡,转瞬即逝,不似愉悦,更像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无聊把戏后的慵懒嘲弄。 仿佛在说:看,他们又开始表演了,还是老一套,连点新花样都没有。 他连多看一眼都嫌费神,手腕一松,折子精准的落入一旁的碳盆里,忽的燃起一阵明火。 看着那折子被火焰懒洋洋地吞噬、卷曲、最终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卫明渊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整个人像只晒足了太阳、餍足又怠惰的猫。 殿内安静了片刻,只听得见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碳盆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太子卫明渊似乎很享受这份静谧,甚至微微阖上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要在这政务间歇小憩片刻。 然而,这份慵懒并未持续太久。 当东宫属官轻步而入,呈上几份加急的边防军报和亟待批复的漕运章程时,躺椅上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周身那股漫不经心的懒散气息如潮水般褪去。 眼神依旧带着点倦意,却骤然变得锐利而专注。 他坐直了身体,无需旁人伺候,自己伸手取过军报,快速翻阅起来。 指尖在舆图和数据上划过,速度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传孤手谕,令北境三镇加强戒备,巡防频率增加一倍。 这批军械,按甲等方案,优先配给黑风关。”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方才那懒洋洋的语调判若两人。 处理完军报,他又拿起漕运章程,朱笔勾画,时而停顿思索,提出的修改意见直指要害,效率高得让一旁的属官只能连连称是,几乎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过一刻钟,几件棘手事务已被处理得井井有条。 属官躬身退下后,卫明渊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般,又缓缓靠回躺椅,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 他再次拿起朱笔,准备批复那些日常文书时,动作又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懒散。 蘸墨,慢悠悠地写下那个清峻却又不失飘逸的“阅”字,仿佛每个笔画都需要耗费不小的气力。 然后,他才对着满室重新归于的寂静,用那带着点刚处理完正事后的沙哑与倦怠的嗓音,懒洋洋地开口: “孤这两个弟弟……”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蓄力气。 笔尖在砚台上轻轻蹭掉多余的墨汁,才接完了后半句,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宠溺的无奈,仿佛在评价两个不懂事却偏要学大人玩心眼的孩童: “……看着似乎是比他们的母妃,聪明多了。” 聪明是看出来了,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至于为了这点“聪明”费心应对? 太子殿下表示,有那精力,不如多躺一会儿。 且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只要别闹到他面前,打扰他清静就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凝华宫温暖如春的暖阁内,皇后思宁正倚在软榻上,听着心腹大宫女桃枝低声禀报。 “……芷兰宫和芷蘅苑那边动静不小,五殿下和六殿下确实是闹了一场,话说得也有些直白。”桃枝措辞谨慎。 思宁捻着腕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玉镯,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却未达眼底。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看似万事不萦于心,实则心中自有沟壑。 她并未对那俩皇子的行为置评,只侧首对侍立一旁的夏竹吩咐道:“去,吩咐小厨房,精心准备几道太子平日喜爱的菜色,那道蟹粉狮子头,记得火候要足。再炖一盅冰糖燕窝,给他润润肺。” 她顿了顿,补充道,“晚膳准备得清淡些,他处理完政务,想必没什么胃口应付油腻。”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垂手恭立的大太监梁三德,语气依旧温和:“梁三德,你亲自去东宫一趟。若太子正在忙,便在偏殿稍候,莫要打扰。 等他得空了,告诉他,晚膳回凝华宫用。 就说……本宫新得了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闲书。” 梁三德到来时,卫明渊刚批复完最后一份文书,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 听闻梁三德的禀报,尤其是听到“闲书”二字,卫明渊紧闭的眼睫微颤,缓缓睁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处理完正事后的疲惫与放松:“知道了。你回去回禀母后,孤稍后就到。” 他甚至懒得换下见客的常服,只随手理了理微皱的衣襟,便起身往外走。 步伐不算快,却依旧保持着储君的仪态,只是那微微耷拉的眼角,透露出他此刻更想回去躺着而非走动。 凝华宫 母子二人见面,一如往常。 思宁身着常服,笑容温婉,拉着太子的手细细端详他的气色。 卫明渊则恭敬行礼,言辞间带着对母亲的关切,但动作明显比平时更慢半拍,透着一股终于可以放松了的懒洋洋。 膳桌上,菜肴精致且清淡,皆是太子偏好的口味。 席间,母子二人只闲话家常,说说宫中趣闻,谈谈天气冷暖,默契地绝口不提前朝后宫的任何风波。 即使两人明明知道对话都有正事要说,但都不急。 反而思宁这个母亲不时为儿子布菜。 卫明渊也慢吞吞地吃着,偶尔回应几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用膳,享受着这难得的、无需动脑的温馨时刻。 直至膳毕,宫人们悄无声息地撤下残席,奉上清茶。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虽然还有些光亮,但宫人们还是点亮了暖阁里的烛火。 然后依着皇后和太子眼神示意,宫人们尽数躬身退下,暖阁内只余下母子二人。 第98章 太子卫明渊(二) 门窗紧闭,烛火跳跃。 思宁端起手边的雨前龙井,轻轻撇了撇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语气淡淡的,如同随口一问。 “你五弟和六弟今日闹出的这番动静,相信,你也知道了吧?”她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太子卫明渊整个人几乎陷在柔软的靠垫里。 闻言,连姿势都没变,只是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洞察与浓浓倦怠的微笑,指尖都懒得动一下,只从喉咙里滚出三个字:“小把戏。” “哦?”思宁挑眉,吹了吹茶汤,不紧不慢地反问,“不觉得他们这般闹将出来,是识时务,是安分守己,很有……呃……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太子卫明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笑,那笑声懒洋洋的,带着鼻音,像是不屑于为此多费唇舌。 “若真有,何须闹? 悄无声息地安分度日,岂不更显诚意? 他们这分明是,太有‘自知之明’了,以至于非要嚷得满宫皆知。” 他顿了顿,补充道,“吵。” 思宁呷了一口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呵呵,看来,心底到底还是存了些不甘。 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身为天家皇子,龙子凤孙,血脉里流淌着尊荣,又有母族在身后推波助澜,怎么可能真就一丝野心也没有?” 太子卫明渊也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只是,”他语气依旧懒散,却斩钉截铁,“这试探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欲盖弥彰,反露痕迹。” 他评价得毫不客气,仿佛在点评一篇写得极差的策论。 “你不觉得,”思宁放下茶盏,目光锐利了几分,“他们或许是故意闹这一场,目的就是为了向你,更是向你父皇,做一个姿态,表明他们绝无争储之心,以求自保?” 卫明渊终于稍稍坐正了些,但脊背依旧没有挺直,他迎上母亲的目光,唇边的笑意加深,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清明和一丝“何必问这种显而易见问题”的无奈。 “母后您自己心中都如明镜一般,清楚这其中试探的含义,远多于表态的诚意,又何必再来考教儿臣?” 他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撒娇似的抱怨,“儿臣刚忙完,脑子还乏着呢。” 被儿子点破兼抱怨,思宁也不恼,反而露出一抹真正的、带着些许宠溺的笑意,她将问题引向更深层。 “那你觉得,你父皇……会如你两个皇弟所期盼的那般,相信他们这番真情流露,进而心生怜惜,更甚至疑心于你吗?” 谈到正事,尤其是涉及帝王心术和朝局平衡,太子卫明渊虽然姿态依旧慵懒地靠着,但眼神却瞬间变得沉静而专注,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条理清晰,语速平稳地分析道: “若父皇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寻常帝王,他们这番算计,大概率会成功。” “但父皇不会。并非因为父皇不疑,恰恰相反。父皇同样是一个霸道的皇帝,在他的疆域里,一切恩威赏罚,皆出自上意。 只有他愿意给你的,才是你的。 这一点,纵然儿臣是太子,亦不例外。” 只是因为母后的缘故,父皇对他更多了一些父子之情,从而对他更为宽容一些。 太子卫明渊目光幽深,继续道:“五弟和六弟这场看似被逼无奈,彰显安分的闹剧,实则是在暗戳戳地给儿臣上眼药。 他们是在用一种看似委屈的方式,向父皇暗示——太子的势力已然坐大……他们是在提醒父皇,该运用帝王心术中的平衡之道了。” 说到这,太子卫明渊意味深长的轻笑出声。 “这种算计,并非他们独创。 史书之中,多少聪慧干练,众望所归的太子,最终便是倒在了父皇的猜忌与制衡之下。” 思宁点点头,认同太子这个说法。 太子卫明渊话语里开始带上嘲弄的语气,“五弟、六弟他们想的,不能算错。甚至可以说,深谙权力博弈的阴暗面。”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笃定,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他们想错了一个最根本、也最重要的事实。” “其一,父皇与儿臣年纪相差甚大……在父皇眼中,儿臣仍是需要他扶持、教导的继承人,羽翼未丰,尚在成长。此时便急于制衡,为时过早,反而会动摇国本。” “其二,只要儿臣一日未大婚,未诞下皇孙……在东宫属官与朝臣眼中,便不算是势力彻底稳固、达到巅峰之时。这份‘未完成’,在父皇看来,恰恰是仍需依赖君父、不足为惧的表现。” 其三,他们低估了母后您在父皇心里的地位。 这话,太子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转了转。 “因此,”太子卫明渊得出结论,身体又放松地靠了回去,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段精辟分析耗光了他刚积蓄的一点精力。 “此时此刻,父皇非但不会因这番闹剧而忌惮儿臣,反而会……帮着儿臣,压制住五弟、六弟那边任何可能冒头的、不合时宜的心思。” 话落,他打了个哈欠,“所以,母后大可放心,由他们闹去,翻不起什么浪花。” 一番分析,先是犀利干练,后是慵懒收尾,将“正经事干练,平常事慵懒”的个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思宁静静地听完,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真正舒心而赞赏的笑靥,她看着眼前这个能将精明与懒散奇妙融合的儿子,轻声道:“看来,是母后多虑了。吾儿心中洞明,是母后小瞧你了。” 太子卫明渊面对母亲的赞许,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谦逊都带着股敷衍劲儿:“母后过誉,儿臣不过是……懒得陪他们玩那些弯弯绕罢了。” 能一眼看穿并找到最省力解决办法的事,何必费神周旋? 随即,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更为放松,带着点孩童般的抱怨,很是自然地将话题引开。 “说起来,母后,您不知道儿臣今日看了多少废话连篇的奏折。 某个县令,竟写了千言,只为禀报其辖内一乡民耕牛走失后又自行寻回。 仿佛儿臣以及父皇,再有朝廷六部闲得发慌,专管他家丢牛找牛。” 第99章 太子卫明渊(三) 他故意用这种懒洋洋的语调诉说,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调侃,显然是为了彻底结束方才略显沉重的话题,也顺带在母亲面前放松一下。 思宁果然被他引得笑了起来,摇头道:“底下的人,有时为了显示勤勉,或是实在无甚可奏,便也只能拿这些来充数了。” 暖阁内,方才那番关乎权力、野心与算计的密谈气氛彻底散去,重新被一种温情脉脉的母子闲话所取代。 烛火噼啪,茶香袅袅,太子卫明渊彻底放松下来,几乎要在这暖融安心的氛围里睡过去。 只是可惜了,他已经十六了,实在不适合宿在后宫,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该回东宫了。 皇极殿 显庆帝得知芷兰宫和芷蘅宫发生的事情后,嗤笑一声,“既然他们这么有自知之明,如此安分,觉得母妃娘家人野心太大,那就成全他们,朕帮着敲打敲打。” 翌日,五皇子和六皇子就听到自己母妃的娘家,分别有两三个人被参了一本,或是被逼辞官,或是被逼外任为官。 五皇子和六皇子脸色煞白,都明白心里那个小算计被父皇看出来了。 父皇还是一如既往的爱重太子四哥,维护太子四哥的利益。 甚至拿他们当磨刀石,或者说拿作为他们平衡太子势力的棋子都不肯。 说实话,显庆帝的确有过拿他们两个给太子做磨刀石的想法,只是太子太过聪慧,他们两个的聪明才智和太子相差太大,加上娘家势力也不出众,实在不配当磨刀石。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太子太过出色,出色到即使没有磨刀石的历练,他也能从容的和朝堂上的老狐狸们过招。 再说了,以他的身体,还能再撑几年,几年里,足够太子积累足够的阅历成长到一定的高度,即使他驾崩了,他相信太子不说能彻底压制住朝堂上的老臣们,至少势均力敌还是可以的。 朝堂上的局势,精明且和宫里五皇子、六皇子关系不大的朝臣们一直看得很清楚。 太子殿下的优势太大了,完全不是五皇子和六皇子能比的,更重要的是,太子身上有上天庇佑这层神秘色彩。 于是,大臣们不再瞄准显庆帝这个老头子的后宫,反而是瞄准了太子后院的位置。 不久后,朝堂上开始有人请奏显庆帝给太子选太子妃。 显庆帝其实也想早些抱皇孙,但是想到皇后宁儿的话,以及从徐神医口中得到的明确话语,显庆帝拒绝了。 理由是太子不宜早婚,最好是弱冠之后再成婚。 对外是批命如此,实际则是太子先天体弱,思宁提议儿子推迟到弱冠之年再成亲,此前以休养身体为主。 显庆帝询问过徐神医,徐神医也回答说太子晚些成亲的话,无论是以后子嗣身体情况,还是他本身的寿命情况,都会变得更好一些。 那不知道是何的孙子,自然比不上最受他喜爱,最受他看重的太子,太子才是最为要紧的。 显庆二十一年,生了病,却缠绵病榻许久中的显庆帝给太子选了徐国公的嫡长女作为太子妃,他是想着将门虎女身体更为健康些,想来应该能和体弱的儿子生下健康的嫡子。 而且这个太子妃,其实也是为了平衡朝堂,特意选的。 即使本身不够出色,现阶段最适合的也是她。 思宁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太子妃,但并没有对外显露,反而在显庆二十二年对方嫁入东宫后,提点对方如何管理东宫,手把手教对方帮着管理后宫。 只是终究只是个面上大方的,格局也不够…… 思宁各种提点教导算是非常耐心了,只是这个太子妃始终没有什么长进。 只能说这人从小性格就定型了,改不了了。 而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对后宫所有事情都知晓的显庆帝自然也对这个太子妃是不满的。 这让他想到了以前的秦王妃,只是局势如此。 至于以后,显庆帝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他相信明渊会处理好的。 若太子妃上天垂帘,生下合适的皇位继承人,那自然万事大吉。 若……那也是她命该如此。 “委屈太子你了!”一日显庆帝没头没尾的对太子说道。 太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想了想,就知晓父皇指的是什么。 “为了大昭江山,父皇也受过委屈,儿臣自然也能。” “而且,父皇您放心,儿臣不会一直忍受委屈,若她还是没长进,甚至……那她不适合那个位置。” “你明白就好。” 显庆二十三年,显庆帝身体开始频繁的生病,但有几个好消息,东宫太子妃、谢良娣、赵良媛在这一年传出好消息。 消息更好的是,她们就像正常孕妇有孕一样,没有受到太子孱弱身体的影响。 这让有些担心太子子嗣的显庆帝放心不少。 “瞧陛下您操心的?”思宁不赞同的继续道:“陛下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臣妾还想您再陪陪臣妾呢!” 思宁入住弘德宫照料生病的显庆帝,如此劝说对方。 显庆帝握着思宁的手抱歉一笑,“朕的身体,朕知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先天体弱,朕心里实在担心他的子嗣。 好在东宫那边接二连三的传出好消息。” 两人说了些期待太子子嗣的话语后,显庆帝话锋一转,忍不住对思宁叮嘱几句,“宁儿,朕若是去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太子的后院,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陛下……” “宁儿听朕说完。”显庆帝握紧思宁的手,示意她听他说完。 “太子妃性子和朕以前的秦王妃很是相似,若是她以后……朕希望你能帮着明渊稳定后宫,只是宁儿该是享福的时候,却要为了朕,为了明渊而操劳。 是朕的不好,给明渊选了这样一个太子妃。” “陛下别这么说,臣妾明白,您当时只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 “这么说也对也不对,其实不选她,只是会让明渊继承皇位的早期有些难平衡各方势力,但过了一开始几年,太子妃的优势就没有了,甚至是拖后腿的存在。 朕其实也低估了明渊的能力,其实不选徐国公之女做太子妃,太子也有手段平衡朝堂上各方势力,只是需要花多点心思罢了。” “陛下只是心疼明渊,关心则乱。” “是啊关心则乱,也是宁儿和明渊母子两个怕朕多想,没有强硬反对。” 思宁摇摇头,“是明渊特意找了臣妾,让臣妾不用太过反对,陛下您当时身体突然不好,明渊不想为了这个事和您唱反调,影响您心情,从而影响病情。臣妾也不同样不想影响陛下您的心情。” “所以陛下您放心,明渊其实早有预料。” 显庆二十四年,太子收获了两子一女。 其中赵良媛生的是太子的庶长子,谢良娣生的太子的二儿子,太子妃生下太子的嫡长女。 太子有后后,显庆帝终于放下提着的心,驾崩得很安然。 第100章 大昭后世(一) 永熙帝卫明渊,显庆帝第四子,母贤佑太后李思宁,史书里鲜少连名带姓一起出现的女性历史名人。 与其子永熙帝以“一格电”奋斗成为最终人生赢家,还长寿活到七八十岁闻名。 历史论坛里,就有关于他们身体孱弱“一格电”的讨论。 【真不明白永熙帝卫明渊,和他生母贤佑太后一格电的身体有什么好讨论的,史书上都明写还不相信,还说人家装的?他们明不明白,人家写史书还要参考帝王起居注啊?! 显庆帝起居注里可是写过,几乎所有太医,甚至民间有名的徐神医,那都给当时的贤佑太后以及年幼的永熙帝诊过脉,看过病的。 所有诊过这两位脉象的人,都说两人先天不足,身体孱弱,只能好好保养。】 【楼上说的对,我是学中医的,对于永熙帝和贤佑太后的脉象,其实我们在上中医课程的时候也有说过。 不仅仅是我们的老师,说个不算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实就是大梁朝,也就是给大昭朝修史书的时候,其实也曾怀疑过他们母子装病,不然身体素质这般差,竟然危险废脑力的宫斗、朝堂权力斗争中,竟然还活到七八十岁,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就用两人的脉象,问遍了大梁朝当时的太医院所有太医们,甚至就是民间的名医也曾询问过,当时所有的医者都认可若永熙帝和贤佑太后脉象真如起居注里写的那般,那肯定就是身体孱弱,也就是“一格电”超长待机的身体素质是真的。】 【蛙趣!这大梁朝修史说史严谨,怕是想找永熙帝这个创造了中夏历史上唯一一个超长时间古代巅峰盛世的皇帝的黑点吧?!】 【楼上你说的有理,后面朝代修史肯定是想抹黑前朝的,只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永熙帝,完美无缺,还想找他黑点,想多了。】 【想找其实还是能找到的,比如废后。】 【这是缺点吗?这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英明果断的表现。比那些明明皇后在后宫里搞东搞西,残害子嗣不说,还将皇家利益,也就是国家利益卖出去甚至让出去的皇后继续留着好多了。】 【哈哈,楼上这是点名大梁朝的崇明帝的皇后和崇庆帝的皇后啊!不过楼上说的也是,像这两位的皇帝,继续留着还不如废了呢!竟然还敢以此阴阳永熙帝废后,说他不念夫妻之情。。。。。。】 【我觉得永熙帝其实挺念夫妻之情了,或者说很念徐国公一脉在他登基之初平衡朝堂势力的功劳了。所以其实一开始真给过几次机会皇后改正的,人贤佑太后也教导提点过许多次,其实在起居注里也有写到过的,但人家就是不领情,就是不听劝。 跟你们说,我最喜欢贤佑太后的一个地方就是她能劝的劝了,若是不听话,那就“尊重个人命运”。 对于娘家那边,贤佑太后也尽量压制着,劝着,让他们别飘,若实在不听劝,她也“尊重个人命运”。所以她嫡亲的三侄子贪污赈灾款,永熙帝拿这个表弟杀鸡儆猴的时候,贤佑太后禁闭宫门,不闻不问,任由永熙帝做主。】 【说起来,贤佑太后的娘家,也就是她亲弟弟,不愧是她亲手带大的,格局非常不错。大多数子嗣也教养的很好,个别歪了的,比如三儿子,外甥拿这个儿子杀鸡儆猴,也没有怨怪过永熙帝这个外甥。 还愧疚自己教不好儿子,给姐姐和外甥丢脸,主动请罪,没有给儿子求情过一次。】 【李国舅也是被儿子坑了。 他也搞不明白,他家其实不缺钱,就是正经做生意也能赚钱,而且每个儿子成亲的时候,都分了十万俩的银钱和几个庄子几个铺子,还每个儿子都有一处至少三进的宅子。 之后他们自己赚的钱,就是他们自己的,等到李国舅百年后,就再分遗产。 总的来说,钱绝对够用,何必去贪污赈灾款?】 【这就是孩子不在跟前长大,被溺爱着长大被教坏了的故事。 李国舅年轻的时候,是在外任职为官的,回晏京述职加上给姐夫显庆帝贺寿期间,正好其夫人有了身孕。而他去任职的地方比较远,路途颠簸,不适合他夫人养胎,于是就没有带着去。 结果,他夫人生三子的时候难产,身体不是很好,就更不适合长途跋涉跟着李国舅去外面任职,结果一分别就是九年。期间虽然也回来述职过,但能亲自教导三子的机会不多。 倒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从小受到他的教导,一个个都成为栋梁之材。】 【不会是编的吧?别把孩子走入歧途,就说是女方溺爱着长大被教坏了。】 【是真事。而且从各方面的论述可以佐证的。各位与李国舅家有交集的官员世家们,有些人会写日记,考古发现后,相互论证才知道当时李国舅夫人溺爱儿子溺爱到八岁了,在当时的百花宴上尽显熊孩子做派,没规矩没礼貌。 李国舅夫人就被当时的贤佑太后召进宫敲打了一顿,最后还是贤佑太后出手擦屁股。 不过别以为贤佑太后是以势压人,人家挺讲理的,压着李国舅夫人压着熊孩子去道歉赔礼,也从来没有因此为难过这些人。】 【扯远了,说回正题,贤佑太后和永熙帝“一格电”超长待机的身体素质,是前所未有的,是奇迹的,不说在古代,就是我们现代,其实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吧? 所以这种神秘,总有种玄学的感觉在里面。】 【什么玄学?你们不知道道家养生吗?现代都揭秘了,贤佑太后和永熙帝之所以“一格电”超长待机是因为人家练了道家导引术。 现代研究也表明了,太极拳、八段锦、五禽戏养生效果非常不错。 人永熙帝从小跟随生母贤佑太后学习太极拳和八段锦,每日都会练上几遍,自然能“一格电”超长待机。】 【这话你信吗?历史上也有皇帝学着永熙帝每日练习太极拳、八段锦之类的,人家身体先天就比永熙帝好,你看看人家活了多久时间?】 【五十七,还可以吧!】 【五十,我觉得也……好吧,其实不算可以。】 【四十五!!】 【三十八!!!】 【三十二!!!!】 第101章 大昭后世(二) 【三十多的那两个,大概,可能,或许是被害死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能打仗的好身体,落个水就没了!】 【文官阴谋论是吧?!我也听说过,虽然我不太认可什么都归罪于文官集团,但是这两位落个水就没了,确实挺蹊跷的。要知晓,这两个可是能上战场打仗的!!!】 【好啦!这里是大昭朝帖子,讨论的是永熙帝和贤佑太后“一格电”超长待机,别扯远了。要讨论别的朝代,请移驾别的帖子。】 【别这么暴躁嘛!帖子里讨论着讨论着就扯远了,是非常正常的,这样吧,我来扯回来。 永熙帝活了八十二年,虚岁八十三,熬死了一到八皇子,皇位刚好落在了九皇子延熙帝头上。 对比一下,一格电超长待机的永熙帝,那可是实权掌控大昭朝将近六十年的皇帝,跟顶级大臣进行权力斗争,压制并驱使他们合力创造巅峰盛世的皇帝,你想想要废多少脑力精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历史上第三长寿,实际掌控皇权时间第二长的皇帝,可见他的个人能耐以及他这“一格电”超长待机的神秘性。 而贤佑太后,虽然也是“一格电”超长待机,但她只活了七十六岁,她可没有永熙帝忙碌,显庆帝驾崩后,她后半辈子几乎没什么操心的事情,就这样,也没有儿子永熙帝长寿。 这么一对比,就更显得老天厚爱永熙帝,不愿意他早早过世,愣是让他“一格电”超长待机到八十二岁。】 【其实能当上皇帝,在中夏历史上做出些贡献的皇帝,多少都有些神秘色彩,也就是玄学色彩。 特别是运气! 要知道以贤佑太后当时“一格电”的体质,就算是放到现在,也不容易有孕,即使怀上了,也难以保住。 君不见就是显庆帝的后宫,他那些后妃们的体质绝对比贤佑太后好,结果也有好几个妃嫔有孕后,流产了。 别说是后宫争斗,根据当时太医院的记录来看,真没有人动手。因为显庆帝中毒后遗症的缘故,后宫妃嫔各个都保胎艰难,只是有些保住了,有些实在没能保住。 要知道当时永熙帝可是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若说是贤佑皇后动手让后宫妃嫔流产了的话,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压根就不会出生。 总之,贤佑太后这么孱弱的身体,坐胎时候经历过几次非常危险的时刻,却依旧熬了过去。 史书上说贤佑太后性坚毅,可见没有说错,她坚持到了孩子顺利出生。 当时大昭朝显庆年间宫里宫外比较迷信的人其实都有些觉得上天在护着永熙帝,想让他顺利降生。】 【别说大昭朝当时的人了,就是我现在也觉得忒玄学,也认为永熙帝有气运在身。】 【哈哈,说个大家比较感兴趣的事情。没被盗过的皇陵里,就有永熙帝的皇陵。 然后,跟你们说下为什么没被盗,就是皇陵当地的人从古至今流传的民俗,至今,当地百姓都会自发的维修永熙皇陵,自发的在皇陵不远处建立一处庙宇,祭拜永熙帝。 不仅仅是永熙帝将大昭带上巅峰盛世的功绩,还有他身上的玄学色彩,流传到民间后广为百姓相信。 他们认为永熙帝生前深受上天厚爱,死后皇陵也深受老天庇佑,然后他们想祭拜他沾沾好运。】 【等等,真的没人去盗永熙帝的皇陵?当地百姓还会自发的维修永熙皇陵?】 【我祖上就是这里的本地人,直到我这代还是,我来说,是真的。 不仅自发的维修永熙帝的皇陵,甚至自发的给永熙帝守陵,驱逐盗墓贼。】 【蛙趣,这么牛掰!虽然我已经知晓那迷人的老祖宗永熙帝是如何如何牛掰了,但我没想到死后居然还如此牛掰,还能让当地百姓这般维护皇陵。】 【其实一开始真没有这么积极的维护皇陵的,一开始也有盗墓贼,甚至乱军要挖永熙帝皇陵的。 但每个打永熙帝皇陵的人,都暴毙而亡,非常具有玄学色彩。 于是流传到民间,也就是当地人那里,自然就是永熙帝生前死后都受上天厚爱庇佑。】 【我也听说过,永熙帝的皇陵,每个打他皇陵主意的人,最后都是暴毙而亡,听说……咳咳,大家都懂的,最近几十年里也有过不少不信邪的,最后……】 【我去,现在还有人敢打永熙帝皇陵想法的人吗?要知道迷人的老祖宗可是有许多后人的,当今在高位也有,竟然还敢?!!】 【好了好了,这些敏感的话题,就不说了。说回当年大昭朝。 大昭朝是封建时代2000年里最长寿的朝代了,四百多岁的寿命,而且它并没有分成东西或者南北两段,而是连在一起的。 大昭朝历经二十三个皇帝,其中绝大多数皇帝掌控朝堂超过二十年,只有中后期几个皇帝寿命短了些,导致皇权更替频繁,也导致皇权的衰落。】 【大昭朝真的是过于突出了,严重违背了历朝历代三百年国运的客观规律。】 【其实还是永熙帝的功劳,他在位期间推动了改革,抑制了土地兼并,在位期间不仅通过海运和陆上丝绸之路找到了更多的外来种子,通过设立的农科院培育良种,推广吃穿相关的海外粮种和优质棉花等等。 永熙帝在位将近六十年里,设立的农科院已经有了培育各种特性种子的能力,比如高产耐旱,比如抗伏倒,比如……此外还让农科院着书并刻录,将这类农书送入各地书局。 你们说,永熙帝这是不是在未雨绸缪,大昭朝不可能有万世的江山,他怕大昭灭亡后,培育粮种的方法丢失,于是将农书分散藏入民间。 这种培育粮种的方法,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有时间有资源来尝试并维持下去。】 【说真的,永熙帝其实在保护中夏历史典籍上做了非常大的贡献的。他在位年间,刻录孤本古籍于各地朝廷建立的书局,民间只需要付出比较少的代价,就能免费抄录。 也因此,许多古籍即使经过朝代动乱,依旧流传下来了。】 【你说的只是一个方面,不久前,国家还发现了一个永熙时期的藏书洞,那是永熙帝专门派人刻录当时所有的典籍,备份收藏的。 据说,是当时的贤佑太后提议的。她说既然能想到将藏书刻录分散入各地书局保存,又放开让民间抄录,希望通过民间的力量保存典籍,不如多刻录一份,直接另外建个隐秘的藏书备份地方。】 第102章 大昭后世(三) 【永熙帝显然听进去了,而且他不止搞了一个藏书备份的地方。 其实还有另一个,只是可惜曾被后来的朝代找到过,只是对方不珍惜,藏书成为了世家大族的藏书,在后来的动乱里许多都没了,只有一部分留存。】 【我去,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 【当然是各种考古了!!!】 【别问这种东西了!说回永熙帝,其实永熙帝之前的三任皇帝做的都还可以,他爹显庆帝是个有为明君,他爷爷虽然能力不够强,但听劝,子嗣也给力,帮他撑起了江山。 他太爷爷也就高祖皇帝,打江山稳定江山。 总的来说前面三代皇帝,都有让大昭休养生息。 到了永熙帝的时候,盛世还在持续,当时的人口增长很快。 他敏锐的察觉到若是再不采取措施,不久后可能就会出现人口增多,个人平均口粮减少的情况。 虽然当时有培育高产粮种,增加粮食种类,比如从海外或者丝绸之路找别的粮种,但要的时间更长,不确定性太高。 他当时决定开疆拓土,增加能种植的土地,将内部压力转移到外部。 此外,还有开发南方丘陵,用梯田开发南方土地,增加种粮的土地……】 【看完楼上长篇论述,只想说老祖宗牛掰。】 【封建时代,老卫家的皇帝,算是最厉害的。别的朝代的盛世,一般就是在开国几十年休养生息进入盛世后,就开始走下坡路。 大昭朝有些不一样,第四代永熙帝的时候,走上了从未有过的巅峰盛世,万国来贺,现在国外好多国家,都叫我们中夏国人为大昭人。 这个巅峰盛世,在永熙帝在位时一直在维持着,同时大昭的版图在不断地扩张着。 某些不方便控制的地方,永熙帝还进行了分封,他膝下的子嗣,若是愿意到遥远偏僻的,刚开拓的领土为王的话,他还是愿意分封的。 我们如今东南方最边边三个省,在大昭朝的时候,其实就是分封的地方,在其子嗣的经营下,成为了儒家文化的熟地,最后才能没多大冲突的统一进来。】 【第五任延熙帝,听着“延熙”这个年号,就知道永熙帝的老九其政治目标,就是延续老爹永熙年间的巅峰盛世。 怎么说呢!他其实本事是有的,但没有他老爹出色,所以只能维持盛世,但没办法维持老爹那时候的高光盛世。也算不辜负他取的这个年号。】 【别这么说延熙帝,想想历史上那些盛世后突然来了个腰斩的骚操作皇帝,延熙帝并没有丢他老爹永熙帝的脸面,他在位二十年,还维持着盛世,没有搞崩腰斩大昭盛世就是他能力的体现。】 【的确如此,想想某搞得二世而亡的皇帝,他老爹给他留下的遗产丰富得很结果被他搞得亡国了。还有某个留学皇帝,直接腰斩了国运,开始走下坡路。】 【第六任皇帝淳安帝,怎么说呢,他才能有,但不够出众,手腕也不够出众,只能暂缓大昭走下坡路。从当时粮价、物价来看,当时大昭百姓日子虽然没有延熙年间那么好,但也能和显庆帝时比,总的来说,还算可以了。只是大昭久承平安,一开始的时候边疆动乱,有打过败仗,但很快就吸取教训,又赢了回来。 但战争终归影响了国力,淳安帝又没有永熙帝的手段,能边打仗边治理国家发展国家。他的手段,连他爹延熙帝都有些不如。 但总体来说,比两千多年历史里绝大多数皇帝相比,他是个有能力的明君。】 【第七任皇帝也是个明君。大昭朝连出了七代明君,这国运,可见上天的厚爱。】 【可惜了,第八代开始昏庸起来。】 【集七代明君,召唤出来一条昏聩的老龙。】 【从这之后,大昭历史比较有趣的一点来了,第九代兴元帝来了一把小中兴,延缓了大昭衰落的进程。】 【然后第十代延和帝,怎么说。。。他进取的心态是对的,但搞反了方向,其实不出发还好,他一出发就将大昭往衰落的方向踢了一脚,将大昭带着往衰落方向更加跌落。】 【第十一代复始帝如年号那般,开始奋起了,又遏止了大昭衰落。】 【十二代景福帝,是个能力不太够的皇帝,然后大昭衰落。】 【十三代永淳帝不甘心,也奋起了。】 【十四代咸安帝一开始也想奋起,结果能力不够,没有将大昭变得更好,反而变坏了一些。一次被打击后,咸安帝咸鱼了,不乱搞了,只竭力维持当前大昭状态。】 【呃,十五代振朔帝,你们猜的没错,他有能力且奋起了,小中兴。】 【十六代永康帝,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皇帝,不乱搞,但也没办遏止大昭衰落。】 …… 【总的来说,大昭朝的皇帝,其实并没有坏到天怒人怨的皇帝,他们其实也想用自己的能力把大昭发展的更好,但能力上限的缘故,让某些皇帝实在没办法遏止大昭衰落。】 【最后,四百三十七年的大昭朝落幕了,不过即使落幕了,大昭朝最后一个皇帝启祯帝在位的时候,下达的最后一封圣旨,就是将国库里的钱运往边疆,发放士兵们的军饷,依旧能吊打周边异族。 他驾崩病逝的时候,膝下只有两个还在襁褓里的皇子。 当时宫中一场大火烧没了两个皇子,一时间没找到人继承皇位,加上反叛势力已经兵临晏京,就没人再推举人登基。】 【启祯帝的两个皇子,真的被一把火烧没了?你觉得我信吗?】 【我其实也不太信。】 【反正当时大家都这么认为的。】 【这……都现代了,大家也不用隐藏得这么深的吧?有些事该解密了吧?能不能主动点,暴露点信息?】 【楼上你这话说的挺好的,不过我有个想法,大昭朝差不多有千年,你觉得经过千年里的动乱,会不会人家的族谱没有了,没办法确定了。】 【楼上,你这话说的其实也挺对的,我家祖先据传就是启祯帝那两个消失在火场里的皇子之一,后来经历动乱的时候分支避难,然后族谱没了,最后只能口耳相传,但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实在没办法确认。】 …… 【嘿嘿,我家有族谱,还有信物在呢!我祖上记录,是祖宗启祯帝临终前联合共同先祖永熙帝的血脉支族,就是那些出了五代不算宗室了的那些支脉族人帮忙,制造宫中大火,转移走了两个小先祖。】 【楼上,我突然有种想查你ip,扒你地址的冲动。】 【+1】 【+2】 …… 第1章 架空大理,诡异的熟悉感 …… “叮!” “架空大昭世界结束!” “结算中!” 再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思宁看着面前弹出的面板。 快穿宿主:林思宁 穿越世界:待定(3功德点穿越一次) 任务:生子(至少一子) 现有功德点:96点(原63点+33) 任务结算:架空大昭世界取得功德(33点)=架空大昭世界宿主获得功德(8点)+20%生下的儿子、女儿们获得的功德(25点)。 功德商城:生子丹3点功德(上架10颗),生女丹3功德(上架10颗)、启智丹3功德(上架10颗),锁血丹3.5功德(上架2颗)。 背包:生子丹3枚,启智丹7枚,生女丹5枚,锁血丹2颗。 果然不出她预料的又又又又又涨价了!!! 以及,锁血丹,这次居然上架有两颗啊!!! 不过上架了又如何,思宁还是打算一样东西都没有买。 思宁和上次一样没再询问系统价格方面的问题,不过看了看现有功德点96点后,决心系统一个问题。 “系统,我必须经历够十个世界,才能选择投胎回中夏国吗?” 系统:“看宿主原命格命数是否磨灭完,如果已经磨灭到不即使重新投胎且死后也不对原世界造成影响的话,可以提前结束快穿。” 果然不出她所料,思宁眯眼又问了句,“那我现在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快穿了吗?” 系统:“不行。” 思宁想了想,又问:“和原预计的快穿十个世界相比,我现在的进度如何?” 系统:“比预计的快些。” 思宁早就怀疑自己的命数与凤气有关,而且每个世界都能当上太后,于是想了想,又道:“因为我部分世界当过皇后,更多的消磨了命格里的凤气命数?” 系统:“是。” 思宁:“我大概还要穿越多少个世界?” 系统:“2——5个世界。你若愿意,可以按原计划,总共快穿十个世界。若按你已经快穿的五个世界的平均值计算,至少还要快穿两个世界才能将你命格里的凤气命数消耗尽。” 得到系统回答后的思宁,点点头后,说道:“系统,我什么都不买,你可以开始穿越下一个世界了。” 至于最后快穿多少个世界,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看当时的心情。 系统随即开始倒计时。 倒数的时候,思宁一如既往的暗示自己“学习”。 大理朝,永徽四年,洛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如今整个洛安城里戒严起来。 驸马房遗欢谋反案,这个谋反案,涉及理太宗宠爱的女儿高庆公主、其驸马房遗欢、名将薛万棋等,甚至还牵连到吴王唐恪身上。 宣阳坊,紧邻东市,生活便利,平常外围几个坊的居民要去东市,都要路过宣阳坊外围,所以还算热闹,现下却是家家关门闭户,没有要事急事,几乎没什么出来走动。 思宁这辈子姓林,父亲是从五品的大理正,住在宣阳坊一座三进的宅子里。 春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林府后花园的池塘水面上,几尾肥硕的锦鲤在初生的莲叶间悠然嬉戏,争抢着少女莹白指尖洒下的细碎鱼食。 思宁倚着朱漆栏杆,一身浅碧色的衣裙几乎要与身后初发的嫩柳融为一体。 然而,她的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虚空中,指尖捏着的鱼食早已漏光,她却浑然未觉,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尊精美的玉雕。 “娘子!娘子!”丫鬟白露性子活泼,见她半晌不动,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 “鱼食都没了,您还在发什么呆呢?再看下去,这池子里的鱼都要饿瘦了!” 思宁猛地回神,指尖微颤,残留的饵料碎屑簌簌落下,在水面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她若无其事的笑笑,随口敷衍过去:“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杂书上看来的故事,一时入了神。” 站在另一侧的白芷心细如发,递上一杯温热的茉莉香片,柔声道:“娘子近来总是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的确是烦心事。 但她没有说给白芷听的意思,白芷也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问。 思宁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壁,边喝着茶水,脑海中边闪过觉醒记忆后,想起来的原历史上的事件。 原历史,唐朝,李治。 现在这世界是理朝,当今陛下叫唐治。 年号倒是都一样,都是永徽。 而且历史上的房遗爱谋反案,牵扯了唐太宗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其驸马房遗爱、名将薛万彻等,甚至还冤杀了文武全才的吴王李恪…… 如今,在这个似是而非的“理朝”,是驸马房遗欢谋反,事件、人物、走向,何其相似! 这诡异的熟悉感,时刻挑拨着她敏感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有些心烦。 这是她快穿的第六个世界了,胎穿成了这个“理朝”从五品文官林明远家的嫡长女。 她娘谢氏,一共两子一女,她哥哥林渊是嫡长子,弟弟林凛排行第三。 她还有个二哥,是姨娘阮氏所生,叫林彭。 有两个庶妹,比嫡亲的弟弟林凛小。 思宁记忆苏醒带来的烦恼,至今未能完全平息。 主要是期间发生了房遗欢谋反案,洛安城里戒严,她再有本事,也没办法立刻打听到她最想要知道的消息,从而解开烦恼,决定行事方案。 至于询问白露白芷是否知晓先帝后宫里头有没有一位武才人这事,她想都没想过。 先帝的后宫,名讳位份,那是宫闱秘事,就是他父亲,一个从五品的大理正,若不是特意打听,怕是也不会关注这事。 至于从她母亲那里打听,思宁皱眉,想了想她母亲和父亲相关的姻亲里,并没有关乎武姓人家,所以问恐怕也问不到,还可能让母亲起疑,从而调查她为什么要打听武姓人家。 思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暗道:打听武才人这事最好除了自己,谁都不知晓。 武才人……那个在未来将掀起滔天巨浪,打破千年桎梏,登顶成为女帝的女人。 如果她在这个时空也存在,自己还要踏进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殿吗? 第2章 老套的初遇 与那样的天命之女相争,她能有几分胜算? 即使经历几个世界的后宫争斗,都成为了最后的人生赢家。 但命格的作用,在自己身上已经显露。 在这个架空理朝世界,又如此相似原历史,她不得不多做思考。 边不露痕迹的琢磨着,边将茶盏放回石桌,指尖微微用力,稳住心神。 视线转向池中争食的锦鲤,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后,终还是平静下来了。 罢了,这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过些时候查到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久,驸马房遗欢谋反案落下了帷幕,吴王唐恪被赐死的消息通过官报传出时,思宁正在房中练字,笔尖闻讯一顿,一滴饱满的浓墨猝然滴落,在上好的宣纸上晕开一大团刺目的污迹。 历史的车轮,果然沿着相似的轨迹,无情地碾过。 这诡异的熟悉感,又来了。 好在这事落下帷幕了,洛安城里的戒严也消失了。 为了驱散心中的犹豫纠结,也为了寻找可能打听消息的途径,思宁征得母亲谢氏同意后,带着白露和白芷,戴上精心挑选、能遮住脖子以上容貌的薄纱惟帽,来到了临近的喧嚣繁华、充满烟火气的东市。 市井之中,人声鼎沸,货物琳琅满目。 胡商穿着异域风情的服饰,说着蹩脚的官话招揽生意,空气中混合着香料、皮革和刚出炉的胡饼的复杂气味。 酒旗在春风中招展,绸缎庄的伙计卖力地吆喝。 思宁主仆三人走走停停,感受着这盛世的蓬勃生机,暂时忘却了烦恼。 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 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转角,一个衣着华丽、面色浮夸的纨绔子弟,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豪奴,嬉皮笑脸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薄纱遮挡面容的思宁皱了皱眉头,今儿怎么这么倒霉,竟然遇到个不识趣又没有脑子的纨绔子弟。 本来还想着前几天洛安城里才戒严着,这些个纨绔子弟应该收紧皮安稳个十天半月才开始旧态复发。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身段儿瞧着真不错,何必用这劳什子遮着?” 那纨绔言语轻佻,目光在思宁身上逡巡,说着便伸手想撩开那层碍事的纱巾。 白露、白芷又惊又怒,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思宁身前,呵斥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那纨绔浑不在意,反而更加得意:“少爷我就想瞧瞧美人儿模样,识相的就让开!” 眼看那手就要触到纱帘,思宁眸光一冷。 当她母亲谢氏为什么敢就这么放她带着两个侍女就出来东市逛,当然是因为她武艺非凡,能和大她几岁的大哥打成平手。 这可不是让着,是真实切磋。 而他大哥,虽然是个文人,但寻常两三个大汉,没法近他身。 电光火石间,思宁身体本能快于思考,身形微侧,手腕如灵蛇般探出,一翻一扣,竟利落地将那纨绔的手腕扭住,同时脚下巧妙一绊。 “哎哟!”那纨绔猝不及防,只觉手腕剧痛,下盘不稳,踉跄着差点摔个狗啃泥,顿时又惊又怒,脸上涨成猪肝色。 “你、你个臭丫头!敢对本少爷动手?!给我上,把她帷帽摘了!” 结果耳边不断传来身体摩擦地面的声音,纨绔扭头一扫,傻眼了,自己身边带着的奴仆,被两个侍女全都撂倒了,喊疼声不断。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一位身着月白暗纹常服、气质清贵不凡的公子眼中。 他正是微服出行的理高宗唐治,今日化名李安,由内侍监高福安和几名精干侍卫明里护卫,暗地里散布着许多暗卫护着,出来体察民情,散心解闷。 他原本早已准备示意侍卫上前解围,行那“英雄救美”之事,此刻却顿住了脚步,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与兴味。 帷帽被动作带起的微风掀起一角,虽只惊鸿一瞥,但那白皙精致的下颌,挺翘的鼻梁,尤其是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已深深刻入他脑海。 “有意思。”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低语道,“瞧着弱质纤纤,如柳扶风,没想到竟是朵带刺的绝美娇花,出手这般利落果决。” 这反差,激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思宁松开手,迅速退后一步,让白露白芷护在身前,声音透过纱帘传来,清冷而不失分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请公子自重。 洛安城天子脚下,莫非没有王法了吗?” 那纨绔面子彻底挂不住,恼羞成怒,指挥家奴:“王法?公子我就是王法!给我拿下!” 就在这时,一阵清朗而带着几分慵懒的掌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啪、啪、啪。” 李安缓步上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笑容,目光掠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豪奴,最后落在思宁的帷帽上。 “娘子好身手,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他随即目光转向那纨绔,虽在笑,眼神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位兄台,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何况,看这位姑娘的气度,恐非寻常人家,何必徒惹麻烦? 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各自相安,如何?” 那纨绔也是识货之人,见李安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自带威仪,身后跟着的几人虽看似普通家仆,但眼神锐利,身形矫健,分明是练家子,心知遇到了硬茬子,惹不起。 他只得悻悻地撂下句“走着瞧”的狠话,带着人灰溜溜地挤入人群走了。 李安这才回头,目光再次落在思宁的惟帽上,笑意更深,带着几分探究:“风波已平,姑娘受惊了。” 思宁隔着薄纱,也能感受到对方那灼灼的、充满兴味的视线,她福了一礼,语气依旧疏离:“多谢公子出言解围。告辞。” 说罢,便示意白露、白芷两个侍女,转身欲走。 “娘子留步,”李安出声,声音温和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在下李安。不知姑娘芳名,今日有幸相识。” “小女子姓林。”思宁脚步微顿,想着方才对方到底帮助了自己,于是礼貌回答,但并未透露全名。 “再次谢过李公子,告辞。” 第3章 宫外几次偶遇 思宁心中警铃微作,此人气度太过不凡,还是远离为妙。 而且,她以后可能会进宫,在外面和别的男子太过亲近,以后怕是要成为后宫对手针对她的突破口。 李安看着主仆三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并未阻拦,只是唇角笑意未减。 他对身旁扮作管家模样的高福安低声道:“去查查,是哪家的林姓姑娘。 记住,要快,要悄无声息,莫要惊扰了人家。” 高福安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臣明白。” 陛下这是上心了啊! 高福安办事效率极高,当日下午,便将思宁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回禀了正在紫微殿批阅奏折的唐治。 “陛下,查清楚了。是大理寺大理正林明远林大人家的嫡女,闺名思宁。 年方十六,性情娴雅,知书达理,不曾定亲。” 高福安小心翼翼地汇报,特意强调了最后一点。 唐治正在一份关于漕运的奏折上批注,闻言手顿了顿,朱笔在那贪墨官员的名字上划过一道鲜红的痕迹,仿佛决定了其命运。 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志在必得的光亮:“林明远?可是那位以律法知识扎实、品性端方、断案公正着称的林大人?” “正是。” “教出这般刚柔并济的女儿,果然家风清正。” 唐治放下朱笔,语气平淡却带着帝王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样的女子,容貌绝美,灵秀聪慧,又带几分烈性,寻常勋贵子弟或是迂腐书生,怕是都配不上。” 高福安眼观鼻、鼻观心,对于陛下这番话早有预料。 唐治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你去看着点,若有哪家不知趣上门提亲,或是林家自己动了说亲的念头……你知道该怎么做。” 高福安心领神会,陛下这是要提前扫清一切障碍了。 他躬身道:“微臣明白,定会办得妥帖,不露痕迹。”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林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困境。 林思宁已经十六岁了,品貌出众,父亲又是从五品官员,按理说上门提亲者应该络绎不绝。 起初也确实有几家觉得林家娘子是个好选择,欲遣媒人上门。 然而,每当此时,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各种状况。 不是对方家中长辈突然旧疾复发急需静养,就是其子侄被查出些不大不小的毛病,比如流连花丛、学问不精。 或是官媒刚透露出结亲意向,转头就接到更有权势的人家暗示,只得悻悻作罢。 一次两次,林母谢氏只当是缘分未到。 第三次,她开始觉得蹊跷,特别是一位她颇为属意的寒门进士家中突然接到吏部调令外放,亲事自然告吹后,林母再也坐不住了。 “郎君,您可觉出不对?” 傍晚,林明远从大理寺回来,林夫人便一脸忧色地将他拉入内室,压低声音和其讨论。 林明远皱眉点头,“的确不对。思宁的婚事,似乎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挠。那感觉……不像是恶意针对我们林家,倒像是……” “像是被人提前定下了,不许旁人沾染半分。”林母谢氏声音更低了。 林明远闻言,眉头越发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身在官场,嗅觉比夫人更为敏锐,他从不相信什么巧合。 “夫人先暂停给思宁找夫婿,等我让管家派人先调查一番再说。” 林夫人点头,她特意和郎君说这事,其实就是想让郎君派人调查,到底她身处后宅,人脉没有老爷广。 当晚,林明远就叫来管家吩咐他明日赶紧查。 本以为会有些难度,结果他这边一调查,幕后之人就很是配合给了点提示。 听了管家的回禀后,林明远望向皇宫的方向,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心中已然明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几分为人父的无奈,几分臣子对皇权的天然惶恐,也有几分女儿或许能攀上高枝的复杂难言。 “罢了,夫人。既是……上面的意思,天意如此,我等臣子,唯有遵从。 思宁的婚事,暂且放下吧,一切等宫里的消息。” 这话说的这般明白了,林夫人谢氏哪怕心里再忧心深宫日子不好过,但也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表露。 在此期间,化名李安的唐治,凭借着无处不在的缘分,又偶遇了思宁几次。 有时是在香火鼎盛的大慈恩寺,他装作与她一同聆听高僧讲经,在梵音袅袅的廊下不期而遇,与她探讨几句佛理。 有时是在风景如画的曲江池畔,他仿佛一个闲散的文人墨客,对着潋滟春色吟诵几句应景的诗句,恰好被她听见,便上前攀谈。 他谈吐风趣,学识渊博,经史子集、风土人情似乎无所不知,总能引经据典,却又不会给人卖弄之感,反而显得见解独到。 他撩拨得恰到好处,诗词赠答间表达了对思宁才情的欣赏,言行举止间流露出对她本人的兴趣,却又始终保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不曾有半分逾越。 几世经历,她对于“李安”那份浸润在骨子里的贵气与从容,那份谈笑间便能引动话题、掌控节奏的自信,偶尔不经意流露的,能轻易决定他人命运的强大气场,分辨得很清楚。 大慈恩寺后,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李安”公子,身份贵不可言。 思宁注定是要进宫的,自然就没有躲避“李安”的意思,反而和对方在宫外谈起了恋爱。 这一日,暮春时节,蔷薇盛开。 两人又在一次“精心策划”的偶遇中,于城南一处对外营业、却鲜为人知的皇家园林的幽静凉亭里坐下。 亭外假山玲珑,流水潺潺,几丛蔷薇开得如火如荼,香气馥郁。 高福安早已识趣地带着侍卫和丫鬟们退到远处,既能看见亭中情形,又听不到具体谈话。 “李公子,”思宁知道不能再装看不出来对方家世了,似是终于忍不住询问。 思宁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向对面悠然品茗的男子。 “您究竟是何人? 思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紧张,也是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决绝。 李安,不,唐治看着她,知道摊牌的时机已然成熟。 早知晓思宁聪慧,果然才接触了几次,就发现他身份的不对。 唐治不再刻意收敛,周身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仪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尽管他依旧随意地坐着,周围却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第4章 皇帝唐治的心思 他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那笑容依旧俊雅,却多了几分掌控一切的笃定,目光灼灼地看着思宁,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 “思宁,你很聪明,而且比朕想象得还要敏锐。”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清晰地吐出了那个代表皇权至上的字眼。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那个“朕”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思宁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行大礼,却被唐治抬手虚扶住。 “此处是宫外,不必拘泥那些虚礼。”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生的权威。 “朕化名李安,确是有意接近。自那日在东市见你,慧黠果决,柔中带刚,便再难相忘。” 思宁垂眸,似是心绪纷乱如麻。 果然是他! 至于那个关于“武才人”的隐忧,思宁早就通过多方途径,不经意的探查清楚了。 先帝后宫里头,根本没有姓武的后妃。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对方不姓“武”? 思宁觉得不可能。 因为先帝的皇后依旧是长孙氏,陛下的亲舅舅长孙无畏。 同陛下亲舅舅一样作为顾命大臣的还有褚遂原,原历史是褚遂良。 驸马谋逆案的主角之一房遗欢,原历史是房遗爱…… 几乎原大唐历史上的名人的姓都没有变,只除了皇室从原历史的“李”姓变成了“唐”姓,“武才人”自然也不会改姓。 “陛下……”她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小女子蒲柳之姿,家世微寒……” “朕心悦你,与家世何干!” 唐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独有的霸道。 “朕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灵性,是你的与众不同。 那些之前欲上门提亲的人家,是朕让高福安处置的。”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着她,“朕看中的人,岂容他人觊觎?你,只能是朕的。” 思宁猛地抬头,原来家中屡次相亲失败,果然是他!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震惊、恍然、羞涩、担忧等情绪。 唐治忍不住握住思宁放在身侧,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 不是他单方面起心思就好,果然思宁也对他有好感。 他看中的女人,自然心里要有他。 思宁微微一颤,仿佛被烫到一般,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稍稍用力握住。 唐治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甚至可以说是承诺。 “你担忧什么?担忧朕只是一时兴起?”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握着思宁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思宁轻轻“嗯”了一声,头忍不住更低了些,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色。 “放心,入宫之事,朕自有安排,断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只需安心等着,相信朕。” “好!”思宁忍不住抬头,不过看了一眼,就被对方眼中的灼热给看得红霞染面。 …… 翌日早上,皇帝唐治在紫微殿和顾命大臣舅舅长孙无畏、褚遂原等重臣讨论完军国、朝政大事后,就回了甘露殿更衣。 更衣出来后,他吩咐候在他身边的内侍监高福安,“让人去将太子叫来,有几天没有考教他了。” 高福安立刻躬身,清晰而迅速地应道:“唯。” 然后转身退出去一段距离,招手叫来一个专门传话的小黄门,小声吩咐对方去叫太子来了。 太子唐忠是去年立的,他生母只是一个宫女,是在东宫出生的。 从小被当时的太子妃王氏抱养。 皇后王氏,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一直瞧不起宫女出身的刘氏,同时也不想刘氏爬起来。 从小在宫廷长大的唐治懂王氏的这份忌惮。 但他还是对皇后王氏不贤惠而不满,到底是给他生了庶长子的女人,即使是个宫女,也该给个份位对方。 王氏却一直装傻压着不给。 他不是没想过给刘氏做主给份位。 但刘氏却自甘被当时的太子妃王氏打压,还一副心甘情愿做个宫女,儿子被太子妃抱养已经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而他想给的份位认为是恩典太大,拒绝了,还说自己做个宫女就很好了!! 这么不给他脸面,当时可是将他气得够呛。 唐治就再没有给刘氏提份位的意思,等皇后王氏什么时候愿意给再说吧! 结果,他登基后,刘氏自己折腾着生了病并自愿病死了,就为了让皇后王氏放心的亲近养子唐忠。 想想刘氏都是为了儿子,唐治对刘氏的迁怒不喜也少了许多,但皇后王氏却是让他越发的不喜。 刘氏都死了,皇后竟然都不愿意追封对方一个份位,就让人当个普通宫女一样挪出宫埋了。 要不是大儿子唐忠还稍微有点良心,觉得这样简单的埋了生母不好,求了皇后厚葬了生母,他怕是会对这个庶长子更加不满了。 呵呵,只求厚葬,就那么怕皇后这个养母对他有意见,连求一句追封个份位都没有?! 这儿子,他是真的看不上。 要是按他意思,这儿子不够聪明,不够孝顺,不够有手段……他是非常不愿意将他立为太子的。 但皇后王氏的父族是并州祁县王氏,很早很早之前从太原王氏分出去的,还算有点香火情在。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家与皇室经常联姻,属于外戚,还是同安长公主外家。 而皇后王氏的母族是关陇氏族中的河东柳氏,这是最关键的。 以顾命大臣舅舅和褚遂原为首的一众朝臣们,或者说关陇氏族相关势力,绝大部分都站在王皇后身后,都支持她养子成为太子。 即使他特意扶持了萧德妃,分裂了关陇势力,但还是达不到他的目的。 萧德妃出身于兰陵萧氏的旁支,她的家族是后梁皇族的直系后裔,入隋理后,又与现在的理皇室以及关陇贵族深度联姻。 关陇贵族势力还是太强大了,唐治容忍不了其继续扩张势力,压制着他。 但宫里宫外,他帮手实在有些少。 还是后宫里头人少了些,想通过后宫影响前朝很难,之前宠幸的几个宫女出身的,一个个都上不了台面,被皇后和德妃压制着。 第5章 后宫情形 永徽三年的时候,明明太子已经立了,皇后王氏却越发的不贤惠,连宫人郑氏有孕都不肯多几分关照。 不升份位,不给关照,甚至德妃萧氏借着同样有身孕需要各种补品好药滋养为借口,肆意抢夺本应该分给郑氏的东西。 结果皇后这个后宫之主,只顾着和德妃萧氏斗了,对于郑氏是一点关照都没有,一点弥补都没有。 作为皇帝,他不可能什么都管,偶尔管管还可以,结果就是郑氏难产,好不容易算是平安生下了皇子,却没过两天就夭折了。 也因此,他心里头对德妃的嚣张跋扈,也有所不满。 结果苦主郑氏自怨自艾,压根没有找他做主的意思?!! 摆好姿势的唐治:。。。。。。 总不能皇帝亲自上阵吧?! 唐治觉得不能。 而且后宫里头,就皇后和德妃两个份位最高,又牵扯着前朝势力,实在难处理。 父皇过世后,徐充容哀思成疾,拒绝太医诊治,还说“吾荷顾实深,志在早殁,魂其有灵,得侍园寝,吾之志也”。 不久后,徐充容在永徽元年随之而去。 他自是被其忠贞与深情所感动的,还追封徐充容为正一品贤妃,并陪葬于太宗陵墓,这是对其品德和才华很是肯定。 皇后王氏当时感觉德妃萧氏太受宠,危机感很重,认为他欣赏类似先徐贤妃这般有才华和品德的人,于是特意挑了徐贤妃的妹妹徐氏进宫。 且永徽三年,他守孝结束,徐氏一入宫皇后就给了正三品婕妤的高位。 先徐贤妃入宫的时候,可是只有正五品的才人份位。 这样一个有高份位,有后宫势力根基的妃嫔,家世又是南边文人氏族也算有根基有势力,竟然不争不抢的! 不争宠,进宫做什么?! 德妃萧氏原本还敌意满满,结果就这。。。。。。 皇后王氏:……明明计划得挺好的,结果就这?!! 唐治宠过几次,对方依旧不识趣后,就彻底撩开不理了。 果然,不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女人,就是不合自己心意。 不论是皇后王氏这个父皇挑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还是德妃萧氏这个父皇赐给自己的良娣,现在的德妃。 不说旁的,一个一国之母,没容人之量,不贤惠,没有一点嫡妻的样子。 特别是一对比自己贤惠的母后长孙氏,唐治就越发的对皇后王氏不满。 一个四夫人之一的德妃,他都特意选了这个封号提点对方了,对方一如以往的嚣张跋扈,欺压后宫中人,甚至是他其他的子嗣。 上个月,宫人杨氏生下三子,结果皇后王氏依旧不给份位对方,只给了点物质银钱上的奖赏。 满月宴上,他亲自给其取名上金,表明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皇子本就是金枝玉叶,用“上金”为名,更加直白地强调了其血统的尊贵与非凡。 他这是在提点皇后王氏和德妃萧氏。 结果德妃萧氏一如以往的嚣张跋扈以及无“德”,二公主的乳娘没有奶水了,就去抢三郎的乳母来喂女儿,难道堂堂天家就那么难找乳娘吗? 就算抢,为什么三个都全部抢走了,愣是一个乳母都不给三郎那边留下。 而皇后王氏竟然因为他满月就给三郎取名的缘故,越发的忌惮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觉得黄金也常被用来比喻国家的财富和根基,认为他太过重视三郎了,于是忌惮三郎。 只是,他给三郎取名“上金”,隐含了希望他将来能成为辅佐社稷的栋梁之才,是皇后王氏文学水平不够好,想多了。 若他真有那个意思,取名琏或者琮不更明显。 “琏”与“琮”这两个字都非常古雅、贵重,是用于宗庙祭祀的礼器,代表继承与统治。 皇后得知德妃萧氏抢走三郎乳娘消息后,竟然各种找借口拖着不给三郎那补上奶娘,愣是让饿了的三郎喝水充饥。 好在他派人看着后宫,发现后赶紧让人还算及时补上三郎的乳娘。 杨氏更夸张,明明自己儿子被欺压了,却怯懦极了,明明他给了暗示,愣是听不懂,支棱起来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极尽的放低姿态讨好德妃和皇后。 脑子简直有毛病,就算放低姿态讨好人,也不应该脚踏两条船啊!太蠢了! 果然女人单有美貌是不够的,以及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种女人,总是这种女人生下他儿子!!! 果然娃不聪明,都是随娘! 太子唐忠,尤其如此! 看来三郎上金大概,可能,或许也会随娘! 皇帝唐治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候在外面的太监进来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唐治养气功夫很好,在太监进来的那刻,就瞧不出他面上的情绪的不对。 抬眸,合上拿在手中许久,一直没看进去的奏折,随手放回桌面并淡淡道:“让他进来。” 没多久,身着明黄色太子常服的九岁少年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唐治垂眸间,眼里隐藏着深深的失望,抬眸间又不见了。 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长子磨蹭着走进来,待对方行礼后,按原本想的,开始考教对方功课。 一如以往,该背的都下功夫背了,只是死记硬背,对于经义的理解很是有几分呆板,看得出来,他脑子不是灵活的那种。 询问一些浅显的,类似于他两个嫡亲哥哥,甚至是他一开始接触的朝政相关事情如何处理,结果也是回答得磕磕绊绊的,没有一点政治智慧。 都已经九岁了,依旧没有显露出一丁点政治智慧。 唐治再好的养气功夫,也被气得皱起了眉,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冰冷威严起来。 大理以后若真的交到这个长子手上,怕是要完! 唐治垂眸,这一刻心里开始彻底冷酷起来,并下定了某个决心。 抬眸间,眼神冰冷。 这一眼看得唐忠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冰凉凉的,完了的感觉一直萦绕心里头。 至于父皇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被不高兴的父皇丢在原地,而父皇则是气冲冲的离开了甘露宫,等他回过神来,才知晓父皇又去了承香殿,看望德妃和二弟唐素节去了。 第6章 坚定练小号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 “又怎么了?”皇后王氏放下金剪,转身攥紧手,绷紧脸赶紧追问急忙慌进来的东宫宫女百合。 百合是她特地放在东宫,帮太子管理东宫后院相关事务的大宫女之一,同时也是她安插在太子身边的重要眼线之一。 “太子殿下今日被陛下叫去甘露殿考教……” “这有什么,陛下不高兴就不高兴,他又不是没考教过太子,又不是头一次因为太子表现不够好而不高兴,以往都没什么,这次能有什么!” 皇后王氏不以为然的出声打断百合话语,就要转身继续方才的修剪花枝的动作。 “可是这次不一样!” 皇后王氏转身的动作一顿,转到一半的身体转回来,皱眉询问:“如何个不一样?” 百合惴惴不安道:“据跟随太子殿下前往甘露殿的随侍太监说,陛下考教了一会后,很是不高兴……然后,然后甩袖自顾自的离开,太子殿下被撂在了当场。” “什么!” 皇后王氏踉跄着倒退两步,脸先是唰地一下白了,随即想到决不能就这么认输,一股血气上涌,脸又涨得通红。 百合没有给皇后琢磨这事得时间,她低着头,闭着眼,准备一口气说完这让她很不安的消息。 “据当时守候在甘露殿外面的人禀告,陛下,陛下气冲冲的离开甘露殿后,朝承香殿去了!” 闻言,皇后王氏身子又是一晃,脸上刚涨起来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坠冰窟。 德妃萧氏及她的一子两女,都住在承香殿。 二皇子许王唐素节,聪慧好学,向来为陛下所喜。 这次去承香殿,太子和二皇子许王这般前后对比,恐怕太子在陛下心里更是降分不少。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后王氏就坐立不安,忙叫心腹进来,让她赶紧安排此前安插好的眼线,盯紧了承香殿那边。 “陛下在承香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人盯紧了,并尽快传消息回来。” 承香殿 “娘娘,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赶紧,赶紧的给我梳妆打扮。” “娘娘,来不及了,陛下估计现在快到殿门口了。” “那看看我现在的装扮合适吗?”德妃萧氏站起身,在心腹宫女绿绮跟前转了转。 绿绮边仔细打量,边弯腰给转回她面前的德妃整理了腰间有点褶皱的衣裳后,重新站直了身体并回禀:“合适了。” “很好!”德妃萧氏抬脚刚准备走到房门口迎接陛下,忽的想起自己忘了点东西,脚步一顿,转脸吩咐道: “等等,绿绮你赶紧去将许王、寿庆和寿安两位公主过来见他们父皇。” “唯!”绿绮赶紧行礼告退去叫三位小主子。 这边唐治和德妃萧氏说了一会话后,三个儿女齐齐走了进来。 唐治一一关心过三个儿女的生活后,开始考教起比太子小一岁的许王。 从许王回答的经义来看,他脑子比太子灵活一些,聪慧一些,但也比不上他这一代同母的嫡亲三兄弟。 而且二郎小聪明是有,但政治智慧只比太子多一点点,还是不够用。 他太过亲近外家和士族了。 而且受德妃影响,对皇后王氏,以及皇后身后的其它关陇势力非黑即白,太过厌恶,情绪太过极端。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难,多的是虎父犬子。 他要求真的不高,勉强及得上他或者废太子大哥的政治智慧很难。 只要求及得上四哥魏王的政治智慧,可惜就这都没有,甚至再降低一个层次的要求也难以满足。 他觉得还是要继续生小号,期待小号。 心里如此想着,唐治却是哈哈笑起来,大手还轻轻拍打着二郎素节的小肩膀。 夸道:“二郎真聪慧,你大哥比你……” 似是察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唐治立马住嘴,没再说下去,转而继续夸赞二郎素节。 但即使这样,在场的人,都能自动脑补出来其方才未说完话语的意思。 唐素节一脸得意骄傲,以及眼里一闪而过的对大哥的不屑。 德妃萧氏一张姣好的面容笑开了花。 与此同时心里对一个宫女生的儿子,踩在她这个兰陵萧氏出身的贵女所出的儿子头上,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她兰陵萧氏,历梁、陈、隋、理四朝,与国同休! 一个低贱宫人的儿子,不过是被皇后王氏那女人抱养了而已,终究还是出身低贱,还想坐稳太子之位,踩在她头上,简直妄想。 “兰儿,你为朕孕育培养了这么出色的皇子,又给朕生育了两个可爱的公主,立了大功。” 皇帝唐治,握着德妃萧氏的手,很是感慨,并感动道:“爱妃和朕感情和睦,且你晋为德妃也有四年了,朕想晋封你为四夫人之首的贵妃。” “兰儿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我想成为皇后!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德妃萧氏还是装作诧异道:“陛下,您真的要晋封臣妾为贵妃?” “自然,兰儿对朕这般贴心,你我情意在那,不晋封你为贵妃,晋封谁?”唐治温和笑道。 德妃萧氏高兴有点,但她心里闷闷不乐居多。 明明她家世比皇后王氏还好,却只能成为妃妾。 若是废了皇后王氏,让她成为皇后就更好了。 但这话,久不用脑子,直来直去嚣张跋扈惯了的德妃,还是惯性的余一点点脑子,并没有在陛下跟前明言。 然而她直白惯了,心思也浅薄,这勉强装作很高兴的模样,皇帝唐治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他也装作看不出来对方的勉强,还给对方留下一个承诺。 “朕等会在爱妃这里用过膳后,就去钟粹宫找皇后说给你晋封的事情。” “陛下,皇后一直看不惯臣妾,怕是不会同意。”德妃顺着心里的不高兴,给皇后明目张胆的上眼药。 “这……”皇帝唐治也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但还是道:“朕决心封爱妃为贵妃,一定找皇后好好说说,若她没个过得去的理由,这贵妃朕封定了。” “那臣妾就等陛下您好消息了。” “对,爱妃你等朕好消息吧!” 唐治和德妃、儿子许王的对话,并没有特意隐瞒,只要稍微关注着,就能轻而易举的打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在承香殿和德妃以及三个儿女用了膳后,唐治就前往钟粹宫履行方才在德妃萧氏跟前的承诺,找皇后王氏跟她说打算晋封萧氏为贵妃的事情。 在此之前,就在陛下在承香殿用膳的时候,皇后王氏就收到了暗线传回来的消息。 包括陛下夸赞了二皇子许王,还当着德妃几人的面,嫌弃太子的话。 虽然当时没有将话全部说出来,可谁都能猜得出来未尽话语里的嫌弃。 第7章 王皇后的应对(一) 听到这,皇后王氏心里就很不安,开始有危机感了。 她没生育过子嗣,家族虽然尊贵,但具体到家世,她父亲只是个六品小官,和德妃萧氏不一样。 而养子又不得陛下喜爱,即使如今已经被封为太子了,心依旧不安稳。 大理的太子,就没有安稳登上皇位的。 开国太子唐建成如此,陛下的嫡亲大哥废太子承乾也如此。 她和养子太子的关系是相互利好相互影响。 太子稳了,她的地位也更稳,反过来也一样,她地位稳了,太子的地位也更稳固。 现下情况显然太子地位不稳,原本就颇感危机的皇后王氏,感觉危机感又强烈了一筹。 “娘娘,陛下,陛下还说,还说……” “还有其它的?赶紧说,别再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了。”皇后王氏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陛下还想封德妃为贵妃。” “什么?!贵妃?!”皇后王氏豁然起身,双眼瞪得老大。 “是……是的,陛下说用过膳就过来和您说这事。” 脸色很难看的皇后王氏,本想大发脾气一番的,可听到陛下不久后就过来,立马强自压下去翻涌的怒气,迅速摆手让碍眼的回禀之人赶紧出去! 禀报消息的宫女立马悄悄的,迅速的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的时候,拍拍胸脯,深深的舒了口气。 很好,全手全脚,无伤无痛,没有丝毫损失的走了出来。 说来,宫里两位份位最高的娘娘,她们对从小跟着的心腹的时候,还会收敛一二,但对外层收服的人,却很是高傲跋扈。 其实高傲跋扈就高傲跋扈,但这两位,还收敛不住脾气,爱迁怒人,特别是她们这种外围之人。 若是后宫里头主事的是徐婕妤就好了,讲规矩,本分,最重要的是她情绪稳定,从不迁怒人。 可惜了,不招陛下喜爱,没有多少宠。 而且也太老实本分了,压根就不去争宠,甚至还避宠。 钟粹宫正殿的东次间里,皇后王氏走来走去,忽的停下脚步,转身对心腹宫女绿绮和绿筠气呼呼道:“吾肯定不同意陛下将萧氏封为贵妃。” “娘娘既不同意,直接拒了陛下的提议就是。”绿筠和皇后王氏本身的性格很相似,都是直来直往的。 但皇后王氏本身,比绿筠聪明一些,也深刻知道自己以往许多行事都惹了陛下不喜,就多了些顾虑。 绿绮则更圆滑灵活些,立马就明白过来皇后的顾虑。 “娘娘是担心这次又惹陛下不喜,其实就跟我们管下面的人一样,一次两次错误,不看在眼里,罚过改正就行,但多了,自然不会再用她。” “不过娘娘是皇后,陛下再不高兴,也不能娘娘您怎么办啊!”绿筠反驳。 “长孙大人、褚大人他们不会同意的。” 绿筠是知晓皇后担忧会被废一事的,但她觉得压根不会发生。 绿绮和皇后压根就是杞人忧天。 绿绮和皇后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绿绮是更为敏锐一些,皇后则是和陛下相处时间长了,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绿绮,你不觉得奴婢说的有理吗?” 绿绮张张嘴,说没理,她又感觉有长孙大人和褚大人帮着,陛下的确没可能废后成功。 说没理,她心里的不安又是那般的重,那般的明显。 要知晓,她的预感,向来很准的。 “罢了,像绿筠说的,陛下再不高兴,也拿吾没办法,也不必费心找借口拒绝了,反正都是拒绝,陛下总会不高兴的。” 皇帝唐治到来后,才说了要晋封德妃为贵妃的事,皇后借口都不找,就硬邦邦的直接拒绝了。 皇帝唐治:。。。。 不是,不委婉一点的吗?! ……呃,算了,他对皇后不应该有什么期待。 唐治生气的甩袖离去。 结果看着皇帝生气离开的背影,原本还很认同绿筠说的“陛下再生她的气也拿她没办法”的皇后王氏,心立刻又开始慌起来,不安起来。 特别是陛下又下旨从她手中拿走了尚仪局和尚寝局,要知晓后宫里头六局一司本该全部由皇后掌管。 结果陛下登基成为皇帝,她成为了皇后后,其中尚服局、尚食局两局,再加上尚功局的一半归了德妃管理。 现在她手头上仅有尚宫局、宫正司,以及仅有一半的尚功局。 皇后危机感又又增加一筹。 “怎么办?” “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有没有办法让陛下消气,难不成真要答应陛下将德妃封为贵妃?不,吾不答应,绝不可以。” “可是陛下这次真的很生气,很不高兴。” 绿绮嘴唇动了动厚,终还是提议道:“要不,娘娘您给郑氏、杨氏一个份位,到底两位给陛下生育了子嗣。” 也就是皇后是她跟着的主子,不然她高低得跟人吐槽下这人没有一点主母风范。 是,郑氏和杨氏是宫女,但人家生了陛下的子嗣,陛下的子嗣自然是尊贵的。 母凭子贵,理应给安分的她们份位,即使不那么高,也要给的。 结果。。。 罢了,趁着这次,再劝一劝娘娘。 “不行,”皇后王氏皱眉,不屑道:“她们不过一介低贱的宫女,有幸生下天家子嗣就是最大的福运了。” 若一个个因为生下了子嗣,就有了份位,那这后宫里头宫女,怕是各个争先恐后的要为陛下生育子嗣。 人的欲望都是填不满的,有了皇子,有了份位,就会向往更高的份位,奢求她们不该得到东西,比如太子之位,皇后之位,太后之位。 那样的话,这后宫就太乱了太折腾了,这不是打她这个皇后的脸面吗? 这些低贱之人,就该被她们这些贵女踩在脚下,决不能给她们翻身的机会。 就如当今那些寒门,还想翻身,绝不可以。 绿绮倒是不知晓皇后心里是这般想的,她还要再劝,结果才又起头,就被皇后打断了。 还警告她,“给郑氏、杨氏份位一事,你别在劝了,吾决不允许,你若还有其它提议就说,没有就闭紧嘴巴。” 绿筠见气氛不对,立马插话开始提议,同样也是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娘娘,不如我们继续此前的计划,将徐婕妤推出来分掉德妃的宠,陛下注意力转移了,自然就不记得这件不开心的事情。” 绿筠的提议,一听就不靠谱,但绿绮朝对方投了个感激的目光。 随即垂眸,开始想另外的办法。 旁边皇后忍不住翻白眼,“绿筠,你方法好是好,但压根不靠谱,徐婕妤压根就是个木头桩子,推都推不动,怎么推她出来争宠。” 第8章 王皇后的应对(二) “若能真的找到个能分德妃萧氏宠爱的人就好了,可惜宫里的人都不行。 就是给陛下生下子嗣的郑氏、杨氏,陛下只是偶遇想起她们,就宠幸了几次,只是幸运的有了子嗣而已。 并不是陛下对她们有多宠爱。” 绿绮听着这些话,目光闪了闪,稍微压低声音道:“娘娘,宫里的不行,不如往宫外找。” 皇后王氏微微蹙眉,看着就不是很愿意,“你是说给陛下选妃,不行,一打开这道口子,那些达官家的贵女肯定会被送进宫。 一个德妃萧氏就这般难应对了,若再来几个贵女……” “娘娘,奴婢不是这意思。” “嗯?”皇后王氏蹙紧的眉心舒展开来,感兴趣的看向绿绮,追问:“那绿绮,你什么意思?” “娘娘,您没发觉,陛下最近几个月经常出宫?” “去往承香殿那边次数,其实也比以前少了一点。” 皇后王氏想了想,点头,“的确是,但那又如何?” 皇后王氏依旧不解。 “娘娘,陛下以前虽然也会出宫微服私访,但并没有这几个月这般频繁。” 频繁就频繁了点,有什么可出奇的,皇后王氏皱眉,眼中闪过不耐烦的情绪。 绿绮相当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气,在对方不耐烦外泄之前,立马开始说到关键点上。 “而且,奴婢听到宫人回禀说,见到御前外围的小太监们谈起陛下出宫的时候,表情可暧昧了。” 皇后王氏表情一顿,有些不高兴陛下微服私访私会别的女人,但又高兴宫外有女人引起陛下的注意。 察言观色能力不错的绿绮,适时道:“娘娘,陛下私会的是谁还暂且不知道? 若是个家世不够高的,比如徐婕妤这样的,即使再得陛下宠爱,首当其冲的自是德妃。 您是皇后,对方为了对抗德妃,自是要投靠您的,对您来说,危机不大。” 皇后王氏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万一是个家世出众的。” “您当做不知道就是了。” “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将陛下的心思透给德妃,让德妃和宫外那个贵女斗,阻止对方进宫。 到时候,还能让陛下对德妃有意见,简直一举两得。” “很好,”皇后王氏双手交握,一脸高兴道:“就这么办,绿绮,你安排人,打听清楚陛下最近几个月到底私会的是谁?这人的家世如何等等,将她的底细仔细查来。” “唯!奴婢这就去办。” 绿绮退到一旁,肃拜行礼:“皇后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 “等等。” 绿绮身形一滞,立刻止步并迅速上前一小步,恢复到之前侍立的姿态,恭敬道:“是,娘娘请吩咐。” “注意保密,注意别让承香殿那边知晓了,若宫外那女人家世不够出众,吾怕萧氏得知后会阻拦计划。” “瑾诺!奴婢亲自叮嘱打探的人。” 再次肃拜行礼告退。 这次皇后没有阻止。 没多久,甘露殿,一个年轻太监悄悄的出现在门口,一副有事禀报的模样。 正殿里侍立一旁的苏怀吉见此,会意的悄悄走出去。 年轻太监在苏怀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苏怀吉面上顿时露出笑意。 他悄悄的重新走回去,等陛下批改完手上奏折,重新拿起另一本新的时候,走到中央抱拳禀报道:“陛下,钟粹宫传来消息,皇后派绿绮安排人出宫打探您微服私访的事情。” 本来头也不抬的唐治,本要打开折子的手一顿,抬眸看着苏怀吉意味深长道:“林氏入宫的事情,你让人安排好。” “瑾诺!”苏怀吉郑重道:“林女郎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在家从父,皇后娘娘定当很是满意其进宫的。” 唐治满意的点点头。 宫外,宣阳坊林府,同样在今日进行着一场关于宫里的谈话。 早上的时候,林父身为大理正,要早早到衙门处理公务。 他今日特地早早忙完,提前了一点时间回来。 大理寺里当官,或者说在洛安城各部当官,基本都不要求每日都按规定时间待在府衙处理公务。 若临时有事,和主官说一声,偶尔提前一点回去,也是可以的。 林府正厅 林父、林母坐于上首,大哥林渊坐于左边第一个位置,弟弟林凛则坐于大哥林渊旁边。 至于二儿子林彭这位不同母的,林父并没有让对方在场。 因为利益问题,就算对方现在没有用这事算计拿捏女儿思宁的意思,可以后就说不定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也知晓自己其实也是这种为了利益而算计人的人,但他觉得自己还算有底线。 但他不敢保证以后二儿子也会有底线。 如此,还不如不让对方知道。 思宁若不是坐在右侧首位,若是站在中间,怕是会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阿爷,阿娘,你们找女儿,想问什么?” “你最近几个月出去,遇见的那个年轻的公子,是陛下?”林父直接询问道。 这是他知晓宫里阻挠女儿相亲找夫婿后,特意打听了她最近情况后的猜测。 思宁红着脸,但还落落大方的点头,“是,女儿也是昨日才知晓陛下的身份。” 左侧坐着的林渊和弟弟林凛却是一脸惊讶。 虽然两人都觉得妹妹(姐姐)相亲连连碰壁肯定有猫腻,不想竟是因为陛下看中了妹妹(姐姐)。 “女儿只是偶遇了陛下几次,陛下待女儿也是有礼有节的。” 随后一句话打消了父母兄弟的担忧。 毕竟偶遇看上了可以,私会做出什么不名誉的事情,就不好了。 “而且,陛下说了,会安排好女儿入宫的事情,阿爷,阿娘你们别担心。” “如此就好!”林父林母闻言提着的心,是彻底放下来。 弟弟林凛却是皱眉,年轻气盛忍耐不住道:“可是,宫里皇后不贤,德妃嚣张跋扈,阿姐……” “三郎!住嘴!宫里的娘娘,也是你能说的。”长兄林渊立马喝止弟弟未完的话语,并向上首的父亲、母亲告罪。 并承诺,接下来自己会好好教育三郎,并让三郎改了这个忍耐性不够好,出言不妥的毛病。 小儿子三郎林凛到底少年心性,长大了就好了,林父林母并没有很担心。 何况大郎有长兄风范,也能管得住三郎,他们很是相信大郎会教育好三郎的。 “三郎,你好好听你大兄的话,改了你的毛病。” 第9章 宫外林府对话 对于林父的话,三郎林凛没有不服气,方才兄长喝止他的话后,他就知晓自己的不对。 于是听劝的点点头。 林父见此,眼里闪过满意的目光。 “不过,三郎担心的对,宁儿你进宫后,可要当心。” “阿爷放心,女儿会小心应对的。只是……”思宁捋了捋衣袖,欲言又止。 “不必犹豫,直说。” 女儿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实际上不仅武力值够硬,性格也是外柔内刚。 而且从小聪慧,若是谁和她意见相左,比如自己这个当阿爷的。 当面没有反对他,可暗地里却用她的聪明才智以及隐晦手段,引得他自己改了主意。 看起来挺“在家从父”的,实际。。。 此外,女儿向来目光长远,虽然大郎也很聪明有智慧,他也很满意这个嫡长子,这个家族的未来继承人。 三郎在排兵布阵,以及武学上也很有天赋,还听聪明的大哥教导,他也是满意的。 明明有了两个如意儿子,却还是忍不住懊恼女儿不是儿子。 所以对于女儿的意见,林父还是很看重的。 林母以及林渊、林凛也不例外,一脸认真的看向女儿\/妹妹\/姐姐。 “大哥的亲事要尽快定下了,而且最好外任个几年,不然等女儿进宫,搅和进后宫的争斗,女儿是有信心能保全自己,但宫外…… 虽然宫里有默契,争斗的时候,不太过分的时候,最好不要牵连到前朝,但那到底只是寄托于对方守规矩,太受制于人了。 而且,我们家在洛安城里的根基有些浅,阿爷你就罢了,兄长到底浅显,容易着暗地里的手段。 三弟还年少,还没到他接触朝堂政事的年纪,他倒是不要紧。” “你说的对,你兄长是得赶紧订亲了。”林父看向林母。 林母谢氏微笑道:“不必着急,阿母已经替你兄长找好门当户对的女郎,前些天才和你兄长说了,你兄长说了,他派人了解清楚后,就给最终答复。” 说着,目光看向长子林渊,“大郎,你派人打探清楚那位女郎了吗?她合适吗?” 林渊点头,“从现在打探来的消息来看,正适合做我夫人,只是还要再给儿子两日功夫,彻底打探清楚。” 林父、林母当即点头,表示可以。 他们并没有像别的为人父母那般,将儿女亲事抓得紧紧的,一切都听他们做主。 大郎自小就聪慧,也清楚的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从不信奉什么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他认可的是相濡以沫,细水长流。 他注定是要走上官场的,这选的妻子,自然不能是拖后腿的存在。 在他看来,家世帮不上忙不要紧,只要人好。 所谓娶妻娶贤,一个不好的妻子,祸害的可是三代,是他子孙的未来。 商量好之后对兄长的安排后,思宁张嘴又道:“还有一件事。” “嗯?你说?”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林父转眼看向思宁说道。 “不管陛下如何安排的,宫中的娘娘们,必定会派人出宫调查女儿。” “只希望阿母扎好篱笆,别将女儿的聪明才智传进宫去的好,如此女儿在宫中的日子才更好应对。”思宁眨眨眼,调皮道。 瞬间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 林母更是连连点头表示,“放心,阿母会让人管住嘴的,保证宫里两位娘娘打听的时候,只听到你温温柔柔,娇娇弱弱听话的名声。” 将一切事情说开了之后,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当然主要还是大家都相信思宁的聪明能应对宫里的争斗。 这不,方才还担忧姐姐深陷宫中争斗,此刻就转了态度,嬉笑着开思宁的玩笑。 “阿姐,你不会在陛下跟前也装得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吧?” 知晓女儿和陛下偶遇经过的林父、林母,淡定的端着茶盏喝茶,看女儿朝三郎翻白眼。 大郎原本还有点担心,怕陛下知晓妹妹真实性情后……结果目光在经过父母面上的时候,顿了顿,卸下了所有的担忧。 “三郎你想多了,和陛下初遇当天,陛下就亲眼见到你阿姐我轻松撂倒纨绔的英姿。” “如此就好!”三郎林凛一脸庆幸。 …… 十天后,钟粹宫正殿门外,刚从里面出来的绿筠正好看到匆匆走回来的绿绮。 想到绿绮近几日忙活的事情,一直不怎么见人影,现在却来见娘娘,想来事情有了结果了。 立马好奇的挡住对方,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询问:“探查完了?” 询问间,微微伸出食指指向宫外方向。 绿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绿筠见此,立马道:“等着,我和你一起进去回禀娘娘。” 绿绮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什么一起进去回禀,分明就是好奇她打探的消息。 不过绿绮也没有拒绝,任由对方跟着一起走进正殿。 “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闻言,正殿里正忙活着宫务的皇后王氏,立马抬头,并挥手道:“除了绿绮和绿筠两个留下,其她人都出去。” 宫人们听话的悄悄放下手中事物,朝皇后王氏肃拜一礼后,躬身倒退出去到门口后,转身离去。 宫女们身影还未消失,皇后王氏估摸着,这么远了,对方不可能听到后,就急切的询问:“如何,探查到了什么?” 绿绮:“回禀娘娘,陛下最近几个月频繁出宫微服私访,的确是在私会一名女郎。” “不过娘娘放心,这位女郎家世并未多出众,比宫中的徐婕妤其实有些不如。” 一听这话,提着心的皇后王氏,松了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意,仔细询问道:“具体说说。” 绿绮点头,接话道:“这位女郎年方十六,父亲是寒门出身,现在正任大理寺大理正,母亲出身谢氏。” 皇后王氏惊讶,“谢氏,是我想的那个陈郡谢氏吗?” “是的,就是那个陈郡谢氏。不过娘娘您别担忧,这是大理,不是晋,谢氏已经大不如前了。” 皇后王氏一想也是,谢氏现下只有偌大的名声,实际并不是当朝权贵。 用一句“名誉超一品,实权正三品的话”来形容谢氏是很准确的。 “再说了,谢氏虽然是陈郡谢氏嫡支的女儿,但林女郎只是谢氏外嫁女生的,又不是谢氏的女郎,陈郡谢氏对她的支持,是很有限的,娘娘您就更不必担忧了。” 第10章 王皇后开始行动(一) “你这话倒是有理。”皇后王氏表情又松懈了些,开始沉默着思考起来。 这家世,比徐婕妤要低些,威胁不到自己的皇后之位,又有陛下几分惦记,想来…… “呃……忘了问了,林女郎和陛下的接触如何? 不会又是像徐婕妤这样吧? 陛下欣赏她的才学和品德,结果却是个木头桩子,对陛下的宠爱不屑一顾,想让她和德妃萧氏争也不行。” “娘娘放心,林女郎一开始也不知晓陛下的身份,和陛下在宫外几次偶遇后,陛下这般俊雅清贵的郎君对她示好,自是引得其动了几分少女情丝的。” 皇后王氏听后,心里又酸涩几分,当年刚成亲的时候,陛下也曾对她很好,想着和她培养感情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陛下越来越疏离。 “肯定不是因为自己,肯定是因为德妃,因为萧氏的到来,抢了陛下当时的注意力……” 对,一切都是因为德妃萧氏。 皇后王氏恨恨的一咬牙,下定决心:“绿绮,去,赶紧安排林氏入宫,份位就给个才人吧!” “娘娘,这么急的吗?您先听奴婢将所有探听到的消息说完吧?”绿绮委婉的劝阻。 旁边绿筠虽然直性子了些,但还是有点察言观色能力的,且也知道皇后突然下决定下的太快了,的确有些不妥。 而且绿绮比她聪明,她既然这么劝了,就听她的也劝劝娘娘吧。 “娘娘,奴婢觉得绿绮说的对,您先听完打探的消息再说。” 两个心腹都这么劝自己,头脑有些发热的皇后王氏,似是被一阵凉风吹过,脑门处的热量也随凉风消散了一点,脑子也清醒了一点点。 “罢了,还是听绿绮你说完,你继续。” 绿绮:“调查的时间有些短,而且是去探听陛下的行踪,奴婢只能吩咐调查的人万分小心,所以调查的速度有些慢,只调查了大概,比较详细的信息,还要多个十天半个月,望皇后娘娘谅解。” 皇后王氏皱眉:“实在不必这么小心,陛下应该不介意探听他行踪的。” 绿绮瞳孔一震,张嘴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娘娘就是太没有分寸了,所以才一直不受陛下待见,现下有娘娘娘家王氏、外祖河东柳氏一族,宗室,长孙大人和褚大人等的支持,的确不用太过顾及陛下。 但陛下终究是陛下,等陛下羽翼丰满……绿绮心里头又开始惴惴不安。 “用得着这么担忧吗?你听吾的,让手底下的人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赶紧查。” 绿绮屏息一刹那,知晓说服不了皇后娘娘,于是另找借口道:“娘娘,奴婢还怕动作太大了,陛下跟前的人知晓了,为了讨好承香殿那位,透露消息给对方。 您此前不是让奴婢吩咐人小心些,别让德妃的人知晓了吗?” 皇后王氏表情一顿,脸色不自然的点头道:“的确,不过你还是得让手底下的人探查消息的速度快些,不然即使再小心,时日久了,怕也是会被一直盯着我们的德妃发现。” 本来只是随意找的借口,可皇后却是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 绿绮却是看穿了主子皇后娘娘这层装腔作势的外衣,但她只是个宫女,身家性命都捏在主子那,自然是配合的装作恍然醒悟模样。 “奴婢明白了,接下来会让吩咐人加快速度继续探查。” 皇后王氏顿时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对了,你方才说还有消息没说完,赶紧回禀。” “是这样子的,林女郎还有一个嫡亲的兄长,和一个嫡亲的弟弟,有一个庶出的二哥,两个庶出的妹妹。” “其兄长前几天正式和裴氏旁支的女儿定下了婚事。” 这又是陈郡谢氏,又是关陇裴氏,林氏背后关系实在有些复杂了。 皇后王氏皱眉,但随即想到林氏不过是谢氏嫡系不重要主支的外嫁女生的,其兄长联姻的又只是裴氏的旁支,这些关系实际上对她帮助不大。 毕竟她是寒门林家女,根基是林家。 顿时皱紧的眉头又松开了。 这时绿绮适时的补充一句,“裴大人任职工部左郎中,也只是个从五品官职。” 言外之意,官职不高,也不是吏部、户部、礼部这种重要部门,前程有限,不用太过担忧。 王皇后表情一滞,但很快就恢复到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应道:“嗯!” 要知晓,她被选为太子妃的时候,父亲虽然是王氏嫡支,实际官职不过正六品。 最后还是因为她成为了太子妃,父亲的官职才被封为正二品散官虚职。 不过她祖父官职够高,也是因着祖父的缘故,她才能成为陛下的正妻。 想到这个,她脸色好了许多,也有心情估量宫外的林氏,这个家世进宫后能否抗住德妃萧氏的针对。 她要求不高,在德妃萧氏针对下,分对方宠爱一年半载就很好了。 毕竟没有是个没有子嗣的,斗到最后肯定是比不上有子嗣有家世的德妃。 有了这个时间,到时候她再另外物色一个美人进宫,再次旁观对方和萧氏斗,她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皇后王氏想的很美好,但也没忘记继续询问:“还有吗?” “有,手底下的人经过旁敲侧击,不管是林府伺候的下人,还是林府外和林女郎接触过的外人来看,对方性子温温柔柔的,人也娇娇弱弱的,是个懂规矩有礼的。” 这一听威胁就不大,皇后王氏满意又不满意。 这样的女子,即使得陛下欢心,但真能抗住德妃萧氏的针对? 皇后王氏心里忍不住开始狐疑。 绿绮适时的一句话,打消了皇后王氏的疑虑和担忧。 “但是,这位林女郎长得花容月貌,惹人怜惜,后宫里头无人能及。” 很好,有了容貌优势,想来陛下会更怜惜几分。 皇后王氏心里有些酸酸的同时,也很是放心的认为,林氏进宫后,开头几个月是能分掉德妃萧氏的宠爱的。 至于到底能对抗多久,就要等对方真进宫后再说。 “还有吗?”皇后王氏又问。 这次绿绮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你赶紧催手底下的人,快点继续仔细探查林氏底细。” “唯!”绿绮肃拜行礼领命。 第11章 德妃萧氏的阻拦 这厢王皇后派人仔细探查思宁的相关信息,就怕有错漏或者不真实的地方,同时也是为了以后更好拿捏对方。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结果刚探查完了,正琢磨着给对方正五品才人份位,然后要如何拿捏对方为自己所有的时候,重重宫墙隔着的另一处。 德妃的承香殿中,她正躺在美人榻上享受宫人的轻轻捶打按摩。 忽的一阵稍微急促的脚步声走近,德妃一听这熟悉的脚步声,就知晓是宫人有事回禀。 她没有睁开眼,只是启唇轻声询问:“何事?” “娘娘,皇后身边的绿绮有动作。” 德妃萧氏霍地睁开眼,灼热的目光盯着回禀的宫女,挥手让伺候的外围宫人都出去,只留下心腹司书和司棋。 “说吧,绿绮有什么动作?” 宫女:“绿绮最近经常和宫外联系,据调查,是在调查一位女郎的家世等信息。” 德妃萧氏皱眉,心里闪过许多念头,琢磨着皇后让绿绮调查这么一个女郎做什么? “难道是想推个好拿捏的棋子进宫分吾的宠?” 德妃萧氏想着这个可能,脸上露出高傲得意的笑容。 “一个徐婕妤的教训还不够,竟然还想再选一个进宫?!呵!” 宫女听着这话,头却忍不住更低了些,声音也忍不住带着些害怕的颤抖。 “不一样,娘娘,不一样。” 宫女说到这猛地闭上眼,一口气将收到的消息快速说了出来。 “陛下前几个月微服私访,私底下接触过这位林女郎,似乎对其有几分好感。这位林女郎的父亲官居大理寺大理正,其母出身陈郡谢氏嫡支不重要支脉,其兄长和裴氏旁支的女儿定了婚事,据说年前完婚。” 言外之意,对方进宫一定会得到陛下几分宠爱,不会像徐婕妤一样,不被陛下宠爱。 一听这话,德妃萧氏立马脸色凝重起来,并开始转动脑筋,要怎么阻止对方进宫。 “司棋,传话宫外,让阿爷阿娘他们派人动手,将那林氏毁了。” 陛下的宠爱是她的,她绝不愿意有别的女人来分宠。 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对头王皇后选的帮手,她更敌视了。 “娘娘,您冷静点,这不行。那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一般的手段对其不管用,而且皇后肯定派人盯着,若是宫外萧家动手了,肯定会被其抓住把柄的。” 德妃萧氏听罢只能作罢,转而皱眉另想办法。 她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后,忽然惊喜道:“有了,快,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见陛下。” 闻言,司棋挥手让回禀完毕的宫人出去,然后将方才叫出去的宫人叫回来,并服侍自家娘娘回到里屋重新梳妆打扮。 甘露殿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在内侍苏怀吉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苏怀吉重新走到皇帝唐治跟前。 “陛下,德妃娘娘那边知晓了皇后娘娘的打算。” 正看着奏折的皇帝唐治视线一顿,挑眉道:“知道了,让人保护好林氏。” “唯。” “还有,德妃娘娘正在过来的路上。” “哦?”皇帝唐治先是一愣,旋即就知晓了对方过来是为了什么。 只是……呵呵,他要的女人,进宫进定了。 只是,德妃要如何阻止? 皇帝唐治有点好奇。 “陛下,”萧德妃和皇帝唐治一番闲话交流后,终于开始正题。 声音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臣妾听闻您在宫外偶遇了一位美人,皇后娘娘贤惠,打算将这位林女郎选入宫伴驾。” “皇后贤惠!”皇帝唐治一副才听闻此事的模样,一副被皇后王氏的贤惠给惊讶到,不禁开始夸赞对方。 这话听得德妃萧氏眼里闪过一抹讽刺的神色。 但面上,她还表现出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 “皇后娘娘的确是贤惠。” “只是宫中规矩繁琐,若贸然入宫,这位林女郎怕是不适应,不如先安排女官教导对方熟悉宫中规矩,等她学好规矩后,再让对方入宫,岂不更稳妥?” 皇帝唐治明白德妃这是想拖延对方入宫的时间。 他“这……”一声后,沉默了,犹豫了。 这般犹豫,看在德妃眼里,却是机会。 决定再接再厉,定能说服陛下的。 于是笑吟吟地看向皇帝,“陛下,林氏一个柔柔弱弱的十六岁年轻女郎,进宫后怕是再想与父母兄长们亲近,怕是更难了。 听说其长兄年内就要完婚了,陛下素来仁厚,体恤妃嫔,何不让其在宫外参加完兄长的婚事,再进宫?” 这理由,太勉强了。 他作为皇帝,还要为了别人让步?! 怎么可能? 不过,听到几天宫外传进来的消息,林家长子即将婚配,且婚后似乎有意外放? 此时让其妹入宫,林家怕是深陷官场争斗分身乏术,难以周全。 虽然宫外的老狐狸不会为了德妃和皇后亲自动手欺负小年轻,这默契他们还是会遵守的,但手底下和林氏长兄同龄的人,怕是一个个都会看老狐狸的眼色,给对方暗中下绊子。 林氏兄长够聪明,才能也不错,可不能让其就这么陷在洛安城里头出不了头不说,还要被磨没了斗志。 而且…… 他同意德妃的提议的话,不是显得对德妃更为看重吗? 想来,皇后会更有危机感,更着急,林氏进宫后开始一段时间,想来也会更好过些。 只是,机会给了她,希望林氏好好把握,真能立起来,别让他失望。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伸手握住德妃的手,温和道:“爱妃吃醋了?” 问完,不等对方回答,立马接着道:“罢了,和爱妃相比,林氏哪及得上你,既然爱妃觉得对方先学会宫里规矩再入宫更好,那就让她先学会规矩。” 德妃心里大喜。 “瞧你高兴的!” “这样吧,开年正月的时候,宫里都忙,实在不便安排人手和宫殿接林氏入宫,这样吧,直接推迟到明年二月。” 听着陛下这话,德妃心里的惊慌和醋意顿时消散了绝大多数,反而心里甜蜜蜜的。 反而更加自信得意起来,觉得陛下果然还是更看重她,宠爱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宫来分她宠的。 第12章 渔翁得利思宁 和德妃说话的时候,唐治故意没有让殿里伺候的小太监们离开。 待德妃离开后,他给了个眼神苏怀吉。 苏怀吉会意的点头后,招手叫来殿里一个小太监,领着对方走到门口处,小声叮嘱了他几句话后,小太监立马点头表示懂了。 随后就走了出去按吩咐办事。 钟粹宫正殿 “娘娘,御前来人。” 皇后一愣,不知晓陛下派人过来做什么? “叫进来。” 传话太监行礼后,传皇帝口谕。 “陛下让娘娘派一位懂礼仪的女官教导林女郎,等明年二月其学好规矩后,再接其入宫伴驾。” 陛下的口谕,皇后再不愿意,也得听命行事。 但等传话太监离开后,她皱眉不高兴的看向绿绮,“让人打听一下,陛下怎么突然叫人来传这话?” 虽然她特意和陛下提过,有看中的女子,就接进宫,还隐晦的提了林氏的闺名。 陛下当时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也说由她做主,怎么突然中间又插手了。 她忽然有种预感应该和德妃有关。 这种预感,是和德妃萧氏交手众多后,自然而然的觉醒的。 果然,绿绮听她吩咐出去打听后,没多久就回来复命。 “娘娘,陛下传口谕前,德妃才去了甘露宫见陛下。” 皇后王氏气得咬牙,“果然和德妃有关。” “娘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陛下都下口谕了,只能按照陛下的吩咐行事,挑个女官送去林府教导其宫中规矩,等到明年二月的时候,以才人的份位接对方入宫……等等。” 绿绮看皇后一惊一乍的,不禁疑惑对方到底想到了什么。 但皇后娘娘不说。 只是道:“女官你先挑好,不过先别让其出宫去林府,过两天,再带着吾的旨意一起出宫。” 两天后,又是五日一次的请安日。 皇后的钟粹宫中,晨起的请安刚至尾声,却暗流汹涌。 皇后王氏端坐在凤座之上,身着明黄缂丝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仪态端庄,面容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下方,德妃和徐婕妤按位份依次端坐。 偌大的后宫,竟然只有三个有名分的妃嫔,这还是包括皇后在内。 至于生育过的郑氏和杨氏,她们只是宫女,没资格过来请安。 但人虽少,皇后和德妃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坐在众妃之首,一袭绛紫宫装,艳光逼人的德妃萧氏,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徐婕妤却是安安静静的,隔着德妃好几个位置坐着,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王皇后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萧德妃身上,语气状似平和地开口。 “今日有一事,要与两位妹妹知会。 陛下与本宫商议,已定下大理寺大理正林大人之嫡长女林氏入宫,侍奉陛下。 只是怕林氏不熟悉宫中规矩,所以打算派女官出宫教导三个月,待明年二月的时候,其熟悉规矩了再入宫。” 德妃萧氏垂眸闪过一抹嘲讽的神色后,又是一抹得意的神色闪。 还陛下和你商议,分明是你巴巴的想推人家入宫,跟本宫争宠。 陛下虽然也有几分意动,但明显没到非要对方入宫不可。 皇后王氏真是可恨! 时时刻刻都要和自己作对。 皇后之位已经给她了,陛下的宠爱就该是她自己的。 显然,陛下更看重自己,这不,都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推迟对方入宫时间。 但皇后的这番话,终还是让德妃有了变化。 德妃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翡翠玉镯,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徐婕妤垂眸,思量着自此后宫一定会起变化。 皇后这次是真寻到人分德妃的宠了? 这林家女,便是皇后选中的那把“刀”。 这人竟连德妃都有点在意。 皇后见德妃这样,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继续道:“林氏家门清贵,其外祖谢家更是陈郡谢氏。 本宫想着,给个正五品才人的位份,有些低了……” “皇后娘娘,”萧德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娇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一个从五品官的女儿,给个才人的份位正合适,怎么会低了。”德妃萧氏不满道。 徐婕妤垂眸,心中明镜似的,两位娘娘围绕着林女郎又开始斗法了。 而且显然,上一回合,是德妃略占上风,生生将皇后要的人推迟了数月入宫。 然而,王皇后接下来的话,却让德妃萧氏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一般来说是如此,不过,”皇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氏外家是陈郡谢氏,南迁后,谢氏在士林中依旧声望卓着,陛下亦常赞江南文气鼎盛。 区区才人之位,未免薄待。 本宫以为,擢升为正四品美人,方显陛下与本宫对清流士族、对江南才俊的看重。 德妃,你觉得呢?” 正四品美人?! 一入宫便是正四品,这恩宠起点未免太高! 这简直是在德妃刚刚取得的“胜利”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德妃萧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纤指紧紧掐住了帕子。 她万万没想到,皇后竟会在此处等着她! 同意延迟入宫,却反手将位份抬得如此之高! 而且谢氏名声的确很大,就算是她为何当初被司棋劝住,没用直接的手段毁了林家,毁了林氏,不就是因为谢氏吗? 而且她就算再怎么反对给其高位份,皇后这话说与陛下听后,陛下肯定会同意的。 毕竟能帮助陛下拉拢士族。 但就是再怎么觉得陛下会同意,德妃萧氏依旧坚持反对。 或许,陛下就又听她的劝阻,不同意给对方高位呢! 结果,都不用陛下不同意,皇后就给了德妃一个嘲讽中含着挑衅的微笑。 “吾是皇后,后宫之主,晋封个妃嫔而已,吾还是能做主的。就这么说定了,这位林女郎,就以美人的份位入宫。” 德妃萧氏银牙暗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娘娘……考虑得是。正四品美人,确能彰显天家恩典。” 皇后的确是后宫之主,后妃晋封,只要不是九嫔以上的份位,基本不用和陛下商量。 德妃自以为这已经是个不爽的打击了,不想皇后的动作还没完。 皇后得意的笑,启唇又道: 第13章 皇后反击,宫外宣旨 “后宫里头有份位的妃嫔不多,待其日后给陛下生育子嗣后,独掌一殿肯定是可以的。 所以,吾想着还是直接将她安置在延嘉殿东厢房,等她份位提高后,能独掌一殿后,就搬到正房居住。” 德妃萧氏这才明白过来,皇后还想在林氏的居住上做文章。皇后目光扫过萧德妃,见她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之前被对方占上风带来的那股郁气才稍稍舒缓。 心情好了些的王皇后端茶送客。 “好了,此事已定。若无他事,你们便都退了吧。” 徐婕妤恭敬行礼告退。 萧德妃敷衍一礼,走在最后,转身时,那目光一瞬间如淬了毒的刀子,冷冷掠过凤座之上的王皇后。 王皇后恍若未觉,直到众人身影消失,她脸上强撑的从容才缓缓褪去,露出一丝疲惫与冷厉。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心腹宫女绿绮低声道:“去,将册封林氏女为正四品美人,并于明年二月入宫的懿旨,连同本宫的意思,一并禀明陛下,请陛下用印。” 绿绮低声应下:“娘娘,德妃此番……” “哼,”王皇后冷哼一声,“她以为拖延时日便能高枕无忧? 本宫偏要让她知道,这宫里,还不是她萧氏一手遮天! 一个位份中等、家世也过得去的新人,本宫倒要看看,她萧氏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张狂! 去办吧。” “是。” 宫外林府 窗外雪花纷飞,思宁斜倚在临窗的湘妃竹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孤本,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未真正落在书上。 屋内正中央摆着的炭盆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给思宁带来温暖的感觉。 侍立在一旁的贴身丫鬟白露,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女郎,可是忧心进宫一事?” 思宁回过神,微微摇头,声音轻柔:“并没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正烧得微红的炭火,“只是觉得,快要进宫了,这宫外的轻松时日,怕是无多了。” 白露忙笑道:“这进宫了,也是能出来的,宫里的皇后和德妃,不也曾出宫回过娘家吗?想来若是得到陛下和皇后同意,想必……” 她话未说完,就见女郎摇头,“你啊,想的太乐观了……” 思宁还未说完,另一个贴身丫鬟白芷就步匆匆地从院外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却又强行压抑着,显得有几分怪异。 “女郎,女郎!”白芷快步走到榻前,气息微促。 “前头来了天使!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还有……还有陛下的圣旨!” 思宁心中一凛,放下书卷,坐直了身子。 皇后的懿旨在意料之中,但陛下的圣旨竟一同到来? 这规格……她心头那点不安悄然扩大。 “更衣,接旨。” 她简短吩咐,声音依旧平稳,唯有袖中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一丝心绪。 林府正厅,香案早已设好。 林家阖府上下,从林父林母到得脸的仆役,皆按品级跪伏于地。 宣旨的内侍声音尖细却清晰,一字一句,如同金石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咨尔林氏女思宁,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性秉柔嘉,度娴礼法。今特仰承皇后懿旨,册封为正四品美人,赐居延嘉殿东厢房。于明年二月二日良辰吉时入宫。钦此!” “正四品美人”五字一出,底下隐约传来几声抑制不住的抽气声。 林母的肩膀几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思宁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掩盖了眸中瞬间涌起的惊喜以及若有所思。 正四品美人?! 竟比预料中最高的才人位份还生生拔高了一级! 而且……明年二月? 如今才将将初冬,距过年差不多有两月,距明年二月更是足足有三个月之久。 这…… 任由心里各种思绪翻涌,面上却面带喜色与微微羞涩依礼谢恩,声音清越柔顺:“臣女林思宁,叩谢皇上、皇后娘娘天恩。” 内侍将明黄织锦的圣旨放入她手中,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恭喜林美人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美人外家谢氏清流望族,美人家学渊源,入宫后定能好生侍奉陛下,为娘娘分忧。 对了,这位周女官,最近就留在林府教导美人您宫中规矩,到时好更方便适应宫廷生活。 周女官待您入宫的时候,再跟随您一起回宫。” 思宁再次敛衽为礼:“多谢娘娘厚爱,臣女惶恐。” 她示意白芷奉上早已备好的荷包,内侍掂了掂分量,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辞离去。 内侍一走,厅内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淹没。 庶兄以及两个庶妹以及下人们纷纷上前道贺,语声喧哗。 林父虽竭力维持着家主的稳重,但眼角的细纹里也浸满了笑意,连声道:“好,好!我儿有幸,得蒙天恩!” 林母更是激动得眼角泛泪,拉着思宁的手:“宁儿,竟是正四品美人! 若是生下一子半女的,一殿主位就是你的了! 这……这真是祖上积德啊!” 林渊和林凛兄弟俩脸上都露出喜色,只是林渊到底到底年长些,也看出来这封懿旨里的不对劲。 林父自然也知晓,但天恩在跟前,自是不能露出不妥的神色,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 正准备悄无声息的提醒下大郎,大郎立马就反应过来,将眼中担忧隐去。 阖府上下,除了林父和林渊外,唯有思宁,指尖触及那冰凉滑韧的圣旨织锦,心头却是另有思量。 这份殊荣,比预想的重了。 而且这入宫的时间,太蹊跷了。 她笑着应付了父母的欣喜与叮嘱,以接旨后心情动荡需要静一静为由,带着白芷和白露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至于周女官,母亲亲自安排人带其安置好。 一进房门,挥退了其他小丫鬟,只留下心腹二人,谢思宁脸上的浅笑便彻底隐去。 她将圣旨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在那明黄的色泽上划过,语气沉静得近乎平淡:“白芷和白露,你们怎么看?” 白芷自小跟随思宁身边,也是读过书的,心思也沉稳细腻些。 此刻眉头紧锁:“女郎,这位份高了。按咱们府上的门第,给个正五品才人份位正合适,这美人份位……可是正四品,一入宫便被这般抬举,怕是……” 说着,她声音又压低稍许。 “怕是宫里两位娘娘斗法,把女郎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啊。” 第14章 德妃算计,思宁隐忍 白露脑子也在线,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开始忧心忡忡。 “还有这入宫的日子,定在明年二月,足足推迟了三个月。 奴婢听说,先帝当年选妃入宫,定了位份的,快则旬日,慢则月余,也就进宫了。 而这月余还是因为选定的后妃来自遥远的其它郡县,路途遥远导致的。 这拖延许久,怕是……有人不愿女郎进宫?” 思宁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缓缓道:“愿不愿的,结果在此了,现在首要的,就是分析清楚宫中对我入宫的抱着什么心思。”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皇后娘娘突然提高我的位份,是施恩,更是借力。 借我外家谢氏在士林中的清望,也借我这‘高份位’去抗住德妃萧氏的针对。 而推迟入宫……恐怕并非皇后所愿。”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 “这恐怕是德妃的意思。 陛下最近几个月微服出宫的消息,怕是瞒不过有心人。 德妃定然是察觉了什么,在陛下面前使了性子,阻挠我即刻入宫。” 陛下……或许顺水推舟,他需要有聪明的后妃在后宫成为他的棋子,也不希望她宫外家里出现弱点被针对,从而迫使自己在宫中缩手缩脚的。 于是给时间安排我兄长外放之事,主动让兄长远离洛安这即将浑浊的泥潭。 …… 这些政治上的考量,自己懂就可以了,就不必和白芷和白露说了。 “那……陛下不是答应了女郎您入宫吗?为何既要同意了德妃延迟您进宫后,为何又答应皇后,给了女郎这般高的位份?”白芷不解。 思宁唇角勾起一丝微凉的弧度,看着白芷,想了想,还是道:“最后我不是入宫了吗? 陛下答应的事,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至于为何同意德妃,你忘了,她可是陛下的宠妃,还替陛下生育了一子两女,你家女郎我和她相比,自然是德妃在陛下心里更有份量。 反正德妃又不是不让我进宫,只是迟些入宫而已。 至于说为何同意皇后的提议,一来陛下也知晓迟几个月入宫到底有些不妥,加上对陛下而言,我这个谢氏外孙女,位份高些,既是对我的补偿,同时也是拉拢南边士族与寒门,正合他意。 而且,我这般娇娇弱弱的新人,地位说高也不够高,只算一般,皇后怕是正等着我进宫后投靠她来对抗德妃呢!” 白露倒吸一口凉气:“女郎的意思是,您还没进宫,就已经成了皇后娘娘对付德妃的刀,而德妃娘娘那边……” “德妃自是不会坐以待毙?” 思宁接过了话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她既然能说动陛下推迟我入宫四个月,这四个月,便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 一个在宫外、尚未正式册封、即便‘意外夭折’也掀不起太大风浪的‘准美人’,岂不是比进宫后更好处置?” 屋内霎时一片寂静,只感觉一股股寒气从外面渗透进屋内。 白露脸色发白:“女郎,那我们……” “只能小心谨慎。”思宁吐出六个字后,顿了顿,又继续道: “这四个月,只怕步步惊心。 吩咐下去,我院中之人,无事不得外出,外头送来的东西,一律仔细查验。 饮食起居,更要万分谨慎。” 随即,又亲自去了正房林母那里。 将她的担忧,说与对方听,并和对方说了她的应对办法。 “阿母,我到底是要进宫的人,份位已定,之后就是皇家的人了,不好多出去走动,万一丢了皇家脸面就不好了,所以这邀请女儿出去的请帖,劳烦您派人婉拒。 还有,传出消息,就说女儿要闭门跟随皇后娘娘派来的周女官认真学习宫中规矩,也不接待女客以及朋友来访。” “难为你了!也就是你父亲官位不够高,你外祖家落寞了,不然……”林母摩挲了下女儿柔嫩的手。 “没什么为难的,只要平平安安度过这段时日,就值得。”思宁没有丝毫不平,很是冷静道。 林母见此,又心酸又放心。 “对了,那位周女官,她你打算怎么应对?” “这人,女儿认为是皇后娘娘的人,反正皇后的意思,她就是教导女儿规矩的,女儿自然乖乖听话,只跟随她学规矩。 至于其它的,比如替皇后招揽女儿这事,想来不会说的太白,女儿‘不够聪明’,听不出来她话中话。 至于明说,那不可能。 说了,女儿也有办法应对。” 夜色彻底笼罩了林府。 因着白日的圣旨,府中各处依旧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唯有思宁这处小院,早早便熄了多数灯火,陷入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 思宁丝毫没有受今日之事的影响,该睡就睡,情绪很是稳定。 但府外,某些人家里,却是因为收到今日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家里灯火亮了许久。 时值腊月,岁暮天寒,连绵的宫墙殿宇覆着一层未化的积雪,在灰白的天色下显得肃穆而冷寂。 德妃萧氏所居的承香殿内,却因地龙烧得旺盛,暖意如春,与殿外的凛冽恍若两个世界。 萧德妃一身绯色宫装,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暖榻上,指尖焦灼地叩着紫檀小几。 听得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挥退了左右侍立的宫人。 珠帘响动,一位身着诰命服制、面容与萧德妃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却更显精明的妇人在宫女引领下快步走入。 这妇人正是萧德妃的母亲,萧国公夫人。 “母亲!” 萧德妃迫不及待地开口,连寒暄都省了,“如何?那林家女……” 萧夫人在宫人的帮忙下解下斗篷,并将斗篷交与对方那好挂好。 随后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暖了暖手,这才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与挫败。 “娘娘,那林家,简直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油盐不进。” 萧德妃眉头倏地拧紧:“怎么说?” “这一个多月,咱们暗示七拐八拐亲近人家明里暗里递了多少帖子? 赏梅、品雪、诗会,名头换了好几个。 连你父亲寿辰的请柬都特意送了一份去。” 第15章 算计屡次失败,宫中满意 萧夫人叹了口气,“可那林府,回回都是一样的说辞。” “大致都是我家女郎蒲柳之姿,幸得陛下与皇后娘娘青眼,选入宫中。 唯恐进宫后规矩礼仪有所疏漏,丢了娘娘与陛下的颜面,如今正闭门紧随着宫中派来的女官潜心学习,不敢有片刻懈怠,实在不便外出。” 萧德妃气得一把拍在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闭门学规矩? 她倒是会找借口! 这都一个多月了,难不成真要学到明年二月进宫不成?” “谁说不是呢?”萧夫人面露愁容。 “我们原想着,她总不能一连三个月都不出门吧?毕竟按对方以往的性子,也不是这般坐得住的。 只要她踏出林府一步,总能找到机会制造些意外。 可她偏偏就跟钉在家里了一样! 我们的人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至于林府内部……” “如何?”萧德妃急切追问。 萧夫人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且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用的几乎都是几代的家生子,根子深,关系盘根错节,外人根本插不进手。 想收买个丫鬟婆子,比登天还难,银子都送不进去。” 萧德妃姣好的面容因怒气而微微扭曲,胸口起伏着。 “难道就这么干看着她顺顺当当进宫? 等她进了宫,有皇后那不下蛋的护着,再想动她可就难了!” 她越想越不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母亲,她兄长林渊不是腊月十六要大婚吗? 届时宾客盈门,人来人往,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不如……” “不可!”萧夫人断然打断,脸色严肃起来,“娘娘,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萧德妃不服。 “那林家结亲的对象是河东裴氏的旁支!” 萧夫人语气加重,“裴氏!那是何等门第? 即便只是旁支女,也代表着裴氏的颜面。 在人家大婚当日闹事,打的只是是林家的脸吗?不仅如此,这落的却是裴氏的面子! 届时惹怒了裴氏,又不占理,就是我们萧家,你外家柳家,也要承受莫大的压力。 为了一个尚未进宫的美人,同时得罪林家与裴氏,甚至谢氏两族,甚至可能引来清流非议,得不偿失啊!” 萧德妃被母亲一连串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她也知裴氏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郡谢氏虽然大不如从前了,但也不可小觑。 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她颓然靠回引枕上,贝齿紧咬下唇。 “难道就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顶着正四品美人的头衔,风风光光地住进延嘉殿东厢房,来分我的宠,碍我的眼?” 萧夫人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疼又无奈,只能劝道:“娘娘,稍安勿躁。 她如今不过是仗着皇后的势和陛下一时的新鲜。 即便进了宫,这宫里风大雨大,一个无根无基、看似柔弱的新人,能走多远还未可知。 来日方长,我们总能找到机会。 眼下,切不可因小失大,自乱阵脚。” 萧德妃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杀意。 母亲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挥了挥手,语气带着疲惫:“女儿知道了,母亲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只是,那“林思宁”三个字,如同一根刺,更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萧母见女儿情绪不对,加上宫外没帮上忙,于是想了想,说了跟没说一样的提议道:“对了,宫里你占优势,或许你可以安插人手……” “这事女儿正在做,只是皇后盯着紧,女儿安插一个就被拔掉一个。” 萧母皱眉,想了想后,说道:“那皇后那边应该也会安插人手进延嘉殿的吧?你也把她安插的人手拔掉反击回去,可不能任由她把控林美人来对付你。” 德妃萧氏一听很有道理,此后还真的拔掉了皇后安插进延嘉殿的人。 另一边钟粹宫内,炭火烧得暖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冷香。 王皇后正与心腹女官对坐着查看年节赏赐各宫的清单,另一名掌事宫女躬身进来禀报。 “娘娘,宫外传来消息,林美人依旧闭门不出,潜心习礼。 萧家相亲近的人家这月余来数次相邀,皆被林府的林夫人以同样的理由婉拒了。” 王皇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讶然,随即化为满意的笑意。 “哦?竟是这般沉得住气!” 她放下朱笔,对身旁的女官道,“本宫原还想着,她年纪小,骤然得此高位,难免得意,甚至是林府也会张扬起来,还怕会被萧氏轻易拿捏住错处。 没想到,林府倒有明白人。” 女官亦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奴婢听说,萧家连国公爷寿诞的帖子都送去了,姿态放得颇低。 林夫人不愧是谢氏出身,竟也能推拒得滴水不漏,让其女只一心遵从娘娘的教诲学习规矩。 林家女性子也乖乖巧巧,想来进宫后,也会这般听娘娘的吩咐。” 王皇后微微颔首,端起手边的温茶,轻轻吹了吹浮沫。 “如此甚好。”她要的就是听她话的人,如此才能控制对方和德妃斗起来,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 王皇后唇角微勾,目光深邃:“但愿她一直如此明白。宫里,不需要自作聪明的棋子,只需要懂得听话的明白人。” 甘露殿内,地龙温暖,墨香清冽。 皇帝唐治刚批完一摞奏章,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苏怀吉轻手轻脚地上前,低声将宫外关于林美人的动向,以及萧家屡次碰壁的情形,细细禀报了一遍。 唐治缓缓睁开眼,眸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闭门不出,婉拒所有邀约,只跟着女官学规矩吗?”他低声重复了几个关键词,脸上看不出喜怒。 苏怀吉躬身道:“回陛下,确是如此。 林府上下口径一致,言说林美人唯恐礼仪不周,有负圣恩与皇后娘娘期许,不敢有丝毫懈怠。” 片刻沉寂后,唐治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神色。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牵制德妃和皇后,平衡后宫的工具,甚至…… 但这个工具若太过张扬蠢笨,过早成为众矢之的,或是轻易被人拿捏住把柄,反而会打乱他的布局。 第16章 思宁入宫 林氏,宁儿,倒是比他预想的更能忍,也更清醒。 他比皇后和德妃更清楚,是思宁这个女儿主动找上自己母亲,要求拒绝一切请帖邀请,并顺杆子往上爬,借口跟随女官学习从而自己禁足了自己。 宁儿知道自己的处境,懂得在风暴来临前,将自己藏在最安全的壳里。 这份审时度势的冷静,远比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更有价值。 “嗯。”唐治淡淡应了一声,重新拿起下一本奏章,语气平淡无波。 “知道了。” 但却给了随侍的高福安一个眼神。 高福安心领神会,“陛下放心,林美人有您的圣恩在,定是个有福的。” 有福,就能遇难呈祥,就能顺顺利利的进宫。 高福安跟随在陛下身边久了,也大概知晓陛下对待入宫的林女郎另有期待。 里面肯定有男女情意在,毕竟这么绝美灵动的女子,陛下肯定有几分心动的。 但,陛下更想要的,正是一个能看清局势、懂得忍耐,不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添乱的棋子。 甘露殿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千堆雪。 宫墙之内,因着一位远在宫外、深居简出的未来美人,几方势力心思各异,暗流在冰封的湖面下悄然涌动,只待春来破冰之时。 而思宁,正用她超乎今世年龄的谨慎与忍耐,为自己在那九重宫阙的生存,轻松地铺垫着第一块基石。 她知道,这看似平静的闭关学习,是她入宫前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准备时间。 进宫后,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毕竟后宫里头,是王皇后和萧德妃的地盘,一个想掌控她,一个想对付她,危险,正在不断接近。 二月初二,龙抬头,吉日。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府门前已是车马肃立,仆从无声。 思宁身着正四品美人的品级服饰,湖蓝色的宫装勾勒出纤细的身姿,裙裾上以银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端庄中透着一丝清冷。 她跪别父母,听着父亲沉稳的叮嘱与母亲压抑的哽咽,面上带了几分入宫的憧憬和对父母亲人的不舍。 心里实则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唯有冷静与审慎。 “女儿入宫,定当谨言慎行,不负家族期望。” 她叩首,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心里平静无波。 登上前来接引的宫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辚辚之声,将熟悉的家宅远远抛在身后。 穿过一道道巍峨的宫门,那朱红的高墙仿佛隔绝了天地,将 那个年少青春且轻松自由的自己一并锁在外面。 最终,宫车在延嘉殿前停下。 延嘉殿在后宫里头并不是规模最庞大,也不是最奢华的,却也庭院深深,布局精巧。 东厢房早已按美人的份位收拾妥当,陈设雅致,一应用度皆是上乘。 掌事女官名唤晚娘,沉稳干练。 掌事太监名唤冯三保,眉眼低垂,透着精明。 二人领着殿内一众宫人向思宁行礼问安,规矩一丝不乱。 思宁端坐上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都起来吧。” 随即眼神看向领头的掌事宫女晚娘,和掌事太监冯三保。 两人当即会意。 “臣妾是延嘉殿的掌事女官晚娘。” “臣是延嘉殿的掌事太监冯三保。” 思宁点头,抬眸看了眼白芷,白芷会意上前,递给两人一人一个荷包。 “延嘉殿里我的居所以及伺候的人,有劳两位代为管理了。我新入宫,各位都有奖赏,你们两位也沾沾我的喜气。” “娘娘客气了!”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但都没有拒绝递来的荷包。 而且拿人手短,两人开始积极的给思宁介绍分给她的宫人。 并且冯三保话中有话的暗示道:“这些宫人都是最近才最终确定的,一开始其实就安排好了人,但那些人总是犯错,换了好几批,才在娘娘您进宫前三天终于确定下了所有人选。” 女官晚娘瞟了冯三保一眼后,也笑吟吟附和道:“是的,所以美人您若是觉得哪个用得不顺手,可以告诉我,我会好好帮娘娘您调教她们的。 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人,经我调教过后,定能服侍好您的。” “清清白白”四个字特意咬字重了些,思宁瞬间领悟。 这晚娘女官,是在暗示她目前分来伺候她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吧? 又或者,是反意? 思宁眸光一闪,面上笑容更真切了些。 女官见此,觉得林美人听懂了她的暗示,放心了。 冯三保见此,也放心了。 两人行礼告退后,思宁跟前就只剩下宫中分到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了。 “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典吾带侍女入宫,这位是白芷,这位是白露,她们两个从小随侍我身边,也跟随我在女官身边学习过宫中规矩礼仪,她们两个就在我身边当贴身大宫女。” 随后,指着两个分配过来的二等宫女说道:“你们继续领二等的,名字的话,你改叫白芨,你改叫白霜。” 之后,就没再给宫女太监们改名,随即开始安排他们各自的差事。 最后敲打他们。 “既然被分到我这里伺候,往后便是一体。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规矩、忠心四个字。 守好宫规,做好分内事,我自不会亏待。 至于忠心,你们都懂的,若有那背主忘恩、吃里扒外的…… 她顿了顿,并未说下去,但眼中的清冷让所有的宫人不由得心头一凛。 “奴婢\/奴谨遵美人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安顿稍定,便有皇后宫中的女官前来,传达皇后懿旨,无非是些勉励安抚之语,并告知陛下今夜或许会驾临。 思宁恭敬谢恩,心中却无半分涟漪。 她想了想宫中情形,想着她在宫外了解过的德妃的性子,再想到自己那已经外任为官的亲长兄,心里有了个较为笃定的猜测。 而且在这后宫,帝王的恩宠如同镜花水月,尤其是对她这样一个初来乍到、得罪了后宫唯二两巨头的新人而言。 果然,华灯初上时分,期待中的圣驾并未到来,反而等来了陛下身边内侍的传话: 承香殿德妃的二公主突发急症,啼哭不止。 德妃娘娘心焦如焚,惴惴不安,请了陛下过去坐镇。 第17章 翌日请安,弄巧成拙 陛下已前往探望,今夜便不过来了。 消息传来,延嘉殿东厢房内气氛瞬间凝滞。 宫人们面面相觑,皆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思宁的脸色。 二公主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陛下本该临幸新晋美人的当晚病了,这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白露担忧地上前:“美人……” 思宁却只是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脸上看不出丝毫失落或恼怒,反而淡淡道:“知道了。二公主玉体要紧,陛下慈父心肠,理应如此。” 她甚至吩咐白芷,“你去准备些好药材,明日送去承香殿,聊表心意。 对了,送去的时候,叮嘱了承香殿的宫人,使用前让御医们检查过是否合用。” 言外之意,我已经叮嘱了,用这些药材前要经过御医检查,到时候因为药材而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关她这个送药材的人的事。 她这般反应,倒让原本暗自同情她的宫人有些意外。 这位新主子,似乎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警惕心很强。 然而,思宁心中明镜似的。 德妃的阻拦在她意料之中,但皇后那边…… 竟毫无动静,任由德妃如此轻易地将皇帝截走? 这其中的纵容,恐怕就是皇后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提醒她,若无皇后庇护,她在这后宫将寸步难行。 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兄长竟然从洛安城里脱身外任为官了,皇后少了一个拿捏她的途径——兄长的前途。 这显得她和林家太过不安分了。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思宁便起身梳洗。 按宫规,新晋妃嫔需在清晨前往皇后宫中正式请安。 她刻意打扮得比昨日素净了些,湖蓝色的宫装换成了更显柔和的月白,首饰也仅点缀了几样珍珠,力求低调。 钟粹宫内,暖香馥郁,皇后王氏端坐凤座,仪态端庄肃穆。 下手左边首位空着,那是德妃的位置。 右边则坐着一个早已到来的妃嫔,容貌明艳,这位想来应该就是徐婕妤了。 徐婕妤看向思宁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怜悯。 思宁垂眸敛目,依足规矩行大礼:“妾身林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王皇后笑容温婉,虚扶一下:“林美人请起。昨日可还住得习惯?” 语气亲切,仿佛昨夜承香殿之事从未发生。 “劳娘娘挂心,一切甚好,妾身感激不尽。”思宁起身,恭敬应答。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报声:“德妃娘娘到!” 只见萧德妃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锦宫装,珠翠环绕,艳光四射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敷衍地向皇后行了个礼,目光便落在了垂首站立的思宁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位便是新来的林美人吧?果真是花容月貌,好模样,我见犹怜啊。” 萧德妃声音娇脆,话锋却带着刺。 “只是林美人初来乍到,怕是还不懂宫里的规矩。 昨日陛下本欲去你那里,奈何我那不争气的孩儿突发急症,哭闹得厉害,陛下心疼,这才耽搁了。 林美人你……不会心生怨怼吧?” 这话可谓诛心,直接将善妒、不体恤皇嗣的帽子扣了过来。 思宁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顺,再次福礼。 “德妃娘娘言重了。 二公主玉体安康乃重中之重,妾身岂敢有半分怨怼? 唯有祈愿公主早日康复。” 王皇后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浮沫,并未立即开口解围,似乎乐得见思宁被为难片刻。 萧德妃见王皇后不插手,立马会意王皇后是恼了林美人,至于原因,她也是知晓的,甚至乐见其成。 不过,萧德妃美眸一转,趁着皇后不帮忙解围,徐婕妤装木头人,立马趁机又讽刺为难了思宁几句。 思宁一副本本分分规矩的模样,王皇后看着思宁被刁难得差不多了后,才插话道:“德妃多虑了,林美人一看便是懂事知礼的,怎会因这等小事计较?” 萧德妃冷哼一声。 又见思宁应对得体,未露破绽,心中越发不悦,加上和皇后王氏斗惯了,越发不肯消停,更是又逼近一步,打量着思宁的衣着。 “林美人这身打扮倒是素净,可是觉得陛下与皇后娘娘给的赏赐不够鲜亮? 还是……心中不快,故意穿得如此素淡,以示不满?” 这已是赤裸裸的刁难。 以实际来说,思宁只是穿得素雅了些,不是素淡。 德妃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也因此,殿内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思宁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平静,正欲开口,上首的王皇后终于放下了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德妃,”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林美人初入宫闱,穿着素雅是本分,哪里素淡了,何来不满之说? 你身为四夫人之一,当为嫔妃表率,如此咄咄逼人,岂是世家女应有的风范?” 她目光转向思宁,语气转为温和:“林美人受委屈了。德妃也是爱女心切,言语急切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 思宁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委屈,低声道:“妾身不敢,多谢娘娘明鉴。” 王皇后见她如此上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又将矛头对准了萧德妃,语气陡然转厉。 “说到二公主,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这做母妃的是怎么照料公主的。 我已下令,让太医署派两名太医日夜守在承香殿,直至公主痊愈! 你这做母妃的也真是,连皇嗣都照料不周。 对了,劝德妃你一句,这皇嗣生病了就请太医,请陛下有什么用,别让他人误以为你在争风吃醋,说你行些小家子气的伎俩,尽学些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做派!” “你!”萧德妃被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气得脸色煞白,尤其“小家子气,姨娘做派”,更是狠狠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的家世可比皇后好多了,结果自己成为了妃妾,对方却成了皇后嫡妻?!! 她霍然起身,“皇后娘娘何必指桑骂槐! 臣妾对公主之心天地可鉴! 倒是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地扶持新人,莫非是自觉人老珠黄,圣心不再?” “放肆!”王皇后一拍凤座扶手,怒极反笑。 “萧氏!本宫看你是愈发不知尊卑上下!竟敢如此对中宫说话!看来萧家的家教,本宫需得好好与陛下说道说道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顿时将思宁忘在了一边。 徐婕妤低头垂眸,悄无声息的当个木头人,好似压根没听到皇后和德妃争吵。 思宁也垂眸静立,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木偶。 她对皇后替她说话,然后和德妃开始言语冲突这事,看得很清楚。 皇后想对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结果控制不住训斥德妃的话语太过过火,一下子弄巧成拙,将德妃的仇恨全都拉过去了。 第18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最终,萧德妃在皇后的步步紧逼和过火指责下,气得浑身发抖,终究理亏,愤然道:“臣妾身体不适,告退!” 竟连礼都未行周全,便拂袖而去,失礼至极。 王皇后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这才仿佛想起思宁还在,温言安抚了几句,便让她告退了。 走出钟粹宫,思宁面无表情的想,这才进后宫的第一场请安,便如此精彩,看来以后不会无聊了。 她抬头望了望那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微眯。 皇后与德妃的争斗,方才刚刚开始,她这个被推至前台的棋子,需得万分小心,才能在这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自那日请安风波后,萧德妃果然暂时将矛头从思宁身上移开,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与王皇后的明争暗斗之中。 皇帝唐治似乎也乐见后宫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并未过多干预。 至于思宁,仿佛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激起最初的涟漪后,便迅速沉入了水底,再无波澜。 进宫第二日晚,许是德妃忙于与皇后角力,又或是顾忌连续阻拦恐落人口实、影响家族女子声誉,并未再施展手段。 然而,皇帝也并未踏足延嘉殿,仿佛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新晋美人。 思宁对此安之若素。 她按规矩准时前往钟粹宫请安,无论皇后与德妃如何唇枪舌剑,她都只是安静地坐在末位,低眉顺目,如同一个无声的背景。 请安一结束,便立刻返回延嘉殿,几乎是足不出户。 这延嘉殿,因着她这般做派,竟成了后宫中的一个异类,一个难得的清静之地之一。 而这清静,某种程度上,得益于皇后与德妃此前激烈的争斗。 原来,在思宁入宫前,王皇后与萧德妃都想将自己的人手安插进延嘉殿,以便掌控或者更好的针对算计这位新棋子。 你塞一个管事宫女,我便安排一个掌事太监。 你想塞个宫女,我便插手太监。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斗的结果竟是两败俱伤。 谁都没能成功在延嘉殿安插进自己的心腹。 高福安:陛下可是很看重这位新入宫的林美人的,可不能让其一入宫就折了。 两边透露消息,深藏功与名的高福安,每每想起这事,就觉得以后林美人得势后,得让对方知晓自己曾做出这般大的贡献,记得自己的人情。 就这样,阴差阳错,填充进来的宫人,大多成了身家背景相对清白、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的。 当然,其中也难免混入了一两个皇帝唐治顺手安排,用以监视平衡的眼线。 这样的局面,导致皇后和德妃纵然想在延嘉殿内搞些风浪,也苦于没有足够得力的人手。 而思宁本人又如同缩进壳里的蜗牛,除了必要的请安,绝不出门,她们纵有千般手段,也难以找到施展的机会。 无奈之下,双方的争斗便更多地体现在了吃穿用度、份例供给等领域。 这日,尚服局送来延嘉殿的份例,其中一项时新贡缎颜色晦暗,质地也差了些。 白芷查验后,眉头微蹙,回禀思宁:“美人,这云锦似是次品,与份例规制不符。” 思宁正临窗练字,头也未抬,只淡淡道:“哦?按规矩,该当如何?” 白芷回道:“按宫规,可退回尚服局,要求更换。” “那便退回吧。”思宁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结果,这匹次品锦缎刚退回尚服局不到半日,钟粹宫便传来了消息,皇后王氏以“克扣嫔妃用度、办事不力”为由,申饬了尚服局相关管事宫女,其中正有德妃安插的人手。 德妃吃了暗亏,岂肯罢休? 没过两日,便寻了个由头,将皇后安排在尚服局的一个掌事女官给贬斥了。 这类暗戳戳的较量,几乎每日便会发生一次。 而身处漩涡边缘的思宁,始终保持着超然的姿态,不闻不问,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王皇后突然召思宁至钟粹宫说话。 思宁心知肚明,这是皇后见外部打压效果不佳,准备亲自提点拿捏自己了。 她整理好衣装,带着白芷从容前往。 钟粹宫内,王皇后摒退了左右,只留了心腹女官在一旁伺候。 她打量着恭敬行礼的思宁,语气比平日更显亲昵:“快起来,坐吧。这些时日,在宫中可还适应?” “劳娘娘关怀,一切都好。”思宁依言在下方绣墩上坐了,姿态恭谨。 “那就好。”王皇后颔首,呷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道,“你是个懂事的,吾很是欣慰。 只是,这后宫之中,光懂事还不够,还需懂得借力。 你初来乍到,根基浅薄,若无依靠,只怕举步维艰。 便如那日的云锦,若非吾替你出面,尚服局那起子小人,岂会轻易给你更换?” 思宁垂眸:“娘娘恩德,妾身没齿难忘。” “嗯。”王皇后对她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你兄长外放之事,事情既已如此,就先暂且如此吧。只是,外放到底不比在洛安城里,更容易被陛下看到且重用,等三年考核过后,就让你兄长回洛京任职吧。”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思宁心中一跳,知道皇后这是对林家迅速将兄长外放,脱离洛安这个是非之地,从而让她少了一个被拿捏的软肋而感到不满了。 她立刻起身,再次福礼:“兄长蒙陛下与娘娘恩典,得以外放历练,是林家的福分。妾身与家族,定当谨记娘娘恩情,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 至于说回来,思宁只字不提。 而且将姿态放得极低,话语间满是感激与顺从。 王皇后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的那点不快稍稍缓解。 正欲再深入教导几句,敲打敲打,让她……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里面与林美人说话,您不能进去……”守门宫女焦急的声音传来。 “滚开!本宫有要事需立刻面见皇后!”萧德妃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珠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萧德妃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目光先是狠狠剜了思宁一眼,随即落在王皇后身上,冷笑道: “皇后娘娘真是好兴致!怎么,迫不及待地要教导新来的林美人如何争宠了吗?” 王皇后脸色一沉:“萧氏!你放肆!未经通传擅闯本宫寝殿,该当何罪!” “臣妾岂敢?”萧德妃嘴上说着不敢,行动却毫无顾忌,“只是臣妾刚刚得知,尚服局那边竟将本月份例中的东珠克扣了不少,说是要优先供给某些紧要之处。 第19章 巧合?走一步看三步 “臣妾倒要问问娘娘,这后宫之中,除了娘娘您的钟粹宫,还有何处比一宫妃位的份例更紧要?” 她这分明是故意找茬,同时也是对前几日皇后插手尚服局事务的回击。 “陛下已经将尚服局交给臣妾管了,虽然只让臣妾接管半年,但期限还未到,皇后您想插手,您先得到陛下的同意再说。” 王皇后岂会让她得逞,当即斥道:“胡言乱语!份例调度皆有定例,何来克扣之说? 萧德妃,你身为四夫人之一,遇事不查,便在此胡搅蛮缠,成何体统!” 两人顿时又如同斗鸡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从份例东珠说到宫规礼仪,再说到彼此家族的教养,吵得不可开交。 思宁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眉顺目,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心中清楚,德妃此刻闯来,未必真是为了什么东珠,这是收到了皇后召见自己的消息,特意赶来搅局,不让皇后顺利拿捏自己罢了。 果然,王皇后与萧德妃争执了半晌,谁也占不到绝对上风,反倒将最初召见思宁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皇后本来要治罪于德妃闯她宫殿的,结果德妃嚣张道:“皇后娘娘治罪之前,先说说您指使人克扣本宫的份例去哪了?” “你胡说什么,本宫是皇后,用得着克扣你的吗?” 王皇后一脸高傲,认为德妃在胡搅蛮缠。 反讽道:“而且,这尚服局不是你现在管着的吗?你这个做主的人的份例被克扣,简直就是个笑话?” 德妃也冷笑,“是啊,臣妾这个做主的人的份例竟然被克扣,臣妾也觉得可笑,所以让人查了。 结果人信誓旦旦的说东珠全都被皇后你这边的人领走了,领了您这里原本的份例还不够,竟然连同臣妾的份例一起拿走了。” 王皇后瞠目结舌道:“不可能!” “要对峙吗?”德妃丝毫不退却,很是自信道。 看着德妃的态度,王皇后立马反应过来,她被栽赃了。 “你放肆!”王皇后指着德妃,气得手都抖起来。 “臣妾放肆什么,皇后娘娘,您这个皇后才更不要脸,竟然克扣臣妾的份例,真是太过分了,你这做派太令陛下失望了……” 噼里啪啦的,王皇后被德妃喷了许久。 最后,德妃不等王皇后反应过来,连告退礼都没有,甩袖离开并撂下一句狠话。 “臣妾等着皇后您给交代,不然争到陛下跟前,这事也没完。” 王皇后此刻心烦意乱,要想对策应对德妃的栽赃,没空理思宁,于是挥挥手对思宁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思宁恭敬地行礼告退,悄然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走出钟粹宫,回到规矩有序的延嘉殿东厢房,思宁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又躲过一劫。 依靠的,正是自身的能耐,以及皇后与德妃之间那势同水火的争斗。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几株在春寒中悄然绽放的白玉兰,目光幽深。 不过,这样的幸运能持续多久? 她不能永远依靠敌人的互相牵制来保全自身。 必须在她们腾出手来,或者达成某种默契之前,在宫中扎下根基。 甘露宫 “你说德妃闯进了钟粹宫,然后皇后还没有罚她?” “回陛下,是的,主要是因为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多拿了德妃娘娘的份例东珠,被德妃娘娘的人抓住了把柄。” 皇帝唐治笑着挑眉,“没那么简单吧?” “给皇后娘娘宫里发份例的宫女,因为暗恋的情郎被皇后宫里的人撬走了,因此恨上了皇后,正好被德妃的人收买策反了。 故意将德妃娘娘的份例多发给了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的人也没问,只以为东珠有余裕,于是多送了些给皇后娘娘。 以往后宫里头的一些珍品,有余裕的话,尚服局那边都会多送去钟粹宫或者承香殿两位娘娘那。” 唐治听罢,点点头,忽的出声提及另一个关键的点。 “德妃过去的实在巧合?皇后才将林氏叫过去没多久,她就闯了进去?” “微臣也觉得巧合,已经让人查了。” 正说着,一个太监出现在殿门口,一副有事回禀的做派。 现在在皇帝身边当值伺候的大太监是苏怀吉,他见了后,当即请示皇帝:“陛下,微臣让去探查消息的人回来了,待微臣出去探听一二。” 唐治摆手,“不必了,让他进来直接回禀。” 苏怀吉听后,朝殿外的太监招手示意。 太监立马明白,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圣安!” “朕安!起身回话,苏怀吉让你探查的消息如何?” 太监:“回禀陛下,德妃娘娘那个时候正好闯进钟粹宫,还真不是巧合,她一直派人盯着钟粹宫那边。 一接到皇后娘娘派人去延嘉殿请林美人过去,立马动身前往钟粹宫。” 唐治若有所思的点头,目光依旧看着太监。 不出他所料的,太监换了口气后,又继续道:“德妃娘娘身边的司琴姑娘,在一次去尚服局的路上,恰巧遇到两个来领份例的延嘉殿的宫女。 当时两个宫女正说得欢,没注意到司琴姑娘的接近,然后就让司琴姑娘听到了一些闲话。” 太监接下来就开始将所谓的闲话一一道来。 “‘东厢房的林美人,这些天一直在为皇后娘娘召见做准备。 皇后娘娘要拿林美人做棋子分德妃娘娘的宠,这满后宫都知晓,林美人自己也是知道的,但也没办法反抗,所以这些天总是愁眉苦脸的。’” 唐治见太监说到这就停了,就知晓他话都说完了,于是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待其出去后,唐治温润笑着感慨:“林氏走一步看三步,未雨绸缪啊!” “苏怀吉,你说朕和她的子嗣,就算随娘,应该也很聪明吧!” 唐治一直不满意自己子嗣的智慧,不管是寻常的聪慧,还是政治上的智慧,都不满意。 在他看来,都是随了生母,都不聪明。 所以,这生孩子,就该仔细挑选生母。 而且,林氏父亲寒门出身,母亲出身已经落寞的南边的世家大族谢氏,属于清流士族,其兄长又与关陇氏族的裴氏旁支联姻。 可以说,他要拉拢的势力几乎都有,而且这家世背景还不受他忌惮。 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的明晰起来。 第20章 双双禁足,坦诚的思宁 王皇后和德妃争执两日依旧争执不出结果,又彼此不愿意放过对方,于是就争吵到了皇帝唐治跟前。 他被不敢罢休的两人让宫人特意请到钟粹宫处理这事。 皇帝唐治揉着额角,看着下方争执不休的王皇后与萧德妃,只觉得耳边似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 “陛下!萧德妃强闯钟粹宫,以下犯上,冒犯宫规,当日在场的人历历在目,证据确凿,此风断不可长! 她身为四夫人之一的德妃,德行有亏,实在配不上‘德’这么好的封号,理应降位严惩以正宫闱!” 王皇后言辞凿凿。 萧德妃一副自己没错的骄纵模样,偶尔瞥向皇后的眼神,还流露出委屈,“陛下明鉴!皇后娘娘这是故意隐瞒原因,只说臣妾强闯,却不说臣妾为何强闯。 分明是皇后娘娘故意指使尚服局的管事宫女暗地里克扣臣妾的份例,这明显是皇后对陛下您让臣妾管理尚服局不满,见臣妾得陛下信任,心生嫉妒,故意落臣妾面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风狠狠剜了皇后一眼。 “故意落你面子?萧德妃,分明是你故意指使尚服局的管事宫女构陷吾!陛下,请您给臣妾做主!” “皇后娘娘空口白牙,可有真凭实据? 反而臣妾有管事宫女画押的供词,供词上可是说了皇后娘娘您派人授意她这么做的。 而且,从管事宫女处,臣妾的人还搜到了带着王家标记的金发簪。” “你放肆!你这是构陷!” “臣妾只是据理力争!” …… 唐治听着她们你来我往,互相攻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与疲惫:“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王皇后与萧德妃皆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唐治深吸一口气,似是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强行一番和稀泥,见两人都不满后。 唐治直接来了个各打五十大板。 皇后病了两个月,言外之意是让皇后禁足两个月。 德妃强闯钟粹宫一事是事实,也罚了禁足两个月。 随后不等两人反应,沉声继续道:“此事便到此为止。” 他语气中的冷淡与疏离,让王皇后和萧德妃心中同时一沉。 她们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唐治就甩袖撂下两人,黑沉着脸离开了。 自那日后,随着皇后和德妃被禁足,后宫里头终于安宁下来。 而也是从这天起,开始驾临延嘉殿。 后宫里头,这两个月里,思宁这里也成了皇帝唐治去得最勤的地方。 延嘉殿位置稍偏,布置雅致,更重要的是,它的主人林思宁,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像旁人那般急切地邀宠献媚。 但也不是徐婕妤这种躲避皇帝宠爱的。 这日晚膳后,唐治信步走到了延嘉殿。 殿内只点了两三盏宫灯,光线柔和,思宁正站在门口等候皇帝唐治的到来。 皇帝今晚会过来她这里,御前提前派人来通知过了。 所以见到皇帝进来,她并未显得惊讶,而是从容的行礼:“妾身恭迎陛下。” “起来吧。” 唐治虚扶思宁起身,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随意地在榻上坐了,目光不经意扫过放置到一旁的绣架,上面是一丛幽兰,仅完成了一半,但针脚细密,意境清雅,“在绣什么?” “回陛下,闲来无事,绣方帕子打发时间。” 思宁轻声答道,亲手奉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清茶。 唐治接过,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清香沁人。 他打量着眼前低眉顺目的女子,她穿着家常的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未施过多粉黛,烛光映照下,肌肤细腻如玉,眉眼间透着一股书卷气的宁静。 与皇后和德妃的艳丽张扬截然不同。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这种安静并不让人尴尬,反而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唐治放下茶盏,忽然开口,语气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探究。 “朕听闻,前些日子皇后召见你,德妃正巧闯了进去。” 思宁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替皇帝续上茶水,声音依旧平稳:“皇后娘娘关心刚进宫的臣妾,德妃娘娘想来也不是故意闯进去的。” 她并未趁机上眼药,回答得滴水不漏。 唐治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玩味。 “不是故意的?朕看未必。德妃性子骄纵……她闯进去的时机正好你也在。”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 “朕倒是好奇,她消息何以如此灵通?” 这话问得突然,且直指核心。 寻常妃嫔面对皇帝如此直接的问话,恐怕早已心惊胆战,慌忙撇清或请罪。 然而,思宁只是抬起眼,迎上唐治的目光,那双眼眸清澈沉静,并无半分慌乱。 她轻轻放下茶壶,唇角甚至牵起一丝淡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意。 “陛下圣明,洞若观火。 妾身入宫,本是皇后娘娘之意,亦是陛下恩典。 皇后娘娘召见,是应有之意。至于德妃娘娘消息灵通……”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或许是妾身福薄,入宫后管理宫人之能不够,便偶有风声传出,惊动了德妃娘娘也未可知。” 她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却明白——消息是她自己“未雨绸缪”,故意放给德妃知道的。 一来,利用德妃和王皇后的针锋相对,不想对方势力大涨的想法,用德妃来阻拦皇后对她的拿捏。 二来,激化德妃与皇后的矛盾,她这个新人才能在夹缝中求得一丝喘息之机。 唐治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身体向后靠了靠,姿态放松了许多,看着思宁的目光里,不再是帝王的审视,反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欣赏与兴味。 “好一个‘未雨绸缪’,好一个‘福薄’! 宁儿,你倒是坦诚,也够聪明。” 他并不忌惮这份聪明。 一个懂得审时度势、善于利用形势保护自己的女人,远比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或一味蛮横的蠢货更有趣,也更有用。 他需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木偶,而是能看清棋局,甚至偶尔能跳出棋盘,带来些许惊喜的合作者。 第21章 两月独宠 思宁见皇帝并未动怒,反而流露出赞许之意,心中稍定,面上却依旧谦逊。 “陛下谬赞了。妾身不过是些微末自保的心思,登不得大雅之堂。 在这深宫之中,妾身只愿能安分守己,不惹是非,便是万幸了。” “安分守己?” 唐治重复着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能想到利用德妃来对抗皇后的压力,这份机变,已非常人可比。 朕……很欢喜。”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认可。 思宁的心,因这句话,轻轻悸动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在皇帝面前,适当的坦诚与显露恰到好处的智慧,远比一味藏拙更能引起他的兴趣和……信任。 接下来的时光,两人并未再多谈后宫纷争。 思宁偶尔会提及一些在家中读过的游记杂谈,言语风趣,见解不俗;唐治有时则会考校她几句诗文,她皆能从容应对,引经据典,又不显卖弄。 殿内气氛融洽,竟有种寻常夫妻灯下闲话的温馨之感。 而这一切,自然很快传遍了后宫。 承香殿内,萧德妃气得摔碎了一套最喜欢的官窑茶具。 “陛下不过是厌烦了我与皇后争吵,暂时去她那里躲清静罢了! 若非皇后那女人不识趣,非要和我真争执,陛下岂会冷落我!” 她将唐治的禁足,冷落归咎于皇后的不识趣不让步,认为思宁不过是恰逢其会,捡了个便宜。 对于思宁的得宠,她不是不吃醋不甘,只是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 她暂且不便与一个钻了她空子,暂时得宠的美人计较,免得陛下久久忘不了现下的烦心。 而且她的全部怒火,依旧集中在王皇后身上。 钟粹宫那边,王皇后初闻皇帝开始驾临延嘉殿,心中先是有些不快,但随即又被幸灾乐祸取代。 德妃栽赃她克扣份例,捏造证据,害得她在陛下面前失了颜面,还不得不暂时忍下德妃强闯钟粹宫的犯上之举,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咽下? 如今见萧德妃因与自己的争斗而暂时被禁足,从而被她一手提拔的林美人得了好处,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满意感。 看,这就是与她作对的下场! 至于接下来两个月里林美人独得圣宠? 那不过是陛下厌烦了德妃萧氏,顺便给了自己这个皇后面子,宠幸自己举荐的人罢了。 当然估计也有林美人够绝美的缘故,男人嘛,哪个不爱美人。 等禁足结束,她收拾了萧氏,林美人还不是得乖乖依附于自己? 于是,在这种微妙的心理下,皇后与德妃都将主要的精力投入到了更加白热化的互相攻讦之中。 对的,即使两人被禁足着,依旧在疯狂指挥手下的人对线。 对于思宁这边连续两月独宠的异常情况,竟是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或者说,暂时无暇顾及。 延嘉殿,竟在这风暴眼的中心,获得了一段意想不到的平静与恩宠。 时光荏苒,转眼思宁入宫已两月有余。 延嘉殿内花开花落,似乎并未受到外界风雨的影响。 皇帝唐治来此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批阅奏折累了来此小坐,有时是晚膳后过来闲谈对弈,甚至偶尔,会留宿在此。 这两个月,可以说是思宁入宫后最为顺遂的一段日子。 帝王的眷顾,如同最坚实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来自皇后与德妃的明枪暗箭。 她谨慎地把握着分寸,在皇帝面前,既不过分谄媚,也不故作清高,时而展现才华,时而流露小女儿情态,将解语花的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 然而,树大招风。 王皇后在与萧德妃斗得筋疲力尽之余,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这颗被她遗忘许久的棋子。 这日,禁足结束才不过三天,钟粹宫传来懿旨,召林美人前往说话。 思宁心知该来的总会来。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既不过分招摇,也不失美人的体面,带着白芷从容前往。 钟粹宫内,王皇后端坐上位,脸上带着惯常的疏离端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算计。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思宁依礼参拜。 “快起来,坐吧。”王皇后语气亲热,赐了座,又令宫人奉上香茗。 “吾病了两个月,有些时日没好好与你说说话了,近来可好? 陛下常去你那里,可见是对你十分满意。” 思宁欠身答道:“托娘娘洪福,妾身一切安好。 陛下垂怜,是妾身的福分,亦是不敢忘了娘娘提携之恩。”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恩宠归功于皇后的提携。 王皇后对她的回答颇为受用,她要的就是林美人的感恩。 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你能如此想,吾很是欣慰。” “当初举荐你入宫,便是看中你懂事、知进退。如今看来,吾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感慨与怨怼。 “只是这后宫之中,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更见不得吾好。 那德妃萧氏,仗着家世和生育皇嗣之功,日益骄横,不将吾放在眼里,前番更是胆大包天,竟敢栽赃构陷于吾!” 思宁垂眸静听,并不插话。 王皇后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道:“陛下如今虽冷落她,但终究顾及旧情与皇嗣,未曾重责。长此以往,只怕她愈发不知收敛。”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 “林美人啊,你如今能得陛下欢心,是好事。也该多为陛下分忧才是。 陛下有时难免被小人蒙蔽,你若能在陛下面前,适时地……提点一二,让陛下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便是立了大功了。 吾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就是要思宁在皇帝耳边吹风,说德妃的坏话,充当她攻击德妃的传声筒。 思宁心中冷笑。 皇后这是将她当作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子,既要她争宠分德妃之势,又要她充当马前卒去冲锋陷阵。 若她真按皇后所说去做,且不说皇帝会如何看她这种搬弄是非的行径。 便是德妃那边,也绝不会放过她,届时她将同时面对两方的怒火,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因为她被皇帝独宠了两个月,她也不觉得德妃会放过她。 第22章 皇后召见,皇帝考量 思宁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些许茫然与惶恐,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的意思是……让妾身在陛下面前,多说些德妃娘娘的……不是?” 她似乎有些犹豫,声音越说越小。 “可……陛下,陛下近日心情似乎不错,妾身……妾身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怕言语不当,反而惹陛下不快,辜负了娘娘的期望。” 她这番表现,看在王皇后眼里,便成了胆小、怯懦、不够机灵。 但正因如此,反而让皇后更加放心——证实了宫外传进来的消息,林氏是个乖巧的,娇娇弱弱的女子。 一个胆小听话的棋子,总比一个心思深沉、自作主张的棋子要好掌控得多。 比如大理正林父,有些自己的心思,自作主张的把儿子外放了。 好在,他女儿是谢氏教养长大的,谢氏虽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到底落寞了,想来受到的世家女教育也大打折扣。 到了她女儿教养方面,自然也就更打折扣了。 毕竟,大理权贵官宦人家的女儿教养,更重才学、书法、乐艺与管家能力,而非女红。 不过,林美人不愧是寒门出身,小门小户的,怪不得从小更重视学习女红。 至于林美人的书法,王皇后自动忘了,只记得思宁女红出众了。 是的,思宁进宫后,时常做女红的日常,传到了王皇后耳朵里,就变成了这样。 王皇后立马意识到思绪跑远了,立马转回当前。 她心中对思宁的胆小怕事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语气依旧温和。 “林美人,我并非让你直接指责德妃的不是。 你可以……嗯,比如陛下问起宫中之事时,你可以无意间提及德妃对下严苛,或是……抱怨一下尚服局,尚食局等德妃管理的四局办事不力,暗示是受了德妃的指使。 总之,要懂得委婉,要让陛下自己察觉出来。” 思宁睁着一双看似懵懂的眼睛,努力消化着皇后的话,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娘娘教诲的是,妾身……妾身明白了。妾身会找机会……试试看。” 她嘴上说着明白了、试试看,但神情间的犹豫和不确定,让王皇后自动将其理解为她领会了精神但还需要提点和执行看看。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又教导了她几句如何委婉进言的技巧,便让她告退了。 走出钟粹宫,思宁坐上步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阳光照在她沉静的脸上,映不出丝毫波澜。 白芷在一旁低声担忧地问:“美人,皇后娘娘方才的话……” 皇后和思宁密谈的时候,并未让双方贴身宫女出去,所以白芷也是知道皇后说的话的。 思宁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目光望向远处层叠的宫阙,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风大了,我们回宫吧。” 她根本不会去做什么吹耳边风的蠢事。 皇帝唐治是何等腹黑的人,她这么做真以为陛下不知晓吗? 呵呵,她要做的,只是挑起王皇后和德妃的争斗,并在她们的夹缝里生存。 至于是否要扳倒她们,这得看陛下的意愿。 反正,她现下,是还没察觉到陛下有彻底扳倒两人的想法。 所以,对于皇后的暗示,她只需装作听不懂、做不到便可。 至于皇后会不会因此不满? 眼下她正得圣心,皇后还需要她来分德妃的宠,即便觉得她愚钝,短时间内也不会轻易动她。 何况,她手微微下移,挡在腹部前。 她的孩子已经到了,她现下最为重要的是保住这个孩子,让其平安降生。 有了孩子,她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所以这暂时的安稳,正是她目前安胎所需要的。 等到下次,皇后不耐烦的时候,就是她有孕暴露的时候。 初夏的午后,蝉鸣开始聒噪,搅得人心也添了几分浮躁。 甘露殿内,冰鉴开始使用起来,并散发着丝丝凉气,却驱不散皇帝唐治眉宇间的一抹沉郁。 他刚批完一批来自江南道的奏疏,涉及漕运与盐政,皆是繁琐耗神,令他心烦不满之事。 以舅舅和褚遂原为首的关陇士族,越发不知足。 把持漕运,以优先保障自身供给,知晓大理是以关陇势力为根基创立的,唐治其实也并不反对这样的做派。 但借此卡住山东、江南物资入关的脖子,肆意打压别处,不给别的地方一点活路,这就让唐治很不满。 他是大理的皇帝,可以对支撑起大理的根基关陇势力倾斜一部分资源而睁一只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是可以的,但决不能用全天下供养他们。 何况他们还把控盐政,将大部分利润纳入私囊,导致国用不足。 唐治握紧拳头,闭上双眸养神的他,心里某个念头越发的壮大。 正欲继续闭目养神,贴身内侍高福安轻手轻脚地近前,低声禀报。 “陛下,方才钟粹宫那边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召了林美人去钟粹宫说话,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林美人出来时,神色如常,只是跟随的白芷姑娘,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唐治闻言,并未睁眼,只是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皇后这才禁足结束三天而已,就迫不及待的召见林氏?! 他几乎能立刻猜到那说话的内容。 无外乎是见他这两个月独宠林氏,觉得手中的棋子该动一动了,迫不及待地催促林氏在她与德妃的争斗中发挥作用。 白芷脸色不对? 看来皇后说的话,让林美人为难了。 他睁开的眼眸闪过一抹思考。 是否插上一手? 皇后与德妃,一个端着正宫的架子行打压之实,一个仗着宠爱骄纵任性,都将这后宫当作她们争权夺利的战场。 他的后宫,都成了关陇势力的大本营了,想起之前批改的奏折,皇帝唐治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但想到林氏,林美人,宁儿……这个被他偶然间遇到的,主动拉入宫的女子。 这个似乎能给他带来片刻宁静和轻松的女子,在这场漩涡中,又会如何自处? 她会听从皇后的摆布,迫不及待地来向他进言吗? 还是会…… 皇帝唐治想起思宁真实的性子,他知晓对方不会,但她会怎么做呢? 而且他需要知道她的态度,是真实的,而不是他认为的。 这决定了他日后该如何对待她——是仅仅作为一个用来平衡后宫、牵制皇后和萧氏的纯粹工具,毫不怜惜地利用殆尽。 第23章 晋封婕妤 还是……可以投入几分真实的欣赏与情感,在这冰冷的宫墙内,为自己寻一处可以暂时卸下心防的港湾。 “摆驾,”他起身,声音听不出情绪,“去延嘉殿。” 他要亲自去试探一番。 延嘉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窗扉半开,带着花木清香的风微微吹入,驱散了暑气。 思宁并未因皇后的召见而显得心神不宁,她正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正在作画。 笔锋勾勒着山石轮廓,专注而沉静,仿佛方才在钟粹宫经历的那番暗示与敲打,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耳旁风。 白芷安静地在一旁磨墨,只是偶尔抬眼看向主子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忧虑。 听到宫人通传“陛下驾到”,思宁并未慌乱,从容搁下笔,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裙,迎至殿门。 “妾身恭迎陛下。”她敛衽为礼,声音清越柔和。 唐治步入殿中,目光首先落在那张书案上,看到摊开的画稿和犹带墨香的笔砚。 又扫过思宁平静无波的面容,以及她身后虽极力掩饰但依旧能看出一丝紧张的白芷,心中的烦躁奇异地平息了几分。 他并未直接问及皇后召见之事,而是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看了看。 “笔力很是不错,意境也很开阔。”他点评道,语气中含着赞赏。 思宁微微一笑,谦虚道:“陛下谬赞了。妾身学画十多载,才有此基础,不伤陛下眼就很好了。” “宁儿你啊,就是太过谦虚。这山水之妙,在于胸中有丘壑,从画作上看,宁儿心胸之开阔,可见一斑。” 唐治放下画稿,很自然地走到思宁平日惯坐的窗榻边,那里铺着清凉的竹席,旁边小几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诗集。 “你作画前,又看了一会诗?” “是啊,看了会诗后,有了些灵感,便画了一会儿画。” 说话间,思宁示意白芷上新沏的凉茶。 “陛下此时过来,可是前朝事毕?夏日炎炎,饮盏菊花茶清清火吧。” 她的应对从容得体,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因他的突然到来而失措,更没有迫不及待地向他倾诉什么。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雅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舒适。 唐治接过茶盏,呷了一口,甘洌的滋味润泽了有些干渴的喉咙。 他在榻上坐下,状似无意地问道:“朕来时,听说不久前皇后召见你过去说话?” 思宁执壶的手稳如磐石,为他续上茶水,语气没有丝毫异样。 “是。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召妾身过去问了问近日起居,又勉励了妾身几句,要妾身好生侍奉陛下。”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皇后的暗示完全掩盖在冠冕堂皇的关怀之下。 唐治看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握着思宁的手,心中那点试探的心思,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了,她本是聪慧的,懂得如何在这夹缝中生存。 她既没有如皇后所愿那般急不可耐地进言,也没有向他哭诉皇后的逼迫,而是选择了沉默,将一切纷扰隔绝在这延嘉殿之外。 这份沉默,这种不给他添任何麻烦的懂事,在此刻,比任何甜言蜜语或谗言诋毁都更能打动他。 他没有再追问。 两人就这样一个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偶尔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或是窗外断续的蝉鸣。 白芷早已悄无声息地退至外间等候。 没有言语,气氛却异常融洽温馨,一种难得的、令人身心放松的宁静在殿内流淌。 唐治甚至在这种氛围中小憩了片刻。 连日来的政务劳累,加上后宫琐事的烦扰,让他精神一直紧绷。 此刻在这延嘉殿,在这安静的女子身边,他竟然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已是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斑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张薄薄的丝毯。 而宁儿依旧坐在原处,手中换了一卷书,正就着天光静静阅读,侧影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这一觉睡得极为沉酣,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多日积攒的疲惫和沉郁闷一扫而空。 他动了动,思宁立刻察觉,放下书卷看过来,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陛下醒了?可要传些点心?” 唐治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微温,指节纤细,握在掌心,有种刚刚好的熨帖。 “不必。”他看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宁儿,朕这些时日来你这里,总觉得格外舒心。” 思宁眸中含情,声音轻柔:“能令陛下舒心,是妾身的福分。” “朕想着,”唐治摩挲着她温润如玉的指尖,语气笃定,“美人的位份,终究是委屈你了。即日起,便晋你为婕妤吧。” 婕妤!正三品!这已是从此踏入高阶嫔妃的门槛,与才人、美人不可同日而语。 思宁心中一震,对上唐治含笑的眸子。 就要起身行大礼。 “不必多礼。” 唐治拉住了她,依旧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是你应得的。” 他顿了顿,又道,“朕亲自去与皇后说。” 他亲自去说,既是显示他对思宁的看重,也是要将这晋封之事坐实,避免皇后从中作梗。 思宁感激地道:“谢陛下。” 眼眸里对唐治的情谊,看得唐治心里颇为心动。 只是可惜了……宁儿小日子来了。 不然,今晚正好留宿。 在延嘉殿和思宁一起用过晚膳后,唐治又和思宁在延嘉殿庭院散过步后,才抬脚带着内侍离开。 随后驾临钟粹宫,与王皇后提起了晋封林美人为婕妤之事。 钟粹宫内,本来得知陛下来她这里留宿,还很惊喜。 以为是林美人给她说了好话,引着陛下来她的钟粹宫。 结果王皇后听到皇帝的话,脸上的温婉笑容几乎瞬间僵硬。 她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与不满,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 “陛下,林美人入宫尚不足三月,虽得陛下喜爱,但骤然晋封婕妤,是否……有些过于急促了? 后宫诸位妃嫔怕是会有所议论,觉得陛下过于偏爱,恐生是非。” 第24章 机会来了,思宁晕倒 王皇后心中已是气极! 她给了林氏那么大的脸面,让她以高份位入宫,又容忍她独宠两月。 这林氏进宫以来,非但没有帮着她对付德妃,没有立下寸功,竟然还敢撺掇陛下给她晋位? 真是岂有此理! 在她看来,得了她给的这么多好处,林氏就该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她冲锋陷阵直到价值耗尽,哪配这么快就讨要奖赏? 唐治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他面色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 “皇后多虑了。” “林美人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侍奉朕亦是用心。 朕觉得她当得起婕妤之位。 至于后宫议论……” 他目光扫过皇后,“有皇后在,朕相信无人敢妄议是非。此事朕意已决,皇后照办便是。” 他一句“朕意已决”,彻底堵住了王皇后所有劝阻的话。 而且,陛下还给她戴高帽,认为她这个皇后有能力压下后宫非议。 这显然是对她的认可。 王皇后心里有些松动,何况她看着皇帝平静却坚定的神色,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而且,林氏若是被如此快速的晋封,必能挑动如今隐忍着不动的德妃不老实起来,从而和林氏斗起来。 ……心里头一连闪过许多利弊后,衡量了一下,利大于弊,于是咬牙应下。 “是,臣妾……遵旨。” 但心中对思宁仍是不满,甚至更深了一层。 只觉得这棋子尚未发挥大用,便先要起了好处,实在是不识抬举! 封婕妤的旨意很快晓谕六宫,自然又引起了一番暗流涌动。 延嘉殿一时间热闹了些,徐婕妤那边紧随皇后和德妃之后,也送了礼过来。 两个生育过子嗣的宫女郑氏和杨氏,更是亲自来道贺。 甚至,两人还隐隐表示要投靠思宁,但思宁依然不为所动。 两人很是遗憾。 当初她们投靠皇后,生了儿子却没得到晋封;投靠德妃,德妃也不喜欢她们,甚至压根看不上她们。 至于徐婕妤,人家不争也没宠,这样没办法帮助她们的人,她们不想投靠。 两人不甘心,之后又来找过思宁。 思宁却没再见她们。 此外,思宁再三叮嘱延嘉殿的宫人,要谨言慎行,别给她招来祸患。 十天过去,王皇后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陛下对德妃流露出更多厌恶,更别提有任何实质性的惩处。 德妃禁足期满后,陛下虽然依旧常去延嘉殿,但去承香殿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几乎是平分秋色。 只是独自留宿甘露殿的时日少了些。 从表面看来,陛下对德妃的宠爱并未因之前的争端而削减多少。 王皇后坐不住了。她将这一切归咎于林婕妤的无能。 “废物!” 她在钟粹宫里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我费尽心机将她推上去,给了她这般脸面,她倒好,吹的枕头风如同石沉大海! 而且陛下如今依旧常去德妃萧氏那里,这分宠看着似是分了一半,实际上,陛下去德妃那的次数,压根就没减,这怎能算分了德妃宠爱。” 她性急,恨不得立刻看到德妃失势落魄的模样。 她觉得林思宁定然是畏惧德妃,或者不够尽力,才导致效果不彰。 “这枕头风,怕是短时间吹不起效果了。” “而分掉德妃宠爱的计划,也不算起效果。” 王皇后阴沉着脸,对心腹绿绮道,“看来,得给她下点猛药,让她没有退路,只能死死绑在我的船上!” 对此,绿绮是认可的。 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在王皇后心中逐渐成形。 这日,她再次以叙话为名,召思宁至钟粹宫。 这一次,跟随思宁前来的依旧是心思细腻、性格更为沉稳的白芷。 这一次,殿内的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王皇后摒退了所有闲杂宫人,只留下两个心腹守在殿门内外。 白芷也跟着守在殿门口处,只能看到殿里情形,听不到殿里说的话。 王皇后端坐上位,脸上没了往日刻意维持疏离的微笑,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与压迫。 思宁暗道:来了。 面上却依旧恭敬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王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林婕妤,你晋位也有些时日了,陛下待你,依旧恩宠有加。 只是,我交代你的事,你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只晋位不过十日而已,哪里是有些时日了?! 不过,她的确没有将皇后交代的话放在心上。 思宁垂眸:“娘娘明鉴,臣妾愚钝,不知娘娘所指何事? 陛下圣心独断,臣妾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妄言是非。” “不敢?” 王皇后冷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思宁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我看你敢得很! 晋位婕妤时,不是很有本事吗? 怎么到了吹萧德妃耳边风的时候,就变成锯了嘴的葫芦?” 她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恼怒与冷冽。 “我没耐心再等你的软刀子磨蹭了! 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一劳永逸!” 思宁心中猛地一沉,知道她等候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王皇后盯着思宁垂着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道:“萧德妃所出的那个二公主,不是时常有些小病小痛吗? 我也不让你朝二皇子动手。 我让人创造机会,你就让你的人,给二公主的饮食或衣物上动点手脚,不用多,只要让她病上一场,最好是留下些病根……” 她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思宁的耳中。 “到时候,陛下必然震怒,彻查之下,本宫自有安排,定叫陛下查不到你身上,你放心。” 还真是对皇嗣下手啊?! 思宁猜到皇后会不择手段,也猜到对方会拉着她一起。 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无论成败,她只要答应并行动,必然被皇后拿捏在手里,之后待利用殆尽,她这个经手人绝无活路! 最后,可能还会连累娘家。 她才没那么傻的答应对方。 不过拒绝嘛,得委婉。 思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不……”思宁微弱地吐出一个字,身体晃了晃,随即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婕妤娘娘!” 殿门口处候着的白芷一直紧绷着神经关注着自家主子,见思宁晕厥,再也顾不得宫规,惊呼着扑上前想要扶住她,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第25章 假晕,王皇后的提点 这一声惊叫,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打破了殿内阴毒的氛围。 王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慌乱! 她没想到林氏如此不经吓,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这要是传出去,她在自己宫中逼晕了新晋的婕妤,还是在她刚刚提出那种骇人听闻的计划之后,她的贤德名声还要不要了? “放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她厉声呵斥白芷,心中气得几乎要呕血。 这林婕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晕在哪里不好,偏偏晕在她宫里! 还有这个宫女,也是个没规矩的! 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计较思宁的胆小无能和宫女的失礼了,必须立刻挽回局面。 想到其她人都离得远,只能看到殿里情形,听不到她和林婕妤说话,立马就有了推卸责任的余地。 想来胆小的林婕妤,也不敢将方才她和她说的话,说出去。 至于原因,呵,关她什么事,都是林婕妤自己的原因! 瞧她那纤弱的身形,看着就觉得身体不是很好,或许就是生病了,才晕倒了。 王皇后脸上迅速切换回那副端庄高傲的疏离模样,虽然眼底的怒气未消,语气却已然变得疏离的关切。 “快!林婕妤怕是中了暑气,或是旧疾复发!还不快扶住她!” 话语间,王皇后给思宁扣了帽子。 随后指挥着自己的心腹宫女和白芷,“将林婕妤小心搀扶到隔壁次间的榻上,让她好好躺着,莫要挪动!” 她又立刻对闻声进来的其他宫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御医!速传御医来钟粹宫为林婕妤诊治!” “没用的东西!” 她烦躁地挥袖。 不能让人在她宫里出事,尤其是这个很得陛下宠爱的林婕妤。 一时间,钟粹宫内人来人往,乱作一团。 王皇后站在殿中,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昏迷不醒的林氏扶去次间。 林婕妤的心腹宫女白芷紧紧跟在旁边,脸色惨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王皇后不禁又火大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火和憋屈。 她精心策划的逼其就范的戏码,竟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收场。 而晕过去的林氏,如同一个无声的抗议,让她那狠毒的计划,再也无法继续宣之于口。 看着次间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林婕妤。 又看了看跪坐在榻边,担忧且专注照看林婕妤的宫女白芷。 王皇后忍了忍,心中火气还是忍不住了,低声斥骂,发泄心中火气。 “没用的废物,这么久了,御医怎么还没请过来。” 次间的榻上,思宁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仿佛真的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与恶念。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得很“对症”的自己在赌,赌皇后不敢在她昏迷时强行施压,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能引来变数。 就是这场“赌”也是她装的,紧闭双眸,蹙紧眉头的思宁,装得很是像模像样。 冷静感受视线,感觉皇后转身出去,身边大概只有白芷一人,她睁开双眼。 白芷对上思宁冷静的双眸,一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 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自己主子在装病,忍不住扭头看四周,见其她人都在屏风隔绝的外间,不禁松了口气。 趁着白芷扭头的瞬间,思宁迅速捏起隐秘夹带过来的银针,给自己悄悄的施了两针,改易脉象。 等白芷转回头的时候,思宁从容竖起食指在嘴巴前,挪开食指后,用嘴型叮嘱对方,“戏演得好些,别暴露了。” 白芷微微怔愣后,迅速回过神并会意点头,面上开始调整表情,转眼间,又恢复了焦虑担忧的神色。 思宁看着白芷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会儿后 太医署当值的韦太医很快被绿筠领着,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他是皇后暗中提携的人,素来懂得察言观色。 此刻见皇后脸色阴沉,殿内气氛凝滞,心中便是一凛。 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隔着丝帕,小心翼翼地为榻上昏迷的婕妤诊脉。 指尖刚一搭上脉搏,韦太医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这脉象……流利圆滑,如珠走盘……这分明是……喜脉! 而且看脉象,已有一月有余! 他心中瞬间翻腾起来。 林婕妤承宠两月,如今诊出有孕月余,正是在圣宠最浓时怀上的龙胎! 他悄悄抬眼觑向皇后。 皇后眼神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显然是希望他淡化处理。 方才绿筠姑娘来请他过来诊脉的时候,就提前和他提点了,不能将林婕妤晕倒的事情归结到钟粹宫这边,要往林婕妤身上推。 韦太医心念辗转间,便有了主意。 收回手,躬身回禀王皇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回禀娘娘,林婕妤有了身孕,一月有余。” “什么?!” 王皇后心中咯噔一下。 这林氏,在她与德妃斗得如火如荼之际,她竟凭借独宠悄悄怀上了龙种! 一股混合着嫉妒与算计的情绪瞬间涌上。 不能让陛下觉得林氏身体强健、宜生养,更不能让她借此更加固宠! 最最不能的是让陛下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导致林氏晕倒了。 她不等韦太医继续回禀,便抢先开口,假假的惊讶一番,“哦?竟是喜事?只是……这胎象可稳固?怎地如此轻易就晕厥了?本宫看她脸色,实在是不太好。” 说着,不等韦太医回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紧接着道:“韦太医,林婕妤入宫前身子骨就弱,本宫是知道的。 今日不过说了会儿话便晕厥过去,是不是她旧疾复发,或是体质过于虚亏所致? 你可要仔细诊清楚了,陛下那里,吾也好有个交代。” 她刻意将体弱、虚亏点出,目光沉沉地压在韦太医身上。 韦太医自以为早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但皇后似乎还是不太信得过自己,还特意亲自提点他。 韦太医心里无奈的同时,连忙顺着话头说下去。 “娘娘明鉴。” “林婕妤脉象虽显喜脉,但沉细无力,气血亏虚之象颇为明显。” “此次晕厥,主要便是因体质孱弱,根基不固,加之孕期消耗所致。” 第26章 萧德妃搅局,助攻思宁 “龙胎……目前虽无大碍,但婕妤娘娘此番体质,日后确需万分小心,精心调养,切忌任何劳累与刺激,否则……恐有碍皇嗣安稳。” 他巧妙地将重点从孕期波动转移到了体质孱弱上。 王皇后满意地微微颔首,她正欲顺势下令,赶紧将这个麻烦送走,殿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宫女焦急的阻拦声。 “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处理要事,您不能进去……” “滚开!吾听闻林婕妤林妹妹在皇后宫中晕倒了,心中担忧,特来探望! 难道皇后娘娘还要阻拦后宫姐妹情深不成?” 珠帘猛地被掀开,萧德妃一身石榴红金线牡丹宫装,珠翠环绕,艳光四射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惊诧。 “哎呀!皇后娘娘!臣妾听闻林婕妤林妹妹在您宫中晕倒了?这是怎么了?可要紧吗?” 她目光迅速扫过榻上昏迷的思宁,又落在脸色难看的皇后和一旁躬身站着的韦太医身上,心中快意无比。 她在钟粹宫自然有眼线,王皇后单独召见林思宁,她便觉有异,立刻赶来看戏,兼或……搅局。 一开始她还可惜传话给她的人被阻了阻,拖延了不少时间。 现下她却是觉得这时间拖延的好,拖延的妙啊! 这不,竟然她恰巧遇到这样的好事。 王皇后见到她,脸色更沉,强压着怒火。 “不过是小事,林婕妤身子弱,一时旧疾发作,身体不适罢了。何劳德妃亲自过来?真是小题大做!” “身子弱?”萧德妃挑眉,走到韦太医面前。 “韦太医,林婕妤究竟是何病症?你方才,是如何诊的脉?可要据实回禀!”她语气带着压迫。 韦太医冷汗涔涔,只得硬着头皮重复道:“回德妃娘娘,林婕妤是有了身孕,但因体质孱弱,气血不足,方才晕厥……” “有了身孕?!” 萧德妃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嫉妒,但很快在心腹宫女司棋悄悄扯袖提醒下,反应过来。 心里的怒火被喜悦压制,她锐利的目光直射王皇后。 哈哈,抓住皇后不谨慎的小把柄了! “既然有了身孕,动了胎气,皇后娘娘怎还说是旧疾?莫非是想隐瞒喜讯不成?” 王皇后心中恼怒,面上却强自镇定。 “萧氏!你休要胡言! 吾也是刚知晓喜讯,正要安排人送回延嘉殿静养。 何来隐瞒之说? 韦太医,你来说,吾方才可有让你隐瞒喜脉?” 韦太医连忙道:“皇后娘娘并未让微臣隐瞒喜脉,只是关切林婕妤玉体,询问晕厥缘由……” 萧德妃却不依不饶:“询问缘由?” “臣妾看未必吧!林妹妹年轻康健,入宫前可从无什么旧疾!” “如今有孕晕倒,分明是胎气不稳所致!” “皇后娘娘不急着安抚胎气,反倒急着给她安上个体弱的名头,是何居心?” 她转而对着自己两个贴身宫女之一的司琴道,“司琴,去请刘院判和张御医!吾不信有些人的一面之词!” 刘院判和张御医,都不是德妃的人,也不是皇后的人,他们忠于皇帝,向来给后妃看病据实以告。 “是!” 王皇后想阻拦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司琴离去。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德妃:“你……你简直放肆!” 刘院判和张御医很快赶到。 两人在陛下面前都是得用之人,医术精湛,为人持重。 感受到殿内诡异的气氛,两人不敢怠慢,仔细为林婕妤诊脉。 片刻后,刘院判回禀:“恭喜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林婕妤确系喜脉,已一月有余。 方才晕厥,乃是因孕期气血消耗,加之心绪波动所致,胎象略有不安,需即刻静卧安胎。” 萧德妃立刻追问:“刘院判,林婕妤素日身体如何?可有什么旧疾、孱弱之症?” 刘院判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回德妃娘娘,依脉象看,林婕妤此前身体底子尚可,并非孱弱之质,也并无什么旧疾。 此次胎动,主要缘由在于孕期本身消耗及外在因素,精心调养便可无虞。”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王皇后和韦太医脸上。 萧德妃得意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听见了?林婕妤林妹妹身体好得很,可不是什么身体孱弱,旧疾复发! 您方才和韦太医一唱一和,非要给她按上个体弱的名头,不知是何用意?” 王皇后脸色铁青,强辩道:“本宫也是一时心急,关心则乱! 韦太医诊断有误,自有太医院规处置!” 她立刻将韦太医推出去顶罪,“来人!韦彦诊断不明,险些误导本宫,革去御医之职,赶出太医院!” “娘娘饶命!”韦太医被捂嘴拖了下去。 王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对刘、张二位御医道:“既然林婕妤胎象需静养,来人,本宫允许她越级使用嫔位的舆轿,小心送林婕妤回延嘉殿! 一应事宜,按嫔位的份例供给,务必保住龙胎!” 她表现的这般大方贤惠,想来陛下会看在她这般表现下,压下林婕妤在她这里晕倒的不愉。 萧德妃冷眼旁观,心中嗤笑。 现在知道弥补了? 结果弥补了个屁! 萧德妃在心中粗鲁的吐槽。 她眸光一转,想起来的时候,司棋的分析,心里很是得意。 果然,小气吧啦的皇后不会立刻去通知陛下。 萧德妃便决定自己来做这个报喜和揭露的人。 啧啧,又抓到了皇后的小辫子,真开心呀! 紫微殿内,皇帝唐治刚议完政事,准备回甘露殿的间隙,高福安便觑着空低声禀报了钟粹宫之事。 唐治听闻思宁有孕,先是一喜。 待听到晕厥、胎象不安,眉头便蹙了起来:“怎会动了胎气?严重吗?” 高福安道:“刘院判已去诊过,说是需静养。皇后娘娘已安排送林婕妤回延嘉殿了。” 唐治听罢,眉头微皱,“只是送回延嘉殿?” 高福安摇头,不等陛下眉头舒展,紧接着将皇后当时的一言一行一一告知皇帝唐治。 唐治笑了,但高福安看到这笑容,只觉得冷飕飕的。 他就知晓,陛下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此次陛下生气,似乎有点不太一样,敏锐的高福安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第27章 萧德妃上眼药 回到甘露殿,唐治打算换下繁重的朝服,换件常服后,就去延嘉殿看望有孕的思宁。 这时,内侍报德妃求见。 萧德妃一进来,便盈盈拜倒,语气带着委屈与担忧。 “陛下!臣妾方才从钟粹宫出来,心中实在不安! 林婕妤林妹妹有孕本是喜事,可……可皇后娘娘她……” 唐治:。。。 当朕不知道你的为人吗?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你这摆明了就是要给皇后上眼药啊? 不过,唐治很配合的把脸一沉,问道:“皇后怎么了?” “林婕妤晕倒,诊出喜脉,胎气不稳。 可皇后娘娘初时竟听信韦太医之言,非说林婕妤是旧疾复发、体质孱弱才晕倒的! 还想将此事轻轻揭过。 若非臣妾坚持再请刘院判他们复诊,只怕婕妤妹这体弱的名声就要坐实了! 陛下,林婕妤年轻康健,怎会是孱弱之质? 皇后娘娘如此显得欲盖弥彰啊!会不会是她召见林婕妤的时候,说了做了什么? 毕竟刘院判和张御医可是说了,林婕妤可是因为惊吓才心绪波动下动了胎气的。” 她半真半假,将皇后试图弱化林婕妤身体状况的意图揭露出来。 试图给皇后上眼药,将林婕妤在钟粹宫晕厥过去的原因,归咎到皇后头上。 唐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想想皇后此前的动作,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皇后肯定是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宁儿受惊,才动了胎气晕厥过去。 至于说是宁儿装晕,唐治也怀疑过,但只一瞬间就排除了。 从未听说过宁儿会医术,带进宫的两人也不会,这样的情况下,在势单力薄的钟粹宫,她根本不可能一连瞒过三位太医装晕。 而皇后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请来有联系的韦太医,想先一步在宁儿身上打下体弱的烙印! 与此同时,萧德妃还在继续上眼药。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顿了顿,才继续道: “而且皇后她……唉,林婕妤晕倒,胎气动荡,脸色苍白如纸,皇后非但没有即刻免了她日后晨昏定省的辛苦,反而只派了一顶寻常的仪舆将尚在昏迷中的林婕妤送回延嘉殿,态度甚是冷淡。” 说话间,觑见陛下面色越来越难看,萧德妃心里就越发的高兴。 皇后这般不贤惠,怎么配做皇后,当然是她这个既有家世,又生育有功的贤惠之人才有资格。 萧德妃越想越兴奋,上眼药越上的很是期待。 “臣妾当时也在场,刘院判和张御医都叮嘱林妹妹需绝对静养,可皇后娘娘似乎……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唐治的脸色黑沉沉的,“皇后当真如此?” 他深知皇后与宁儿之间的微妙关系。 也更知晓皇后的不贤,但宁儿不一样,她可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可不是宫女。 皇后真是越发的嚣张了,对有名有份有家世的妃嫔竟然都不多做几分表面功夫。 堂堂一国之母,没有一丁点政治智慧。 真怠慢怀有龙裔的妃嫔,那便是失德! 真当前朝尽是关陇势力不成,就算是关陇这方势力,也已经被他挑拨着分成两系。 一系支持皇后,一系支持德妃。 皇帝唐治发现他已经对皇后失望到最深处了。 “臣妾岂敢妄言?” 萧德妃见皇帝起疑,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 “当时韦御医就是后来因医术不精被皇后娘娘革职的那个,他最初诊脉,虽然诊出了喜脉,却将林婕妤动胎气的缘由诊断踩了。 若非臣妾觉得不妥,坚持再请刘院判和张御医一同会诊,林婕妤这胎气动荡,若有个闪失,谁能担待? 皇后娘娘她……她起初似乎也想将此事轻轻揭过……” 说话间,萧德妃继续将污水泼向皇后。 唐治目光锐利地看了萧德妃一眼,并未全信,但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 他知道皇后挺蠢的,但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 他沉声道:“高福安,传韦彦!” 韦太医很快被带来,勉强保持着镇定。 “韦彦,”唐治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 “朕问你,今日在钟粹宫,你为林婕妤诊脉,初时是如何回禀皇后的?据实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朕诛你九族!” 韦彦此前被拖下去的时候,就却被皇后的人警告了。 坦白从宽的话,他死定了不说,还会连累皇后娘娘。 所以,应该咬死了是医术不精,他真没有不怀好意。 但唐治一眼就看出来韦太医在说谎,其实不用得到对方真实的回答,他就知道情况与德妃上眼药时说的差不多。 “好!好一个医术不精!” 唐治怒极反笑,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韦彦,看得对方有一瞬间的冰寒!” 等回过神,听到陛下派他去疫情肆虐的临湖县为大夫。 “陛下!”韦彦回过神想要求情,却立马被侍卫迅速拖远。 发配了韦彦后,唐治胸中怒气未消。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德妃,虽知她也有私心,但今日若非她,这宁儿动胎气的缘故恐怕真要被皇后遮掩过去。 那他期待的,宁儿的这胎……他不敢想。 “爱妃起来吧。” 唐治语气缓和了些,“今日之事,你做得对,皇嗣安危,重于一切,颇是贤惠。” “谢陛下。”萧德妃心中得意,顺势起身。 结果一听皇帝唐治的话,得意的萧德妃表情立马皲裂了。 “听爱妃你方才所说,林婕妤胎象不稳,实在不宜再奔波劳累。 看来,得免了林婕妤每日的请安之礼,让她安心在延嘉殿养胎,待坐稳胎象再说。” 萧德妃:……其实,她只是说说而已,陛下,您实在不必放在心上的! 皇帝唐治才不呢,他还要德妃附和他。 “爱妃这般贤惠,你觉得朕的提议如何?” 为了和王皇后形成对比,萧德妃咬牙拼了忍了,僵硬着点头夸道:“陛下考虑的很周全。” 唐治朝萧德妃投去满意的目光,立马哄好了萧德妃。 萧德妃心中大喜,正觉得狠狠打了皇后的脸,却听唐治又道:“林婕妤都动了胎气,还晕厥过去了,朕实在不放心,高福安,摆驾去延嘉殿。” 萧德妃立马又不爽起来,“陛下……” “怎么了?”唐治不解的看向她,不等萧德妃说话,恍然猜测道:“爱妃是想一起过去看望林婕妤吗?爱妃果然贤惠,看来朕让你帮皇后管理宫务没错。” 第28章 短斤缺两的好心,再次晋封 延嘉殿内,思宁已被妥善安置在床榻上,只是还未醒。 皇帝唐治到的时候,看见思宁苍白着脸昏迷的模样,心里原本压着的怒气再次上涌。 这皇后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钟粹宫的时候,还说宁儿以嫔位的份例养胎。 结果呢,这都过去多久了,该有的人手到现在没有添上就不说了,这妃嫔有孕该给的奖赏竟然也没有送来。 不仅仅是皇后,德妃原以为她就算要利用宁儿,就算瞄准了皇后的宝座,也该表现表现她的贤德。 后宫里头掌管宫务的就她们两个,现在一个个都没有为宁儿这边增加份例送来人手就不说了,他踏入延嘉殿至今未闻到药味? 都请了刘院判和张御医给宁儿诊脉,竟然不给宁儿抓安胎药? 皇帝唐治一张脸表情越来越平淡,贴身伺候的高福安此刻只觉得心惊胆战的。 “怎么没给林婕妤煎药?”唐治冷冷质问伺候思宁的白芷。 萧德妃没有反应过来,没看到她身后司棋脸色骤变,还幸灾乐祸又抓了皇后的把柄。 高福安却是极为了解唐治这个主子的,立马就知晓陛下压根就不是生伺候林婕妤的宫人的气。 是对后宫两位最高份位的娘娘的不满。 白芷立马跪下请罪: “是奴婢不经事,一遇事就慌了,回到延嘉殿后,才发觉没让太医们开药抓药。 奴婢察觉到错误后,立刻安排了白露去太医署找张御医开药抓药。可到底拖延了不少时间,是奴婢的错,请陛下责罚!” 白芷自然也察觉到陛下的怒气绝大多数不是对着她们这些伺候婕妤的宫人们。 但她自小在婕妤身边伺候,规矩一事已经牢记心里。 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是主子娘娘,不是她一介宫人可以犯上攀咬的。 就算两位娘娘有不对,陛下没有明言暗示,就得闭紧嘴巴,背好锅。 高福安忍不住瞧了眼白芷。 暗道:林婕妤这位贴身大宫女,啧啧啧,机灵有前途。 皇帝唐治也低头看了白芷一眼,也觉得思宁调教的侍女还是挺不错的。 再想到他从方才踏入延嘉殿直到现在,即使宁儿晕厥过去,直至现在还未醒,这延嘉殿东厢房,甚至是整个延嘉殿都井井有条,规矩有序。 只是比以往更寂静了些,显得气氛更为紧张了点。 足见宁儿御人之本事。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对于后宫中宫人从以往的规矩低调,到现在的张扬规矩松散,感觉很深。 这也是他对皇后和德妃两个管理宫务之人不满的缘故。 当然他表露对先徐贤妃品格的赞赏,也有一方面是她当年在父皇后宫也管理着一部分宫务,管的还不错。 特意引导皇后选先徐贤妃的妹妹入宫,不想却是个扶不起,也不想被扶的木头桩子。 “林婕妤身边也没什么得用的伺候之人,就罚你半年月例,好生照顾好你家婕妤娘娘,将功赎罪。” “瑾诺!”白芷跪着恭敬谢恩。 唐治面无表情的轻“嗯”一声吼,随即坐于榻旁,握着思宁的手,眸光不经意间扫过萧德妃。 见她看着宁儿的时候,忍不住冒出恶意。 心里才压下去一点点的怒气,立马又升腾起来。 唐治心里某颗隐隐种下的种子,开始有发芽的趋势。 “林氏思宁,温婉淑德,孕育皇嗣有功,晋封为正二品九嫔之首昭仪!望其早日坐稳胎,为朕诞下健壮皇儿!” 什么?! 昭仪?! 九嫔之首?! 萧德妃才收敛了恶意目光,才展露的僵硬笑容瞬间扭曲。 这才多久? 入宫时给的份位是美人,其实都是特意给高了了的。 然后入宫不到三个月就从美人到婕妤,将将三个月就到九嫔之首的昭仪?! 这晋升速度也太快了! 她张口就反对:“陛下!这林婕妤虽有功,但晋升昭仪是否过于迅速了,十天前林氏才晋升为婕妤?” 她话刚落,就见唐治猛地甩袖,脸上余怒未消,眼神冰冷地扫过她,最终望向钟粹宫的方向,语气森然。 “皇后治理六宫,御下不严,竟让太医院出现此等庸医,更对怀有龙裔的妃嫔照料不周! 这动了胎气的妃嫔,竟然不当场让诊脉的御医开安胎药? 朕倒要去问问,她这个皇后究竟是怎么当的!” 说话间,还将目光转回萧德妃身上。 萧德妃被冰冷目光一看,脑子竟然忽的清醒了许多。 陛下这话是在点皇后,何尝不是在点她,毕竟她当时也在,刘院判和张御医还是她好心请过去的? 这显得她的贤德,短斤缺两啊!! 反应过来的萧德妃,脸色忽的难看起来。 唐治说罢,竟不再理会萧德妃,起身拂袖而去,“摆驾钟粹宫。” 这显然是直奔钟粹宫找皇后算账去了。 萧德妃僵在原地,看着皇帝怒气冲冲的背影,又想想刚刚被晋封为昭仪的林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但与可能被陛下严厉申饬、甚至动摇后位的王皇后相比,林思宁这次晋升……似乎又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眼下她更想看的是王皇后的笑话! 至少陛下没有明言点她的不是。 只要她听不懂,就不是说她。 只要皇后失势,林氏就算是成为了九嫔之首昭仪,她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收拾! 而且 她冷冷的瞧了瞧思宁的腹部。 才一个多月而已,就动了胎气,而且至今还未服用安胎药,加上林氏宫中人手有限,这龙嗣能怀上,但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呢! 再说了,说不定运气不好,怀的是个小公主。 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哄好自己后,咬了咬牙,也转身追着陛下的身影离去。 当天陛下脸色难看的走进钟粹宫,随后德妃幸灾乐祸的跟着走了进去,待陛下携着德妃离开后,钟粹宫里传来了许久的噼里啪啦的瓷器撞击地面的声音。 只是一起随陛下离开的德妃,也在离开钟粹宫不远后,被陛下撇下单独回了承香殿。 而回了甘露殿的皇帝唐治,高深莫测的坐在龙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扶手,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回过神,立马叫人拟册封林婕妤为昭仪的圣旨,并让高福安安排个得用的医女过去伺候思宁。 宁儿腹中的孩子,他保定了。 第29章 养胎,吾的船并不是那么好下的 自思宁确诊有孕,晋封昭仪后,延嘉殿便成了后宫瞩目的焦点,也成了暗流汹涌的中心。 皇帝唐治欣喜之余,更深知后宫险恶。 见皇后和德妃磨磨蹭蹭的不给思宁补齐嫔位的人手,他微笑着好心帮她们查漏补缺。 直接让苏怀吉挑选清白可靠的送去延嘉殿。 甚至直接命人打扫收拾出正殿及后殿。 更是亲自吩咐了张御医负责思宁这胎,明说了让他每隔十天半个月,就给思宁请脉一次。 而且原本只免了思宁三个月的请安,到了皇帝这里,下了口谕变成生产后坐满月子了再去给皇后请安。 总之,思宁该有的待遇,皇后和德妃磨磨蹭蹭不给思宁安排,皇帝唐治就心疼爱妃林昭仪,亲自给对方安排。 不仅如此,还觉得思宁受了委屈,于是让她怀孕期间,享受四夫人之位的份例。 这种弥补还不够,还特地拨了两个医女过去照看思宁。 是的,原本就安排过去一个了,但唐治觉得思宁受了委屈,为弥补思宁,又多安排了一个。 有了两位家世清白、医术精湛的医女,日夜轮值,贴身照料思宁的饮食起居,皇帝唐治放心了许多。 觉得凭借这些保护,想来以宁儿的本事,定能护住腹中的孩儿。 至于皇后和德妃的眼红和嫉妒,皇帝唐治在决定如此宠爱看重宁儿和其腹中孩子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她们真不知收敛,那就怪不了他了,他定会将她们最大化利用。 这日,唐治下朝后信步来到延嘉殿,见思宁正坐在窗下绣着小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恬静。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 “陛下?” 思宁微微一惊,待闻到熟悉的檀香气,便放松下来,柔顺地靠在他怀中。 “在绣什么?” 唐治低头看她手中的活计,是一件精致的红色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瑞兽的图案。 “给孩儿绣件小衣。” 思宁的声音温柔似水,“臣妾手艺粗陋,让陛下见笑了。” 唐治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细密的针脚。 “朕觉得很好。你如今有孕在身,这些费眼睛的活计,交给尚服局或者身边的宫女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思宁抬眼看他,眸中漾着浅浅的笑意。 “臣妾想亲手为孩儿做些什么。 况且太医也说,适当做些女红,能静心养性,对胎儿也好。” 这时,医女端着安胎药进来。唐治亲自接过药碗试了温度,才递给思宁:“小心烫。” 思宁接过药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饮下。 思宁:陛下安排过来两个医女,有利有弊。 利便是不用自己亲力亲为检查,还不用偷偷摸摸想办法掩饰自己医术并使用。 弊便是她知晓自己并不是真的动了胎气,但有两个医女在,盯着她喝安胎药的变成了她们,想瞒过她们不服用,实在太难了。 所以明明没有动胎气,却必须喝安胎药。 虽然明白药喝多了也变成毒,但也没办法。 只能自己悄默默的针灸一番,自己调养自己身体。 旁边皇帝唐治注意到她的表情,关切地问:“怎么?药很苦?” “还好。”思宁放下药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为了孩儿,再苦也值得。” 唐治心中一动,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 “朕知道你怕苦,特意让人准备了蜜饯。” 他打开盒子,拈起一颗蜜渍梅子递到她唇边。 思宁微微一怔,随即含笑张口接了。 梅子的甜香在口中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丝丝甜意甜到了心里。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 帝王的温柔体贴,在这深宫之中何其珍贵,却也何其危险。 “陛下待臣妾太好了。”她轻声说。 陛下对她的好和感情里夹着算计,陛下并没有特意隐藏,坦坦荡荡的。 皇帝唐治温润一笑,“你是朕的爱妃,又怀着朕的骨肉,朕自然要待你好。” 说着,唐治抚着她尚未显怀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太医说,这一胎如今安稳了不少,过几天你就不用服用安胎药了。朕盼着他平安降生。” 思宁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却很平静。 她很清楚,这后宫中,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的肚子? 皇后的嫉恨,德妃的怨毒,还有以宫女身份生育了子嗣,却得不到晋封的郑氏、杨氏的嫉妒,或者说对皇后和德妃的讨好…… 她战略上藐视对方,战术上重视对方,实际上无论是心里还是实际上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果然,她这边才坐稳胎,暗中的动作便开始了。 钟粹宫内,王皇后捏着书册,眼神却一片冰冷。 绿绮低声禀报:“娘娘,我们的人试了几次,那两位医女看得实在太紧,饮食、香料、衣物都查得滴水不漏。 林昭仪连散步都只在延嘉殿的庭院里散步,从不走出延嘉殿,我们在延嘉殿里没人手。 再者,林昭仪即使在延嘉殿的庭院里散步,但散步的路径都提前清理数遍,实在……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王皇后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响,其手中的书册重重按在案上。 “陛下倒是护林氏护得紧! 连医女都特意指派了,一个还嫌不够,竟然又派了一个过去! 被陛下这般宠爱看重,林氏怕不是得意坏了。 吾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话落,王皇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延嘉殿的方向,声音森冷。 “等着,再过一个月,太医就能通过诊脉确定皇嗣是男是女了。吾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好运! 竟然头胎怀的就是皇子。” 绿绮欲言又止:林昭仪还真可能怀的是皇子。毕竟看此前陛下的子嗣,男多女少。 王皇后没注意到绿绮的表情,她虚虚的看着前方,咬牙继续到:“就算林氏怀的是皇子,那句俗话还说七活八不活呢,日子还长,总有对付林氏的方法的。” 林氏在钟粹宫晕厥过去,并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让其继续脱离她掌控,没办法拿捏对方不说,还坑了自己。 她此前给了林氏这么多好处,林氏就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对她。 可结果呢? 林氏一直在从她身上薅好处不说,还坑她。 王皇后恨死了思宁。 “你记住,我们钟粹宫这边暂时不动手,等林氏八个月的时候,吾要给她一记狠的,让她知晓吾的船并不是那么好下的。” 绿绮:。。。林昭仪好像没上过主子的船吧? 第30章 确认男胎,提前取名 偷偷觑了眼皇后娘娘,那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绿绮压根不敢戳穿主子这层自己欺骗自己的皮。 绿绮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如今陛下正宠着林昭仪,我们若是动作太大,恐怕……” “怕什么?”王皇后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吾是皇后,再说了,又不是现在就动手,只是等林氏坐胎满八个月的时候。 对了,你让我们的人,盯紧了德妃那边,看她对林氏是什么态度。 自林氏入宫,德妃就被禁了足,最后让林氏分了她的宠,现在看陛下对林氏肚子那般看重,若其怀的是男胎,吾不信德妃能坐得住。” “娘娘意思是德妃娘娘会对林昭仪出手,娘娘是等着她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啊!好主意!”边上绿筠立马夸赞道。 “什么好主意,这主意一点都不好。”王皇后蹙眉。 “你觉得德妃不这么想吗?” 一句反问,让绿筠愣住了。 绿绮领绿筠以前给她解围的情,此刻也帮着对方解围道:“奴婢们见识浅薄,也不够聪明,娘娘您的意思是?” “吾和德妃,都在互相忌惮对方,盯着对方,想拿到对方的把柄,所以没办法集中精力对付林氏。 这样下去,恐怕会再现林氏入宫前延嘉殿安插人手之事。 都想对延嘉殿安插人手,都盯紧了对方,你安插一个,我拔一个,互不退让,最后竟是让林氏得了利。” 说到这,王皇后眼神凛冽,“所以,这次吾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盯紧了德妃,若德妃也迫切要除了林氏腹中胎儿,那么,吾也不是不可以放弃前嫌,与其合作。” “娘娘,不妥,万一……” “知道你们的意思,放心,到时候会小心的,只要到时候吾和德妃都拿捏着对方的把柄,那就意味着都没有把柄。” 王皇后这一刻,觉得自己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与此同时,承香殿中,萧德妃更是烦躁地摔碎了一个花瓶。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孕妇都对付不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美丽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 “陛下已经多久没来我这里了?都是林氏!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司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劝道:“娘娘息怒,林昭仪如今风头正盛,硬碰硬不得。 不过奴婢听说,若是月份大了,受到剧烈撞击,尤其八个月的时候,最是危险。” 萧德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剧烈撞击?!” 她踱步到妆台前,看着镜中依旧娇艳的容颜,冷笑道,“等到八个月,太久了,我记得,御花园的锦鲤池边,路面似乎不太平整? 若是有人不小心滑倒……” 司棋会意,低声道:“奴婢明白。只是林昭仪身边守卫森严,寻常难以近身。” “而且,林昭仪奉陛下口谕,平安生产前,都不需要去给皇后请安。 她又谨慎,从不出延嘉殿,实在没机会啊!” 萧德妃一噎。 但还是不甘心道:“总有机会的。” 萧德妃抚摸着冰冷的玉如意,冰冷透过指尖传到她心里,脑子里,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时间还长,我等得起。” 时光荏苒,转眼思宁的身孕已有五个月,腹部明显隆起。 这日张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皇帝唐治正好也在延嘉殿。 张太医面带喜色地回禀:“恭喜陛下,恭喜昭仪娘娘!依脉象看,娘娘腹中龙胎强健有力,十有八九是位健壮的小皇子!” “皇子?”唐治大喜过望,握着思宁的手不由收紧,“好!好!宁儿,你真是朕的福星!” 这孩子母家家世正好能聚拢各方势力,又不太过势大。 若是再聪明伶俐些,多长些政治智慧,他就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却在皇帝唐治心里生根发芽。 思宁倚在榻上,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意。 “是陛下洪福齐天,庇佑臣妾和孩儿。” 唐治越看她越觉得心喜,转头对太医道:“好生照料昭仪,若有任何闪失,朕唯你是问!” “微臣遵旨。”太医连忙躬身。 待太医退下,唐治坐在思宁身边,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掌下的胎动,眼中满是期待。 “朕的子嗣中,还未有如此亲近朕的。 小家伙每每感受到朕覆在宁儿你腹部的手,就开始动手动脚和朕玩起来。 宁儿,你立了大功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态度很温和,但他的子嗣,各个都怕他,不和他亲近。 就算是德妃的几个孩子,就算比较受他喜爱,也多有夸赞,但还是不怎么亲近自己。 宁儿腹中的小家伙就不一样了,还在肚子里呢,就很亲近自己,喜欢和自己玩。 思宁靠在他怀中,柔声道:“能为陛下延绵子嗣,是臣妾的福分。只愿孩儿平安康健,将来能孝顺陛下。” “一定会的。”唐治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朕已经想好了,若是皇子,便取名昭,取其光明、聪慧之意。” 一定一定要聪明啊! 不,这孩子肯定聪明! 不然才这么小,就能分辨出贴着肚子的是他的手呢? 丝毫不知思宁是利用胎动规律,才每次在他来的时候,胎动如此频繁,让他自以为孩子就是和他亲近, “唐昭,”思宁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帝王的重视,既是对孩子的保护,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她肯定能保护好这个孩子,所以陛下的重视,就是对这孩子的保护。 思宁其实并没有传出去的想法,但陛下暗示了她,并表示会保护好她的。 陛下向来如此,有情但也有利用,从来坦坦荡荡。 思宁并没有伤心,反而欣然接受。 于是授意延嘉宫宫人,不经意将陛下给未出生的四皇子取的名传出去。 钟粹宫内,王皇后气得摔碎了最心爱的和田玉摆件。 她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林氏运气可真好,竟然怀的是皇子?! 而且陛下竟然连名字都取好了! 昭? 他这是何意? 是要昭告天下,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多珍贵吗?” 绿绮小心翼翼劝道:“娘娘息怒,不过是个未出世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未可知……” 第31章 皇后和德妃合作 “未可知?” 王皇后冷笑。 “你没看见陛下那个紧张的样子吗? 延嘉殿守得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说是本宫这个皇后,还是德妃这个管理后宫宫务,都没办法插手延嘉殿的事务。 延嘉殿那边,陛下全都特例安排了。 陛下眼里这般看重林昭仪和其肚子里那块肉,等其顺利生下皇子,怕是立马坐上四夫人之一的妃位。 再这样下去,这后宫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吗?” 王皇后跌坐在凤椅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不甘心。 一个德妃来了还不够,又来了一个林昭仪。 陛下心里怎么就不能多一个她,她还是皇后,是陛下发妻原配。 先帝和长孙皇后的感人之情,是那般的令她向往,可陛下和她之间却冰冷疏离得厉害。 她不甘心啊! 以前只有德妃的时候,陛下只除了初一十五,几乎不来钟粹宫。 有了林昭仪后,初一十五留宿是留宿了,却再也没碰过她。 也是因为这个,她对林氏的痛恨嫉妒,一举超过了德妃。 自从林氏有孕,陛下的心仿佛就拴在了延嘉殿。 若是林氏真的生下健康的皇子,以陛下对她的宠爱,四夫人之一的妃位肯定能登上去,之后,为爱废后立新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王皇后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再等了!” 和德妃暂时尽弃前嫌,暂时合作势在必行。 和心腹宫人讨论一番后,决定透露些消息给萧德妃,刺激萧德妃,促使对方认识到和皇后合作才能干掉林昭仪。 果然,得到消息的萧德妃,加上皇后的人暗中引导挑拨,更是妒火中烧。 她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落在地,美丽的容颜因嫉妒而扭曲。 “凭什么?本宫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不但生了一个皇子,还有两个公主,才登上四夫人之一的德妃之位,还不是四夫人之首贵妃。 她林思宁何德何能,入宫不过数月就有了身孕,还是个皇子!而且如今已是九嫔之首昭仪的份位。 她林思宁何德何能,得陛下这般看重厚待,坐胎期间对其的各种特例安排,而且陛下竟然给其肚子里那块肉提前取名。 本宫三次有孕,陛下从不曾这般重视本宫这三胎。 区区寒门出身,小官之女,是不是以后就要踩在吾头上。 吾决不允许。” 司棋连忙安抚:“娘娘息怒,月份还小,变故多着呢……” “变故?”萧德妃猛地转身,抓住司棋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 “你说得对,七活八不活……八个月的时候最是危险……只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娘娘,以前也朝凝嘉殿那边动过手脚,怕是不行。还是得做好准备,一击致命。” “再者,还有皇后的人盯着掣肘,免不了缩手缩脚。” 闻言,萧德妃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既然免不了皇后的人掣肘,那你去,给皇后递个话,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司棋一惊:“娘娘,您是要与皇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萧德妃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恢复了那副娇艳动人的模样,只是眼神冷得吓人,“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合作又何妨?” 更何况,皇后也对林氏以及她肚子里那块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陛下虽然留宿中宫,却只是单纯盖被子这事,她的眼线已经谈得这个消息。 她之所以不拿这事嘲讽皇后,是因为对她有利。 一个不得陛下尊重,不得陛下宠爱的皇后,被废是迟早的事。 一起除了林昭仪后,对上这样的皇后,她信心十足。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阴谋,在暗夜中悄然酝酿。 利益的驱使让原本势同水火的两人,暂时放下了成见。 一些小手段既然不管用了,就先停下来了,到时候在关键时刻,给对方一个狠的。 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德妃,身后都有世家大族支持,还是开创大理的关陇势力。 陛下就算知道了,可木已成舟,最多只能罚罚她们禁足。 后宫没有其她高位妃嫔,陛下就算想将宫务交给别的妃嫔,也没有人接。 至于徐婕妤,她最是识趣,不敢的。 延嘉殿 这日,思宁在医女和白芷、白露的陪同下,在延嘉殿内缓缓散步。 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行动越发不便,但为了生产顺利,仍坚持每日走动。 白芷细心搀扶着她,低声道:“娘娘,方才奴婢看到钟粹宫和承香殿的人似乎在御花园碰头了。” “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在冷宫附近见面,似有合作。” 思宁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可知所为何事?” 话虽如此,但心里立马闪过一个念头,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离得远,听不真切。”白芷摇头,“但奴婢觉得,她们同时出现在那里,绝非巧合。 眼线回禀两位娘娘似有合作一事,奴婢觉得不假。” 思宁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心中没有不安,但面上却不能如此淡定。 她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没多少阅历的年轻姑娘,再聪明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淡然自信。 不然,怕是陛下会好奇自己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因此适时的升起一抹不安。 不过,皇后与德妃联手,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若是她们再联手做些踩了陛下底线的事情,陛下心中那个开始萌芽,就差生根的废后念头,怕是要执行了。 这对她,对腹中这个服用了生子丹、启智丹怀上的孩子是好事。 于是,思宁沉吟片刻,似是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镇定道:“传话下去,近日若无必要,本宫不出延嘉殿。 所有进出人员,严加盘查。” “是。”白芷应下。 一旁的白露道:“娘娘放心,有奴婢二人在,定护娘娘周全。” 思宁看着这两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心腹,心中稍安,脸色又好看了一点。 白芷、白露从小随她习武,身手不凡,不仅仅是她的宫女,实则还是她的贴身护卫。 有她们在,等闲人近不得身。 跟随在她身边的两个医女,是皇帝唐治特意安排过来的。 两人瞧见林昭仪听到这些消息后,有些不安后,迅速调整心态,勉强压下不安,也没觉得身体不适后,松了口气。 但两人对视一眼后,都觉得该传消息去甘露殿那边。 第32章 将计就计,种子生根发芽破土 甘露殿 皇帝唐治批改完一本奏折的间隙,苏怀吉近前回禀道:“陛下,延嘉殿那边传来消息。” 唐治搁下笔,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手,道:“说。” 苏怀吉恭敬回禀:“林昭仪知晓了皇后和德妃娘娘打算合作的事情,但暂时探查不到两位娘娘打算如此出招。” “没有动胎气吧?”皇帝唐治立刻担忧询问。 苏怀吉:“林昭仪初听的确有些不安,但记挂着腹中的小皇子,勉强压下了不安,并未太过引动情绪波动。 之后只吩咐加大防备,并决定能不出延嘉殿就不出。” 皇帝唐治眼里闪过一抹欣赏的神色,“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内心够坚强。” 成大事者,临危不惧。 宁儿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子,阅历有限,遇大事能在不安的负面情绪下维持冷静和谨慎,已是难得。 唐治沉吟片刻后,继续处理了几份紧急的奏折后,就起身带着人前往延嘉殿。 既是安抚宁儿,也是提前透露一点信息给宁儿知晓,让她更为安心的同时,也提高警惕。 “朕会保护好宁儿你和昭儿的,宁儿你不必太过担心,肚子满八月之前,应该都是安全的,但也不能太过放松警惕。” 思宁会意,陛下一直盯着后宫,知晓了至少一部分皇后和德妃的算计。 就这样,转眼间,思宁有孕进入第八个月,身子越发沉重,但精神尚好。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陛下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到来。 看着陛下神色有点儿纠结犹豫,虽然不仔细观察压根察觉不到。 但思宁在皇帝唐治面前,一直有表现她的细心。 陛下其实若有心掩饰,思宁其实也看不出来,想来,陛下是故意的。 思宁会意的挥手示意伺候的宫人下去,皇帝也让随身伺候他的太监退出去。 “陛下,何事让您纠结犹豫?” “宁儿……”唐治继续犹豫纠结着。 “陛下,宁儿实际并不柔弱,能护好自己的,何况,不论陛下要做什么,您会让人护好宁儿,您说过的话,宁儿始终相信。” “……即使……朕让你,让你主动搅合进有危险的局面里。” 思宁毫不犹豫的点头,“即使有危险,但宁儿相信,凭宁儿和陛下的聪明才智与能力,定能在危险中护好自己的。” 皇帝其实不说,但她也猜到了。 半个月前,陛下和长孙大人、褚大人不欢而散。 那天晚上,陛下来她那的时候,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他能感受到陛下对两位大人的极度不满与冷意。 那个晚上,她感觉陛下,下定了决心,某颗早就萌芽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等着破土出生的那天。 今日,陛下对自己这般纠结犹豫,思宁就知晓,种子破土出生的这天,就要来了。 而陛下要让自己做的事情,显然就是为了种子破土生出。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猜到了,反而要表现出自己为了陛下而豁出去,这是她对陛下情义之所在。 唐治对上思宁信任的双眸,揽住思宁,沉默良久后,一字一顿认真道:“放心,朕会让人保护好你和腹中孩子的。” …… 两天后,思宁一副总是在延嘉殿散步,实在烦了的表情。 虽然担心去外面散步有危险,但想到这是突发奇想决定出去的,而且只是在延嘉殿附近的小花园散步,应该不会遇上危险的。 思宁是主子,其她人劝阻不了她。 于是,思宁还是在医女和白芷、白露的陪同下,前往延嘉殿附近的小花园缓缓散步。 “娘娘小心脚下。”白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思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白露则跟在另一侧,看似随意,实则全身戒备。 两位医女紧随其后,一人捧着安神的香囊,一人提着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思宁扶着腰,慢慢走着,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心情也轻松了些许。 她低头对腹中的孩子柔声道:“昭儿,今日天气好,阿娘带你出来透透气。” 正说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王皇后与萧德妃竟一同出现,身后跟着十几名看似低眉顺眼,实则眼神闪烁、步履沉稳的宫女太监,径直朝着思宁的方向走来。 这阵仗,绝非偶遇! 心里很是镇定的思宁暗道:果然来了。 面上则是闪过一抹惊讶以及不安,但很快又压制了下去。 与此同时,行动上却是暴露了她的警惕。 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后退一步,忽的想起暴露了自己的警惕,立马掩饰般的朝王皇后和德妃行礼。 白芷、白露一左一右扶着思宁艰难行完礼后,就护在思宁身前,避开皇后和德妃两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其他来人。 “林昭仪好兴致啊。” 王皇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目光在思宁隆起的腹部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身子重了,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妙,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她话语中的威胁几乎不加掩饰。 萧德妃也阴阳怪气地接话,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向前靠近。 “皇后娘娘说的是呢。这园子路滑,林妹妹可要当心脚下啊!” 她说着,竟装作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直直地朝着思宁撞了过来! 与此同时,她身后几个太监也仿佛收到信号,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混乱地向前拥挤! 这分明是预谋好的暴力撞击! 目标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娘娘小心!” 白芷厉喝一声,反应极快,在萧德妃撞过来的瞬间,已侧身挡在思宁面前,同时手腕巧妙一拨,将萧德妃的力道引向一旁。 千钧一发之际,思宁虽身体沉重,却冷静无比的,借着白芷的掩护,脚步轻盈地向侧后方一闪,看似险险避开了撞击的核心。 无数次,她就要被混乱的人群蹭到,但身后的宫女太监,有组织的护住她身侧及后方,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但是……她不能这般轻松,装作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保护昭仪!” 接到主子催促动手神色的白露见状,再无顾忌,身形如电,迎上了那些试图制造混乱的宫女太监! 只见她出手如风,一个利落的擒拿,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健壮太监手腕拧住,顺势一带,将其狠狠摔了出去,撞倒了另外两人。 第33章 废后念头冒头 同时脚下步伐迅捷,或踢或绊,专攻下盘,瞬间放倒了三四名意图靠近的宫女。 白芷也将思宁牢牢护在身后,面对另一个冲上来的太监,毫不留情地一记手刀劈在其颈侧,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两位医女也各显本事,不知道戳到了宫女太监哪个穴位,竟然也轻松撂倒了几个。 两个医女也迅速挡在思宁身旁,大声呼救:“来人啊!有刺客!保护昭仪!” 延嘉殿的侍卫闻声迅速赶来。 那十几名被皇后德妃带来的宫人太监,虽有些力气,但哪里是白芷白露、两个医女这等经过特殊训练的宫女的对手? 不过几个照面,便被尽数撂倒在地,呻吟不止,彻底失去了威胁。 更何况,思宁另外带着的另外几个宫女太监,也是被陛下派人训练了一段时间的,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绝不会拖后腿的。 王皇后和萧德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们万万没想到,林思宁身边这两个看似普通的心腹宫女,竟有如此身手! 更没想到,陛下特意安排给林昭仪的两个医女,不仅会医术,竟还有几手功夫。 而且剩下几个宫女太监,也相互合作着帮忙抵挡,看着就像是被特意训练过。 她们精心策划的意外,竟被如此干脆利落地粉碎! 现场一片狼藉,阴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思宁在医女的搀扶下站稳,一副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和隐隐作痛的腹部,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向脸色惨白的皇后和德妃,目光冰冷。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思宁的声音因后怕而微微颤抖,但语气却异常清晰。 “不知二位这是何意?是要谋害皇嗣吗?” “你……你血口喷人!” 王皇后强自镇定,指着地上的宫人。 “分明是这些宫女太监不长眼,冲撞了你!与吾何干?” 萧德妃也连忙附和:“是啊林昭仪,这都是意外!吾也是一时脚滑……” “意外?”思宁冷笑,目光扫过那些被制伏的强壮的宫女太监们。 “带着这么多身强力壮的仆从,直冲我而来? 德妃娘娘更是恰好在此时脚滑? 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意外!” “放肆!林昭仪,吾是皇后,吾说了是意外就是意外。” 旁边德妃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林昭仪的确放肆,皇后,林昭仪构陷臣妾,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王皇后听罢,朝德妃瞟一眼,互相对视下,达成默契。 王皇后将视线转回思宁身上的时候,眼里同时升起一抹狠厉,“林昭仪,你的确是太放肆,方才构陷德妃的言语……” “皇后,你才放肆!” 熟悉的怒喝,王皇后和萧德妃脸色刷的惨白。 慢动作扭头,就见陛下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忍不住心怀侥幸陛下没看到,或者看到了,也忌惮她们身后的势力,大事化小压下去。 皇帝唐治其实来此有点时间了,将王皇后和德妃默契捏造罪名并甩在思宁头上的时候,他就到了。 他看着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思宁,再看看被制伏在地的皇后、德妃心腹,龙颜大怒! “好!好得很!” 唐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皇后和萧德妃。 “毒妇!你们两个毒妇!竟敢联手谋害朕的皇嗣! 还是用如此卑劣狠毒的手段!朕看你们是活腻了!” “陛下!臣妾冤枉啊!” 王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意外,真的是意外啊!是这些宫女太监不长眼,冲撞了林昭仪!与臣妾无关啊!” 旁边德妃也喊冤,也说是意外,她真是意外滑倒的。 “意外?” 唐治一脚踢开脚边一个呻吟的太监,目光如刀般射向王皇后。 “带着这么多强壮的宫女太监们,直冲有孕妃嫔? 萧氏你又恰好摔倒? 这就是你们的意外?! 真当朕是瞎子吗?!” 他又转向萧德妃,声音冰寒:“萧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从未被陛下这般目中无人,冰冷看待的德妃萧氏,脑子瞬间空白,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陛下……臣妾……臣妾是一时不小心……是路滑……” “路滑?” 唐治怒极反笑。 “这青天白日,路面干燥,你告诉朕路滑?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厉声喝道,“将这些宫女太监全部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谋害皇嗣!”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些被制伏的宫人顿时哭喊成一片。 唐治不再看他们,目光落在思宁身上,语气瞬间转为柔和:“宁儿,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思宁靠在他怀中,泫然欲泣:“陛下……臣妾……臣妾腹中有些不适……” 这是装的,方才的惊吓和碰撞,就算她再坚强,也不能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趁着没人关注,又自己给自己下针改脉象。 与此同时,她捂着腹部,皱眉忍痛。 唐治脸色一变,立刻对医女道:“快给昭仪看看!” 医女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回禀:“陛下,昭仪娘娘受了惊吓,胎动有些频繁,需立刻回宫静卧安胎,服用安神汤药。” 唐治闻言,更是怒火中烧。 说好会保护好宁儿的,却还是让宁儿动了胎气。 虽然目的达成了,但他还是感觉愧对宁儿。 他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皇后和德妃,眼中杀机毕露。 “将皇后萧氏押回各自宫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所有参与此事者,严惩不贷!” 皇帝唐治的声音如同寒冰,“高福安,传朕旨意,六宫事宜,暂由林昭仪协理!” 这道旨意,让王皇后和萧德妃心下一凛,但她们还没有放弃,还在不甘着。 她们相信,陛下一定抗争不过前朝,迟早会将她们放出来的。 等出来了,她们有的时候继续和林昭仪斗。 却忘了,唐治是皇帝,而且不是任人摆布的皇帝。 当他下定决心后,没人能阻挡有心计有手段的他的决定。 唐治亲自将思宁抱回延嘉殿,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榻上,握着她的手道:“宁儿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和孩儿白受委屈。” 思宁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心中很是平静。 皇帝对她的好,她领情,而陛下对她的利用,也让她清醒着,把持着分寸,且继续演着戏。 “陛下,”她抬起泪眼,“臣妾不怕受委屈,只怕护不住我们的孩儿……” “皇后和德妃身后势力那般大,臣妾怕他们在前朝给陛下添堵,要不然……” “不必。” “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们。” “朕已经下定决心,放心宁儿,朕会处理好的。” 唐治坚定地说,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沉。 废后的念头,在舅舅和褚遂原压制不住身后关陇势力,搅合进去,和关陇势力瓜分国家利益,一步步调低底线行事后,开始生根发芽。 在今天,在这一刻,更是开始冒头,变得无比清晰。 第34章 生子晋封贤妃,废后拉扯进行中 很快的,王皇后和萧德妃就被第二日前朝争执不休,互不退让的事情给惊到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前朝,简直是宫里宫外都被陛下要废后,以及废黜德妃份位,两者一同贬为庶人的事情给惊呆了。 以长孙无畏和褚遂原为首的关陇势力,肯定是不甘心后宫里头,他们势力支持的最高份位的两个娘娘都被废黜掉。 但两人太蠢,明目张胆的谋害林昭仪与其腹中龙嗣。 宫中禁卫侍卫,有许多出身关陇势力的。 所以从这些人口中,关陇士族其实知晓,这并不是皇帝或者后宫那位林昭仪栽赃。 说句难听的,若是他们后院里头出现了个这般明目张胆谋害自己子嗣,如此嚣张跋扈的女人,就算是正妻,他们也容不下。 更何况,陛下再好脾气,那也是陛下。 别瞧着陛下外表一副温润好欺负的模样,实则他们也在忌惮着陛下,不然早就肆无忌惮的扩张关陇势力了。 长孙无畏和褚遂原两人其实都明白陛下做的没错,但他们身后势力推动着他们去对抗陛下,反对陛下废后,废黜德妃份位。 这场风波掀起将近一个月,依旧在相互拉扯着,始终未出结果。 而在外界眼中,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谋害,林昭仪在严密的保护下,终于平安熬到了足月。 生产那日,皇帝唐治竟抛下政务,亲自在延嘉殿外等候,焦急地来回踱步。 思宁在晋封成为林昭仪后一个月,就正式搬入收拾妥当的正殿以及后殿。 至于此前居住东偏殿,也就是东厢房寝室,依旧留着,用作她此次生产的产房。 东偏殿产房内传来思宁压抑的痛呼声,每一声都让唐治的心揪紧一分。 高福安在一旁劝道:“陛下,产房血气重,不如先回甘露殿等候?有了消息老奴立刻去禀报。” “不必,”唐治摆手,目光始终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朕就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稳婆喜气洋洋地抱着襁褓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昭仪娘娘诞下了一位健壮的小皇子!母子平安!” 唐治迫不及待地接过孩子,只见那小小的婴孩,虽刚出生,却不像其他新生儿那般皱巴巴,皮肤红润,眉眼清晰,尤其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竟已能追着光影转动,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爱。 “好!好皇儿!”唐治龙心大悦,当即下旨,“四皇子赐名昭,取其光明、聪慧之意!林昭仪诞育皇嗣有功,晋封为贤妃!” 贤妃! 四皇子唐昭! 消息传出,前朝后宫皆惊。 林氏晋升速度之快,皇子甫一出生便得嘉名,圣心所属,不言而喻。 待产房收拾妥当,唐治立即进去看望思宁。 她虚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宁儿,辛苦你了。”唐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你看我们的昭儿,多像你。” 思宁看着被乳母抱在怀中的孩子,眼中满是柔情:“臣妾看,昭儿的眉眼更像陛下。” 她抬眼看向唐治,轻声道,“陛下,臣妾能看看孩子吗?” 唐治亲自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思宁身边。 思宁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脸颊,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怎么哭了?”唐治温柔地为她拭泪。 “臣妾是太高兴了。”思宁靠在他怀中,“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如此健康的孩儿。” 皇帝封思宁为妃的旨意,前朝的长孙无畏和褚遂原,一开始是想反对的。 但两人商讨了一下,觉得他们后退一步,让陛下顺利晋封林昭仪为贤妃,弥补对方。 那么陛下也后退一步,废后和废黜德妃份位的事,暂且作罢。 他们在皇帝唐治面前并没有明说,但觉得陛下听懂了他们的暗示。 唐治面上笑容更温润了。 什么听懂了? 他只是个资质平庸的皇帝,乖乖巧巧的听话皇帝,怎么可能听懂了? 他只听到两人对他封宁儿为贤妃一事不反对。 于是,在思宁正式接到晋封贤妃旨意后没几天,前朝又开始掀起废后和废黜德妃份位的风波。 而这回,长孙无畏和褚遂原依旧不同意,激烈反对,但皇帝唐治压根就没想过两人会同意。 他找上了武将势力核心代表徐世忌。 朝堂上文武不和,或者说不能太和,皇帝才会觉得安稳。 作为追随先帝的老臣,徐世忌就很懂这个道理,所以被陛下找来询问对于废后一事的意见时,他只回答:“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 陛下想废后就废后,将废后问题从国家大事的范畴,划归为皇帝的私人家庭事务。 在法理和道德上剥夺了长孙无忌等外朝大臣干涉的权力。 表面上中立,实际上是对皇帝意图的明确支持。 他代表军方,选择了站在皇帝一边,而不是站在关陇贵族集团一边。 至于说跟着长孙无畏和褚遂原等文臣,联合起来反对陛下,绝对不可取,这回刺激到陛下以为朝堂上所有人都不可信,已经联合在一起了。 势必会引起陛下激烈对抗,血洗朝堂。 再者,他作为太宗陛下凌云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追随唐理皇室的元老之一,他很在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姓唐,还是姓王,亦或者姓萧…… 王皇后和萧德妃这般明目张胆的排除异己,把控陛下的子嗣,有朝一日若陛下不在了,那势大的关陇势力会不会再次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理唐皇帝禅让退让?! 前车之鉴太多,不得不防。 就算最后结果没坏到这种程度,但他也可以预见,若再不压制关陇相关势力,来日的朝堂上,必将是关陇士族的天下。 他们这些庶族武将们,大多出身不高,就是自己也是出身富户而非高门,依靠战功获得地位。 他们与长孙无忌等贵族文官并非一个圈子,甚至存在利益冲突。 如此关键时刻,不支持陛下打压关陇士族,还等什么时候。 随着徐世忌这位军方大佬的表态,皇帝唐治越发的坚持废后,并且磨刀霍霍向支持王皇后和德妃的关陇士族。 比如,顾命大臣褚遂原及其身后势力。 第35章 废王立林 作为废后反对派的领袖,褚遂原首先被开刀,被皇帝唐治抓住其从礼法、道义上站不住脚的机会,将其远贬到外地。 以往,都是这位大臣从礼法、道义出发,激烈谏言。 但王皇后和德妃这次太过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证据确凿。 褚遂原以死相谏,反对废后在礼法和道义上自然是站不住脚的。 其身后跟随势力,也随着褚遂原的贬谪,被其它势力落井下石,抓住把柄弹劾。 结果是贬官的贬官,被迫辞官的被迫辞官,更有因此丢失性命,且连累家族的。 且随着褚遂原的贬谪,王皇后和德妃在思宁出月子前,被废了。 于是,后宫里头,唯一的高位妃嫔,只剩下思宁一个贤妃了。 作为唯一高位妃嫔的儿子,四皇子唐昭的满月宴,举办得很盛大。 皇帝唐治本想安排在外朝崇庆殿举办的,但思宁阻拦了。 “陛下,崇庆殿一般是太子,或者嫡长子举办满月宴,抓周的地方,昭儿不过是妃嫔之子,若是在崇庆殿举办,怕是会刺激到太子和前朝大臣。 某些心怀鬼胎之人,怕是觉得陛下您故意挑起储位之争,给陛下您扣上不慈和被女色所迷的帽子。 臣妾知晓陛下对宁儿的厚爱,对昭儿的疼爱,但臣妾和昭儿也不想为陛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不想陛下名声因为我们母子俩受损。” 皇帝唐治听罢,既感动于思宁为他着想,又听懂了话中意思。 他沉默着思考了下,才叹气道:“也罢,才经历了废后一事的刺激,是该缓和一下了。” 的确是不能让以舅舅为首的关陇势力们认为自己想要将他们彻底打压下去,不然他们反扑的势头,他是可以抵挡,但也会对大唐造成国力损害。 不过……皇帝唐治眯眼,《左传·庄公十年》里的《曹刿论战》有句话很有道理。 “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打压关陇势力,不能一下子打压,得给他们缓口气,一步步打压他们才合适。 经过一次次打压,等到最后他们想反扑,也扑腾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而昭儿的满月宴举办地方的选择,正是一个给关陇势力释放和缓信号的时机。 一般而言,四夫人所出的皇子,其满月宴皆在妃母所住宫殿的前殿举办。 四皇子唐昭满月宴举办场所,自然就是延嘉殿的前殿。 请的人,也只是宗室以及核心几个大臣们以及他们的女眷。 这规模,刚好是四夫人所出皇子满月宴的邀请规模。 所以,即使宴会上,陛下即使表现得很看重宠妃贤妃所出的四皇子,长孙无畏这个舅舅内心却是安稳了不少。 待满月宴结束,关陇相关势力,也开始稳定起来,不再像此前那般惊恐紧张,时刻准备反扑。 因为陛下没有废太子,他们关陇势力扶持的太子还在不说,陛下也没有将宠妃儿子扶上太子之位的想法。 不然,就该是在崇庆殿举办四皇子满月宴了。 至于说陛下有没有可能忽然给他们来个闷棍,突然废太子。 众人都觉得不可能,毕竟废太子比废皇后还要难,除非太子实在不得人心,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且陛下有心为得他心意的儿子造势,坚持推对方上位,不然很难很难。 不过,其实宫里宫外,所有人都其实有种明悟,陛下是没有废太子,但不久后肯定提出立宠妃贤妃为后。 果然,不等反对势力想到办法阻止,皇帝就在朝堂上提出立贤妃为后。 以徐世忌为首的军方不反对,以长孙无畏为首的关陇势力,以及支持太子的一部分清流势力反对,但其他地方的士族势力以及寒门势力,甚至是以谢氏为首的清流势力,是支持的。 关陇势力在立后一事上,没办法占据优势。 加上贤妃林氏对外表现很好,反对势力没能抓住她把柄,打击她名声。 就这样,两个月后,思宁被立为皇后。 顺势搬入了皇后居住的钟粹宫。 与此同时,随着唐昭渐渐长大,不过三个多月大,便显露出远超同龄婴儿的机灵。 逗弄他会咯咯笑,眼神灵动,对声音和色彩反应敏锐。 皇帝唐治在所有儿子里,对他的这份偏爱愈发明显。 这日唐治下朝来到钟粹宫,还未进门就听见婴孩清脆的笑声。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只见思宁正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布偶逗弄着摇篮中的唐昭。 小家伙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要去抓,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眸里闪着明亮的光彩。 “陛下。”思宁见到他,欲要起身行礼。 “免礼。”唐治快步上前,先是俯身看了看儿子,这才在思宁身边坐下,“今日昭儿可乖?” “乖得很,”思宁笑道,“方才乳母喂奶时,还知道抓着臣妾的衣角呢。” 唐治越看越爱,忍不住将儿子抱起来。 说来也奇,才不过三个多月大的昭儿,就能分辨出父母。 别的宫人,就是乳母,除了喂奶的时候,他一般挣扎闹腾着不要她们抱的。 除了自己和宁儿这对父母,小家伙在他们抱着的时候,从来不哭闹,像是认出来了他们是阿爷阿娘一样。 小唐昭到了父皇怀中竟不哭不闹,伸出小手去抓唐治冠冕上的垂珠。 “瞧瞧,这小子果然聪明,认出来了朕这个父皇,一点没闹。”唐治非但不恼,反而朗声大笑,“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思宁柔声道:“陛下别惯着他,小心扯坏了朝冠。而且,昭儿这么小,能看出来什么,您啊,就别吹捧他了。 万一以后是个蠢笨的,陛下怕不是恨不得将他塞回娘胎。” 皇帝唐治:“。。。宁儿说话真有趣。” “再说了,昭儿将来肯定是聪明的,才不是蠢笨的,宁儿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这么想昭儿呢!” “昭儿,我们不理你母后。” 说着,抱着小唐昭转了下身子,侧对着思宁,逗弄着儿子的小手。 闻着奶香味很浓,看着很机灵的,从小就能记住他喜欢他这个父皇的小儿子,忍不住道:“朕的昭儿想要什么,朕都给他。\" 这话中的深意让思宁心中一动。 她抬眼看向唐治,见他正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儿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宠爱与期待。 第36章 暗示,阳谋准备 长子太子,没有政治智慧,蠢钝之人。当初立他为太子,是因为他是皇后养子,背后有王氏势力支持,这只是权宜之计。 次子萧氏所出,同样背后有关陇势力支持,比长子聪明一点,但也没有政治智慧,不具备一个合格的太子该有的能力。 三子,宫女所出,虽然还年幼,但已显木讷。家世卑微,宫外没有一丁点势力支持,人也不够聪明有能耐,傀儡皇帝的最佳人选,他不会让其成为太子的。 唯有四子唐昭,不过三个多月大,从他眼神清澈灵动,仿佛汇聚了天地灵秀来看,就让唐治越看越爱,简直是梦中期待的继承人模样。 至于宁儿说的,长大后是个蠢笨的。 皇帝唐治绝对不认可。 宁儿看过来的视线,他其实感受到了。 唐治继续逗着儿子的小手,心中期待着宁儿会如何做,制造机会配合他废掉太子。 宁儿行事,向来站得住脚,从不会拿莫须有的事情栽赃算计别人。 所以,就算是制造机会,也是堂堂正正的。 至于太子,若他真有长进,没钻进宁儿布置的陷阱,反而挣脱出来,那他会重新正眼看待他,估量他是否合适当太子,继续给他机会。 可若是这么简单的后宫争斗都躲不过,还是阳谋,那他就该退位让贤。 当然这些心里话,他不会明说。 思宁到底是经历过几世宫廷生活的,对于皇帝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当然,她也没有表露出她看明白了。 而是继续当她的贤后,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外在表现就是宫中宫女太监们都规规矩矩的,不再像废后和废德妃管理时候那般浮躁。 对此,皇帝唐治感受很深,仿佛回到母后还在世时候的后宫。 而且宁儿沉静温婉,还善于察言观色,总能在他为朝政烦忧时,恰到好处地递上一杯清茶,说几句宽慰解颐的话。 比如现在。 再次驾临钟粹宫的唐治,蹙紧眉头,太阳穴处隐隐作痛。 本身医术惊人的思宁,立马就发觉了他的问题。 思宁悄悄走到他身后,纤纤玉指按上他的太阳穴,轻柔地按摩起来。 “陛下又为朝政烦心了?”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唐治闭目享受着她的按摩,叹道:“还不是那些老问题。舅舅等人处处掣肘,朕想拿回被他们分掉的国家利益,他们便以与民争利为借口阻拦。\" 思宁手下不停,轻声道:“臣妾不懂朝政,但知道陛下励精图治,一心为民。 诸位大人或许也是一片忠心,只是方法与陛下不同罢了。” 思宁不说一句长孙无畏的坏话。 陛下和长孙无畏毕竟是甥舅关系,她可不相信陛下身边没有长孙无畏的人。 就算她立场和长孙无畏这边对立,但到底自己儿子和对方有血缘关系,总要给点面子对方,也是她划出的给长孙无畏的底线。 想来,久历朝堂的长孙无畏,会敏锐的抓住这点底线的。 将来若是长孙无畏落败了,太子被废了,长孙家也能凭借着她划下来的底线,不担心被她落井下石,甚至还有重新起来的机会。 这是她给长孙无畏释放的暗示。 唐治听罢,忍不住多看了思宁一眼,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赞赏的笑意。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同时也要明确自己的底线,给别人活路走,不至于把人逼迫得走投无路。 那是他的亲舅舅,他是想要打压关陇势力,想要打压舅舅,但若是可以,他依然想留舅舅一命,想长孙家继续存在,甚至重新崛起。 那毕竟也是母后的娘家。 心中思绪迅速闪过,很快的,唐治垂眸瞬间,再睁眼时面上被冷笑取代。 “忠心?”唐治冷笑,“他们忠的是自己的利益!” 思宁不再多言,只是更加轻柔地按摩着。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许久,唐治忽然握住她的手:“宁儿,你说太子如何……” 思宁早有所料,但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于是连忙跪下:“陛下,陛下乃一国储君,不是臣妾能妄议的,臣妾也不敢妄议。” 唐治扶起她,目光深邃:“朕知道你的顾虑。” 只是,宁儿,这都封后过去三个月了,你还没有动作吗? 唐治不相信聪慧的皇后不懂他的暗示。 思宁温柔笑着道:“谢陛下体谅,对了,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和您禀报。” 唐治笑看着思宁,好奇道:“什么事?” 他有种感觉,宁儿要出招了。 “陛下,臣妾成为皇后后,熟练并梳理一番后宫后,发现废后不贤,对为陛下诞育子嗣的郑氏,杨氏,已故刘氏有功不赏,实在不该。 她们三人虽然身份低微,到底生育有功,伺候陛下有功,该给的份位还是要给的。 臣妾打算拨乱反正,给她们晋位。” 唐治一听这话,脸上笑容更温润了,眼眸里更是迅速闪过一抹了然。 宁儿出招,果然犀利,一举击中了太子的要害。 想着,唐治配合着笑容一顿,皱眉询问:“宁儿,太子……可有前来替他已故生母争取份位?” 思宁视线避开皇帝,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替太子说话,将绿茶进行到底。 “太子,太子课业繁重,加上还要,还要学习如何处理朝政,想来太忙了,暂且没时间顾得上这事。” “宁儿你别替那不孝子说话了,不过是来你这里给她生母争取个份位而已,能要多少时间? 原皇后王氏已经被废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这分明就是不孝,心里丝毫不记挂生母的生身之恩。 就连素节,在德妃犯错被废黜的时候,都能站出来跪请朕饶恕他母妃。 他呢,堂堂一个太子,废后养他一场,扶他登上太子之位。 结果,只轻飘飘的替王氏辩解几句就没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可见其心之虚伪,不孝。 其生母逝去的时候,不敢向废后争取死后追封,现下竟然也不敢向你一个新后争取生母的追封。 怕这怕那的,没有一点储君的威仪骨气。” 皇帝唐治借着这个机会,佯装愤怒不已,直接不顾情面怒喷太子。 内心对太子也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第37章 皇帝风疾发作,催促思宁行动 永徽七年的深秋,甘露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唐治躺在龙榻上,额角青筋跳动,面色苍白如纸。 一阵阵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紧咬着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陛下,放松些,太医马上就来了。” 思宁——如今的林皇后,坐在榻边,温凉的手指轻柔地按压着唐治的太阳穴。 她声音低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实际是因为她精通医术,也精通按摩缓解对方痛苦的穴位。 但到底不好表现出来。 思宁今日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常服,未施粉黛,比起平日母仪天下的威仪,更多了几分温婉。 唐治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是思宁沉静担忧的眉眼。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她蹙眉,但她只是默默承受着。 “朕……无碍……”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却更显虚弱。 两名太医院院判几乎是踉跄着被内侍催进来的,额上俱是冷汗。 施针的过程漫长而寂静,只有银针微颤的嗡鸣和皇帝偶尔压抑的闷哼。 思宁退开几步,垂手而立,担忧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榻上的人。 她看着太医们凝重的神色,心中了然。 陛下的风疾,是宿疾,亦是操劳国事过甚的症候。 约莫一炷香后,唐治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松弛。 他挥了挥手,太医们如蒙大赦,躬身退至外间斟酌药方。 内殿只剩下帝后二人。 “宁儿,”唐治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需静养,忌劳心劳力。” 思宁端过一旁温着的参茶,递到他唇边,柔声道:“既如此,陛下便好好歇息。 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陛下的龙体才是根本。” 唐治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她担忧的面容。 “歇息?谈何容易。 奏折堆积如山,河北赈灾、西域兵备、漕运改制……哪一件能耽搁?”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不满。 “朕曾试过将部分国事交给太子处理,可太子事事请教舅舅,于政事上毫无主见,唯唯诺诺。 若现在将国事全权交予他,朕只怕,朕这些年打压世家、提拔寒门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 他的话像是重锤,敲在寂静的殿内。 思宁眼帘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并未接话。 她知道,此刻的皇帝不需要建议,只需要倾听。 或者说,这是陛下的暗示。 催促她促使废太子的举动,要更加快了。 果然,唐治沉默片刻,目光重新落在思宁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考量。 “国事繁忙,总要有人分担。太子不堪大任……”他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宁儿,你素来聪慧,或许……能帮朕分担一些。” “只是太子毕竟在,让宁儿你帮忙分担,怕是会引前朝争议,罢了!”说着,皇帝叹气无奈。 思宁即使想到平行时空的历史,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一震,忍不住抬眸看向唐治。 唐治的眼神复杂,有试探,有期待,也有一丝帝王固有的、对权力的警惕。 思宁立刻起身,退后一步,敛衽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臣妾乃后宫妇人,只知侍奉君上,抚育皇子,前朝政务,千头万绪,非臣妾所能置喙。 此议,万万不可。” 唐治看着她恭敬却疏离的姿态,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满意。 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他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 “朕知道你的性子,藏拙守愚,通透豁达。 这权利,交到你手上,朕放心。 更何况,昭儿还小,你是他的母亲,为他计,为大唐计,你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帝王的笃定:“再者,这权利朕能交出去,自然也能拿回来。” 最后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思宁心知,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她重新坐下,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惶恐与无奈,低声道:“陛下信重,臣妾……惶恐。 若陛下真有此意,臣妾只能尽力为陛下分忧,处理些琐碎文书,绝不敢擅专。” 唐治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罢了,朕还是再给太子一个机会吧,朕最近休养的这几日,国事就暂且交托给他。 朕累了,宁儿你先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思宁恭敬地退出甘露殿。 秋夜的凉风拂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在殿内那种压抑的、被无形力量推着走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深宫中的皇后,她已经被她的夫君,大理的皇帝,亲手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太子的废立,恐怕也已进入了倒计时。 陛下正催着她赶紧出招,将太子赶紧废掉。 陛下承诺,会让甘露殿宫人闭紧嘴巴,但想来,短期内能瞒过,时间长了,对自己怕是不利。 有太子在,太子又不是才几岁的幼儿,哪里轮得到皇后插手朝政。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她的昭儿,她的确要尽快出招了。 不过,也不用加快速度,毕竟,她酝酿的招数已经开始蓄力结束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日,唐治以休养为名,并未大规模召见群臣,但却单独召见了以中书舍人许敬元为首的几位寒门出身的心腹官员。 紫微殿内,药香与墨香混合。 许敬元躬身立于榻前,神情恭敬。 唐治半靠着引枕,语气看似随意:“许卿,近几日太子监国,表现如何? 朕卧病在床,倒是疏于过问了。” 许敬元何等精明,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勤勉,事必躬亲。 只是……许多决策,似乎多倚重长孙大人等人的意见,于寒门士子的擢升……略有滞缓。” 唐治冷哼一声:“倚重?怕是唯命是从吧! 朕提拔寒门,意在平衡,他却一股脑地倒向关陇旧族,真是……” 他未尽之语中的失望与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第38章 太子不孝流言 许敬元心头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息怒,太子殿下或许只是年轻,尚需历练。” “历练?”唐治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的,历练不来。” 类似的对话,也在其他几位心腹大臣那里发生。 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权力中枢的圈层里,荡开了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一道来自钟粹宫林皇后居所的懿旨,如同另一块石子,投向了后宫这潭深水。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六尚局的女官们接到懿旨时,都有些愕然。 懿旨内容并不复杂。 追封已故宫女刘氏,即太子唐忠生母,为正五品才人。 晋封三皇子生母宫女杨氏为正六品宝林,移居揽芳斋。 册封另一位曾诞下皇子却早夭的宫女郑氏为正七品御女,移居秋水居。 旨意传出,六宫先是寂静,随即便是各种揣测。 起初,风向是一片赞誉。 “皇后娘娘真是贤德!” “是啊,不忘旧人,体恤下人,实乃六宫之福。” “连早夭皇子的生母都加以抚慰,娘娘心善。” 长春苑内,资历较老的徐婕妤拈着一颗葡萄,对身边宫人笑道:“咱们这位新皇后,倒是会做人情。不过……这情做得,未免太周全了些。” 底下有人附和:“可不是么,不过,也可能是林皇后家世不出众,没底气,才不得不做得这般周全。” 徐婕妤但笑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她入宫多年,深知这宫廷里的每一个举动,都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她猜不到,是为了什么? 不过,想来再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果然,赞誉之声未持续两日,一股暗流便开始涌动。 起初只是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宫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他……唉,生母刘氏去得早,连个名分都没有。” “废后王氏在时,太子殿下不敢提,是怕被忌惮。 可如今林皇后贤德,等了三个月,其实就是给太子面子,就等着太子殿下开口呢,结果殿下愣是没动静!” “可不是嘛!最后还是林皇后主动向陛下求的恩典。 你说那位……是不是有点不孝啊?” “亲生母亲的身后名都不顾……” 流言如同瘟疫,悄无声息地扩散。 它们精准地抓住了“孝道”这个致命的攻击点。 流言刚起苗头,钟粹宫便有了动作。 思宁端坐正殿,面前站着六尚二十四司的掌事女官和内侍省几位权重太监。 她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众人。 “吾执掌凤印,统理六宫,首要之务便是宫规森严,上下有序。”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近日宫中有些不安分的奴才,嚼舌根,议主上,败坏风气,搅乱宫闱! 你们,可知罪?” 众掌事心中一凛,齐刷刷跪倒在地:“臣等(奴婢)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思宁没有叫起,继续冷声道:“传吾令:即日起,各宫严查,凡有私下议论太子、先刘氏及其他嫔妃事宜者,一经查实,首犯杖三十,逐出宫去。 从犯及所在宫苑主事,连坐罚俸,降职一等! 若再让吾听到一句不该有的闲话,你们这掌事的位子,也就坐到头了!” “是!谨遵娘娘懿旨!”众人冷汗涔涔,连声应诺。 思宁的动作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一日功夫,后宫几个传播流言最甚的宫人被当众杖责,凄厉的哭喊声让所有人心头发寒。 紧接着,这些人如同人间蒸发般被拖出了宫门。 铁腕之下,后宫的表面积淀瞬间恢复了平静。 人人谨言慎行,仿佛之前的流言从未出现过。 然而,与后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宫。 东宫,太子唐忠的地盘,此刻却如同沸水一般。 关于太子“不孝”、“懦弱”的流言非但没有被遏制,反而愈演愈烈。 太子属官们焦头烂额,试图弹压,却发现流言如同野草,烧之不尽。 太子唐忠本就性格怯懦,闻此流言,又惊又怒,更是束手无策,只能躲在殿中,借酒浇愁,对着心腹内侍发泄怨气。 “他们……他们都在议论孤! 孤岂是不孝之人! 只是……只是废后刚去,林后新立,孤怎好贸然提及生母之事,授人以柄! 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 属官此前也曾劝谏他主动向皇后或陛下恳求追封。 但他却犹豫不决,生怕此举会引来更多非议或触怒帝后。 当然,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解决,不能一直沉浸在懊悔里。 “殿下,此时更应稳住,闭门思过,严厉约束东宫属从,方能显殿下之德啊!” 一位较为清醒的属官苦口婆心。 然而,此时的东宫,人心惶惶,太子的威信已然受损,命令执行下去,也大打折扣。 流言的源头仿佛就在东宫内部,捉摸不定,难以根除。 钟粹宫里,思宁边逗弄着儿子,边听着心腹白露的回禀。 “这东宫,毕竟不归我这个皇后管,太子唐忠又不是我亲生子,贸然插手东宫事务不妥。 再者,太子八岁入住东宫,在那里经营了许多年,想来这点流言,他定能迅速压下去的。” 思宁表面话说的很好听,实际上,她压根不觉得能力平庸的太子能将流言压制下去。 就算有别人帮忙出谋划策,估计也不行。 毕竟,有人要保太子,自然也有人想要将太子拉下去。 她只要行动,自然有相匹配的队友帮她将计划进行下去。 甘露殿内 皇帝唐治从苏怀吉口中得知宫中传流言,且皇后迅速压制下去后,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随后满意的笑了。 但得知东宫流言久久压不下去后,虽然他希望太子别将流言压制下去,可真的得到这样的回禀时,面上却并无高兴。 太子这般无能,那同意将他立为太子的自己,不是眼瞎是什么? 唐治深呼吸两下,压下怒气后,想想不久后就可以废掉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太子后,内心才高兴了些。 再想到才九个月大的昭儿,已经会牙牙学语的昭儿,唐治眼眸里闪过温柔期待的目光。 第39章 废太子 后宫里头的流言,被思宁压下去了。 东宫的流言,还在喧嚣。 但宫外,也在传流言,还传到了长孙无畏的耳中。 长孙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长孙无畏坐在主位,面色沉凝。 下首坐着两位他的心腹官员,皆是关陇集团的中坚力量。 “太尉,此事定是那林后所为!为的就是污蔑太子,好让她自己的儿子上位!” 一位官员愤愤接着道,“其心可诛!” 另一位也附和:“不错,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就在陛下流露出对太子不满之后。 这追封是假,引蛇出洞,挑起事端是真!” 长孙无忌缓缓捋着胡须,目光深邃,摇了摇头:“并不是,本太尉联系宫中眼线,林后早十来天的时候,和陛下提起过此事。” 林后提起在前,陛下对太子不满在后。 再者……”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首先,流言源头,我派人细查了,最初竟是从东宫内侍口中传出! 虽然查到最后是几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但东宫管理如此松懈,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其次,林后在宫中的处置,可谓迅捷凌厉,合乎规矩,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若真想借此打击太子,为何不在后宫推波助澜,反而迅速扑灭?” “第三,这流言内容,句句属实。 太子确实未曾主动为其生母争取名分。 林后等了三个月,给了台阶,是太子和我们……没有接住。”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失望。 “这是阳谋啊。 林后此举,一石二鸟。 既在全天下面前彰显了她的‘贤德’与‘大度’,又毫不费力地将太子的平庸与不孝暴露于人前。 我们,输了一筹。” 书房内一片寂静。 两位心腹官员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的分析切中要害。 “那……太尉,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太子被废?” 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然不能。但此事棘手。 太子自身……唉,烂泥扶不上墙。 我们只能尽力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希望陛下能念在父子之情,和关陇一脉的旧勋上……” 但他的语气,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笃定。 果然,不到半月,当东宫的流言刚刚被勉强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在朝堂上掀起。 紫宸殿,大朝会。 中书舍人许敬元手持笏板,越众而出,声音洪亮:“陛下,臣有本奏!” 龙椅上的唐治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讲。” “臣奏请,废黜太子唐忠,改立四皇子唐昭为储君!”许敬元一语既出,满朝哗然。 他无视身后投来的各种目光,侃侃而谈:“理由有三!其一,嫡庶有别! 四皇子乃皇后林氏所出,是为嫡子,名正言顺! 太子虽为长子,然庶出,岂宜久居储位,赞宗庙,承社稷?” “其二,太子失德!其生母刘氏,宫女出身,虽然身世卑微,可薨逝多年,竟无追封。 固然有废后王氏不贤惠的缘故,但太子既为人子,不替生母争取,孝道有亏!此乃大不孝! 林皇后仁德,主动提请,更显太子之失!” “其三,太子无能!东宫乃储君之所,八岁入住至今已经经营多年了,竟管理混乱,流言喧嚣,一月不绝! 连身边近侍都无法管束,日后如何治理天下? 反观林皇后,入宫不及两年,入主中宫管理后宫不及一年,后宫井然,懿德彰显!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许敬元的话,句句如刀,刀刀见血。 他引经据典,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礼法依据抛了出来,更是将太子“不孝”、“平庸”的弱点赤裸裸地暴露在群臣面前。 长孙无畏等人立刻出列反驳,言辞激烈,无非是“太子无大过”、“废长立幼取乱之道”、“陛下三思”云云。 然而,这一次,响应者却寥寥。 “不孝就是一大过,怎么算是无大过呢!” 礼部的官员们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那些以清流自居的御史们,也罕有地没有站出来维护纲常。 因为许敬元说的,是事实。 太子唐忠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 尤其是在林皇后巧妙布置的阳谋对比下,更显其不堪大任。 一位老臣私下对同僚叹道:“君择臣,臣亦择君。如此储君,实非国家之福。 林后手段高明,太子……非其对手。 趁其羽翼未丰,为国家计,改立贤嫡,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虽然也有人争论,四皇子唐昭才几个月大,怎么可能看出他的贤来,所以贤一说,不太站得住脚。 朝堂上的争论持续了数日,但风向已然明朗。 在唐治打压了以褚遂原为首的一部分关陇势力后,又有礼部以及清流御史们默不作声中立,太子党显得势单力薄,支持废太子的声音逐渐占据上风。 唐治冷眼看着这一切,时机已然成熟。 这一日,他再次召集群臣,声音沉痛却坚定。 “太子忠,性识庸暗,仁孝无闻,疏远正嫡,昵近群小……善弱疾,恐坠宗庙。朕承天命,抚育苍生,岂敢以不肖之子,奉宗庙社稷……” 一纸诏书,尘埃落定。 庶人唐忠,被废去太子之位,迁出东宫。 这场废储风波,几乎未引起太大的朝局动荡,一方面固然是唐治驾驭朝堂手腕高超。 另一方面,也确实是这位废太子唐忠本身的能力和表现,无法赢得足够多的支持和同情。 废太子之事了结,宫中的气氛似乎为之一松。 钟粹宫内,十个月大的四皇子唐昭,正穿着小小的锦袍,在厚厚的地毯上蹒跚学步。 思宁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眼中是纯粹的母爱。 “娘……娘……”小家伙口齿清晰地叫着,张开手臂扑向思宁。 思宁将他搂入怀中,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昭儿真棒。” 小家伙被亲了,也不甘示弱,撅着小嘴亲了回去,思宁被亲得乐了起来。 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唱喏:“陛下驾到!” 唐治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 他挥挥手免了思宁的礼,目光直接落在儿子身上。 “昭儿,来,到父皇这里来。”唐治蹲下身,张开手臂。 第40章 英英,抓周 小唐昭歪着头看了看父皇,清澈眼眸里带着雀跃开心,父父又来陪昭儿了! 小家伙咯咯笑着,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扑向唐治。 唐治一把将他高高举起,惹得小家伙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朕的昭儿,真是聪慧! 昨日朕教他认的两个字,他今日竟就记住了!” 思宁温柔笑道:“陛下莫要夸他,小孩子记性好,忘性也大。” “诶,朕的儿子,自然与众不同。宁儿你也是,别一直给朕泼冷水。” 唐治抱着儿子,满脸得意。 “对了,宁儿你是不知,前几日朕逗他,故意指着茶杯说‘这是砚台’,你猜这小子如何? 他盯着朕看了半晌,竟爬过去,把真正的砚台推到了朕面前! 还冲着朕咿咿呀呀,那眼神,分明在说‘父皇你错了’!” 唐治说起小唐昭的举动,眉飞色舞,仿佛比朝廷大军打了一场胜仗还要开心。 思宁看着父子俩嬉闹的场景,眼底深处也漾开温柔的笑意。 这样的天伦之乐,在这深宫之中,弥足珍贵。 几日后,唐治甚至特意将小唐昭抱到了处理政务的紫微殿。 心腹大将、英国公徐世忌正在殿内禀报军务。 “英国公,来看看朕的皇子昭儿。”唐治献宝似的将儿子抱到徐世忌面前。 徐世忌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带着奶香的小娃娃。 小家伙也不怕生,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甚至还伸出小手,抓住了他官袍上的绣纹,喊他“英英”。 习惯沙场铁血的悍将徐世忌:。。。 英英? 呃,尴尬! 想让小殿下改口,别这么叫,但一看白白嫩嫩,小小的,奶香奶香的才十个月大的小殿下,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罢了,这么小,能懂什么。 能开口清晰的说出话来,已是难得。 徐世忌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孩子柔软的手心,小唐昭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咯咯笑起来。 皇帝唐治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徐世忌脸上逡巡了一会,又看看自己的小儿子。 呵呵,没想到英国公这位在家里能止小儿哭的老家伙,竟然也有这般心软的时候。 而且,昭儿竟然不怕英国公身上的煞气,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唐治正满意着,耳边就传来英国公由衷的赞叹。 “陛下,四皇子殿下……天庭饱满,目光有神,一看便知聪慧异常。” 当爹的听到儿子被夸,唐治更是开怀大笑:“朕有此麟儿,大理后继有人矣!” 徐世忌看着皇帝由衷的喜悦,再想到已被废的庸碌怯懦的前太子,再看看面前这个小小的,与众不同的,一点都不怕自己身上煞气的小家伙,心中最后一丝因废立之事而产生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陛下此举,确是英明。 为了这样一个聪慧的继承人,之前的那些风波,都值得。 两个月后,崇庆殿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今日是举办四皇子唐昭隆重抓周礼之日。 宗室亲王、朝廷重臣、命妇女眷,济济一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中央那张铺着明黄锦缎的巨大案几上。 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印玺、《论语》、弓箭、笔砚、算盘、元宝、乐器等等。 思宁抱着穿戴一新的小唐昭,与唐治一同坐在主位。 小家伙面对满殿的陌生人和灼灼目光,竟无丝毫怯场,一双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打量着四周,神情沉稳得不似婴孩。 “吉时到!”礼官高唱。 思宁将儿子轻轻放在案几上,柔声道:“昭儿,去选一个你喜欢的。” 小唐昭在锦缎上爬了几步,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物件上扫过。 他先是爬过印玺,看都没看一眼,又略过了元宝算盘。 他在小小的弓箭前停顿了一下,伸出小手摸了摸,然后继续往前爬。 最终,他停在了《论语》和毛笔之间。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他一手抓起了那支精致的紫毫笔,随即往回爬,抓起小弓箭,揽在怀里,继续往回爬,伸手抓住了印玺。 “好!”唐治率先抚掌大笑,“文武兼修,明理知义!朕心甚慰! 而且抓住了印玺,可见天意如此。” 原本以为陛下对立嫡子为太子有迟疑,毕竟废太子后陛下没有立刻立嫡子为太子。 但看方才陛下意思,是决定立嫡子为太子了?! 心里边琢磨着,群臣也纷纷附和称赞:“小皇子抓得好啊!” “执笔,乃是文治根基!” “抓弓箭,以后肯定为大理开疆拓土。” “瞧小皇子这沉稳气度,真乃天生贵胄!” 至于抓到印玺,他们默契的不提。 长孙无畏也坐在席中,他看着案几上那个抓着笔、弓箭,甚至是印玺的小娃娃。 面对满堂赞誉依旧不哭不闹,反而好奇打量众人。 心中的不甘,慢慢消去不少,他默默饮尽杯中酒,心里开始动摇起来。 小唐昭抓周宴过后,皇帝唐治正式下诏,册立四皇子唐昭为皇太子。 册封大典异常隆重。 唐治坚持要亲自抱着年幼的太子完成所有流程。 太庙祭祀,告慰先祖。 百官朝贺,山呼千岁。 最令人惊叹的是,在繁复的仪式中,一些需要太子简单回应的地方,尚在襁褓中的小太子,竟不需要陛下提示,便用稚嫩却清晰的声音,清晰准确地说出“平身”、“免礼”等词语。 虽然简短,却毫无错漏,时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前列的臣子们看得清清楚楚,陛下根本没有任何提醒动作和言语,这完全是靠小太子自己的观察和记忆。 见到此情此景的臣子们,无不面露惊异,继而转为欣慰与叹服。 “天佑大唐!储君聪慧如此,实乃国之大幸!” 一位老臣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啊,如此灵慧,远胜前太子多矣……” “陛下圣明,林皇后教子有方啊!” 许敬元与徐世忌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安心与期许。 唐治抱着怀中不哭不闹,甚至偶尔还会对着下方臣工露出无齿笑容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豪情。 他仿佛看到,在他亲手扫清了障碍之后,一个更加辉煌强盛的大唐,正在这个聪慧的继承人手中,徐徐展开画卷。 第41章 首席文书 典礼后,关于太子的聪慧广为传播。 大典前,虽然也演练过两次,但当时陛下只是提醒了一二,之后小太子再不需要陛下提醒了。 正式典礼上,太子的表现,压下了不满者的不甘。 而长孙无畏,内心开始彻底动摇起来,并且下定了某个决心。 立太子大典后,长孙无畏便以“旧疾复发”为由,上书请求静养,渐渐淡出了权力核心。 这既是识时务的退让,也是给皇帝外甥,以及那位未来新君,留下最后的体面。 永徽八年的初春,料峭寒意尚未褪尽,甘露殿内却再次被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 唐治的风疾又一次发作了。 虽因思宁平日里的精心照料与穴位按摩,这次发作的势头较上次稍缓,但头颅深处的阵阵钝痛依旧如影随形,让他心烦意躁,连批阅奏折时,朱笔都几次险些脱手。 “宁儿,”他揉着额角,声音带着疲惫与不易察觉的烦躁,“朕这身子……真是误事。” 思宁正将温好的汤药轻轻吹凉,闻言动作未停,只柔声道:“陛下切勿焦心,龙体要紧。 太医说了,静养为上,这些奏折,晚一两日看也不打紧。” “不打紧?” 唐治苦笑一声,目光扫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册。 “河北春耕的种子调配,漕运开闸的日程,还有……哪一件能等?” 他沉默片刻,视线缓缓移向正在偏殿柔软地毯上坐着的幼子唐昭。 小家伙穿着杏黄色的常服小袄,正努力地将几块简单的榫卯积木拼接在一起,神情专注。 “若是前头那个……” 唐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底闪过一丝厌弃。 那个平庸怯懦的长子废太子,不提也罢。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唐昭身上,变得复杂起来。 “昭儿……朕的昭儿自然是极好的,可他才多大? 虚岁不过两岁多,朕就算有心将政事交托于他手上,他也无力承担。”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小唐昭摆弄积木发出的轻微磕碰声。 忽然,唐治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看向思宁。 “太子年幼,臣子……朕信不过。” 费了老牛鼻子劲才将权利收拢回身为帝王的自己手里,还要交出去?! 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绝不可能,也绝不允许。 皇帝唐治继续道:“宁儿,如今只有你,是与朕一体同心的。” 思宁心中早有预料,很是平静的听着,但面上却不能如此,面色微变,捧着药碗的手紧了紧。 因为她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思宁深呼吸一下后,将药碗递上,语气谨慎,“臣妾愚钝,只恐……” “不必推辞。” 唐治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随即,不给思宁说话的机会,立刻接着下命令道:“从今日起,你与昭儿就留在甘露殿偏殿。 朕教你如何看这些奏疏,一些简单的请安折子,你先试着批阅。” 没有太多的铺垫,也没有了上次的试探,在废黜旧太子、扫清最大障碍后,皇帝唐治直接递给了思宁接触朝政的机会和途径。 随后,不过两日过去,皇帝风疾复发,命皇后协理文书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出宫墙。 本已称病退隐府邸的长孙无畏,闻听此事,端着药碗的手一顿,脸上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悔意。 他当太尉的时候,整日里过的都是忙碌操心的日子,也没怎么生过病。 这退下来后,明明日子过的很是悠闲,却突然生了病,还病的不轻,迟迟不好。 长孙无畏,即使处于病中,依旧忍不住喃喃自语。 “陛下竟……竟信重林氏至此? 唉,莫非老夫,退得太早了? 若此刻老夫还在朝堂上,这权利……唉,可惜了!” 与此同时,前朝亦不免有些微词。 御史台几位言官更是蠢蠢欲动,准备上书劝谏“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然而,没等他们动作,甘露殿内传出的消息,却让这些反对的声音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皇后林氏,并未如外界揣测的那般急于揽权。 她的举动,堪称“恪守本分”的典范。 最初几日,她处理的仅仅是各地官员呈上的例行请安折子。 她的批红也极为简单,多是“朕安,卿恪尽职守即可”、“知”等字样,字迹工整清秀,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显疏离,又保持了天家威仪。 随着皇帝唐治病情稍稳,思宁开始接触一些更为重要的奏折,如地方灾情汇报、官员考核评语等。 但她的做法依旧谨慎得令人挑不出错处。 每一份奏折,她都会先用一张特制的浅黄色纸条,比奏折本身小上一圈,以极其精炼的语言,将冗长的奏疏内容概括成三五句要点,书于其上。 然后,在概要下方,以“臣妾愚见”开头,写上几条处理建议,或指出其中存疑待核之处。 最后,她会将这张夹着纸条的奏折,连同其他需要决断的文书,一并送到唐治榻前。 “陛下,此乃河东道春汛简报,概要及臣妾浅见已附上,请您圣裁。” 唐治随即发现只需扫一眼那清晰的概要,再看宁儿提出的颇具见地的建议,往往便能迅速做出决策,大大减轻了他的负担。 他心中对此十分受用,这既证明了他眼光无误,也确保了大权始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宁儿于他,更像是一个无比得力、且绝对忠诚的“首席文书”。 更让唐治和后来得知此事的朝臣们惊讶的是,宁儿(皇后)在处理一些涉及钱粮、人口、赋税等数据繁多的奏折时,竟别出心裁地创造了“图表对比法”与“柱形图”。 她命人取来素白宣纸,用朱墨与青墨绘制出简单的曲线,清晰展示历年赋税增减。 或用长短不一的矩形柱子,直观对比各州郡粮产多寡。 原本枯燥的数字变得一目了然,利弊得失跃然纸上。 \"宁儿,此法甚妙!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皇帝唐治看着一张清晰明了的漕运损耗对比图,忍不住赞叹。 正帮他将批阅好的奏折分类的思宁,闻言抬头,浅笑道:“陛下过誉了。” 第42章 思宁行事有分寸 “臣妾此前不是年幼的昭儿画了许多画册吗? 臣妾想着,昭儿年幼,看图画比看文字更容易明白。 灵光一闪,便想着此法或也能为陛下分忧,让您阅览时更省些精神。” 她将功劳轻描淡写地归因于育儿心得,既显露出为人母的细心,又巧妙避开了干涉政务的敏感话题。 唐治听在耳中,只觉得贴心无比。 前朝那些原本准备犯颜直谏的大臣们,得知皇后竟是如此行事的: 不决策、不专断,只做整理、归纳、建议的辅助工作,所有最终裁决权依旧在皇帝手中,且桩桩件件都替陛下考虑周详,为陛下节省了大量精力。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肚子劝谏的话竟无处可说。 “咳咳,皇后娘娘……此举,倒真是有分寸。”一位老臣捋了捋胡须,握拳干咳两下后,叹道。 “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年幼,有如此悉心辅佐且能谨守界限的皇后,于国朝而言,未尝不是幸事。”另一位也微微颔首。 “且再看看吧……” 就这样,大多数的反对声浪,就在思宁这种极富智慧的分寸感中,悄然平息了下去。 虽然还有些小的反对声浪,但所有人都不在乎这些,甚至是忽视。 就这样,尽管协助处理政务占用了思宁不少时间,但不管是后宫事务,还是教养儿子等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宫内外皆知,皇后娘娘并未因此沉溺权柄,她投入更多心血的,依旧是对小太子唐昭的教养。 自从住进甘露殿偏殿,皇帝唐治有时也会在身体尚可时,于紫微殿召见心腹大臣商议要事。 偶尔,思宁会带着小太子唐昭一同前来。 这一日,徐世忌、许敬元等几位重臣奉召入紫微殿议事。 刚至殿外,便见皇后牵着小太子的小手从侧殿回廊走来。 小太子今日穿着一身缩小版的杏黄朝服,头戴小金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学着陛下往日的神情端肃,竟真有几分储君的威仪。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几人连忙躬身行礼。 思宁微微颔首:“诸位大人免礼。” 令人惊讶的是,不等思宁提醒,小太子竟也学着陛下平日的样子,抬起小手,用稚嫩却清晰的声音说道:“英国公、许大人……免礼。” 徐世忌和许敬元俱是一怔。 徐世忌虽然在小太子未抓周前见过,但中间隔了一年多没见面。 最近一次见面,是他和许敬元等一众陛下的心腹大臣们在月前的一次觐见中,依礼向这位小太子做过一次自我介绍,此后并未多见。 没想还未满三岁的小太子竟能准确无误地叫出他们的爵位,姓氏与官职! 许敬元忍不住弯下腰,带着几分惊奇和逗弄,笑问:“太子殿下竟还记得微臣?” 小太子唐昭认真地点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许敬元:“许大人,上次,说,漕运。” 他竟然连上次许敬元奏对的主要内容都记得!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心中巨震。 小太子记忆力与辨识力之强,远超寻常孩童! 进入殿内,皇帝唐治倚在软榻上,正准备和臣工商议西北兵备之事。 思宁则带着小太子唐昭坐在稍远一些的窗下软榻上,以免打扰他们。 宫人奉上一盒精心制作的榫卯积木,零件繁多,结构复杂,这是一套八角凉亭拼搭模型的木构件。 小太子唐昭安静地坐在母后身边,开始专注地摆弄起来。 他小手灵活地挑选着木构件,尝试着不同的组合方式。 臣子们虽在议事,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被那小太子的动作吸引。 只见他极少出错,拿起一块,若发现不对,会仔细观察接口与形状,略一思索便放下,再寻另一块。 那专注沉静的神态,逻辑清晰的尝试过程,全然不似一个未满三岁(虚岁)的稚童。 只见,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座小小的、结构严谨的八角凉亭已初见雏形。 中途,内侍奉茶时,不小心衣袖带到了小太子的积木,刚搭好的部分散开了一些。 小太子竟然也不哭闹,只是抬起小脸看了看那慌忙请罪的内侍,又看了看母后。 皇后揉了揉小太子发顶,柔声道:“无心之失,下次小心便是。昭儿,你自己可能重新搭好?” 小太子唐昭点点头,竟真的低头,一丝不苟地重新开始拼接,耐心十足。 议事间隙,唐治心疼儿子,招手让他过来。 小太子唐昭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御榻前,先是像模像样地对几位大臣拱了拱手,这才扑到父皇身边。 唐治将他抱上榻,笑问:“昭儿,积木模型好玩吗?” “好玩。” 小太子唐昭依偎着父皇,奶声奶气却条理清晰地回答。 “亭子,有八个角,柱子,要一样长……” 小太子唐昭在试图用自己的语言,向父皇解释刚才搭建时遇到的难点和解决方法。 几位重臣看着这聪慧灵秀、举止得体的小太子,再回想那已被废黜、平庸怯懦的前太子,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同时也对国朝的未来,充满了更坚实的信心。 徐世忌退出紫微殿时,对身旁的许敬元低语道:“皇后娘娘不仅自身贤德有度,于教导太子一事上,更是用心良苦,成效卓着。 此,实乃我大理之福。” 许敬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看着殿内那个依偎在帝后身边的小小身影,仿佛已能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正在这深宫之中,沐浴着智慧与关爱的阳光,茁壮成长。 时光在指缝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初夏。 甘露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驱散了渐起的暑气。 这日午后,皇帝唐治小憩醒来,觉得精神尚可,便命人将几份亟待处理的奏折取来榻前。 思宁正坐在窗下,指导唐昭认字。 “昭儿看,这是‘民''字。” 思宁执着一支小巧的玉管笔,在宣纸上工整地写下字迹。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意思是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才能安宁。” 小太子唐昭趴在案几上,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那个字,奶声奶气地跟着念:“民……邦本……” “对。” 第43章 思宁教子 思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 唐治在一旁听着,不由颔首微笑。 他接过内侍奉上的奏折,展开一看,是河南道呈报的蝗灾消息。 他眉头微蹙,正待细看,却听思宁柔声对唐昭道:\"昭儿,父皇要处理政务了,我们去偏殿可好?\" “不嘛。” 小太子唐昭扭了扭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唐治手中的奏折,“昭儿想,看看。” 唐治心情颇佳,招手道:“无妨,让他在这儿吧。来,昭儿,到父皇这儿来。” 小太子也不要宫人内侍帮忙,立刻欢快地爬下椅子,动作利索。 蹬蹬蹬跑到榻边后,被皇帝唐治弯腰一把抱起放在身侧。 小家伙好奇地探着小脑袋,看着那份写满字的奏折。 “昭儿看得懂吗?”唐治见小家伙这模样,忍不住逗他。 小太子唐昭摇摇头,指着奏折上“蝗虫”二字中的“虫”:“这个,是虫字。” 思宁走近,温声解释:“这的确是“虫”字,奏折上禀报的是蝗虫,是一种会吃庄稼的害虫。 现在河南道的田里出现了很多蝗虫,百姓们种的粮食就要被吃掉了。” 闻言,小太子唐昭睁大了眼睛,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百姓,饿肚子?” 他年纪虽小,其实也跟随过父皇母后出宫,见过那些“百姓”的。 百姓里也有和他这般小的小人,他们当时在玩黑布遮眼摸人的游戏,他当时很想一起玩。 父皇当时不同意,还是母后替他和父皇说话,父皇同意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和小哥哥们玩得可高兴的心情。 那是和宫中小太监一起玩不一样的感觉。 在他心里,百姓,其实也就是和小哥哥们划上了等号。 “是啊。” 思宁借机教导,“所以你父皇现在就要想办法,怎么帮百姓除掉这些蝗虫,保住他们的粮食。” 唐治看着儿子似懂非懂却认真关切的模样,心中慰帖,对思宁道:“你平日便是这般教导昭儿的?” 思宁浅浅一笑:“臣妾不过是见缝插针,将些道理融入日常闲话中。 昭儿还小,深奥的道理听不懂,但‘民为邦本''这四个字,须得从小印在心里才是。” “先帝也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让昭儿从小受此影响,才能更好继承先帝以及……陛下您的志向。” 思宁一开始说的话,还挺大道理的,但说到后面,就忍不住情意绵绵的望着皇帝唐治。 唐治伸手握紧思宁的手,心里很是触动。 若不是现在是白日,若不是皇儿就在跟前,怕不是要发生点大人间亲密事情。 小太子很是敏感的察觉到父皇和母后之间那种暧昧情意,似乎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去旁人。 小家伙很不高兴,感觉自己被撇下了。 挣扎着小身子,插入父皇和母后之间,并把父皇和母后交握的手分开。 唐治无奈的松开宁儿的手,揽住怀中挣扎的小唐昭的奶香身子。 随即,回归正题,他指着奏折对思宁道:“你来看看这份奏报,河南道观察使请求调拨款项,采购鸭苗赴灾区灭蝗。” 思宁接过,快速浏览一遍,却不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取来那张特制的浅黄纸条,一边书写概要,一边轻声对皇帝唐治怀中的小太子唐昭解释: “你看,这位大人想了个好办法,用鸭子去吃蝗虫……” 她将灭蝗的原理、所需款项、可能的效果,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解释给儿子听,同时手下不停,已将奏折要点清晰罗列。 唐治在一旁听着,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宁儿作为他的“首席文书”,不仅将政务归纳、处理得井井有条。 更难得的是,她时刻不忘教导太子,将治国理政的道理,化作春风细雨,滋润着储君幼小的心田。 “陛下,”思宁将写好的概要和建议递到他面前。 “臣妾以为,此法可行,但需派人核实灾情严重程度与所需鸭苗数量,以免虚报浪费。 另,可令当地官府组织百姓自救,按捕杀蝗虫数量给予补偿,双管齐下。” 条理清晰,思虑周全。 唐治满意地点点头,提笔批红。 小太子唐昭看着父皇写字,忽然仰头问思宁:“母后,鸭子,能吃饱吗?百姓,能不饿肚子吗?” 以前陪他玩的小哥哥们,会不会饿肚子? 思宁握着他的小手,郑重道:“有父皇和诸位大臣想办法,一定会好的。 昭儿也要快快长大,学好本事,将来帮你父皇分忧,让天下百姓都不饿肚子,好不好?” “好!”小太子唐昭响亮地应道,用力点头。 唐治看着这对母子,只觉满心柔软。 他仿佛看到,在宁儿和他的悉心教导下,一颗仁爱的种子,已在这未来帝王的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夏去秋来,皇帝的风疾在思宁的精心照料下,虽未根治,却也未再严重发作。 前朝对于皇后协助处理政务一事,从最初的疑虑、观望,到如今已渐渐习以为常。 这日,中书省内,几位官员正在闲聊。 “听说昨日陛下批复陇右军饷的折子,又是皇后娘娘先做的条陈?” “可不是嘛,如今六部呈上的重要奏折,都要先在甘露殿偏殿过一遍手。” “说来也怪,皇后娘娘理政这小半年,竟从未出过纰漏,反倒替陛下省了不少心力。” 一位年长些的郎中捋须道:“皇后娘娘确实是个有分寸的。 你可见她何时越过陛下独断专行? 何时安插过自家亲信? 便是娘家林氏、外家谢氏子弟,也未见格外提拔。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替陛下分忧,且事事请示,处处维护陛下权威。” “确实如此。” 另一人接口,“而且娘娘心思缜密,那些图表之法,着实省了咱们不少事。 户部老王还说,自从用了娘娘创制的柱形图比对赋税,往年对账要半个月,如今三五日便清楚了。” “最难得的是,娘娘的心思似乎更多放在教导太子上。” “哦,有何说法?” “你们是没看见,前几日我在紫微殿议事,小太子……” 话音未落,忽见门外小吏匆匆来报:“诸位大人,陛下驾到!” 众人慌忙整衣冠出迎,却见陛下精神颇佳,牵着小太子的小手,缓步走入中书省。 第44章 爱笑的皇帝唐治 皇后林氏落后半步,随行在侧。 “朕带太子来看看你们平日办公之处。” 唐治笑道,“昭儿,这几位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小唐昭竟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在场几位主要官员的姓氏和官职:“张中书、李侍郎、王郎中……” 被点到名的官员无不惊愕,他们中有些人,只是两三个月前远远见过一面啊! 更让人称奇的是,当唐治问及今年江南漕运粮食入库数目时,小唐昭竟奶声奶气地接话:“父皇,漕粮,比去年多。” 他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多三成。” 思宁在一旁温柔解释:“前日陛下看漕运报表时,昭儿在一旁玩耍,臣妾便顺口教他认了那几个数字。” 唐治开怀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众臣面面相觑,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三岁多的孩童,过目不忘已是奇才,竟还能理解数字增减的含义! 看着帝后携太子其乐融融的景象,看着那小太子超出常人的聪慧,最后一点对皇后理政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有臣子私下感叹:“皇后理政,太子聪颖,陛下虽偶有微恙,然朝局稳固,江山后继有人,实乃天下之幸。” …… 徐世忌站在不远处廊下,远远望着这一幕,对身旁的许敬元轻声道:“你看,这便是皇后的高明之处。 她协理政务,却让所有人都看到,太子的教养才是她心中第一要务。 有母如此,潜移默化,言传身教,何愁太子不贤?” 许敬元缓缓点头:“不错。有分寸,知进退,明大体,更难得的是教子有方。陛下得此贤后,实乃天赐我大理之福。”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此刻朝局因这位聪慧识大体的皇后,确实安稳了不少。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曾经因皇帝病体、废立太子而泛起的朝堂涟漪,在这对母子的共同努力下,已渐渐归于消停。 然而,这风平浪静之下,潜藏的暗流从未真正止息。 正如徐世忌与许敬元所感,朝堂的涟漪看似归于平静,但这平息,仅限于大部分中立派、坚定的保皇党,乃至那些见识过小太子超凡聪慧后转而支持新储君的官员。 在以长孙府为核心的深宅大院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长孙无畏虽已病乞骸骨,荣养在家,看似退出了权力中心,但他经营数十载,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盘根错节的关陇集团岂会因他一人的退让而瞬间瓦解? 此刻,在吏部侍郎高全的府邸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阴沉的面孔。 “高公,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陛下将权柄交由妇人之手? 那林后何等狡诈,看似不争,实则步步为营! 虽说只是整理概括奏折内容,提出建议,现下还谨守本分。 但等日子久了,陛下和朝堂上大臣们松懈了,或许就开始动手脚了。 林后的背后,是寒门,是落魄的南边士族清流。 长此以往,哪里还有我等立锥之地?” 至于一部分关陇势力支持,比如以裴氏为首的关陇势力,却是绝口不提,仿若不存在一般。 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愤愤不平,他是长孙无畏的侄孙,长孙维。 另一位面容精悍的武将,左卫中郎将姜备,冷哼一声:“长孙太尉不过是暂避锋芒,陛下竟当真了! 如今朝中尽是许敬元、李义辅这等谄媚之徒,与那林后内外呼应,我等若再不发声,只怕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高全年约五旬,是关陇集团中仅次于长孙无畏的核心人物,他面色沉静,眼中却闪烁着不甘的火焰。 “太尉退隐,是顾全大局,亦是心寒。 然我等若就此沉寂,岂非坐实了陛下对关陇结党营私的猜忌? 陛下风疾反复,正是我等的机会。 需让陛下知道,这大理的江山,离不开我等关陇世家子弟的支撑!” “高公的意思是……?”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高全压低声音:“联络御史台我们的人,是时候该上书,直言后宫干政,非国家之福,请陛下以社稷为重,收归权柄。 同时,在吏部考功、兵部武选等事宜上,稍稍放缓寒门子弟的擢升……陛下总会感觉到掣肘。” “妙啊!” 长孙维击掌道,“既要让陛下感到不便,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只要陛下意识到离不开我们,自然会重新倚重……” 密谋在夜色中悄然铺开。 他们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 早已在皇帝唐治布下的监察网络之中。 冬去春来,永徽九年的初春,皇帝唐治的风疾自七年的时候严重发作后至今,都只是轻微发作。 于是,他精神健旺,重新开始每三日就临朝听政,处理政务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这一日,大朝会。 紫宸殿内气氛肃穆。 唐治高坐龙椅,面带温润的微笑扫过殿中文武百官。 他手中把玩着一份奏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 “近日,朕听闻朝中有些不好的风气。” 他顿了顿,将奏折轻轻掷于御案之上。 “有人言,皇后协理文书,是牝鸡司晨。 有人言,寒门子弟晋升太快,有违祖制。 更有人,私下串联,妄议朝政,结党营私!”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 不少官员脸色瞬间煞白。 “高全。”唐治微笑着点名。 吏部侍郎高全看着上首陛下温润的笑脸,不知为何心中一凛,出列躬身:“臣在。” “朕来问你,去年吏部考功,河北道三名寒门出身的县令,政绩评为上上,为何至今未能按例擢升?” 高全强自镇定:“回陛下,此事……此事乃因核查其政绩需时,故而……” “核查?” 唐治微笑着打断他。 “需要核查半年之久? 还是说,只因他们未曾拜在你高侍郎门下?” “陛下!臣冤枉!”高全噗通跪地。 “冤枉?”唐治不再看他,转而微笑着看向武将队列,“姜备。” “末将在!”姜备此刻也觉得陛下的温润笑容忒吓人,此刻心头狂跳,出列跪倒。 “你与长孙维,半月之内,三次密会于高全府邸,所议何事? 可是在商讨如何让陛下感到掣肘?” 唐治脸上笑容没有一点改变,依旧很是温润,声音也温温和和的。 第45章 思宁知进退,太庙上香 姜备与人群中的长孙维顿时面无人色,冷汗涔涔。 他们万万没想到,私下密谋之言,竟一字不差地传入陛下耳中! “陛下!臣等……臣等只是……” 长孙维结结巴巴了许久,依旧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什么?” 皇帝唐治站起身,微笑着一步步走下丹陛,龙袍曳地,明明脸上带着的是温润的笑容,给人感觉却是威仪天成。 “朕的舅舅识大体,知进退,安心荣养。 尔等却打着他的旗号,行结党营私、对抗君父之事! 真当朕的风疾发作到让朕瞎了、聋了吗?!” 他收敛脸上笑容,猛地一挥袖:“来人!” 殿外禁军应声而入。 “吏部侍郎高全,结党营私,阻塞贤路,罢官夺爵,流放岭南!” “左卫中郎将姜备、长孙维,勾结朝臣,妄议国政,图谋不轨,革职查办,交大理寺严审!” “其余一干涉案人员,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一场酝酿已久的朋党案,以皇帝唐治的绝对权威,被迅速、果断、残酷地清算。 朝堂之上,与关陇集团牵连过深的官员被清洗大半,昔日盘根错节的势力,在皇权的雷霆之怒下,土崩瓦解。 消息传到病退在家的长孙无畏耳中时,他正坐在庭院中晒太阳,手中捧着一卷书册。 管家战战兢兢地禀报完朝堂巨变,小心翼翼地看着主人的脸色。 长孙无畏握着书卷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沉默良久,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那口气中,带着卸下千斤重担般的释然,也带着英雄末路的悲凉。 “……好手段!” 他喃喃自语,“陛下……早已不是当年需要舅舅扶持的稚子了。” 他想起自己病中,高全等人确实曾来探视,言语间多有怂恿挑拨之意,希望他能重新出山主持大局。 那时他病体沉重,有心无力,只含糊应付了过去。 若非这场病……恐怕今日被流放岭南的名单上,也少不了他长孙无畏的名字! 阴差阳错,竟让他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传我的话,”长孙无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超脱。 “紧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 从今日起,老夫只读书、养花,安享晚年。 朝中诸事,与我长孙府,再无干系。” 最后一丝不甘、一丝争胜之心,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彻底烟消云散。 他忽然觉得,此刻能在这庭院中,安然地晒着太阳,读读闲书,已是莫大的幸运。 朋党案的尘埃落定,标志着以长孙无畏为代表的太宗时代元老派势力被彻底清除。 朝堂之上,皇帝唐治的权威达到了空前的顶峰。 帝后权力……不,此刻,是皇帝唐治一人的权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从永徽七年到永徽九年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帝唐治的风疾虽偶有发作,但程度已大不如前。 即便在发作期间,依靠思宁整理的清晰条陈和图表,他也能高效处理朝政。 他越来越习惯,甚至依赖思宁这个“首席文书”的存在。 然而,思宁的警惕心却从未放下。 权力的排他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特别是帝王的权力。 眼下陛下需要她,依赖她,自是千好万好。 可太子日渐长大,若她这个母后长期把持着接近核心的权力,难保陛下不会心生猜忌,进而影响到对昭儿的观感。 大理类似原时空大唐,原时空历史上高宗中后期对武后还产生过忌惮、不满,甚至一度动过废后的念头。 她必须主动退一步,为自己,更为儿子。 刹那间,思宁心中有了计较。 她要通过再次怀孕,顺理成章地放下“文书”的职责,回归后宫,专心养胎、教养太子。 此举既能打造她不恋权、以家庭为重的贤德形象,也能彻底放松皇帝唐治的警惕,让他安心。 不久后,在一次太医例行的平安脉中,喜讯传出。 皇后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此次思宁未曾动用任何系统物品,她只是停了避孕药物,然后利用生理易孕期自然怀上的孩子。 她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心中思绪万千。 这个孩子与她精心培养的昭儿年龄相差仅三岁,若是个皇子,想来只要没有服用启智丹,在聪慧和格局上极大概率难以与昭儿比肩,她不担心太子将来压制不住。 这个与原时空大唐极其相似的大理朝,有太宗封高祖为太上皇的皇位继承先例在,说不定也会出现“玄武门大舞台,有梦你就来”的血腥继承法上演。 她必须为昭儿先天打造优势,打压一切潜在的障碍,哪怕是他的亲兄弟。 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 思宁有孕后,立刻以养胎为由,向唐治恳请卸下协助处理奏折的职责。 “陛下,如今您龙体康健,处理政务游刃有余。 臣妾此前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既有身孕,精力不济,恳请陛下允准臣妾安心养胎,专心教导昭儿。” 她言辞恳切,姿态柔顺。 唐治看着皇后宁儿微微苍白却洋溢着母性光辉的脸庞,心中不舍的同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皇后协理政务虽好,但长久下去,终究有违祖制,也易惹非议。 她能主动提出放下,这份识大体,让他非常满意。 “宁儿辛苦了。 既如此,你便好生将养,昭儿也需你多费心。 前朝之事,朕自会处理。” 他温和地扶起她,满口答应。 消息传出,宫里宫外,果然一片赞誉。 “皇后娘娘真是贤德,一心以龙嗣和太子为重!” “是啊,不恋权位,主动放权,实乃后宫典范。” “陛下得此贤后,实乃江山之幸!” 思宁的不恋权、贤德的形象,通过这次主动退让,被牢牢树立起来。 她每日只在钟粹宫中养胎,或教导唐昭读书认字,并通过通俗易懂的话语,将史书小故事说与小家伙听,并启发小家伙思考,将慈母严师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小太子和思宁以往几世的太子一样,小小年纪,就彰显他的政治天赋。 皇帝唐治为此忍不住去太庙给列祖列宗上香。 午后,太庙内香烟袅袅。 唐治亲手点燃三炷香,在祖宗牌位前郑重行礼。 他凝视着父皇太宗的牌位,心中默念:多谢阿耶保佑儿臣生下这般梦中情儿! 第46章 兄妹相处 同年秋,在皇帝唐治的鼎力支持和战略部署下,大理名将苏定圆等率军于邺咥河大破西突厥沙波罗可汗,西域平定,理帝国疆域向西拓展至极致,威震遐迩。 捷报传回洛安,举国欢腾。 唐治志得意满,深感自己文治武功,已臻盛世。 就在这四海升平、捷报频传的欢庆气氛中,永徽九年十一月,皇后林思宁在钟粹宫产房顺利诞下一位小公主。 生产的过程颇为顺利,孩子哭声洪亮,健康红润。 唐治大喜过望。 嫡子聪慧绝伦,已立为储君,如今又添嫡女,正是龙凤呈祥,国运昌隆之兆。 他抱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女儿,越看越爱,当即下旨: “皇后林氏,柔明婉顺,贤德淑慎,诞育皇嗣,功在社稷。所出嫡女,朕心甚悦,特册封为永宁公主,赐食邑三千户,愿我儿永享安宁,福泽绵长!” “永宁”二字,既寄托了父亲对爱女一生平安顺遂的美好祝愿,似乎也暗合了此刻大唐边境永宁、海内承平的盛世景象。 思宁靠在榻上,看着兴奋的皇帝和红通通皱巴巴很丑的女儿,脸上露出温柔而疲惫的笑容。 之后的某日里,她趁着女儿在身侧躺着,身边只有白露一个心腹宫女守着,吩咐她转身给自己倒杯温水的间隙,立马取出一丸不大的启智丹喂入女儿小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小公主咂咂嘴,很快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思宁轻轻抚摸着女儿细嫩的脸颊,目光幽深。 她会给予这个孩子最好的教养和关爱,让她聪慧明理,一生无忧。 大理的公主,相对来说,受宠的都挺自由的。 想来,小家伙以后定会过得很好的。 窗外,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母女身上,一片静谧祥和。 转眼就是十个月过去 深秋午后的钟粹宫书房,暖阳透过雕花木窗洒落一地碎金。 五岁多的小太子唐昭端坐在特制的矮书案前,稚嫩却清晰的背诵声在殿内回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洲洲!” 一个奶声奶气的学话声突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句子。 小太子唐昭立刻抬起头,那双酷似皇帝唐治的明澈眼眸里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反而漾起温柔的笑意。 这么温柔一笑,就更像皇帝唐治这个父皇了。 只见乳母抱着才十个多月大的永宁公主站在门边,正有些忐忑地请罪。 “无妨,”小太子声音还带着奶气,语气却已初具储君的温和与威仪,“是永宁来了。抱进来吧,莫要在门口吹风。” 乳母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穿裹得厚厚的小公主放在小太子唐昭身旁特意铺设的厚软地毯上。 永宁公主挥舞着白胖的小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追随着哥哥的身影,“哥哥!” 小永宁到底是服用过启智丹的,如今已经会说话,会认人了。 小太子唐昭蹲下身,伸出小手,极其轻柔地帮妹妹理了理有些歪斜褶皱的衣裳,动作细致又熟练。 他凝视着妹妹红扑扑的小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轻声问道: “永宁,方才哥哥读的《关雎》,你可听懂了? 这是在讲君子见到美好淑女时,心生仰慕,继而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雅事。 虽你尚年幼,但多听听总是好的,这是母后说的熏陶。” 小永宁也学着哥哥一本正经的点头,奶声奶气道:“懂。” 至于是否听懂了,看她清澈双眸,小太子唐昭就知晓妹妹没听懂。 小永宁回答完,便“咯咯”的欢快笑起来。 小家伙极喜欢哥哥奶声奶气中带着温柔的声音,咧开没牙的小嘴,小手努力地向上伸,想去抓唐昭垂下的发带。 小太子唐昭见状,眼中笑意更深,却并未任由妹妹抓扯。 他极有分寸地稍稍后仰,然后灵巧地取过书案旁一个制作精巧、系着柔软丝绦的玉质小摇铃,在妹妹眼前不紧不慢地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小公主的全部注意力。 “这个更适合你玩,”他像个真正的小大人一样解释道,“发带扯乱了不雅观,待会儿还要去见父皇和母后呢。” 其实小永宁现在已经不喜欢小摇铃了,但是可以和喜欢的哥哥一起玩的话,她其实还是很喜欢的。 小太子唐昭一边摇着铃铛逗弄妹妹,一边不再是自顾自背诵,而是换了方式,用更缓慢、更清晰的语调,像是在为妹妹讲解一般: “永宁,我们继续。‘参差荇菜,左右流之’……这荇菜呢,是一种水草,你看,就像我们太液池里飘着的那种……” 说着说着,小太子唐昭竟真的抱着妹妹,缓步走到窗边。 一旁的乳娘和宫人们,早已没有一开始见到这一幕的紧张了。 太子殿下年纪虽小,但力气不小,能抱稳小公主的。 他们已经见多了,见怪不怪了。 就是皇后娘娘和陛下,在知晓太子殿下力气大,能抱稳小公主后,就没有阻拦殿下。 反而乐得两兄妹亲近。 小太子唐昭指着远处太液池的方向,试图将诗中的意象与实物联系起来。 小永宁在他怀里异常安静,睁着大眼睛顺着哥哥的手指方向望去,虽然注定看不分明,但那份专注的神情,仿佛真的在努力理解。 这时,皇帝唐治和皇后悄然走了进来。 两人并未让宫人通报,只是静静站在殿外廊下,透过半开的殿门,含笑注视着这一幕。 夕阳的余晖为兄妹二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五岁的哥哥抱着十个多月的妹妹,口中念着古老的诗篇,耐心地指着远方,而小小的妹妹在哥哥怀里不哭不闹,只是专注地看着、听着。 皇帝唐治和思宁的眼底泛起难以抑制的欣慰与柔和。 思宁悄然打量了一下陛下。 她在陛下眼里看到的不只是对两人兄妹情深的欣慰与高兴,更看到了陛下对昭儿的满意。 这满意,是从昭儿那远超年龄的耐心、细致与引导中,看到了一个未来仁君的雏形。 他懂得责任,懂得爱护,更懂得如何以恰当的方式去引导和陪伴,这份天生的高情商与智慧,远比背诵多少典籍都让陛下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