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绝嗣长官?好孕娇娇一胎三宝》 第1章 替姐姐嫁给残废? 1980年,小龙湾村。 “小雉!娘给你跪下好不好?” “算娘求你了,就替你姐姐嫁给沈战梧吧!他即便残疾了,也还是个军人,你嫁过去,日子不会差,以后你姐姐也会帮衬你,不会让你吃苦的。” 李秋花声泪俱下的模样,仿佛阮青雉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她就敢当场撞死。 替嫁?沈战梧?残疾? 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是死了么? 怎么地狱里也有包办婚姻的? 阮青雉眉头紧锁,从眩晕中挣扎出来,愣神地看着屋子里崭新又特有年代感的家具,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是真的穿越了!! 从堂堂一名中医泰斗兼全能特工穿到了一个八十年代刚刚跳河自杀的小村姑身上!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 也叫阮青雉。 原身的记忆里李秋花带着女儿嫁给丧偶的阮志国,成为她的继母。 半年前,她给上高三的女儿说了一个亲。 男方是槐树村的,目前在盛阳市参军,年龄有点大,已经二十八了。 但对方给的彩礼多。 足足有五百块! 李秋花见钱眼开,等不及男方回来见面,就收了钱订了婚。 谁成想,盼了大半年,人没盼来,却盼来了沈战梧受伤残疾的消息。 听说一条腿没了。 沈家连夜过来让阮苗苗两天内过去随军结婚。 这下阮苗苗傻眼了,立刻哭着喊着要退婚,她宁可绝食死了,也绝不嫁给一个残疾人。 李秋花也不想女儿跳火坑。 可彩礼已经给儿子盖房子买家具了。 家里现在没钱了… 最后,她把主意打在继女身上,让她替女儿嫁给沈战梧。 这些年原身本就过得凄惨,与其逼她嫁给残废,还不如让她一死了之。 一大早原身就跳了河。 幸好被一个放羊的大爷看到救了下来。 再睁眼,就是穿过来的自己。 阮青雉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臂,直接拒绝:“我不嫁。” “阮青雉!!” 阮家小儿子冲出来讥讽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姐不想要这门亲事,就凭你也配找个军人结婚?没有镜子总有尿吧,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我劝你见好就收,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阮青雉睨了‘耀祖少爷’几眼。 发现他和阮志国长相一样,都是小眼睛,酒糟鼻。 今年刚满十四岁,正是变声期的时候,嗓子沙哑又尖锐,难听死了。 阮青雉一脸厌恶地掏掏耳朵。 然后! 猛地抬脚踹过去!! 我让你叭叭! 我他妈踹死你! 阮青雉几乎用尽了全力,这一脚正好蹬在少年单薄的胸口上。 他这口气差点没了! 少年捂着剧痛的胸口靠在娘的怀里,恶狠狠地骂道:“小贱人,你他妈有病啊!” 阮青雉双手叉腰,朝他呸了一口:“我呸!你妈才有病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子真当自己是家里的老子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今天你敢跟我没大没小的,明天你就敢剁了咱爸!” 话音微顿,少女的视线冷冷扫过他们,继续道:“我说不嫁就不嫁,我敢跳一次河就敢跳第二次!跳之前,我还要让全村人知道,是你们逼死我的!你们一辈子别想抬!头!做!人!” 阮苗苗站在一旁,突然朝她歇斯底里地吼:“好!不用你嫁!这河也不用你跳!我来跳行了吧!” 她眼睛通红,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阮青雉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半躺着,挑眉催促:“要跳就快点嘛,磨蹭什么呢?阮志国不是你亲爹,李秋花是你亲妈吧,你真忍心看她跪下来求我吗?” 阮苗苗咬唇瞪着炕上的少女,赌气道:“好,如你所愿!” 说完,她转身往外冲。 阮志国和李秋花见状死死拦着。 阮苗苗拼命挣扎,嘴里嚷嚷道:“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李秋花见拦不住闺女,转身爬到阮青雉身边,双膝噗通跪下,一边哭,一边苦苦哀求着:“小雉!娘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娘求求你,只要你肯嫁给沈战梧,我把命给你都行!” 阮青雉嗤笑:“净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她坐好,看着女人直接说道:“让我替嫁也行,彩礼必须分我一半!” 李秋花拔高嗓音:“什么?” “不愿意算了,让你闺女去随军吧。” 阮青雉一骨碌躺下,背过身去。 阮苗苗见她拒绝得干脆,又开始哭起来:“爸妈,我对不起你们,这辈子没机会孝敬你们了,等下辈子吧!” 第2章 这个家以后我做主! 听着女儿痛彻心扉的哭声,李秋花打了个哆嗦。 她以后还指望苗苗念完大学,挣了钱孝敬自己呢,可千万不能嫁给一个残废军人。 “只有一百,多了没有!” 李秋花忍着肉疼,伸出一根手指:“你想狮子大开口,那今晚我们一家四口,一人一瓶敌敌畏,陪你一起上黄泉路!” 阮青雉得逞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握住女人的手指,与她达成一致:“成交!只要钱到位,明天一早,我保证坐上火车去随军。” 李秋花咬牙:“好!” 阮青雉笑了下。 她的目的就是替嫁! 因为在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八十年代,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更多的机遇,毕竟除了做特工,她还有一个首富梦等着自己呢! 至于沈战梧…… 李秋花托人在大队上开了她和他的结婚证明,已经寄去盛阳市了,她不能半路逃婚。 只能等她到了盛阳说明情况,再离婚。 阮青雉打了个哈欠,翻身躺进被窝,闭起眼懒洋洋地嘟囔:“饭做好了喊我,伺候没腿的人可是个力气活,我得养好身体……” 李秋花没说什么,只是俯身帮继女轻轻掖着被角。 无人注意到她阴狠地眯起眼睛:阮青雉啊阮青雉,好好珍惜今晚来之不易的好眠吧。 希望你以后还能像今天一样睡得踏实。 明天那趟开往盛阳的火车。 就是你苦难的开始。 李秋花掖好被角,转身轻声说:“让小雉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她和丈夫回了西屋。 刚关门,她便问道:“给小雉一百块嫁妆的事,没和你商量就做主了,你没生气吧?” 阮志国摇头:“没,你也是为她好。” 李秋花抱住丈夫的腰,嗓音柔柔地说:“志国,嫁给你真幸福。” 阮志国被女人哄得周身舒坦,但又有些羞赧:“可我没本事,连一百也……” 家里五口人,秋花经常心脏疼,干不了重活。 苗苗上学,青杉还小。 至于小雉那个坏丫头,总是用头晕的借口偷懒,都被他狠狠打过几次,也改变不了她那懒惰的性子。 日子越过越穷。 就在家里捉襟见肘的时候,秋花拿来了沈家的彩礼…… 她一直是个好妻子。 阮志国知道。 李秋花从男人怀中仰起头:“我回娘家找大哥借点。” 阮志国有些犹豫:“这……” 李秋花推着丈夫往外走:“好了,别操心了,今天你做饭,小雉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 阮志国嘟囔道:“也就你觉得她身体不好。” 李秋花也不去否认,只说道:“别抱怨了!” 阮志国认命地去了厨房。 她换了身衣服,骑上自行车出门去大哥家借钱。 …… 阮青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醒来时,刚好赶上阮家吃晚饭。 她一屁股坐在主位,睨眼命令旁边少年:“给我盛饭。” 阮青杉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瞬间沉了脸,扬手用力摔掉筷子:“阮青雉,你他妈敢……” 阮青雉骂得比他快:“你他妈的!” 她不仅骂了,顺手还打了。 抬起一条腿毫不犹豫踹上少年的侧腰,与此同时,捏起面前的瓷碗用力砸在他头上。 啪的一声。 瓷碗瞬间炸开,四处飞溅。 女孩冷冷勾唇,不屑地调侃:“榆木脑袋真没白长,能把碗撞得这么碎!优秀!” 阮青杉:“……” 这他妈是撞么? 他捂着脑袋爬起来,一脚暴躁地踢翻板凳,吼骂道:“臭婊子!你他娘地敢打我?真以为自己要嫁给一个臭当兵的就牛逼了?” “就算是当兵的又怎样?他现在可是个残废!没了脚又他妈不能人道的残废,不过这样也挺好!婊子配残废!以后你就推他一起去大街上乞讨吧!哈哈哈哈哈!” 阮青杉似乎骂爽了,舔着下唇咯咯地笑出声。 少年眼中充斥着狠厉,一张脸逐渐扭曲:“阮青雉!我还告诉你,以后这个家都是我做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阮家的人了,你不配吃我家的饭!等你被那个残废打得哭着!喊着!跪下来求着回娘家时,我都不会帮你!最好被那个死残废折磨死才唔唔唔……” 李秋花进来时,正好听见这些话,立刻过去捂住他的嘴。 我的小祖宗呦! 要是因为你这几句话她再不嫁了,那这些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阮青杉晃着脑袋呜呜反抗,还想继续骂。 李秋花推着小儿子进了西屋,下一秒就响起阮青杉暴躁的怒吼:“妈!!那贱人打我!你让她滚!你让她滚啊!” 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屋里安静了。 阮青雉对此并不感兴趣,重新拿了只碗,盛满一碗饭,坐下来心无旁骛地干饭。 阮志国冷眼看她半晌。 最后点了根烟卷放进嘴里,狠狠抽了一口,嗓音阴沉地问:“你都嫁人了,还非要把家闹得鸡飞狗跳才满意?” 下午媳妇借来了钱。 不过这也意味着家里又欠债了,这个黑心肝的贱货,养她这么大,嫁人前还要这么坑家里。 “那我不嫁了。” “还是让姐姐嫁给那个残废吧!这婚本就是姐姐的,我就不跟她抢了,爸,你觉得这样行吗?” 阮青雉抬眸看向男人,挑眉问道。 阮志国噎住:“……” 让苗苗嫁给沈战梧? 怎么可能! 他还等着继女以后分配了好工作后,给他养老,给青杉攒娶媳妇的彩礼呢! 正在这时,李秋花拎着一件旧外套,笑眯眯地走出来。 她亲昵地拥住女孩,轻声哄道:“小雉啊,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要让着弟弟,别跟他计较,更何况,娘为了你,刚才已经狠狠打过他了……” 说着,她翻出缝在衣服里侧的夹层。 然后塞进阮青雉的手里。 女人拍了拍缝好的地方,认真叮嘱道:“小雉,娘把一百块钱缝在这里了,明天坐火车就穿这件,小偷摸不去的。” 阮青雉捏着夹层,消瘦的小脸上情绪淡淡,心里却泛起一阵冷笑。 因为—— 这里摸起来根本就不是钱! 而是几张破纸! 第3章 大团结变废纸 阮青雉没有当场拆穿。 只是安静地收好外套,乖乖地感谢:“谢谢妈!”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阮志国,扬着小脸道:“也谢谢爸爸。” 女孩坐得端正,语调轻软,漆黑的睫毛蝶翼一样轻轻撩动,看向男人的杏眸湛亮,乖巧得不像话。 阮志国看着小女儿这模样,心头一滞。 他一直知道小女儿长得漂亮,可她打小不会笑,不会哄人,木讷又呆板,一点都没有继女讨人喜欢。 可刚刚…… 看着太乖了! 一双小猫似的眼儿亮晶晶水盈盈,望过来时他心都快化了。 阮志国生平第一次觉得亏欠了女儿。 这么小的年纪嫁去那么远的北方,又嫁给那样一个人…… 到底是受了委屈吃了苦。 这种愧疚一直持续到送女儿上火车。 阮志国锁好自行车,去站台的路上,不断叮嘱:“到了盛阳记得给家里写信报个平安,也别耍小性子,女人就得勤快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装病偷懒了知道吗?还有,你记住,老公再好也好不过家里人,我和你娘能纵容你装病,姓沈的可不会,别有了男人就忘了家!” 纵容!? 亏他说得出口。 都这个时候了,还icu女儿呢! 倘若原身还活着,离开家,会发现外面全是好人吧。 阮青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忽然戏精上身,抿了抿唇,抬手委屈巴巴地解开外套扣子,一边扯开夹层,一边软糯糯地说:“爸爸,对不起,之前是女儿不懂事,明知道家里穷,还让你们借钱给我,现在女儿知道了您的良苦用心,这一百块钱还是拿回去给妈和弟弟买些吃……” 话音猛地顿住! 阮青雉望着手里的东西,一副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阮志国就站在旁边,一直垂眼看着她往外掏钱,当那堆白花花纸片翻出来时,他脑袋瞬间懵了,立刻冲上去把女孩身上的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没有… 还是没有! 男人动作顿住,再次看向那堆破纸。 也终于意识到,他的妻子一开始就没把钱缝在夹层里!! 男人神色阴狠地咬紧后槽牙。 然而下一瞬,视线里措不及防闯进小女儿氤氲双眸。 他怔了怔… 犹豫再三,还是把身上仅有的三块钱掏出来递给她。 阮青雉伸手接过来,柔声安慰着:“爸爸,你别生妈妈的气,毕竟我不是她亲生的,这份钱舍不得给我花也正常,女儿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求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以后,女儿不能在您身边时刻孝敬,您要多照顾自己……” 说到最后染上了哭腔。 女孩眼眶通红,眼底水汽弥散开。 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缓缓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绵延湿痕。 单薄的脊背,颊边的泪。 放大了阮志国心中的愧疚,他又摸出一角钱买了五个热腾腾的素包子递给女儿。 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背,男人心中愤怒更多了。 李秋花,你太让我失望了! 轰——轰—— 火车进站。 阮青雉上了火车。 看着阮志国怒冲冲离开站台的背影,她忽然笑了。 然后弯腰提起裤角,摸出一个钱袋,捏在手里颠了颠,阮青雉忍不住笑眯了眼,打开钱袋,把三块钱扔进去。 钱袋是李秋花藏的私房钱。 她昨晚摸出来的。 这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多块。 现在—— 都是她的了。 谈好的价钱,哪能让李秋花随便用几张破纸就抵了十张大团结的账! 就是不知道女人发现钱丢了,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 很精彩吧。 至于阮志国,他这人向来生性多疑。 如今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 猜忌! 无孔不入。 阮志国… 李秋花…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幸福多久! 阮青雉收好钱袋,转身走进车厢。 正值七月,盛夏之际,刚进车厢,裹在燥热空气里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女孩下意识皱了皱眉,随意打量四周。 八十年代经济还未全面发展,百姓常穿的服饰以质朴的灰黑蓝色为主。 车厢里人声嘲哳,货架和过道上处处堆着行李,甚至还能看见捆着脚乱扑腾的家禽。 阮青雉没有行李,清瘦的身形避开这些障碍。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有许多新兵整齐走进来。 为首的解放军安排十个新兵坐下,然后又带着其余新兵去了下一节车厢。 乘客陆陆续续上火车。 新兵们时不时起身帮老乡搬货,帮妇女看孩子,其他时间都挺直腰板,神色庄严地坐着。 火车轰隆隆开动,慢慢驶出站台。 早上起来得早,又赶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儿阮青雉有些犯困,她裹紧外套,找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阮青雉迷糊中听车厢里吵吵嚷嚷,一直有老爷们大嗓门喊着麻烦让一让。 阮青雉睡得不踏实。 原身的记忆如走马观花,在脑海里席卷。 让她醒不过来。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还当兵呐?看着我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让个座位,国家和人民花钱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百姓?什么妇女儿童优先,什么活雷锋好榜样?口号喊得倒是响亮,结果一个座位都舍不得让出来。” “大姐,不好意思。” “你坐吧,孩子我帮你抱着。” 一个小伙子的声音响起。 女人得了座位,还是那么不依不饶,冷笑:“大姐?你管谁叫大姐呢?说我老啊?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还孩子给你抱?我都怕你心存报复,再把我儿子卖给人贩子!” 小伙子嗓音严肃:“同志,我是军人!” “我——呸!一定都是好人吗?你知不知道我儿子可是家里五代单传的命根子,就算你们几个死在战场上,都换不回来我宝贝儿子一根头发!” 第4章 他爪子往我衣领里摸! 阮青雉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阴鸷还未散去,垂在肩头的辫子就猛地被扯住,拽得头皮生疼。 阮青雉低呼,立刻垂眸看去,一只脏乎乎的手还在用力扯着自己的辫子。 她忍无可忍,抬手对准小孩手背狠狠一抽。 “哇——” 小孩吃痛,瘪起嘴就开始哭。 阮青雉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女人所有炮火。 女人横眉竖目:“土老帽儿!你干什么?敢打我儿子?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说着,女人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满脸怒容地命令:“小宝!听娘的,打回去!刚才这个坏女人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快点!动手!” 她抓起儿子的手就往阮青雉身上捶。 阮青雉可不会惯着她,抬手攥住女人的手腕,明眸眯起:“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儿子爪子不老实,往我衣服里摸,古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看你儿子的个头怎么也有八岁了吧,什么都懂的年纪还往女人衣领里摸,不是小流氓是什么?他不该打谁该打?要我说,就应该抓起来好好劳改十年八年,免得几年后小流氓长成老流氓!” “当初四万万同胞为我们换来如今的太平盛世,可不是让这种小败类出来祸害社会的!” 阮青雉嗓音掷地有声。 如此有理有据的一番话顿时吸引了车厢里所有人。 大家好奇地看过来。 “你!你放屁!” 女人气得嘴唇乱颤,胸口起起伏伏。 她指着阮青雉咬牙切齿道:“我儿子才不是小流氓,他只是扯了一下你辫子而已!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阮青雉挑眉反问:“难道扯女孩辫子就不该打吗?” 对方搬出民间四大原谅法则:“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害不害臊啊你!” 阮青雉往椅背一靠:“是挺害臊的。” 紧接着,女孩又悠悠补充了一句:“孙女没把孩子教育好,我能不害臊吗?” 话落,看热闹的人群哄堂一笑。 女人愣了下,看旁人笑了,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你敢占老娘便宜?” 阮青雉双手环胸,表情厌弃:“刚刚那位小同志称呼你一声大姐,你嫌人家把你喊老了,劈头盖脸把小同志骂了一顿,喊孙女显着小,可真喊了吧,你又不乐意了,你这人可真难伺候。” 女人瞬间恍然:“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阮青雉坚定回答:“我当然是和数万万解放军同站一个战壕!” 忽然,她神情开始严肃,上下审视女人几秒,冷声质疑:“难道你不是?那你是什么?敌特?还是间谍?看来我有必要通知车上的保卫科,让他们查查你了。”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偷偷掐了把孩子。 “呜呜呜呜……” 小男孩哭起来,扭着身体,十分抗拒女人的怀抱。 她装作很忙地哄孩子。 热闹没了,众人便散了,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只能狠狠瞪女孩一眼。 阮青雉懒得跟她计较。 已经中午了,她早饿了,肚子叫唤了好几遍,她拿出包子,一边看窗外绿油油的麦田,一边啃着包子。 隐约间,好像有道目光看着自己。 阮青雉抬眸看过去,刚好瞥见新兵小同志吞着口水,慌忙收回视线的小动作。 她笑了,问道:“你十几了?” 小同志耳根赤红,慢慢转回头:“十六了。” “为什么当兵?” 小同志小声道:“村大队说,当兵能吃饱饭,还能让家里人吃饱,所以我就来当兵了,不过我不怕吃苦,国家有难,我会冲到最前线,百姓有难,我也会用生命守护,我会对得起这身军装的。” 她听着少年的话,心底那簇冰山逐渐融化。 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阮青杉在家里追狗撵鸡,而这些孩子已经远赴千里,守卫疆土了。 “我是为了当兵王。”他身边的战友突然说道:“我姐夫说,获得三届全国大比武第一的兵王叫沈战梧,他是所有军人学习的榜样!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战胜他!” 小伙子眉间皆是傲气。 阮青雉眉头微挑。 沈战梧? 是她那个残疾又绝嗣的丈夫吗? 看来没受伤之前他很厉害啊,就是不知道这人怎么样。 这时,售货员刚好推着餐车过来。 她挥手喊住:“盒饭怎么卖的?” 售货员:“两素菜是三毛,两素一荤的五毛,您来哪份啊?” 阮青雉掏出五块钱:“来十份两素一荤,给这些解放军。” 说话间,她把手里的钱往前送了送。 新兵们神色惊诧,立刻拒绝:“同志,我们部队有规矩,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阮青雉见他们态度坚决,轻声地说:“不瞒你们说,我丈夫也是一名军人,他和你们一样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所以这份盒饭不是我请的,是你们用将生命置之度外的英勇换来的。” “再说了,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意深,我是军嫂,我们更是亲上加亲,嫂子请你们吃饭,也是应该的。” 新兵们微微红了眼眶。 阮青雉起身,亲自给他们打饭。 80年还没有一次性用品,饭菜都用铝饭盒装,分量大,哪怕这些新兵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这样一份盒饭也绝对能管饱! 一开始他们都还不好意思,吃相秀气。 可饭菜实在太香了,里面的红烧肉那么大一块,肉质软嫩,香味浓郁。 他们渐渐加快吃饭速度。 “娘,我要吃盒饭!” “我要吃肉!” 这时,女人的儿子哭唧唧地喊着。 女人冷脸训斥儿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长个猪脑子吗?你娘没钱,别人有钱,你去给别人当儿子吧,我不要你了!” “呜呜我要娘……” 她对儿子的反应很满意,用眼角狠狠夹了阮青雉一眼,尖酸道:“穷他妈大方!死要面子活受罪!臭他妈乡下来的土老帽!还请解放军吃饭,有本事请全车人吃饭啊,害我儿子哭的人都是出门挨雷劈的玩意儿。” 第5章 你是老战的未婚妻? 阮青雉慵懒地睨了她一眼。 不多时,她手里便多了一张火车票。 女孩纤细的手指夹着这张车票,举到眼前,慢条斯理地念起上面的字:“特价票,站票半价,发站湖滨市…欸,我怎么记得湖滨是全国三大贫困市之一啊?” 女人太阳穴突的一跳。 摸了摸口袋,火车票果然不见了,她赶紧伸手夺下:“你干嘛偷我车票!” 阮青雉任由她抢回车票,勾唇讥诮道:“偷?我全价坐票偷你一个半价站票,有这个必要吗?” “早知道这样,大家都花半价买站票好了,反正到车上抢也能抢到座位。” 话里的‘抢’字被她咬得极重。 女人的语气不以为意又理所当然:“军人给妇女儿童让座天经地义!” 她顿了顿,又特别郑重地补充一句:“还有!我是城里人!我来湖滨只是探亲!别把我和你们这些土老帽混为一谈!” 阮青雉轻哂了声,赤裸裸地嘲讽:“确实不能混为一谈,乡下人走到哪儿腰杆子都硬,不像城里人腿软,站不住!喜欢跪着要饭!” “你!” 女人臊红了脸。 也算明白眼前这小丫头牙尖嘴利,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了! 她惹不起,躲得起! 女人翻着白眼,抱儿子往旁边挪了挪,显然要与阮青雉拉开一条楚河汉界。 阮青雉是个以牙还牙的性格,哪里肯吃亏。 当即就回她一个白眼! 好在后面一路上女人没再挑事。 她也落了个耳边清净。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盛阳市火车站停靠。 阮青雉跟着熙攘嘈杂的人群下了火车,随意扫了眼四周,没看见有人来接自己。 她不清楚李秋花有没有通知沈家,让他们今天来火车站接人,更不知沈战梧那边的情况。 阮青雉不喜欢坐以待毙。 既然没人来接,那她就自己找过去,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和沈战梧离婚! 不远处,许多新兵正在集合。 阮青雉脚步顿了顿,思索几秒后,转身走到近前。 她轻声开口:“您好,军人同志。” 左新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小脸白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乌黑的眸子明亮沉静。 他抬手行军礼:“同志,有事吗?” 阮青雉:“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沈战梧,是东区指挥部的,前几天他受伤了,我是来照顾他的家人,同志,你认识他吗?” 左新程猜测道:“你是他妹妹?” 他和老战是多年的战友,之前听他说过有两个妹妹。 看小姑娘的年纪,应该是小妹吧。 就在他对号入座时,面前的小姑娘微微摇头:“我是他未婚妻。” 左新程大为震惊:“什么?你是老战的未婚妻?” 老战居然有未婚妻了?? 阮青雉挑挑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位还是沈战梧的战友。 “那他现在在哪?” 左新程回过神,想到什么,神情落了几分:“在市医院……” …… 火车站外有很多拉客的三轮车。 送到市医院两毛钱。 阮青雉下车,给了钱,直奔住院部找沈战梧。 刚到楼下,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从一楼大厅出来,神色慌张,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左顾右盼。 她警惕地看了眼阮青雉,然后行色匆匆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迅速转身。 在对方离开前,伸手勾住女人的肩膀:“大姐,你抱着我弟弟要去哪啊?” 她乌黑的睫羽缓缓抬起,一双眼黑得慑人,如地狱阎王现世。 空气凝固了一瞬。 女人偏了偏头,用余光看向身后。 她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低声恐吓道:“死丫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阮青雉扬唇冷嗤:“死女人,我也劝你聪明点,这里是医院,只要我喊一声,周围人很快就会过来,他们要是看见你拐孩子,你确定,你和你的同伙能跑得掉?” 话音落下,她搭在女人肩上的手猛地用力,直接卸掉她的锁骨。 女人痛呼,汗珠瞬间顺着鬓角流下来。 这丫头刚刚碰她哪了。 居然这么疼! 女人咬了咬牙,立刻转身将怀里的‘猪崽’朝她扔过去,然后抱着手臂,飞快逃窜进胡同。 阮青雉伸手稳稳接住小孩。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小男孩正出神地盯着她…… 阮青雉笑了笑,逗弄道:“喂,小孩儿,你刚刚差点被人贩子拐跑了,还好有我从天而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佩服我智勇双全啊?嗯?” “…怎么不说话?你家大人呢?居然让你乱跑……” 忽然,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手竟然摸到了小男孩两截空荡荡的裤腿! 他的小腿是缺失的! 阮青滚了滚发紧的嗓子,然后用力抱紧他。 找不到小男孩的父母,她只能暂时把他交给附近的公安局。 她又找来纸笔,简单几笔在纸上画出人贩子样貌,交给公安:“她锁骨脱臼了,近几日可能会去看医生。” 交代完一切,她再次来到住院部。 跟护士打听了沈战梧的床位,直接上了楼。 来到病房外,她缓缓停下脚步,稳了稳有些凌乱的气息,然后抬腿走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里一片静谧,两扇刷着白色油漆的木窗敞开着,头顶的吊扇悠悠摇晃,搅起丝丝微凉的风。 她视线落在病床上—— 男人双眸紧闭,还在沉睡,窗外的光影勾勒出他脸庞上更为明晰的线条。 半明半暗,清冽俊美! 阮青雉猛地怔住,瞳孔微颤,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第6章 沈战梧早晚会是她的丈夫 阮青雉重度颜控。 前世,她手机里收集了许多帅哥,虽说这些赛博老公美得各有千秋,但加起来,都抵不过眼前这位半分绝色。 她缓步来到病床前。 离得近了,男人的五官在她眼底愈发清晰起来。 他骨相优渥,鼻梁挺拔,从耳朵下延伸出来的轮廓,细腻而精致,耳垂边缘下还有一颗小痣。 招摇着,任人采撷! 阮青雉舔了舔唇,望着沈战梧这张动人心魄的脸,迟钝地转着思绪—— 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 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阮青雉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视线顺着男人乌黑的寸发滚进冷白的皮肤里,在他淡薄的唇和凸起锋利的喉结上反复流连。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人声音:“你是谁?站在那干嘛呢?” 阮青雉缓缓收起思绪,淡然转身,微凉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一遍,反问道:“你又是谁?你来这又是干嘛的?” 林如珍秀眉蹙起:“我问你呢,你还问起我来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眉尾,浅笑道:“哪条明文规定只准你问我,不许我问你了?怎么?你是公安局的人还是办事大厅的?就算是,那也要先亮出证件再问话吧!” 林如珍眉间皱得更紧:“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叫公安同志把你带走审问了!” 阮青雉丝毫不惧女人的威胁。 伸手扯来一把椅子坐下,随意往椅背上一靠,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毫不在意地说了两个字:“随意。” 她怕什么。 在自己男人身边又不违法! 林如珍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怒火暴涨,指着门外:“再不滚,我喊人了!” 阮青雉侧身坐着,手臂架在椅背,两根纤细的手指抵在额侧。 整个人松弛又随意。 她睨眼看着女人,在心里冷冷一笑。 当她是傻子么! 一个打扮光鲜亮丽,连头发梢儿都要抹上两斤摩丝的女人,走进沈战梧的病房,能是什么好鸟! 她这副样子,可不像是照顾病号的陪护。 极有可能是个爱慕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有意思了。 阮青雉思及此,看向女人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战火一触即发时,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走进来,他看见林汝珍站在那,随口道:“林军医,怎么站在那啊,过来坐……” 话没说完,刚好瞥见了阮青雉,欸了一声,疑惑道:“这位是…林军医的朋友吗?” 阮青雉站起来,自我介绍。 “你好,同志,我叫阮青雉,我是…”她稍微停了会,目光扫过女人的脸:“沈战梧的爱人。” 李看山瞪大了眼睛:“……” 林如珍尖叫:“这不可能!!” 她冲到阮青雉面前,上下扫了两眼,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质疑和轻蔑:“你怎么可能是他爱人?” 阮青雉对上女人的眼,淡淡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 林如珍倒是希望自己是沈战梧的爱人。 她与战梧认识六年。 她对他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相处后,更是认定了非沈战梧不嫁,她曾经那么多次明里暗里示意自己欣赏他。 可沈战梧只是一遍又一遍正色直言地拒绝她。 但她不怕拒绝! 她可以等! 等多久都无所谓,她对自己有信心。 沈战梧,早晚有一天。 会是她的丈夫! 如今沈战梧生死垂危,盛阳的医生纷纷束手无策。 林如珍心底其实是有几分喜悦的,认为老天爷终于可怜了她,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自己面前。 因为她出生在医学世家。 她的伯伯是医学界的顶级教授,两天前她已经拜托伯伯立刻赶来盛阳。 只要沈战梧醒了,他的命都是她的了。 结婚,又算什么。 眼看着好事将成,突然冒出一个又土又穷酸,样样不如自己的女人,说是沈战梧的爱人。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 一旁的李看山震惊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如珍。 全营的人都知道,林军医喜欢他们副营长很多年了,还说林军医三十了不结婚,就是在等副营长。 现在沈副营长突然多了个爱人出来,林军医应该气都气死了吧。 想到这,李看山猛地回过神,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 果然,硝烟弥漫! 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同志,你真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 阮青雉转眸看向他:“如假包换!” 林如珍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怎么证明你是沈战梧的爱人?只凭你的一句话吗?” “口说无凭,说谎谁都会,你坦白吧,到底是谁让你过来陷害战梧的?打算趁他重伤之际下手?我告诉你,只要我林如珍在战梧身边一天,你休想伤害他一丝一毫!” 阮青雉眼神冷淡,扯了扯唇瓣:“我犯不着向你证明!” 说完,她扭头再次看向李看山,沉声说道:“同志,我是在三天前收到你们副营长受伤的消息,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手术结果怎么样?” 李看山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嫂子,我叫李看山,你叫我看山,或者山子都行。” 林如珍听见他一张嘴就喊嫂子,双眼瞬间盛满了怒意,一跺脚,尖声打断男人的话:“李看山!!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你还是不是一个军人了?她敌特的身份和行径这么明显,你察觉不到?还喊她嫂子?” 第7章 有人直肠通到大脑 李看山为难地挠挠头,解释道:“林军医,部队通知伤员家属的时间就在三天前!” “从茂林到盛阳的火车,最近的一班是昨天早上,到盛阳的时间也是今天,所以,我认为嫂子没有说谎,更不是敌特,而且沈副营长的父母年纪大了,安排儿媳过来照顾,并没有任何的可疑。” 李看山抿唇顿了顿,垂下眸子,半吞半吐道:“如果……如果刚刚阮同志说她是沈副营长的妹妹,而不是他的爱人,林军医还会判定她是敌特么?” “你!” 林如珍瞪着他:“看山,我们认识三年了……” 李看山抬起眼,对上女人愤怒的视线,语气坚定:“这与认识多长时间没关系!” “虽说,我们祖国如今和平昌盛,但隐蔽的战争依然存在,我们仍需时刻准备着,我是个军人,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林军医,希望你抛开个人情绪,以一个军人身份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认真分析问题!” 林如珍被气笑了,指着胸口反问道:“我个人情绪?” 李看山用力点点头:“没错。” 林如珍彻底黑下脸:“……” 李看山装作看不见,转身冲着阮青雉抱歉地笑了笑,继续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嫂子,现在沈副营长的情况并不乐观,刚才医生说了,如果今晚再醒不过来,恐怕以后……都没办法醒过来了。” 阮青雉听完,挑了挑眉,有一丝疑惑:“不是做截肢手术吗?怎么术后两天了还没苏醒?是失血过多吗?” 李看山愣住:“截肢手术……?” 林如珍见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看吧,还敢说她没问题吗?真是爱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男人有没有做截肢手术?” 阮青雉抿唇:没做吗? 她下意识回眸看向病床,目光所及之处,是沈战梧的身体在被子下撑起来的轮廓,修长挺括。 阮青雉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原来… 沈战梧没残疾啊…… 阮青雉毛茸茸的眼睫无声垂下,隐藏起眼底飞快流淌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像糖,从她微微抿起的唇角慢慢化开。 她舔了舔唇。 骨子里有一种盯上猎物的兴奋在恣意叫嚣着。 没残疾… 那就更好了! 下一秒,女孩倏然收起笑意,转头冷眼看向林如珍:“我称呼你一声林军医,可以吧?” 没给对方回应的空隙,继续往下说:“我不清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我们接到的消息就是沈战梧在战场上负了伤,没了一条腿,而现在事实并非如此,那到底是你们传达错误,还是我们听错了消息…” “若真深究起来,林军医,你敢吗?” 这一句,阮青雉说得极慢。 却字字凿凿。 每个字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林如珍的肩头。 她黑眸深沉,静静等待女人的回应。 家属听错消息无关紧要。 但倘若是营队里的人传错了消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重则记过一次,轻则也要写检讨挨批评。 林军医确定要为当事人正名吗? 林如珍当然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她咬咬唇:“消息又不是我通知的,阮同志何必一直针对我?”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眼尾眯了眯:“那林军医为什么一直站在这?” 林如珍扬起下巴:“我和战梧是战友,来探望战友不行吗?” 阮青雉指了指门口,冷冷道:“病人需要休息,谢绝探望,林军医请回吧。” 林如珍低吼:“阮青雉!” 阮青雉食指抵在唇边,不耐烦地嘘了一声,低声警告: “安——静!” 林如珍气得想发疯。 她咬牙切齿:“你没资格赶我走!” “我是他爱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阮青雉抬手将散在颊边的碎发拢在耳后,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直肠通到大脑啊。” 旁边插不上嘴的李看山赶紧站在两人中间。 “嫂子嫂子……” “那天从战区送来很多伤员,场面有些混乱,通知家属的时候可能出现了疏漏,至于你说的那个没了一条腿的战友,我认识…” 李看山语气里染上沉痛:“嫂子,是沈副营长救了我们十几个人的命,他自己却被炮弹伤成这样,以后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嫂子,对不起,是我们害了沈副营长。” 小伙子垂着头,红着眼低声哽咽:“真的对不起……” 阮青雉心里很平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用说对不起,他是你们的副营长,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看见你们都还活着,他一定是笑着的。” “你放心,你们副营长福大命大,有嫂子在,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阮青雉坐在床边,三根如白玉的手指搭在沈战梧手腕内侧,指腹依次施压,仔细感受男人的脉象。 林如珍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见阮青雉的举动。 她嘲讽道:“哼,装模作样!” 然后她仰头对李看山说:“看山,你不用难过,我已经通知我伯伯赶来盛阳了,他是脑科教授,一定会治好你们沈副营长的。” 这时,阮青雉抬起头,沉声道:“我可以救他。” 第8章 她杀人了——!! “你可以救他?” 林如珍剥橘子的动作顿了顿。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笑得前仰后倒:“阮青雉,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看你牙尖嘴利的,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真傻啊,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你也敢往身上揽?” “盛阳最有权威的脑科教授都束手无策的病情,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有办法?你当我们这些学了大半辈子医的人是什么了?是废物吗?” “拿我自己来说,十八岁考进医校,二十岁入伍,做军医整整十年,大大小小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过!我都治不了的病,你能救?你在开什么玩笑?” 说完,林如珍露出冷笑,靠在沙发上,轻蔑的眼底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山啊看山,还信你自己刚才的分析吗?”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的分析不如女人的第六感,我说她有问题,她就是有问题,你也亲眼看见了,她脑子根本不正常,正常人哪有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呵呵……” 女人冷笑连连。 李看山站在原地,咬着唇,也有点迟疑。 阮青把男人手臂轻轻放进被子里,表情严肃地回眸,看向林如珍:“我要是救醒了呢?” 林如珍迎上她的视线,不屑道:“你要能救醒战梧,我立刻辞去军医岗位,退伍回家!”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阮青雉起身离开病房。 林如珍见她走了,把腿搭在茶几上,一副大小姐做派:“看山,你刚认的嫂子临阵脱逃了,还不去追?” 李看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如珍见状,神情愈发得意:“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只要你过来跟我说声对不起我错了,我就不计较你刚刚和外人一起欺负我的事了。” 李看山走过去,拎起女人的皮包,塞进她的怀里,冷冷道:“病人需要休养,谢绝探访,林军医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林如珍瞪起眼,死死盯着他。 就在这时,阮青雉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透明的液体里泡着一根银针。 林如珍蹙眉:“你又回来干嘛?” 阮青雉把托盘放在床边,惜字如金道:“手术。” 林如珍见她不像在开玩笑,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起身冲到阮青雉身边。 看向托盘后,脸色巨变:“你疯啦!你要用这根针扎他?” 阮青雉黑漆漆的眸子异常沉静:“滚开!” 林如珍:“滚的人应该是你!” 说话间,她伸手去抓托盘。 阮青雉眉头狠狠蹙起,一把攥住她手腕,黑眸扫了一眼女人头上绑成蝴蝶结的发带。 她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将发带一端绕在手指上,用力扯开。 发带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快缠在林如珍手腕上。 紧接着,阮青雉把女人双手牢牢捆在门把手上。 这一切的经过,不过眨眼的功夫。 女孩一整套动作极其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又狠,期间无论林如珍怎么挣扎,她都能用各种招式挡住,完全做到了滴水不漏。 李看山看傻眼了:嫂子……也太帅了吧。 林如珍用尽全力挣脱,可绑得太紧,刚挣扎,手腕的皮肤就磨得生疼。 她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这可是她拿手术刀的手! 林如珍瞪着眼前这个贱人,恼羞成怒地骂道:“阮青雉!你别走!你给我松开!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俩单挑,看我不撕了你!” “阮青雉,你听到没有!” 林如珍双手动不了,只能用腿去踹。 阮青雉眼中厉色晃过的瞬间,踢腿踹开女人的脚。 她稳稳站在那,双手背在身后,含笑看着女人:“林军医好像一只动物啊。” 林如珍脚腕上传来剧痛,火冒三丈:“阮青雉!!” 不用猜都知道,这贱人骂她是狗! 看门的狗! “李看山!你还傻站着那干嘛!快点过来给我解开啊!你真是个废物!她这么欺负我,你帮都不帮我,等你们副营长醒过来,我一定要他给我做主!狠狠地罚你!关你禁闭!” 林如珍暴躁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气急败坏地命令着李看山,又全然不顾他脸面,劈头盖脸臭骂着。 李看山叹气:“……” 虽说大小姐难伺候,但孰重孰轻,他还是能分清的。 今天要是没给她解开… 那自己后半辈子都是不幸的! 他三两步走过去,低头解绳子,只是这绳子越解越乱…… 林如珍看着都无语:“李看山!你故意的吧!” 装作解不开? 李看山语气淡淡:“你行你来啊。” 林如珍:“……” 而这边的阮青雉早已经开始了。 她将沈战梧的身体翻过来,缓缓脱掉上衣,露出男人宽阔结实的脊背。 她拿起棉签沾着碘伏,分别在沈战梧后脑和肩胛骨中间做了表皮消毒,然后伸手捏起泡在酒精里的银针,手起针落,扎进男人的后脑! “啊——!” 针扎下去的瞬间,身后响起林如珍惊恐的尖叫。 她双手刚被松开,转头就看见她把那么长的一根针刺进沈战梧的脑袋,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抖着: “杀杀杀…杀人了!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第9章 沈战梧,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看山见状,立刻一个箭步冲过来。 阮青雉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察觉到他的动作,冷声道:“别动。” 李看山迟疑一秒:“嫂子,你……” 阮青雉面无表情地拔出银针,对准男人的肩胛骨再次飞刺进去,银针在她的操作下,针尾微微震颤。 几秒后,她拔了针,淡淡开口:“把他翻过来吧。” 她走到洗漱架旁,俯身洗手。 李看山赶紧过去看副营长还有没有呼吸,可到了近前看到伤口后,他瞬间震惊! 怎么会这么神奇!? 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脑袋里,竟然一点血都没流。 甚至伤口创面,小到几乎看不见。 李看山压下心中的惊讶,赶紧给男人穿好衣服。 刚盖上被子,沈战梧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室内光线太强,他不适地蹙了蹙眉头,凸起的喉结动了下,开口虚弱地问道:“几点了……”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 李看山身体猛地一怔,低头看去,视线刚好对上沈战梧复苏的双眸。 他眼圈顿时泛起层层红痕,俯下身凑到近前,又惊又喜地问:“副营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副营长?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认识我了?我我我…我是看山啊……这是几?” 李看山唇抖得厉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男人眼前。 沈战梧沉默看着他:“……” 李看山见男人不说话,一颗心疯狂下坠! 完了! 副营长这是傻了啊! 李看山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又重新伸出两根手指举到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副,副营长,你再看看,这,这是几?” 沈战梧怕自己再不说话,这小子会从一问到十。 他蹙眉:“吵死了。” 话音落下,李看山瞬间泪奔。 身后的林如珍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挤开他,侧身坐在病床边,激动地握住男人的手:“战梧,你总算醒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害得我几天几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沈战梧把手抽出来,放进被子里,沉声道:“林军医,请你自重!” 林如珍见他这么抵触自己,有些气愤:“战梧,我为了你,第一次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求了远在京都的伯伯来给你治病,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让我自重。” “沈战梧,你有没有良心啊……” 沈战梧扭头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地说:“林军医,你在这影响不好,赶紧走吧。” 林如珍沉着脸,一言不发看着他。 李看山双手抱在身前,啧啧了两声:“林军医,饭要吃饱,话要说清,你今天中午才过来的,再说了,我们副营长又不是你伯伯救醒的。” 林如珍理直气壮道:“难道我没求人办事吗?” 李看山瘪了瘪嘴,懒得争论,他凑到床边,咧嘴笑起来:“副营长,你肯定猜不到是谁来了!” 沈战梧眉头微微挑了挑。 是谁? 李看山侧身让开:“当然是嫂子啦!” 沈战梧转过头,疏冷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落在阮青雉身上。 夏日午后,明媚的阳光铺满整个病房,将那抹瘦小的身影温柔笼罩,女孩很瘦,薄薄的一片,巴掌大的小脸柔美又素净。 脖颈的皮肤在阳光下,瓷白细腻。 如一柄绝美如意。 忽然,有一滴透明的泪,自上而下悄然滑落,在这块玉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她在哭…? 沈战梧视力极好,望着这滴泪,漆黑的瞳眸微颤,视线下意识向上寻找,直到与女孩柔软的目光相对,才堪堪停下—— 她双眼通红,眼中蓄满一层氤氲水汽,咬着唇,静静地看他。 这一刻,时间好似静止,被无限拉长的一瞬。 他们无声对视。 李看山说完话,一扭头,看见阮青雉柔弱到破碎的模样。 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10章 过来 室外阳光正好。 夏风吹动枝叶繁茂的大杨树哗哗作响,宛如一场白噪声的盛宴。 蝉鸣响起的那一刻。 阮青雉湿漉漉的长睫轻眨了下,一滴泪漫过眼角,摇摇欲坠,惹人生怜。 她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一秒,两秒…… 贪婪的情绪肆意疯长,在身体里狂奔掠夺。 她喜欢星星。 没想到男人的眼睛比星星还要好看。 又与光年之外的星星不同。 他近在咫尺。 明亮,摇曳,又致命。 忍不住让人伸出双手捧住,感受他的闪烁,感受那抹温热灼伤她掌心的触感。 阮青雉干涩的喉咙难捱地动了动。 沈战梧… 恐怕没人告诉你。 你。 是我的了。 坠入我,怀里的星星…… 阮青雉乌黑的眼睫柔柔垂下,咬着唇,唇角隐秘地扯了扯。 她的人与她的泪一样。 摇摇欲坠,惹人生怜。 女孩身上套着一件又肥又大的灰外套,上面都是补丁,破破烂烂的,长出来的袖口被她别了几圈,露出一节细细的手腕。 她骨架太小,又太瘦,莹白的脸上还有抹不开的稚气。 站在那,像个被丢弃的娃娃。 林如珍见她这副模样,气笑了。 女人缓缓站起来,双手环胸,一张艳丽的脸上写满厌恶:“阮青雉,你挺能装啊!这是哭给谁看呢?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和战梧六年的感情?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阮青雉脸色白了几分,小声道:“林姐姐……” 话还没说呢,林如珍两步冲上来,伸手推着女孩单薄的肩头,劈头盖脸地骂着:“我呸!谁是你姐姐!你少在这膈应我!” 阮青雉踉跄地后退两步。 后背撞上身后的木门,发出一声巨响。 她捂着肩膀,低低地喊疼。 躺在病床上的沈战梧眉头倏然拧起,阴沉眼中划过狠厉。 沈战梧:“李看山。” 男人嗓音冰冷。 李看山是沈战梧带出来的兵,不需男人多说什么,就已经明白了。 他肃着一张脸,大步过去,伸手捏住女人的手臂,往外走:“林军医,看你火气挺大的,我请你下楼喝汽水。” “李看山!你松开我!…松开!” 林如珍一边挣脱,一边扭头看向沈战梧,愤愤不平地喊着:“战梧,你不要相信她!她就是个骗子!这个死丫头刚才还不是这副嘴脸……” 女人被拉出房间。 尖锐的嗓音从空荡的走廊传进来: “战梧,你要相信我,她把我双手捆在门把上,还用针扎你,她想害死你……你别信她的话……” “李看山,你再不松开,信不信我跟首长说,你对我耍流氓……” 聒噪的声音渐渐远了。 阮青雉眼睛红红的,轻轻看了男人一眼。 又垂下眸子,不说话。 沈战梧注意到她的视线,脸色缓和了些,沉声道:“过来。” 第11章 我是你妻子。 阮青雉很听话,乖乖走过去。 坐在床边的动作又柔又轻,整个人没什么重量。 瘦弱得让人无端生疼。 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脸,稚嫩的眉眼里挂满了担忧。 默默与他对视,又默默流下泪。 几滴泪滚落,足以让男人忘记,自己才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病人。 沈战梧脊背绷紧,看见泪珠滚下时,他的手情不自禁抬起…… 男人指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生硬地开口:“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已经醒了么,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哭,把眼泪擦擦。” 阮青雉听话地抹掉泪,眨着湿漉漉的眼睫,娇娇地看着他。 沈战梧呼吸微滞。 心脏好像都空了一块。 他迎上女孩的视线,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妻子。” 沈战梧眉心一跳:“我是问你名字。” “阮青雉。” 他沉默几秒,温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和你好像没有婚约,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阮青雉顺着他的话说:“嗯,是有误会。” “半年前,俩家父母交换了你和我姐的相片,你们都说对彼此有好感,这才给你们订的婚,你家还给了五百彩礼呢,就等着你哪天回来结婚。” “前几天我家收到你没了一条腿的消息,我姐嫌弃你残疾了,我继母又不想退彩礼,所以就把我赔给了你。” 阮青雉扫过男人被子下修长的双腿:“我今天见到你,才知道你没残疾,你要是不想要我,那我……就把我姐换回来。” 小姑娘垂着眸子,说着就站起来。 沈战梧眼瞳颤了下,伸手攥住女孩的手腕。 他被她细软的手腕惊住,猛地松开手,解释道:“半年前,我的确寄回去五百块钱,但不是给你姐的彩礼,我也没见过你姐的照片,更不知道自己在老家已经是个订了婚的人。” 阮青雉转头,红着眼睛看他:“你家人给你找了媳妇,却没告诉你?” 沈战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答案。” 女孩眼圈染着淡淡的红,嗓音轻得不真实:“那我们呢?我继母已经托人在大队上办了我和你的结婚证明,几天前就寄来盛阳了……” 第12章 我不要你死。 沈战梧薄唇抿着,沉默良久。 他看着女孩衣领下突兀的锁骨,还有极其不合身的旧外套。 以及从南到北,跨越千里,来投奔一个陌生又残疾的男人,随身竟然没有一件行李。 看来,她在那个家里并不好过。 沈战梧咬牙,线条分明的腮角鼓了鼓,眼睫抬了半寸,与阮青雉四目相对。 深邃瞳眸里包容着她小小的身影,郑重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析出几个选择,无论最后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会做到。” “毕竟,这件事是由我和我家人引起的。” 男人语气稍顿,接着说:“第一个选择,你不想结婚,想回老家,我会亲自送你回去,也会亲自向双方家长说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 “有任何事,我担着。” “第二个选择,你不用回老家,也不用和我结婚,那你就认我做哥哥,这辈子,我养你,无论婚丧嫁娶,我都负责。” “盛阳这几年比老家发展好,我给你找一份适合女孩的工作,这里还有很多家境不错,踏实肯干,与你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然后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恋人,在盛阳定居下来。” 阮青雉听得很认真。 一双灵动明亮的眸子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抛开这张让自己色令智昏的皮囊,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好像… 和旁人有一点点不一样…… “那第三个选择呢?” 她轻声问。 沈战梧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第三个选择,就是,和我结婚,嫁我为妻。”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女孩嗓音软软的。 像羽毛一样扫过沈战梧脸上的笑穴,他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倒是扯到了胸口。 他单手掩唇。 沉重又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阮青雉赶紧端起水杯,送到男人唇边。 沈战梧喝了水,调整好呼吸后,浅笑道:“不用回答这么快,先听我说完。” 阮青雉帮他把水杯放好,乖乖点头。 嗯嗯。 你说吧。 沈战梧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嘴角再次翘起。 很快他便克制收敛,眸色变得更暗沉:“嫁给我之前,你得先了解我,如果我是个很坏的男人呢?就这样随便嫁了,你怎么办啊?” 阮青雉否定着:“你是好人。” 也是英雄。 沈战梧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我说的是男人,和你结婚,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他在外可以从事任何一个职业,为了生存,可以恭维的笑,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为了合群,可以虚与委蛇,无论他什么样子,回到家,面对你,只是男人,一个行使着丈夫身份的男人,如果我这个男人,以后,对你很坏呢?” 阮青雉杏眸明媚地弯起来:“你不会。” 沈战梧勾唇,反问她:“你知道?” “我知道!” 小丫头柔软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倔。 “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二十八了,而你有十八吗?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成年了吗?” 阮青雉气势一下子落了:“快十八了。” 沈战梧顿时漠然,视线飞快从女孩脸上别开,落在窗外的树梢上。 眸子里浸满化不开的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最后,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气笑的。 他气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那个家。 原本可以成为她倚靠的高山,如今却成了倾倒在她身上的五指山。 她还没成年! 没成年—— 沈战梧用力抿着唇,压下涌到嗓口的愤怒,重新看向小姑娘:“我比你整整大十岁,我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你还是个小姑娘。” “跟我结婚,不会有踏实的日子,因为我是个军人,我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一句口号,是誓言,是战士用身躯铸造的血肉长城换来的太平,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有为国倒下的战士,而我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有朝一日,你会失去你的丈夫。” “可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随时,只要国家需要,我时刻准备着,你会为我提心吊胆,你会惊恐这一天的到来,而我恐怕连这个家都顾不上,不能帮你分担家务,不能和你一起陪孩子,很多很多不能。”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如果你还坚持刚刚要嫁给我的想法,我只能向你保证,保证我牺牲后,能让你后半辈子无忧,只要你有困难,拿着我的功勋,万疆之内,到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人都会善待你。” 男人嗓音温柔又沉重。 他向她表达着,无论来时路多么艰难,但归时途,他会为你种下玫瑰与诗。 这些算不上誓言的话,让阮青雉想到前世父亲那抹支离破碎的背影。 她的唇难自控地在抖。 看着男人坚定的双眸,她忽然很害怕,他会像父亲一样随风而去。 阮青雉脑子一瞬间空白。 猛地俯身抱住他,脸庞埋进他的脖颈里,呜咽道:“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活着……” 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13章 我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抱他的力道很大。 沈战梧撑不住地仰了仰,感受到颈窝里瞬间晕开的那抹湿意,身体狠狠怔住…… 他垂了垂眸子,抬起手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小姑娘的后背上。 隔着粗糙的布料,温柔抚摸,带着厚重茧痕的指腹,滚过一节节山棱般突兀的脊骨。 他的手微微发颤,好似被女孩尖锐的脊骨刺伤了一样。 沈战梧嗓子发紧。 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想,这些年,这样柔软善良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别哭。” 沈战梧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哭你,是想让你以后都能笑颜如花。” “你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总得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嫁。” “你现在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明白,不明白国强民富,灯火万家的前提下,是需要有人挺起脊梁,负重前行。” “如果我这副渺小的身躯,既能换得家国安宁,又能换来功勋,护你半生无恙,那我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对我来说,这是最高荣誉。” “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沈战梧说了和刚刚一样的话。 但后面多了一句:“唯独会对不起你。” 很轻。 但饱含歉意。 沈战梧乌黑的眼睫垂下,问着怀里的小姑娘:“嫁给我,会有这么多麻烦,你还嫁吗?” 男人话尾带了一丝自嘲轻笑。 阮青雉从他怀里直起身,抓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单薄的肩头,哭得红肿的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他:“你感受到了吗?我的肩膀也很宽阔啊。” 沈战梧静静回望着她。 “你是军人,我嫁给你就是军嫂,我的肩膀可以同你并肩,也可以供你依靠,你为国家和百姓护航,那我就做你一个人的港湾。” “就算你死,捧起你骨灰的人也只能是我。” 小姑娘说的霸道。 但声音软得不行。 沈战梧眼底的冰在融化,有了潮湿和柔软的情绪缠绵。 他缓缓抬起手,为她别好耳边碎发,看着她的眼睛,嘴边的话忽然没勇气说出来。 半晌,他舌尖扫过下唇,沉声道:“我还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迟钝了好几秒:“……?” 她默默坐远一些,与男人拉开距离,拧眉发问:“你还有前妻啊?” 这男人瞬间就不香了。 沈战梧正色道:“这个孩子是我从战区带回来的,他家人都没了,所以我决定收养他。” 阮青雉抿起唇角,屁股又重新挪过去。 嘻嘻,还是香的。 她问:“他多大了?” “五岁多。” 男人语气顿了下,犹豫地说:“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第14章 你还是不要我? “哪不一样?” “他的小腿被炮弹炸没了。” 阮青雉一瞬间就想到刚才的小男孩。 不过沈战梧说孩子已经五岁多了,那小男孩顶多三岁。 应该不是同一个…… 阮青雉心里隐隐有些担心那个孩子,下意识长叹一声。 沈战梧见她不想嫁给自己,也能理解,只是比乌云还浓黑的眼眸,愈发深不见底。 男人声音有些哑:“我叫人带你去吃饭,你想回老家,过几天我送你回去,要是留在盛……” 阮青雉回过神,惊讶道:“所以你讲了这么多,还是不想要我?” 小姑娘瘪着嘴,又要哭了。 沈战梧思绪停滞了一瞬:“你真要和我结婚?” 阮青雉抹掉眼泪,忽然俯身抱住男人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沈战梧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说:“沈战梧,你说过,无论我选择哪一个,你都会做到,那我和你一起过日子,你也得做到!” 沈战梧沉声应道:“好。” 阮青雉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男人干净锋冷的下颌线,问道:“那我现在是你妻子了吗?” 沈战梧下意识低头,目光撞进女孩的视线,四目相对。 她明媚的双眸里只有平铺直入的期待。 “嗯。” 他轻轻点头,耳根处有些滚烫。 下一秒,小姑娘扬起灿烂的笑容,伸手勾住他脖颈,用绒绒的发顶轻蹭着他下颌。 像是撒娇的小猫。 这种和女孩亲密接触,沈战梧不曾有过,他连忙扶住女孩肩膀想要推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 李看山捂着眼睛,转身就走:“我我我先走了。” “回来。” 沈战梧开口叫住他。 李看山慢吞吞地转过来,手指张开一个缝偷偷看了看,见两人已经分开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战梧问道:“身上有钱吗?” 李看山翻出两块钱:“给,副营长。” 男人接过来又问:“这里有我的换洗衣服吗?” “有!” 李看山从柜子里拿过来一套夏装。 沈战梧把钱和衣服递给小姑娘:“医院对面有一家大众浴池,你去那里洗个热水澡,衣服都是干净的,你别嫌弃,等我出院了再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和日用品。” 阮青雉正好也有这样的打算。 这么热的天,又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不用沈战梧说,都知道自己肯定是臭的。 男人不放心地叮嘱:“洗了澡就赶快回来,不要乱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阮青雉浅笑:“你不放心我啊?” 沈战梧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耳尖爬上了一抹红。 阮青雉见男人这么不经逗,心底就更爱了,从住院部出来时,唇角还抿着浅浅的弧度。 结果下一秒她看到了林如珍。 阮青雉顿时笑不出来了。 女人站在大太阳下,满脸慌张的神色,混合额头上的汗,看上去很狼狈。 她眯了眯眼睛。 从狭长的眼尾溢出一丝轻笑,抬腿缓步走过去。 这会儿,林如珍也看见了阮青雉,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没料到阮青雉会下楼,还正好撞见自己如此窘迫的状态。 林如珍扭头,用最快的速度擦掉额头上的汗,又捋了几下头发。 哪知阮青雉看都没看一眼。 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 林如珍双手攥紧:“……”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这是阮青雉的挑衅。 自己本来就够烦的了! 喜欢六年的沈战梧忽然多了个妻子不说,他的命本应该是她伯伯来救,结果也被这个贱人抢先了一步。 现在连那个小畜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今天休假,为了让军属院的军嫂们看见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特意去政委家把小畜生接出来。 大家都以为她是把孩子带来医院陪沈战梧了。 可林如珍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战梧的独处,左右这孩子小腿都没了,就把他放在一楼大厅,跑不了的。 等她再下楼时,大厅里哪还有他的影子。 林如珍眯起眼睛,愤恨地看着阮青雉的背影,如果不是这个乡巴佬的出现,自己今天也不会过得这么糟糕! 现在居然还要被她无视…… 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如珍怒意上头,尖声喊道:“阮青雉,你给我站住!” 阮青雉脚步缓缓顿住,嘴角轻勾,清冷的眼底晃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她转过身,挑了挑眉尾:“原来是林军医啊,你怎么还没走?” 林如珍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看着熟悉的衣物,她两三步冲到近前,伸手就抢:“你拿的是什么?” 阮青雉侧身,轻松躲开,故意举起手里的衣服,挑衅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沈战梧的衣服啊。” 林如珍冷笑:“阮青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阮青雉也笑了,漂亮的眸子里都是狡黠的光芒:“当然是你得不到的东西被我得到了。” 林如珍眼角狠狠抽了下,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阮青雉,你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己,行吗?” “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文凭,没见识,恐怕走出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又一副吃不上饭的穷酸样,战梧跟你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可我出生医学世家,拥有最好的背景和资源,这几年要不是我追着沈战梧不放,会有谁认识他啊?大家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的优待,要不然,他连屁都不是!” 阮青雉忽然沉下脸。 第15章 你搓澡不? 她走上前,扬手就甩了女人一巴掌。 “啪!” 林如珍的头被打得偏了偏。 她捂着脸,扭头狠狠瞪向阮青雉,然后抬手还击。 阮青雉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嫌弃地甩开。 女人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脸颊涨红,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气的:“阮青雉,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撕烂你!” 阮青雉上前一步,抬手抽在她另一侧脸上,嗓音冰冷:“有什么不敢,我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 林如珍捂住右脸,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时刻提醒她被一个乡下的村姑扇了巴掌。 她林如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捂着脸,撒泼似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阮青雉——!” “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休想在盛阳混下去!我父亲可是首长,只要我一开口,你夹着屁股就得滚出盛阳!” 女人胸膛起伏剧烈,头皮披散,气得原地跳脚。 阮青雉嗤笑一声:“你除了像只鸡一样乱蹦之外,就只会说这些?” “没错,这些的确是你可以炫耀的资本,背景,资源,父亲,包括你军医的职业。” “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你的面子有多大?能让全军上下优待沈战梧?那我现在就要问问你,你的面子能给他带来高官厚禄?能让他不上战场?能让他身上的伤痕少一条?你的面子能避免他这一次死里逃生?既然都不能,那你又在这鬼哭狼嚎什么?嗯?” “一句优待,就把一个优秀的兵这些年付出的热血和忠诚,全部践踏在脚下,你说你喜欢沈战梧,你真的配吗?” 林如珍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咬着牙,怒视着她。 阮青雉缓步走到女人面前,明眸里是咄咄逼人的光芒:“抛开你的面子,再谈你的能力。” “身为军医应该在任何大风大浪面前保持理智和镇定,谁慌了,医生不能慌!可瞧瞧你刚才在病房里的怂样子,被一根针吓到腿软,愣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林如珍,这要是有一天打起仗来,上了战场,那些为了国家战斗而受伤的英雄们,因为你的腿软,你的犹豫,因为你不敢冒着枪林弹雨去救他们,从而白白丢了一条命!” “林如珍,你其罪应死!” 林如珍盯着阮青雉如锋刃般锐利的脸庞,忽然笑出声:“阮青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你还敢说你没装吗?真应该叫战梧看一看你此时此刻的嘴脸!这么小的年纪,就长了一副妖精的脑子,在男人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破鞋样,你还有脸批判我?” 阮青雉唇角弧度加深:“林军医单身,自然不懂夫妻之间的情趣。” 她顿了顿,倾身在女人耳边缓缓地说了一句:“不瞒你说,沈战梧他超爱,我那副妖精样……” 语调娇软,话尾又刻意拖得极慢。 比迷惑纣王的妲己还让人战栗。 林如珍咬牙:“你……” 不要脸! 只是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阮青雉一只手便搭在了她肩头,微微施加力道:“林军医,正式通知你一声,从今天起,我就要留在盛阳了,放心,我会慢、慢、等!” 林如珍蹙眉,有丝疑惑:“你等什么?” “林军医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刚才在病房里,你可是指天发誓,言辞凿凿地说,只要我救醒沈战梧,你立刻辞去军医岗位,退伍回家!你不会要食言吧?” 阮青雉歪头,戏谑地挑眉:“难道像林军医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也会食言?” “当然,我也会等你的首长父亲出手,看他是怎么让我夹着屁股滚出盛阳的。” 林如珍脑袋轰的一声。 她眨眨眼睛,底气明显不足:“你怎么证明战梧是被你救醒的?没准就是你歪打正着,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醒过来。” “那你歪打正着个试试。” 说完,阮青雉不再理会女人的反应,便潇洒离开。 林如珍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她咬着牙,盯着小贱人离开的背影,身体里叫嚣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可就算气死了,她也得先找到那个小畜生!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 林如珍赶紧拦下来,问道:“喂,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残疾的小孩?” 护士表情发懵:“……?” 她不耐烦地形容:“就是一个没了小腿,瘦巴巴像只猴崽子的小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半袖。” 护士恍然道:“大厅里坐着的那个?” “对,你看见过?” “好像是被……”护士正想着呢,忽然瞥见走远的阮青雉,她指了下:“哦,就是她!” “我刚才下楼,就看见她抱着那个小男孩往马路那边走。” 林如珍眉头紧蹙:“你确定?” “确定!” 护士点头:“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女同志的正脸,但我记得她身上这件外套。” 林如珍再次扭头看向阮青雉离开的方向。 她眯了眯眼睛。 看吧,她就知道这骚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离开医院,坐上电车直奔公安局。 她要报案! 有人当街拐卖残疾小孩! …… 阮青雉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按照沈战梧说的方向走过去,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家澡堂子。 粗糙的墙壁上,用白色油漆写了‘大众浴池’四个字。 店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因为天气燥热,此时对外敞开,门玻璃上一边写着洗澡,一边写着搓澡。 字体鲜红,特别显眼。 阮青雉走到柜台前,手指扣了扣台面。 趴在柜台上休息的中年女人抬起一张睡意朦胧的脸看了看,然后从旁边拿了个号码牌递过去:“洗澡一毛五,搓澡一毛,你搓澡不?” 第16章 她是您妻子吗? 阮青雉点头:“搓。” 中年女人又拿了一个澡牌放在柜台上,然后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给钱。 阮青雉掏出两毛五放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后面的货架上,随口问道:“有澡巾和洗头膏吗?” “有。” 中年女人答了一声,站起来从货架上拿了这两样东西过来:“还要啥?” “毛巾呢?” “有。” 她递过来一条白色毛巾。 “香皂呢?” 女人眉头蹙了蹙,没听懂:“啥东西?” 阮青雉回想了一下,八十年代北方香皂的方言,最后不太确定地说:“胰子?有吗?” 老板娘这回听懂了,弯腰从柜台下面摸出来一块香皂。 “牙刷牙膏也有吗?” 话落,崭新的牙刷牙膏就已经放在柜台上,老板娘扭头看她,又问了一遍:“还要啥?” 阮青雉摇摇头。 不要了。 她问:“这些多少钱?” 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毛巾和澡巾八毛,牙刷牙膏胰子三毛,洗头膏这是海鸥牌的,贵一点,三毛钱,一共一块四。” 牙膏和香皂是旅馆里那种一次性的。 洗头膏只有一小袋。 只够洗一次。 按照现在的物价换算,确实有点贵。 不过没办法。 这些都是必需品。 阮青雉又掏出几个硬币给了出去。 她拿上这些东西,来到鞋柜前,换上一双粉色拖鞋走进女浴室。 进门区域是更衣的地方。 左侧有一面墙的衣柜,阮青雉找到和号码牌对应的柜子,用钥匙打开柜门,把脱下来的衣服和沈战梧那套衣服一起放进去。 她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夏季是澡堂子的淡季,现在又是晌午,没有人过来洗澡,进来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热气蒸腾。 只有潮湿的地面和周遭墙壁上一排铁质的水龙头。 阮青雉随便找个位置。 这个年代,花洒还没有普及,这里只有水龙头,拧开开关,水就像瀑布一样从头顶洒下来。 阮青雉微微垂头,感受着水流冲刷着身体。 她闭上眼睛。 良久,舒缓地,长叹了一声,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疲惫和伪装。 然而下一秒,她又浅浅地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八零年,处处都透着艰苦和朴素,没有现代的便捷和精致。 可是阮青雉很喜欢这个时代。 很喜欢很喜欢…… 前世,她出生在一个战乱的末世。 在所有规则,律法,科技崩坏的世界里,人类互相残杀。 可是无论外面是废墟,还是尸骸,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是绿洲。 只因国家强大。 只因有无数个像沈战梧这样的战士,用自己的身躯铸成长城,抵挡住外面的滔天炮火。 她的父亲是其中一个。 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站起。 只为了家和国,都在! 阮青雉关掉水龙头,双手用力搓了把脸,把贴在额间的湿发拢到脑后。 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个年代和平的气息。 …… 病房里。 沈战梧冷声吩咐:“去把医生喊过来。” 李看山愣了下:“啊?” 沈战梧慢慢掀开被子,此时大腿内侧的裤子上透出一片鲜红的血。 他剑眉紧锁,双眸冷冷地看着。 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李看山见状,拔腿就往外跑。 不多时,他拽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回来:“大夫,你快给看看。” 叶怀仁放下托盘,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道:“沈副营长,把裤子脱了,如果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脱掉裤子。 只见他线条紧实的大腿内侧有一道长约七八公分的伤口。 好几处缝合的地方都撕裂了。 稍微动一下,就有鲜血往外涌。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这种情况得需要缝合了。 叶怀仁在伤口附近打了麻药,弯着腰开始缝合伤口。 李看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副营长,你把嫂子支走了才让我喊医生,是怕嫂子看见了害怕?” 沈战梧瞥了他一眼。 李看山抬手摸摸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副营长,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担心嫂子会害怕,嫂子用那么长一根针扎你的头,把我和林军医都吓得够呛,可嫂子依旧面不改色,简直比小人书里的侠女还厉害。” 沈战梧总算有反应了:“真的?” “必须是真的啊!” 李看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把阮青雉施针的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 说到精彩的地方,他激动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还怕沈战梧不信,李看山连忙端起托盘,把里面的针拿起来给男人看。 哪怕自己亲眼目睹的,再次看见这根针,还是会被震惊到:“钉子扎进脑袋里,人会死,可跟钉子一样粗的针扎进去,既不会出血,人还会苏醒,这也太神奇了吧。” 叶怀仁剪断缝合线,从李看山手里接过那根针,说道:“这是中医里的针灸术,扎进对应的穴位,就能起到治病的效果。” 李看山震惊:“嫂子果真会医术啊?” 叶怀仁:“通过你刚才的描述,能够如此大胆又精准的施针,那她一定在这方面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和钻研……” “沈副营长,冒昧地问一句,她是您妻子吗?” 第17章 我想拜她为师 沈战梧掩去眸中的若有所思。 他点点头:“是。” 叶怀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沈副营长,你可不可以让您妻子教我针灸……我想拜她为师。” 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认真解释道:“针灸术是我国医学文化的国之魁宝,经历了几千年的传承,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在《黄帝内经》以及《九卷》里都详细记载了经络,针具,刺法,和那些神乎其神的救人方法。” “想不到我活了一把年纪,还能碰上传闻中的施针手法,也算不白活一次。” 叶怀仁又长长叹了一声:“如今针灸术不如从前那般了,不仅是针灸术,我国还有其他的物质文化遗产都在悄然逝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老祖宗的好东西留下来,并且传承下去,这条路难走,但必须得走!所以,沈副营长,我恳求您,帮我向您妻子传达我想拜师的请求。” 沈战梧明白他的心情:“我会跟她说的,也会尊重她的意愿,希望老先生能够理解。” 光是这样,他脸上的皱纹就已经笑开花了。 “理解!理解!” 李看山在一旁关切地问:“大夫,现在我们副营长醒了,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吗?” 叶怀仁先询问了沈战梧的身体状况。 得到一切良好的回复后,他才扭身说道:“他身体没什么大事了。” “如果不放心可以再观察观察,这期间要注意饮食清淡,慢起慢坐,情绪波动不宜过大,尤其腿上的伤口不能再撕裂了,现在天气热,记得给伤口处通风。” 李看山疑惑:“那就不能穿裤子了?” 他点头:“先别穿了。” 沈战梧:“……” 叶怀仁又叮嘱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李看山赶紧凑到病床边,激动道:“哇!副营长,这位老大夫可是盛阳最具有权威的神经科专家了,老百姓都叫他妙手先生,这么厉害的人物都要拜嫂子为师!嫂子也太厉害了吧!” 沈战梧拧眉道:“把裤子给我。” 李看山瞬间回过神,伸手把床尾的裤子藏在身后:“副营长,你现在还不能穿裤子。” 沈战梧厉色:“这是命令!” 李看山后退一步:“这是医院,我肯定先听医生的嘱托,你伤口的位置在大腿内侧,如果出汗了,很容易造成二次感染的,这个道理还要我告诉……” 他忽然停下,好奇地问:“您该不会是在害羞吧?怕嫂子看见你,那里……” 说到这,目光挪到男人某个部位上…… 沈战梧闻言,二话不说,就要下床揍他。 “欸欸欸!” 李看山害怕地连连后退。 沈战梧刚把一条腿挪到床边,他就已经怂了,赶紧拿出一条大裤衩子:“穿这个总可以了吧……” 一边递过去,一边念叨:“副营长,你这么凶,小心以后嫂子怕你。” 沈战梧想到阮青雉眼眶湿润,盈盈弱弱的模样。 娇柔得像一朵温室的花。 面对那个小姑娘,他的确不能这么严肃。 沈战梧坐在床上,沉声吩咐道:“看山,这几天还要麻烦你,帮我和后勤部申请一套家属住宅。” 李看山坐在椅子上:“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您昏迷这几天,首长为了请到全国最好的大夫来给副营长治病,都要把座机打冒烟了,你可是他老人家最看好的兵啊,幸亏副营长你醒了,不然他又要断一臂了。” 忽然,他笑了一声,挤到男人身边,十分八卦:“副营长,你是不是很喜欢嫂子啊?” 沈战梧听见他这么问,眉间缓缓蹙起一条褶皱。 喜欢? 他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小时,哪来的喜欢。 他只是看见了她身上的旧衣服。 看见了她本应该娇嫩的手上却布满茧痕。 看见了她的眼泪…… 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总好过回到那个家。 如果这次她就这么回去了,之后她的家人还会为了彩礼随便把她嫁了。 万一她嫁的男人脾气不好呢? 随意打她骂她。 或者能力不行,不能给她好的生活。 她那么娇弱,怎么能受得了? 一想到这些,沈战梧心里就十分抵触。 她还年轻。 不应该就这么度过一生。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良配…… 就像李看山说的喜欢。 这种感情,可能,这辈子他都没办法给她。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个军人。 不能被个人情感绊住冲锋陷阵的步伐,他注定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沈战梧想到这,默默长叹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炎热的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金晃晃的光芒,外面气温高升,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洗完澡,有没有买瓶汽水解解暑…… 第18章 熬粥 阮青雉站在更衣柜前,正敛着一对小眉头犯愁。 沈战梧的衣服…… 也太大了吧!! 袖子和裤脚长了一大截,穿在她身上就跟唱大戏似的。 这怎么穿出去? 阮青雉为难地叹气,看了眼自己脱下来的衣服—— 灰扑扑。 破破烂烂。 …算了,大就大吧,至少是干净的。 而且衣服被阳光晒得松软干燥,穿着好舒服,还有一股肥皂的清香,倒是和沈战梧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阮青雉抿抿唇,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她垂着眸,挽起袖子。 袖口别了五六圈才露出手腕。 又弯下腰整理好裤腿,随手再把衣摆塞进裤子里,曾经绕在沈战梧腰间的皮带,此时正缠在她的腰上。 阮青雉拢起长发,随便扎了个丸子头。 一切都收拾好了,拿着随身用品,浑身舒爽地走出澡堂子。 外面阳光正烈。 阮青雉抬手挡在额前,微眯着眼往前走。 过马路时,刚好看见路边有报亭。 她走过去,花一毛钱买了一份盛阳日报。 站在报亭的阴凉处,阮青雉抖开手里的报纸,飞快扫了几眼。 日报内容覆盖广泛,上面有领导人对国家未来走向的讲话,也有伟大同志的发言。 还写着昨日在椒台区发现油田。 以及东区电站在月底正式投运,盛阳钢厂成立二十周年。 暑期伊始,松山景区迎来了旅游小高峰,这下面还配了一张风景区正门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游人如织。 夹缝的板块里,还写着通缉令。 她的目光在景区的报道上停了几秒,转身,又回到报亭买了一本介绍盛阳地理环境的杂志。 一块二一本。 还挺贵。 阮青雉一边走一边翻开杂志。 简单翻了一遍,盛阳的每一个街道就已经刻在她脑海里了。 沈战梧那句话说的没错! 盛阳这几年的确比老家那边发展得更快。 尤其在滨海两市还没得到国家对经济开发支持之前,北方的重工业,仿佛就是烧着内燃机的火车,一路鸣笛高歌,奋勇前进。 重工业是百姓挺起脊梁的底气。 …… 盛阳被誉为北方之眼。 城市占地面积辽阔,同时拥有两座高等学府,盛阳大学和北方美术学院。 也有全国最大的钢厂。 此外,大大小小的国营厂数以百计,更有以千年松树闻名天下的松山景区。 这里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又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挣到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桶金呢? 阮青雉一边思考着,一边来到农贸市场。 这里距离市医院很近。 就十分钟的路程。 天热,逛市场的人不多,很多摊主都趴在摊位上昏昏欲睡。 她来到肉摊前,掏出身上唯一一张二两肉票递过去:“我要瘦肉,就这里。” 阮青雉指了下里脊的地方。 肉摊老板拿刀的手顿住,撩起眼皮,瞅着面前瘦巴巴的小姑娘一眼,然后在一脸‘你咋那么不会选’的表情下,割了二两里脊肉下来。 阮青雉被他的眼神看得汗颜。 未来猪里脊价格飙涨。 做法从本地最出名的锅包肉,发展到小酥肉,炸里脊,溜肉段,菠萝古老肉,糖醋里脊。 数不胜数的菜品。 可现在是八零年,百姓肚子里只有水没有油的年代。 买瘦肉吃,瞧着的确不太聪明…… 阮青雉接过肉,走几步看见有卖咸鸭蛋的。 五毛钱三个。 没有蛋票也能买。 她掏钱买了三个咸鸭蛋,原本还想买几根青菜,结果菜摊老板听了后,直接扔过来一捆小白菜,连钱都没要。 阮青雉愣了又愣:“……” 她一直知道北方人豪爽热情。 但她是给沈战梧熬粥用的,只要一点青菜就行…… 老板见小姑娘还在犹豫,倒是先来了脾气,扯着嗓门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这孩子傻不傻啊,不要钱的东西还不要,要是我,我拿着东西撒丫子就跑了。” “天气热,菜卖不出去也都蔫了,就一捆小白菜,值几个钱呐,拿走拿走,回家蘸大酱吃去。” 阮青雉尴尬地抿唇:“……” 老板都这么说了,她只能说了好几句谢谢,拿着肉菜和买来的米离开市场。 阮青雉找了一家国营饭店。 她走进去,对女店员说明来意:“你好,我家人生病住院了,今天刚醒,吃不了盒饭,所以我想借你们这里的灶台熬点粥给他喝,可以吗?” “我可以付租金。” 她补充道。 店员打量阮青雉几眼:“你先等一下啊,我去问问大师傅。” “好,麻烦您了。” 女店员去了后厨,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笑着说道:“小同志,你跟我过来吧。” 阮青雉面上一喜,连忙起身跟过去。 饭点已经过了,吃饭的客人不多。 后厨里就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炒菜。 角落里,摆着一张三斗桌。 上面放了暖瓶和大碗茶,旁边还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男人,身形矮胖,肚子上厚厚的一层肉。 这样的体型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 男人看见女孩进来了,板着脸指了指身后院子里的灶台:“用那个。” 阮青雉连忙道谢。 光头男人端起茶碗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阮青雉见状,不再开口打扰。 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挽了挽袖子,拿起旁边的盆先把米洗干净,用水泡上。 又洗了里脊肉,切成细细的肉丝备用。 大锅灶是烧柴的。 她从角落里抱过来一些秸秆,手脚麻利地点着。 火烧起来了后,阮青雉起身把锅刷干净,然后把剥好的咸鸭蛋放进锅里铲碎。 焦黄的蛋油滋滋地响。 不多时,一股咸香的味道渐渐散开。 等到香味彻底被激发出来时,阮青雉把瘦肉丝放进去,一起炒。 最后倒入米,盖上锅盖。 弄完这些,阮青雉便顶着大太阳,蹲在灶台前守着。 因为熬粥的火候很重要。 无论火候轻了重了,米油都熬不出来。 屋里喝茶的光头男人看着小姑娘勤快麻利的身影,眯起眼睛,狎了一抹笑。 放下茶碗,开口问道:“小姑娘多大了?” 第19章 应该伤得不轻吧? “二十了。” 阮青雉没说实话。 光头男人有些惊讶:“都二十啦?那你长得小啊,看着也就像十六七岁。” 阮青雉:看得还挺准! “住院的是你什么人啊?” “爱人。” “呦?这么小年纪就结婚了?哎呦,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光头男人语气先是惊,后是感叹。 接着问道:“你爱人是当兵的?” 小姑娘一进来,他就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军裤。 阮青雉点头:“嗯。” 光头男人长叹一声:“…不容易,都不容易啊。” 他拿起暖瓶,给自己的茶碗倒满。 不等茶凉,就端着碗,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喝了一大口。 天气热,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冒了一层汗。 男人捞起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翘起二郎腿,和阮青雉闲聊起来:“咸鸭蛋放粥里能好吃吗?” “还行。” 阮青雉软软地回答。 “那味道不腥吗?我炒了一辈子的菜,就没见过你这种做法。” “小姑娘勤快是勤快,就是瞎做,到时候这一锅粥吃不下去,多糟践粮食啊,直接让你对象喝粥,吃咸鸭蛋不行啊?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给自个儿累够呛!” “这么小年纪,你婆家就让你一个人照顾对象儿啊?都没帮衬一把吗?” 男人的盛阳口音很重。 阮青雉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爱人在盛阳当兵,我是过来随军的,双方父母都在老家,过不来。” 她起身,掀开锅盖。 用锅铲慢慢搅着锅里的粥。 还真就提醒她了。 沈家接到的可是沈战梧断手断脚的消息,伤得这么重,竟然一个人也没来。 就这么放心吗? 光头男人撇脸,吐掉嘴边的茶叶渣:“咋地?他们和嫦娥住一块儿?织女和牛郎还能他妈一年见一次呢,儿子受伤了,当父母的,哪个不是恨不得长俩翅膀飞过来啊!” “小姑娘,你别嫌叔说话难听。” “叔这一辈子就和锅碗瓢盆打交道了,那些好听的话说不出口,但也活一把年纪了,啥人咱没见过,叔说这些话不是挑拨你和婆家的关系,就是想提醒你,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人活着,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叔以前是在京都给那些领导做国宴的,你叔我啊,就是不肯吃亏,不服就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就拎包回家……” 阮青雉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等粥熬好的时候,阮青雉转了一圈,没找到盛粥的饭盒,她傻眼了—— 什么都买了,就忘买饭盒了。 光头男人看着她茫然的表情,拍腿直笑。 小姑娘大眼睛黑溜溜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粉。 这小玩意儿长得跟水晶虾饺似的。 是招人稀罕! 他扬声喊徒弟拿来一个铝饭盒递过去。 男人挥手安排,犹如指点江山: “用这个装。” 阮青雉有些激动:“叔!您真是个大好人!” 光头男人又翘起了二郎腿。 身子往后一靠。 神态间都是被夸后的傲娇。 他挥挥手:“哎呀,行了,啥也不用说了,只管拿去用吧。” “你叔叔我啊,活一辈子了,宁可自己吃苦,也看不得别人吃苦,别看我长得凶,但心肠软啊,你这是刚认识我,接触久了,你就知道我是啥样人了。” 阮青雉把粥盛进铝饭盒里,把青菜碎放进去,轻轻搅散。 锅里的粥还剩了些,她又拿来一个大海碗装进去,同样撒了青菜碎,然后端到男人的面前放下,嗓音甜糯地说:“叔,粥还剩了些,您就帮我喝完吧,顺便也尝尝我的手艺。” 光头男人嘴角有笑,但不明显:“行吧,我一会儿尝尝你的手艺!” 小姑娘:“您可别嫌弃这是剩的。” 男人不耐烦挥挥手,撵她赶紧去忙,嘴角的笑容却加深了。 阮青雉笑了笑,回到灶台前。 都收拾好后,她拎着所有东西过来:“叔,您看我用灶台,还有这个饭盒,给您多少钱合适啊?” 男人端起茶碗,仰头喝了大半碗,然后重重放下茶碗:“给啥给,不用给了,就用几根柴火,能值几个钱,满山头都是……” 他自言自语地问:“你对象能住进市医院,应该伤得不轻吧?” 男人看着她,忽然语重心长了起来:“你这个小姑娘啊,瘦得跟鸡崽儿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给对象做吃的,就来这里做,反正灶台空着也是空着,要是有啥为难的事,你就过来跟叔说,叔能帮得上的,肯定帮,别憋着了……” “丫头啊,你来盛阳随军,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来盛阳一天,盛阳就是你的家。” “在盛阳,你要是有难,在路上喊一嗓子,就没人不帮你的。” “你还年轻,人生漫漫路什么坎都有,但是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什么坎都会过去。” “有时候,别太逞强,也别太委屈了自己,知道不!” 阮青雉鼻头微酸,又破涕轻笑:“叔,您看您没事说这么煽情干嘛啊,我都要被你说哭了……” 这不仅仅是跨越千里,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而是跨越整个时空。 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阮青雉只觉得自己是一抹浮游。 被江河湖海裹挟。 被每一朵浪花推着往前,亦或是往后。 无根而生,无果而去。 可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啊。 他们笑靥如花。 她不再是浮游。 她是漫山遍野的野草。 头顶有温暖的光,脚下有肥沃的土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忽然在这一瞬间。 心中的那簇茫然,化成无坚不摧的铠甲。 她明白沈战梧为什么选择在枪林弹雨中冲锋。 为什么选择隐姓埋名,抛去功利。 为什么无畏牺牲。 她一直都明白…… 但在这几分钟里,有了更具象化的意义。 第20章 我都要去报警了 光头男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嘟囔道:“好家伙,还怪上老子了。” 阮青雉轻轻笑出声。 男人抬手又给自己倒了碗茶水,端起来就往嘴边送。 只是半路被阮青雉拦住了。 她青嫩的眉眼很严肃:“叔,别再喝了。” 男人脑袋对着窗外比划了一下:“没事,天热,容易口渴,多喝点水出出汗,当排毒了。” 阮青雉叹气,抬手抓起他手腕,指腹压在内侧:“我之前和奶奶学了几年中医,我给你把把脉……” 她沉下心,仔细感受男人的脉象。 半晌。 她敛眉道:“平时您爱出汗,容易失眠,口渴多尿,小便淋沥,尿尿的时候还很疼。” 光头男人愣了愣,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你咋知道的……” 正好桌子上有铅笔和进货单,阮青雉拿过来。 找了个空白处,飞快写了一个方子,撕下来递给他:“叔,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饭前服用,七天见效。” 男人满脸狐疑地接过药方,看了眼,低声念:“茯苓11克,猪苓10克……” 阮青雉目光落在他浮肿的双腿上,继续说道:“水蓄下焦,脉浮意燥,表邪未解,这是水液代谢障碍病,您有口渴的症状,已经三年了吧?” 男人震惊:“这也能看出来?” “当然!” “如果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 阮青雉着急回去,最后叮嘱了一句便提了告别,然后拎着东西离开饭店。 女孩走后,男人学着她刚才的模样,也把三根手指按在脉搏上,伸长脖子仔细感受—— 几秒后,他讪讪地松开手。 啥也摸不出来。 脉搏这东西不就是心脏跳一下,它跳一下吗? 在哪摸出来他小便淋沥,尿尿疼啊? 就在男人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刻字了的时候,圆滚滚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 他下意识侧眼瞥向桌子上那碗粥…… 其实他已经喝不少水了。 一点都不饿! 奈何这粥闻着还挺香,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光闻着就这么香了,也不知道吃着香不香……男人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顺势把粥端过来。 刚尝了一口,他眼睛瞬间亮了。 怎么回事? 这粥竟然这么好吃?! 这口感……这这这每一颗绵软的米粒,似乎都裹着一层咸香的鸭蛋黄,入口即化,可其中的肉丝又添了一份嚼劲。 最后是蔬菜的清香在嘴里回荡…… 男人细品完,立刻埋头喝粥,两三口就吞下去半碗。 太好吃了! 真真太好吃了! 他做菜这么多年,竟从没吃过口感这么丰富的一碗粥。 让男人更没想到的是—— 他喝完粥的整个下午,竟然没感觉到口渴。 若是平时,他一下午就要喝三暖瓶的水。 有时半夜还会渴醒。 难道他这口渴的情况,真像小丫头说的那样,是一种病? 想到这,男人半夜12点从床上撅起来,一路小跑到院子,从脸盆里捞出脏衣服,找到药方。 回到屋子里,男人小心翼翼把药方放在床头。 明早他就去抓药! …… 阮青雉一路赶回病房。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目光看向沈战梧时,莹白的面庞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明媚夺目。 在她进门之前,李看山刚好站起来往外走,看见阮青雉回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嫂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报警,挂寻人启事了。” 小姑娘抱歉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李看山摆摆手:“没事,嫂子,赶紧洗手吃饭吧,副营长早让我准备午饭了,就等嫂子你了。” 阮青雉往病床那走:“午饭吃的什么?” 李看山搬来一把椅子:“高粱米饭,尖椒炒干豆腐,土豆炖豆角,都是硬菜!” 沈战梧看着她走过来,眼底浓稠如墨的担忧早早隐去,沉声询问道:“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澡堂里有人欺负你?还是迷路了?” 阮青雉摸出饭盒递过去,声音娇嫩嫩的:“没人欺负我,也没迷路,我啊,给你熬了粥。” “熬粥?” 沈战梧墨眉微敛,低头打开饭盒,一股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铝饭盒里满满一盒的白粥。 米粒颗颗软稠,里面有不少的瘦肉丝,翠绿的青菜点缀其中,萦绕在鼻尖的香味里,还有一股特别浓的咸香。 光是闻着,就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沈战梧望着这份粥,眉骨凌厉,周身的气息落了几分,薄唇半抿着。 阮青雉邀功似的把饭盒递出去后,便转眸扫视四周,观察她离开期间病房里的变化。 这是她做特工的习惯。 最显眼的变化,就是茶几上多了几个铝饭盒,旁边还有一个盆,里面泡着高粱米饭。 然而,最最最显眼的,还是那瓶橙黄黄的汽水。 透明的玻璃瓶上还挂着水珠。 看着凉丝丝。 很解渴。 身后的李看山向来猴精,察觉到副营长情绪不对,眼睛转了圈,连忙说道:“哎呀,嫂子,副营长让我给你买的汽水都不冰了,我去楼下小卖部给你换一瓶冰的。” 他拿着汽水,一溜烟跑了。 阮青雉看着李看山逃跑似的背影,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 其实不冰的也行……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沈战梧。 见他已经把那盒粥放在了柜子上,那双坚毅的黑眸,此时落在了她身上。 阮青雉见他这般,伸出手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自己就和面条一样瘫进他怀里,甜甜道:“沈战梧,我好喜欢这里呀,搓澡好舒服,这里的人也好,你是不知道,澡堂里的搓澡大姨看我瘦,都不忍心用力搓,还有厨师大叔,主动借给我饭盒,哦,对了,还有那个菜摊老板,给了我一捆小白菜,都没要钱……” 怀里的女孩语调轻快,向他分享她这趟奇幻之旅。 沈战梧腮角鼓了鼓。 伸手把女孩从怀中扯出来,眉眼沉沉看着她:“阮青雉!” 第21章 沈战梧什么时候猛过? 女孩抬起脸。 嗓音软甜无辜:“怎么啦?” 她眨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娇态略有懵懂。 她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扯开她。 又为什么那么凶地喊她。 沈战梧对上女孩的双眸,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此时晦涩地卡在唇间。 胸膛发涨。 耳边隆隆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而两人拉开的距离并不远。 依旧很近。 近到呼吸浅浅相融交缠。 女孩倚坐的臀侧隔着被子紧紧贴着他的大腿,细白的手指还搭在他手臂上。 指尖微微凉。 处处都是她对他的依赖。 她一个性子这么软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能让她亲近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 沈战梧想到这,黑沉的眸子倏然一软:“别这样,让外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 阮青雉轻声问:“你不喜欢我抱你?” 沈战梧神色不太自然,薄唇微抿:“…只是不太习惯,以后……” 阮青雉忽然靠近,软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侧,抢先一步说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抱你,就像刚才那样,好不好?” 又慢又软的话音,仿佛不是在征求。 而是邀请!! 沈战梧瞳孔震颤,大手用力攥紧被角。 心跳失衡。 如同那些凌乱的褶皱。 其实从阮青雉扑进他怀中时,沈战梧的耳尖热度便不断攀升。 只是在这一刻,已经红透了。 沈战梧再次耐着性子,伸手攥着女孩细细的手臂,把她拉远一些,不动声色地避开这种话题。 “谢谢你特意为我熬粥。” 阮青雉盯着男人红通通的耳尖,软声说道:“我也谢谢你为我准备的午饭。” 沈战梧瞥了眼茶几,顿了顿,说到正题上:“你……哪来的钱?” 他给她两块钱。 去掉澡堂里的花费,应该还会剩下三四毛。 可这些余额不足以支撑她买这些东西,来为他熬一碗粥。 当那盒沉甸甸的粥塞进他手里时。 如同他的心一样。 沉得往下坠。 沈战梧能想到的,就只有她孑然的身影奔走于陌生街道,为他买来肉和米,和小心翼翼恳求别人时的模样。 与其问她钱哪来的,他更在乎这个过程里,她有没有受委屈…… 阮青雉垂下眼:“家里给的。” 沈战梧挑眉,语气重了些:“家里?” 阮青雉自然听出他话里的疑惑,但她又不能说这钱是她偷出来的。 只能糯糯地说:“我……跳了一次河……” 沈战梧眉头紧拧,黑眸盯着她。 倏然沉默下来。 许是男人周身气息太过沉寂,导致阮青雉一时竟不敢看他。 下意识转头,正好瞥见她买来的报纸,面上一喜,赶紧拿出来:“你看,我还买了报纸呢,这上面说月底盛阳电厂就正式投运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用电灯了,比老家好,老家还用煤油……” 话还没说完,面前压下一片阴影。 沈战梧忽然倾身抱住她。 男人的动作很大,但将她圈进怀里的力道很轻。 阮青雉愣住:“怎么啦?” 他沉默着。 阮青雉静静等他回答。 沈战梧轻抚她单薄脊背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喉结艰难地滚了几遭,才用最稀疏平常的嗓音说道:“你太瘦了,每天要多吃点饭。” 女孩听后,却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以后不要跳河了呢。” 沈战梧的手只是拂过她的发。 没再说话。 一个人如果不是走进绝境,谁会用一条命去赌,又谁会放弃这条命。 未经所苦。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她这种方式不对呢。 只是。 那河水太凉…… 阮青雉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神色凝了凝,抬手轻拍他肩头,笑道:“我现在就饿了,感觉能吃很多很多的饭。” 沈战梧:“那现在就吃饭……” 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一次惊呼,李看山捂着眼,痛苦道:“我先去外面等……” 你们继续抱着吧。 沈战梧黑脸:“……” 阮青雉轻轻抿起一抹笑意。 三人坐下来吃饭,沈战梧见小姑娘这么瘦,抬手夹了几块肉给她:“多吃点。” “嗯嗯嗯。” 阮青雉跟台挖土机似的,埋头炫饭。 她是真的饿了! 这顿饭是她来到盛阳后吃的第一顿饭! 在这个艰苦的年代,从这两道菜里,就能看出沈战梧准备得很用心。 怕她不好意思夹,男人便一直夹肉放她碗里。 李看山咬着筷子,看了他们几眼。 忽然,伸长脖子说:“副营长,嫂子手艺真好啊,这粥闻着可太香了。” 沈战梧喝着粥。 很轻地挑了下眉尾,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看山感觉这饭刚吃就已经饱了,感叹道:“怪不得副营长不喜欢林军医,搁谁谁都得喜欢嫂子这样的。” 话音落下,对面两个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李看山赶紧低头。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放下碗,抹了把嘴就溜了。 说是下午回营队给副营长申请家属房。 李看山刚走不一会儿,两个穿制服的公安走进来,冷着脸问: “谁叫阮青雉?” 阮青雉下意识抬头:“我啊。” 怎么了? “带走!!” 说着,他们便冲过去钳住女孩的手肘。 第22章 那孩子是谁? 阮青雉眸光一冷。 下意识想反手擒住那人的手。 但想到沈战梧还坐在身边,她只好克制自己,等着他们来抓。 不过,那人的手还未碰到她,便从她身侧伸出一只更宽大的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阮青雉回眸,看向身边。 沈战梧依旧坐着,如刀刃锋利的眸光自下而上,肃声问:“同志,师出有名,抓我爱人总要有个缘由吧?” 公安拧眉,似乎不满自己办案被打扰。 他上下打量沈战梧几眼,最后用审问的口吻,问道:“你是谁?” 沈战梧飞快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 “她爱人。” 男人语气笃定。 公安见他答非所问,舌尖舔了下后槽牙。 随即,冷笑一声,甩开沈战梧的手,一边摸着手腕,一边说道:“听你爱人的口音不像是盛阳的,外地来的吧?有介绍信吗?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得麻烦你爱人跟我们走一趟。” 沈战梧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 此时他沉着脸,周身隐隐绕着杀意,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更是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见男人这副模样,两位公安气焰消了半分。 沈战梧见状,冷笑:“两位同志可不像查我爱人介绍信这么简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她拉去刑场呢?” 为首的公安讪讪道:“同志,请你配合。” 另一个公安又趁机仔细看了沈战梧几眼,见他穿着普通,也没什么特别的。 也就那双眼睛看着有些唬人。 他直接解开腰间的手铐,将其中一半扣在阮青雉的手腕上:“跟他废什么话,我们正常办案,你要是再出声阻挠,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抓,你知道她犯的是什么案么?真要定下罪来,最轻也是吃枪子儿!” 沈战梧看着小姑娘那只细白腕骨上,套着冰冷的手铐。 心脏顿了一下。 他眉头紧紧蹙起,怒目道:“不是要她的介绍信么,在东区指挥部首长办公桌上,想要?自己去拿!” 两位公安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外响起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林如珍缓步走了进来,双手环在身前,嘴角挑着,高高在上道:“公安同志,不用怀疑,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人贩子!” 阮青雉眯起眼睛。 林如珍说她是人贩子? 有病吧。 沈战梧冷眼看向她:“林军医说这话有证据吗?” 林如珍看到他和阮青雉这个贱人坐得那么近,就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嗓子喊道:“战梧……” “林军医!” 男人无情打断她的话:“还是麻烦你称呼我沈副营长,我们虽是战友,但还没彼此熟悉到你可以直呼我名字。” 林如珍咬牙:“战……” 男人冷若冰霜的眼神睨了过来:“你现在可以说是什么证据证明我爱人是人贩子!我洗耳恭听!” 嘴上说着洗耳恭听。 可那双眼睛里冰山般的冷意可不像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如珍简直要被沈战梧这种漠然的针对伤透了心,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个来回,最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哼,我当然有证据了!就是她!阮青雉!当街拐卖残疾小孩!” “我可不是口说无凭,刚刚两位公安同志已经询问过目击证人了,证人亲眼看着阮青雉抱着一个残疾小孩离开医院!那件外套,就是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沈战梧,你确定还要维护她吗?我劝你早早把她交给公安同志,别人也挑不出来你沈副营长的毛病,没准还会夸你一句大义灭亲!” 女人说得十分得意。 居高临下的目光转到阮青雉的脸上:“阮青雉,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阮青雉懒得搭理这发疯的大小姐。 她偏头看沈战梧。 现在,她只在意他会怎么选择? 沈战梧并未看身边的小姑娘,但也察觉到她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攥住女孩微凉的指尖。 可那双寒眸依旧盯着林如珍。 当听见残疾小孩这几个字时,他眉心一跳,心中升起一抹不安,沉声问道:“那孩子是谁?” 林如珍飞快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就……就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啪!” 沈战梧一手重重拍在茶几上。 震耳的一声响。 汽水瓶震得掉在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 连续两次刺耳的声音,惊得人神经发麻。 男人放在茶几上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怒意凸起。 林如珍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也被吓得哆嗦了下。 可她自己也是个暴脾气,当即愤愤不平地诉苦:“你从战场上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三天!整整三天!我的心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三天,医生都下了病危,说你再不醒过来,就彻底醒不过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为了你,不仅第一次开口求人,还想着那孩子是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对你来说意义肯定不一样,我这才带着他来医院看你,谁知道到楼下了,他闹脾气,他根本不愿意上来,我拿他没办法,才把他放在大厅里的,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就不见了……” “沈战梧!明明是她偷了孩子,你却怪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林如珍嚎了半天,一滴泪也没掉。 但她哭得很伤心。 “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想问孩子的下落,你问身边的人贩子就好了呀……” 第23章 给老子滚回老家!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男人洪亮的嗓音: “你们吵什么!”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老一少。 老者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目光如炬,身上穿着军装。 只是右边的衣袖空荡荡。 明显是少了条胳膊。 他身边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眼睛同样炯炯有神。 阮青雉眨了下眼睛。 这个年轻人她认识,正是火车站里为她指路的军人。 战梧看见来人,脸色稍缓,撑起挺括的身躯缓缓站起来,向来人致军礼:“首长。” 林如珍也瞬间噤了声:“首长。” 关震邦沉着脸,缓步走进来,出声训斥:“像什么话!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在病房里哭哭啼啼,大喊大叫,还有没有一个军人的样子!” “要是让外面的群众看见,丢了部队脸面是小,质疑你们有没有保家卫国的能力是大!你们不怕丢人!可老子还要这张老脸呢!我手下的兵若都当成你们这个样子,那老百姓的眼泪会像山洪一样冲垮我的部队!还当什么兵?都他妈给老子滚回老家去!” 关震邦训完了,抬腿走到椅子前坐下,先看向两位公安。 两人立刻颔首,恭敬地打招呼:“首长好。” 关震邦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 紧接着,他充满审视的视线落在阮青雉脸上—— 小姑娘神色淡然,与他对视。 关震邦眸子渐渐眯起,眼中锐利的光芒聚成一点,像一把利剑一样,再次刺了过去。 阮青雉依旧平淡如常,大眼睛黑溜溜,直勾勾看着他。 关震邦眉梢微挑。 这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怕他? 要知道这三军之内,除了沈战梧这个刺头能接住他几分眼神之外,没人敢和他这么对视。 她是第一个! 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关震邦晌午参加完新兵仪式后,就听左大喇叭在全营里嚷嚷着沈战梧的未婚妻找来了。 大眼睛,黑辫子。 皮肤和雪花一样白! 关震邦还没核实消息真假,刚进办公室坐下,李看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沈副营长已经苏醒了,是嫂子救的。 还真有个小娇妻! 不仅有,还解决了所有医生都解决不了的病症! 他左手伸进衣兜,摸出一盒大前门烟卷,沉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啊?看着很陌生啊?” 沈战梧:“报告首长,她叫阮青雉,是我爱人。” 关震邦捏着烟盒,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沈战梧,你该不会是违反了部队纪律,哄骗人家小姑娘跟了你吧?” 阮青雉率先开口:“首长,您今天要解决的,是林军医的问题。” 关震邦闻言,摘下帽子往面前桌子上重重一放,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还安排上老子了?” 随即男人又笑了:“行吧,你说,要老子解决什么?” 第24章 细白手腕上的银铐 林如珍赶紧走过去,扬声喊道:“首长!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就是装的!她就是在你们面前演这种无辜可怜柔弱的戏码,让你们都放松警惕,好完成她真正的目的,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牙尖嘴利,能说会道,在楼下还甩了我两个耳光,你们来看看,我脸上现在还有印子呢。” 林如珍撩起头发,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脸。 一直没说话,专心看戏的左新程非常感兴趣地凑过去。 视线在女人左右脸上来回对比。 林如珍仰着脸:“看见没?都红了!” 左新程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明显是被太阳晒的。” “不是!她打的!” 林如珍气得跳脚!! 左新程双手环胸,又靠回门口的位置:“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弟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你,总得有理由吧?” 林如珍浑身发抖,指着男人骂道:“左大喇叭!怎么你也是这样啊!嫂子嫂子!弟妹弟妹!你们一个个都着了她的道!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她是沈战梧的妻子,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阮青雉忽然开口喊她:“林军医。” 林如珍怔了下,转回身看向她,冷冷笑道:“阮青雉!我正想要问问你呢,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他们这么听你的话?嗯?” 她深深呼吸了一次,讥笑着:“我是军人,你打我两巴掌,还把我捆在门上,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行了吧,但是今天,此时此刻,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偷拐孩子的事情!” “现在人证,物证,公安都在这,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如珍双手叉在腰上,一脸轻蔑:“阮青雉,你就承认吧,只要你承认态度良好,我可以劝公安同志按照自首,对你宽大处理。” 沈战梧黑眸眯起。 他该和林如珍算算弄丢孩子的账了! 只是男人还没开口,阮青雉绕过茶几,走了过去—— “所以,是你把孩子丢在楼下了?” “阮青雉,你说话注意措辞,那怎么能算是丢呢,你看看别人家那些孩子哪个不是在外面疯跑?他不愿意上楼,想在大厅里玩,我满足他,难道我有错吗?他连小腿都没有,他能跑……” 阮青雉突然俯身冲过去。 一脑袋顶在林如珍的肚子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沈战梧担心林如珍反应过来会动手,赶紧走去将阮青雉拉到身后。 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关震邦也从椅子上弹射而起。 两个公安更懵逼。 左看看,右看看,这这这到底该抓谁啊? 都乱套了! 阮青雉站在男人身后,抬手拢了拢微微有些乱的头发,眨了下眼睛,泪珠瞬间夺眶而出。 沈战梧听见啜泣声,愣了下,赶紧转身去看。 一转身就看见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瓷白的眼皮此时覆上一层粉色,鼻尖微红,她用力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哭。 脸颊上都是湿濡的泪痕。 沈战梧彻底慌了。 他上战场都没这么慌过…… 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他抿着唇,用最轻的嗓音,问出最紧张的语气:“你是哪受伤了吗?” 阮青雉仰头看他,抽噎道:“头疼……” 沈战梧闻言,立刻轻揉女孩发顶。 女孩抹掉腮边的泪,委屈道:“这个肩膀也疼……” 没错… 这个肩膀被林如珍推的,撞到门了。 沈战梧的手又去揉肩膀。 动作很轻。 就怕再弄疼了她。 阮青雉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打架,我好害怕……你看,我的手都在抖……” 第25章 她是你的同伙? 女孩缓缓抬起手—— 细长的手指,因为太瘦了,手背的手骨突兀分明,衣袖被推到了手肘上,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更要命的是,上面还坠着一副重似千斤的手铐…… 该死!! 沈战梧两侧腮角鼓了鼓,眼底被这一幕刺痛。 男人沉着脸,漆黑的眸子看着小妻子,认真为她擦掉眼泪,低声哄道:“别哭……” 阮青雉目光落在他腿间,见有血渗出来,她吸吸鼻子:“你,你的伤……” “没事。” 沈战梧仿佛感觉不到疼,看都没看伤口一眼,继续压着浓黑的眼睫,垂眸一点点为她擦掉泪痕。 林如珍捂着肚子,气疯了:“阮青雉,你倒是哭起来了!应该哭的人是我吧!!” 一句话,把沈战梧好不容易哄好的人。 又惹得低低啜泣起来。 阮青雉揪着沈战梧身前的衣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软乎乎的眼看着他:“沈战梧……” 嗓音哭得沙沙的。 她抽噎着:“我见过那个孩子……” 林如珍顾不上肚子疼,指着他们这对狗男女:“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她!你们看,她现在亲口承认了吧。” 她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彻底扬眉吐气了一回! 阮青雉仍然看着丈夫。 沈战梧低头与她回望。 黑沉的眼眸里只倒映着小妻子泪眼朦胧的样子。 此时此刻。 天地万物,周遭一切。 他能看见的,就只有眼前他的妻子而已。 他在等她往下说…… 阮青雉杏眸雾气蒙蒙:“我一个人从火车站来到市医院,刚到楼下,我就看见一个老太太……” “她长得贼眉鼠眼,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急匆匆地外走……我小时候……总听大人们说偷孩子的人就长这样儿,我就……我就拦住她,跟她说,那孩子是我弟弟……” 沈战梧眼眸微紧,轻声问:“当时害怕了没?” “我不怕人贩子……” 阮青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唇瓣哽咽到颤抖: “我怕的是,如果我没有那么幸运遇见那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去,他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开始……” “你带他离开家乡,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没想到会将他推入一个更深的深渊,我怕你会把所有问题,都怪在自己身上……” “所以,沈战梧,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我好后怕。” “害怕自己没遇到他,可我又开心,上辈子我肯定做了天大的好事,我才能有幸遇见他,我还气林军医把他丢在那!” 这些话,阮青雉没有说谎。 她撞向林如珍时,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些。 林如珍根本不相信:“那个老太太就是你同伙吧?” 第26章 可我又有什么错呢! 阮青雉纤弱的身躯抖了下,无助地往沈战梧怀里躲了躲,小声喏喏地说:“孩子被我暂时送到道西公安局了……” 林如珍:“……不可能…” “林如珍!” 沈战梧嗓音怒不可遏。 女人瞬间怔住,视线挪到男人的脸上。 看着他眼眸里的疏冷和愤怒。 沈战梧冷声道:“我爱人不会说谎的!如果你还要纠缠不清,请你去道西公安局自行求证。” 一听这话,左新程瞬间来了精神。 他自告奋勇道:“我最会求证了!首长,派我去呗?” 关震邦神色威严地点头。 左新程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十五分钟后,左新程带着两个公安回来。 他们来到关震邦的面前,神色郑重道:“关首长,您好!我们是道西公安,在今天中午11:10分接到了阮同志的报案。” “这是立案回执单,麻烦关首长过目。” 公安把手里文件递过去。 在关震邦看的时候,公安继续说着:“关首长,我们这次过来,主要就是感谢阮同志的。” “她无惧威胁,及时救下孩子,还给我们警方提供了犯人的画像和重要特征,让警方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犯人吴某,也让另外三名孩子得以获救。” “这是我们这些年,破获最快的一起拐卖案件。” “所以我们局长决定送阮同志一面锦旗和十元奖金,以及一封局长亲笔写下的感谢信。” 公安把锦旗展开:“阮同志,由于时间仓促,锦旗做得有点粗糙!希望你能收下。” 沈战梧低头哄她:“这是公安同志的一片心意,去收下吧。” 阮青雉红着脸走过去:“谢谢你们。” 沈战梧关切地问:“同志,孩子现在在哪?” 公安笑道:“经过调查,确定孩子身份后,交给了军区陈政委。” 小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政委家。 事情处理完了,四名公安一起离开。 房间里,空气凝固了一瞬。 直到一声巨响。 打破宁静。 关震邦将回执单重重拍在茶几上,怒目道:“林如珍!你现在还想说什么?” 林如珍目光呆滞,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边。 怎么会这样呢? 阮青雉怎么会从一个人贩子,变成协助警方破案的功臣? 她明明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文凭!没见识!她应该粗鄙不堪,胆小如鼠才对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偏偏!偏偏这么优秀! 疑难杂症到她这,用一根针就能解决,而自己却吓得腿软!还想着让家属院的嫂子们对自己有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印象。 现在好了,军区所有人都知道她弄丢了孩子…… 林如珍缓缓掀起眼皮,眼神无光,喃喃道:“可我又有什么错呢?我也不想孩子被偷啊……” 第27章 我能跟你从床头打到床尾 关震邦脸色很难看,指尖点着她,气得牙痒痒:“林如珍!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 “你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当我们脑子都是白长的?” “你在市医院弄丢的孩子,不去最近的道西公安局,却跑到二十公里外报案,好一个舍近求远呐林如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舅舅是那的副局长!” “人不怕有关系,就怕这关系用在了歪脑筋上!我关震邦生平最看不起这种人!” “若是当初,你在道西报了案,整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有了结果,而不是像你刚刚那样,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在那些公安面前丢尽了脸!他们回去指定会说,看!这就是关震邦带出来的兵!” “林如珍,你应该庆幸你不是老子的下属,不过你领导是!老子有的是办法!” “左新程!” 关震邦冷冷喊道。 左新程立正,敬礼:“到!” 关震邦看向他,锋芒的目光中还带着怒意:“把她给我弄走。” 左新程:“……” 他只能无奈地走过去,淡淡道:“走吧,林军医。” 林如珍沉默了几秒,缓缓站起来环视眼前这几张脸,冷哼一声:“阮青雉,你以为你能装多久?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识破你的庐山真面目!” 阮青雉装作柔弱的模样,往沈战梧身后躲了躲。 只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在无人注意下,她朝着林如珍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没错! 气的就是你! 林如珍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捏紧,咬牙:“阮青雉!你别得意!” 关震邦气得直嚷嚷:“关她禁闭!给老子关她禁闭!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出来!” 最后左新程把林如珍拖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 阮青雉忽然开口:“沈战梧,我去给你喊医生,你别动……” 说着,小姑娘一路小跑离开。 等沈战梧处理好伤口,左新程也刚好回来了。 阮青雉拎起暖瓶去打水。 左新程感叹道:“接到你苏醒的消息,我和首长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可今天事情太多了,新兵入伍,新兵仪式,忙得脚打后脑勺。” “其实也能早点过来的,结果一个新兵把坦克开跑了,现在搞得全营上下,有一个干部算一个干部,连首长都算在内,全都记大过,写检讨!挨批评!” “这个兵啊,一来就搞这么大阵仗!跟老战你当年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你这边更热闹。” 他用肩膀撞了撞战友:“诶,说真的,你真要娶个小豆芽菜回家啊?” 沈战梧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脸色冷下去:“喊你左大喇叭,你还真成大喇叭了,都记过了,还闭不上你这张臭嘴!” “行行行!弟妹!弟妹!叫弟妹总行了吧。” 左新程及时认错服软。 首长是头号军痞,那沈战梧就是军痞教出来的军痞。 左新程眯起眼,看着两人,啧啧了两声:“要不怎么说你和首长是爷俩儿呢,就这护犊子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话落,得到两声沉默。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摆着大刀阔斧的坐姿抽烟。 左新程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副没长耳朵的样子。 他看向沈战梧:“说来也巧,今天上午我去火车站接新兵,碰到弟妹跟我打听你,我跟弟妹说,让她跟我们新兵一起回营队,结果弟妹拒绝我了!不过,多亏当时拒绝了,要不然那小家伙就真丢了!” “不得不说弟妹是个有福的,她一来,你也醒了,孩子也化险为夷了……” …… 阮青雉打水回来时,她见战梧和左新程都端正而坐,身姿挺拔。 关首长却是一副潇洒不羁的坐姿。 他一条腿屈着,不拘小节地踩着旁边椅子,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正看她新买的盛阳杂志。 关震邦见小姑娘走进来,抬手掐灭烟头,将嘴里的烟一口气吐尽。 在一片灰白雾气散开中,男人收起腿,问道:“小丫头,这书是你买的?” 第28章 因为他是我丈夫啊 阮青雉给老首长沏了一杯茶:“嗯,我刚来盛阳,对这里还不熟悉,看里面的内容介绍得详细,所以就买了。” 关震邦挑眉:“你识字?” 阮青雉心头微跳。 察觉到老首长话中多了一丝探究。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回道:“我只上过小学,不过家里姐姐和弟弟都有上学,跟他们学了不少。” 关震邦抬起头,锋利的目光看向她:“小丫头,你不怕我?” 阮青雉明眸轻眯:“今天我认识一个大叔,他跟我说,在盛阳只要我有难,在街上喊一嗓子,所有人都会帮我,首长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想,如果您在人群中,一定会冲在最前面,所以我为什么要怕您呢?” 男人笑了下:“你这丫头,果真牙尖嘴利。” 阮青雉抬起下巴,如有荣焉:“首长,您的兵很优秀,现在我嫁给了您的兵,那我就是军嫂,一言一行自然要铿锵有力,如果拖泥带水又犯浑,岂不是丢了军嫂的形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几句话把老首长哄得万年冰山化成水,他问:“听李看山说,是你救了沈副营长?” 阮青雉点头:“是的。” “这又跟谁学的?” “村子里有一位老奶奶,是我们的守村人,我就是跟她偷偷学的,不过,前几年她已经去世了……” 阮青雉随便搪塞过去。 几人又闲聊了会儿,关震邦捞起烟盒,起身要离开。 阮青雉送他们下楼。 …… 林如珍失魂落魄地回到队里。 就看见伯伯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站在宿舍门口。 林如珍鼻子一酸:“伯伯……” 林宏见状,赶紧来到近前:“珍珍,你怎么哭了?” 林如珍撅着嘴,埋怨道:“伯伯!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来晚了知不知道!我今天被人摁在地上羞辱,都怪你来得这么晚!” 林宏连忙解释:“京都太忙了。” “我下了火车直接去了市医院,可那的医生跟我说沈战梧已经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如珍神色扭曲:“是那个贱女人!我恨不得想她死!” “珍珍。” 林宏眼睛微眯:“伯伯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第29章 我恨不得想她死 林如珍眼睛一亮:“有什么办法?” 林宏回头看了看值班士兵,将侄女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再三确定周围没人后,他这才问侄女:“珍珍,你先和伯伯说,医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林如珍就怒气上涌。 她咬着牙将整件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林如珍双手抱臂,不甘心道“伯伯…阮青雉这个贱人,敢跟我抢男人,她就得该死!” “我追沈战梧整整六年,六年啊!我有几个六年啊!我最好的青春,最美的年华,全都交给了沈战梧,可他呢,自命不凡,高高在上,还瞧不上我,可说到底他不也是个泥腿子么!” “如今我三十岁,一把年纪了,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让他对我负责,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没想到,他转身就找了个年轻的!” “陈世美!找破鞋!一对狗男女!” “就算他们下地狱,都没办法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林宏拍了拍侄女的肩头:“珍珍啊,你还是太冲动了。” 林如珍闻言,立刻扭头瞪他:“我冲动?伯伯,你过来就是教训我的吗?你也……你也要跟他们一伙?”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去找我爹,让他给我主持公道,凭什么沈战梧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就算不要我,他也不能跟那个死村姑在一起!”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林宏不太喜欢侄女的性格,但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赶紧把人拉回来,沉声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你没冲动?” “关震邦护犊子,在军区里那是出了名的,这件事闹到你爹那,不帮你,你又要闹,闹得人尽皆知,丢的可是你林如珍的脸,军区上下只会说你追人追到一把年纪,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摸到。” “你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沈战梧和那村姑已经和和美美过上日子了!可若是你爹帮你,就要跟关震邦撕破脸皮,百害无一利!” 林如珍听着听着,眼神略有疑惑:“伯伯,你怎么这么了解军区里的事啊?” 林宏愣了下,随即,抬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 “当然是为了你啊!” “你可是我们林家三代唯一的女孩,还这么优秀,你一个人在这边,伯伯自然放心不下你,早让你来伯伯身边,你倒好,为了一个男人连前途都不要!” 林如珍跺脚:“可我就是喜欢沈战梧!” 男人长叹一声:“珍珍呐,听伯伯一句话,这么闹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咱们要做得悄无声息,才会置她于死地。” 说了这么多,林如珍就听着最后一句顺耳。 她脸上燃起希翼:“伯伯,真的吗?” 林宏镜片下的眼睛眯了眯:“你说那村姑用一根针就治好了沈战梧,这应该是针灸,中医的一种,其实就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前几天在全国医疗会议上,那个叶怀仁几次三番地提出要发扬中医,让中医走出国门,呵呵,异想天开!” “时代在进步,叶怀仁那个老东西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历史留下来的糟粕,就应该自生自灭!至于这位小村姑,对付她轻而易举!” 说着,他从行李包里摸出一支安培瓶递过去:“用它就行。” 第30章 会为我撑腰吗? 林如珍拿在手里,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 林宏介绍道:“国外的最新研发,注射,口服都可以,0.5ml就可以让患者陷入短暂的休克,这是纯绿色药物,对人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林如珍蹙眉:“这能行吗,伯伯?” 男人挑眉:“你不信国外的研发?他们的技术可是领先我们上百年啊。” “这药是我托人花大价钱弄来的,打算送去分析,你不信,我还不舍得给呢,拿回来……” 林宏伸手去夺。 林如珍赶紧躲开他的手,喃喃道:“我又没说不用啊……” 男人冷哼一声:“你就是我侄女,换做别人,这种事我听都不会听!” 林如珍赶紧抱住他胳膊撒娇:“我知道伯伯对我最好了。” 男人垂眸,指着她手里东西,认真叮嘱道:“珍珍,你记住,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时候,等这件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动手,只需一次,就足够引起重视。” “沈战梧去医院后,我会帮你打点好关系,休克原因就是阮青雉的那根针引起的。” 林如珍嘴角勾起一丝笑:“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再相信她了!” 林宏见状,长舒一口气。 之后,他让林如珍回队里,自己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市医院。 阮青雉送老首长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忽然叹了一声:“老首长,我……其实,有点担心林军医。” 关震邦意外地挑眉:“担心她?” “嗯,担心她会辞去军医的职位,退伍回家……” 身后的左新程打趣着:“退伍回家?因为她弄丢孩子?据我了解,林军医的羞耻心好像没那么重。” 阮青雉秀眉轻轻蹙起:“之前在病房,林军医和我打赌,她说,如果我能救醒沈战梧,她就退伍回家,我担心她真会这么做。” “都怪我,是我把事情做得太过了,要不,我还是给林军医道个歉吧……可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小姑娘嗓音娇弱,满脸都是懊恼。 关震邦冷哼:“军医军医,先是军人后是医生,军人说话就要一个吐沫一个钉。” “因为诚信,乃是军人立命之本,讲诚信,才会有威信,她一个十年老兵,既然跟你打赌赌输了,她做不到,那是她的错,你这丫头跟她道什么歉!应该是她道歉才对!” 阮青雉娇声问:“那老首长会为我撑腰吗?” 第31章 还有更亲密的关系 关震邦当即甩给她一个眼神,似乎不满女孩净问这些废话。 老子不给你撑腰,谁给你撑腰! 阮青雉看懂了,也笑了:“谢谢老首长,你人可真是太好了。” 关震邦闻言,在心里冷哼。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老子人好的! 他挥了挥手:“行了,别在这跟老子黏糊了,外面太阳大,晒人得很,赶紧上楼照顾那小子去吧。” 阮青雉摇着软乎乎的手:“好,我知道啦。” “老首长再见,左连长再见。” 两人开车走了,阮青雉缓缓沉下脸,眼底的锋芒渐渐取代了脸上娇软。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她擅长伪装。 就如前世那般,用一层层面具,不断接近目标,然后再一击毙命。 伪装早成为她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她改变不了自己。 就像林如珍不配成为一名军医! 阮青雉在战场上厮杀过,也和战友们在练场上并肩奔跑过。 她深刻记得那份国仇。 也深刻记得和战友抛头颅,洒热血的过命情。 阮青雉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上战场的兵,最后还要把命交给林如珍这样的人。 阮青雉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收起思绪,转身往回走。 这时,有人喊了她名字: “青雉?” 阮青雉脚步顿住,转身看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上半身穿了一件白短袖衬衫,下面是牛仔喇叭裤,头发喷了摩丝,弄了当下比较时髦的发型。 皮肤很白,五官算是清秀。 有点符合这个年代大众对奶油小生的审美。 阮青雉蹙起眉尖。 在这么远的盛阳都有人认识原身? 可为什么在原身记忆里,对这位时代潮男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念军捏着缴费单,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青雉,还真是你!我刚刚在旁边看见你,就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敢确定,所以喊了你一声。” 男人的视线自上而下,看了女孩几眼,笑意加深:“几年不见,你变漂亮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阮青雉不喜欢男人审视的目光。 于是没说话。 冷冷地看着他。 李念军见她对自己很提防,他恍然道:“瞧我这记性,还没跟你说我是谁呢。” “那就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念军,也是茂林市人。” 阮青雉反应淡淡:“哦。” 她转身就要走。 李念军赶紧上前拦住她:“我们不仅是老乡,还是一个镇的,你家住在小龙湾,对吧?你还有一个姐姐和弟弟,你看,我对你这么了解,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阮青雉被人拦住去路,心底隐隐有些不悦。 她双手插进口袋:“让开。” 李念军脸上笑容一僵。 没想到她长得乖巧,说话竟这么粗鲁。 男人垂眸看着女孩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双格外粉嫩的唇,眸色重了重。 李念军装听不见,继续站在她面前:“我和你姐姐是同班同学,这次高考,我考进了京都工业大学,是一个排在全国前十的学校。” “我姑姑在这里开了一个很大的钢铁厂,我来这里是为了扩展见闻,青雉,你肯定没看过钢厂内部吧?有空我带你去里面逛一逛啊?” 阮青雉忽然轻笑了一声,眉梢挑起:“说完了?” 她都没想到这人是谁。 但这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几句话就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努力上进,家里富裕的高材生,再加上这张温良无害的脸。 的确很有信服力。 李念军抬手正了正眼镜,反问道:“你就这么着急走?” “都说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是一喜,更何况我们不只是老乡,还有更亲密的关系,你不记得啦?” “两年前,你娘给你说了一个亲,对方是坝上村的李家,那个人就是我,早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我当时就应该答应这门亲事的。” 阮青雉脑海里忽然多了许多画面。 两年前,李秋花的确给原身说了一门亲事。 对方父母带着媒婆上门那日,因为彩礼,他娘和李秋花吵起来了。 原身那会儿刚割草回来,他娘看见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一把薅住女孩头发,一边打一边骂:“李秋花!你个臭婊子,骗钱骗到老娘头上了,你也不看看这个小贱蹄子值不值五百块!” 那女人临走时,还把阮家院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等阮志国回来,又狠狠打了小女儿。 原身整整昏迷三天! 导致她对这场无妄之灾的记忆很浅。 如果不是他今天提起来,阮青雉还想不起来呢。 李念军见她不说话,又重新找个话题:“我刚才看你和两位军人在一块?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阮青雉眯起眼睛:“你想知道?” 男人见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丝反应,顿时笑道:“想啊。” “那就跟我过来。” 第32章 军嫂三拳有点疼 俩人来到一处静谧的楼梯间。 阮青雉顿住脚步。 一转身,就发现李念军紧紧跟在她身后。 很近,只差半步距离。 阮青雉嘴角轻勾,黝黑的眼中晃过一抹玩味的杀意。 她往前一步,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纤纤玉手温柔地落在男人肩头。 她抬起浓密的长睫,眼尾勾着桃花,看着李念军。 李念军都快激动疯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姐妹俩都这么虚荣又轻贱。 这个阮青雉竟然比阮苗苗长得还好看,青涩中带着一种女人的性感,又纯又欲,他就喜欢这种女人。 李念军看着她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他抬手正了正眼镜,舔着牙尖,一张脸一点点逼近女孩的唇:“和别的男人亲过没有?我有点爱干净,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啊!” 阮青雉一拳揍在男人腹部。 用了十成力道。 李念军没有一丝防备,突如其来的暴击让他腰背弯下去,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阮青雉,你敢打我?” 女孩方才眼中的魅意,此时被狠厉代替,但嘴角的那一丝笑还在:“这一拳,是为了还你妈妈打我的仇!” 话落,阮青雉咬牙,再次抡拳打在他肚子上。 李念军闷哼。 脸色从白变成涨红,额角的青筋凸起,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来话。 他下意识想朝女人撞过去。 阮青雉察觉到他的想法,浅浅一笑。 抬手摁在男人肩头,语气慢条斯理:“这一拳,是你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懂——吗?” 下一秒,女孩唇角笑容倏然收敛。 第三拳紧随其后。 再次砸在男人的腹部。 重重的一声,直接让李念军跪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身体,干呕了几下后,顺着嘴角流出淡黄色的呕吐物。 “这一拳,只因为你和阮苗苗是同学就该打。” 阮青雉缓缓蹲下身,单手掐住男人双颊,逼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她盯着他,纯黑的瞳孔里还有阴鸷未散尽。 如划破夜幕的闪电,让惧怕雷声的人们不寒而栗。 阮青雉:“你恐怕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戴着一副眼镜,装成一个斯文人的样子,其实,连狗都不如。” 女孩嗓音又轻又慢。 说话间,她抬手缓缓拿下男人脸上的眼镜,盯了他几秒,然后手指一松,眼镜掉在地上。 下一刻,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 玻璃破裂的声音。 极其刺耳。 李念军眼睫颤了颤,通红的脸上有一丝狼狈。 阮青雉伸手捡起脚边一块锋利的碎片。 掐着男人脸颊的手再次用力。 另只手用碎片尖角一点点逼近他的眼前。 就好像他刚刚一点点逼近她一样。 李念军根本不敢动,也不敢看,用力闭上眼睛,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口齿模糊地求饶:“阮青雉,我错了,我道歉,我代我娘一起跟你道歉,你别冲动……” 阮青雉闻言,拿着碎片轻轻划过男人的眼皮。 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只有冰凉又锋利的触感。 李念军发抖得厉害。 此时此刻,他想哭的心情都有了:“阮阮阮青雉……” 女孩动作顿住,冷冷命令道:“睁开眼睛看我,如果不听话,我立刻扎下去,到时候我顶多赔你一些钱,可排在全国前十的大学还会要一个瞎子吗?” 李念军体会过这女人的疯样。 他真怕自己不听话,会被她扎成瞎子。 那样就全都完了…… 李念军缓缓睁开眼…… 一眼,他就看见距离自己眼球只有几厘米远的玻璃片。 然而比这更恐怖的—— 是女人那张单纯无辜的脸。 他吞了下口水。 阮青雉挑眉:“我问你,我打你了吗?” 李念军微微点头。 女孩见他点头,脸色一变,吓得男人立刻摇头:“没,没有……” 阮青雉满意地笑了。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扬手把玻璃片扔回眼镜残骸中,轻笑道:“记得修眼镜。” 说完,她双手插兜,潇洒离开。 李念军见阮青雉走了,身子一软彻底瘫在地上。 他垂眸,视线落在眼镜上。 眯了眯眼睛。 修? 这能修得出来么! 李念军在楼梯间呆了好久才出来。 又恢复了温润青年的模样。 他来到护士站,询问道:“这里有军人住院吗?” 护士下意识回了一句:“你也是来找沈副营长的吗?在四楼406病房。” “没错,我是找他……” 男人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瘦,皮肤很白的小姑娘,应该是和军人一块来的。” 护士想了下:“你是说副营长的媳妇儿?” 李念军心中微动:“是叫阮青雉吗?” 护士:“是啊。” 阮同志下午拎着暖瓶在她们护士站聊好一会儿呢。 她性格好,嘴又甜。 大家都很喜欢她。 李念军从住院部走出来,双手插在腰间,抬头看了眼四楼,嘴角缓缓勾起。 没想到她竟然嫁人了。 还嫁给一个军人。 随军来到了盛阳。 有意思…… 男人走到路边电话亭,打了个举报电话。 …… 阮青雉回到病房,沈战梧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她眨了眨眼,赶忙走到病床边,关切道:“你怎么干活了?小心你的伤。” 沈战梧嗓音温沉:“没事,我注意着呢,都不是力气活,不会扯到伤口的。” 阮青雉嘟起嘴巴,不太高兴。 看着他,不说话。 沈战梧:“……” 被妻子这样看着,他喉结滚了滚,认真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有下次了。” 小姑娘瞬间阴转晴。 身子一软又要往他怀里贴。 沈战梧赶紧伸手撑住她的头,不让她靠近。 与完美胸肌贴贴失败的阮青雉愣了下,抬眸看向男人:“???” 第33章 你怎么能把我抱到床上? 沈战梧言简意赅:“有伤。” 阮青雉:“……” 她又是装绿茶,又是撒娇的,不就是馋他身子么。 现在连抱都不让! 臭男人真小气! 阮青雉起身,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拿起杂志,垂眸随便翻着,情绪始终闷闷不乐。 沈战梧认为他没有做错。 他和她今天刚认识,还不到六个小时,对彼此还不熟悉,就这样拉拉扯扯,影响很不好。 再说,她还小,而自己年纪大,还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更何况,娶她也仅仅只是为了负责。 他就更不应该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见阮青雉不说话,沈战梧主动开口:“病房里没有其他的床,这几天你就住招待所吧,我让李看山去医院对面的招待所给你开一间房,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白天可以到市中心逛一逛,不过,不要走远了,会不安全。” 阮青雉抬眸看他:“那你怎么办?” 沈战梧:“你不用操心我,这边有李看山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女孩小脸冷飕飕的:“你烦我了?” 男人摇头:“没有。” 阮青雉咬着唇,幽怨地看了他几秒,最后哼了哼:“你就是烦我了,要不怎么赶我走呢,眼不见心不烦,你在心里肯定是烦透我了……” 说到最后,小姑娘话音中染了哭腔。 沈战梧赶忙解释:“你这么好,我怎么会烦你呢,这边的招待所条件不错,至少能让你休息好,这病房里什么都没有,你睡哪?” 阮青雉嘴角抿起一丝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 沈战梧厉色:“胡闹!” 小姑娘吓得周身一抖,眨着极其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慌张了下,立刻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阮青雉这才无声地摇摇头。 她长睫半垂,掩去眼底那一丝狡黠。 自己刚才那是装的。 沈战梧也没有那么凶。 她只是喜欢看着男人对自己慌张无措的样子。 阮青雉不再逗他了,指着几张椅子道:“把椅子拼起来,我睡在椅子上,方便照顾你,还有,李看山是你的兵,不是你保姆,我之前没来让他照顾就照顾了,现在我来了,还让人家忙前忙后,你,你假公济私!” 小姑娘嗓音软软的,说他假公济私。 沈战梧嘴角荡起一抹笑:“你我虽然是夫妻,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不欠我的,甚至是我欠了你的,我更没法心安理得地让你照顾我。” 阮青雉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那你付我钱吧,把我当成护工。” 沈战梧抿唇:“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阮青雉重重叹气,转身坐在床边,喃喃道:“你一会儿说我们是夫妻,一会儿又说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战梧:“……” 最后,他拗不过她,看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把被子铺在椅子上。 晚饭是李看山送过来的。 一道蒜末茄子,一道白菜炖粉条,主食依旧是高粱米饭。 这次还专门为沈战梧准备了白粥。 吃饭的时候,李看山说了一个好消息:“副营长,嫂子,家属房已经申请下来了,这是钥匙。” 阮青雉惊讶:“这么快就申请下来了?” 李看山添了第二碗饭:“左连长上午就在营队里说你来了,后勤部知道后,立刻准备好了证明,就等副营长过去提这件事呢。” 明白了,是那大喇叭发挥了作用。 吃完饭,李看山收拾了碗筷就回营队了。 阮青雉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上,她是在病床上醒来的。 阮青雉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看到搭在自己肚子上的薄毯,扭头又看到沈战梧睡在椅子上。 阮青雉勾唇轻笑。 她之所以愿意和沈战梧结婚,就是因为这张赏心悦目的脸。 一想到以后都像今天早上一样,睁开眼,就能看到这张脸,感觉做梦都能笑醒。 阮青雉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去水房。 昨晚她睡得很好,就连沈战梧什么时候把她抱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若是放在以前,敌人还没近身,她便能察觉。 还是这幅身体太弱了,一点训练痕迹都没有,还没什么力道。 昨天三拳才把李念军打到呕吐。 看来,想要恢复之前的身体机能,她必须把训练提上日程了。 阮青雉洗漱完,回到病房里,看见男人已经醒了,她歪头,甜甜一笑:“早安~~~” 沈战梧点头:“早安。” 话音落下,女孩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微微眯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沈战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颇为头疼。 小姑娘看着有点难哄。 他忙问道:“怎么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哼了一声:“昨晚你怎么能把我抱到床上呢?” 沈战梧:“看你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么?怎么这会儿又能抱了呢?” 沈战梧:“……” 阮青雉一副大人有大量的表情,摆摆手:“算了,看在你把我床让给我的份上,这一次就让你抱了。” 早饭还是李看山送来的。 吃完饭,阮青雉让李看山送自己去家属院。 她今天要去收拾房子。 然后尽快住进去。 沈战梧不太赞成,眉头微敛:“我派几个人帮你,你在旁边告诉他们怎么干就行。” 这样更好,阮青雉乐得轻松,摆摆手跟男人再见。 第34章 不娶别人就娶你 上午十点,东区指挥部。 阮青雉和李看山在宿舍门口登好记,一起来到三楼。 刚走到走廊里,打扫卫生的士兵们,立刻围上来,笑着打趣:“呦,看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还带上家属了,有出息啊。” 李看山抬脚便踹:“去去去,瞎说什么,这是嫂子!” “哪个嫂子?” “这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不叫嫂子叫什么!” 士兵们呆住:“啊?” 这居然是沈副营长的媳妇儿!!! 看着也就十七八啊! 他们副营长竟然老牛吃嫩草!娶了个这么小的媳妇儿! 阮青雉笑了笑,主动打起招呼:“你们好啊,我叫阮青雉,是你们沈副营长的爱人,以后我要跟着他随军了,就住在家属院里,你们有空了,一定要经常来家里玩啊,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嫂子……” 这位小嫂子,看着还没他们大呢! 李看山伸手拨开他们:“好了好了,我今天还要帮副营长搬家呢,没空跟你们闲扯皮!” 他们眼睛一亮,非常积极地自荐:“搬家我们也可以帮忙啊!副营长的兵自然要为副营长排忧解难,口号就是,一,二,三,一起来——” “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嫂子流眼泪!” 几人异口同声。 阮青雉:“……” 李看山又是几脚飞踹。 把他们赶跑之后,他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嫂子,他们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等副营长回来给他们松松皮就好了。” 阮青雉反倒轻松下来了:“我觉得你们都挺可爱的。” 李看山掏出钥匙,走到第二个宿舍门前,说道:“嫂子,你是第一个夸我们可爱的人,要是让那群臭小子听见了,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他打开门:“这就是我们副营长的宿舍了。” 阮青雉走进去,四下看看。 房间里特别干净,东西也很少,入门右手边是一张上下铺的铁床,靠窗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了很多书,再往左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铁衣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阮青雉来到书桌前,仔细打量男人看过的书。 这里的每一本书都用报纸包上了书皮,写了书名和沈战梧的名字。 他的字,很端正。 横平竖直,见字如见其人。 李看山从衣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到阮青雉身边,交给她:“嫂子,我们副营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阮青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沈副营长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和票,他和我说,当兵十二年攒下来的钱不多,除了寄给家里和人情来往之外,剩下的全在这了,一共是一百七十七块。” 钱被一块深蓝色手绢包着。 阮青雉伸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破旧的钱票:“你们副营长还说什么了?” 李看山清清嗓子,学着男人说话的语气:“他说,这些钱就都归你保管了,这也代表着以后要让你多操一份心了,他有些抱歉,可以留下五十块钱作为家庭应急资金,其他的,可以随意支配,买一些你们女孩儿喜欢的衣服和雪花膏,市里几个月前新开了一家电影院,也可以去看看电影,去游乐场或者是景区逛一逛,只要你开心就好,另外,也要注意安全。” 阮青雉笑容加深,好奇道:“这些话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非要麻烦你转达给我?” “害羞呗!” 李看山斩钉截铁地回答。 阮青雉一想到男人动不动就红起来的耳朵尖,再次抿唇轻笑出声。 “嫂子,你先帮副营长收拾东西吧,我去喊人过来,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搬到家属院后,再收拾那边。” 李看山说道。 她点点头:“好,你去吧。” 等李看山走后,阮青雉卷起袖子,动作麻利地用被单打包好男人的被褥和衣服。 洗漱用品放在搪瓷盆里,剩下的书按照类别捆好。 沈战梧的东西真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李看山带了五个人回来,他们站成一排,嗓音洪亮地喊道:“嫂子好!” 阮青雉:“……” 李看山挨个踹过去:“少拍马屁了,赶紧干活!”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搬书搬行李,阮青雉手里端着搪瓷盆跟在身后。 军区宿舍距离家属院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说是家属院,其实更像一个小村子,几排红砖瓦房,每个房子还配置一个小院子,出了院子就是平坦的砂石路。 每一家院子里都晾着衣服。 看来这里随军的家属还真不少。 李看山扭回头,指着倒数第二排中间的房子说道:“嫂子,那间就是你和副营长的家属房,隔壁第一家刚好是左连长家,张秀娟嫂子人很好的,是个热心肠,不知道这会儿她有没有在家。” 阮青雉认真听着。 现在快十一点了,阳光正烈。 几个军嫂吃完饭,坐在路边树荫下乘凉,见李看山带着一行人过来,纷纷笑着打趣:“呦,这不是看山吗?你这是搬家啊?你有媳妇儿吗?就往我们家属院里搬呀!” 一旁长脸的军嫂立刻阴阳怪气道:“人家看山眼光高,我侄女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他都瞧不上,自己找的媳妇儿一定是镶金边了吧,看山啊,那个就是你媳妇儿呀,哎呀,还真是,是骡子是马都敢拉出来溜溜。” 阮青雉蹙了蹙眉,偏头看向那位军嫂。 长脸,眼睛细长,留着齐耳短发,发丝干燥枯黄,黄褐斑长满整张脸。 李看山表情严肃:“这是沈副营长的行李。” 几个军嫂一怔,昨晚她们都听丈夫说了,沈战梧的媳妇儿找来了。 她们当时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沈副营长有媳妇儿了,那林军医怎么办啊? 林军医追了沈副营长六年呢。 不过家里的丈夫都严肃命令过她们,不许在沈战梧媳妇儿面前提起有关林军医的事。 因为听左连长说,这位小媳妇儿长得好看,年纪又小,娇里娇气的。 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沈战梧。 毕竟沈战梧为了她都抛弃了林军医,另外,他前几天又立了大功,升职是必然的。 所以,不能触了小媳妇儿的霉头。 阮青雉不知道自己一天家属院没住,名声倒是先打出去了。 几位军嫂那十几双眼睛就跟雷达似的,恨不得把她当场看穿了,其中一个盘发的军嫂,瘪了瘪嘴:“呦,这就是沈副营长传闻中的小媳妇儿啊,怪不得他不娶别人就娶你呢,今天一看,这小模样真俊啊!” 旁边有人碰了碰她。 盘发的军嫂扭了下身子:“碰我干嘛,我也没提林军医啊!” 刚才那个长脸的军嫂接起话:“我还以为沈副营长一门心思只知道练兵呢,没想到一转身就娶了个小娇妻,果然,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小的,就是可怜了那老的。” 阮青雉扫了扫牙尖,停下来。 她看着那位军嫂,娇声问道:“这位嫂子,你丈夫在外面找小老婆了吗?” 长脸军嫂猛地站起来:“你!你咋说话呢!” 阮青雉肩膀一抖,好像被女人尖锐的表情吓到了,眼圈立刻红了,哽咽道:“嫂子,我……我,我说错话了吗?我听你说,男人都一样喜欢小的,可怜那老的,我以为你是老的那位,所以理解成你丈夫找了个小老婆……我不是有意的,我理解错了……” 小姑娘晶莹的泪珠成串落下,话语里都是无辜和歉意。 李看山崩溃抓头,暗道:完了! 嫂子在他面前被人欺负哭了,要是副营长知道了,他又要挨打了。 长脸军嫂想骂她几句,都开不了口。 阮青雉抓着衣袖,往前小小地挪了一步,柔弱得仿佛随时就要倒下一样:“嫂子,你不会怪我吧,要不你还是打我几下出出气……” 女孩见女人没有反应,吸了吸鼻子,悠悠说道:“我真不知道嫂子原来是小的那位。” 几个军嫂纷纷笑出声。 长脸军嫂闻言,气得眼睛一翻,身子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立刻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 阮青雉在一旁连忙说道:“嫂子在外面晒了这么久,一定是中暑了,赶紧把她送回屋里吧,今天天气太热了,我们还要收拾房子,就不陪几位嫂子在这晒太阳了,再见啦,嫂子们。” 她说完,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领着李看山离开。 走远了,李看山忍不住大吐苦水:“嫂子,每次来这,我头发根儿都是竖着的,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没事,以后嫂子给你撑腰。” 阮青雉拍了拍他肩膀。 几人来到院门前,她拿出钥匙开了门。 小院四四方方,三间瓦房坐北朝南,分东西两间卧室,中间是厨房,后面还有一扇门,前后两扇门同时打开时,穿堂风呼呼吹过,非常凉爽。 不用阮青雉开口,李青山几人放下东西就开始干活。 阮青雉在路上买了三个西瓜,正好院子里有压水井,她拿出来放进井水里冰镇。 一会儿他们忙完了就可以吃了。 当兵的干活就是快。 三下五下就把三间房收拾出来了。 边边角角的灰尘擦了,地面洒了水,衣柜和箱子也都按阮青雉说的位置摆好了。 至于其他的锅碗瓢盆,只能等到日后再慢慢添置了。 阮青雉切了西瓜,招呼他们过来吃。 她则是拿起另一个西瓜来到隔壁,左连长人还不错,又和沈战梧是过命的战友,以后又是邻居,怎么说今天也要过来打声招呼。 他家院门没关,阮青雉来到院子里,试探地喊了一句:“有人吗?嫂子在家吗?” 张秀娟掀开门帘出来:“你是哪位?” “我是沈副营长的爱人。” 女人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走过去:“哎呦,你就是老战的小媳妇儿呀!” “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昨晚大喇叭一直跟我念叨你,说你长得好看,嘴甜会说话,不仅救醒了老战,还把那个孩子给救了,我这心里被他说得直痒痒,就想早点看见你,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快快快,进屋坐。” 第35章 那孩子太可怜了 阮青雉被请进屋。 张秀娟看她怀里还抱着西瓜,赶忙接过去,嘴里念叨着:“妹子,你人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啊。” 阮青雉笑道:“我初次来嫂子家,就拿个西瓜过来,嫂子你千万别挑我理啊!” 女人冲一碗红糖水放到女孩面前:“瞧你这话说的,把嫂子当成什么人了!你有心过来看我一眼,我就够高兴的啦,搞得这么客气干嘛!” “咱俩家的爷们儿啊,那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又是邻居了,老话讲,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要是有为难遭灾的地方,可一定要跟嫂子说。” “你年纪小,脸皮薄,老战也是个脸皮薄的人,真到那个时候,你们别不好意思开口。” 阮青雉:“嗯,谢谢嫂子。” “那你别愣着呀,快把红糖水喝了。” 张秀娟上下打量女孩几眼,啧了一声:“妹子,你也太瘦了,多喝点,喝红糖水对女性好,都喝光啊,别剩。” 女人语气就跟哄小孩似的。 阮青雉朝她笑了笑,双手捧起碗,吹了几下,然后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张秀娟红糖放得很足,甜味很浓。 小姑娘眯起眼享受甜味在舌尖散开:“嫂子,真好喝。” “以后想喝了,就来嫂子这,嫂子给你冲。”张秀娟压低声音:“悄悄的,咱不告诉别人。” 阮青雉抿唇笑着点点头。 张秀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得不说,老战这小媳妇儿长得是真好看。 不过,也是真娇弱啊。 她都怕自己的大嗓门把小姑娘吓着。 张秀娟忽然说道:“妹子,你年纪还小,父母又离得远,嫂子是过来人,有些话我得提醒提醒你,你别怪嫂子多嘴。” 阮青雉:“没事,嫂子,你说吧。” “以后你和老战就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了,这柴米油盐哪一样不得花钱买呀,尤其你俩刚来家属院,要什么没什么,不都得置办么!” “老战以前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媳妇儿都有了,以后你再生几个孩子,孩子要穿衣,吃饭,上学。” “女孩嫁人,做父母的要准备陪嫁,儿子娶媳妇儿,也要准备彩礼,孩子再有孩子呢?你看,过日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今天买的西瓜不便宜吧,以后可千万别再乱花钱了,嫂子不是挑理的人,你就算拔两根菜叶子过来,嫂子照样高兴。” “你年轻,又刚结婚,脑袋里还没有过日子的概念,所以这些话,嫂子必须得跟你说,老战人不错,你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亏待不了你!” 阮青雉扬起唇角:“都说长嫂如母,我今天算是感受了,嫂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的确年纪小,有很多事都不懂,以后还得麻烦嫂子在身边多提点我。” 张秀娟用手指点了点她:“怪不得我家那位夸你嘴甜,你这丫头是真会说话。” 阮青雉垂眸,有些害羞。 很快,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嫂子,那个孩子呢?” 提起孩子,张秀娟蹙眉道:“在政委家呢,你想见他啊?我估计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阮青雉:“为什么?” 女人有些生气:“政委去京都学习,政委爱人是盛东医院的护士长,每天都要上班,家里没人照顾孩子,就把孩子锁家里,一锁锁一天,连吃的喝的都不给准备。” “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我那天偷偷趴政委家后窗户看见的,那孩子拖着身子,去抠角落里的土吃。” 听到这些,阮青雉脸色很不好看。 张秀娟拍拍她,安慰道:“这几天,我每天都偷偷给那孩子送几个煮鸡蛋,嫂子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再挨饿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是红了眼眶:“老战半个月前从战区里把这孩子带回来,刚回来没几天,他就又走了,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政委,我就跟他说,把孩子交给我,我三个孩子也是养,四个孩子也是带。” “可老战这个人就是脸皮薄,跟我这个嫂子见外,说我孩子多,怕麻烦我,这倒好,平白无故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妹子,你男人就是受伤了,要不我这个当嫂子的,踹他的心都有。” 阮青雉赶紧摸出身上的手绢给女人擦眼泪:“嫂子,你别生气了,过几天我就压着他过来给你道歉。” 张秀娟瞪她一眼:“干嘛给我道歉啊!又跟我没关系,他要跟我见外,那是他的事。” “妹子,你还没怀过孩子,不懂做母亲的心情,我生过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一岁的时候生病没了,做母亲的就怕孩子有意外,每次我看到那孩子就能想到我的小儿子……” “那孩子太可怜了,爹娘没了,身体又残疾了……这群杀千刀的,放着自己国家不待,跑到别人家来搞破坏!” 张秀娟拿袖子擦眼泪。 阮青雉赶忙把手绢递过去。 女人推开,嘟囔道:“再给你手绢擦脏了……” 阮青雉又递过去:“手绢就是拿来用的。” “嫂子,麻烦你一会儿给那孩子送块西瓜,我这就回去找沈战梧,让他把孩子接回来。” 张秀娟:“好,我知道了。” 阮青雉立刻回自家院子。 李看山带着他们正整理菜园子,见她回来了,说道:“嫂子,马上就进伏天了,刚好可以种萝卜,留着冬天吃。” 阮青雉表情严肃:“看山,我们先回医院。” 李看山愣了下,看她脸色不太好,赶紧挥手让其他人回去。 他自己也飞奔回去拿车。 半个小时后,俩人走进病房。 沈战梧一眼就看出妻子的神色不对,他黑眸微沉:“怎么了?” 李看山摇摇头。 阮青雉直接就把孩子的事说了。 沈战梧眉头紧锁,立刻吩咐李看山:“去把孩子接过来,记得要带郝教导员一起去政委家。” 李看山领了任务走了。 男人视线落在她身上,轻声说道:“青雉,谢谢你。” 阮青雉看他一眼,没说话。 第36章 你会不会怪我呀? 沈战梧薄唇抿了抿,认真和妻子做检讨: “这里面有我一半的责任。” “一是没听秀娟嫂子的话,二是我对这个孩子太疏忽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还怪我当时考虑的不周全,以为给陈嫂子五十块钱,她至少能对孩子好一些,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对待孩子。” 阮青雉震惊地看着男人:“……” 五十块钱!!! 这男人也太败家了。 五十块钱都能买半辆自行车了! 算了…… 他也是为了孩子,再说了,以后家里财政大权都在她手上。 沈战梧想败家,门都没有! 阮青雉觉得当下的时机,刚好可以跟沈战梧说另外一件事。 想到这,她抬眸深深望了男人一眼。 然后转身坐下。 眼泪不由分说地便开始吧嗒吧嗒掉下来。 女孩刚才的眼神像把钩子。 勾着沈战梧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上前:“怎么哭了?” 他俯身帮她擦掉眼泪:“是担心孩子吗?……不用担心孩子,看山很快就会把他送过来。” 小姑娘眨了下眼睛。 毛茸茸的眼睫湿濡,乖巧得让人心口发疼。 阮青雉吸吸鼻子,反问他:“沈战梧,你在军区里是不是经常受欺负啊?” 男人不知道小妻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她:“没有。” 阮青雉与他对视几秒,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轻声地说:“那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和孩子呀?” 沈战梧脸色骤变,顾不得伤口,立刻单膝蹲在女孩面前,紧张问道:“你被欺负了?刚刚吗?在家属院里?” 阮青雉小幅度地点头,嗓音很委屈:“不过,好像是我先闯的祸……” 她细软的手指抓着男人膝盖上的裤面,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怪我啊,沈战梧……” 小姑娘嗓音柔柔的。 可偏偏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喑哑。 沈战梧温沉的嗓音里,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情:“不会!你是我妻子,又这么娇气,我怎么忍心会怪你呢,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替你担着,再说,我们已经结婚两天了,我不觉得你这样软的性子会得罪人。” 男人又主动问道:“你先和我说说在家属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阮青雉咬唇:“我不知道那位嫂子叫什么,我就是听她说……” 她把那些话跟男人复述一遍。 又在关键的时候,一滴泪轻轻划过柔软的脸畔,眨着无辜的眸子,看着男人:“沈战梧,我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听完这些话,沈战梧眉眼沉沉。 小妻子涉世未深,听不懂她们那些冷嘲热讽。 可他听得懂!! 沈战梧没想到回一趟家属院会发生这么多事。 但一想到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面对那些青面獠牙的女人,又没他在身边护着,当时肯定很害怕,很无助。 他咬了下牙齿,两侧腮角鼓了鼓:“你理解得很对!” 阮青雉:“真的吗?” 沈战梧点头:“嗯,这件事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们!” 小姑娘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当时只想着,我就要跟你一起住进家属院了,得和其他嫂子们搞好关系才行,不能给你拖后腿……” 男人听到她是为了自己。 心底兀地柔软了一片。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当初和小丫头结婚,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怕她回到那个家里继续受委屈。 可他还是让她受委屈了…… 自己根本没保护好她! 沈战梧抬手将她脸庞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青雉,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不对等的,我的身份注定要让妻子付出得更多。” “光是这两天,我就已经欠你的太多,你的粥,你的照顾,你对我的维护,我的这条命,孩子的那条命,一切的一切,我都欠你的,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不够还,所以青雉,你不用为了我委曲求全,去讨好那些人。” “你可以像风一样,肆无忌惮,我会心甘情愿为你善后一切。” 阮青雉心脏空了一片。 她娇娇地问:“我要是杀人放火呢?” 沈战梧黑眸望着她,正色道:“你杀人,我递刀,你放火,我添柴。” 阮青雉:“……” 男人看她呆呆的模样,唇角勾起,抬手弹了下妻子的脑门,浅笑道:“瞧你这小泪包的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想到杀人放火了!” 阮青雉回望着他,眼底簇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沈战梧…… 如果你看见我的另一面,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第37章 我们各论各的? 沈战梧见她不哭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给阮青雉倒了杯水,说起另外一件事:“医院里有位叶怀仁老大夫,他是盛阳市最权威的神经科教授。” “昨天刚好是他值班,听李看山提到你用一根针救醒我的,他说这是中医里的一种针灸术,他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施针手法,所以拜托我向你转达一件事。” 阮青雉疑惑:“转达什么?” 沈战梧:“他想拜你为师,学习针灸,问你同不同意。” 女孩愣了下,仔细想一想,问道:“你刚才说对方是一位老大夫,有多老呀?” “看样子有七十多岁了。” 阮青雉:“……” 这时,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夏天热,屋门没关,叶怀仁敲了门就直接进来了。 他看见沈战梧坐在病床上,气色还不错,走过去:“沈副营长,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适的症状吗?” “没有,目前一切都好。” 叶怀仁掏出听诊器,在男人的胸口和后背听了一会儿。 半晌,他收回手:“身体恢复得不错,感觉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就算出院了,也不能立刻投入高强度的训练,得先把腿伤养好。” 沈战梧点头应道:“知道了。” 叶怀仁随口感叹了一句:“这个伤口的位置不好养,当初弹片再往上一点就要碰到生殖器了,太险了。” 说到生殖器,沈战梧下意识看了眼妻子。 耳尖已经不自在地红了一些。 叶怀仁没注意男人的反应,问诊结束,他立刻提起自己心心念念一晚上的事情:“沈副营长,有没有跟你爱人说?” “说了。” “那你爱人怎么说?愿不愿意?” 沈战梧示意他看向身后。 老先生不明所以。 当转身看到阮青雉时,他愣住了。 小姑娘模样俊俏,唇红齿白,纤瘦的身影被门挡住了,他这才没注意到病房里还有第二个人。 沈战梧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阮青雉。” 叶怀仁震惊地回头:“!!!” 一双苍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几条。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副营长的爱人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 眉眼间还有抹不开的稚气… 这么年轻就已经对针灸术有如此高的造诣! 叶怀仁顿时更钦佩了。 他疾步走过去,激动道:“那个……阮同志,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尊敬师傅,遵守医德,认真钻研!求你了……” 说着,他双膝一弯,就要跪。 出于礼貌,阮青雉早就站起来了,见叶怀仁要给自己跪下,吓得大惊失色,赶紧过去一把扶住他:“老先生,你真是折煞我了!” 她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叶怀仁是个性格执拗的老头,他还要往下跪:“阮同志,这是我拜师的诚意和决心。” “老先生!!先听我说…” 阮青雉再次拉住他:“您也看见了,我今年还不到十八,而您已经花甲,按照辈分,我叫您一声爷爷都是应该的,您还要拜我为师,给我磕头,这怎么行啊!不行不行,这太荒谬了。” 她连连摆手,想都不想就拒绝。 叶怀仁蹙眉:“在医术面前,没有年龄,没有辈分,只有医术高低。” 阮青雉用力把他摁在椅子上:“老先生,学医是活到老学到老,越老越有价值!” “我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高超医术啊,只是略有研究,如果你想学针灸,我直接告诉你就行,真不用拜师……” 叶怀仁摇摇头,坚定自己的想法:“不不不,是阮同志你太谦虚了。” “在国外,几名权威脑科医生需要在先进仪器辅助下,共同努力才能完成一台手术,这说明脑部结构是相当复杂的。” “可我看过你用的针,是手术室里的器械,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用那么一根不称手的工具,无需先进仪器,完美避开脑部神经血管,直达病灶!这些足以证明阮同志出神入化的针灸术。” 阮青雉:“……” 还真瞒不了小老头一点。 叶怀仁见她不说话,想了想,忽然问道:“阮同志,你不肯收我为徒,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他试图说服女孩:“我今年六十八岁,正值壮年,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为传承中医而奋斗。” “将有限的生命燃尽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放弃学习中医,传承中医,阮同志,如果你收下我,我将会是你最优秀的徒弟!” 阮青雉为难极了:“我……” 叶怀仁:“就收我为徒吧,我的决心天地可鉴!” 她看看叶怀仁那双赤诚的双眼,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几下后,还是松了口:“好吧……” “不过,老先生,您可别动不动就给我下跪磕头,晚辈真的受不起,我就算收你为徒,你也还是我的长辈,我们各论各的,亦师亦友,相互探讨,怎么样?” 叶怀仁刷地站起来:“恩师在上,徒弟跪谢。” “……” 阮青雉拿出杀手锏:“你再跪,我就反悔了。” 叶怀仁及时刹车,三磕头变成了三鞠躬:“恩师在上,徒弟拜谢。” 阮青雉:“……” 小老头拜师成功,显然是高兴坏了。 他匆匆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一路小跑出病房,看那容光焕发的背影,哪里像六十八。 简直比十八岁小伙子还生龙活虎。 阮青雉喃喃道:“沈战梧,我好像收了个徒弟……” 男人轻嗯:“嗯,你收了个徒弟,他还是全盛阳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青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的很优秀!” 阮青雉绵软软地撒娇:“那你高兴吗?” “很高兴。” “只是高兴吗?没有其他表示?” 沈战梧被难住:“……” 叶怀仁还真是快去快回。 说话的功夫,他两只手拎了很多东西回来,把东西郑重地交给她:“师父,这是徒弟准备的拜师礼,请您收下。” 阮青雉扶额:“您还真是有备而来。” 拜师礼都准备好了。 叶怀仁笑呵呵地把东西放下,又拿出一个皮包递过去:“这个也请师父务必收下。” “这是……” 阮青雉疑惑地接过来。 打开拉链,看到里面全套的针具,微微愣住。 然后抬头看向他。 叶怀仁笑道:“这是我下乡的时候得到的,当时村里有位赤脚医生去世了,他的遗物都被村民拿走了,唯独剩下这套针具被扔在水坑里,被我捡回来了,师父,你别嫌弃它是死人的东西……” 阮青雉勾唇浅浅一笑:“谢了,东西我收下了。” 叶怀仁见她收了,也跟着笑了。 “对了,师父,等到沈副……”小老头看了眼沈战梧,顿了下,改口道:“等我师爹伤好后,徒弟想请二位正式吃一顿拜师宴。” 沈战梧满脸黑线:“……” 师——爹? 阮青雉看着他被无端祸及的模样。 她忍不住捂嘴偷笑。 忽然,一个穿军装的兵闯进来,一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说道: “副营长,不好了,一排长的媳妇儿昏迷住院了,就在我们楼下,很多军嫂都说,是嫂子把人气住院的,班长让我赶快过来通知你一声。” 第38章 外面女人能给你生孩子 阮青雉跟在男人身后。 来到楼下病房。 沈战梧走进去,并未急着说话,而是用冷厉目光,淡淡扫了众人一眼。 然后才沉声道:“有人跟我报告,说杨排长的爱人生病进了医院,就住在我病房楼下,我作为领导,若是不露个面,好像也说不过去,是吧,各位嫂子?” 几个军嫂眨眨眼睛:“……” 根本不敢搭话! 男人目光落在病床上:“谢嫂子得了什么病,都住院这么严重了?” 此时谢芳菲已经醒了。 就是鼻血止不住。 女人脸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 有干涸的,也有新落上去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仰着头,堵着鼻子,冷哼一声:“沈副营长,我怎么会住院?这恐怕要问问你新娶的小媳妇儿了!” 话音落下,杨排长便低声喝道:“闭嘴吧你!” 谢芳菲顿时竖起眼睛:“杨勇!你就这么点能耐啊!你媳妇儿被人气到住院,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大小也是一个排长,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你大牙,笑你没他妈本事,连媳妇儿都护不住的怂蛋!” 杨勇脸色很难看:“你不怕让人笑话是不是!” 谢芳菲抡起枕头,用力砸在男人身上:“笑话?我看谁他妈敢笑话我?我不偷不抢,又没骑在别人头上拉屎,他们凭什么笑话我?” “也就是你杨勇笑话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笑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恨我这些年没给你生个儿子!你觉得我丢人!连在外面维护我一句,你都不敢!亏你还叫杨勇,直接叫王八蛋得了!” 杨勇臊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把枕头扔过去,骂了一句:“疯婆子!” 谢芳菲被砸倒在床上。 这下彻底点燃她的怒火,鼻血也不管了,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朝丈夫的脸抓去:“杨勇!你敢打我!” “你当着大家的面前都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我疯?我还不是被你,被你娘,被你几个姐姐逼疯的啊啊啊啊啊!” “是我想生不出孩子的吗?你们为什么只逼我一个人?我生不出孩子是犯了滔天大罪了吗?连我被人欺负,你都不管……” “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副营长爱人,连声道歉都没有,看我昏倒,拍拍屁股就走了。” “领导怎么了?领导就要让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啊!她要是不给我道歉,不给我补偿,你信不信我告到首长那!我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谢芳菲冲得太快,杨勇没反应过来,脸上被挠了几个血道子。 他沉下脸,抓着胳膊,把她扔到床上。 男人摸了摸脸上泛疼的地方:“你真有病啊谢芳菲,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反正我也早就跟你过够了!” 谢芳菲阴狠地盯着他,冷笑:“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早就不想跟我过了!你觉得外面的女人能给你生孩子,我不能,是不是?呜呜呜呜呜……” 她说到最后,趴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杨勇没再搭理妻子。 他整理下衣服,朝男人敬礼:“副营长好。” 沈战梧眉眼黑沉:“闹完了?” 杨勇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回话。 沈战梧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片刻,嗓音比冬夜还要冷:“我听这其中还有我爱人的事?” 杨勇解释:“副营长,这就是妇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碍事的。” 沈战梧盯着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是吗?可我怎么还听到别人对我的评价呢?” “你想听吗?杨排长?” 男人尾音拖得很慢。 杨勇:“……” 沈战梧冷笑:“她说啊,她以为沈副营长一门心思只知道练兵,没想到一转身就娶了个小娇妻,果然,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小的,就是可怜了那老的。” 与谢芳菲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沈战梧再次扫过房间里的几人,缓缓问道:“这些话,各位嫂子听着耳熟吗?” 几个军嫂低着头,沉默回应。 沈战梧忽然点名:“谢嫂子,你听过吗?” 女人哭声戛然而止。 男人见她装死,脸色阴沉下来:“没听过,那就是说过!” 谢芳菲肩膀抖了下:“……” “嫂子好好养病,我就不在这打扰了。”沈战梧说完,转身往外走,冷冰冰丢下一句:“杨排长,跟我出来。” 三人来到走廊里。 沈战梧停下脚步,柔声对妻子说:“你先回楼上病房,我交代杨排长一些事,一会儿就回去。” 阮青雉点头,乖乖走了。 走廊里,只剩他和杨排长两个男人。 沈战梧活动了下手腕,下一秒,挥拳直接揍在杨勇左脸上! 他的力道极大! 杨勇整个人飞出去足有两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战梧已经站在他身边了,一张脸比窗外的乌云还要阴沉。 男人薄唇轻启。 “起来。” 第39章 只是阮青雉丈夫而已 杨勇砸飞在地上。 他意识模糊了几秒,整个脑袋开始撕心裂肺地疼。 像被劈开了一样。 杨勇咬紧牙关,吃力地翻身躺平。 下一秒,修长紧实的一双腿出现在他视线中。 男人眉头敛着,脸色冷沉,挺拔的轮廓仿佛与窗外的乌云融为一体。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半晌。 男人勾了勾手指,嗓音冷冽道:“起来。” 杨勇听到命令后,眨了下眼睛,手臂刚撑起肩膀,沈战梧就没了耐心,俯身,伸手薅住他的衣领。 一把把他扯起来。 杨勇:“副营长……” 沈战梧攥着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手背青筋凸起,小臂上的肌肉紧绷:“我现在不是你的副营长,只是阮青雉的丈夫而已。” “我媳妇儿被你女人一口一个贱人骂着,你当我是聋子,还是认为,我沈战梧是个连自己媳妇儿被骂,都不敢反击的懦夫?” “杨勇,我不打女人,还打不了你吗?夫妻荣辱与共,左右都是一家人,这拳头谁挨不一样!你说是吧!” 话音落下,沈战梧再次挥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这次力道更重! 杨勇直接摔飞,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脑中是尖锐的嗡鸣,视线朦胧,多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半张脸高高肿起。 疼得杨勇恨不得当场昏死! 他痛苦地呻吟,喉咙艰难吞咽了几下,喘着粗气,不服道:“副营长,这不就是妇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么,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为了个女人,对你的兵下这么重的手,你不觉得会让兄弟们寒心吗?” 沈战梧黑眸里有飓风刮过。 他阔步走过去,弯下腰再次拎起杨勇,将他狠狠摁在墙上。 咚的一声巨响。 整面墙似乎都颤了颤。 病房里几个军嫂大气不敢出,都竖起耳朵听动静。 曲红莲耐不住好奇,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探头往外看,刚露一双眼睛…… 沈战梧倏然转头。 满脸怒意。 视线犹如一把锋利的刀,飞射过来。 吓得曲红莲啪的一下关上门。 沈战梧回眸,狠狠盯着杨勇,薄唇紧抿,攥着他领子的双手,再次加深力道:“你的母亲,你同胞姐妹,你的妻子,难道就不是女人了吗?那些跟我们一起奔赴前线的女兵不是女人吗?” “你是女人生的,女人养的,反过来就这么瞧不起女人?” “恰恰是你嘴里说的这个女人,把我沈战梧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你呢?一个男人,同为战友,你救过我吗?而你杨勇又欠了我几条命?啊?” 杨勇咬了咬唇,垂下眸子。 沈战梧见他这副模样,缓缓松开手:“你觉得我是在为我媳妇儿出头?那你就错了。” “我其实是为了自己,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副营长,手下的家属对着我媳妇儿冷嘲热讽!她嘲得是谁?她讽得又是谁?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她笑的是阮青雉的丈夫沈战梧!” “笑我不够强大,笑我平时给了她们好脸色,这才让她们认为阮青雉是可以欺负的!” “还是那句话,夫妻荣辱与共,她们欺负我媳妇儿,就是看不起我。” 杨勇头低得更深了。 他压着嗓子:“对不起,副营长……”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雨点重重砸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沈战梧眸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看了男人片刻,转身离开,可刚走两步,他突然回身,挥拳打在杨勇脸上。 这次是收着力道打的。 杨勇只是疼得弯了腰,捂着半张脸,迟迟直不起身。 沈战梧站在那,双手撑在腰间。 这个动作衬得男人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他撩了撩眉尾,勾唇嗤笑:“既然你媳妇儿愿意做这只出头鸟,那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必须杀鸡儆猴,给所有人提个醒!” 男人抬腿走到近前:“杨排长,你不服气?” 杨勇默默摇头。 沈战梧拍拍他肩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道理你都懂吧?” “放心,如果哪一天我媳妇儿欺负了你媳妇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算账,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我要是还一下手,就是你孙子!” 这次,沈战梧彻底走了。 杨勇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顺着墙壁滑坐地上。 他双手抱着头,露出痛苦表情。 他妈的疼死了! 沈战梧前两拳绝对冲着他这条命来的。 一点都没留情。 杨勇半张脸肿成猪头,眼膜充血,嘴角和鼻子都流血了。 他抬手擦了擦,反倒疼得龇牙咧嘴。 不由得在心里骂道: 谢芳菲!! 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得罪那个小媳妇儿! 结果你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 妈的!你不是管不住那张臭嘴么,不是喜欢喊贱人么! 老子让你他妈滚蛋! 杨勇爬起来,连病房都没进,直接回营队了。 …… 走廊里在打时,病房里那几个军嫂也没闲着。 曲红莲关上门,立刻用脊背抵住,胆战心惊地抚了抚胸口:“哎妈呀,吓死我啦!感觉再慢一点,脑袋都要搬家了!” 她撇头看着病房上:“菲菲,沈副营长正打你家男人呢,那杨排长半张脸肿得跟血葫芦似的,你怎么还像没事人一样啊?” 谢芳菲哼了哼:“打死才好呢。” 曲红莲:“你这人就是拎不清!杨排长挨打还不是因为你这张嘴,没事在小媳妇儿面前说什么老的小的,被人气进医院你嫌丢人,现在你男人被沈副营长堵在门口教训就不丢人了?” 燕玲平时和谢芳菲关系好。 她见曲红莲说话难听,当下便替小姐妹出头:“红莲!你咋说话呢!菲菲已经够难受了,你还往她心口捅刀子!你帮那小媳妇说话,是想巴结她吗?” 曲红莲叉腰:“我谁也不巴结!我说的是理!” 燕玲撇嘴讥讽:“什么理不理的,要我说啊,沈副营长就是心胸狭窄!” “菲菲说什么了呀,不就是大家闲聊天说的话嘛,至于带伤过来特意给媳妇儿撑腰?他不是小心眼是什么啊!” 第40章 他很喜欢我 燕玲:“那小媳妇儿也是个事精!多大点事啊,转头就跟爷们告状!” 她双手抱在身前,酸溜溜道:“哎呀,可谁让人家爷们争气啊,还真过来给她讨说法了。” “瞅瞅刚才他进来时的那副样子,恨不得把我们几个嫂子挫骨扬灰了!他什么时候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们啊?” “哪次不是笑呵呵地喊我们嫂子,这刚娶了媳妇儿,比那纣王昏庸的都快!” 谢芳菲在旁边附和:“就是!燕玲说的没错!” 曲红莲:“……” 燕玲用手给自己扇风:“这件事,菲菲是最委屈的那个,又生气又住院,理应该让那小媳妇儿掏钱,还要赔精神损失费!” 谢芳菲点头:“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给我五十块钱,我天天上她家闹去!沈战梧要敢给杨勇穿小鞋,我上首长那闹去!” 曲红莲蹙眉:“五十块钱?你掉钱眼儿里了?” 谢芳菲嫌弃地瞥了女人一眼:“你知道个屁,他让政委媳妇儿照顾那小孩,给了五十块钱呢,我都住院了,没管他要一百都不错了!” 曲红莲看不惯她这副德行:“你这不是讹人吗?” 女人闻言,立刻拔高嗓音,语气刻薄:“我鼻血流了这么多,现在头还晕呢,怎么是讹人呢!” 曲红莲戳破她的话:“你不是经常流鼻血吗?” 燕玲冷哼:“行了,菲菲,别吵了,红莲还想让她男人从副排往上升一升,咱可不能挡了人家巴结的心思。” 曲红莲冷冷看她俩一眼,懒得搭理。 转身去窗边吹风。 谢芳菲没好气地盯着女人背影,无声骂道:“狗腿子。” 燕玲靠在椅子上,垂眸瞧着新涂的指甲,悠悠说着:“这搅家精一来,以后咱们家属院啊,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要是林军医嫁进来就好了,可惜了。” 谢芳菲仰头,不让鼻血流出来。 她斜眼看好姐妹:“林军医人好,性格也好,每次有好东西都会给我送一份,有空我一定要好好说说沈副营长,让他赶紧清醒过来,和小妖精离婚,娶林军医。” 燕玲打趣道:“你长几个舌头啊,说劝就能劝?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算是实际的?” 谢芳菲反问她。 燕玲愣了下,笑道:“你问我干嘛呀,我又不知道!” 女人眼睛转了转,忽然俯身凑过去,小声蛐蛐:“菲菲,你说沈副营长有没有和林军医那个呀?林军医该不会还是个老姑娘吧?” 谢芳菲瘪嘴:“他俩应该不会到那步。” 燕玲有些失望地感叹:“这就是没人帮他俩撮合,要是有人给他俩制造一个独处的环境,还能不成事?我看林军医就是脸皮薄。” “老话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要是早点扑倒沈副营长,还用追六年啊!” 谢芳菲眨了眨眼睛,一副听进去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哼了哼:“我猜小妖精就是和沈副营长成了那事,你瞧她昨天身上穿的就是男人衣服,松松垮垮,呸,真不检点!” 燕玲低声嘘了下。 她指了指床边的曲红莲,然后用气声夸道:“你分析得有道理。” 谢芳菲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 阮青雉回到病房。 看见病床边的小男孩,她愣了愣。 李看山抬眼看过来:“嫂子,我把孩子接回来了。” 她关心问道:“还顺利吗?” “有郝教导员出面,想不顺利都难呀,他还要回来四十五块,钱在这,嫂子你数数。” 李看山把钱递过去。 阮青雉接过来,迟疑了下:“我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李看山主动揽下差事:“嫂子,外面快下雨了,还是让我去吧,我跑得快,要给孩子买什么?” “你看着买,买些大人孩子都能吃的,每样都买三份,按这些钱买就行。” 李看山没犹豫,直接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了,阮青雉就能放开手脚了。 她勾了勾唇,抬脚踩着小男孩腿侧的床边,一副社会大姐大的做派:“喂,小孩,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不发一语。 阮青雉挑眉:“哦?你不记得了?” “好吧,我稍微给你提个醒,昨天中午有个超~~~级漂亮的仙女姐姐救了你。” 小男孩继续盯:“……” “我就是那位超~~~级漂亮的仙女姐姐。” “不过现在超、级、加、辈了。” “从你姐变成你妈!” 小男孩还在盯:“……” 阮青雉伸手指在他嫩嫩的小脸蛋上刮了刮: “来,叫声妈妈,让我听听。” 小男孩盯盯盯:“……” 阮青雉:“……” 她双手抱住小孩的头,自言自语道:“你是叮当猫吗?一直盯着我看?”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阮青雉耳朵动了下,立刻收起腿,转身坐好。 神色一秒变得娇娇软软,挥手朝他打招呼,嗓音甜嫩入骨:“你回来了呀。” “沈战梧,他很喜欢我,他夸我是个好妈妈。” 男人走进来,看见媳妇儿孩子排排坐。 一个比一个乖。 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 沈战梧沉思低吟:“……” 看来,他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老婆孩子喂胖。 第41章 世界里一点光都没有 沈战梧摸摸孩子的脸,看向妻子,问道:“他跟你说话了?” 阮青雉愣了下。 想到刚才她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难道…… 她试探地问:“他不会讲话吗?” 沈战梧揉着小孩毛茸茸的发顶,语气沉了沉:“从我把他带回来,就没有说过话。” “医生说极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过激的惊吓导致的失语,这种病情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 “那该怎么治疗呢?” 男人眉头微敛,摇摇头:“出任务之前,我带他去过很多家医院,也查过很多资料,但当下针对心理方面的治疗太少了。” “不过,有位医生说,这种失语病症,是患者感受到周围环境危险,从而产生的一种机能自我保护,如果有一天,他能感受到安全,没准就会开口说话了。” 阮青雉看着孩子,了然点头。 她蹲在小豆丁的面前,伸手勾住他的手晃了晃,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你的妈妈,这位高大帅气的英雄,就是你的爸爸。” 小男孩静静看着她。 沈战梧听见小姑娘对自己的形容,唇角勾了勾。 可他下面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战区在偏远的边境,普通话根本普及不到,他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阮青雉周身顿时僵住。 几秒后,她垂下头,纤瘦的肩膀无声颤抖。 沈战梧知道妻子心底柔软。 他倾身,轻轻抚摸女孩的肩头:“别哭,他现在是我们的孩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青雉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细碎的泪珠滚入发间。 问出一个她上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沈战梧,为什么要有战争啊?和平不好吗?” 一场战争,带走他的家,他的父母。 还有他的双腿。 他才五岁,看到的不是莺飞草长,温暖人间。 是废墟尸骸,是无数炮弹从天而降。 他说不了话。 耳边又全都是陌生的语言。 老天爷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心啊。 沈战梧为她擦着泪,温沉的嗓音如水,包容万物:“战争是必然的,我们说服不了发动战争的国家和人民,让他们停止战争,唯有做到国家强大,才能远离炮火,享受和平。” “我们前进的道路依然艰难,但曙光就在眼前,追赶!超越!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因为战争而受伤的百姓不会再有一个,相信我!相信国家!” 阮青雉死死咬着唇,一点都不想当孩子的面哭。 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和张秀娟嫂子一样,是个泪失禁体质。 忽然。 一只小手伸过来。 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 阮青雉怔住,感受到他的动作,破涕微笑:“沈战梧,你看到了吗?他在给我擦眼泪……” 沈战梧揉了把小豆丁的头,笑着:“嗯,看见了。” 阮青雉吸吸鼻子:“他有名字吗?” “有。”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递过去:“户口本已经办好了,郝教导员和李看山过来送孩子,顺便带过来的,以后就要你费心保管了。” 阮青雉擦擦眼泪,起身坐在孩子身边。 她翻开第一页,户主,沈战梧,下一页,妻子,阮青雉。 再翻到下一页,长子…… “沈让夷……” 她红唇间轻轻念出名字,抬头好奇地问:“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沈战梧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让字,取自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意思是,希望他有一副宽人度己的胸怀。” “夷字,取自化险为夷,平安之意,愿他历尽千帆,余生皆是平坦大道。” 阮青雉眼睛亮起来:“哇,你好厉害啊。” 男人被夸得有些害羞。 耳尖渐红。 他看着小姑娘和孩子头抵着头,指着户口本上的名字,一字一字地说:“沈—让—夷!” “这是你的名字,爸爸给你取的。” 沈战梧抿抿唇:“他还没有小名,你是他母亲,你想叫他什么样的小名?” 阮青雉沉吟了片刻:“就叫川川,怎么样?” “可以。”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 小姑娘神色略有严肃:“因为,川川河流,奔腾不息。” 没了腿,或许会将身体拘禁在方寸之间。 但意志和眼界不会。 它们会像汹涌川流,来自高山之巅,途径万里河山,最后再汇入辽阔汪洋。 阮青雉又翻了下户口本,有样东西忽然掉出来。 她顿了顿,捡起来打开。 是一张和奖状差不多的结婚证。 她看向男人:“我俩的结婚证也办下来了?” 沈战梧眸色暗了几分:“嗯。” 他伸手从小妻子手中拿过结婚证,按照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好,揣进上衣口袋:“还有一些证明需要用到结婚证,暂时由我来保存。” 阮青雉伸手要:“那你让我再看一眼嘛。” 她还从没见过这个年代的结婚证。 和奖状似的,真新奇。 沈战梧摇头,不给。 小姑娘抓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地撒娇:“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吧……” 男人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把小妻子的手拿下来,放在她自己的腿上:“别这样,孩子还在呢,影响不好。” 明明提醒女孩要安分。 可轻缓的嗓音说出来,却有种别样的暧昧。 阮青雉心头微动。 听着他撩人的死动静,更想和这张俊脸贴贴了。 她深呼吸,稳住道心:“对了,郝教导员还帮我们要回来四十五块钱呢,你不怕他得罪政委啊?” 沈战梧摇头:“他俩本就是死对头。” “很多年前,他们的关系还很好,当时郝教导员还在评选政委,后来被陈政委写了举报信,导致他无缘政委。” 阮青雉好奇道:“举报了什么?” “举报他藏了一张很古老的结婚证,尤其陈政委当上政委之后,俩人更是水火不容。” 说话间,叶怀仁出现在门口,态度十分谦卑:“师父……” 她赶紧站起来:“老先生,有事吗?” 第42章 你跟他有一腿吧 叶怀仁:“师父,楼下有位患者鼻出血的症状一直止不住。” “刚刚对患者做了详细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出血原因还没找到。” 阮青雉问道:“进行止血了吗?” 叶怀仁:“患者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止血,但作用不大,出血位置在鼻咽部。” 阮青雉轻声说:“西医我不太了解。” “但中医讲究整体关联,动态平衡,从中医角度出发,胃火致盛,肝火犯肺,都会造成出血不止的鼻衄,我需要对患者仔细诊断,才能确定病症来源。” 叶怀仁立刻掏出本子。 用嘴咬开钢笔帽儿,笔尖在纸上刷刷记录。 听见阮青雉说要对患者仔细检查,镜片下的眼睛燃起希翼:“师父,徒弟想请你下楼为患者诊治。” 阮青雉:“……这不太好吧?” 她不是这的医生。 叶怀仁:“没事,师父,有徒弟在呢,没人敢提出异议。” 阮青雉:“……” 对啊,她的这位徒弟是盛阳最权威的医生之一。 名气大,地位又高。 她什么都不用干,徒弟就已经在医疗界给她打下半壁江山了。 她和叶怀仁先来到楼下。 沈战梧腿上有伤,又抱着孩子,走得稍微慢了点。 阮青雉来到病房门口,才发现患者不是别人,正是谢芳菲。 阮青雉:“……” 不是吧,这么巧! 谢芳菲看见是她,立刻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嘛?怎么了?良心发现了?过来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我还想着等出院了,拿着收费单天天敲你家门要呢,没想到领导认错态度就是积极,我呢,是个大度的人,从来不干狮子大开口的事,多了我也不要,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 阮青雉被女人的话气笑了:“嫂子,你不是狮子大开口,你是老饕成精。” 谢芳菲直接起身站在床上,居高临下指着女孩骂道:“阮青雉,你这张嘴…我应该撕烂它!” “你这么牙尖嘴利,还妄想跟沈副营长过日子?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跟男人走长久,哪个男人不贪鲜,放心,你也有人老珠黄的那天。” 阮青雉神色淡然:“对,再老也老不过嫂子你。” 谢芳菲气得浑身发抖:“你……!” 她情绪激动,鼻间的血流得更凶了,脸色从蜡黄到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涩,眼前一阵阵的模糊。 谢芳菲赶紧坐下来的,把鼻腔里的棉花换成新的。 叶怀仁表情沉重,眉头紧锁,他扭头看向身边,有些疑惑:“师父,这……” 阮青雉沉了口气:“没事,一点矛盾而已。” “那……” “看病要紧,先给她诊脉吧。” 阮青雉并非是圣母。 而是她认为谢芳菲很有可能是个特殊病例。 特殊案例可遇不可求。 她想让叶怀仁亲身体验这次诊脉。 谢芳菲见她和大夫说话,她扯着嗓门喊,看谁都是一副不顺眼的模样:“阮青雉,你跟大夫在那嘀咕什么呢?你收买他了?想要弄死我是不是?” 叶怀仁忍无可忍,满头白发都气得竖起来:“这位患者,请你注意言辞。” “这位是我的恩师,她是专门过来为你看诊的,如果你再对她大吼大叫,请你马上离开市医院,我们不收你这样的患者。” 旁边的燕玲闻言,打量起阮青雉。 谢芳菲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就她?给我看病?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还是你们认为我疯了?有你这么大岁数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徒弟的吗?哦~我知道了,阮青雉,你是跟这个老头有一腿吧?” 叶怀仁:“够了!” 沈战梧:“谢芳菲!” 两个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 掷地有声,吓得人心惊。 阮青雉回头,见沈战梧抱着川川站在门口,一张脸黑得吓人。 他踏步来到妻子身边,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冷眼看着女人:“谢芳菲,你真活该啊,叶老先生一把年纪,为了你的病情,特意上楼请我爱人为你诊治,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泼脏水!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谢芳菲油盐不进:“沈副营长,你爱人在哪家医院工作啊?是出生在医生世家吗?都不是,我凭什么让她给我看病啊?我嫌我自己命长啊!” 女人往床上一躺:“这么多医生,我就相信林军医,让她过来给我治,要不然,我死也要死在这张病床上。” “随便你。” 沈战梧冷冷丢下一句,牵着妻子转身就走。 谢芳菲看着他们的背影,扯着脖子威胁道:“沈副营长,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媳妇儿气进医院的,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会被这个女人害惨了的。” 阮青雉顿了顿脚步,转眸轻声说:“谢嫂子,我也要告诉你,你的病只有我能治。” “按照你出血量来计算,最多半个小时,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你咒我死是不是!” 谢芳菲抓起旁边带血的棉花扔过去。 叶怀仁就站在小夫妻身后,见状立刻用后背替阮青雉挡下,敛眉:“师父,我们走,这种患者不看也罢!” 几人离开了,谢芳菲还在那骂骂咧咧。 燕玲对她竖起大拇指:“菲菲,你真厉害。” 谢芳菲感觉自己打了打胜仗:“这小媳妇儿是有本事,她才来盛阳几天啊,沈副营长对她那么维护就算了,连这里的医生都对她唯命是从,小贱货!四处勾搭!” 第43章 一生从医 沈战梧来到走廊里,立刻松开妻子的手,略有抱歉地说:“老先生,刚才是一些个人之间的矛盾,牵连到您了,真的不好意思。” 叶怀仁垂着头,有些无精打采地摆摆手:“这和沈副营长又没关系,说什么道歉啊。” 阮青雉侧目看了眼叶老先生。 老头说他今年六十八,正值壮年,这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外表看着老,但这几次接触下来,他求学若渴,斗志昂扬,一双眼睛比年轻人还要炯炯有神,走路带风,完全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可现在的叶怀仁垂头丧气。 完全没了斗志…… 阮青雉走在丈夫身边,手里还握着川川的小手:“老先生,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患者的体征,她心烦易怒,血色鲜红,目赤舌红……” 叶怀仁接话:“这是肝火旺盛引起来的鼻出血?” 阮青雉听见他的结论,微微愣了下:“老先生,您这也懂啊,为何还要执意拜师?” “略有一些研究。” 老头接着又苦笑一声:“师父,你别叫我老先生了,听着我像一把年纪了似的…” 阮青雉抿唇:“……” 叶怀仁抬手端了端眼镜,语气颇为严肃:“学艺就要拜师,师父认真教,徒弟认真学,这才是传承,如果不拜师就从你这学了本领,这叫窃,不是学,这不是传承。” 阮青雉忽然发现他在这方面很遵从老规矩。 昨天她在医院板报上,看到了叶老先生的履历,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国学习了,在国外待了整整十年。 他接受着西方教育,还能有一份传承的心,真的很难得。 都说这个时代的人有毅力,有干劲。 一心为国为民。 阮青雉看着身边的一老一少。 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叶老先生和沈战梧两个人,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叶怀仁踩着楼梯往上走,说自己还是壮年,其实声音已经苍老了:“既然我已经拜你为师,无论我年纪多大,我都是你的徒弟,应该敬你孝你,这是你应该受的。” “更何况,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认为我年纪大,需要别人的尊敬和恭维,若是真德高望重,受人敬仰也就罢了,可我碌碌无为,当初是国家送我去学医,我却不能为国家做什么。” “我只希望在临死前,能够看到中医术传遍全球各地,五千年的传承,不应该在我们手中断了,师父,论中医技术,我不如你,这是事实。” “所以,请师父摘掉你对我的有色眼镜,重新认识一下我叶怀仁,不再对我有隔阂,全然接受我这样的一个徒弟。” 阮青雉忽然沉默了。 半晌,她轻轻一笑:“好,那我就叫你叶医生吧。” 沈战梧出声帮妻子:“医生,一生,一生从医,很符合叶老先生您。” 叶怀仁点头:“好吧。” 他心里还是担心谢芳菲的病情,长叹一声,语气很在意:“既然症状是由肝火旺盛引起的,难道她得是肝病?” 阮青雉摇头:“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她有不孕症。” 叶怀仁顿住脚步,花白的长寿眉蹙着:“肝火旺盛和不孕症有关联吗?” 阮青雉:“在中医里,这种情况叫做倒经,我猜测谢芳菲现在正是经期期间,量少,血色淡,甚至是没有,因为阴虚有火,所以导致鼻口出血,也叫代偿性月经。” 叶怀仁拿出小本本刷刷记着。 他笔尖顿了顿,抬起头:“这种病症能治吗?” 阮青雉竖起三根手指:“三剂药,便能根治。” 老头眼睛一亮:“那药方是……” 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前渡步,脑海里各种草药的模样呼之欲出: “橘络,丹皮,白芍,牛膝……” 阮青雉站在窗前,足足说了十几副药方。 她转回身,看着叶老先生忙得额头冒了一层汗,勾唇笑了笑:“先说这些吧,这些药方要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具体调整。” 叶怀仁忙着记笔记。 只胡乱点点头。 阮青雉沉吟了一声,走过去伸出手压在他的笔记本上。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怎么了,师父?” “这样学是不行的。” 阮青雉双眸漆黑:“你知道常见药材分几类?有多少种?” 堂堂妙手先生在此时卡了壳:“……” 阮青雉眯起眸子:“拜师第一课,背药性。” “三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倒背如流,隔一段时间我便会抽查你的进度,如果做不到,就不能做我徒弟,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这个小师父不守信用。” 叶怀仁紧张地推着黑框眼镜:“我一定能做到。” 两人聊天时,沈战梧抱着孩子,在旁边静静守着,没有一丝不耐。 他漆黑的眼眸落在女孩身上,看着她娇俏的脸庞。 她背药方的样子,对中药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感觉她在发光。 沈战梧的心,莫名晃动了下。 第44章 认这个孩子做孙子 一场骤雨来去匆匆。 雨后清凉的风吹进走廊,阮青雉三人一直站在窗边聊天。 聊完谢芳菲的病情,叶怀仁心底安稳一些后,这才留意到沈战梧怀里的孩子。 他好奇地问:“这小孩是谁家的?” 阮青雉倾身靠在沈战梧身侧,笑容如花:“我家的呀。” 叶怀仁眼睛一亮:“这是你弟弟?” 阮青雉:“……” 他接着感概道:“和师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青雉:“……” 没想到您叶老先生竟然也是这种阿谀奉承的人! 她纠正道:“这是我儿子。” 叶怀仁立刻看向沈战梧,眼中闪过一丝审视。 对这位副营长多了很多不满。 沈战梧为妻子解释:“这是我们收养的孩子。” 叶老先生周身怒意顿时消散。 如果这个年轻人让师父十八岁就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这就说明这位沈副营长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如果是这样,沈战梧就不适合做他师爹!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拆散他们的。 正好,他身边有很多品行好的年轻小伙子,到时候他亲自把关,给师父找一个好丈夫! 阮青雉歪头笑道:“现在我和这个小豆丁长得还像吗?” 叶怀仁:“……” 妈耶,溜须的话说早了。 小姑娘见老先生脸上的褶子都写着害羞,她靠着丈夫,脸上的笑容更盛。 沈战梧扶着她站稳,并且拉开一些距离。 阮青雉不解地看他:“???” 嗯?什么意思? 沈战梧换了个姿势抱孩子,微垂的眸子落在小妻子的小脸上。 她皮肤很白,明眸皓齿,顾盼流转。 他避开视线,嗓音低醇:“在长辈前面,要注意影响。” 阮青雉起了坏心思,故意往他身边蹭。 沈战梧不动声色地躲开半步。 她继续贴。 男人挪开,继续和妻子保持半步的距离。 阮青雉抬起脚。 做了一个假意贴过去的动作。 沈战梧果然上当了,立刻又往身侧让了半步。 只是…… 小姑娘并没有动,还在原地。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容不下一个人到可以轻松通过两个人。 沈战梧看着这段距离,眉头一点点蹙起。 然而下一秒,阮青雉突然靠过来,暗处里,柔软的小手塞进他的掌心,熨帖停留。 沈战梧身体僵了下,薄唇紧抿。 沉默良久。 这次没有再避开。 阮青雉扭头逗弄沈战梧怀里的川川,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男人不存在一样。 但她的手还放在他的手中。 体温相融。 她嘴角的那抹笑里,掺杂了一丝得逞。 你逃,我追。 沈战梧,你插翅难飞! 一旁的叶老先生抬了抬手,张了张嘴,摸了摸脖子,又挠了挠头。 叶怀仁:“……” 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一件事,就是这么久了,那孩子竟然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叶怀仁有些好奇,走过去,问了一嘴。 当得知孩子的身世和遭遇时,他怜悯轻叹:“还好,他遇见了你们,也是苦尽甘来了。” 说到这,他眼睛一亮,提出:“要不我认这个孩子做孙子吧。” “我妻子年轻的时候就走了,也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这些年我没找,一直都孑然一身,我认他做孙子,也好让我体验体验儿孙绕膝的热闹。” 阮青雉大为惊讶:“您确定?” 叶怀仁认真地点点头。 “我确定。” 阮青雉:“……” 看来,以后,还真要! 各论各的了!! 他们正聊着呢,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阮青雉眉头倏地敛起,拔腿就往楼下冲,紧随其后的是叶怀仁。 她之所以冲得这么快,完全是前世的职业习惯。 等来到楼下,就看见谢芳菲倒在走廊里,林如珍骑在她身上,双手交叠,正给女人做心肺复苏。 林如珍不是在关禁闭吗? 她怎么来了? 阮青雉再看谢芳菲的情况,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只能看见女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口鼻不断有鲜血溢出。 这时,阮青雉发现一丝不对劲,眯了眯眼睛,立刻跑过去。 到了近前,她扯着林如珍的胳膊,把她拎起来推开。 林如珍看见是阮青雉,瞪着眼睛吼道:“你疯啦!我现在在给她做急救,你把我推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赔得起吗?” 阮青雉冷冷看她一眼,扭头对叶怀仁说道:“准备消毒溶液和三角巾,我先给患者止血。” 叶怀仁没有任何犹豫:“好。” 阮青雉指着另一个护士,冷声吩咐道:“你去拿一床被子和枕头过来。” 护士连忙应道:“好……好!” 林如珍上前推了下她的肩头:“阮青雉,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一个村姑可以逞能的地方,这是人命!人命!你懂不懂?你赶紧给我让开,我是医生,我要救她。” 阮青雉眼眸坚韧,泛着锐利的光:“林如珍,是你到底懂不懂!” 林如珍笑着:“自然比你懂。” “既然比我懂,那你怎么会把谢芳菲这种失血性休克当成昏迷来进行急救?” 阮青雉反问了她一句后,继续往下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进行急救,你作为医生,难道没有判断力吗?为什么还在她有意识的状况下进行急救!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已经摁断了她的肋骨,再继续下去,谢芳菲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昏迷。” 她说完这些,连理都没理她,转身接过护士怀里的被子。 来到谢芳菲身边蹲下,用枕头垫高女人的腿,被子盖住下半身。 阮青雉伸出手检查胸口,对去而复返的叶怀仁说道:“记录,患者左胸,第五,第六根肋骨开放性骨折,暂时未伤及内脏,第七根可能也有封闭性骨折,需要进行紧急手术,患者口鼻大量出血,持续时间大约有……” 她迟疑了下。 这时,沈战梧轻声开口:“二十八分钟。” 阮青雉闻声,倏然抬眸。 和男人深深地对视。 第45章 他是军人,我相信他。 对视只有一瞬。 阮青雉便立刻低下头,继续检查。 她抓起谢芳菲纤细的手腕,指腹搭上内侧:“脉搏虚无缓慢,患者很有可能伴随低血压,贫血,缺氧等症状,马上上输氧机,有血输血,无血就补液,快!” 小护士应了一声,慌里慌张地跑去准备。 此时,负责住院部的何医师也从楼下赶来,配合阮青雉和叶怀仁一起抢救谢芳菲。 林如珍被挤到角落里,脊背死死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看着阮青雉的背影,看着她动作熟练用三角巾固定胳膊,看着她拿出针包,把针放进消毒液里,再扎进谢芳菲的身体里…… 呵呵,还真是…… 如出一辙!! 林如珍见状,忽然冷嗤一声,只是这笑维持不到一秒,便化作眼底的戾气。 她还看见了站在人群外,安静守护的沈战梧。 他单手抱着孩子,浓黑的眼睫微垂,淡淡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 落在了阮青雉身上。 他注视着她。 却不曾留意到自己也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林如珍藏在衣兜里的手发狠地捏紧。 她恨! 她无比的恨! 她恨阮青雉,更恨沈战梧! 阮青雉说的没错,刚刚给谢芳菲做急救的时候,自己的确在走神。 她想了很多,想这六年里的点点滴滴,想沈战梧,想救活谢芳菲,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还在想,要不要听伯伯的话…… 林如珍捏紧掌心的安倍瓶,咬紧了牙关,眼中一片阴狠。 阮青雉给谢芳菲施了针。 不出五分钟,鼻血渐渐止住。 叶怀仁震惊地挪着眼镜,之前的药物和物理止血怎么都做不到的事情,几个银针就能止住血…… 阮青雉盖上被子,保证患者体温。 她对两位医生说道:“现在必须进行肋骨内固定手术,得尽快安排手术室。” “好好好。” 然而这时,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带着哭腔道:“叶医生,何医生,麻药没了,怎么办啊……?” 两人神色顿变:“什么!?” “这没有麻药,怎么进行手术啊!” 叶怀仁立刻吩咐小护士:“给最近的人民医院打电话借麻药,快去。” 小护士没动,哭腔更重了:“已经打了,他们那也没有。” 沈战梧在这时开了口:“我去盛安医院打电话。” 叶怀仁感激道:“谢谢。” “没事,救人要紧。” 阮青雉问他:“多长时间?” 沈战梧神色严肃:“如果有,二十分钟内一定会送到。” “好!” 她点头,没有任何质疑。 等沈战梧离开后,一旁的何医生喃喃道:“盛安医院距离我们市医院有三十多公里,二十分钟怎么可能送到?” 阮青雉继续忙着给谢芳菲施针,语气很轻,但无比坚定:“他是军人,我相信他。” 叶怀仁用力点头:“嗯,我也相信他。” 何医生:“叶老您也……” 他支吾了片刻,颇为泄气道:“可是,就算盛安医院有麻醉剂,二十分钟送来又怎样,患者现在失血过多,肋骨又开放性骨折,麻醉剂还没送过来,患者恐怕已经生命垂危了!” 阮青雉拔掉银针放进消毒液里,仰头和他们说:“我可以进行针灸辅助麻醉。” 叶怀仁大为震惊,扑到女孩面前,再三确定:“针灸也可以麻醉?” 阮青雉点头:“没错!” “这种技术又叫针灸复合麻醉,虽然无法彻底代替麻药,但通过施针,可以减少麻药的剂量,降低患者术前焦虑和疼痛。” 叶怀仁:“那现在马上送患者进手术室!你来施针!” 阮青雉应道:“好。” 叶怀仁让何医生先过去配合。 然后他来到林如珍面前,满脸怒意地质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在不清楚患者的情况下贸然急救,要是出了人命,是你的责任,还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你说得清吗?” 林如珍讥笑着:“老头,我也是医生,你少吓唬我,遇到有人昏迷,作为医生上前抢救,有什么不对?” 叶怀仁指着女人,气得指尖乱抖:“你你你!你简直颠倒黑白!” 林如珍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了一步,神色轻蔑又傲慢:“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那女人是谁。” “我至少还是个医生,可她连医生都不是,你在追究我的责任,在我看来,她的责任更大吧,无证行医,这是骗子,信不信我写一封举报信,她就得进去劳改。” 沈战梧打完电话回来,刚好听见这些话。 他黑眸深不见底,沉声道:“叶医生,她是东区指挥部一团军医,任职在盛安医院的骨科医生。” 第46章 沈战梧,我害怕 见男人把自己底细亮出来。 林如珍在心里苦笑,歪头看向叶怀仁,语气却略有得意:“看见了嘛,有人给我证明,我是个医生。” 沈战梧盯着她,嗓音冷得吓人:“你在关禁闭,谁放你出来的?” 女人闻言,缓步来到男人面前。 她注视着他。 眼底爱意翻涌。 他凝视着她,眼神冰冷无情。 林如珍的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小畜生,心底百感交杂。 她抬手想摸摸他的脸。 结果不仅这个小畜生扭头背对她。 就连沈战梧都后退了一步。 林如珍缓缓放下僵在半空的手:“这家医院的患者谢芳菲请我过来的,沈副营长,你说,救人重要还是关禁闭重要啊?” 叶怀仁:“患者?患者请你来,你就来?这像话吗?你当我们市医院是菜市场啊!” 他冲过来,指着女人继续骂道:“还有,你一个骨科大夫伸手内科的事,家住海岸边,都没你管得宽!” 林如珍回眸,完全不以为意:“这个问题,应该是你们自我检讨才对,问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患者这么不相信你们,还要哭着喊着点名让我给她看病,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大发慈悲地过来看看啦。” “既然你们的患者我已经救回来了,我可以功成名退了,再见。” 林如珍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怀仁被她的厚脸皮气得跳脚,指着女人背影骂道:“你有违医德,颠倒黑白,你给我等着,我要去你们部队举报你!” 沈战梧安抚道:“叶医生,麻药马上送到,你快去准备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 叶怀仁不再耽误时间,立刻一路小跑赶去手术室。 手术室里,阮青雉已经换上手术服。 正在为谢芳菲施针。 何医生在一旁时刻关注检测仪上的数值。 见叶怀仁进来,他欣喜告知:“叶老!患者脉搏,血压,呼吸都恢复到正常了。” 叶怀仁比他还激动:“针灸麻醉,真的有用!” 他红了眼眶,嘴里一直念叨着:“太好了,这一定是国医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太好了……太好了……” 麻药二十分钟准时送达。 何医生进行手术。 阮青雉的任务结束了。 沈战梧见她出来了,立刻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她面前,嗓音温沉:“辛苦了。” 阮青雉愣愣地看着他。 忽然,双腿一软。 男人伸手捞起她的腰,稳稳托住,看着小妻子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怎么了?很累吗?” 阮青雉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衣襟,嗓音柔得要命:“沈战梧,我腿软……” “我好害怕,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太慌了……” 沈战梧紧绷的心暗自缓和下来:“你很优秀,做得也很好,一点都没慌。” 小姑娘往他怀里挤:“可是我怕呀。” 娇娇软软的话。 娇娇软软的人。 沈战梧心脏麻痹了一瞬。 刚好这时,叶怀仁也换好衣服出来了,沈战梧把川川塞进他的怀里,自己捞起妻子的腿,打横把她抱起来。 感受到怀里轻得发飘的小人儿,男人的眉头紧了又紧。 他抱着阮青雉,一路回到病房。 这会儿李看山买完东西回来了,见阮青雉被抱着回来,赶紧过去把枕头摆正:“嫂子这是怎么了?” “在楼下救了个人,累着了。” “嫂子又救人了!” 李看山对阮青雉更敬佩了。 沈战梧把妻子放在床上,扯来被子仔细盖好:“你躺一会儿。” 说着,转身在茶几上拿起一罐麦乳精打开,倒进搪瓷缸里一些,用热水冲开。 一股甜甜的奶香弥漫开来。 沈战梧重新坐回床边,递给阮青雉:“起来喝点,这有营养,对身体好。” 阮青雉靠坐起来,用双手去接。 “小心烫。” 男人轻声提醒。 然后拿着手绢围在搪瓷缸外面,弄好这些,才重新递过去。 阮青雉喝了一口:“你给看山也泡点啊。” 李看山挠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不用不用,嫂子,我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壮的,喝什么麦乳精啊。” 沈战梧起身给他冲了一杯。 他赶忙站起来,受宠若惊地接住,嘴都结巴了:“副副副营长……” “你嫂子让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 “好嘞!” 李看山二话不说,抬手就往嘴里灌。 结果烫得又吐了出来。 吐着舌头,斯哈斯啥。 沈战梧:“……” 他没有这样的兵…… 沈战梧又坐回床边,看着小妻子睫毛浓密扑簌,乖巧极了。 让人下意识就想偏爱她。 正想着呢,小姑娘勾上他的手指,像藤蔓一样缠着,轻轻晃了晃,撒娇道:“我喝不了,你也喝点……” 阮青雉往前蹭了蹭,把杯子送到男人嘴边。 沈战梧歪头,嘴角带了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我不喝。” 小姑娘眉头微蹙,不太高兴。 男人最怕她这样,起身要拿另一个杯子。 阮青雉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腿上。 沈战梧腿上肌肉紧实,突如其来贴上一抹柔软,他周身有些敏感地僵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阮青雉把搪瓷缸又往前递了递:“喝嘛。” 沈战梧往后仰:“……” 阮青雉:“……” 她是逼迫取经和尚犯戒的妖精吗? 她不喜欢强人所难,顿时没了兴致,讪讪地缩回手。 然而下一秒。 沈战梧竟攥住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很甜。” 阮青雉嘴角的笑失而复得。 这会儿,叶怀仁抱着川川也进来了,沈战梧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 骤雨的午后,阵阵清凉。 几人坐在病房里,喝着麦乳精,一时默默无言。 忽然叶怀仁笑起来。 大家没问他笑什么,就也跟着他笑。 阮青雉勾着唇,笑容浅浅。 这个时代物质太贫瘠,太匮乏,整个市医院从医生到护士,才不过二十人,破旧的仪器,供应不上的药物…… 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战梧住了四天院。 出院这天,李看山开着部队的车过来,看见她就说:“嫂子,郝教导员让我跟你说谢谢,东西他收到了,嫂子的心意他领了,以后让你不用跟我们见外。” 阮青雉:“这哪是见外啊,这是感谢。” 那天李看山买的东西,她留下来一份,其他两份送给他和郝教导员。 李看山站在太阳下:“嫂子,你对我们可真好。” “谁让我是你们嫂子呢。” 在一旁接过妻子手里东西的男人嘴角翘了翘。 明明比大家都小。 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就挺可爱的。 半小时后,几人到了家属院。 阮青雉刚想说让李看山中午过来吃饭,沈战梧率先开了口:“青雉。” 她抬眸看他,见他表情严肃。 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她问:“怎么了?” 第47章 嫂子,我不娇气。 沈战梧抱歉道:“我今天就得回部队。” “今天就回?” 阮青雉小脸垮下来。 男人点点头,嗓音喑哑低沉:“嗯,今天部队里很忙,我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如果晚上害怕就去隔壁的张嫂子家睡。” 交代完,他带着李看山走了。 小姑娘站在屋门口,看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依依不舍地红了眼圈。 沈战梧走得决绝,头也没回。 倒是李看山扭头看了好几眼,然后快步跟上男人,低声说:“副营长,嫂子哭了,还站在那里看你呢,肯定是舍不得你走。” 沈战梧咬了咬牙,还是没回头。 只是沉声说着:“她选择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军人,只是这样都要哭,那她就不应该嫁给我。” “话说得是没错……” 李看山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嫂子哭得好可怜啊……” “仔细想一想,嫂子比我还小五六岁呢,一个人天南海北来到这,又要照顾丈夫,又忙着救人,没过一天安生日子,现在好不容易盼着你出院了,结果你转头就把她丢在这儿。” “人生地不熟,还要带孩子,其他嫂子又如狼似虎,嫂子肯定老害怕了……” 李看山在一旁嘟嘟囔囔。 沈战梧不说话,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匆匆走出家属院。 李看山歪头看着男人,蹙了蹙眉。 大家都叫他玉面阎王,说他无情寡义,以前他还不觉得,现在算是感受到了副营长的冷情冷意。 嫂子人那么好,又哭得那么可怜,你倒是回头看看人家啊……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一路小跑,赶紧跟上。 阮青雉一直到看不见两人了,抬起手缓缓弹飞脸上的泪珠,收起楚楚可怜的表情,张开手臂,兴奋地深深呼吸。 哇塞,自由的感觉,太好了。 她迈着华尔兹的舞步,来到川川面前,捧着他的脸狂亲了几下:“川川!跟妈妈一起来数钱吧,哈哈哈。” 川川:“……” 阮青雉把他抱到东屋炕上,然后把几份钱摆在两人中间:“这份是爸爸给的,这份是救你的奖金,这份是妈妈偷……是妈妈靠本事挣的。” 她把几份钱加在一块数了数。 一共是305.23块。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粮票肉票。 再留下五十块的家庭资金,剩下的二百五十块就归她所有了。 阮青雉拿了一百放身上。 其余的被她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墙角里。 她抱着川川,拿了个罐麦乳精。 转身来到隔壁的院子,看见张秀娟锁房门要出去。 阮青雉问道:“嫂子,你要出门啊?” 张秀娟见她来了,笑道:“正打算去找你呢,没想到我刚锁门你就过来了,正好,让我少走几步路。” “今天老战出院,你们第一天搬进来,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老战这会儿又去部队了,我一想啊,你就得置办东西,你说嫂子猜得对不对?” 阮青雉靠过去,撒娇道:“嫂子,你太了解我了。” “必须的啊。” 张秀娟笑着伸手从小姑娘怀里接过川川:“我来抱这小家伙。” 阮青雉客气:“没事,嫂子,我抱得动。” “行了,别和嫂子客气了,你家老战还没出院,就托我家大喇叭给我带话。” “带什么话?” 张秀娟想了想,还没说便先笑了:“说他出了院就得忙,没空陪你,让我呢,有事没事多陪陪你。” “要是一起出门,也拜托我这个嫂子多替你抱抱孩子,说你太瘦了,怕你累着,还说,你的手是给别人扎针的,能救人命,更得仔细。” 阮青雉垂下头,脸蛋染上一抹害羞的红。 张秀娟刚想打趣几句,却一眼瞥见女孩手里的麦乳精,蹙眉问道:“这是要给我的?” 阮青雉连忙递过去:“嗯,拿来给孩子们喝的。” 女人顿时板起脸,往外推搡:“哎呀,你可拉倒吧,有你这么埋汰嫂子的吗?” “你和这孩子瘦得跟竹竿似的,老战还是个病号,这好东西你自己不留着,总往外嘚瑟什么啊,还给我家孩子喝,他们一个个跟小牛犊一样壮,喝啥喝啊,赶紧拿回去,送家去!” 张秀娟急得盛阳口音都出来了。 阮青雉躲开她的手:“嫂子,拿都拿来了。” “拿走拿走。” “我又不是给嫂子拿的,我是给孩子们拿的,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张秀娟激恼恼的:“弟妹啊,你别在这儿跟我撕吧了,你你你再这样,我们就处到头了……” 说话的功夫,她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麦乳精。 顺着墙头扔进阮青雉的院子里。 阮青雉:“……” 张秀娟捶了下小姑娘肩头:“你啊,以后别跟嫂子见外了!” 女人锤得不重,但阮青雉还是顺势往前踉跄了几步,这可把张秀娟吓够呛:“哎我的天呐,怪不得老战担心你,娇滴滴的,搁谁谁不担心啊。” 阮青雉说出实话:“嫂子,我不娇气。” 张秀娟瞥了她一眼,露出个‘你瞧我信么’的表情,让小姑娘自己领会。 她锁了院门,带着小姑娘往大道上走,忍不住又打趣道:“这男人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以前老战跟我那叫一个客气,现在为了自己小娇媳妇儿竟然还有拜托我的一天,太稀奇了。” 阮青雉害羞地跺脚:“嫂子……” 张秀娟连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咱弟妹还是个小媳妇儿,脸皮薄。” 两个人说着话,来到路边。 阮青雉问道:“嫂子,我们要去哪买啊?” “去东大集。” 东大集距离家属院算不上远,她们雇了辆马车,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集市入口。 今天刚好是集。 集上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 她们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张秀娟小声提醒道:“弟妹,把钱揣好了,这里面小偷多着呢,别被摸去了。” 阮青雉连忙点头,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她还是第一次逛集市。 这里和之前的农贸市场不一样,整整一条街都是集市,路两边的摊贩扯嗓子卖货。 她左看看,右看看。 张秀娟拍了拍她肩膀:“弟妹,你都买什么啊?” 阮青雉来到最近卖衣服的摊前:“先买衣服吧,这次我来得匆忙,衣服行李都没带,还有川川的衣服,也得再置办几件。” 张秀娟低着头挑衣服:“还得买点棉花和毛线,别看现在是夏天,转眼就到冬天了。” 阮青雉敛着眉,看来需要买不少东西。 不知道她兜里的一百块钱够不够…… 此时的家属院里。 燕玲沉着脸坐在电风扇前想事。 冯营长推门走进来。 她瞥了一眼,冷冷问道:“你回来干嘛?” 第48章 把黄脸婆都踹了 冯森听妻子语气不好,凶狠的脸瞬间更阴沉了:“你这几天怎么了?吃枪药了?老子得罪你了?” 燕玲又白了他一眼:“我吃枪药也是为了你吃的!” 冯森扯开衣柜门,回头看着女人,冷哼道:“为了老子?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老子在外面混的好,你才能在家里吹着电风扇,舒舒服服地当官太太,你出门到家属院里看看,你今天过的奢靡生活,哪个军嫂过上了?电风扇,她们吹得起吗?外国咖啡,她们喝得起吗?包括你用的化妆品,她们见过吗?嗯?” “老子给你好吃好喝的,你他妈还给老子脸子看,不愿意跟老子过,赶紧滚,有得是人愿意。” 燕玲表情有几分难看,气呼呼地道:“我又不是给你脸子看,我是气林如珍!” “她追沈战梧追了六年,恐怕连人家手指头都没碰过,现在好了,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捷足先登,真是个蠢货!连个男人都追不到。” 冯森脱下衣服,换上军装:“你以后少跟林如珍来往。” 燕玲挑眉:“我跟谁来往,你也要管?” 冯森:“林如珍被开除军籍了。” “什么!?” 燕玲猛地怔住:“这怎么可能呢?她父亲可是林行啊!” 冯森哼哼,鄙夷道:“她干的那些事,就算林行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她。” “先不说她擅自逃离禁闭室,违反了军规,就说她差点干死谢芳菲这件事,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什么!?” “她害死谢芳菲?这更不可能了!” 燕玲刷地站起来。 “还没死,是差点死了。” 冯森一边扣着扣子,一边纠正:“当时要不是沈战梧媳妇儿在那,她就真嗝屁了,你说说你来往的这几个烂人,一个生不出孩子,一个脑袋被驴踢的傻缺!” 燕玲昨天提前从医院走了。 没想到她走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还没消化完男人说的话,就听见他这样说自己,燕玲立刻不高兴道:“我为什么跟林如珍来往,你心里没数啊?” “你今年五十二了,才是个营长,人家沈战梧,二十八,副营长,只比你低半级,这还是上头怕他升得太快,压着呢,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领导!” “可他娶了林如珍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林行的女婿,林行本就手握重权,再来个树大招风的女婿,关首长还会待见沈战梧吗?他只能止步于副营长这个位置,可惜,林如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冷冷打断。 “沈战梧现在是团长了。” 燕玲倏然瞪起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冯森神色同样不好看,扯了扯身上衣服:“回来换衣服就是为了参加他的晋升表彰会!” 燕玲直挺挺地坐下。 冯森:“现在人家真的是我领导了,你今天有空去团长家,跟他小媳妇儿拉拢拉拢感情,别整天在家这么悠闲,我看着很不舒服!” 燕玲喃喃道:“当初你应该去战区的,那团长就是你的了……” 男人闻言,迈出的脚又收回来了,站在门口,冷嗤:“放你娘的屁,沈战梧头号兵王到那都是没了半条命回来的,老子去了,办的可不是晋升宴,是他妈葬礼!” 燕玲扭过身,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 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冯森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怒冲冲过去,把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在她身上抓了一把,警告道:“当初你嫁给老子,不就是因为老子是营长么!老子为了你这张脸蛋,把那黄脸婆都踹了,现在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已经晚了!” 燕玲狼狈地躲着男人的嘴:“你别碰我!你滚!” 冯森怎么会听她的。 等男人走了,她坐在炕上,咬着牙,默默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燕玲越想越气,当初自己鬼迷心窍,为了当官太太,十八岁就跟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还有家世的老男人! 以前觉得他是个宝贝,那是她自己眼瞎,没见过世面。 现在冯森这个狗东西比屎还臭! 燕玲骂完冯森,又想到沈战梧的小媳妇儿刚搬进家属院,摇身一变就成了团长夫人。 把她以后的风头全都抢了! 她这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 集市这边,阮青雉买了整整一马车。 从桌子椅子到锅碗瓢盆,还有两卷崭新的竹席,这是要铺在炕上的。 除了这些,还有她和川川的衣服。 她还扯了很多布和棉花,下午打算和张嫂子做几床被子。 又买了大米,白面和高粱米,还有一大块肥猪肉,也是下午准备回去炼猪油。 张秀娟在旁边说:“好了好了,弟妹,这些就够了吧,其他的一些小物件,等什么时候缺了再置办也不急,日子不是一下子就过起来的,都得慢慢来。” 阮青雉抬头,看了看日头:“嗯,这些就够了。” “嫂子,上车,我们回家,今儿到我那吃,午饭我来做,就做炸酱面吃,我做得可好吃了。” 张秀娟笑着:“行,让嫂子尝尝你的手艺。” 等马车进了家属院,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军嫂的注意。 “呦,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沈副营长的小媳妇儿农村来的吧,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就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了呀,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第49章 早死早超生 阮青雉刚要开口,就见秀娟嫂子直接跳下马车。 她站在那位军嫂面前,叉着腰问道:“你刚才说那话啥意思啊?” “咋地,想要别人夸你几句呗!就你会日子,整个家属院就你最会过日子啦!行了不!” “你说你听到这些话,害不害臊啊,能不能要点逼脸啊!你他妈会过日子,能把家过成那个死样子啊?一条裤衩子都要轮着穿呐!你他妈要是会过日子,家里爷们在部队里流着血,流着汗挣来的钱,会被你偷偷拿去娘家填补你那个吃喝嫖赌的弟弟啊!” “你他妈屁眼子一松一紧,说别人不会过日子,沈副营长人家两口子刚搬进来,家里啥啥没有,不去买,你给啊!没柴烧火做饭,把你当柴烧啊!你他妈的!” 阮青雉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这这…… 还是她那泪失禁的秀娟嫂子吗?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军嫂,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挪了挪嘴,理直气壮道:“张秀娟,我又没跟你说话,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嘛!” 张秀娟冷哼,嗓门比刚刚还大:“我男人跟着沈副营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是兄弟,胜是兄弟,说句丧气话,他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有一天!他们可能会在战场上,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说,家里老爷们这样的交情,值不值得我这个做嫂子的,为自己妹妹出头!” 另一个军嫂瘪瘪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巴结人家!” 张秀娟红着眼睛,以一种力拔山河之姿,狠狠朝她呸了一口:“我呸——!” 那个军嫂乱叫着躲开。 然后用袖子擦着脸,嫌弃道:“你怎么这样啊!真不讲卫生!” 张秀娟雄伟的身躯往前撵了两步:“就你讲卫生,整个家属院就你最讲究啦,裤衩子半年都不洗一次,都包浆了,翻过来还继续穿呢,我吐你口水都比你满嘴喷粪强!”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你脏心烂肺看什么不脏啊!以为我和你一样啊,大半夜不睡觉,拦着人家沈副营长说,帮自家男人在首长多美言几句!” 那军嫂脸臊得通红:“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第三个军嫂小声嘟囔:“说来说去,就你家男人好呗,那大喇叭,呱啦呱啦的,多招人烦啊!” 张秀娟耳朵特别好使,听到后立刻怼过去:“我家大喇叭至少还有个响,你们家老爷们一个个跟哑炮似的,摔在地上连个屁都没有!” “张秀娟,你别太过分了!” “你一天到晚在家属院里四处骂人,这事早就传开了,看我们大家谁待见你啊!” “还有上次,政委媳妇儿把那孩子锁家里那事,也是你告密的吧!” 张秀娟走到马车旁边,回头一脸瞧不起地指着她们:“还说我家男人是大喇叭,我看你们才是老鸹成精,一天到晚叽叽喳喳!”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哪家爷们没被沈副营长和我家男人救过啊!讲良心的,就过来帮忙搬东西,不讲良心的,早死早超生!” 她喊完了,扭回头,吆喝一声:“走!妹子!不和这群歪瓜裂枣费唾沫!” 马车骨碌碌往前走,后面的几个军嫂气得直跺脚! 阮青雉抱着川川,坐在马车上,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笑道:“嫂子,你真是舌战群儒的女英雄!” 张秀娟轻咳一声,压下嗓子,细声道:“这都是小意思!” 阮青雉又是一笑。 原来秀娟嫂子跟她说话一直用的都是夹子音…… 说话间,马车停在院门口。 阮青雉刚下车,叶怀仁拎着东西迎上来,喊道:“师父……” 张秀娟身形趔趄了下。 阮青雉惊讶:“叶医生,你来了?等多久了?” 叶怀仁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从小姑娘怀里接过川川:“我也是刚到,在医院值完班就过来了,听说师父今天搬来家属院,我过来给师父暖房。” 阮青雉:“让叶医生你费心了。” “应该的。” 叶怀仁说了一声,把川川放在院里的板凳上,打算一起往屋里搬东西。 结果刚挽起袖子,就被张秀娟扯到一旁:“我说,老先生,看您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别说车上的这些东西了,就是整个家属院都没您年纪大,你还是到一旁看孩子吧。” 叶怀仁立在原地,被嫌弃地讪讪道:“我今年六十八,正值壮年。” 张秀娟身形又是一趔趄。 阮青雉往屋子里拿东西,想笑不敢笑。 正在这时,胡同里跑进来三个小子,都穿着背心和短裤,其中两个看着十四五岁,另一个年纪小,八九岁的样子。 他们跑得满头是汗,挥手大声喊道:“娘。” 张秀娟闻声抬头,然后笑道:“弟妹,咱们的小帮手们来了。” 等三个小子到了近前。 她挨个介绍着:“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大郎,二郎,三郎,叫婶子。” 三人齐齐鞠躬:“婶子好。” 张秀娟:“还有这位,叫爷爷。” “爷爷好。” “那个是你们的川川弟弟,以后沈叔和婶子一家就住到我家隔壁了,大家要互帮互助,你们不许调皮捣蛋,不许欺负川川弟弟,记住没?” 三个高低不一的小子,异口同声道:“记住啦!” 张秀娟叮嘱完,摆摆手:“过来搬东西。” “好嘞,娘!” “娘,我比大哥力气大,我一只手能拿两个。” “娘,我比大哥二哥力气都大,我一只手能拿十个。” “是是是,你们都太厉害了。” 家里时常上演这种比拼赛,张秀娟都懒得挨个夸了。 阮青雉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有几个半大小子加入,东西很快搬完了。 大家一块进了屋,阮青雉开始张罗做午饭,把新买来的铝盆洗干净。 刚准备和面,就被秀娟嫂子抢走了:“弟妹,我来和面,和面得用力,这样切出来的面条才劲道。” 不用和面了,那她只好过来准备肉酱。 第50章 假白莲遇到真绿茶 在那块肥猪肉上,剔下一些瘦肉和肥肉,放在一起剁碎。 大郎从家里端来大酱,还有几个蘑菇干和干辣椒,也被阮青雉一块剁碎了。 二郎就负责烧火。 阮青雉把肉末放在烧热的锅里,滋啦一声,翻炒几下就有了浓浓的肉香。 三郎跑过来,眨着大眼睛,夸道:“婶子,像你这么好看的人,炒菜都这么香吗?” 一句话,又把阮青雉逗笑了。 她发现了,这三个孩子里,大郎个子最高,一双丹凤眼,红嘴唇,长得很漂亮,也很文静,像个大姑娘。 二郎皮肤最黑,模样和左连长很像。 有时话多,有时沉稳。 至于这个三郎,眼睛圆溜溜的,顶着一对小红脸蛋,可爱又嘴甜。 一会儿跑到叶老先生那,夸夸他,一会儿跑到他娘身边,夸夸他娘,这会儿,又颠颠跑到她身边来。 阮青雉挑了几块炒熟的肉渣渣分给几个孩子。 她朝屋里说道:“嫂子,你把三个孩子教得太好了。” 张秀娟把面团往盆里摔得啪啪响,笑问道:“喜欢呀?” “这么好的孩子,能不喜欢嘛!” 女人拿着面团开始擀面条,笑得更大声了:“你也不用着急,很快你家小川川就得有弟弟妹妹了,川川啊,你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 川川靠在叶怀仁的怀里,歪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 张秀娟笑容一怔,呐呐道:“川川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孩子,比我家大郎还好看,只可惜……” 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半晌,咬着牙,骂道:“妈的,那帮畜生!杀千刀的玩意儿!” 张秀娟埋着头,吭哧吭哧擀面条。 仿佛手里的面团就是那些杀千刀的敌人! 屋里屋外,气氛微微低沉。 不过有三郎这个小开心果,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人多,活干得就快,转眼炸酱面就做好了。 大家开开心心坐下来吃饭。 厨房的前后门一开,过堂风呼呼吹过,凉爽又惬意。 几个孩子呼噜呼噜吃了好几碗,吃到最后,小三郎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问:“婶子,晚饭还能吃炸酱面吗?” 张秀娟板着脸训他:“刚放下筷子,就惦记下一顿了!” 叶怀仁在旁边也依依不舍的放下饭碗:“别说孩子觉得好吃了,就是我这个大人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酱面!” 阮青雉抱着秀娟嫂子的胳膊,嗓音娇娇软软:“嫂子和的面真的是一绝。” 张秀娟抬手摸摸小姑娘白嫩的脸蛋,把嗓子夹得更紧了,就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到她:“炸酱面吃的就是这个卤头,要不咋叫炸酱面呢,我面和得再好,你卤头做得不好吃,也白扯。” 两人商业互吹时,从院外扭进来一个人:“弟妹?你在家不?” 厨房里几个人闻声朝院外看。 张秀娟见来人是燕玲,脸上的笑落了落,小声说道:“燕玲,冯营长的媳妇儿。” 阮青雉:“我在谢芳菲的病房里见过她。” “她和谢芳菲,还有那个林军医,是家属院的铁三角,谢芳菲就是她俩的枪,指哪打哪,这只花家雀儿主动跑过来,估计没什么好事。” 阮青雉的目光往燕玲身上撇了撇。 花家雀儿…… 燕玲梳着时髦的齐肩短发,发尾内扣,头顶搭配一个黑白点的宽发箍,身上穿着同款的收腰长裙。 站在那,的确亭亭玉立,流行范十足。 只是看着有点小家子气。 两人传递情报的功夫,燕玲已经走进来了,目光扫了一圈,笑道:“家里来这么多人呢……” 她转眸,看向阮青雉和张秀娟,又问道:“嫂子,弟妹,你们不欢迎我吗?”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阮青雉眨眨眼睛,暗道:坏了,自己这个假白莲,遇见了个真绿茶。 她给燕玲拿了把椅子:“哪能不欢迎嫂子呢。” 张秀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接话:“是啊,来者皆是客,就算真不欢迎,也不能把人往外赶。” 燕玲捏了捏手指:“……” 她最烦的就是这个张秀娟。 长得五大三粗,和男人一样高壮,嗓门比起床号都亮。 一点都不像女人! 燕玲心里烦,但脸上始终保持着营长夫人宽和的笑意。 她抚着裙子,缓缓坐下,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白面面条:“吃得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张秀娟装作吃惊的样子:“燕玲弟妹啊,冯营长要复员啦?现在一碗白面面条,对你来说都是好东西了?有喜事才能吃得上吗?” 燕玲咬牙:“……” 阮青雉闻言,赶紧起身,把几人吃剩的几根面条捞出来,拿着挖空的肉酱碗蹭了蹭,又拌了拌,递过去:“燕玲嫂子,我也不知道你没吃过白面面条,还剩了点,你吃了吧。” 燕玲又咬了咬牙,摆手拒绝:“不不不,我吃了饭来的。” 她看向张秀娟,轻声道:“我以为你们不经常吃这些精面的,所以……一场误会。” 话音落下,屋子里没一个人吱声。 燕玲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顿了顿,对阮青雉说道:“没想到沈副营长自己找的小媳妇儿这么漂亮,你多大了?你和沈副营长差几岁啊?” 阮青雉含糊回答:“七八岁。” “那我俩的情况还差不多呢。”燕玲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对了,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燕玲,是一营营长的爱人,我家老冯也比我大,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嫁给他的,所以我说,我俩有点像,这么一看,我俩长得也挺像。” 阮青雉笑容淡淡,不想搭话。 燕玲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要不,我认你做妹子吧?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合我眼缘,感觉和你特别亲。” 趁着沈战梧升为团长的消息还没传开,她先卖阮青雉一个人情。 阮青雉却垂下头,抿唇难过道:“我姐姐今年刚走了,她临死前最放心不下我了,现在嫂子要认我做妹妹,她在下面肯定高兴,没准晚上还会去找嫂子,告诉你怎么做好一个姐姐……” 第51章 媳妇儿!!! 女孩为‘过世的姐姐’挤出几滴眼泪。 燕玲脊背发凉:“……” 她表情勉强,扯出几声干笑后,连忙岔开话题:“我家老冯虽然是领导,但沈副营长可是跟他无话不谈的,每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过来请教老冯。” 阮青雉笑眯眯:“是吗?” 燕玲回了个差不多的笑:“是啊,弟妹,你刚来家属院,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或者听了个别人的挑拨,就觉得这里是狼窝虎穴了。” “其实大家都非常可爱,包括我家老冯,一听说弟妹准备搬进家属院了,就天天嘱咐我,以后要对弟妹多多关照,其实这些话,不用他说,我都会做,我作为他爱人,像这样的思想觉悟是与生俱来的。” 阮青雉眼角弯弯:“看来,我还得谢谢嫂子了?” 燕玲欣慰一笑,举止间一副营长夫人的做派:“这都是嫂子应该做的。” “老冯没什么本事,就是个小小的营长,可他呀,特看好沈副营长,他一直觉得这年轻人后生可畏,平时对他也特别照拂,只要有机会,就在领导面前夸奖他。” 阮青雉避重就轻,替她委屈:“燕玲嫂子,你真可怜,嫁了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以后找男人,你可要擦亮眼睛找啊。” 燕玲当场破防:“!!!” 什么玩意儿?! 嫁了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村姑都听不懂人话吗!? 燕玲越想越气,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被气死! 阮青雉不想再听女人废话,起身收拾桌子:“嫂子,你先坐,我把这收拾收拾。” 张秀娟见她动了,也赶紧起来帮忙。 碗筷撞得叮铃咣啷。 燕玲当然知道这是她们的逐客令! 她捏紧手指,压下火气,从裙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口红,放到桌边。 燕玲勾着嘴角,有些强颜欢笑:“弟妹,虽然之前我们在医院见过,但当时情况不对,那今天就算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嫂子送给你一个好东西,你从农村来的,应该没见过……” 阮青雉装做不懂:“这是什么?” 燕玲又把口红往她那边推了下:“这叫口红,涂在这的。” 她指着自己红润的唇:“这根我用了一次,感觉还不错,嫂子就送给你了。” 话音刚落,叶老先生怀里的小川川不知怎么地忽然挥手。 把那根口红打落了。 盖子弹开。 膏体那部分刚好落在张秀娟的脚边。 燕玲脸色刷地变了,赶紧去捡。 张秀娟顿了顿,在女人之前把口红捡起来,看了眼,噗嗤笑起来:“燕玲啊,快用完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叶怀仁听到这话,立刻拧眉看向女人。 燕玲一下子就怔住了。 不过还算她反应快,惊讶地抢过口红,然后又恍然地道歉:“哎呀,拿错了,这是我平时用的,弟妹,我现在就回家给你取去。” 阮青雉摇摇头:“不用了,这款口红的铅汞含量都超标。” 燕玲嘴唇动了动:“铅,铅什么……?” 她没念过书。 “就是水银。” 阮青雉浓密的眼睫微垂,看着乖巧可爱的川川。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抬手揉揉他的头顶,继续道:“涂一次口红就等于吃一次微量毒药。” 燕玲攥紧掌心里的口红:“看来弟妹嫌弃我送的东西?” 张秀娟在旁边吱声:“不是嫌弃,是惜命!” “你没听到哇,你那个里面有水银啊,我劝你也别用了,冯营长五十多岁了再中年丧妻,也太惨了点。” 燕玲眼前一黑,赶紧扶住桌边。 张秀娟见状,吓了一跳:“哎呀呀,看吧,中毒反应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一天到晚把嘴唇子涂得跟吃了死孩子一样红。” 燕玲浑身发抖:“……” 我是被你们气的。 这时,左新程趴在两家中间的墙头上,喊道:“媳妇儿!!!” 张秀娟连忙来到屋门口:“你咋回来了?” 左新程翻身跳进来:“看你们都不在家,我一猜就知道你在弟妹这。” 阮青雉迎出来:“左连长吃饭了吗?” “吃过了。” 他又扭头对张秀娟说:“媳妇儿,你给我弄点水就行,一上午没喝水,渴死我了……” 等他喝完水,才看见燕玲也在,挑眉道:“呦,稀客啊。” 就一句,便没了。 燕玲差点被气笑了:“……” 好!很好! 你们一个个都不把营长夫人放在眼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这个仇,她记住了! 那边的左新程一张黝黑黑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嗓门大得出奇:“我给弟妹送好消息来了。” “一共三个,这第一个啊,从今天开始,老战官升三级,以后就是我们一团的团长了。” 张秀娟拍着大腿:“老战成团长了?” “哎妈呀!大妹子,你可真旺你家男人啊!你瞧瞧你一来,老战这运气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的就上去了。” 阮青雉闻言,目光幽幽看向燕玲。 燕玲顿时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仿佛所有的目的,都暴露在女人的眼皮子下。 她受不了这种眼神,揉着头道:“我……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阮青雉暗自勾唇冷哼。 营长夫人啊,这样落荒而逃,看上去好像更狼狈了。 张秀娟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瘪了瘪嘴,立刻翻后账:“她刚才提到的那句个别人,指定是说我呢,弟妹,这就是在你家,我不想给你惹麻烦,要是在我家,我早拿扫把赶她走了!” 女人上一秒还气呼呼,下一秒就对川川笑起来:“还是川川做得好。” 叶怀仁默默点头。 很难不赞成。 左新程说起第二个:“林如珍被开除军籍了,明天还要当着全军面前检讨,你们家属也可以去看。” 阮青雉对林如珍有这样的下场,并不感到意外。 她追问道:“左连长,那第三个呢?” “对啊对啊,第三个呢?” 张秀娟催促着。 第52章 今晚,我们就睡那! 左新程还没说,便先坏笑起来:“为了送麻醉剂,他擅自调派汽车班的特殊驾驶队,违反了纪律,被首长关一周禁闭。”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长,也是有史以来上任第一天就被关禁闭的团长,哈哈哈哈哈!” 张秀娟脸上的期待倏然落下,猛地抬脚踹去。 左新程跳起来,四处躲闪。 同时还不忘传达消息:“弟妹,老战跟我说了,这几天他回不来,让你带着孩子来你嫂子家,和你嫂子睡,哎呀,媳妇儿,你真踢啊!” 张秀娟咬牙:“我踢你都是便宜你了。” “傻老娘们,对你男人都下死手啊……” 夫妻俩已经跑到院子里了。 左新程一个躲闪不过,被张秀娟拦腰扛在肩头。 然后吭哧吭哧扛着回家。 张秀娟脚步微顿,转回身:“弟妹,等我收拾完他,再来帮你。” 阮青雉都看傻眼了:“……” 天呐…… 左新程还在叽叽喳喳反抗:“傻老娘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就这样被你扛走,我还要不要脸了?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单挑!” 张秀娟:“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啊!” 左新程:“有本事你放我下来!” “你自己下!” “你放!” “你下!” “你放!” 两人较劲的声音从这个院子到了隔壁,渐渐没了。 阮青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她抬手给叶怀仁倒茶,吓得叶老先生刷地站起来,垂首恭敬,一副学生惶恐的表情看着她 阮青雉:“……” 哎,算了,对付过吧。 不过,沈战梧被关一周禁闭!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男人不在,更方便她明天办事。 叶老先生知道师父下午还有事,自己又帮不上忙,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阮青雉下午的确有很多事。 做被子,炼猪油。 她还买了一口大铁锅,也要开锅。 只有锅开得好,以后用起来才不会长锈痕。 阮青雉先把两个屋的旧竹席擦干净了,才铺上新的。 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归整好。 她弯下腰,亲了亲川川嫩脸蛋:“川川,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今晚,我们就睡那。” 女孩指着东屋的火炕上。 她环视整个房间,许久,才轻轻地自语着:“以后,我和你都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知道了吗?” 川川扬起小脸,小小年纪就拥有了一双极其绝色的眼眸。 他眼神清澈,默默注视着她。 阮青雉浓密的眼睫微垂,也注视着他,良久,俯身在他额间温柔落下一吻。 小川川闭了闭眼。 欣赏完自己亲手布置的家,阮青雉干劲十足。 把买来的几块布塞进大铝盆里,端到井旁清洗。 张秀娟在这会儿端着一盆西红柿重新…… 呃,翻墙过来。 她递来一个西红柿:“弟妹,下午咱俩做被,炼猪油让大喇叭干。” 左新程紧跟着翻墙过来,嘟囔道:“这墙扒了吧,多碍事啊。” 阮青雉:“……” 要不怎么说你俩是夫妻呢! 翻墙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几人说干就干。 左新程在院子里洗肉,切肉。 又用切下来的猪皮开锅。 房间里,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被子。 棉花芯是店里面弹好的,只要缝上内外衬就行,张秀娟这种活做惯了,针脚又密又规整。 她虽然缝得没那么好,但也不差。 晚上七点,太阳才刚刚落山。 阮青雉咬断线头,收起针,把被子叠好:“嫂子,歇会儿吧,帮我忙活了一天,我这就去拌馅,今晚咱们吃油渣大包子。” 张秀娟爽快应道:“行,嫂子不跟客气了。” 说完,她扭头喊大郎回家装点白面过来。 阮青雉拦着不让。 大郎还没动,二郎已经动作麻利地翻墙去拿白面。 阮青雉:“……” 晚上八点,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吃着晚饭。 吃完饭了,张秀娟喊几个孩子回家洗澡,走之前还担心阮青雉,问她要不要去她家睡。 阮青雉摆手拒绝了。 张秀娟也没强求:“那行,你跟孩子要是害怕,半夜过去也行。” “嗯嗯。” 等人都走了,阮青雉用铝饭盒装了几个大包子,抱着川川往部队那边走。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吃完饭了。 三五成群地站在路边闲聊。 当阮青雉从几个军嫂面前经过时,立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其中一个军嫂酸溜溜道:“各位啊,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那简直没法比。” “我们算什么啊,最惨的还是林军医。” “从沈战梧还是个新兵蛋子时,就开始稀罕人家,追了六年,追到人家都是副营长了,也没到手,这小媳妇儿一来,直接成了团长夫人。” 靠在石碾上的军嫂接话:“一山不容二虎,林军医多大背景啊,都被直接开除军籍了,这小媳妇儿要么是狐媚子,勾搭男人为她办事,要么就是有心计!连林军医都斗不过。” “别说男人了,就那个张秀娟都维护她!” “上午为了她,把家属院里好几个军嫂都骂了,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人家大俊媳妇儿说得也没错啊,那小媳妇儿就是不会过日子,你们都没看见,我亲眼看见的,好家伙,整整一大马车呢,装的全是好东西!沈团长这几年的血汗钱肯定都被她败没了!” “没错!这个小媳妇儿太能败家了!今天我瞧见她请张秀娟一家子吃白面条,里面还加肉酱呢,结果,晚上她又包了这么大个的肉包子!肉包子啊!” 第53章 夸我一个月 军嫂们震惊:“顿顿吃肉?” “是啊,顿顿吃肉!你们说,这还不败家吗?” “我们这些人每个月能吃上一回肉就不错了!现在改革开放,盛阳发展好了,可以钱票混合用,若是以前,月月能吃到肉的,那都是干部家庭!谁像她呀,来家属院第一天,就吃了两顿肉,她是打算馋死谁吗?” 其他军嫂纷纷同仇敌忾: “我猜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真能显摆!还拉着张秀娟一大家子吃,当沈团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他家那三个孩子和狼崽子一样,看见吃的,眼睛都冒绿光,上次我家闺女的火腿肠就是被这仨小子抢走的!” “家里吃肉,外人都吃到了,偏偏自家男人吃不到,这不是显摆,这是脑子有问题!” “哎呀,我们沈团长官运是挺旺的,就是这婚姻啊太坎坷了,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个小村姑!” “她能当团长夫人,那我也能。” “我们的团长夫人是山沟沟里来的,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冷不丁嫁给团长了,当然要先享受了,这也是情有可原。” 她们聚到一块,越说越上头。 阮青雉站在她们中间,认真听完全程,偶尔还会给几个回应。 其实她早就来了! 从无数条不友善的目光打量她时,阮青雉就知道她们下一个话题保准是自己。 所以趁着暗下来的夜色,悄悄摸进她们中间。 没想到听到这么多评价。 浓浓夜色中,阮青雉嘴角轻勾,压弯的眼尾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臭?” 大家下意识吸着空气。 “没味啊……” 阮青雉夸张道:“这么臭,你们没闻到吗?是谁晚上没吃到肉,吃到大粪了?说话这么臭!” 军嫂们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怔。 几人拧着眉,立即扭头看看是谁说话这么难听。 天太黑,脸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个纤瘦的轮廓,怀里抱着孩子。 有个军嫂眼睛好使,立刻看出来了,惊呼一声:“是小媳妇儿!” 众军嫂头皮瞬间发麻! 她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她听到了多少? 阮青雉黑天白天视力一样好。 她笑眯眯地看着近前的几张脸,指着她们挨个问道:“你?还是你?” 最后,女孩的目光和指尖同时落在c位上的军嫂:“是你!是你今天吃大粪了。” 刚刚就属她说得最欢。 一口一个我亲眼看见,讲得跟真事似的。 马大丫气急败坏:“你埋汰谁呢?” 阮青雉一口咬定:“你狡辩也没用,我亲眼看见的,呐,就在那个粪堆。” 这个年代没有化肥,种地都用粪肥。 粪堆随处可见。 马大丫连忙解释道:“你有病啊,正常人谁会吃大粪啊,我只是去倒泔水!” 阮青雉了然:“原来是这样。” “那你今天中午在粪堆里翻什么呢?我看见你把一个银闪闪的东西捡起来,放进口袋里了……” 马大丫蹙起眉:“你说啥呢?” 王莉忽然冲过来,质问道:“我的银手链被你捡去了?” “我没有!她胡说八道的。” “她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吗?再说了,小媳妇儿今天刚到家属院,我和她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我丢了手链!你赶紧还给我!” 马大丫解释不清:“我真没捡到,她胡说的!” 王莉指着她,骂道:“马大丫啊马大丫,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不要脸了,捡了东西,不知道是谁的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死皮赖脸的不承认!” “你说谁不要脸呢?” “我说你呢!你不要脸!捡了别人东西还想占为己有,就你这思想觉悟还当团长夫人呢!我呸!不要脸!” 马大丫:“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相信她?不相信我?王莉,你真蠢!” “你拿了我手链,还骂我蠢?” 两人争吵几句后,竟然动起手来了。 阮青雉抱着川川,后退了几步,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 马大丫捡东西这件事,就是她胡诌的。 至于为什么说银闪闪,那是因为几天前,王莉就坐在谢芳菲身边,右手腕戴着一个银色饰品。 而她早上从家属院离开时,刚好看见王莉在那粪堆旁找东西。 手腕上赫然少了那条银手链。 女人手腕皮肤上只留下一道浅色痕迹。 这是长期佩戴才会有的痕迹。 刚刚,她瞥了一眼王莉,见她手腕上是空的。 便知道那条手链还没有找到。 所以阮青雉顺水推舟,也让马大丫尝尝被人泼脏水的下场。 阮青雉欣赏着眼前的闹剧。 从战况来看,王莉更胜一筹。 几个回合后,她狠狠推了马大丫一把。 马大丫没站稳,脚下连连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眼看着要摔了,阮青雉适时出手扶住她。 王莉被几个军嫂拦着,还在骂骂咧咧。 现场很吵很乱。 阮青雉看着那边,嘴角隐秘一笑,冷冷问道:“怎么样?被别人泼脏水的滋味好受吗?” 马大丫气得指尖发抖:“你……” 阮青雉拨开她的手,嗓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想要恢复清白,很简单啊,只要以后每天,你在这些军嫂面前夸我,夸一个月,我就会为你澄清。” 马大丫:“……” 阮青雉说完便走了。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马大丫有一种,她只是大发慈悲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已…… 还没等她细想,那边的王莉冲过来,一脚把她踹翻。 两人再次撕扯在一块。 …… 阮青雉还没走进部队的门岗亭,就看见关震邦站在电灯下抽烟。 对方也刚好看见她。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首长。 这么远,这么黑的情况下,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眼锁定自己。 她赶紧过去,软着嗓音打招呼:“老首长,好几天没看见您了,瞧您气色更好了。” 关震邦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训道:“少贫嘴,不在家属院好好呆着,领孩子到这来干嘛?” 他飞快扫了女孩一眼,视线在铝饭盒上顿了顿。 阮青雉伸手挥走他面前的蚊子:“下午家里炼猪油,我就用油渣包了包子,想给……” 还没说完,关震邦挑眉:“想给你男人?” “嗯嗯。” 小姑娘软乎乎地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第54章 收我做义女? 关震邦:“给我吧,我给那小子送去。” 阮青雉闻言,如花娇嫩的脸庞上绽放了一抹笑,把网兜从手肘里提出来递过去:“谢谢老首长。” 关震邦接过来,呦了一声:“还挺沉!” 阮青雉最会见缝插针拍马屁了。 “老首长,你打开尝尝,我放了好多油渣呢,特别特别香,保证你吃了这一回还想下一回。” 关震邦嗤笑:“舍得给我吃?”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您想吃,我天天给你包。” 关震邦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他在这个位置上也待了十几年,溜须拍马的人见多了,只有这个小丫头狗腿子的模样,让他反感不起来。 不仅不反感,隐约间…… 还有一种期待。 希望这小丫头能经常在他面前,撒撒娇,拍拍马屁,或者眨着大眼睛求他帮忙也行…… 关震邦压下心绪,单手打开饭盒盖。 一股油润润的香味扑面而来。 闻着是挺香。 阮青雉屁颠屁颠帮他拿饭盒。 关震邦从里面拿了个包子尝了一口。 她歪头,满眼都是期待:“怎么样老首长,我做得好吃吗?” 女孩嗓音甜甜的,软软的。 特别招人稀罕。 一向严厉的关震邦难得开口夸道:“不错!” 阮青雉指了指旁边:“这是香菇馅的,您再尝尝这个。” 关震邦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拿起第二个包子。 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嗯~香菇馅比刚才的青椒馅还好吃!! 两个包子下肚,关震邦心头的沉闷一扫而空。 他看向女孩怀里的小男孩,忽然伸出手:“让我来抱抱他。” 阮青雉倾身把孩子递给他。 关震邦单手抱着,垂眸打量:“孩子叫啥?” “小名川川,大名叫沈让夷。” 关震邦颠了颠孩子,低声说着:“太瘦了……” 这句像在自言自语。 阮青雉刚要回他,只见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已经有些花白的眉毛敛起:“你也太瘦了。” “……” “在家属院呆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关震邦话题转得很快。 阮青雉抿抿唇,无声摇头。 男人沉默几秒:“我挺喜欢这小孩的,以后他就是我孙子了。” “啊?” 关震邦挑眉:“怎么?有意见?” “没有。” 阮青雉哪敢有意见。 “既然没有还不赶紧叫人?”男人语气凶巴巴的。 她继续装:“可川川他……” “我让你叫!” 关震邦被小姑娘软萌萌发呆的模样气个半死。 平时看着伶牙俐齿,一点就透的模样,怎么关键时候就蠢了呢! 他一脸凶相:“我收你做义女,这小家伙不是我孙子是什么!” 阮青雉惊讶:“您要收我做义女?” 关震邦破罐子破摔,挑明了说:“对,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女孩眼睛亮起来:“爹?” 一瞬间,男人耳清目明,心胸舒坦,但一张脸还凶巴巴的,只有嘴角隐隐翘起一个弧度。 不枉他刚才绕来绕去只为了听这句。 阮青雉:“老首长您真要……” 还没说完,关震邦就急了:“刚才不是叫得好好的?怎么又叫老首长了?” 小姑娘被男人暴躁的语气吓得缩了下肩膀。 好怕啊…… 关震邦深吸一口气,有些责怪自己没控制住脾气。 阮青雉咬着唇:“我只是不敢相信,您以后就是我干爹了…可是……” 关震邦不耐道:“又可是什么啊?” 阮青雉眨着漂亮的杏眼:“您为什么收我做义女啊?” “屁事真多。”关震邦骂了句:“老子想吃你包的包子,总要找个理由吧。” 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男人依旧浑身痞劲。 阮青雉抿唇笑起来,甜甜喊道:“爹,以后我天天给您做好吃的。” 关震邦满脸嫌弃:“行了,这么晚了,外面蚊子多,我送你们回家属院。” 一路上,阮青雉马屁不断。 他站在胡同口,看着小姑娘抱着孩子进了屋。 忽然,男人嘴角凝住。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刚刚这一路上,自己始终是笑着的。 关震邦掏出烟放进嘴里,抬头看了看夜空。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可今晚,无星无月……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原谅我吗? …… 回到家后,阮青雉哄睡了川川。 她拿出一块黑布,在灯下给自己缝了一个简易的面罩,套在头上,在眼睛和嘴巴上剪了三个洞。 明天她带着它去! 保管不会有人认出她的! 阮青雉收好面罩,脱了鞋上炕,躺在川川身边,沉沉睡去。 第55章 是你勾引老子 夜色如墨。 房间里响着布料摩擦的暧昧声音。 忽然。 冯森倒吸一口气:“嘶……!” 他直起腰,甩开身上的薄毯,低头看自己肩膀。 上面已经有四五个牙印了,最后一个咬得极重,有的地方已经冒血丝了。 冯森低声骂道:“你他妈属狗的啊!?” 燕玲推开男人:“别人让我受气,我还不能拿你撒撒气了?” 冯森眯起眼,抬手便掐上她脖子,咬牙:“老子娶你回来是给你撒气的?你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还想对着老子撒气?!看来是你最近过得太舒服了!” 燕玲拧着眉挣扎,挣了几下也没甩开束缚。 她气呼呼地停下动作,眼梢上挑地看着男人,讥讽道:“伺候你?你还想美事呢?以前你是营长,我可以把你伺候得美美的,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还妄想我伺候你?你做梦吧你!” 冯森目光锋冷:“老子现在还是营长!” 燕玲嗤笑:“此营长非彼营长了!” “我的营长大人啊!你现在的营长身份就是个笑话,你让我去巴结新上任的团长夫人,可你知道我在她那受了多大委屈吗?” 女人突然有了哭腔,眼圈红红的。 冯森松开手,脸色缓和几分:“见到那小媳妇儿了?长什么样啊?” 燕玲挑眉:“怎么?看人家年纪小,你惦记上了?” 男人语气加重:“有病就去看病,少他妈在老子面前阴阳怪气!” “我不也是十七八岁被你惦记上的吗?” 冯森站在地上,穿裤子的手顿了下,扭头道:“是你勾引老子的。” 燕玲一脸鄙夷:“明明是你管不住自己的烂裤裆,还说我勾引……” 男人蹙眉,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少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子不爱听,你只要跟我说沈战梧媳妇儿那边的事就行了。” 提起这件事,燕玲心里一阵憋闷:“你让我跟人家联络感情,我去了,也巴结了,把我最喜欢的口红都送给她了,结果被那个小残疾丢在地上,她一声也不吭,还说口红里有毒,口红能有什么毒啊,她那意思不就是说我在口红里下毒了!有她这么污蔑人的吗?” 燕玲又气又委屈:“现在全家属院都知道你手里的兵,成了你的领导,整整一下午,我都不敢开门,我怕她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我丢不起这份脸。” 除了这些,还有阮青雉当时看她眼神…… 提起那个女孩,燕玲脑海里率先浮现的,就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锐利,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 那不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应该有的眼神。 听说阮青雉还会治病…… 而且她一来,林如珍就被开除军籍,谢芳菲见过她一面,也住进了医院…… 燕玲越想越心惊。 她缓缓抱紧手臂,事情都太凑巧了…… 这阮青雉到底要干嘛呀? 冯森被女人的哭哭唧唧弄得心烦,想到今天中午他参加沈战梧表彰会时,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也很不自在…… 冯森心里不痛快,刚想说燕玲几句,结果一转身,就发现她一脸害怕的表情,忙问道:“你怎么了?” 燕玲猛地回神,摇摇头:“没怎么……” 她顿了顿,问道:“沈战梧是从哪找来的媳妇儿,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冯森:“好像是家里给他订的,也是茂林人。” “那就是小地方来的,她怎么会治病呢?听着好像还挺厉害……” 燕玲越来越怀疑了。 男人却笑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都说是小地方来的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我猜就是跟村子里看过几本医书的赤脚大夫学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这次救了谢芳菲,纯属歪打正着。” 燕玲咬着唇,不太信他的话。 冯森:“她明显是山野村妇,上不了台面,越是这样,小媳妇儿得罪的人越多,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沈战梧。” 燕玲抬眸瞥了男人一眼,伸手道:“我口红被她摔碎了,你给我拿钱,我要买新的。” 冯森攥住女人脚腕,一把扯进怀里,掐着她的双脸,恶狠狠地坏笑:“想要东西,得先把老子伺候舒服了!” 早上五点,红日出东方。 阮青雉伸着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 一撇眼,就看见川川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等着自己了。 阮青雉:“……” 有种她起晚,来不及送孩子上学的感觉。 她凑过去,伸出双手揉着小家伙白嫩的脸蛋,笑着夸赞道:“川川好棒呀,比妈妈起得都早,还会自己穿衣服,好棒好棒。” 川川眨着大眼睛看她。 小家伙的眸子极其漂亮,看人的时候,眼神干净清澈,好像世间珍宝。 阮青雉俯身,用额头亲昵蹭了蹭他的发顶。 虽然川川听不懂,也说不了话。 但他能看,能闻,能触碰,那他一定会感受到她友好的气息。 因为川川没了小腿,站不起来,每次上厕所需要抱着,以前都是沈战梧来,今天他不在,就得阮青雉亲自上阵。 好在川川很配合,没有闹别扭,没不让阮青雉照顾他。 只是从厕所出来,小家伙整张脸红彤彤的。 阮青雉没笑他,只是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让他看着自己嘴型,慢慢教他:“好——棒!” “川——川——好——棒!” 她竖起大拇指,在笑着。 小川川静静看着她,许久,轻轻学着女人的唇形,无声说着:“川川好棒。” 对。 川川很棒。 早饭是阮青雉做的疙瘩汤,里面加了油渣碎,青菜,又在川川的碗里加了个荷包蛋。 吃完早饭后,她要出去,不方便带着川川。 阮青雉拿来沈战梧的铅笔,还找了一张废报纸,画出她要出门,把他放在秀娟嫂子家,和大郎二郎三郎玩的剧情。 看图说话。 川川果然很好理解。 阮青雉拿上面罩,锁好门,把川川送去隔壁。 现在是暑假,小哥仨儿都不用上学。 见川川来,他们都很欢迎。 张秀娟叮嘱孩子几句,又关心道:“弟妹,你这是干嘛去?” 阮青雉:“我想去找找工作,家里有孩子,总不能坐吃山空。” 张秀娟不能拦着她找工作。 只是不放心,反复叮嘱她:“弟妹,你人生地不熟的,就先在附近找找,兜里揣点钱,也要当心小偷,别在外面露富。” 阮青雉一一应下。 然后离开。 从家属院柳树下经过时,她正好看见马大丫。 见她和几个军嫂站在一起,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满脸怒意地说着什么。 马大丫正说着呢,无意一瞥,也看见阮青雉了。 小姑娘站在路对面,双手抱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马大丫瞬间哑炮了:“……” 阮青雉朝她挑了挑眉,示意女人可以开始夸她了。 马大丫:“……” 旁边的军嫂们见她不说话,催促道:“后来呢?王莉手链到底丢没丢啊?” 马大丫眨眨眼睛,语气颇为生硬:“后来……那个……团长的小媳妇儿……呃…长得挺好看的。” 军嫂们:“???” 女人透过军嫂,看向路对面,似乎在问:这样可以了吗? 阮青雉扬扬下巴。 表示,继续。 马大丫:“……” 她把阮青雉从头看到尾,绞尽脑汁地又说出一句夸奖:“你们没发现吗?团长小媳妇儿很白。” 军嫂们:“???” 这还用发现么? 马大丫该不会被王莉打傻了吧? 明明昨天还满大院里说小媳妇儿这不行那不行的,怎么今天忽然转性了? 阮青雉见状笑了下,没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马大丫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小媳……” 刚想喊小媳妇儿,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这是她们私底下对阮青雉的称呼。 因为整个家属院,她是年纪最小的军嫂。 马大丫连忙换了称呼:“沈团长媳妇儿……沈团长媳妇儿……” 阮青雉脚步没停。 马大丫赶紧小跑追过去,来到小姑娘身边,又喊了一声:“沈团长媳妇儿……” 阮青雉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她:“马大嫂,我叫阮青雉,和您一样都是新时代女性,首要身份不是谁的妻子,是我自己,以后,你可以不用喊我沈团长媳妇儿,叫我名字就行。” 马大丫愣住,新时代女性…… 她之前只在那些口号里听过要做新时代女性。 可她从没见过新时代女性。 什么是新时代女性? 马大丫不懂。 她只知道从小到大身边的女人还是一样那么活着,和男人结婚,给男人生孩子,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她张了张嘴,喊道:“青…雉?” 阮青雉点点头。 马大丫有些扭捏地问:“我刚刚那么夸你,可以不?” 第56章 女魔头阮青雉 阮青雉并不满意:“不行。” 马大丫:“为什么?” “夸得太肤浅了,外在美不美我不在乎,我要你夸我内在的优秀。” 她给出了理由。 马大丫蹙了蹙眉,认为是这小姑娘太挑剔了:“我才认识你几天啊,根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夸你啊?你要是不想给我澄清就直说,用不着这么耍我!”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她捡了王莉的手链不还。 连家里男人也不相信她。 逼自己把手链还给王莉,两人为此还打了一架。 她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面前的小媳妇儿!如果夸夸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她马大丫愿意这么做。 只是…… 这小丫头片子也太难伺候了。 这不行那不行。 阮青雉注视她,反问道:“才认识我几天,那你不是照样在背后贬低我?” 马大丫挪挪嘴,有些理亏。 但死鸭子依旧嘴硬。 她小声嘟囔着:“都是一些闲话,大家听听就算了的,只有你这么较真。” 阮青雉往前走了一步,一双黑眸冷冷看着她,红唇溢出轻笑:“你捡了王莉手链不还,也是闲话,你怎么就这么较真呢?绞尽脑汁夸我,还不是想让我尽快解释清楚。” 马大丫瞬间没声了。 阮青雉眉梢微挑:“你看,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痛。” 她从女人身边经过时,脚步微顿,侧眸缓声道:“马大嫂,约定是否继续,取决于你,如果你想澄清自己,就继续信守承诺,如果你不想,那未来的一段时间,类似于王莉这种事情还会层出不断的……” 马大丫立刻开口:“我当然得澄清自己了!” 阮青雉眼角弯了弯:“好,那就继续,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夸奖,我不想听,就不能作数哦。” 说完,女孩拍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加油呀~” 马大丫:“……” 阮青雉嗓音娇俏,甚至说话时,嘴角还狎着一抹浅笑。 可眼底流淌着漆黑冰冷。 这种冷意能钻进骨子里,让人从内心深处害怕…… 马大丫转身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的背影,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上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丫头不是人。 她比魔鬼还可怕! ‘女魔鬼’阮青雉今天就打算将魔鬼进行到底! 她来到东区公安局门口。 昨天和秀娟嫂子赶集经过这里时,她看见公安局门上贴了一份悬赏公告,只要抓到一个小偷,就会奖励10元! 八十年代! 十元啊! 在一分钱掰开花的年代,十元就是一笔巨款! 阮青雉见悬赏公告还在,她勾唇笑着从路边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直接去了东大集。 今天还是赶集日,一条街人影幢幢。 人越多的地方,小偷越多。 阮青雉走进人群,深邃的眼眸犹如兽王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靠近。 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 在她左手边,一个穿白衬衫,外面还套了件黑色外套的男人,身形单薄,脸颊微微凹陷。 他只在人多的摊前驻足片刻。 也不买东西。 在别人眼前好像就是过去看一眼。 可阮青雉却看得清楚,男人的手在外套的遮掩下,飞快抽出身旁人的钱包。 动作熟练,显然是个老手。 阮青雉快步走到男人前面,装作赶集的模样,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这一露富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小偷的注意。 男人眼睛顿时亮起来! 妈的!这丫头身上竟然有一百多块! 这下可发达了! 男人看着阮青雉只身一人拐进胡同。 他缓缓眯起眼睛,对付一个落单的小姑娘,根本不用动手,随便动动嘴,就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那些钱,他抢也要抢过来! 反正偷都偷了,还怕多个抢劫犯的身份么。 男人抬手揪了揪鼻尖,也快步拐进胡同。 前面的阮青雉七拐八拐,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见男人始终跟在后面,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当走出胡同口时,飞快闪身躲开。 男人走出胡同,却傻眼了。 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他刚刚明明看着她拐进这里来了,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男人一愣,闻声转过身。 他看见女人时,又是一愣,只见她身形瘦弱,还是刚才的穿着,不过头上多了一个黑色头罩。 上面有三个洞,露出两只雪亮的眼睛和红色的唇。 阮青雉勾勾手指:“把钱拿出来!” 男人挑眉:“???” 他这是…… 遇到同行了? 小偷居然被抢劫的,堵在胡同里抢劫? 男人扯着嘴笑起来,脸上的法令纹加深,更显得他模样奸邪:“臭娘们,你他妈活腻歪了吧,抢劫抢到老子头上?谁给你的胆子啊?嗯?信不信我一拳就能送你上西天?” 阮青雉叉腰挑衅:“是吗?不信。” 男人冷哼一声,然后挥拳冲过去,威胁道:“应该是你把身上的钱给老子我!!” 第57章 我叫十三 当男人拳头砸过来的瞬间,她敛起眸子,眼底晃过锋利的光芒,飞快侧身躲开。 下一秒,挥起手臂捶在他脖颈的咽喉上。 男人身体刷地僵直。 眼神里的狠意渐渐模糊。 噗通倒在地上。 一招,ko! 阮青雉走过去,在他的外套里摸出五六个钱包,还有两盒好烟。 她抛了几下烟盒:“人赃并获!” 她又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冷声道:“起来,跟我走。” 男人倒下时,还有一半意识。 恍惚间,见女人翻走他辛辛苦苦偷来的钱包,他想抢回来,但眼前发晕,手脚发软。 像个软脚虾一样,根本无力反抗。 阮青雉抿唇,见他好像真的走不了:“好吧,我让你清醒一下。” 她把钱包塞进男人嘴里,然后抓起他的手腕,直接卸掉。 这一下,男人直接直挺挺坐起来,一阵闷哼憋在嘴里,面色涨红,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阮青雉问道:“清醒了吧?” “……” “清醒就跟我走。” “……” 阮青雉见他不动,又来到他脚边,眼底的笑意阴森:“卸掉你的脚,拖着你去也是一样的。” 男人闻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带他从村子里出来,路对面就是东区公安局。 阮青雉刚推开门,就见值班的年轻公安飞身越过桌子,掏出警棍,朝里面大喊着:“快点出来,有两名劫匪抢劫公安局!” 阮青雉后退躲开警棍:“……” 她抬手,示意对方暂停一下:“同志,冷静。” 年轻公安眯眼,打量阮青雉。 还是个女人…… 他目光一凛,再次挥起警棍。 只是警棍刚扫过阮青雉面庞,便被她握住了前端,态度真诚:“我不是劫匪,我是良好市民。” 年轻公安抽了抽警棍。 没抽动。 他咬牙:“哪个良好市民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面罩行动的。” 阮青雉松开手,把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推:“我抓到一个小偷,你们这儿不是给奖金嘛,我是来要奖金的。” 小偷直接冲进公安怀里,呜呜地啜泣:“公~安~同~志,我是小~偷,你快把我抓起来吧。” 年轻公安:“……” 男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见公安仿佛看见了亲人:“你一定要把我抓起来……” “千万不要~把我~留在她身边啊。” 年轻公安叹了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结果小偷嗷的一声痛叫。 声音大得把他吓一跳。 阮青雉赶紧上前,抓起手随意动了下,手腕恢复原位:“怕他跑了才这样。” 年轻公安眨眨眼,喉结有些紧张地滚了一遭。 掏出手铐把男人铐在窗栏杆上。 阮青雉问:“奖金呢?” 年轻公安回到办公处,翻开一个文件:“先登记,你叫什么名字?” 阮青雉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真名。 她眼睛一转:“十三。” 年轻公安手里的笔尖顿住,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蒙面小姑娘,个头高挑,身形很瘦。 从衣袖里露出的半截手腕莹白纤细。 可他刚刚…… 竟抽不出她手中的警棍! 年轻公安想到这,耳根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冷冰冰道:“代号不行,必须真名。” “谁说我这不是真名?” 阮青雉倾身过去,在他的本子上划了几下:“石头的石,山林的山。” 年轻公安抬眼,看见女孩从面罩下伸展出来的眼睫。 毛茸茸的,很精致。 “你叫石山?” 阮青雉歪头与他对视:“不行吗?” 年轻公安伸手:“身份证。” “没带。” 年轻公安沉默下来。 阮青雉见状,哼哼了两声:“好好好,没奖金是吧,那我把他放了……” 说着就朝那边走去。 年轻公安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把现住地址告诉我就可以了。” 阮青雉随口胡诌一个地址:“呃……盛阳东区盛安村。” 然后拿了钱,离开公安局。 …… 东区指挥部,禁闭室里。 沈战梧坐在桌子前处理文件。 他刚从副营长升为团长,从管理半个营的兵,到现在要处理整个团的事务。 工作量多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刚审阅完一份文件,从外面进来一个新兵。 小新兵站在栅栏铁门前,朝男人敬礼,掷地有声地喊道:“报告团长。” 沈战梧惜字如金:“讲。” 小新兵放下手:“团长,我是您新的勤务兵,我叫周月年。” “嗯。” 他依旧惜字如金。 周月年转身警戒,他身姿挺拔,军姿端正,一双眼睛目不斜视。 男人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直到午饭时间,周月年才抬脚离开,给沈战梧打来了午饭。 他看男人吃着饭,支支吾吾道:“团长,我听值班的兵说,您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连睡都没睡……” 沈战梧抬眼打量他,见小伙子浓眉大眼,长得很周正。 他勾了勾唇,轻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给您打饭的时候吃过了。” 沈战梧把手边的文件递给他:“帮我送到军区大楼三楼第一间办公室,他是关震邦首长。” “是,团长。” 周月年跑着离开了。 沈战梧闭了闭眼睛,抬手捏着鼻梁,长长地沉了一口气。 他想在禁闭期间,尽快处理好积压的政务,等禁闭结束,他就能天天按时回家,给那丫头做饭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害怕…… 川川有没有听她的话,张嫂子有没有帮她。 自己不在,她又那么娇弱。 小姑娘会很无助吧……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沈战梧的沉思。 第58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接起电话:“喂?” 话筒里传来声音:“恭喜啊,沈团长,连升三级,全国最年轻的团长,也是全国三届大满贯兵王,你这头衔是越来越长了。” 男人轻笑:“老赵,最近可好?” 老赵:“先不提最近,就说现在吧,我特别好奇一件事。” 沈战梧问道:“什么事?” 对方笑了一声:“听说,你这棵铁树终于舍得开花了?哪个女的这么大本事啊,居然敢把你这尊阎王抬回家!” “等以后有机会去盛阳,我一定要到弟妹面前好好膜拜一下!” 沈战梧嘴角含笑:“你别吓她,她还是个小姑娘。” “呦呦呦,这才结婚几天就开始护上了?” 男人直言告知:“她成为我爱人那一刻,我就得护着。” 老赵酸倒牙:“操!我他妈都想当你媳妇儿了,可惜我不是女的。” 沈战梧:“你是女的也不行。” 老赵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滚滚滚,真受不了你!” 两人又聊了会儿部队上的事,这才挂了电话。 刚挂,红色的老式座机又响了。 沈战梧再次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喂?” 对面传来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小沈啊,是我,你方伯伯,恭喜你啊,双喜临门。” 沈战梧嗓音温沉,进退有度:“谢谢方首长的关心。” 方首长低低笑了一声,和男人唠起家常:“以你的能力升为团长,这是迟早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你结婚的消息,对方是老林女儿吗?” 沈战梧沉声回答:“不是。” 方首长闻言,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不是就好。 他又问了沈战梧娶了谁家姑娘,对方多大了,性格怎么样。 当听沈战梧的描述,方首长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一步三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公主。 方首长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年纪小,又这么娇的小姑娘当军嫂,怎么能稳住军人的后方? 不过,就算娇里娇气的,也比娶了那谁强!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方首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他脑海里的娇娇公主,此时正站在房顶上,垂眸看着下面胡同。 一个男人双手插兜,晃悠悠走过来,见空无一人的胡同,他同样也愣了下。 阮青雉见状,将面罩拉下来遮住脸,纵身一跃。 跳到男人背后:“你是在找我吗?”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开场白。 这是她钓上来的第二条鱼! 男人有些身手,不等阮青雉说第二句,他已经转身抬脚,狠狠踹过来。 阮青雉避开后,立刻压低重心,伸出腿对着男人的脚横扫。 对方动作麻利地往后跳了一步。 阮青雉缓缓起身,看着男人,眯了眯眼睛。 竟然躲过了…… 她面罩下的唇角扬起,眼底的兴奋愈发浓重。 男人见状也舔了舔嘴唇,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飞扑着扎过来。 阮青雉身体后仰,看着从眼前穿过的刀。 她目光凌然如闪电,抬双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往外一掰。 男人痛呼。 弹簧刀从他手中掉落。 落至半空,被一只素白的手稳稳接住。 一瞬间,局面优劣转换。 男人看情况不好,赶紧转身跑。 阮青雉冲到近前,踩着一旁的石头腾空飞起,膝盖对准男人的脊背用力一磕。 男人噗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还想挣扎,结果,一道冰凉锋利的刀刃紧紧贴上他的颈侧。 “别动了。” 男人冷笑:“大姐,要钱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玩真的。” 阮青雉不想跟他废话。 从头发里摸出一根银针,对准他后腰的穴位直接刺进去。 男人霎时就感觉浑身发软。 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 “你对我做了什么?” 阮青雉翻了翻他身上的赃物,确保还在后,才起身扯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男人能走,但脚步虚浮。 阮青雉带着男人再次来到东区公安局。 年轻公安还在。 另一个执勤回来的公安正端着搪瓷缸喝水。 瞥见有人戴着头罩进来,嘴里的水震惊地喷出来,扔掉水杯,一只手摸上腰间的警棍,喊道:“我操了!居然有人敢打劫公安局!” 年轻公安拍了下同事肩膀:“淡定,她是好人。” 阮青雉把男人后腰上的银针拔出来,抬脚踹他过去,然后朝年轻公安摊开掌心,示意给钱。 一回生两回熟。 年轻公安从抽屉里拿出十块钱递给她。 阮青雉拿了钱就走。 年轻公安把小偷还铐在窗栏杆上。 目光忽然注意到女人已经穿过马路,去了对面,背对着公安局,摘下头罩。 霎时,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开。 微卷的发梢扫过她纤细腰肢…… 他神色震颤了几秒。 回过神,又下意识垂眸避开。 等他缓缓抬头时,马路上已经没了女人的身影。 同事在这时凑过来,震惊又好奇:“小伍,这什么情况?” 小伍收回思绪:“抓小偷,领奖金。” “上一个小偷也是他抓的?” “嗯。” “那他打扮成劫匪模样干嘛,吓我一跳,能抓住小偷,这多光荣啊,干嘛遮住脸?做好事?从不留姓名?” 小伍面无表情道:“她叫石山。” “十三?” 同事蹙眉,嘟囔道:“难道这小子排行十三?” 小伍:“她是女同志。” 他喝到嘴里的水,又一口喷出来:“啊!!!?” “女的?” 他愣愣地抬手擦掉嘴角的水渍,呐呐道:“侠女十三娘……” 随即,他又笑起来,凑到小伍身边:“悬赏公告这么久了,就抓到了一个小偷,还是被大家一起逮住的,这下好了,有了这位十三娘,我们就不用担心怎么和傅先生交差了。” 小伍目光定定地看着本子上的名字。 石山…… 十三娘…… 他眼睫轻晃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9章 关首长的偏心 阮青雉回到东大集。 快上午十点了,赶集的人少了很多。 她随意逛了逛,打算给几个孩子买些零食回去,只是没想到,刚到副食店,就让她遇到了第三个小偷。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故技重施。 把人引去老地方。 十分钟后,小偷被她一脚踹进公安局。 拿着今天挣来的三十块钱,买了一些桃酥和糖块,拎着东西,沿路边往家属院走。 三十块钱,相当于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些钱对于其他人或许很多,但对阮青雉来说,很少。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想创业,就得有本金,还要有交通工具,指望手里的一二百块,作为发家致富的启动资金。 这是异想天开。 阮青雉和秀娟嫂子打听过,三轮车价格在四百到六百,二手三轮车也要二百三百的价格。 她手里的钱,连一台三轮车都买不了。 更别提进货的钱了。 还有川川,随着他一点点长大,骨头也在长,残肢处的骨膜会长出新骨钻破皮肤。 这个过程,他会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和折磨,直到骨骼停止生长! 他才五岁。 十几年的煎熬是漫长又苦涩的。 也需要她按时带他去医院进行残肢修复。 而且八十年代,国内已经引进了假肢的材料,虽然在功能和设计方面不如后世,但它至少能让川川站起来。 今早她抱着川川从厕所出来,看着他羞红的脸蛋。 忽然意识到,孩子懂羞耻。 他需要有尊严的活着。 当时的阮青雉,特别迫切的希望川川能够重新站起来。 像这种陪伴型的假肢,隔一两年左右就需要重新做,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阮青雉想到这里,眉头拧得更深了。 东区发展不如道西区的市中心,走出集市才在路边看到一个破旧的报刊亭。 阮青雉走过去,照常买了份盛阳日报。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电视和收音机都是奢侈品。 了解国家当下的发展,报纸就是主要途径之一。 阮青雉展开报纸,首页最大的板块,是盛阳新上任的市长傅倾雍对盛阳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她认真看完后,不得不感叹。 能坐上市长位置的人,所思所想的确远超常人。 她问报摊老板:“老板,能订报纸吗?” 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立刻热络地回应:“能啊,你想订哪份报纸?” 阮青雉浓黑的眼睫微垂,视线随着挂在报亭外的几份报纸念叨:“盛阳日报,盛阳晚报,全国大事件报,总报,国际报。” 老板吃惊道:“你都要?” “嗯,都要。” 阮青雉问了价钱,把钱递过去,顺便告诉老板地址:“东区指挥部家属院门牌号86。” 老板接过钱,随口问道:“小姑娘你是军嫂?” 阮青雉点点头,拿上今天的几份报纸,没作停留,直接回了家属院。 燕玲站在院子里梳头,看见阮青雉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许多报纸,她瘪了瘪嘴巴,心里鄙夷。 拿着报纸在家属院里招摇过市! 村姑就是村姑。 还想装文化人啊! 燕玲刚要进屋,就听隔壁院子有人说沈战梧被关禁闭了。 她眼睛顿时亮起来,跑进屋,推醒睡觉的冯森:“我跟你说件大好事!沈战梧被关禁闭了!” “他刚上任就关禁闭,这是不是说明他很快就会下去啊?” 冯森睁着惺忪的眼睛,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燕玲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脸上有花啊?” 冯森坐起来,骂道:“我是看你脑袋里有没有屎!沈战梧关禁闭,只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啊?” “那就是关首长对他的偏心!知道沈战梧大病初愈,不忍心他太劳累,所以借着关禁闭的理由,好让他继续养身体。” 燕玲听完,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为什么阮青雉的命就这么好! 同样都是小地方来的,同样都是十七八结的婚,同样都是嫁给当兵的,凭什么她一上来就是团长夫人啊? 明明自己新买的裙子,新做的发型,走出去,大家看了都说她有团长夫人的派头。 燕玲瞥了一眼炕上的男人,满脸嫌弃。 她抱怨道:“刚刚我看见团长爱人了,她拎着好多桃酥和糖块,还拿了好多报纸回来,有个做团长的丈夫就是不一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冯森被她念叨烦了,掏出十块钱扔过去:“滚滚滚,别打扰老子休息。” 燕玲兴高采烈地收了钱。 立刻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门找小姐妹逛街去了。 阮青雉到秀娟嫂子家接川川。 把吃的分给大郎二郎和三郎,自然又是被秀娟嫂子一顿念叨。 阮青雉吐吐舌头,抱着她撒娇。 午饭就在她家吃的。 一道凉拌黄瓜丝,一道土豆炖豆角,北方喜欢吃蘸酱菜,饭桌上还有洗好的小葱和茄子。 吃完饭,阮青雉带着川川回家。 两人睡了一觉。 下午,阮青雉继续收拾家里,又画了设计图。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上午出门抓小偷,下午在家整理菜园,擦玻璃,画设计图,陪川川认字,教他说话。 阮青雉过得潇洒。 都快忘记她还有个男人。 一直到第四天深夜,她的男人踏着夜色回到家。 第60章 就是有些想你了 今夜十五。 莹圆的玉盘高高挂在夜幕上,向外散发着柔软光芒。 照得夜晚如同白昼。 沈战梧翻墙跳进自家院子,落地动作很轻,他直起身,深邃的目光扫过周遭。 四方的院子与他那日离开时不一样了。 变干净了,也整齐了。 菜园里新种下的小白菜已经冒出两片小小的叶子,可可爱爱,瞧了忍不住让人心生欢喜。 沈战梧也确实笑了,唇角轻抿。 他轻轻撬开房门,缓步走进去,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发现房间里的变化更大。 原本缺失的锅具,已经安置了新的。 西侧多了碗柜和桌子,上面摆着崭新的粘板,还有几个滚圆可爱的西红柿。 沈战梧脚下多了几分贪恋。 他抬眸,目光落在东屋门上。 片刻后,他来到门前,伸出手,又顿了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卧室门。 男人站在门口,看向炕上。 屋子里窗帘只挂了一半,月光穿过明亮的玻璃倾泻而来,小姑娘就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中沉眠。 月光下,她皮肤白到发光! 许是很瘦的原因,她比旁人更容易冷。 盛夏的夜晚微有些凉,小姑娘怀里拥着川川,身体半蜷着,应该盖在身上的薄毯,此时被甩在一旁。 沈战梧勾唇无声轻笑。 走过去把薄毯重新给她盖好,动作轻柔,并没有惊动女孩一丝。 他转身,坐在了炕边。 双手撑在身后,修长紧实的双腿随意伸着。 月光下,男人比例极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宽肩阔胸,劲腰挺拔,腰间的线条充满力量。 沈战梧半仰着头,下颚绷起精致的弧度。 他闭了闭眼睛,无声的,舒了一口气,一连几日的疲惫顿时消散。 男人看着身侧熟睡的女孩。 胸口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情愫,有愧疚,有欢喜,还有一种莫名的放松。 这些混杂情绪,裹挟着他的嘴角,浅浅翘起。 沈战梧只坐了几分钟,就起身了。 小心地把小姑娘怀里的孩子轻轻抱出来,离开前,沈战梧又扯了扯被角,仔细盖住阮青雉纤弱的肩头。 他抱着孩子去了西屋睡觉。 一夜好眠。 清晨一阵激昂的起床号声响起。 阮青雉团着被子扭了几圈。 忽然,她察觉了一丝不对,猛地坐起来看向身侧,川川不在,仔细听一下,厨房里还有细微的声音。 阮青雉立即下地,推门出去。 下一刻,她便愣在原地。 逼仄的厨房里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清晨金色的朝阳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朦胧光芒,撩拨心弦。 咚! 阮青雉心跳莫名重重跳了一拍。 沈战梧站在灶台前,轻轻搅着粥,听见开门声,动作微顿,眼睫也跟着轻颤了下。 他放下勺子,转身缓声说:“起来啦,洗洗吃饭吧。” “沈战梧……” 男人往脸盆里倒水的动作停下,看向她:“怎么了?” 阮青雉小嘴一瘪,闷头快走几步,冲进男人怀中,细白的手臂圈上男人劲瘦腰身。 一张脸埋在他胸膛。 使劲往怀里蹭。 沈战梧吃不住力道,往后仰了仰。 他精壮的手臂下意识圈住女孩纤细的腰身。 等她站稳后,又很快撤离。 先偏头看门口,见川川并未回头,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耐心问着:“是不是我不在这几天,你在家里害怕了?怎么没去张嫂子家?” 阮青雉仰起头,嗓音软软的:“没有,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沈战梧薄唇紧抿,没有回应。 无意中瞥见女孩还光着脚,他眉头轻蹙:“怎么没穿鞋?” 阮青雉低头,莹白的脚趾往回缩了缩,小声道:“太着急,忘穿了……” 沈战梧:“快去穿上。” 话音落下,面前的女孩忽然贴近,细软的手指攥住他腰间的衣摆,抬脚踩在他鞋面上。 她扬起下巴,一张娇面上笑意嫣然:“你送我回去。” 沈战梧喉结微微滚动。 阮青雉见他不动,伸出两条白白的胳膊就要勾上男人脖颈。 沈战梧赶紧架住小妻子的手臂。 然后抬脚往屋里挪去。 两人贴得很近,短短几步路走得晦涩艰难。 沈战梧后背微微见了汗意。 怀里的人好像很喜欢这样,笑了好几声。 他把她送到炕边,便松开了手。 阮青雉脚尖钻进拖鞋里:“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沈战梧:“表现良好,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去洗脸,我熬了鸡汤,马上就好了。” “你熬了鸡汤?” 小姑娘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沈战梧指了指窗外:“在外面。” 阮青雉走出门,探头看了眼,先看见小川川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正洗着自己昨天穿的小背心。 不远处,炉子上放了一个砂锅。 炉火旺盛,蒸腾的雾气噗噗往上窜,将香味散满院子。 阮青雉先抱了抱川川:“早~安~” 川川抖抖手上的水,抓着女人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咙上,唇瓣动了动,无声道:“早——安。” 阮青雉笑容更盛:“好棒呀,川川,昨天教你一遍,你就会啦,真聪明。” 川川嘴角翘起,继续无声地扯着唇,说着:“好——棒!” “我们川川太棒了。” 阮青雉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川川几点起来的?” 沈战梧:“四点多。” 女孩起身,娇声跟他讲:“他还小,不能起那么早,你应该让他再睡一会儿的。” 不知道是因为川川过往的经历,还是因为断腿,精力没办法纾解的原因,川川的睡眠一直很短。 沈战梧认真应道:“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走过去抱起川川:“吃饭吧。” 阮青雉去洗脸,水温被男人调得刚刚好:“沈战梧,你怎么突然熬鸡汤啊?今天是你生日吗?” 第61章 上吊自杀了 “不是。” 沈战梧把鸡汤盛出来,放在她的位置上。 他道:“我订了牛奶,每天早上九点前送过来,会放在门口奶箱里,要是我不在家,你和川川记得喝。” 阮青雉坐下来的动作一顿。 订牛奶? 虽然盛阳发展好,但毕竟现在是八十年代,啥样家庭会奢侈到每天订牛奶啊? 沈战梧伸手把筷子放到她面前。 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浅浅一笑:“你和孩子太瘦了,应该吃点好的。” 阮青雉歪头:“你哪来的钱?” 沈战梧侧身看着川川吃饭,怕他被鸡汤烫到,所以一勺一勺喂他:“昨天发的工资,比以前多三十块,加上津贴,一共一百二,在你睡觉的时候,已经放你枕头下了,还有关首长给你的红包,他最近忙,走不开,就让我把红包带回来了,说是给女儿的见面礼。” 阮青雉美美地喝着鸡汤:“嗯,关首长收我做干女儿啦。” “他老人家,人真好。” 小姑娘软软地夸着。 沈战梧眉梢微挑,在她的世界里,好像就没有坏人。 阮青雉问道:“对了,你吃到我包的油渣大包子了吗?怎么样?好吃吗?你喜欢吃吗?” 提起包子,沈战梧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顿时荡然无存。 “都被关首长吃了?” 阮青雉看他表情,瞬间就猜到了。 男人点头,舀了勺鸡汤喂给川川,又拿起一个玉米饼递给她,叮嘱道:“再吃一个。” 阮青雉咬了口饼,好奇地问道:“沈战梧,你应该认识关首长很多年了吧?他抽烟一直这么凶吗?” 沈战梧摇头:“他以前不抽烟。” 阮青雉有些意外,看关震邦经常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还以为他是个老烟枪:“关首长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道:“几年前,关首长的两个儿子相继死在战场上,小儿子去世时才二十一岁,首长他爱人受不了打击,在小儿子的葬礼上,上吊自杀了。” 阮青雉听完,瞬间沉默下来。 沈战梧抿抿唇,又补充了一句:“大儿子牺牲时,刚刚二十五岁。”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中年丧妻。 具是人生大悲,摊上任意一件,都是致命打击。 老首长他…… 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团长?” 夏天炎热,门开着,阮青雉透过门帘,看到一个新兵站在院子里。 沈战梧沉声开口:“进来吧。” 周月年抱着一个包裹走进来。 他很有礼貌,初到别人家里,没有乱瞟乱看,目不斜视,来到男人面前:“报告团长,这是二团长让我送过来的。” 沈战梧接过来,放在妻子身边。 阮青雉看着进来的新兵,忽而抿唇一笑,单手撑着脸:“你还记得我吗?” 周月年闻言抬眸,然后猛地一怔。 眼前的姑娘眉眼弯弯。 正是火车上请他们吃饭的军嫂! “是你!” “对啊!我们又见面了。” 阮青雉嗓音脆生生的甜。 周月年望着她,突然红了眼眶,喊了声:“嫂子……” 下面的话,他一时哽咽地说不出来。 怕团长看见自己流眼泪,立刻背过身,用掌根用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阮青雉笑容落下,赶紧起身过去:“你哭啦?” “没有……” 周月年晃了晃脑袋:“我就是…就是看见嫂子了,感觉像看见亲人了一样……” 他话里还是染上了哭腔。 阮青雉拉着他坐下,帮他摘下军帽,放在旁边。 见他一脑门子的汗,又起身从洗手架上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 她问道:“早上吃饭了吗?” 周月年垂着眼,抽噎地点点头:“吃过了……” “那再吃点。” 这次没等阮青雉起身,一旁的沈战梧率先站起来:“你陪他吧,我来。” 男人到碗柜前,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盛了粥和鸡汤,又装了个鸡腿,放在周月年面前。 随手把装玉米饼的簸箕往他身边推了推。 阮青雉拿筷子塞进他手里:“快吃吧。” “嫂子,鸡腿还是你吃吧……” 周月年红着眼眶,把鸡腿挪过去。 很快又被阮青雉推回来,悄悄跟他说:“你团长给你的,快点把它吃了。” 周月年仰起头,看向正弯腰给孩子擦嘴的沈战梧,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团长。” 沈战梧撇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听你嫂子的。” “是,团长。” 小伙子埋头开始大口吃起来。 阮青雉笑了笑,跟沈战梧说:“没想到他会是你的兵,真的太巧了。” 沈战梧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 “周月年。” 他咽下嘴里的饼子,又道:“嫂子,我现在是团长的勤务员,以后你叫我小周就行。” 阮青雉唇角微扬:“我还是叫你年年吧,这样显得亲近。” 周月年连忙点点头,非常认可这个称呼。 “快吃吧,多吃点。” 等他吃饱后,跟在沈战梧身后去往部队。 走着走着,他忽地笑了一声。 沈战梧侧眸瞥了眼,冷声问:“笑什么?” 周月年挠挠耳后,憨笑道:“我是觉得团长和嫂子很般配,除了嫂子之外,我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同志更适合团长您。” 沈战梧心头微动:“你很了解她?” 他虽然没问,但也猜到了他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不了解。” 周月年摇头。 他又赶忙补充:“但我知道嫂子是好人,在火车上,她看我们这些新兵饿肚子,就自掏腰包给我们买盒饭,她自己一天一夜却只啃了素包子。” 沈战梧心头微动。 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勇敢又善良,就像春雨一样,滋润着世间万物。 男人想到这,薄唇又轻轻扬起些许。 沈战梧走后,阮青雉坐在家里,正盘算今天要不要去抓小偷。 隔壁张秀娟忽然趴在墙头喊道:“弟妹,你快出来看啊,有人给你请了秧歌队!” 第62章 存在作风问题 阮青雉从屋里出来:“咋啦?嫂子。” 张秀娟急吼吼地招手:“哎呀,先别问了,你赶紧锁门,带川川出来,我在胡同口等你,你快点呀。” 说完,她缩头回去了。 阮青雉满脸疑惑,不过还是抱着川川,锁了门出去。 刚到胡同口,张秀娟先接过她怀里的川川,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扯着她,快步往家属院正门走。 她看着前面,扬了下脸:“看见没,那就是秧歌队了。” 阮青雉:“是谁请来的秧歌队啊?” 张秀娟:“是谁请来的我也不知道,哎呀,管他是谁呢,一会儿到近前不就知道了。” 她拉着小姑娘脚步加快。 家属院门口,几十人的秧歌队载歌载舞。 队员们穿着大红色的队服,手里的扇子像绿叶一样,在身侧起舞纷飞。 大家扭着,笑着。 锣鼓震天,场面沸腾。 周围站了许多看热闹军嫂和孩子们。 阮青雉到了近前,目光先扫一眼人群,看见站在燕玲身边的谢芳菲,她愣了下。 这才几天啊,就出院了…… 女人气色很不好,蜡黄的皮肤透着一股苍白,嘴唇干巴。 经过这一次折腾,她更瘦了,眼袋又往下坠了些,干枯的短发毛躁的像一把干草,又少又黄。 阮青雉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来到人群前。 秧歌队前面,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个不高,体型微胖,光头,身上穿着背心和西裤。 他单手叉腰,正吆喝着:“给我使劲吹起来!” “哎!对!使劲扭!对对对!再笑的喜庆一些,牙得露出来,哎,没错!保持昂!” “奏乐队!你们还得往大了吹,敞开了吹!” “越热闹越好,不怕热闹!一定要给我往大了热闹!吹好了扭好了,我给你们都发红包!” 一声红包,让秧歌队愈发沸腾。 他们的手绢转得飞快,手指往上一顶,手绢齐齐飞上半空。 然后又准确无误地落回指尖。 军嫂们看得起劲,鼓掌喝彩:“好!再扔一个。” 刚刚扯嗓子吆喝的男人,闻声往身后人群瞥了一眼。 无意间,正好看见阮青雉了。 他眼睛刷地亮起来,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抬脚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闺女!哎呦我的天呐,可让我找到你了!” 阮青雉回笑:“大叔,是你啊。” 他正是当初借给她灶台和饭盒用的大厨师。 朱向前跑到近前,伸手握住女孩的手,不胜感激:“丫头啊!你可真是叔叔的大恩人啊!” “之前我还跟你说,要是在盛阳有困难了,就过来找大叔,结果我没帮上你,你倒是先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瞅瞅,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阮青雉双眸染着笑意:“大叔,你的病好了?” 朱向前:“好了!” 她上前一步,给男人把了把脉:“嗯,脉象确实好很多,可以再吃七天,免得日后复发。” “好咧!一定吃!坚持吃。” 朱向前立刻应下,一点犹豫都没有。 随后又感叹道:“哎呀,丫头啊,你这药用得太神了!刚喝三天,我就不渴了,尿尿也不疼了,晚上还能睡个好觉了,我又坚持喝了四五天,现在浑身舒坦,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秧歌队锣鼓的声音很大。 阮青雉听得断断续续,她点头,大声道:“那就好!” 朱向前忽然一拍脑门:“对了,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一路小跑到乐队那边,拿了个锦旗跑回来。 阮青雉:“……” 又是锦旗…… 这会儿,秧歌队跳完一个曲目,停了下来。 周围的军嫂都往他们这边看。 朱向前把锦旗举在身前,表情无比真诚:“你还饭盒的时候我不在,又不知道你叫啥,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就想感谢你。” “可找不到你人啊,后来我一想,你是军嫂,那肯定住在家属院里,所以我就请了秧歌队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叔还给你做了锦旗。” 男人看着上面的字,念道:“救死扶伤,恩重如山!” “你看!这小词整得多好啊!” “这说的就是你和我啊,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大叔记一辈子,以后你让我当牛,我不敢做马,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大叔保证到位!” 阮青雉赶紧解释:“就是一个小病,死不了人的。” 朱向前却不管这些,直接把锦旗塞女孩手里,再次感谢:“你就是叔的贵人,真的!” “我们爷俩儿,虽萍水相逢,但缘分深啊!以后可一定要和大叔经常走动。” 阮青雉点头:“行。” 几人在这边聊得热闹。 人群里燕玲咬了咬牙,很想讽刺几句。 但碍于周围有人,只能压下心里的鄙夷,转头关心问道:“菲菲,你身体还好吧?” 谢芳菲神色蔫蔫地点点头。 燕玲用肩膀撞了撞她:“你生着病呢,杨排长不照顾你就算了,还搬到部队宿舍里住,你居然也能忍得下去!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谢芳菲身上的外套松垮,衬得女人更骨瘦如柴。 听到燕玲的话,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爱住哪儿住哪儿!最好死外面!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 燕玲撩起眼皮,瞧了一眼阮青雉的方向,也跟着自嘲了下:“人跟人真没法比,人家十八岁就是团长夫人,沈战梧又对她百依百顺,这才是会选男人,我们当初就是瞎了眼,选了杨勇冯森这种男人。” 有军嫂看着她身上的新裙子:“燕玲,裙子新买的?” 燕玲扯了扯裙摆:“是啊,老冯给我买的。” 那个军嫂立刻夸道:“哎呀,要我说,整个家属院里就属冯营长对老婆最好了。” “你们看燕玲,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穿,发型永远都是最时髦的,上次你给我喝的那个,是外国茶吧。” 燕玲嗓音温柔:“是咖啡。” “对,咖啡,听说可贵了,冯营长都舍得给你买,你还说你家男人不好。” 燕玲身段优雅:“老冯就是心细,舍得给我花钱。” “这就是好男人了!” 她浅浅笑了一下,扭头又看向谢芳菲:“菲菲,要不你去找团长爱人瞧瞧身体?听说,在医院里是她救的你,这是真的假的?” 女人说到这,看了下左右,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小夫人医术好着呢。” “来盛阳什么都没做,就先救了孩子,又救了团长,紧接着还救了菲菲,这不又有一个病人上门感谢,还搞这么大的排场,可真厉害。” 有军嫂好奇问:“团长爱人是医校毕业的?” 不过很快就被别人否定了。 “她还不到十八,像她这个年纪正念高中,哪会出来嫁人啊。” “啊?没学过医…那不是瞎胡闹吗?” 军嫂们瘪瘪嘴,心里对阮青雉看病救人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燕玲装作解释不清的样子,忙道:“不信你们问问菲菲啊,林军医弄伤了她,还是团长爱人救回来的。” 只听谢芳菲面容扭曲,冷脸道:“找她?都不如找头猪给我看!” 谢芳菲看着那副锦旗,继续冷冷发笑:“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雇人过来陪她演戏,除了她,谁还这么虚荣啊。” 她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阮青雉。 自己能有今天…!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把她气进医院! 如果不是沈战梧打了杨勇! 如果不是阮青雉迷惑了医院大夫,非让她过来看病,自己也不会叫来林如珍! 说她救了自己?哼! 她都已经打听过了,当时好几个大夫都在呢,怎么就肯定是阮青雉救了自己! 没准就和林如珍一样! 没有阮青雉,她或许不会住这么久的院! 现在把她害得这么惨,这女人转头却成了团长夫人!? 而她身体大病未愈! 生不出孩子! 丈夫又跟她分居…… 这时,身边有军嫂说道:“燕玲,你家冯营长来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 冯森来到近前,看着面前这么大的排场,蹙了蹙眉:“谁叫阮青雉?” 阮青雉没见过冯森。 见他穿着军装,身后还跟了两个兵,愣了愣:“我是阮青雉,怎么了?” 男人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眯了眯眼睛。 他阔步走过来,沉声道:“我营队接到举报电话,有人说你存在作风问题,利用感情骗人钱财!我们要带你回部队,调查这件事。” 第63章 冯森,你良心被狗吃了! 不等阮青雉开口,张秀娟便厉声喊道:“这怎么可能呢!” 冯森挑眉,斜眼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张同志,你是从哪方面认为阮青雉没有作风上的问题?” 张秀娟上前一步:“你眼瞎啊!她就是个小姑娘……” 男人冷笑,双手叉在腰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是姑娘呢?” “再说了,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的多了去了,只要她想,管她是十七还是十八啊,照样无师自通,你们村难道没有年纪轻轻就大着肚子的姑娘吗?她们肚里的孩子是凭空出现的吗?不是吧!” “不过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阮青雉不一样,她不仅仅是作风上的问题,还有诈骗和金钱交易,既然有这样的经历,我们就有必要查清楚这件事,还给举报人一个公道!” 站在他面前的张秀娟气得不行,不管手里是什么东西,抬手就砸过去:“冯森,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嗯?” 女人骂之前,还抬手捂住川川耳朵。 把他摁在怀里,不让他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些糟烂事,认为所有女人都跟你家燕玲一样?年纪轻轻就爬了男人的床!” “你为了小情人,把你老婆留在乡下,活活病死!你现在还把这种脏水泼给我们!冯森,你良心纯他妈被狗吃了!” 冯森脸色很难看,也来了火气,喝道:“张秀娟!” 他和燕玲的事,是调到盛阳前发生的。 这里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这种不堪的丑事被当场揭露出来,燕玲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秀娟嫂子……” 女人唇瓣颤抖,眼泪无声流下:“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是,没错,我和老冯年纪相差大,可我们名正言顺的……” 张秀娟冷笑:“燕玲,你少假惺惺了!” 冯森接过话,质问道:“张秀娟,你这是要妨碍到底喽?” “我今天就妨碍了怎么了!” 女人壮实的身形挡在阮青雉身前,挺着腰板骂道:“冯森,其他人想巴结你,我不管,但我张秀娟可不怕你!” “我站得稳,立得正,我对得良心,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也不怕得罪你,左新程他能干就干,干不下去,我带他回草原养几头羊,也照样活!他要敢说我一句不是,我立刻踹了他!可各位!” 张秀娟一张脸骂到涨红,视线看向众人,指着阮青雉说:“你们都有眼睛!你们都能看见,这姑娘还是个孩子啊……” 她眼眶通红,话音哽咽:“我记得她第一天到这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沈战梧的衣服,袖子和裤子那么长,挽了好几圈才堆在脚边,但凡有钱,她会不给自己添置一两套衣服!嗯?” “我家大郎比她小不了几岁,走出去半天,我都担心得不行,她一个姑娘,几千里路,一个人!十七八岁,嫁过来,这难道不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的路吗!” 张秀娟流了泪,重新看向冯森:“你们说她有作风问题,我不信!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抓人,我会第一个站出来,跟你们干!” 冯森舔了舔腮帮子:“我们是接到举报电话……” 张秀娟嗤笑:“举报电话谁不会打啊!我哪天一高兴了给队里打一个不就是了!” 冯森厉色:“你瞎打什么?” “谁说我瞎打啊?这不有你跟燕玲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嘛!” “冯森啊冯森,你是没脑子吗?老战刚升职,就有人举报他爱人,不觉得这太凑巧了吗?” “还是你被压了一头,不服气,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冯森咬牙:“你!” 见女人一直胡搅蛮缠,他没耐心地朝身后俩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走上前,伸手要擒住她。 张秀娟怎么说也跟左新程生活十几年了,皮毛拳脚还是会的。 但始终是比不过他们。 何况她怀里还抱着川川,更施展不开。 眼看着张秀娟被他们抓住,阮青雉眼眸微眯,快步上前指骨怼在其中一人颈侧。 只见这人半边身子瞬间瘫软。 连连后退几步。 然后捂着脖子,一脸震惊地看向阮青雉。 朱向前也跑上来,从后面抱住另外一个人的腰。 那人先看了一眼冯森,得到动手的眼神后,抬手一拳打在朱向前的脸上。 朱向前吃痛,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我的头!好痛啊——” 阮青雉:“大叔!” 张秀娟指着男人骂道:“你完了!冯森,你居然敢让他们打人!” “张秀娟,是你小题大做了。” 冯森扯出一抹笑,男人下巴微微扬着,派头十足,完全不在乎。 他示意:“把阮青雉给我带走。” 张秀娟冲上前,挡住小姑娘:“妹妹,没事,有嫂子在呢!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有本事就打死我!” 阮青雉拍了拍她肩膀,从身后站出来:“没事,嫂子,我跟他们走一趟,不就是过去调查吗?总不会活吞了我!” 张秀娟愣住:“妹妹……” 阮青雉安抚她:“嫂子,川川就拜托你照顾了。” 女孩转身回眸,一双泛着冷冽的眸子直接对上男人的眼睛。 偏偏她嘴角狎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高声道:“我跟你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接受调查,随便你查!” 冯森神色缓和几分:“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 阮青雉没理他,走到朱向前身边,低声唤道:“大叔……” 朱向前挑开一只眼,朝她使眼色。 让她不要管。 男人继续捂着脑袋:“哎呦……哎呦……我头晕,我恶心,我想吐,呕……” 阮青雉:“……” 冯森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你,跟我们走!至于你……” 他把目光落在朱向前的身上,冷冷道:“少跟老子来这套!老子正常执行任务,你妨碍执行,没抓你就不错了,还敢装病讹人!赶紧滚!这是军属大院,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说完,男人带着阮青雉走了。 第64章 能不能吹哀乐? 朱向前躺在地上,朝他背影喊道:“你们打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要去找你们领导!” “你们给我等着!” 朱向前是地地道道的盛阳人。 别看已经四十多了,可骨子里始终透着一股虎劲儿。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领队面前,直接问:“能不能吹哀乐?” 领队还没回过神:“呃,会……” 朱向前一招手:“走,跟我到部队门口唱去!” 领队有些犹豫:“这……” 朱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拍在他手里:“有钱不挣王八蛋!” 领队看有钱,立刻吆喝队员:“姐妹们,换哀乐!” 一声口号下去,队员把大红色的队服脱下来,反过来穿,就是丧服,一路吹吹打打,往部队门口走去。 等朱向前带着秧歌队一走,人群中瞬间哗然,对刚才的事议论纷纷。 “冯营长不会有事吧?” “这个男人是阮青雉请来的,他肯定向着她啊。” “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鸟,长得满脸横肉,还是光头,谁家好人是光头啊!” “我就说这小媳妇儿有问题,以前从来没听沈团长在老家订过婚啊,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小媳妇儿,我猜,沈团长也是被她迷惑了!” “没错!勾引人多了,总有翻船的!这下举报电话都打到部队里,纸包不住火了吧。” “她小小年纪的确有点手段。” “你又发现啥了?” “我今天早上看见,沈团长天不亮就在院子里给她熬鸡汤,那味道可香了!” “她真会享受,天天吃肉!” “还有那个孩子,你们知道在干嘛吗?一大早就在洗衣服,他才多大啊就让他洗衣服!” “小媳妇儿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果然,后娘都恶毒!” “那孩子也太不幸了,沈团长被小媳妇儿迷得五迷三道,哪还会在乎孩子啊,唉,菲菲,要不你把那孩子领养回去算了,没准还能拢一拢杨排长的心。” 有军嫂忽然提起了谢芳菲。 谢芳菲还在愣神,听见这句话,她眉头挑了挑,直接骂道:“拢你妈的心。” 骂完了,她沉着脸离开。 军嫂在后面跳脚:“唉,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骂人啊?” “谢芳菲,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怪不得杨排长宁愿住部队,也不愿意回家看你这个黄脸婆的脸!” 谢芳菲连理都没理,但心思却动了又动。 如果她把那个孩子要过来呢? 可他是个残疾! 但他只要会喘气,他就能给自己养老,就是她的底气,走出去,没人会说她谢芳菲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自己会对那个孩子好,会把他视如己出。 这和她生得有什么区别……! 谢芳菲想到这,一直耷拉的眉眼忽然笑起来,从不动声色到五官扭曲。 那军嫂见她没回嘴,骂了几句也就歇气了。 有人看了眼马大丫,问道:“喂,大丫,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哑巴啦?还是捡到王莉的手链太开心了,怕一开口就笑出来啊。” 马大丫挑起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而那边的张秀娟捡起锦旗,往这边看了一眼,其他军嫂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可总有那么几个搅家精在那边,跟老鸹似的。 聚在一堆,叽叽喳喳。 她抱着川川,冷冷看着她们,骂道:“你们几个别得意,总有一天也能体会到被别人泼了脏水,叫苦连天的时候!” 说完,张秀娟甩了甩锦旗上的灰,一脸鄙夷地走了。 有军嫂瘪了瘪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这里面就属她蹦跶的最欢,还有脸说我们,唉,马大丫,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啊?” 女人语气不太好。 马大丫忽然道:“我相信她。” 面前几个军嫂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说啥呢?” 女人迎上她们的目光,语气无比坚定:“我说,我马大丫相信她!阮青雉不是那种人!” “马大丫,你最近怎么了?” “你疯了吗?” 马大丫笑了下:“我以前才是疯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背影坚决! 仿佛要与过去割裂!决断! 剩下的军嫂被女人的样子,吓得好半天都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见燕玲还在旁边发呆,有人碰了碰她胳膊,寻求认可:“燕玲,你说马大丫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燕玲瞥了这人一眼,没说话。 目光又朝冯森和阮青雉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她这心里闹腾腾的。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开心阮青雉犯了事,在大家面前坏了名声。 她又愤怒张秀娟是怎么知道她和老冯的事!不知道其他军嫂听进去多少。 会不会相信张秀娟的话。 还好这女人在家属院里人缘不好…… 可她又有些醋意。 总觉得冯森这个老男人看阮青雉的眼神,和十几年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们离开时,他离阮青雉那么近! 燕玲牙关紧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冯森把阮青雉带回部队,会对她做什么? 女人脑海里乱糟糟的,自然没心情和这些军嫂扯皮,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家了。 她一走,刚才那个军嫂呸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好屁呢,我说嘛,两人差二十岁怎么可能是正经搞在一起的!” 另外几个军嫂闻言跟着笑了。 …… 阮青雉缓步走进部队,那两个兵守在她身侧。 冯森跟在他们身后。 忽然,阮青雉停住脚步,目视前方,冷冷朝身后的男人说道:“冯营长,请把你的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冯森舔唇:“你背后长眼睛了?” 阮青雉转身看他,眼尾轻眯,藏着一丝危险:“对,你说对了,我背后就是长了眼睛!” “你刚才若是没看我,那就发个誓证明自己吧,说你如果看了,就会死在战场上,怎么样?” 男人表情猛地一僵。 他刚刚好像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一丝疯劲…… 是错觉吗? 第65章 你勾引了几个男人? 阮青雉挑眉:“不敢吗?” 冯森舌尖顶了顶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并未开口回应。 女孩嘴角轻抿,嗤嗤一呵,笑声很轻,讽刺意味却极其明显:“冯营长这是怂了?” 她嗓音还是那么娇嫩。 男人额角暴跳! 阮青雉软软的脸庞上,笑意加深:“对军人来说,能牺牲在战场上,难道不是一种光荣吗?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冯营长就怕了?” 她的笑愈发玩味:“如果刚刚冯营长敢发誓,我还能敬你是一条汉子!现在嘛……哈哈哈哈……” 女孩笑声盈盈:“我的背影好看吗?冯营长?” 阮青雉双手环在胸前,莹白的小脸微仰,轻眯的眼眸里是对他赤裸裸的轻蔑。 就连身边的两个兵,听她这么问,都下意识看向冯森。 似乎也好奇他有没有……看? 冯森捏紧拳头,活了这么久,他还从没被人这么看过! “警戒。” 这是对手下兵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向外转身,踢着正步走到两米远的位置停下,背对着他们站军姿。 冯森眸光倏然凌冽! 他咬着牙上前,伸手掐住小姑娘的双颊。 他的力道很大! 阮青雉连连后退了两步! 在男人动手的那一瞬间,她的拳头同样捏紧了。 手背上的几根玉骨突兀纤瘦,上面还有一块青紫,是昨天抓小偷揍人时留下来的。 阮青雉眉角抖了几抖。 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冯森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表情阴狠,掐着女孩脸的手一点点施加力道。 他要听她求饶,想听她喊疼! 可偏偏! 无论他怎么用力,这女人始终眉眼染笑地看着他。 她在笑! 她笑中有轻蔑! 冯森牙关紧咬:“你叫什么来着?嗯?阮青雉是吧?收起你的笑!你让老子很没面子,你知道吗!!!”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的手再次用力。 阮青雉的头被迫往后仰了仰,笑了一下:“冯营长,我无意与任何一个人结仇,所以,我想劝你一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冯森眯起眼:“我用你来教我?” 阮青雉眼中笑意渐冷:“你不正面回答,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那我来告诉你,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怪张秀娟的阻挠,也恨她刚刚口无遮拦!你认为是她错了,对吗?” 冯森反问:“难道不是吗?” 阮青雉直视着男人:“可倘若冯营长为人圆滑一些,把我叫到没人处,私下说这件事,我肯定配合你们的调查,更没人阻挠,你也保全了沈团长以及我这个团长爱人的面子。” “之所以你要闹得人尽皆知,无非是把个人情绪放在了任务中。” 冯森眉头紧锁。 深深的川字纹,如刀凿斧刻。 只听女孩继续往下说:“因为你的因,结了这样的果,你怪不了旁人,这只是其一!” “其二,你不该让你的兵动手!” “我明白,官威,权利,能让人头晕眼胀,冯营长只是当局者迷,想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只是……” “我看冯营长年纪不小了,遇到事,也会这么上头啊,挺让人意外的。” “这其三啊,就关于你和我了。” 冯森眼皮跳了跳,脸上有说不清的情绪划过。 阮青雉:“从家属院走到这里,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有三次,一共是13分钟28秒!冯营长,你看着我的背影这么久,你在想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凭这些,举报你耍流氓啊?嗯?” 冯森表情猛地僵住! 耳边嗡嗡响。 这女人背后真长了眼睛? 她怎么知道自己看了她三次,还能具体到几分几秒。 他下意识瞥了眼女孩细白的手腕。 没有佩戴手表。 他是军人,自然对时间极其敏感。 可她……! 又怎么会如此了如指掌!? 冯森冷笑,低头缓缓逼近:“阮青雉,现在是我审问你!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勾引了几个男人?” 阮青雉脸上笑意沉下来。 “说啊!” 男人嗓音里尽是压抑的低吼:“你到底说不说?你勾引了几个男人?他们是谁?怎么勾引的?又从他们手里骗了多少钱?你愿意为了多少钱肯勾引一个男人?啊?” 冯森心脏狂跳。 他的问题仿佛雨滴般密集。 阮青雉嗓音低沉,目光覆了一层冰:“冯营长,你确定要在这里审问吗?” “没有举报人信息,以及罪名证据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冯森眯着一双狠厉的眸子看了她许久。 这才缓缓松开手。 女孩皮肤娇嫩,被他用那么大的力道掐着,又掐了那么久。 粉白的双颊此时又红又肿。 冯森的眼被这道红肿烫到,倏然眯起。 喉咙用力往下滚了滚。 阮青雉用手背贴了贴脸上滚烫的地方,忽而笑了一声:“冯营长,你会感谢我的。” 女孩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转身继续往前走。 冯森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寸。 他看着女孩过分纤瘦的背影,心跳和耳鸣重叠。 惊得他心血乱涌。 她根本不像沈战梧说的那样娇弱可怜! 她虽然面容乖稚,可眼底歇斯底里的疯狂,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是与生俱来的! 她思绪清晰,感知敏锐。 如果阮青雉不是一个女人,那她将会是一个比沈战梧还要强的兵苗子! 沈战梧居然认为她娇弱?! 想到这,冯森勾唇嗤笑一声,垂眸看着自己刚刚掐上女人脸颊的手。 手指用力捻了捻。 弱不一定弱,但嫩,的确嫩。 他抬腿跟在阮青雉身后。 心里却忍不住拿她和燕玲比较。 燕玲认识他时刚刚十八岁。 阮青雉现在也不到十八。 可她和燕玲那时的娇丽撩人不同。 她干净的眉眼中,还有一股稚气未脱,但即便这样,也影响不了她那副绝美皮囊一丝一毫。 刚刚在家属院,初见她,他的心头便悄悄动了一下。 第66章 从阎王手里抢人 她真的很美! 尤其是她从张秀娟身后出来,微微仰起脸庞,高声说着,她跟他走时…… 冯森就觉得自己心塌了一块。 她青涩,偏偏眸光如刀。 她娇嫩,偏偏笑意癫狂…… 冯森觉得这女人光是站在那,就能吸引男人为她前仆后继。 她比燕玲更有诱惑力。 不不不,当初燕玲诱惑他的,只有年龄和她的放得开。 阮青雉不同…… 冯森脑袋乱糟糟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 他一会儿想到家属院里发生的事,一会儿又想起阮青雉刚才说的那些话。 甚至他还想到了沈战梧。 沈战梧二十八,也算而立之年。 可他也才五十二啊! 没差多少! 沈战梧可以,是不是代表他也有机会,这种念头一出,立刻被冯森压下。 阮青雉是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她靠骗男人的钱而生,沈战梧也是被她骗了。 只有老子是清醒的!! 他正胡思乱想的功夫,走在前面的阮青雉忽然抬腿朝训练场跑去。 冯森猛地一惊,回过神,赶紧去追。 阮青雉不是逃跑。 是她刚刚看见训练场上,有一个兵突然倒下! 在他倒下前,有先弓身大口呼吸,又抬手摸了摸脖颈的动作。 阮青雉心思向来敏锐。 当下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这绝对不是中暑昏迷,也不是劳累昏迷! 极有可能是其他并发症引发的。 阮青雉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抬腿跑过去,等她到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她喘息急促地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正检查战友情况的李看山闻言,倏然抬起头,看向人群外:“嫂子?!你怎么来了?” 阮青雉已经越过人群。 来到近前,单膝跪在患者身边查看症状。 李看山这才看清她,眼睛敛起:“嫂子,你的脸……” 阮青雉打断他:“不重要。” 女人呼吸还有些喘,视线飞快扫过患者。 意识不清,躯体抽搐,皮肤青紫,她又撑开患者眼皮,瞳孔涣散。 阮青雉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血压极速下降。 脉搏,呼吸,心跳都已经暂停了! 阮青雉立即起身,骑在患者身上,双手暴力地扯开他的上衣,双手交叠,用力按压胸腔,一边压一边高声喊道:“你们都散开,他需要氧气!” 众多士兵立刻散开。 阮青雉偏了偏头,看向李看山:“他刚才吃了什么?” 李看山抓着头,焦急地说道:“没,没吃什么啊……我们刚才在训练,他就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倒下了!” 阮青雉满脸厉色:“水壶在哪?” “在这!” 李看山跑了两步,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水壶。 阮青雉做够按压后,顾不得说话,先俯身渡气给患者,几个来回后,她起身继续有节奏地用力按压。 她沉声吩咐:“李看山!” 李看山立刻站正,下意识回答:“到!” 阮青雉:“你看好这个水壶!还有其他那些水壶,谁都不许动,用你的命看好它们!能办到吗?” 他坚定道:“能!保证完成任务。” 阮青雉俯身继续渡气。 又是一轮的心肺复苏后,她侧眸扫过身边的那些兵。 阮青雉:“五分钟,只有五分钟,我需要一副担架,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或者部队的卫生所!但必须有洗胃和灌肠的手术条件!” “想要他活,就去准备!” 这些兵没遇到这种情况,但毕竟训练有素,应对这种突发情况,还是游刃有余的! 很快,他们找来一块门板。 阮青雉让他们按照她的指挥,把患者搬上门板。 她再次双膝跪在患者身侧,跪在门板上,垂着头,继续做心肺复苏。 士兵们抬着门板,朝部队里的卫生所跑去。 门板上两个人,几百斤的重量。 要抬着跑。 还要承担心肺复苏时下压的力道。 抬着阮青雉的这些兵,没几步就已经挥汗如雨。 每张脸都在涨红,脖颈上的青筋蜿蜒暴涨!一直延伸到手臂,没入指尖。 他们咬着牙!撑着!跑着! 与时间赛跑! 跑赢了,他们的战友就活了! 跑输了…… 笑话,他们就不会输! 阮青雉双眸黑沉沉的,时刻观察患者的反应。 他的心跳还是全无…… 她怒声喊道:“跑快点!” 话音落下,士兵们速度加快。 可后面有一个士兵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了,攥门板的手泛出青紫。 他脚步乱了,手晃了。 阮青雉半跪的身影,也向左歪去! 一瞬间。 所有人狠狠捏了一把汗。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从后面伸出一双宽厚的手,替那个士兵稳稳抬住了门板。 沈战梧看着妻子的背影,沉声道:“是我,别怕!” 阮青雉闻言,眼睫轻颤。 心肺复苏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专注力的急救。 一般情况下,至少有两位大夫交替进行。 从刚才到现在,整整十几分钟。 只有她…… 沈战梧,我差点要撑不住了…… 阮青雉咬着牙。 她必须要救活这个兵! 必须!! 沈战梧稳稳护住后方,及时调整士兵们的节奏,提高了队伍的速度。 阮青雉在这时喊道:“冯森!” 冯森也跟在队伍末尾。 听见女孩在喊他,立刻拉回思绪,快跑几步来到队伍旁,看着阮青雉。 她并未看他,还在做急救。 她的头发,她莹白的脸庞上全是汗,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可她恍若未闻,眼眸坚定,在从阎王手里抢人。 他从未见过这种女人。 女孩嗓音清晰,掷地有声:“你快去卫生所,告诉他们准备吸氧机,准备洗胃和灌肠手术,留置尿管,生理盐水,2%碳酸氢钠液,活性炭,以及纳洛酮……” 阮青雉说了很多急救用的东西。 “快去!” 冯森没有犹豫,立刻跑去卫生所。 忽然,阮青雉手指颤抖了下,看着患者,缓缓愣住…… 第67章 你忍一下…… 然后立刻趴在患者胸膛上,侧耳捕捉他微弱的心跳。 待确定后,她又抓起手腕,指腹深深下压。 脉搏如丝,在她指下流淌。 阮青雉摸到脉搏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 她缓缓直起腰,看着患者胸膛轻微的起伏,被汗水浸湿的脸庞一点点荡起笑,喜极而泣道:“他有心跳了,有心跳了!” “他活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瞬间鼓足劲,加快速度。 卫生所的医生们也刚好推着急救病床飞奔过来,患者不宜挪动,直接把门板放上去。 他们继续推着病床,疾步前进。 为首的医生率先开口:“患者什么情况?” “急性中毒!” 医生:“症状呢?” 阮青雉:“患者意识不清,躯体抽搐,呼吸心跳都有暂停。” 她第一时间接过护士手中的氧气瓶,动作麻利地将导管塞进患者鼻间。 然后反问:“拿了几个留置针头?” “五个!” 女孩点头:“好!我马上建立多条静脉通道!” “到急救室后,立刻静滴纳洛酮,利尿剂,还有维生素c,用来降低游离基!同时进行洗胃,也可以灌服活性炭,吸附毒性,洗完胃再用盐水高位灌肠!” 阮青雉嘴里说着,手下的动作并未停下。 在四个轱辘哗啦啦转动的声音中,她飞快剪开患者裤子。 分别在双侧肘部,以及下肢预埋留置针。 然后将尿管放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刚好到了急救室外。 阮青雉眼眸微眯,利落翻身下了病床,卫生所的医生们接手患者。 将他推入病房,进行洗胃。 女孩双脚落地后,身体再也撑不住地倒下去。 冯森表情惊慌,赶紧伸手去接。 只是女孩柔弱的娇躯很快便跌进一个更宽阔的胸膛里。 男人见状,周身猛地僵住。 半晌,停至半空的手蜷了蜷,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 沈战梧从身后稳稳接住妻子。 他单膝跪着,让妻子坐在自己的腿上,精壮的手臂圈着她肩头。 沈战梧拿出手绢,抬手要给她擦脸。 可当视线看到小姑娘的脸,男人漆黑的眸子骤然眯起。 那上面有两道极其明显的青紫印记。 沈战梧腮角鼓了鼓,转头,冷眼盯着冯森,男人眸中覆着一层彻骨的冰。 冯森看着他们举止亲密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不爽。 他迎上沈战梧的目光。 一侧嘴角微扬。 仿佛在说,没错,就是我。 是不是有一种心心爱爱的宝贝,被人玷污的感觉? 冯森想到这,心中痛快了。 眼中的挑衅加深。 沈战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颌处的轮廓狠狠绷起。 他收回视线,抬手仔细擦去小姑娘脸庞上的汗,然后打开一个玻璃瓶,放在她嘴边:“喝点。” 阮青雉借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入口微甜,是葡萄糖。 “哪来的?” 她嗓音非常虚弱。 沈战梧又慢慢喂她喝了几口:“是我刚刚让别人拿过来的,再喝点,恢复的快些。” 阮青雉乖乖点头。 沈战梧喂了小半瓶才停下。 他滚烫的手落在女孩纤细的手臂上,小心试探着用了下力道。 倚在他怀中的阮青雉忽然痛苦低吟了半声。 剩下的半句,被她咬在唇间。 她是真的疼。 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抓紧男人的衣领。 沈战梧赶紧收回力道,眉头拧成一团解不开的结,哑着嗓音道:“肌肉太僵硬了,得抓紧揉开才行,你忍一下……” 阮青雉无声地点头。 沈战梧再次尝试,小姑娘身体猛地一颤。 他再次顿住。 阮青雉虚弱到几近无声:“…继续。” 沈战梧常年训练,清楚什么样的手法能真正缓解肌肉。 只是,如今感受妻子的轻颤,看着她发际再次被汗水打湿。 他的手也在抖。 一颗心被揉烂了,碾碎了…… 那些士兵站在墙边,看着女孩痛苦隐忍的模样。 一个个别开眼,根本不忍心看。 正在这时,小护士慌张地拉开急救室的门,向阮青雉求助:“同志,患者开始呕吐了!” 阮青雉眸光瞬变,顾不得疼,立刻直起身,快步走进急救室:“赶紧肌注止吐针啊!” 女孩一走,周遭瞬间安静。 沈战梧缓缓直起身,回眸看向冯森,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眸光锋利。 下一秒,他抬脚朝男人腹部踹去。 冯森向后飞快撤腰躲过。 可沈战梧的动作快如闪电,一脚踏空后,另一只脚已经破空而来,朝着他脑袋左侧横扫。 冯森伸出双臂格挡。 用肘接住男人的攻击。 霎时间,他双臂发麻,整个人踉跄地后退。 两人因此拉开了距离。 冯森甩了甩手臂,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曾经是他手里的兵。 如今官升三级,反倒成了自己的领导。 沈战梧黑眸也在盯着他,单手解开领口处的纽扣,他舔舔唇,迈着修长劲瘦的长腿,继续进攻。 冯森见他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眉头紧锁。 心底开始有些打怵…… 他了解沈战梧,刚刚那一下只用了三成力道,可就算这样,他的手臂还是像刀劈了一样,巨疼无比! 沈战梧拳头带着风声挥过来。 冯森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只是不出两招,他整个人被重重砸在墙上。 冯森脸色涨红,上了岁数的脸疼到扭曲,嘴角新添了一道破痕:“沈战梧,我是你营长!” 沈战梧眸色冷冽:“现在是你团长了!冯营长!” 冯森擦了下嘴角的血:“团长了不起?因为我碰了你爱人,你就要给她出气?” “可你知道吗,有人举报你爱人作风问题,我负责审讯,这是我的任务,一切行动有理有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还配当一个团长吗?” 沈战梧冷冷一笑:“冯营长,谁说我是为了这个打你啊?嗯?” “你大小也是个营长,在部队里待了快二十年!刚刚那种情况下,你竟然冷眼旁观!如果我没有出现,因为你,我们就要彻底失去了一个战友!” “冯森,该我来问问你了,你配当一个营长,配当一个兵吗?” 冯森不说话了。 刚刚,他是被救人的阮青雉吸引了思绪。 急救室的门刚好开了。 阮青雉走出来。 沈战梧冷哼一声:“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等这件事结束后,我需要冯营长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那边其他人纷纷问道:“嫂子,阿杰怎么样?他活过来了吗?” 阮青雉缓缓点头:“只是……” 大家的心再次被放在刀尖上。 “就算给他洗了胃,可这种毒素还是会影响到神经系统,他的身体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抽搐,这些都是终身无法恢复的。” “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名军人了。” 众人渐渐沉默下来。 沈战梧问:“是什么引起的中毒?” 阮青雉:“是水壶里的水,我已经让李看山看住那些水壶了。” 沈战梧派人喊李看山过来。 等他带着所有水壶出现时,黝黑的皮肤上全是汗。 沈战梧沉声问:“阿杰喝的是哪个?” “这个。” 李看山把水壶递过去。 阮青雉眉头突然皱起:“等一下。” 她快步走过去,抓起水壶仔细看了眼,抬头跟沈战梧确认:“这是你的水壶?” 男人的水壶很好分辨。 因为一侧的壶身上,被子弹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沈战梧点头:“嗯,是我的。” 阮青雉抬眸,神色有些后怕:“你刚刚干嘛去了?” 男人如实说:“有人跟我报告,说上面领导几天前接到了有关你的举报电话,任务已经下达给了冯营长,他带人去找你,我不放心,所以也去了家属院。” 阮青雉:“你们的水壶混着用?” 李看山摇头:“不是。” 阮青雉疑惑:“那阿杰为什么会用这个水壶?” 一个士兵忽然垂着眼说道:“是我跟阿杰说,沈团长结婚了,他爱人肯定会给团长的水壶里装糖水……” 他急切解释:“我没有下毒!团长……” 话没说完,林如珍诧异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沈战梧?你怎么在这?” 阮青雉闻言,转过身,缓缓敛起眼眸:“你来这干嘛?” 林如珍把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来。 她的神色恢复如常,依旧如以往那般仰着下巴,轻蔑地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阮青雉忽然道:“我的确跟一个杀人犯扯不上关系。” 女人慌了下:“是谁出事了?” 她的问题只换来一阵沉默,以及众人深深的打量。 林如珍猛地反应过来,嗤嗤一笑。 她充满仇恨的双眼,恨不得将女人拆骨吃肉:“阮青雉,你明知故问!你说我能来干嘛?当然是办被开除军籍的手续!” “现在你满意了?来盛阳不到一个星期,就让我身败名裂,阮青雉,你真是好手段啊!” 沈战梧冷眼道:“林如珍,你被开除,是因为你犯了部队纪律!” 林如珍闻言,恨意加深。 不禁想起她在全军面前的检讨。 自己要向谢芳菲道歉,向公安道歉,向那个小畜生道歉,向阮青雉道歉。 她要向所有人道歉…… 甚至老首长还明确表示,她和阮青雉打赌是损了军人的颜面。 念完检讨,她看见栅栏外,站着许许多多的家属。 阮青雉也在其中。 那女人挂着得逞的笑,看着自己。 在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 谁说自己打赌赌输了呢! 她凑巧救了沈战梧一次,那第二次呢? 林如珍想到这,快步逼近女人,咬牙道:“阮青雉!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阮青雉岿然不动:“阿杰中毒死了!” 女人眉头跳了跳,勾唇冷笑:“和我有关吗?” “因为是你投的毒。” 林如珍怒吼:“你放屁。” 嘴上反驳着,可心跳剧烈,犹如打鼓! 阮青雉拧开水壶,递到沈战梧面前,冷声命令道:“喝了它!” 沈战梧没任何犹豫,直接仰头往嘴里倒。 “不要——” 林如珍脸色瞬间白了。 她飞扑过去,抓住男人的手:“别喝……” 阮青雉冷笑:“还说不是你!” 林如珍扭头:“我没有!” 李看山在这时冲出来,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双目赤红:“林如珍!真是你投的毒?” 她还是不承认:“不是我!” 李看山死死咬着牙,手中的力道加深:“你知不知道阿杰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优秀的兵!” “他的枪百发百中,马上要进行射击手选拔了,他是要拿第一的!现在因为你,他再也没办法打枪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他犹如一只绝望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嘶吼! 林如珍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被掐断了。 大脑开始渐渐缺氧,她费力掰着男人的手:“李看山,你有病啊!” 阮青雉见状,赶紧扯开他:“别把她弄死了!” 李看山被战友拉回去。 可他猩红的眼眸还盯着女人,痛苦的,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林如珍弯下腰,大口呼吸。 阮青雉拿过水壶,刚要凑近鼻尖,沈战梧却握住她手腕。 小姑娘抬眸:“我只是闻一闻。” 沈战梧接过来闻了下,沉声道:“没有味道。” 阮青雉思索:“可能是河豚毒。” 无色无味,发作快。 能摧毁神经系统。 沈战梧蹙眉:“那是什么?” 阮青雉:“是一种鱼类身上提取的毒素,普通人很难弄到手。” 这个年代河豚很少见。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只小小的鱼身上剧毒无比。 仅0.5mg就能致人死亡。 沈战梧眯起眼睛,忽然说出一个名字:“林宏?” 一旁的林如珍身体抖了下。 第68章 让你爱我就那么难吗? 夫妻俩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阮青雉忽然摇头:“不对,应该是林行!” “听说林首长前半生专攻法医学,这几年却突然对药品研究有了兴趣,还专门成立了研究所。” “这毒一定是他提取的,那个林宏肯定没这本事。” 沈战梧点头:“你分析得对。” 他朝李看山他们抬手示意:“把林如珍扣下,押去见首长。” “投毒事件错综复杂,极有可能牵扯到林行,也不排除他背后有其他组织存在!” “一团已经有一名战士倒下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势必要将其中所有立场不明的叛徒,全部绳之以法!” 男人一句话,给林行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 林如珍满脸震惊地看着他:“沈战梧,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父亲那么欣赏你!给了你那么多次往上爬的机会,现在听阮青雉的一句话,竟然反咬我父亲一口,说他是叛徒!你还是个人吗?!” 女人红着眼嘶吼。 李看山二话不说冲上去,又将林如珍反手怼在墙上。 他骂道:“姓林的,别他妈废话了!” “你爹那个老不死的,距离盛阳十万八千里,给个屁机会!还有,你才不是人呢,你是投毒的杀人犯!” 李看山早就对林如珍不爽了! 如今还害得阿杰丢了半条命,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兵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 林如珍咬牙用力挣扎,可怎么都挣脱不开,反而被他们押着离开卫生所。 这一回,林如珍是真的慌了。 她被开除军籍,已经丢了父亲的脸。 难道还要为了维护伯伯,把父亲搅进这趟浑水里吗…… 林如珍看着自己距离男人越来越远。 她慌忙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这件事跟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干的!是我自己干的!” 沈战梧阔步来到近前,冷声问她:“这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林如珍的肩膀被李看山几人摁着。 她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沈战梧又问:“毒从哪来?” 林如珍再次沉默:“……是我伯伯林宏给的。” 突然,她情绪崩溃地哭道:“我不知道这是毒药,我不知道会毒死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让大家看到阮青雉真正的面目,我只想让她身败名裂,让你离开她而已,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是个医生,只想救人,不想害人的……” 女人嗓音哭到沙哑。 绝望着呐喊。 沈战梧脸色阴沉,薄唇紧抿:“荒唐!” 林如珍眼泪滴滴哒哒往下掉:“沈战梧,我没有错!” “我只是因为爱你,如果你肯爱我一下,我都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你的无情害了我!归根结底,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你爱我就有那么难吗……” 阮青雉是挑着眉听完的。 不得不承认,林如珍的精神状态太超前了。 没有一丝内耗。 全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沈战梧直接忽略这些话。 他沉声问:“林宏为什么会给你毒药?” 林如珍已经彻底心如死灰了:“伯伯他不想我受委屈,所以拿了一份药给我。” “说这药可以让人陷入短暂的休克,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你喝了水,进了医院,他会安排医生,就说是阮青雉当初操作不当,引起的休克。” 阮青雉被她蠢笑了:“然后你就信了?” 林如珍不想跟她说话。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女孩说:“我猜林宏根本没打算让沈战梧活着进医院!” 林如珍闻言,倏然抬起头:“不可能!” “我是他侄女,是林家几代人唯一的女孩,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伯伯怎么可能会害我!一定是阿杰身体还有其他问题,不然不会死的……” 阮青雉勾唇轻笑:“沈战梧,这个林宏跟你有仇吗?” 男人摇头:“没见过。” 阮青雉在末世里,见过太多这种人了:“没有私仇,那就是带着某种任务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死,或者再也当不了兵。” 林如珍瞪着眼睛,挣扎起来:“阮青雉,你胡说!” 事情已经明了,沈战梧使了个眼色。 李看山立刻捂住女人的嘴,把她拖走,暂时关进禁闭室,重重看守。 走廊里安静了。 沈战梧转身,对阮青雉轻声说:“事态严重,未来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 “记得喝牛奶,也别不舍得花钱,多给自己和川川买些吃的,如果有困难就去找张嫂子,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 阮青雉乖乖地点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男人也点了下头:“还有你的胳膊,我走之前会跟张医生打招呼,你可以到二楼找她按一按,不然会疼很长时间的。” 女孩乖乖站在他面前。 继续点头。 沈战梧抬眸看了眼急诊室紧闭的门。 他嗓音温沉:“青雉,我知道现在阿杰还没彻底脱离危险,这里先拜托你照看,有你在,我会很放心的,只是辛苦你了。” 阮青雉挺起小胸脯,敬了个军礼:“这是我应该做的,放心吧沈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小姑娘笑颜如花。 嗓音软软甜甜。 沈战梧心头的阴霾算是散了一点。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发顶,薄唇轻勾。 “那我先走了。” 男人走之前,转头看了眼冯森。 见他视线落在阮青雉身上,沈战梧双眸危险地眯起来:“冯营长,你跟我一起去见首长。” 男人转身先走了。 冯森回过神,不情不愿地跟上。 当他从阮青雉面前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偏过头,居高临下地撇了眼女孩。 见她白嫩肌肤上,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他舌尖顶了顶腮:“阮青雉,等老子回来继续审你。” 男人轻笑一声离开。 阮青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第69章 他调戏我! 她看着冯森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忽然。 男人又被一脚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人滑出去两三米远。 老首长渡步走出来,他一张脸布满怒意,右边空荡荡的袖子被过堂风吹的直晃。 沈战梧跟在他身侧。 阮青雉见状,赶紧走过去。 关震邦侧眸扫了小姑娘一眼,便又沉着脸,看向倒地的冯森。 冯森面对首长和沈战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被踹倒,摔得那么重,愣是一声没吭,立刻站起来,苍白着脸,敬军礼:“首长好!” “好?” 关震邦眉头上挑,冷冷地笑起来:“前脚有人投毒,后脚就有人吹哀乐,首长好?哈哈哈哈,老子马上要死的好了!” 冯森闻言,表情难堪地低下头。 关震邦看他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大步上前,扬手对准男人啪啪两个耳光。 冯森身形踉跄了几下。 他重新站稳,呼吸粗重了许多,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关震邦指着他:“冯森,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上面给你指派了这么简单的任务,你居然还能搞砸!看来,是老子以前高看了你!” 冯森舔唇:“首长,我也是按照任务执行的。” “放屁!” 关震邦厉声质问:“老子现在问你,举报人你查到了吗?在哪打的电话?几点打的?举报内容是真是假,你有核实过了?” 他想了想:“报告首长,我认为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把阮青雉带去审讯室,一审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关震邦被他气笑了,咬牙道:“俘虏还要讲究优待呢!冯森!” “这件事就算了,另外一件事,你居然带人大摇大摆横穿家属院!还让人家闹到部队来,你说怎么办吧?” 冯森及时认错:“首长,是我做事太鲁莽了。” 关震邦不发一语。 锐利的眸子死死注视着他。 只有几秒,冯森就已经扛不住了,如实说道:“首长,我只想立功表现,因为沈战梧以前是我的兵,现在他成了我团长,我不服……” 还没说完,关震邦再次抬脚踹过去。 冯森倒在地上,缓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重新回到老首长面前。 关震邦:“既然你把职位看得这么重,那好,从今天开始,你给老子暂停一切任务!” “首长!” 冯森有些急了。 见关震邦头都没回一下,直接离开卫生所。 他站在原地,烦躁地抓抓头。 阮青雉赶紧追出去,伸手抱住老首长的胳膊,嗓音甜甜地撒娇:“爹~” 关震邦脚下一趔趄:“……” 沈战梧:“……” 小姑娘十分狗腿地帮男人拍着胸脯,软声劝道:“好了好了,爹,咱不生气了,气大伤身,您是不知道,伤在您身,痛的是女儿的心啊。” 关震邦倒吸一口气:“你发烧了?” 阮青雉笑着摇摇头:“爹,我怎么敢发烧呢!要是生病了,这不是让您为我担心吗,女儿哪里舍得让你担心啊。” 关震邦见小丫头贱兮兮的样子,吼了一声:“站好了!” “哦!” 女孩立刻站好。 关震邦看了左右,见没人才低声训道:“一个丫头在部队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阮青雉长睫微垂,一副认真听教的表情。 软软的。 他根本不敢大声呵斥。 男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转头看向沈战梧,骂道:“你身为团长,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护不住,你太让老子失望了。” 沈战梧:“……” 阮青雉凑过去,又抱住他的胳膊,体贴道:“爹,事情都因我而起,我会深刻检讨自己的,还有阿杰后续的病情我也会跟进的!这些都不用爹操心。” “至于我的名声,那就更无所谓了。” “我只在乎你们的看法,只要你们相信我,比给我金山银山都重要。” 关震邦看着女孩的视线,一点点软下来:“我查过举报电话,是从市医院对面的电话亭打来的,根据举报日期问了老板,他说是一个眼睛有问题的小伙子,你认识吗?” 阮青雉点头:“我认识。” 关震邦拧眉:“他是谁?” 阮青雉:“两年前我继母给我说亲,他就是那个相亲对象,只是当时我继母要的彩礼太高了,两家人闹得不欢而散。” 沈战梧薄唇用力抿紧。 她继续说:“那天在医院他认出我了,就跑过来耍流氓!”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什么!?” 女孩示意他们别担心:“刚好有人经过,他没有得手!我就立刻跑回病房了。” 沈战梧眉头紧锁:“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 “你受着伤呢,我怕打扰到你静养……” 小姑娘委屈地低下头。 关震邦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念军。” 阮青雉想了想:“他说他考上京都工业大学,来盛阳是为了在姑姑的钢铁厂里学习,还强迫我跟他去工厂……” 关震邦气愤不已:“这件事交给老子来处理,你别管了。” 盛阳钢铁厂就那么几家。 部队想查一个人还不易如反掌! 第70章 家里没女人不行 沈战梧他们很忙。 和她匆匆聊完就先离开了。 阮青雉不放心川川,又怕秀娟嫂子担心,决定先回家属院看看。 她刚走出部队,就看见张秀娟坐在树下阴凉处,愁眉苦脸地看着几个孩子玩。 大郎在旁边看小人书。 二郎三郎正手挽手,抬花轿,坐在上面的小新娘川川,小脸儿紧绷绷的。 忽然,小家伙好像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 当看见阮青雉时,黑溜溜的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丝笑。 终于心甘情愿地让哥哥们娶回家。 阮青雉笑了下,扭头朝张秀娟娇声喊了一下:“嫂子。” 女人猛地回神,寻着声音看过来。 见阮青雉回来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过瞧见小姑娘脸上青紫痕迹时,脸上的笑顿时落下,眉头再次拧紧。 人还没到近前,声音先到了:“弟妹!” “那王八玩意儿动手打你了?” 她走过来,凑近仔细看了几眼,突然抬脚怒冲冲要进部队:“冯森那个王八蛋竟然敢动手,老娘找他算账去!老东西算个屁,竟然敢动手!” 阮青雉赶紧拉住她:“嫂子。” 张秀娟停下,回头看她。 女孩拉着她往回走:“冯森已经被老首长教训了一顿,还停了他的职。” “活该!!” 张秀娟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她关切地问:“弟妹,谁举报的你?是家属院里的吗?” 阮青雉摇摇头:“不是,是老家那边的。” “以前跟我相过亲,两家有了过节,前几天他在市医院见过我,所以想报复我一下。” 张秀娟破口大骂:“这什么男人啊,心眼这么小!回炉再造得了,活着都没劲。” 阮青雉嗤嗤笑了一声。 女人回过神,捏着嗓子咳嗽几下,调低了音量:“幸亏当初你和他没成!要不然没好日子过,这还真是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跟这种男人过日子,谁过谁倒霉!” 阮青雉听着秀娟嫂子的夹子音,笑容深了深。 张秀娟是草原的姑娘,嗓门响亮,个子高挑,壮实的身材不逊色男人,左连长站在她身边都莫名显得娇小。 更别提阮青雉这样娇弱小姑娘了。 只是,这位雷厉风行的嫂子,偏偏有个软心肠,容易泪失禁的体质。 阮青雉扯了扯她胳膊,踮起脚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张秀娟听完,差点惊掉下巴。 她压低声音问道:“她想干嘛呀?疯了吧!居然敢投毒?连自己后半辈子都不要了吗!?” 阮青雉摇摇脑袋:“不清楚。” “总之,这段时间老首长他们应该会很忙。” 张秀娟摆摆手让她别想那么多。 她回头招呼孩子们回家,然后又转头和她说道:“走,回家吃饭,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阮青雉点点头:“对了,大叔呢?” 张秀娟:“你说老朱啊,我让他先回家了,他给你留了电话,也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阮青雉突然回头看向角落,眉头微拧。 “怎么了?” 张秀娟停下脚步,顺着女孩目光看过去。 那里只有几棵大杨树。 连个人影都没有。 阮青雉沉吟几秒:“是谢芳菲。” 从她走出部队,就察觉到那里有道视线看着自己。 不过,既然对方选择蛰伏不动,那她也不动声色,只是刚刚,那道视线忽然落在了川川身上。 是一种带着打量和侵略的视线。 阮青雉立即看过去,正好看见谢芳菲缩头往回躲的动作。 她拧了拧眉。 谢芳菲…… 她到底想干嘛? 提起这个名字,张秀娟长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感叹:“她啊,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别看她成天叽叽喳喳,嘴上不饶人,可她心里比谁都苦。” “和杨排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以前在婆家,没少受婆婆和姑姐的磋磨,来家属院这几年,没了婆婆在身边,还能好点。” “没孩子就没孩子呗,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的,可偏偏啊,这俩人没一个是拎得清的!” “杨排长嘴巴笨,性格懦弱,谢芳菲呢,又是个没脑子的,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就这点真招人恨……”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两人一路闲聊回到家,准备做午饭。 等人都走了,谢芳菲才从树后走出来,她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盯着川川离开的方向,缓缓眯起。 那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自己生不了小孩,是个残缺的人。 他没有小腿,也是个残缺的人。 都说瞎子配瘸子。 只有残疾人才明白残疾人的痛苦! 如果他成了她的孩子,自己会对他很好,拿命对他好。 光是这一点,阮青雉就做不到! 现在她对那个孩子都这么不上心,更别提以后她和沈战梧有了孩子后,会对他什么样了! 谢芳菲低着头往家走。 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把那个孩子弄回来。 刚到家门,正好看见燕玲从外面回来,她消瘦的脸上扬起一笑:“玲儿。” 燕玲穿着新裙子,走过去,关心道:“菲菲,你不在家好好养身体,怎么又出门了?” “本来上午因为团长爱人的事,家属院里闹得鸡飞狗跳,你就没休息好,现在又跑出去,你要是有什么事啊,我怎么办啊,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 “我身体已经没事了。” 谢芳菲打开门锁,推门:“来家里坐坐。” 两人一起进了东屋。 燕玲简单环顾了一圈,见房间干净。 女人扯了扯嘴角,不太高兴道:“你身体都伤这样了,还有精力给杨勇收拾房间呢?!” 谢芳菲倒了水过来,神态略有疲惫:“闲着也是闲着。” 燕玲白了女人一眼,俊俏脸庞上表情微沉,看着谢芳菲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心疼和无奈。 她语重心长地劝道:“菲菲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前被婆婆欺负,在这被杨勇欺负。” “咱不收拾房间能怎么了?正好也要让他知道一下,这个家是你里里外外操持的!家里没有女人是不行的!让他最好老实点!” 第71章 别碰我! 谢芳菲面色苍白,没说话。 显得心事重重。 坐在对面的燕玲和女人对比鲜明。 她妆容精致,发型时髦,身上的裙子崭新又漂亮,又在举止投足间故作官太太的派头,更把谢芳菲衬得落魄又狼狈。 燕玲见女人不说话,长长出了口气。 仿佛是替她感到窝火。 她假意思索了下,俯身撺掇着:“菲菲,你既然离不开杨排长,那就想办法让他回来吧,要不…你去部队闹一闹,给男人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就回来了。” 谢芳菲收起空洞的视线,聚焦在女人身上。 好半天才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他最好死外面。” 语气又和以往不同。 以前提起杨勇,都是满眼怒意,咬牙切齿地骂着。 好像是真想让男人死在外面。 可现在,没精打采。 好像男人回不回来,死在哪,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燕玲不满意谢芳菲的反应。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人一眼:“你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天生被男人拿捏的命!我跟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要一辈子被杨勇骑在头上吗?” 谢芳菲想了想,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真问了,燕玲反倒不说了,只模棱两可地回答:“怎么做当然看你自己了,我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你,你不想那么做,那也是白扯!算了,不说这事了,省得你心里堵得慌。” 谢芳菲此时此刻心中确实堵得慌。 她忽然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自己生不出孩子,丈夫不顾自己的死活,独自潇洒,走的时候还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 他根本不给自己活路。 谢芳菲呆坐在那,眼角划过一丝泪。 燕玲拍拍她肩膀:“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体!明天我让老冯去说说你家杨排长!” “对了,这个送给你。” 她从黑色皮包里掏出一根口红,放到女人面前。 谢芳菲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伸手把口红拿起来,拔掉盖子,拧出膏体仔细看了看,问道:“这么贵的东西,你要送给我?” 燕玲点点头:“对啊,喜欢吗?” 谢芳菲神色间多了一丝精气神,站起来,走到衣柜的镜子前,拿着口红慢慢将自己干涩起皮的嘴巴均匀地抹红。 燕玲皮肤白,喜欢用一些正红色的口红。 这样会把肤色衬得更白。 但谢芳菲是黄皮肤,又因为生病,脸色呈现出一种黑沉沉的黄,本就是长脸,现在瘦得没有二两肉,显得更瘦了。 整张脸还都是黄褐斑。 头发干枯稀少,像秋天里地里那些失去生命的草。 谢芳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愣住,讽刺的是,镜子最上方还贴着一张自己年轻时的黑白照片。 那时的自己才二十岁,两条黝黑黑的鞭子垂在身侧。 照片中的女人脸颊肉乎乎的,笑容灿烂,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乖巧可爱,那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 谢芳菲喉咙酸胀,艰难滚动几下。 继续对着镜子抿抿唇,觉得唇色不够红,又拿起口红抹了一圈。 唇如鲜血。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这次,谢芳菲很满意,勾唇笑了笑 燕玲在后面夸道:“好看诶!菲菲这个颜色真衬你,显得你气色好多了。” 谢芳菲扯着嘴,笑得夸张:“真的吗?” “真的!我没骗你,以后就用这个色的口红吧,真的特别好看。” 燕玲夸完,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 她微垂的眼眸里晃过一丝鄙夷,好看?好看个鬼! 也不看看自己长的鬼样子! 女人一侧的嘴角勾了勾,阮青雉不是说这个口红里有毒么,她不想要,有的是人要,看这谢芳菲不就感恩戴德地要了! 快用完的东西,她也要当个宝似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如果不是跟谢芳菲站在一块,会让她有优越感,燕玲根本不想跟谢芳菲这种土包子有任何关系。 不过谢芳菲还真是没脑子啊。 自己说什么,她都相信,就这一点,令她挺满意的。 燕玲喝了水,放下水杯,见谢芳菲还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只是,整不整理都是一样的,都是黄脸婆一个。 尤其那张脸上多了一个刺眼的红唇,更显得女人丑陋无比。 可燕玲没有戳破,心内十分愉悦。 只要谢芳菲过得不好,就越能把她衬得越来越好,自己的男人是营长,又对她体贴,舍得给自己花钱。 单凭这几点,她燕玲走出去,哪个不羡慕她啊! 燕玲又违心地夸了谢芳菲几句,然后起身回家,她前脚刚到家,后脚冯森就回来了。 女人蹙眉:“你不在部队审问阮青雉,跑回来干嘛?” 冯森脸色很难看,冷眼瞪了妻子一眼。 燕玲看见他嘴角的伤,连忙问道:“你嘴角咋破了?谁打的?因为啥打你啊?” 男人听着女人喋喋不休地问题,心情更烦躁了。 他吼了一声:“你烦不烦啊!” 燕玲咬唇看着他,见男人脱了军装,站在镜子前,龇呀咧嘴地检查身上的伤痕,她挪挪嘴,小声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 冯森透过镜子看她,冷冷道:“老子用不着你担心。” 他整个腹部有好几个红肿的脚印,胳膊也疼,后背也都是擦伤,他从旁边桌子上拿起红药水,给自己肩头上药。 燕玲上前要帮忙。 只是刚伸手,就被男人躲开,蹙眉训道:“别碰我!” “你发什么邪火?你在外面混得不好,憋了一肚子回家,就只会跟我发火吗?”女人也没了耐心。 冯森冷笑:“这回不用混了。” 燕玲不明白:“为什么?” 男人缓缓眯起眼睛,攥着红药水瓶的手下意识用力,忽然抬手猛地把药瓶摔在地上,朝妻子怒吼道:“问问问!老子被他妈停职了,你他妈满意了!” 燕玲没办法相信这件事。 冯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愣着干嘛!滚去做饭啊!” 燕玲心里乱糟糟的。 也就没和男人吵,转身去了厨房。 而冯森看着女人的背影,蹙了蹙眉头,没由来的一阵厌恶! 第72章 燕玲,老子还养着你 他转身看着镜子。 眼前一点点浮现阮青雉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时而对他扬唇轻笑。 时而从张秀娟身后走出来,小脸微仰,高声喊着:“冯森,我跟你走。” 神态间俱是潇洒不羁。 忽而,一滴汗顺着她稚嫩的脸庞滑落,女孩垂着头,正在抢救阿杰,突然,她扭头看向自己:“冯森。” 娇滴滴的呼唤,犹如耳边惊雷。 冯森猛地回过神,目光重新聚焦到镜子里的自己。 思绪仿佛被斩断了。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自己,许久过后,男人眼中才闪过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从没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 她青涩又明媚,救人时也可以从容冷静,当坐在沈战梧腿上时,却又娇娇软软,像是任人摆布的娃娃,面对他,还有狡黠,不羁,玩味…… 无论哪种模样的她,都那么美。 冯森轻笑一声,心情好了不少,伸脖子凑到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脸,看着不像五十二,他常年锻炼,身材保持得很好,人显得精神,说四十二,别人也会相信的。 男人搓了搓有些花白的鬓角,眉头敛起。 躲进厨房的燕玲没心思做饭,从菜园里摘了三根黄瓜切成丝,随便做了个拌黄瓜丝,饭就是早上的剩饭,用水泡泡就能吃。 做这些的时候,燕玲心里就跟长草了似的。 前几天,沈战梧升了团长,就让她在家属院没了面子,这几天换了新发型,买了新裙子,请军嫂们喝那么贵的咖啡,听大家对她的夸赞,燕玲这才觉得没那么丢人了。 尤其是今早,老冯带走阮青雉,这更让她找到了以往的面子。 还没高兴多久,老男人就停职了!! 这要传出去…… 她就算买一百条新裙子也于事无补! 燕玲心烦得很。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选一个像沈战梧这种男人了,跟着冯森十几年,他除了是一个小小营长之外,别的一无是处。 饭做好了,她进屋喊冯森吃饭。 刚撩开门帘,燕玲就看到老东西嘴里哼着军歌,手里拿着染发膏,对镜子给自己染头发。 燕玲愣住,很是不解。 与此同时心头爬上了一抹不安。 她挑眉问道:“不是被停职了吗?怎么还这么开心啊?” 冯森听见女人的声音,笑容瞬间落下,没好气地骂道:“你见不得老子开心?想老子哭给你看?好让你瞧不起老子?” 燕玲静静看他一会儿,浅浅笑了下:“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冯森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把染发膏扔到桌子上,转身来到外屋。 燕玲把男人的举动都收进眼底,摆碗筷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想起染发了?以前我给你染,你都不愿意……” 冯森心情好,坐下来念叨了句:“老子不染,你追着屁股后面念叨,老子染了吧,你还问东问西的,这个家,你还想让老子待吗?” 说着,他夹了口黄瓜丝放嘴里,嚼了两下,随即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嫌弃道:“太咸了!你怎么回事啊燕玲!现在做个菜都做不好!?” 燕玲咬着嘴里的软肉,忍着没发火。 他俩吵起来,被左邻右舍听见了,就更让人笑话了,她燕玲可不想成为家属院第二个谢芳菲。 她默不作声地坐到对面,端起碗吃饭。 冯森撩眼皮撇了女人一眼,忽然问道:“燕玲,结婚这么多年,老子还从来没问过你呢,你到底会什么啊?” “这个家,钱是老子挣来的,有事是老子摆平的,老子还养着你,给你吃给你喝,你除了每天打扮得像只鸡,你还会干什么?” “当初生个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不想带,直接把孩子送回老家了,我娘八十岁的老太太给你带孩子!你有没有点孝敬心啊。” 燕玲沉下脸,重重放下筷子:“冯森,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 “我什么都不会,那你每天吃的饭是谁做的?身上的衣服是谁洗的?家里家外这么干净是谁收拾的?我每天打扮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出去有面子!” “你现在出去打听打听,家属院里哪个军嫂不认为你冯营长是最疼媳妇儿的男人啊!你能有这样的好名声,是因为我!” 冯森不以为然:“洗衣做饭,哪个女人不会啊?” 燕玲冷哼:“阮青雉就不会啊!” “沈战梧一早上给人家熬鸡汤,就连那个小屁孩都得自己洗衣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呀!我要是像她那样,你当初还会娶我吗?” 冯森这次没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燕玲看着男人咬了咬牙。 她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看上了冯森! 两人吃了顿不愉快的饭,阮青雉的小院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阮青雉掀开锅盖,往锅里洒了些味精。 张秀娟坐在灶台旁烧火,浓白的热气随着锅盖挪开,一窝蜂地往外涌。 一瞬间鱼香四溢。 她不禁笑道:“闻着都这么香,吃起来得老香了吧?” 阮青雉用铲子挑了块鱼肉递过去:“嫂子尝尝鱼肉入味没?” 张秀娟塞嘴里尝尝:“入味了!” 小姑娘放下铲子,转身准备盘子:“再收一收汤,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 张秀娟往灶膛里扔了把秸秆。 阮青雉拿着盘子把贴在锅边的玉米饼子铲下来,又拿来一个铝盆,把整条炖鱼都盛进盆子,朝院子里喊道:“孩子们,洗手吃饭啦!” 大郎率先起身抱起川川,来到压水井旁边,二郎和三郎分工明确,一人负责洗川川的一只手。 三郎调皮,用川川手朝二郎撩水。 二郎反撩回去。 结果三郎跑得比兔子还快,二郎撩起来的水都砸在川川脸上,小家伙长睫湿漉漉,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有水滴滑落。 三郎还在门口跳脚气他:“泼不到泼不到,气死你。” 二郎见状一边给川川洗脸,一边朝屋里大声告状:“娘!三郎用水泼川川!” 三郎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二郎!你撒谎!” 第73章 我要嫁给川川 张秀娟起身,快走两步薅住三郎的胳膊,照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一天到晚就讨人嫌!” 三郎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不嘻嘻地坐下来吃饭,等吃到香喷喷的鱼肉和鸡肉的时候,又捧着饭碗嘻嘻了。 阮青雉觉得有意思。 还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啊。 三郎从碗中抬起头,嘴边都是饭粒:“娘,鱼肉可真香。” 张秀娟也这么觉得:“还是你婶子做饭好吃,弟妹,你这炖鱼真的一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鱼。” 三郎凑到她身边,仰着脸地问:“娘,下午我还想去抓鱼,让婶子给我们炖着吃,好不好?” 张秀娟板下脸:“不行!” 女人厉声叮嘱他们:“今天下午是我和你们婶子带你们去的,平时你们自己可不能去啊!要去玩,去东边水坑玩,尤其三郎你,敢偷偷跑过去,看我不把你腿打……” 最后一个断字,被张秀娟紧急收回:“大郎你给娘看着他!” “嗯。” 大郎点点头,抬手给弟弟脸上的饭粒摘下来。 三郎又嘟起小嘴巴。 阮青雉给他和川川都夹了鱼肉,把鱼刺挑干净:“等婶子有空再带你们去。” 家属院后面有一条堤坝。 那条河又宽又深,水流湍急,家长们都不让孩子们去那边玩。 他们今天回家走的是堤坝。 阮青雉就带大郎他们去前滩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抓条鱼上来,结果他们刚到近前,就有一条大鱼跳上岸搁浅了。 阮青雉: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三郎听以后还能去捡大鱼,他一秒转晴:“婶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婶子,等以后我长大了,我就嫁给川川,那你就是我娘了,然后天天给我炖鱼吃。” 几句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大家嗤嗤笑起来。 二郎纠正道:“大笨蛋,男的和男的不能结婚,所以婶子做不了你娘!” 三郎不敢相信这个噩耗:“那我以后吃不上炖鱼啦?” 一句话又把阮青雉成功逗笑。 几人正说笑着,马大丫从外面走进来,主动打招呼:“吃饭呢?” 张秀娟回头看她,蹙着眉:“马大丫,你这几天中邪了?咋天天往我家跑呢,当我这是情报站啊,打听完那个,又打听这个。” 马大丫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张秀娟朝她翻了个白眼,问道:“晌午吃饭没呀?没吃在这吃点。” 阮青雉早就起身,给她拿来碗筷了。 马大丫:“吃完饭过来的。” 张秀娟指着空板凳,让她坐下:“再吃点,今天饭菜好,要是咸菜土豆子我就不留你在这吃了。” 马大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阮青雉,扭捏地坐到她身边的板凳上,端起饭碗,前摇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分钟过后,马大丫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问道:“我还能再吃一个饼子吗?” 阮青雉抬手把整个装饼的簸箕放在她面前。 跟马大丫说了第一句话:“敞开吃。” “谢谢青雉。” 她还蛮客气的。 马大丫把饼子掰成一块一块的,淋上几勺鱼汤。 三郎有样学样,也掰了饼子淋上鱼汤,撒上香菜碎和葱花,搁楞搁楞吃起来。 张秀娟大嗓门重出江湖:“你不是说你吃完饭过来的吗?都吃完饭了还能干三碗饭啊,四个饼子啊!” 马大丫头也不抬:“鱼做得好吃。” 张秀娟把菜盆往她那边推,一边让她吃,一边又忍不住吐槽:“我看你不是来打探情报的,你是来改善生活的。” 马大丫胡乱地点点头。 为了讨回自己的清白,她苦思冥想了一宿,最后决定找张秀娟。 准备从她这打听一些优点,或者阮青雉平时爱听什么样马屁,一来二去,撞见女孩的次数就多了。 接触下来,马大丫发现小姑娘软软的,嘴巴甜,性格好。 那天她买来零食,还分了一大半让她带回家给孩子,阮青雉还识字,家里订了好几种报纸,还教她认识了好几个字。 马大丫忽然发现,这个小媳妇儿和军嫂们说得不一样。 她很喜欢跟阮青雉在一起。 虽然身边的张秀娟比较烦人,但也不是不能忍。 马大丫吃饱喝足,抢着收拾碗筷。 吃完饭,阮青雉去了一趟部队,发现阿杰情况有所好转,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只是还没苏醒。 她又和卫生所的医生聊了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整个盛阳神经科最权威的医生肯定是妙手先生叶怀仁了,只是想预约老先生太难了。 阮青雉说道:“这个不难,我可以跟他说。” 那医生好奇地问:“你是他的……?” 当时还在心里猜测,这女孩临危不乱,医术高超,再看年龄,应该是叶老的孙女,要么就是徒弟。 阮青雉知道她和叶医生的关系瞒不住。 只能实话实说:“他是我徒弟。” 医生恍然了下,猜对了,果然是师徒…… 不对…… 他感觉自己刚才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是师,谁是徒,来着?” 阮青雉干笑几声:“他是我徒弟。” 医生:“……” 除了叫妙手先生过来,阮青雉准备用针灸辅助。 医生非常赞同。 阿杰状况稳定了,这里就不需要她了,阮青雉回了家属院,果然像她说的,这段时间老首长他们会很忙。 晚上吃饭,沈战梧没有,左连长也没回来。 两家人又是一起吃的。 睡觉前,阮青雉又把她的小金库搬出来,和川川面对面坐着,开始数钱。 大采购那日花了一百。 去掉这几日的花销,家里还剩一百多,她这几天一共抓了十个小偷,挣了一百。 今早沈战梧上交工资一百二十元。 老首长足足给了她二百的红包。 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五百五十元,足够她买一个三轮车了,只是进货的钱可能还差点。 阮青雉把钱藏好,开开心心搂着川川睡觉。 早上五点,起床号准时吹响。 她打着哈欠伸懒腰,当手伸进枕头下时,阮青雉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她不由得愣了愣。 第74章 能近她的身? 是盒消肿化瘀的药膏。 阮青雉抓起枕头,看了眼下面,发现除了药,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是男人板正的字: 出任务,归期不定,包裹是祝贺收徒的礼物。 包裹? 阮青雉扫视一圈,看见昨天年年送来的包裹,已经放在炕边显眼的位置上了,她昨天以为这是他私人东西,就没打开,还贴心放进他房间了…… 这么说,沈战梧半夜回来了? 阮青雉生无可恋地倒在枕头上。 她是睡死过去了吗? 半夜家里摸进来一个大活人,连开两道门,又是往她枕头下塞东西,又是放包裹,她竟然毫无察觉!! 沈战梧怎么每次都能近她的身? 可恶! 阮青雉无比郁闷,回头看了眼小川川。 昨天和哥哥们玩得太累,今天破天荒地还在睡,两只小手摆在脑袋旁,虚虚握着,天气热,小家伙的鼻尖上有了一层汗意。 她看着欣喜,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阮青雉来到外屋时,看着西屋卧室的门,脚步竟鬼使神差地顿了顿,走过去,伸手推开那扇门,虽然知道沈战梧出任务去了,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期待他在。 房间里,空荡荡。 她就知道是这样…… 阮青雉转身时,视线无意一撇,看到自己两幅锦旗并排挂在墙上,那封感谢信被圈在相框中。 她走过去,才发现相框上还刻着她的名字。 阮青雉,1980,7.10。 这是她救下川川的日子,也是和他初识的日子。 这相框是沈战梧做的? 看材质像柳木,木色浅白,表面打磨光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阮青雉勾唇,浅浅一笑。 这时,张秀娟翻墙进院,从窗前经过时,刚好瞧见阮青雉,她敲了敲窗户。 小姑娘回头看过来。 张秀娟指了指锁着的房门,示意她开门。 阮青雉赶紧开了门:“嫂子。” 张秀娟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今天食堂那边做了豆腐,我刚买了五块,分你两块,一会儿就吃了啊,这天放不了多久。” 阮青雉掀开上面的屉布看了眼。 这时候的豆腐纯手工制作,用卤水点的,光是闻着就满满的豆香。 “嫂子,我和川川吃不了这么多。” 张秀娟随意说道:“吃不了就分马大丫一块,她家人多,日子也不好过……” 阮青雉点头:“行。” “你刚才站在那看啥呢?” 女人好奇地来到西屋,一看见墙上的锦旗就笑了,回头问道:“这是老战挂的吧?诶,还有相框呢?也是他做的?真别说,做得挺好,以前没瞧出来老战还有这手艺呢?回头有空让他也给我家做两个。” 阮青雉:“行,回头我跟他说。” 张秀娟站在那看了几眼,又忍不住打趣道:“弟妹,昨儿下午我还没瞧见这墙上有东西呢,过一晚上就有了?你家老战晚上回来就专门弄了这个?哎呀,这小心思,以后他站着这,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媳妇儿这满墙的荣誉……” 女人做出一个吸溜吸溜喝茶的动作。 阮青雉耳根有些热,赶紧扯着她去外屋:“哎呀,嫂子,你别说了。” 张秀娟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让嫂子再看看嘛。” “嫂子……” “哈哈哈,哎呀,还是你们这些新婚小夫妻有意思啊,我家大喇叭昨晚回家直接开干,干完就走,一分钟都不耽误!” 阮青雉:“……!!” 这是她可以听的么!! 张秀娟来到外屋:“我们家属院也有五好家庭的流动小红旗,每月一号评选上月的优秀家庭,评上的有十元奖金,相当于家属院两月房租吧。” 一听有钱,阮青雉眼睛一亮:“容易评上吗?” 张秀娟摇摇头:“其他家庭是没机会啊,两年多了,这小红旗就没离开过燕玲家和政委家,不过这个月他们俩家是没机会了,其他军嫂都暗自较劲争这个月小红旗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川川醒了,阮青雉忙着照顾他。 张秀娟翻墙回家做饭。 吃过早饭后,阮青雉拿上所有钱,依旧把川川托付给秀娟嫂子。 她直接去了旧货市场。 这个时代百姓都很节省,所以市场里的人比东大集的人还多,买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二手衣服,车子,手表,古玩,小人书,还有各种零件。 阮青雉先逛了逛,最后在市场里看到一辆八成新的三轮车,车厢大,三个轱辘框架还都是钢圈,比铁圈和铝合金圈结实。 她上前问价格:“多少钱?” 蹲在旁边的车主抬起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撑起三根手指:“三百二,诚心买的话,给我三百也行,我当初花五百多买的,才骑了一年,平时用的时候可精心了,一点磕碰都没有,不信你随便看看。” 阮青雉围着车检查了一遍。 车主跟在她身边,继续念叨:“说实话,我看你是个姑娘,根本没往高了要,就我这车卖四百也能卖得上,只是我孩子生病了,急需用钱,所以才便宜卖的,你看这车板,都是我当初选最好的板子自己一点点弄的,不沉,骑着可轻松了,还有这车座子,里面弹簧多结实,骑多久都不坏。” 阮青雉看着车,继续沉思。 车主见她犹豫狠了狠心,拿出一条手指粗的钢丝锁:“姑娘,你要是买的话,这锁也给你。” 阮青雉挑眉:“三百?” “对,三百。” “大叔,我这边手里刚好有个活,缺个人手,你要是愿意干的话,我再给你加十块,等活结束了,我一共给你三百一。” 车主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听有活,想都没想都答应了。 阮青雉让他带自己去椒台区。 去之前,她在路边找家洗头房,推门进去做了个造型。 八十年代的盛阳,路边的洗头房很多。 里面可以剪发,可以设计造型。 老板娘给她化了妆,烫了头发,阮青雉又选了一套红色包臀短裙,黑色高跟鞋以及一副大到夸张的墨镜。 转眼,她从一个清纯妹妹,摇身变成明艳的都市丽女。 阮青雉站在镜子:“老板娘,多少钱?” 第75章 哭着求我的! 老板娘正准备给下一个顾客剪头发。 闻言停下动作,转身看了眼,嘴甜夸道:“小姑娘眼光真好,挑的都是我前几天从香江拿的新货,他们那边都这么穿,你穿起来比他们好看多了。” “这样吧,平时做造型三块,你是新客户,给我两块得了,这些裙子鞋子日租是两块,押金二十。” 阮青雉翻出钱包准备掏钱。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架子上选了一个小牛皮的黑包,背在肩头瞧了瞧,看跟自己这套衣服很搭,又问道:“老板娘,再加这个包。” “这个包日租三元,押金也得加十块。” 阮青雉给了钱,拎着自己的旧衣服从店里出来。 车主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直到阮青雉坐进车里,他才眨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说道:“姑娘,你谁啊?要坐车?不行,我等人呢,你去找别的车送你吧。” 阮青雉笑着摘下墨镜:“大叔,是我啊。” “!!” 车主瞪大眼睛。 上下看了小姑娘好几眼! 要不然这姑娘眼睛和笑很有特点,他还真认不出来。 简直大变活人啊…… 按照阮青雉说的地址,半小时后,他停在一家工厂的墙外。 阮青雉下了车,稍微整理下妆容。 告诉车主在这等。 她这才拎起小牛皮包,扭着腰,踩着高跟鞋来到工厂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亭的玻璃。 闻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他不耐烦地问:“你找谁啊?” 阮青雉墨镜下的一双眸子,慢条斯理地瞧他一眼,轻声说:“我找你们老板。” 老大爷往外撵人:“你说见老板就见老板啊,我还想见总统呢!走走走,走着!” 阮青雉也不恼,只是红唇间轻嗤了一声:“昨天的饭局上,你们老板可是哭着求我救救你们厂的。” “今天我主动放下身价过来,就是看你们领导态度诚恳的份上,没想到这里居然不欢迎我,好吧,既然你们不想要三百万的投资,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有片刻留恋。 老大爷一听这女的是老板求回来的救星,立刻跑过去拦下来:“同志!同志同志!你别走啊!” 阮青雉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 老大爷赔笑:“今天大老板不在,但厂长在,投资的事你看跟厂长说行不行啊?” 女人板着脸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不计较地叹了声,点点头。 “好嘞!我给你找去啊。” 老大爷一路小跑进了厂找人去。 阮青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重新回到门亭下,静静等待。 五六分钟后,老大爷领着何厂长过来。 何厂长离着老远,就看见站在厂门口的阮青雉,她双手抱在身前,胳膊上挎着一个黑色皮包。 女人身姿高挑纤瘦,大红色的包臀裙紧紧勾勒着她娇躯。 烫着大波浪的长发散在肩头。 显得女人气质十分出众。 何厂长到了近前,开口:“同志,您哪位?” 阮青雉抬起头看向男人,红唇轻扬,说了几句英语。 何厂长愣了下,连忙打断:“同……同志,麻烦您还是说中文吧……” 女孩恍然地掩唇,不太好意思地说:“哦,sorry~sorry~我之前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回到国内发展,习惯了用英语说话,口语方面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真的,sorry~” “没事没事……” 何厂长把人往里面请。 阮青雉跟在他身侧,打量着厂子里的环境:“厂子,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阮,香江人,之前在国外做服装生意,知道这两年国内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老百姓靠的就是衣食住行,服装市场一直是块香饽饽,趁着当下的环境,所以我要进军国内,抢先占下这块蛋糕。” 何厂长挑眉:“你是香江人?” 阮青雉耸了下肩膀:“我的口音还不明显吗?” 从一开始,她用的就是香江口音。 男人点头:“听出来了,你来这是打算投资吗?前几年也有不少香江老板过来投资,只是听说国家好像有了什么政策,大部分都撤资去了南方,现在盛阳的工厂越来越不好做了。” 阮青雉笑了下:“是滨海两市成立经济开发区。” 何厂长惊讶:“你知道内幕?” 她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唇角扬了扬,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那些香江老板实力不够雄厚,撑不起南北两方,所以只能丢下盛阳,可我老板不一样,他南北方都派了人考察。” 何厂长:“你不是老板?” 阮青雉抬手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哪有老板亲自过来谈生意的,我只是他比较器重的员工,这次我来,就是想从你这里拿批货,发往香江,让我们老板看看品样,如果觉得不错,可以从原来的三百万追加到一千万。” 何厂长瞪大眼睛:“一千万!?” 女人慢悠悠地补充道:“是美金!” 第76章 她是老板娘吧? 阮青雉慢悠悠补充:“…美金。” “一千万美金!?” 何厂长瞳孔地震,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别说美金了,就是大团结,他也没见过一千万啊……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开口就是这么多钱! 阮青雉看透男人的心思,贴心为他介绍:“我老板是第一批在香江开发房地产的商人,这其中的份量不用我多言,您就能了解吧。” “除了房地产,本集团旗下覆盖了药品,电器,服装以及娱乐公司,股票公司,这么说吧,香江百分之六十的产业几乎都是我老板的,一千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手指缝漏点出来都比这多。” 何厂长越听越心惊。 视线悄悄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见她模样艳丽,,打扮时髦,香江口音,还会英文,举止做派从容矜贵。 跟她站一块,何厂长觉得自己才是土包子。 他舔舔唇,显得很局促。 阮青雉轻笑一声:“说了这么多,还没问您贵姓呢?” 何厂长:“鄙人姓何!” 阮青雉神色了然:“何厂长,虽说一千万在我老板眼里不值一提,但在我这里,我必须要让它给公司带来成千上百倍的利益,毕竟,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有能力,才能在老板身边站稳脚跟,您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何厂长不要怪我先小人后君子,拿货之前,我还是要视察一下你们的工厂,可以吗?” 何厂长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 他领着阮青雉去了厂房。 路上,阮青雉继续侃侃而谈:“这投资啊,怕的就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不仅要考察你这里,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工厂转转,多方面考量,你们也可以公平竞争嘛】。” 男人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我们厂在销量上虽然有点……” 阮青雉朝他摆摆手,嘴角的笑意加深:“何厂长,其实不用您多言,我就已经知道了。” “毕竟在服装行业,我摸爬滚打了二十年,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你们工厂目前处在亏损状态,是不是?” 何厂长略有惭愧:“是是是……” 他顿了顿,又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您在服装行业呆了二十年?看着您的模样很年轻啊?” 阮青雉反问:“何厂长觉得我像多大的?” 何厂长:“瞧您也就二十出头。” 女人掩唇笑出声:“我今年四十五,小儿子都好几岁了,您想一想啊,那么大集团的老板怎会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男人一想也是,不禁感叹道:“那看着真年轻啊。” 阮青雉将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整张靓丽多姿的脸:“想要年轻就要付出更多的金钱,我的整容医师是来自全球最顶级的医疗团队,我为这张脸花费的金钱,足以买下你们十个工厂了。” 何厂长不由得咂舌。 十个工厂! 保养一张脸!? 他又偷偷瞧了女人一眼,皮肤细腻,连一丝皱纹都看不见。 不愧是花了这么多钱养出来的脸! 看着就很值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厂房。 天气炎热,厂房里憋了一团滚烫的热浪。 所有的员工动作迟缓,有的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睡起了午觉。 阮青雉把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响。 众人闻声抬头,当看见何厂长带着一位漂亮时髦的女人进来,员工们纷纷接头交耳地议论: “哎妈呀,大城市里来的。” “她是谁啊?” “新老板还是老板娘啊?” “我们工厂该不会卖给她了吧?你瞧瞧她的气质,好像资本家的大小姐,真美啊……” 阮青雉纤腰曼妙,走路时摇曳生姿。 面对众人的打量,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平静的眼眸一一扫过,然后捏起墨镜戴在脸上,举止优雅端庄。 她的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优雅中带了一丝矫揉造作,指尖微翘,漂亮的眼眸里神态傲慢。 一路过来,根本没人怀疑阮青雉。 她走到流水线前,拎起一件衣服看了眼,冷哼一声丢下,接连看了四五件,阮青雉回头看向何厂长,笑道:“您这里的衣服款式用来给老太太缠脚都不配!” 何厂长一副要哭的模样:“……” 骂人真狠! 阮青雉简单转了一圈,便走出了厂房,脸色不太好:“何厂长,工厂现在的销量恐怕连工资都很难开出来吧?” 何厂长低了低头:“这个……” 阮青雉挑眉:“就没及时做出调整?” 何厂长沉吟了片刻:“因为大环境的原因,现在盛阳一半的工厂都面临着倒闭,破产,工人下岗,都说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可北方这里,已经开始经济倒退了!我们也很无奈啊。” 阮青雉往前慢悠悠走着:“何厂长,别忘了老一辈的话,鲤鱼方可跃龙门,乱世才能出英雄,越是这样,到最后仍然站在高处的那位,实力才是越强的,靠运气,靠优渥的环境站起来的,那是暴发户。” “这样的人,不是我姓阮的看不起他们,是他们没有底蕴,前面稍微有个浪尖打过来,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何厂长,你愿意做什么样的人?是逆来顺受,还是逆境而上呢?” 女人简单的几句话,把何厂长听得热血澎湃! 一瞬间就燃起了斗志。 何厂长拍着胸脯,语气激动:“你,你不要小瞧我!我老何也是走过大风大浪的人,眼下这点困境,根本不算什么,咬着牙挺过去就完了!” 阮青雉轻笑出声:“只咬牙挺过去的结局,是工厂完了。” “何厂长,打铁还需自身硬,投资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如趁这段时间把厂子效益提上去。” 何厂长有些担忧:“来得及吗?” 阮青雉回眸看他,郑重地告诉他:“来得及。” 何厂长急切地问:“有什么办法?” 女人看向厂房长叹一声:“先给员工们放个假吧。” “啊?” 他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第77章 追到家里要孩子 “今年气温比往年高,还没进入伏天,晌午气温就达到四十度了,这种情况,一旦有员工中暑,对你们工厂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给员工每天中午放三小时的高温假,下午两点半上班,只有员工们休息好了,产能才能上来。” 何厂长认可地点点头。 阮青雉走到树荫下,问道:“工厂里配置了几个业务员?工资怎么开?” 男人疑惑:“什么叫业务员?” 她换了个词:“推销员。” 这回何厂长听明白了:“哦,推销员啊……” 然后摇头:“没有。” 阮青雉闻言,抬手把墨镜推到额头上:“没有人去外面跑业务拉订单,那平时的订单哪来的?” 何厂长不以为意:“我们工厂就开在这,想和我们合作他们自己过来就行啊,而且我们也登报打广告的,再格外开工资没那个必要。” 阮青雉满头黑线:“……”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家工厂的老板… 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敢把工厂这么玩! 阮青雉深深呼吸,保持住风度:“何厂长,我的建议是设立几个推销岗位,工资采用底薪+每单提成的方式,员工工资也一样,多劳多得。” “还有,把那些破样板赶紧丢了吧,太丑了,丑得不堪入目!” 何厂长想找回一点面子:“都是大众的穿法,而且我们质量好啊,用料实在!” 阮青雉冷冷撇他:“只抓质量,不抓设计,那就等着工厂倒闭吧,正好我身上带了几张设计图,就送给你了,用不用随你们。” 她拿出设计稿递过去。 何厂长飞快地看过每一张,越看心里越震惊。 不愧是大集团员工设计出来的衣服! 真美得无与伦比啊! 阮青雉:“我的建议只是建议,就看何厂长采不采纳了,不过,一旦采纳了,我保证工厂会在两个月之内,销量提升百分之十。” 说完,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正事:“何厂长,带我去选货吧。” 男人立刻请她到办公室挑选样品。 阮青雉最后挑了一千件。 她从小皮包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茶几上,缓缓推过去。 何厂长疑惑:“这是……” “订金。” 他摆摆手:“一千件货而已,就当我送给贵公司的,如果销量好,可一定要率先选择我们啊。” 阮青雉笑了,再次把钱推过去:“还是收下吧。” 男人收了钱:“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拿到货了,阮青雉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还跟何厂长买了一套丝网印刷机。 何厂长闻言,直接送了一台,还送了整整两箱感光胶和油墨。 阮青雉:“……” 大方的程度,都让她不忍心骗他了。 看着工人把货搬到门亭,阮青雉道了一声谢,继续演戏:“我的车去维修了,一会儿我会叫人过来取货。” 她盯着何厂长,提点道:“何厂长,一定要记得我的建议。” 这样你才能少挨点骂。 阮青雉走了。 然后绕路回到刚刚的墙外。 车主看她回来了,立刻从树下站起来:“姑娘,接下来还去哪?” 阮青雉摇摇头:“先不走。” “大叔,一会儿你到这家工厂门亭取一批货,我在马路对面等你。” 十五分钟后,她让车主去门亭取货。 阮青雉把旧衣服套在身上,动作麻利地脱掉裙子,头发随意卷了个低丸子头,抬脚去了马路对面。 车主很快带着那批货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先还了衣服,又付钱给车主,阮青雉骑着车一路回到家属院。 她把车停在张秀娟的院门口。 “嫂子,我回来了。” 阮青雉掀开门帘走进去,就见张秀娟闭眼躺在炕上。 “嫂子?你怎么了?” 张秀娟睁开眼睛,叹了一声:“我没事。” 阮青雉眸拿起女人的手腕把脉:“脉象浮躁,心烦意乱,谁气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张秀娟坐起来:“还不是那个谢芳菲!” 女孩挑眉:“她怎么了?” “上午几个孩子在大院里玩,也不知道谢芳菲发什么疯,竟然跑到川川面前问你是不是虐待他?还说她愿意给川川当后妈,不会嫌弃他是残疾。” 阮青雉闻言,狠狠皱起眉。 张秀娟继续说道:“大郎看情况不对,立刻抱川川回家,三郎拦着她,她还把三郎推倒了,我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谢芳菲居然追到了家里。” “她都说什么了?” 张秀娟一想起来头就迷糊。 她又虚弱地靠在被子上:“还能说什么,要川川呗,说后娘都是魔鬼,还说你以后和老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把川川扔了,最后被我几铁锹拍出去了。” “我看她是真疯了,被杨家人活活逼疯的!听说杨排长搬去部队住,连分钱都没给她留,吃的消炎药都没钱买。” 第78章 脑袋掉了也不跪下来求人 阮青雉长叹一声。 张秀娟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弟妹,你别担心,这里是家属院,谢芳菲就算真疯了,也不敢对孩子做什么。” “这几天我让大郎他们带川川在院子里玩,她要是敢过来,我再用铁锹给她拍出去!” 阮青雉摇摇头:“嫂子,我不担心。” “过两天我准备去景区卖衣服,可以带着川川出门,就算谢芳菲有想法,她也不会有机会的,只是,总让她这么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啊。” 张秀娟眼睛一亮:“你要卖衣服?” “嗯。” “咋去啊?这儿到景区可三十多里地呢!” 阮青雉指了下院子外:“我买了辆三轮车,都已经骑回来了。” 张秀娟大为震惊:“啊?” 她顾不得头疼,立刻穿鞋下地,来到院外。 一眼就看见停在门口的三轮车,上面还装着满满一车的货。 张秀娟激动地跑过去:“弟妹,这些都是吗?” 阮青雉笑着点头:“嗯,都是。” 女人围车绕了好几圈,最后手痒痒地骑上车,往前蹬了几下,嘴里念叨着:“弟妹啊,你从哪骑回来的呀?” “瞧瞧你细胳膊细腿儿的,还真有劲啊!你知道今天买这些东西,倒是叫上我啊,我这大体格子,力气肯定比你大啊!” 阮青雉抱住她的胳膊,脑袋往上一靠,撒娇道:“是啊,我都累坏了,饿坏了。” 张秀娟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脸:“行了,嫂子这就做饭去。” 阮青雉问:“整啥吃啊?” “猪肉炖粉条。” 这道菜是盛阳名菜,来这里这么久了,阮青雉还没吃过呢。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两人往院里走时,身后传来马大丫的声音。 “再加一道菜吧。” 两人一起回头,就见马大丫领俩孩子往这边走。 孩子们手里捧着小竹筐。 里面装了一些西红柿黄瓜还有一些豆角。 张秀娟满脸嫌弃:“马大丫!你屁股长我这啦!一天到晚往我们这跑!” 马大丫:“我就来!你能把我咋地!” 张秀娟翻白眼:“你可真烦人。” 女人话虽然说的凶,但手已经主动接过孩子手里的竹筐,看筐里还有两个嘎达白:“再加个醋溜嘎达白吧,你和孩子们一起在这吃。” 马大丫问:“我让大虎再摘俩回来吧。” 张秀娟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扬声喊道:“一会儿我再拌盘西红柿就够了。” 阮青雉看着她们相处模式:“……” 无奈地摇摇头。 马大丫低头跟孩子们说话:“叫小婶。” “小婶。”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人,然后又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 “我叫大虎,今年十岁啦。” “我叫小虎,我今年六岁了,已经不尿炕了。” 马大丫看着小儿子的小脑瓜,忍不住夹了一眼,不尿炕!?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发洪水,害老娘忙了一上午。 她问道:“前几天吃的糖是谁给的。” 大虎小虎回道:“是小婶。” “那要跟小婶说什么?” 小虎扬起笑脸:“要说谢谢。” 马大丫耐心地鼓励他:“那说吧。” 阮青雉自然听出小家伙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抿唇笑了笑,蹲在他们面前,伸手牵起热乎乎的小手:“想谢谢小婶,就得亲亲我。” 小虎年纪小,不知道害羞,第一个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用力亲在阮青雉脸上。 大虎是个大孩子了,有些扭捏地亲一下。 阮青雉欣喜地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快去进屋找大郎哥哥给你们拿零食吃。” 两个孩子抬头看娘。 马大丫点点头。 得到允许,大虎和小虎这才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找大郎他们一起玩。 阮青雉站起来,看着他们进了屋。 想不到马大丫这么嘴碎,教出来的孩子倒很有礼貌。 马大丫走到车旁,摸了摸那台机器:“青雉,这是啥东西啊?” “丝网印花机。” “印花机?” “嗯,它可以把图案印在衣服上,等一会儿吃完饭了,我给你演示一下就明白了。” 马大丫连连点头。 阮青雉这边忙着做饭,却不知道工厂那边,在她刚离开不久,一辆红色桑塔纳开进厂里。 在办公室门口停下。 傅裕刚下车,何厂长从厂房那边一路小跑迎过来:“老板!老板!” 男人挑起眉尾:“咋啦?被狗撵了?” 何厂长跑到面前,笑得满脸褶子:“老板!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终于!要转运了!” 傅裕捏着车钥匙的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有屁快放!” 他转身踹开办公室的门,一扬手把车钥匙扔在办公桌上,然后径直地走到茶几旁,端起水壶直接往嘴里倒。 何厂长一直跟在男人身后叨叨:“你求来的财神爷,今天来我们工厂视察了!拿走一千件货发往香江,只要销路好,她的老板就投一千万!而且还是美金!美金呐!” 傅裕闻言,一口水呛出来:“咳咳咳咳咳……” “你说多少?!” 男人满脸涨红,嗓音粗哑地反问。 何厂长以为他是太激动了,连忙凑过去,竖起一根手指,笑得有些贱:“一千万美金!” 傅裕抬手一巴掌把他脑袋扇开:“哪来的财神爷啊!还一千万美金?我!傅裕!脑袋掉了也不可能跪下来求人啊!投资?你想屁呢!” 何厂长慢慢愣住:“啊……?阮同志不是老板请回来的么?” “什么软硬……” 傅裕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他抬手揪住何厂长的衣领,扯到近前:“你刚才说什么?拿走一千件货?” 何厂长抿紧唇:“额……或许,还有一台印花机……” 傅裕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松开何厂长,扯着唇冷冷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足足笑了一分钟还没停。 笑得何厂长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他搓搓手,不确定地问道:“老板,我们是被骗了吗?” 男人的冷笑戛然而止。 第79章 高额悬赏女骗子! 傅裕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自家这位傻子。 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的沉默。 何厂长眨眨眼睛:“……” 他决定亡羊补牢一下:“老板,我们不算被骗!阮同志……” 傅裕捏着头纠正:“请叫她骗子!” “哦,好好好……”何厂长改口道:“那个骗子同志呢……” 男人闻言,无语地闭上眼:“……” “她给了我二百块钱的订金,还给了我三张设计图,我都仔细看过了,那设计的衣服老好看了!这要是量产卖出去,一定引领潮流!” “对了,她还给了我很多开厂的建议,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比如给员工放高温假,设立推销员岗位,还有就是紧要抓设计,我刚才仔细想了下,这些都是我们工厂的硬伤!” “人家转一圈,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老板,你说牛不牛!?” 傅裕又是冷笑:“她二百块钱拿走我一千件货,还顺走一台印花机,你还问我她牛不牛?她牛啊!她太牛了!她都骗到我家里来了,能不牛吗?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疯了一样狂笑。 然后倒在沙发里,气得双手双脚拼命揍空气。 何厂长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老板,其实想一想是我们赚了!” “金钱容易得到,经验却难啊,听她一席话,我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明白我们以前为什么干什么赔什么了!那都是因为经验不足。” 傅裕停下手刨脚蹬,气喘喘地看着他。 何厂长继续道:“再说了,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那么做的,她要是真骗子干嘛还给钱啊。” 傅裕蹭地坐起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呗?” “不是……我是说,我们厂堆了那么多货也买不去,能帮她一把是一把呗,还有印花机,又老又小又破,不值钱……” 男人伸手捧住何厂长的脸,咬牙道:“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做慈善家啊?” 何厂长有些为难:“我这不是一直给你当厂长嘛!” 傅裕推开他,抿了下唇:“来来来,你告诉我,那个死骗子长什么样?” 何厂长沉吟片刻:“呃……漂亮,很漂亮!” 傅裕站起来,朝他吼道:“你是想让我去大街上找一个漂亮的女骗子吗?!特征!特征啊!” “呃……” 何厂长微微敛起眉,盯着男人的脸打量:“这么一看,你和她长得有点像。” “你说我长得像骗子?啊!?” 傅裕怒吼了一声,气得原地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 然后气喘吁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好好好!该死的女骗子!我傅裕一定要逮到你!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何厂长钝感十足:“老板,那她说的,要不要采纳啊?” 傅裕脚步一顿:“她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啊?” “天呐地呀,我傅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了吗?是衰神附体吗?到盛阳一年,被偷了七次,被抢了两次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被骗到了家里!还把我的厂长迷得神魂颠倒!哈哈哈哈哈!” 男人崩溃地大笑,跑过去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何厂长紧张地问:“老板,你干啥去?” “去公安局!” 傅裕头也不回地吼着:“我这次要高额悬赏女骗子!漂亮的女骗子!” 何厂长站在门口追问:“她的建议采纳吗?” 傅裕开门的动作顿了下,指着他道:“随、便、你!现在你是这家工厂的老板,我不干了!” 何厂长开心地笑了:“真的吗?” 傅裕:“……” 他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跑了。 何厂长喜滋滋地拿着设计图来到厂房,让员工尽快做出样板。 下午两点。 阮青雉把图纸拓在丝网板上,涂好感光胶后,放在大太阳下暴晒。 夏天阳光足,用不了一会儿,感光胶就干了。 然后把十幅印版放在水中清洗。 没有被晒到的部分,感光胶脱落,再用油墨刷在网上,图案自然而然就印在了衣服上。 身边的几个人看女孩的操作过程,只觉得惊奇。 马大丫上前:“这就印上了?” 阮青雉点头,把印板递给她:“马大嫂,你来试试。” 女人摆手后退:“我不会,万一给你弄坏了咋整啊,你再弄一遍我看看……” 她又给大家展示了一遍:“会了吗?” 马大丫有点跃跃欲试。 她拿过来尝试了一遍,没想到很容易上手:“哇,青雉,你看,这是我印的,我还是第一次印衣服。” 阮青雉凑过去,夸道:“不错!效果很好。” “马大嫂,想不想给我打工啊,印一件衣服一毛钱,怎么样?” 马大丫瞪大眼睛:“真哒?你肯用我?” “嗯。” 女人激动:“只要你愿意用我,别说一毛钱了,五分钱都行。” 阮青雉转身又跟张秀娟商量,问问大郎愿不愿意挣点零花钱,大郎一听也答应了。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晚上,阮青雉把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给他们发了工资。 夜幕来临,川川睡的很沉。 她悄悄爬起来,溜出家门,到外面抓小偷。 阮青雉先来了火车站暗中观察,见一对母女被小偷跟上,她抬脚也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那小偷就朝那对母女亮出了刀子:“别叫,把身上的钱和首饰全都拿出来!” 女人连忙把女儿挡在身后。 另一只摸进口袋翻钱。 阮青雉戴好头罩,从拐角冲出来,一个飞踢把小偷踹倒。 “啊——” 母女二人尖叫出声。 阮青雉瞥了她们一眼,轻声道:“别怕。” 女人嗓音发抖:“你不是抢劫的?” 阮青雉见小偷爬起来了,快步冲上去两招放倒小偷,然后坐在男人身上,看向那对母女:“看我像抢劫的吗?” 女人点点头。 阮青雉抓起男人的手,咔咔两声,卸掉两个肩膀。 女人见状倒吸一口气,赶紧摇头: “不不不像……” 她站起来,问道:“大半夜下火车,怎么不叫家里人接你们?” 第80章 偷电瓶车养我? 女人犹豫道:“我男人住院了……” 阮青雉问:“去哪?” “…人民医院。” 女孩指了指路口:“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女人还是有些犹豫。 阮青雉思索了下,抬手把头罩扯下来,眼眸清冷:“这回看我还像坏人吗?” 女人借着夜色看清了她的脸,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面具下的人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她微微摇头,看向小姑娘身后已经疼昏的小偷:“那他怎么办?” “这个简单。” 阮青雉走过去,从头发里拔出银针,直接从男人耳后扎进去,然后把他拖到墙角暗处。 夜已经深了,没人从这走。 就算有,也不会注意这里有个人。 女人目睹这一切,带着女儿又微微退了一步。 人民医院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阮青雉送她们到医院门口,转身就要离开。 女人在身后问道:“同志,方便留个姓名和地址吗?等以后我亲自上门感谢你……” “十三。” 阮青雉并未回头,只是拜拜手,助跑了几步翻过一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十三……” 阮青雉从医院离开后,直奔钢厂的职工楼,那里会有人把自行车停在楼下,小偷多半会光顾,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在职工楼里转了一圈,没遇见偷车贼。 倒是撞见一个入室盗窃的。 被盗的是一楼,家里没人,房主应该是出远门了,这个小偷估计踩了很多次点,撬窗户的时候不见一点慌张,阮青雉看他进了房间,自己也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然后双手环在身前,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翻东西。 结果当小偷转身,无意瞥见门口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时,直接吓趴了。 “哎呦我的娘啊!” 阮青雉笑着不动,继续看着他。 小偷眯眼又仔细打量下,松了一口气:“哎妈呀,是人啊,我还以为是鬼呢,兄弟,这是晚上,没人看见,戴什么头套啊!吓我一跳……”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屋子:“你也盯上这家了?先来后到,我摸完你再摸。” 阮青雉玩味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小偷闻言,却惊喜地转头,问道:“你是女的?” 女孩点头:“没错。” 小偷正好摸到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一枚金戒指。 他拔出戒指,随手扔掉盒子,吸了吸鼻子,走到阮青雉面前,举着戒指表白:“哈哈哈,茫茫人海,连踩点都能踩到一块去,你说我们得多有缘分啊!” “我今年二十二,目前单身,在这行混了三年多,从没失手,也没劳改过,我听你声音也很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不过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我喜欢!” “你看你是干这行的,我也是干这行的,这样俩人之间才有共同语言,以后我俩在这道儿上做个神雕侠侣,我神雕,你侠侣,多般配啊,你现在就考虑考虑一下我吧,咋样?” 阮青雉歪头疑惑:“……??” 她看看小偷,又咬唇看看面前的金戒指,嘟囔道:“偷电瓶车养我?” 小偷也是满脸疑惑:“电瓶车?” “电瓶车是什么车?” “好偷吗?” 阮青雉指着戒指:“这是赃物。” 小偷收回手检查了下,还把戒指往衣襟上蹭蹭:“不脏啊,哪脏啊……好了,擦完了,我给你戴上吧……” 说着,就凑过来抓女孩的手。 阮青雉眸光微凛,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把戒指套在他小拇指上,嗓音染着冷笑:“进去以后,记得多读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迎面就挨了一拳。 小偷噗通倒在地上。 不省人事! 阮青雉俯身扛起男人,离开职工楼。 刚走到一个胡同口,就听见摩托车轰鸣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男人气急败坏地骂声:“我的链子!他妈的——!又抢我!我他妈的——” 声音离得远,断断续续。 听不真切。 但阮青雉第一个反应就是飞车党。 她眼眸一眯,把人丢下,朝胡同口跑去,快到近前时,摩托车的轰鸣也就在近前,阮青雉脚下用力一蹬,腾空对着飞快掠过的摩托车扑过去。 车上是两个人。 他们根本没想到胡同里会窜出来一个人。 骑车的人下意识转向,减速。 这样正好给了阮青雉机会,她扑向后座上的人,带着他从摩托车上翻滚到地上,车子急刹车侧滑出去,另一个同伙被甩下来,脑袋磕在马路牙上,一时之间没爬起来。 阮青雉摁住的这个,倒是个练家子。 男人长得身强体壮,爬起来后,对着阮青雉的脑袋,抬脚用力踩下去。 她翻身躲开,一骨碌也爬起来了。 抿着干涩的唇盯着男人看了一眼,率先进攻,她的四肢就像水蛇一样,专攻男人的下三路。 几招下去,抢劫犯一个不留神再次倒在地上。 阮青雉缓缓站起来,走到近前,抬脚对准男人的大肚子狠狠一踩,又十分心狠手辣地碾了几下。 男人疼得嗷嗷叫,翻过身往摩托车那边爬。 傅裕站在场外,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两个飞车党,一个蒙面劫匪…… 黑吃黑? 看局面好像是那个小瘦子占了上风,那他吃完黑的,是不是还要把他再抢一遍? 天呐…… 我傅裕到底是什么命啊,那么吸引小偷劫匪…… 他在心里欲哭无泪。 想跑,却又不舍得自己的金链子,可不跑万一被反杀了咋办? 他顶着空空的脑袋,在原地转圈圈。 刚好看见阮青雉把那个壮硕的男人打倒了,傅裕聪明的脑袋瓜灵机一动,趁他专心对付飞车党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先下手为强啊! 没错!敲他一闷棍吧! 傅裕左看看右看看,见路边有两块石头。 拳头大小。 可远程,可致命! 他面露一喜,小跑过去,一手一个,站在三四米之外,眯起一只眼睛,对准阮青雉的后脑勺,扔过去。 第81章 他是死了吗? 阮青雉正一脚踢在男人的肥屁股上。 忽然,背后一痛。 一块石头落在脚边。 她回头看向傅裕,第一次骂了难听的话:“你傻逼啊!” 傅裕吓了一跳,另块石头从他手里掉下。 心脏噗通噗通的。 完了完了…… 距离太远,弹道偏低。 砸偏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脑袋一片空白,急得原地转圈。 阮青雉无心恋战了,起身直接卸掉犯人的脚踝。 无意中,瞥见从犯人口袋里露出来的金链子,她伸手抽出来,怒冲冲地朝男人走过去。 傅裕见他朝自己来了,他把两只手架在身前,装腔作势道:“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我可是会功夫的,还会的可多了!” “咏春,我会,螳螂拳,我会,大鹏展翅!我也会!李小龙的双节棍,哼哼哈嘿!我还会!你怕了吧!离我远点,小心我耍个大招,打死你啊!” 阮青雉看傻子眼神看他:“……” 然后抬起脚,动作干净利落地踹在他膝盖上。 “哎呦—” 傅裕吃痛,瞬间就单膝跪地了。 傅裕:“……” 阮青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说会很多吗?咏春?螳螂?双节棍?怎么这会跪下来了?” “起来啊,跟我打啊!” 傅裕抬起头,挑眉:“你是女哒!” 阮青雉翻了个白眼:“你属狗的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你反过来还打我!你脑袋缺根弦啊!” 傅裕的危机一下子就解除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叉腰扬着下巴:“说我傻逼,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看哪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会在半夜戴着黑头套出现的?你比劫匪还像劫匪!我不打你打谁!” 阮青雉咬咬牙,把手里的金链子重重扔在男人胸口:“有点钱了不起吗?你以为癞蛤蟆带金链子就是蟾蜍了?谁家大半夜会戴着三四斤的金链子招摇过市啊,劫匪不抢你抢谁!” 傅裕梗着脖子:“我愿意戴金链子,你管不着!” 阮青雉冷哼:“我愿意戴头罩,你也管不着!” 傅裕:“那是你有病!” 阮青雉:“你才有病!” 傅裕:“你有病!” 阮青雉:“你有病!” “有病有病有病!” “神经神经神经!” …… 两个人贴脸开大,互相扯着嗓子骂了十几句。 躺在地上的劫匪:“……” 又是一轮口水战。 傅裕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压着冒烟的嗓子说道:“等等等,等一下,休战休战,我渴了。” 阮青雉喘着粗气:“我也渴了。” 傅裕指着对面的桑塔纳:“我车上有水,我去把车开过来。” 女孩催促他:“快去。” 他把车开过来,从副驾上拎出玻璃瓶的可口可乐,伸手递给她一瓶。 不过望着自己手里的汽水,却没办法开。 阮青雉见状,嫌弃地皱皱眉。 两瓶汽水都被她拿过来,瓶口相互一撬。 铁质的瓶盖便被弹飞。 把汽水重新递给他。 傅裕夸道:“哇,好牛啊。” 阮青雉白了他一眼:“知道以后你怎么死的吗?” 傅裕仰头猛猛喝了大半瓶,才舒坦地长叹一口气,抹着嘴角的水渍:“怎么死的?” 女孩嗤笑:“笨死的呗。” 傅裕:“……” 两人坐在马路牙上,默默喝完汽水。 傅裕拎着空玻璃瓶,指着那两个飞车党:“他们怎么办?” 阮青雉却避而不答,反问道:“这是你的车?” 男人点头:“对啊,怎么了?” “正好拿来用用。” 阮青雉站起来,半推半踹地把两个劫匪塞进车里,怕他们搞小动作,又直接把两人的手腕卸掉。 车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杀猪声。 傅裕咧嘴看着这一幕。 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抱着手臂,搓了搓上面的鸡皮疙瘩。 这女人…… 魔鬼一般的存在! 卸掉别人骨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太残暴了! 阮青雉回到胡同里,把那个小偷扛出来,塞进后备箱。 傅裕见状,立刻上前:“这又是谁啊?死的活的?” 阮青雉用力关上后备箱。 男人心疼地嘟囔:“哎呦我的妈呀,你轻点啊,祖宗!” 全都装上车了,傅裕来到驾驶室旁,刚打开车门,就被女孩拎着衣领扯开:“我来开。” 他问道:“你会吗?” 阮青雉坐进去,关门道:“我开车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你这丫头……!” 没大没小的! 傅裕气得跳脚,但只能能屈能伸,跑进副驾驶。 阮青雉一脚油门。 红色的小轿车像闪电一样飞驰出去。 傅裕紧紧抓着把手。 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阮青雉先去了那条胡同,从角落里搬出第一个小偷,扔进后座上。 傅裕:“……”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看见女孩从男人耳后抽出一根银针,抬手插进她脑后的头发里。 傅裕瞪大眼睛:“…!!!” “他是死的吗?” 话音落下,那人捂着头,悠悠转醒,模糊的视线扫了一圈。 刚要开口,就见一双莹白的素手伸过来,捏着他脖子,一前一后地用力一掰! 男人脑袋瞬间耷拉下来。 傅裕倒吸一口气,抖着嗓子问:“他这是死了吧!” 阮青雉朝他一笑:“没有,就是想让你看一下,我弄晕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女人头罩上面两个洞里的眼睛,染着阴森的笑意。 傅裕:“……” 他像只鹌鹑一样缩进副驾驶里。 努力藏起脖子,就怕身边的女人一个不高兴,把他脑袋当球踢。 从火车站到东区公安局,都是平坦的水泥路。 阮青雉开得很快。 夜晚,公安局里没有值班的。 两扇木门之间挂着锁,她从头上取下一个发卡插进锁眼里,简单拨弄几下,门锁应声而开。 傅裕:“……” 阮青雉把四个人扔进公安局,又熟门熟路从抽屉里拿走四张大团结。 她重新锁上门。 傅裕跟在她身后,好奇地追问:“你到底是谁啊?” 阮青雉视线瞥向他:“你金链子的保护神!” 傅裕:“……” “走了。” 女孩拐进旁边的胡同里。 傅裕抬脚追她:“诶,你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等来到胡同口,她已经不见了。 傅裕抿起唇,静静看了许久。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刚走到院门口,就瞥见一道黑影从另一条胡同拐出来,脚步缓慢,往家属院后面走。 她蹙了蹙眉头。 谢芳菲? 第1章 替姐姐嫁给残废? 1980年,小龙湾村。 “小雉!娘给你跪下好不好?” “算娘求你了,就替你姐姐嫁给沈战梧吧!他即便残疾了,也还是个军人,你嫁过去,日子不会差,以后你姐姐也会帮衬你,不会让你吃苦的。” 李秋花声泪俱下的模样,仿佛阮青雉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她就敢当场撞死。 替嫁?沈战梧?残疾? 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是死了么? 怎么地狱里也有包办婚姻的? 阮青雉眉头紧锁,从眩晕中挣扎出来,愣神地看着屋子里崭新又特有年代感的家具,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是真的穿越了!! 从堂堂一名中医泰斗兼全能特工穿到了一个八十年代刚刚跳河自杀的小村姑身上!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 也叫阮青雉。 原身的记忆里李秋花带着女儿嫁给丧偶的阮志国,成为她的继母。 半年前,她给上高三的女儿说了一个亲。 男方是槐树村的,目前在盛阳市参军,年龄有点大,已经二十八了。 但对方给的彩礼多。 足足有五百块! 李秋花见钱眼开,等不及男方回来见面,就收了钱订了婚。 谁成想,盼了大半年,人没盼来,却盼来了沈战梧受伤残疾的消息。 听说一条腿没了。 沈家连夜过来让阮苗苗两天内过去随军结婚。 这下阮苗苗傻眼了,立刻哭着喊着要退婚,她宁可绝食死了,也绝不嫁给一个残疾人。 李秋花也不想女儿跳火坑。 可彩礼已经给儿子盖房子买家具了。 家里现在没钱了… 最后,她把主意打在继女身上,让她替女儿嫁给沈战梧。 这些年原身本就过得凄惨,与其逼她嫁给残废,还不如让她一死了之。 一大早原身就跳了河。 幸好被一个放羊的大爷看到救了下来。 再睁眼,就是穿过来的自己。 阮青雉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臂,直接拒绝:“我不嫁。” “阮青雉!!” 阮家小儿子冲出来讥讽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我姐不想要这门亲事,就凭你也配找个军人结婚?没有镜子总有尿吧,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我劝你见好就收,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阮青雉睨了‘耀祖少爷’几眼。 发现他和阮志国长相一样,都是小眼睛,酒糟鼻。 今年刚满十四岁,正是变声期的时候,嗓子沙哑又尖锐,难听死了。 阮青雉一脸厌恶地掏掏耳朵。 然后! 猛地抬脚踹过去!! 我让你叭叭! 我他妈踹死你! 阮青雉几乎用尽了全力,这一脚正好蹬在少年单薄的胸口上。 他这口气差点没了! 少年捂着剧痛的胸口靠在娘的怀里,恶狠狠地骂道:“小贱人,你他妈有病啊!” 阮青雉双手叉腰,朝他呸了一口:“我呸!你妈才有病呢!” “你是个什么东西?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子真当自己是家里的老子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今天你敢跟我没大没小的,明天你就敢剁了咱爸!” 话音微顿,少女的视线冷冷扫过他们,继续道:“我说不嫁就不嫁,我敢跳一次河就敢跳第二次!跳之前,我还要让全村人知道,是你们逼死我的!你们一辈子别想抬!头!做!人!” 阮苗苗站在一旁,突然朝她歇斯底里地吼:“好!不用你嫁!这河也不用你跳!我来跳行了吧!” 她眼睛通红,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阮青雉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半躺着,挑眉催促:“要跳就快点嘛,磨蹭什么呢?阮志国不是你亲爹,李秋花是你亲妈吧,你真忍心看她跪下来求我吗?” 阮苗苗咬唇瞪着炕上的少女,赌气道:“好,如你所愿!” 说完,她转身往外冲。 阮志国和李秋花见状死死拦着。 阮苗苗拼命挣扎,嘴里嚷嚷道:“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李秋花见拦不住闺女,转身爬到阮青雉身边,双膝噗通跪下,一边哭,一边苦苦哀求着:“小雉!娘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娘求求你,只要你肯嫁给沈战梧,我把命给你都行!” 阮青雉嗤笑:“净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她坐好,看着女人直接说道:“让我替嫁也行,彩礼必须分我一半!” 李秋花拔高嗓音:“什么?” “不愿意算了,让你闺女去随军吧。” 阮青雉一骨碌躺下,背过身去。 阮苗苗见她拒绝得干脆,又开始哭起来:“爸妈,我对不起你们,这辈子没机会孝敬你们了,等下辈子吧!” 第2章 这个家以后我做主! 听着女儿痛彻心扉的哭声,李秋花打了个哆嗦。 她以后还指望苗苗念完大学,挣了钱孝敬自己呢,可千万不能嫁给一个残废军人。 “只有一百,多了没有!” 李秋花忍着肉疼,伸出一根手指:“你想狮子大开口,那今晚我们一家四口,一人一瓶敌敌畏,陪你一起上黄泉路!” 阮青雉得逞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握住女人的手指,与她达成一致:“成交!只要钱到位,明天一早,我保证坐上火车去随军。” 李秋花咬牙:“好!” 阮青雉笑了下。 她的目的就是替嫁! 因为在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八十年代,只有走出去才会有更多的机遇,毕竟除了做特工,她还有一个首富梦等着自己呢! 至于沈战梧…… 李秋花托人在大队上开了她和他的结婚证明,已经寄去盛阳市了,她不能半路逃婚。 只能等她到了盛阳说明情况,再离婚。 阮青雉打了个哈欠,翻身躺进被窝,闭起眼懒洋洋地嘟囔:“饭做好了喊我,伺候没腿的人可是个力气活,我得养好身体……” 李秋花没说什么,只是俯身帮继女轻轻掖着被角。 无人注意到她阴狠地眯起眼睛:阮青雉啊阮青雉,好好珍惜今晚来之不易的好眠吧。 希望你以后还能像今天一样睡得踏实。 明天那趟开往盛阳的火车。 就是你苦难的开始。 李秋花掖好被角,转身轻声说:“让小雉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她和丈夫回了西屋。 刚关门,她便问道:“给小雉一百块嫁妆的事,没和你商量就做主了,你没生气吧?” 阮志国摇头:“没,你也是为她好。” 李秋花抱住丈夫的腰,嗓音柔柔地说:“志国,嫁给你真幸福。” 阮志国被女人哄得周身舒坦,但又有些羞赧:“可我没本事,连一百也……” 家里五口人,秋花经常心脏疼,干不了重活。 苗苗上学,青杉还小。 至于小雉那个坏丫头,总是用头晕的借口偷懒,都被他狠狠打过几次,也改变不了她那懒惰的性子。 日子越过越穷。 就在家里捉襟见肘的时候,秋花拿来了沈家的彩礼…… 她一直是个好妻子。 阮志国知道。 李秋花从男人怀中仰起头:“我回娘家找大哥借点。” 阮志国有些犹豫:“这……” 李秋花推着丈夫往外走:“好了,别操心了,今天你做饭,小雉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 阮志国嘟囔道:“也就你觉得她身体不好。” 李秋花也不去否认,只说道:“别抱怨了!” 阮志国认命地去了厨房。 她换了身衣服,骑上自行车出门去大哥家借钱。 …… 阮青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醒来时,刚好赶上阮家吃晚饭。 她一屁股坐在主位,睨眼命令旁边少年:“给我盛饭。” 阮青杉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瞬间沉了脸,扬手用力摔掉筷子:“阮青雉,你他妈敢……” 阮青雉骂得比他快:“你他妈的!” 她不仅骂了,顺手还打了。 抬起一条腿毫不犹豫踹上少年的侧腰,与此同时,捏起面前的瓷碗用力砸在他头上。 啪的一声。 瓷碗瞬间炸开,四处飞溅。 女孩冷冷勾唇,不屑地调侃:“榆木脑袋真没白长,能把碗撞得这么碎!优秀!” 阮青杉:“……” 这他妈是撞么? 他捂着脑袋爬起来,一脚暴躁地踢翻板凳,吼骂道:“臭婊子!你他娘地敢打我?真以为自己要嫁给一个臭当兵的就牛逼了?” “就算是当兵的又怎样?他现在可是个残废!没了脚又他妈不能人道的残废,不过这样也挺好!婊子配残废!以后你就推他一起去大街上乞讨吧!哈哈哈哈哈!” 阮青杉似乎骂爽了,舔着下唇咯咯地笑出声。 少年眼中充斥着狠厉,一张脸逐渐扭曲:“阮青雉!我还告诉你,以后这个家都是我做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阮家的人了,你不配吃我家的饭!等你被那个残废打得哭着!喊着!跪下来求着回娘家时,我都不会帮你!最好被那个死残废折磨死才唔唔唔……” 李秋花进来时,正好听见这些话,立刻过去捂住他的嘴。 我的小祖宗呦! 要是因为你这几句话她再不嫁了,那这些天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阮青杉晃着脑袋呜呜反抗,还想继续骂。 李秋花推着小儿子进了西屋,下一秒就响起阮青杉暴躁的怒吼:“妈!!那贱人打我!你让她滚!你让她滚啊!” 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屋里安静了。 阮青雉对此并不感兴趣,重新拿了只碗,盛满一碗饭,坐下来心无旁骛地干饭。 阮志国冷眼看她半晌。 最后点了根烟卷放进嘴里,狠狠抽了一口,嗓音阴沉地问:“你都嫁人了,还非要把家闹得鸡飞狗跳才满意?” 下午媳妇借来了钱。 不过这也意味着家里又欠债了,这个黑心肝的贱货,养她这么大,嫁人前还要这么坑家里。 “那我不嫁了。” “还是让姐姐嫁给那个残废吧!这婚本就是姐姐的,我就不跟她抢了,爸,你觉得这样行吗?” 阮青雉抬眸看向男人,挑眉问道。 阮志国噎住:“……” 让苗苗嫁给沈战梧? 怎么可能! 他还等着继女以后分配了好工作后,给他养老,给青杉攒娶媳妇的彩礼呢! 正在这时,李秋花拎着一件旧外套,笑眯眯地走出来。 她亲昵地拥住女孩,轻声哄道:“小雉啊,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做姐姐的,要让着弟弟,别跟他计较,更何况,娘为了你,刚才已经狠狠打过他了……” 说着,她翻出缝在衣服里侧的夹层。 然后塞进阮青雉的手里。 女人拍了拍缝好的地方,认真叮嘱道:“小雉,娘把一百块钱缝在这里了,明天坐火车就穿这件,小偷摸不去的。” 阮青雉捏着夹层,消瘦的小脸上情绪淡淡,心里却泛起一阵冷笑。 因为—— 这里摸起来根本就不是钱! 而是几张破纸! 第3章 大团结变废纸 阮青雉没有当场拆穿。 只是安静地收好外套,乖乖地感谢:“谢谢妈!”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阮志国,扬着小脸道:“也谢谢爸爸。” 女孩坐得端正,语调轻软,漆黑的睫毛蝶翼一样轻轻撩动,看向男人的杏眸湛亮,乖巧得不像话。 阮志国看着小女儿这模样,心头一滞。 他一直知道小女儿长得漂亮,可她打小不会笑,不会哄人,木讷又呆板,一点都没有继女讨人喜欢。 可刚刚…… 看着太乖了! 一双小猫似的眼儿亮晶晶水盈盈,望过来时他心都快化了。 阮志国生平第一次觉得亏欠了女儿。 这么小的年纪嫁去那么远的北方,又嫁给那样一个人…… 到底是受了委屈吃了苦。 这种愧疚一直持续到送女儿上火车。 阮志国锁好自行车,去站台的路上,不断叮嘱:“到了盛阳记得给家里写信报个平安,也别耍小性子,女人就得勤快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装病偷懒了知道吗?还有,你记住,老公再好也好不过家里人,我和你娘能纵容你装病,姓沈的可不会,别有了男人就忘了家!” 纵容!? 亏他说得出口。 都这个时候了,还icu女儿呢! 倘若原身还活着,离开家,会发现外面全是好人吧。 阮青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忽然戏精上身,抿了抿唇,抬手委屈巴巴地解开外套扣子,一边扯开夹层,一边软糯糯地说:“爸爸,对不起,之前是女儿不懂事,明知道家里穷,还让你们借钱给我,现在女儿知道了您的良苦用心,这一百块钱还是拿回去给妈和弟弟买些吃……” 话音猛地顿住! 阮青雉望着手里的东西,一副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阮志国就站在旁边,一直垂眼看着她往外掏钱,当那堆白花花纸片翻出来时,他脑袋瞬间懵了,立刻冲上去把女孩身上的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没有… 还是没有! 男人动作顿住,再次看向那堆破纸。 也终于意识到,他的妻子一开始就没把钱缝在夹层里!! 男人神色阴狠地咬紧后槽牙。 然而下一瞬,视线里措不及防闯进小女儿氤氲双眸。 他怔了怔… 犹豫再三,还是把身上仅有的三块钱掏出来递给她。 阮青雉伸手接过来,柔声安慰着:“爸爸,你别生妈妈的气,毕竟我不是她亲生的,这份钱舍不得给我花也正常,女儿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求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以后,女儿不能在您身边时刻孝敬,您要多照顾自己……” 说到最后染上了哭腔。 女孩眼眶通红,眼底水汽弥散开。 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缓缓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绵延湿痕。 单薄的脊背,颊边的泪。 放大了阮志国心中的愧疚,他又摸出一角钱买了五个热腾腾的素包子递给女儿。 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背,男人心中愤怒更多了。 李秋花,你太让我失望了! 轰——轰—— 火车进站。 阮青雉上了火车。 看着阮志国怒冲冲离开站台的背影,她忽然笑了。 然后弯腰提起裤角,摸出一个钱袋,捏在手里颠了颠,阮青雉忍不住笑眯了眼,打开钱袋,把三块钱扔进去。 钱袋是李秋花藏的私房钱。 她昨晚摸出来的。 这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多块。 现在—— 都是她的了。 谈好的价钱,哪能让李秋花随便用几张破纸就抵了十张大团结的账! 就是不知道女人发现钱丢了,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 很精彩吧。 至于阮志国,他这人向来生性多疑。 如今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 猜忌! 无孔不入。 阮志国… 李秋花…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幸福多久! 阮青雉收好钱袋,转身走进车厢。 正值七月,盛夏之际,刚进车厢,裹在燥热空气里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女孩下意识皱了皱眉,随意打量四周。 八十年代经济还未全面发展,百姓常穿的服饰以质朴的灰黑蓝色为主。 车厢里人声嘲哳,货架和过道上处处堆着行李,甚至还能看见捆着脚乱扑腾的家禽。 阮青雉没有行李,清瘦的身形避开这些障碍。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有许多新兵整齐走进来。 为首的解放军安排十个新兵坐下,然后又带着其余新兵去了下一节车厢。 乘客陆陆续续上火车。 新兵们时不时起身帮老乡搬货,帮妇女看孩子,其他时间都挺直腰板,神色庄严地坐着。 火车轰隆隆开动,慢慢驶出站台。 早上起来得早,又赶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儿阮青雉有些犯困,她裹紧外套,找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阮青雉迷糊中听车厢里吵吵嚷嚷,一直有老爷们大嗓门喊着麻烦让一让。 阮青雉睡得不踏实。 原身的记忆如走马观花,在脑海里席卷。 让她醒不过来。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还当兵呐?看着我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让个座位,国家和人民花钱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百姓?什么妇女儿童优先,什么活雷锋好榜样?口号喊得倒是响亮,结果一个座位都舍不得让出来。” “大姐,不好意思。” “你坐吧,孩子我帮你抱着。” 一个小伙子的声音响起。 女人得了座位,还是那么不依不饶,冷笑:“大姐?你管谁叫大姐呢?说我老啊?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还孩子给你抱?我都怕你心存报复,再把我儿子卖给人贩子!” 小伙子嗓音严肃:“同志,我是军人!” “我——呸!一定都是好人吗?你知不知道我儿子可是家里五代单传的命根子,就算你们几个死在战场上,都换不回来我宝贝儿子一根头发!” 第4章 他爪子往我衣领里摸! 阮青雉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的阴鸷还未散去,垂在肩头的辫子就猛地被扯住,拽得头皮生疼。 阮青雉低呼,立刻垂眸看去,一只脏乎乎的手还在用力扯着自己的辫子。 她忍无可忍,抬手对准小孩手背狠狠一抽。 “哇——” 小孩吃痛,瘪起嘴就开始哭。 阮青雉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女人所有炮火。 女人横眉竖目:“土老帽儿!你干什么?敢打我儿子?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说着,女人低头看向怀里的儿子,满脸怒容地命令:“小宝!听娘的,打回去!刚才这个坏女人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快点!动手!” 她抓起儿子的手就往阮青雉身上捶。 阮青雉可不会惯着她,抬手攥住女人的手腕,明眸眯起:“干什么?你说干什么?你儿子爪子不老实,往我衣服里摸,古人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看你儿子的个头怎么也有八岁了吧,什么都懂的年纪还往女人衣领里摸,不是小流氓是什么?他不该打谁该打?要我说,就应该抓起来好好劳改十年八年,免得几年后小流氓长成老流氓!” “当初四万万同胞为我们换来如今的太平盛世,可不是让这种小败类出来祸害社会的!” 阮青雉嗓音掷地有声。 如此有理有据的一番话顿时吸引了车厢里所有人。 大家好奇地看过来。 “你!你放屁!” 女人气得嘴唇乱颤,胸口起起伏伏。 她指着阮青雉咬牙切齿道:“我儿子才不是小流氓,他只是扯了一下你辫子而已!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阮青雉挑眉反问:“难道扯女孩辫子就不该打吗?” 对方搬出民间四大原谅法则:“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害不害臊啊你!” 阮青雉往椅背一靠:“是挺害臊的。” 紧接着,女孩又悠悠补充了一句:“孙女没把孩子教育好,我能不害臊吗?” 话落,看热闹的人群哄堂一笑。 女人愣了下,看旁人笑了,随即也反应过来了:“你敢占老娘便宜?” 阮青雉双手环胸,表情厌弃:“刚刚那位小同志称呼你一声大姐,你嫌人家把你喊老了,劈头盖脸把小同志骂了一顿,喊孙女显着小,可真喊了吧,你又不乐意了,你这人可真难伺候。” 女人瞬间恍然:“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阮青雉坚定回答:“我当然是和数万万解放军同站一个战壕!” 忽然,她神情开始严肃,上下审视女人几秒,冷声质疑:“难道你不是?那你是什么?敌特?还是间谍?看来我有必要通知车上的保卫科,让他们查查你了。”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偷偷掐了把孩子。 “呜呜呜呜……” 小男孩哭起来,扭着身体,十分抗拒女人的怀抱。 她装作很忙地哄孩子。 热闹没了,众人便散了,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她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只能狠狠瞪女孩一眼。 阮青雉懒得跟她计较。 已经中午了,她早饿了,肚子叫唤了好几遍,她拿出包子,一边看窗外绿油油的麦田,一边啃着包子。 隐约间,好像有道目光看着自己。 阮青雉抬眸看过去,刚好瞥见新兵小同志吞着口水,慌忙收回视线的小动作。 她笑了,问道:“你十几了?” 小同志耳根赤红,慢慢转回头:“十六了。” “为什么当兵?” 小同志小声道:“村大队说,当兵能吃饱饭,还能让家里人吃饱,所以我就来当兵了,不过我不怕吃苦,国家有难,我会冲到最前线,百姓有难,我也会用生命守护,我会对得起这身军装的。” 她听着少年的话,心底那簇冰山逐渐融化。 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阮青杉在家里追狗撵鸡,而这些孩子已经远赴千里,守卫疆土了。 “我是为了当兵王。”他身边的战友突然说道:“我姐夫说,获得三届全国大比武第一的兵王叫沈战梧,他是所有军人学习的榜样!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战胜他!” 小伙子眉间皆是傲气。 阮青雉眉头微挑。 沈战梧? 是她那个残疾又绝嗣的丈夫吗? 看来没受伤之前他很厉害啊,就是不知道这人怎么样。 这时,售货员刚好推着餐车过来。 她挥手喊住:“盒饭怎么卖的?” 售货员:“两素菜是三毛,两素一荤的五毛,您来哪份啊?” 阮青雉掏出五块钱:“来十份两素一荤,给这些解放军。” 说话间,她把手里的钱往前送了送。 新兵们神色惊诧,立刻拒绝:“同志,我们部队有规矩,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阮青雉见他们态度坚决,轻声地说:“不瞒你们说,我丈夫也是一名军人,他和你们一样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所以这份盒饭不是我请的,是你们用将生命置之度外的英勇换来的。” “再说了,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意深,我是军嫂,我们更是亲上加亲,嫂子请你们吃饭,也是应该的。” 新兵们微微红了眼眶。 阮青雉起身,亲自给他们打饭。 80年还没有一次性用品,饭菜都用铝饭盒装,分量大,哪怕这些新兵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这样一份盒饭也绝对能管饱! 一开始他们都还不好意思,吃相秀气。 可饭菜实在太香了,里面的红烧肉那么大一块,肉质软嫩,香味浓郁。 他们渐渐加快吃饭速度。 “娘,我要吃盒饭!” “我要吃肉!” 这时,女人的儿子哭唧唧地喊着。 女人冷脸训斥儿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长个猪脑子吗?你娘没钱,别人有钱,你去给别人当儿子吧,我不要你了!” “呜呜我要娘……” 她对儿子的反应很满意,用眼角狠狠夹了阮青雉一眼,尖酸道:“穷他妈大方!死要面子活受罪!臭他妈乡下来的土老帽!还请解放军吃饭,有本事请全车人吃饭啊,害我儿子哭的人都是出门挨雷劈的玩意儿。” 第5章 你是老战的未婚妻? 阮青雉慵懒地睨了她一眼。 不多时,她手里便多了一张火车票。 女孩纤细的手指夹着这张车票,举到眼前,慢条斯理地念起上面的字:“特价票,站票半价,发站湖滨市…欸,我怎么记得湖滨是全国三大贫困市之一啊?” 女人太阳穴突的一跳。 摸了摸口袋,火车票果然不见了,她赶紧伸手夺下:“你干嘛偷我车票!” 阮青雉任由她抢回车票,勾唇讥诮道:“偷?我全价坐票偷你一个半价站票,有这个必要吗?” “早知道这样,大家都花半价买站票好了,反正到车上抢也能抢到座位。” 话里的‘抢’字被她咬得极重。 女人的语气不以为意又理所当然:“军人给妇女儿童让座天经地义!” 她顿了顿,又特别郑重地补充一句:“还有!我是城里人!我来湖滨只是探亲!别把我和你们这些土老帽混为一谈!” 阮青雉轻哂了声,赤裸裸地嘲讽:“确实不能混为一谈,乡下人走到哪儿腰杆子都硬,不像城里人腿软,站不住!喜欢跪着要饭!” “你!” 女人臊红了脸。 也算明白眼前这小丫头牙尖嘴利,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了! 她惹不起,躲得起! 女人翻着白眼,抱儿子往旁边挪了挪,显然要与阮青雉拉开一条楚河汉界。 阮青雉是个以牙还牙的性格,哪里肯吃亏。 当即就回她一个白眼! 好在后面一路上女人没再挑事。 她也落了个耳边清净。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盛阳市火车站停靠。 阮青雉跟着熙攘嘈杂的人群下了火车,随意扫了眼四周,没看见有人来接自己。 她不清楚李秋花有没有通知沈家,让他们今天来火车站接人,更不知沈战梧那边的情况。 阮青雉不喜欢坐以待毙。 既然没人来接,那她就自己找过去,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和沈战梧离婚! 不远处,许多新兵正在集合。 阮青雉脚步顿了顿,思索几秒后,转身走到近前。 她轻声开口:“您好,军人同志。” 左新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小脸白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乌黑的眸子明亮沉静。 他抬手行军礼:“同志,有事吗?” 阮青雉:“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叫沈战梧,是东区指挥部的,前几天他受伤了,我是来照顾他的家人,同志,你认识他吗?” 左新程猜测道:“你是他妹妹?” 他和老战是多年的战友,之前听他说过有两个妹妹。 看小姑娘的年纪,应该是小妹吧。 就在他对号入座时,面前的小姑娘微微摇头:“我是他未婚妻。” 左新程大为震惊:“什么?你是老战的未婚妻?” 老战居然有未婚妻了?? 阮青雉挑挑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位还是沈战梧的战友。 “那他现在在哪?” 左新程回过神,想到什么,神情落了几分:“在市医院……” …… 火车站外有很多拉客的三轮车。 送到市医院两毛钱。 阮青雉下车,给了钱,直奔住院部找沈战梧。 刚到楼下,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抱着孩子从一楼大厅出来,神色慌张,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左顾右盼。 她警惕地看了眼阮青雉,然后行色匆匆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迅速转身。 在对方离开前,伸手勾住女人的肩膀:“大姐,你抱着我弟弟要去哪啊?” 她乌黑的睫羽缓缓抬起,一双眼黑得慑人,如地狱阎王现世。 空气凝固了一瞬。 女人偏了偏头,用余光看向身后。 她的声音像砂纸一样粗糙,低声恐吓道:“死丫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阮青雉扬唇冷嗤:“死女人,我也劝你聪明点,这里是医院,只要我喊一声,周围人很快就会过来,他们要是看见你拐孩子,你确定,你和你的同伙能跑得掉?” 话音落下,她搭在女人肩上的手猛地用力,直接卸掉她的锁骨。 女人痛呼,汗珠瞬间顺着鬓角流下来。 这丫头刚刚碰她哪了。 居然这么疼! 女人咬了咬牙,立刻转身将怀里的‘猪崽’朝她扔过去,然后抱着手臂,飞快逃窜进胡同。 阮青雉伸手稳稳接住小孩。 她低头看了眼,发现小男孩正出神地盯着她…… 阮青雉笑了笑,逗弄道:“喂,小孩儿,你刚刚差点被人贩子拐跑了,还好有我从天而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佩服我智勇双全啊?嗯?” “…怎么不说话?你家大人呢?居然让你乱跑……” 忽然,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手竟然摸到了小男孩两截空荡荡的裤腿! 他的小腿是缺失的! 阮青滚了滚发紧的嗓子,然后用力抱紧他。 找不到小男孩的父母,她只能暂时把他交给附近的公安局。 她又找来纸笔,简单几笔在纸上画出人贩子样貌,交给公安:“她锁骨脱臼了,近几日可能会去看医生。” 交代完一切,她再次来到住院部。 跟护士打听了沈战梧的床位,直接上了楼。 来到病房外,她缓缓停下脚步,稳了稳有些凌乱的气息,然后抬腿走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里一片静谧,两扇刷着白色油漆的木窗敞开着,头顶的吊扇悠悠摇晃,搅起丝丝微凉的风。 她视线落在病床上—— 男人双眸紧闭,还在沉睡,窗外的光影勾勒出他脸庞上更为明晰的线条。 半明半暗,清冽俊美! 阮青雉猛地怔住,瞳孔微颤,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第6章 沈战梧早晚会是她的丈夫 阮青雉重度颜控。 前世,她手机里收集了许多帅哥,虽说这些赛博老公美得各有千秋,但加起来,都抵不过眼前这位半分绝色。 她缓步来到病床前。 离得近了,男人的五官在她眼底愈发清晰起来。 他骨相优渥,鼻梁挺拔,从耳朵下延伸出来的轮廓,细腻而精致,耳垂边缘下还有一颗小痣。 招摇着,任人采撷! 阮青雉舔了舔唇,望着沈战梧这张动人心魄的脸,迟钝地转着思绪—— 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 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阮青雉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视线顺着男人乌黑的寸发滚进冷白的皮肤里,在他淡薄的唇和凸起锋利的喉结上反复流连。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人声音:“你是谁?站在那干嘛呢?” 阮青雉缓缓收起思绪,淡然转身,微凉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不动声色地上下审视一遍,反问道:“你又是谁?你来这又是干嘛的?” 林如珍秀眉蹙起:“我问你呢,你还问起我来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眉尾,浅笑道:“哪条明文规定只准你问我,不许我问你了?怎么?你是公安局的人还是办事大厅的?就算是,那也要先亮出证件再问话吧!” 林如珍眉间皱得更紧:“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叫公安同志把你带走审问了!” 阮青雉丝毫不惧女人的威胁。 伸手扯来一把椅子坐下,随意往椅背上一靠,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毫不在意地说了两个字:“随意。” 她怕什么。 在自己男人身边又不违法! 林如珍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怒火暴涨,指着门外:“再不滚,我喊人了!” 阮青雉侧身坐着,手臂架在椅背,两根纤细的手指抵在额侧。 整个人松弛又随意。 她睨眼看着女人,在心里冷冷一笑。 当她是傻子么! 一个打扮光鲜亮丽,连头发梢儿都要抹上两斤摩丝的女人,走进沈战梧的病房,能是什么好鸟! 她这副样子,可不像是照顾病号的陪护。 极有可能是个爱慕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有意思了。 阮青雉思及此,看向女人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战火一触即发时,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走进来,他看见林汝珍站在那,随口道:“林军医,怎么站在那啊,过来坐……” 话没说完,刚好瞥见了阮青雉,欸了一声,疑惑道:“这位是…林军医的朋友吗?” 阮青雉站起来,自我介绍。 “你好,同志,我叫阮青雉,我是…”她稍微停了会,目光扫过女人的脸:“沈战梧的爱人。” 李看山瞪大了眼睛:“……” 林如珍尖叫:“这不可能!!” 她冲到阮青雉面前,上下扫了两眼,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质疑和轻蔑:“你怎么可能是他爱人?” 阮青雉对上女人的眼,淡淡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 林如珍倒是希望自己是沈战梧的爱人。 她与战梧认识六年。 她对他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相处后,更是认定了非沈战梧不嫁,她曾经那么多次明里暗里示意自己欣赏他。 可沈战梧只是一遍又一遍正色直言地拒绝她。 但她不怕拒绝! 她可以等! 等多久都无所谓,她对自己有信心。 沈战梧,早晚有一天。 会是她的丈夫! 如今沈战梧生死垂危,盛阳的医生纷纷束手无策。 林如珍心底其实是有几分喜悦的,认为老天爷终于可怜了她,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自己面前。 因为她出生在医学世家。 她的伯伯是医学界的顶级教授,两天前她已经拜托伯伯立刻赶来盛阳。 只要沈战梧醒了,他的命都是她的了。 结婚,又算什么。 眼看着好事将成,突然冒出一个又土又穷酸,样样不如自己的女人,说是沈战梧的爱人。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呢! 一旁的李看山震惊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如珍。 全营的人都知道,林军医喜欢他们副营长很多年了,还说林军医三十了不结婚,就是在等副营长。 现在沈副营长突然多了个爱人出来,林军医应该气都气死了吧。 想到这,李看山猛地回过神,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 果然,硝烟弥漫! 他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同志,你真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 阮青雉转眸看向他:“如假包换!” 林如珍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质问:“怎么证明你是沈战梧的爱人?只凭你的一句话吗?” “口说无凭,说谎谁都会,你坦白吧,到底是谁让你过来陷害战梧的?打算趁他重伤之际下手?我告诉你,只要我林如珍在战梧身边一天,你休想伤害他一丝一毫!” 阮青雉眼神冷淡,扯了扯唇瓣:“我犯不着向你证明!” 说完,她扭头再次看向李看山,沉声说道:“同志,我是在三天前收到你们副营长受伤的消息,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手术结果怎么样?” 李看山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嫂子,我叫李看山,你叫我看山,或者山子都行。” 林如珍听见他一张嘴就喊嫂子,双眼瞬间盛满了怒意,一跺脚,尖声打断男人的话:“李看山!!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你还是不是一个军人了?她敌特的身份和行径这么明显,你察觉不到?还喊她嫂子?” 第7章 有人直肠通到大脑 李看山为难地挠挠头,解释道:“林军医,部队通知伤员家属的时间就在三天前!” “从茂林到盛阳的火车,最近的一班是昨天早上,到盛阳的时间也是今天,所以,我认为嫂子没有说谎,更不是敌特,而且沈副营长的父母年纪大了,安排儿媳过来照顾,并没有任何的可疑。” 李看山抿唇顿了顿,垂下眸子,半吞半吐道:“如果……如果刚刚阮同志说她是沈副营长的妹妹,而不是他的爱人,林军医还会判定她是敌特么?” “你!” 林如珍瞪着他:“看山,我们认识三年了……” 李看山抬起眼,对上女人愤怒的视线,语气坚定:“这与认识多长时间没关系!” “虽说,我们祖国如今和平昌盛,但隐蔽的战争依然存在,我们仍需时刻准备着,我是个军人,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林军医,希望你抛开个人情绪,以一个军人身份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认真分析问题!” 林如珍被气笑了,指着胸口反问道:“我个人情绪?” 李看山用力点点头:“没错。” 林如珍彻底黑下脸:“……” 李看山装作看不见,转身冲着阮青雉抱歉地笑了笑,继续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嫂子,现在沈副营长的情况并不乐观,刚才医生说了,如果今晚再醒不过来,恐怕以后……都没办法醒过来了。” 阮青雉听完,挑了挑眉,有一丝疑惑:“不是做截肢手术吗?怎么术后两天了还没苏醒?是失血过多吗?” 李看山愣住:“截肢手术……?” 林如珍见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看吧,还敢说她没问题吗?真是爱人,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男人有没有做截肢手术?” 阮青雉抿唇:没做吗? 她下意识回眸看向病床,目光所及之处,是沈战梧的身体在被子下撑起来的轮廓,修长挺括。 阮青雉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原来… 沈战梧没残疾啊…… 阮青雉毛茸茸的眼睫无声垂下,隐藏起眼底飞快流淌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像糖,从她微微抿起的唇角慢慢化开。 她舔了舔唇。 骨子里有一种盯上猎物的兴奋在恣意叫嚣着。 没残疾… 那就更好了! 下一秒,女孩倏然收起笑意,转头冷眼看向林如珍:“我称呼你一声林军医,可以吧?” 没给对方回应的空隙,继续往下说:“我不清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我们接到的消息就是沈战梧在战场上负了伤,没了一条腿,而现在事实并非如此,那到底是你们传达错误,还是我们听错了消息…” “若真深究起来,林军医,你敢吗?” 这一句,阮青雉说得极慢。 却字字凿凿。 每个字都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林如珍的肩头。 她黑眸深沉,静静等待女人的回应。 家属听错消息无关紧要。 但倘若是营队里的人传错了消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重则记过一次,轻则也要写检讨挨批评。 林军医确定要为当事人正名吗? 林如珍当然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她咬咬唇:“消息又不是我通知的,阮同志何必一直针对我?”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眼尾眯了眯:“那林军医为什么一直站在这?” 林如珍扬起下巴:“我和战梧是战友,来探望战友不行吗?” 阮青雉指了指门口,冷冷道:“病人需要休息,谢绝探望,林军医请回吧。” 林如珍低吼:“阮青雉!” 阮青雉食指抵在唇边,不耐烦地嘘了一声,低声警告: “安——静!” 林如珍气得想发疯。 她咬牙切齿:“你没资格赶我走!” “我是他爱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阮青雉抬手将散在颊边的碎发拢在耳后,喃喃道:“原来真的有人直肠通到大脑啊。” 旁边插不上嘴的李看山赶紧站在两人中间。 “嫂子嫂子……” “那天从战区送来很多伤员,场面有些混乱,通知家属的时候可能出现了疏漏,至于你说的那个没了一条腿的战友,我认识…” 李看山语气里染上沉痛:“嫂子,是沈副营长救了我们十几个人的命,他自己却被炮弹伤成这样,以后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嫂子,对不起,是我们害了沈副营长。” 小伙子垂着头,红着眼低声哽咽:“真的对不起……” 阮青雉心里很平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用说对不起,他是你们的副营长,在他倒下的那一刻,看见你们都还活着,他一定是笑着的。” “你放心,你们副营长福大命大,有嫂子在,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阮青雉坐在床边,三根如白玉的手指搭在沈战梧手腕内侧,指腹依次施压,仔细感受男人的脉象。 林如珍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见阮青雉的举动。 她嘲讽道:“哼,装模作样!” 然后她仰头对李看山说:“看山,你不用难过,我已经通知我伯伯赶来盛阳了,他是脑科教授,一定会治好你们沈副营长的。” 这时,阮青雉抬起头,沉声道:“我可以救他。” 第8章 她杀人了——!! “你可以救他?” 林如珍剥橘子的动作顿了顿。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笑得前仰后倒:“阮青雉,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看你牙尖嘴利的,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是真傻啊,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你也敢往身上揽?” “盛阳最有权威的脑科教授都束手无策的病情,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有办法?你当我们这些学了大半辈子医的人是什么了?是废物吗?” “拿我自己来说,十八岁考进医校,二十岁入伍,做军医整整十年,大大小小什么疑难杂症没有见过!我都治不了的病,你能救?你在开什么玩笑?” 说完,林如珍露出冷笑,靠在沙发上,轻蔑的眼底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山啊看山,还信你自己刚才的分析吗?”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的分析不如女人的第六感,我说她有问题,她就是有问题,你也亲眼看见了,她脑子根本不正常,正常人哪有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呵呵……” 女人冷笑连连。 李看山站在原地,咬着唇,也有点迟疑。 阮青把男人手臂轻轻放进被子里,表情严肃地回眸,看向林如珍:“我要是救醒了呢?” 林如珍迎上她的视线,不屑道:“你要能救醒战梧,我立刻辞去军医岗位,退伍回家!”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阮青雉起身离开病房。 林如珍见她走了,把腿搭在茶几上,一副大小姐做派:“看山,你刚认的嫂子临阵脱逃了,还不去追?” 李看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如珍见状,神情愈发得意:“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只要你过来跟我说声对不起我错了,我就不计较你刚刚和外人一起欺负我的事了。” 李看山走过去,拎起女人的皮包,塞进她的怀里,冷冷道:“病人需要休养,谢绝探访,林军医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林如珍瞪起眼,死死盯着他。 就在这时,阮青雉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透明的液体里泡着一根银针。 林如珍蹙眉:“你又回来干嘛?” 阮青雉把托盘放在床边,惜字如金道:“手术。” 林如珍见她不像在开玩笑,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起身冲到阮青雉身边。 看向托盘后,脸色巨变:“你疯啦!你要用这根针扎他?” 阮青雉黑漆漆的眸子异常沉静:“滚开!” 林如珍:“滚的人应该是你!” 说话间,她伸手去抓托盘。 阮青雉眉头狠狠蹙起,一把攥住她手腕,黑眸扫了一眼女人头上绑成蝴蝶结的发带。 她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将发带一端绕在手指上,用力扯开。 发带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快缠在林如珍手腕上。 紧接着,阮青雉把女人双手牢牢捆在门把手上。 这一切的经过,不过眨眼的功夫。 女孩一整套动作极其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又狠,期间无论林如珍怎么挣扎,她都能用各种招式挡住,完全做到了滴水不漏。 李看山看傻眼了:嫂子……也太帅了吧。 林如珍用尽全力挣脱,可绑得太紧,刚挣扎,手腕的皮肤就磨得生疼。 她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这可是她拿手术刀的手! 林如珍瞪着眼前这个贱人,恼羞成怒地骂道:“阮青雉!你别走!你给我松开!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俩单挑,看我不撕了你!” “阮青雉,你听到没有!” 林如珍双手动不了,只能用腿去踹。 阮青雉眼中厉色晃过的瞬间,踢腿踹开女人的脚。 她稳稳站在那,双手背在身后,含笑看着女人:“林军医好像一只动物啊。” 林如珍脚腕上传来剧痛,火冒三丈:“阮青雉!!” 不用猜都知道,这贱人骂她是狗! 看门的狗! “李看山!你还傻站着那干嘛!快点过来给我解开啊!你真是个废物!她这么欺负我,你帮都不帮我,等你们副营长醒过来,我一定要他给我做主!狠狠地罚你!关你禁闭!” 林如珍暴躁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气急败坏地命令着李看山,又全然不顾他脸面,劈头盖脸臭骂着。 李看山叹气:“……” 虽说大小姐难伺候,但孰重孰轻,他还是能分清的。 今天要是没给她解开… 那自己后半辈子都是不幸的! 他三两步走过去,低头解绳子,只是这绳子越解越乱…… 林如珍看着都无语:“李看山!你故意的吧!” 装作解不开? 李看山语气淡淡:“你行你来啊。” 林如珍:“……” 而这边的阮青雉早已经开始了。 她将沈战梧的身体翻过来,缓缓脱掉上衣,露出男人宽阔结实的脊背。 她拿起棉签沾着碘伏,分别在沈战梧后脑和肩胛骨中间做了表皮消毒,然后伸手捏起泡在酒精里的银针,手起针落,扎进男人的后脑! “啊——!” 针扎下去的瞬间,身后响起林如珍惊恐的尖叫。 她双手刚被松开,转头就看见她把那么长的一根针刺进沈战梧的脑袋,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抖着: “杀杀杀…杀人了!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第9章 沈战梧,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看山见状,立刻一个箭步冲过来。 阮青雉身后仿佛长了眼睛,察觉到他的动作,冷声道:“别动。” 李看山迟疑一秒:“嫂子,你……” 阮青雉面无表情地拔出银针,对准男人的肩胛骨再次飞刺进去,银针在她的操作下,针尾微微震颤。 几秒后,她拔了针,淡淡开口:“把他翻过来吧。” 她走到洗漱架旁,俯身洗手。 李看山赶紧过去看副营长还有没有呼吸,可到了近前看到伤口后,他瞬间震惊! 怎么会这么神奇!? 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脑袋里,竟然一点血都没流。 甚至伤口创面,小到几乎看不见。 李看山压下心中的惊讶,赶紧给男人穿好衣服。 刚盖上被子,沈战梧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室内光线太强,他不适地蹙了蹙眉头,凸起的喉结动了下,开口虚弱地问道:“几点了……” 男人嗓音有些沙哑。 李看山身体猛地一怔,低头看去,视线刚好对上沈战梧复苏的双眸。 他眼圈顿时泛起层层红痕,俯下身凑到近前,又惊又喜地问:“副营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副营长?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认识我了?我我我…我是看山啊……这是几?” 李看山唇抖得厉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男人眼前。 沈战梧沉默看着他:“……” 李看山见男人不说话,一颗心疯狂下坠! 完了! 副营长这是傻了啊! 李看山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又重新伸出两根手指举到男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副,副营长,你再看看,这,这是几?” 沈战梧怕自己再不说话,这小子会从一问到十。 他蹙眉:“吵死了。” 话音落下,李看山瞬间泪奔。 身后的林如珍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挤开他,侧身坐在病床边,激动地握住男人的手:“战梧,你总算醒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害得我几天几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沈战梧把手抽出来,放进被子里,沉声道:“林军医,请你自重!” 林如珍见他这么抵触自己,有些气愤:“战梧,我为了你,第一次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求了远在京都的伯伯来给你治病,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让我自重。” “沈战梧,你有没有良心啊……” 沈战梧扭头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地说:“林军医,你在这影响不好,赶紧走吧。” 林如珍沉着脸,一言不发看着他。 李看山双手抱在身前,啧啧了两声:“林军医,饭要吃饱,话要说清,你今天中午才过来的,再说了,我们副营长又不是你伯伯救醒的。” 林如珍理直气壮道:“难道我没求人办事吗?” 李看山瘪了瘪嘴,懒得争论,他凑到床边,咧嘴笑起来:“副营长,你肯定猜不到是谁来了!” 沈战梧眉头微微挑了挑。 是谁? 李看山侧身让开:“当然是嫂子啦!” 沈战梧转过头,疏冷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落在阮青雉身上。 夏日午后,明媚的阳光铺满整个病房,将那抹瘦小的身影温柔笼罩,女孩很瘦,薄薄的一片,巴掌大的小脸柔美又素净。 脖颈的皮肤在阳光下,瓷白细腻。 如一柄绝美如意。 忽然,有一滴透明的泪,自上而下悄然滑落,在这块玉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她在哭…? 沈战梧视力极好,望着这滴泪,漆黑的瞳眸微颤,视线下意识向上寻找,直到与女孩柔软的目光相对,才堪堪停下—— 她双眼通红,眼中蓄满一层氤氲水汽,咬着唇,静静地看他。 这一刻,时间好似静止,被无限拉长的一瞬。 他们无声对视。 李看山说完话,一扭头,看见阮青雉柔弱到破碎的模样。 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10章 过来 室外阳光正好。 夏风吹动枝叶繁茂的大杨树哗哗作响,宛如一场白噪声的盛宴。 蝉鸣响起的那一刻。 阮青雉湿漉漉的长睫轻眨了下,一滴泪漫过眼角,摇摇欲坠,惹人生怜。 她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一秒,两秒…… 贪婪的情绪肆意疯长,在身体里狂奔掠夺。 她喜欢星星。 没想到男人的眼睛比星星还要好看。 又与光年之外的星星不同。 他近在咫尺。 明亮,摇曳,又致命。 忍不住让人伸出双手捧住,感受他的闪烁,感受那抹温热灼伤她掌心的触感。 阮青雉干涩的喉咙难捱地动了动。 沈战梧… 恐怕没人告诉你。 你。 是我的了。 坠入我,怀里的星星…… 阮青雉乌黑的眼睫柔柔垂下,咬着唇,唇角隐秘地扯了扯。 她的人与她的泪一样。 摇摇欲坠,惹人生怜。 女孩身上套着一件又肥又大的灰外套,上面都是补丁,破破烂烂的,长出来的袖口被她别了几圈,露出一节细细的手腕。 她骨架太小,又太瘦,莹白的脸上还有抹不开的稚气。 站在那,像个被丢弃的娃娃。 林如珍见她这副模样,气笑了。 女人缓缓站起来,双手环胸,一张艳丽的脸上写满厌恶:“阮青雉,你挺能装啊!这是哭给谁看呢?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和战梧六年的感情?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阮青雉脸色白了几分,小声道:“林姐姐……” 话还没说呢,林如珍两步冲上来,伸手推着女孩单薄的肩头,劈头盖脸地骂着:“我呸!谁是你姐姐!你少在这膈应我!” 阮青雉踉跄地后退两步。 后背撞上身后的木门,发出一声巨响。 她捂着肩膀,低低地喊疼。 躺在病床上的沈战梧眉头倏然拧起,阴沉眼中划过狠厉。 沈战梧:“李看山。” 男人嗓音冰冷。 李看山是沈战梧带出来的兵,不需男人多说什么,就已经明白了。 他肃着一张脸,大步过去,伸手捏住女人的手臂,往外走:“林军医,看你火气挺大的,我请你下楼喝汽水。” “李看山!你松开我!…松开!” 林如珍一边挣脱,一边扭头看向沈战梧,愤愤不平地喊着:“战梧,你不要相信她!她就是个骗子!这个死丫头刚才还不是这副嘴脸……” 女人被拉出房间。 尖锐的嗓音从空荡的走廊传进来: “战梧,你要相信我,她把我双手捆在门把上,还用针扎你,她想害死你……你别信她的话……” “李看山,你再不松开,信不信我跟首长说,你对我耍流氓……” 聒噪的声音渐渐远了。 阮青雉眼睛红红的,轻轻看了男人一眼。 又垂下眸子,不说话。 沈战梧注意到她的视线,脸色缓和了些,沉声道:“过来。” 第11章 我是你妻子。 阮青雉很听话,乖乖走过去。 坐在床边的动作又柔又轻,整个人没什么重量。 瘦弱得让人无端生疼。 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脸,稚嫩的眉眼里挂满了担忧。 默默与他对视,又默默流下泪。 几滴泪滚落,足以让男人忘记,自己才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病人。 沈战梧脊背绷紧,看见泪珠滚下时,他的手情不自禁抬起…… 男人指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生硬地开口:“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已经醒了么,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哭,把眼泪擦擦。” 阮青雉听话地抹掉泪,眨着湿漉漉的眼睫,娇娇地看着他。 沈战梧呼吸微滞。 心脏好像都空了一块。 他迎上女孩的视线,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妻子。” 沈战梧眉心一跳:“我是问你名字。” “阮青雉。” 他沉默几秒,温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和你好像没有婚约,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阮青雉顺着他的话说:“嗯,是有误会。” “半年前,俩家父母交换了你和我姐的相片,你们都说对彼此有好感,这才给你们订的婚,你家还给了五百彩礼呢,就等着你哪天回来结婚。” “前几天我家收到你没了一条腿的消息,我姐嫌弃你残疾了,我继母又不想退彩礼,所以就把我赔给了你。” 阮青雉扫过男人被子下修长的双腿:“我今天见到你,才知道你没残疾,你要是不想要我,那我……就把我姐换回来。” 小姑娘垂着眸子,说着就站起来。 沈战梧眼瞳颤了下,伸手攥住女孩的手腕。 他被她细软的手腕惊住,猛地松开手,解释道:“半年前,我的确寄回去五百块钱,但不是给你姐的彩礼,我也没见过你姐的照片,更不知道自己在老家已经是个订了婚的人。” 阮青雉转头,红着眼睛看他:“你家人给你找了媳妇,却没告诉你?” 沈战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答案。” 女孩眼圈染着淡淡的红,嗓音轻得不真实:“那我们呢?我继母已经托人在大队上办了我和你的结婚证明,几天前就寄来盛阳了……” 第12章 我不要你死。 沈战梧薄唇抿着,沉默良久。 他看着女孩衣领下突兀的锁骨,还有极其不合身的旧外套。 以及从南到北,跨越千里,来投奔一个陌生又残疾的男人,随身竟然没有一件行李。 看来,她在那个家里并不好过。 沈战梧咬牙,线条分明的腮角鼓了鼓,眼睫抬了半寸,与阮青雉四目相对。 深邃瞳眸里包容着她小小的身影,郑重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析出几个选择,无论最后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会做到。” “毕竟,这件事是由我和我家人引起的。” 男人语气稍顿,接着说:“第一个选择,你不想结婚,想回老家,我会亲自送你回去,也会亲自向双方家长说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 “有任何事,我担着。” “第二个选择,你不用回老家,也不用和我结婚,那你就认我做哥哥,这辈子,我养你,无论婚丧嫁娶,我都负责。” “盛阳这几年比老家发展好,我给你找一份适合女孩的工作,这里还有很多家境不错,踏实肯干,与你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然后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恋人,在盛阳定居下来。” 阮青雉听得很认真。 一双灵动明亮的眸子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抛开这张让自己色令智昏的皮囊,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他好像… 和旁人有一点点不一样…… “那第三个选择呢?” 她轻声问。 沈战梧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第三个选择,就是,和我结婚,嫁我为妻。”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女孩嗓音软软的。 像羽毛一样扫过沈战梧脸上的笑穴,他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倒是扯到了胸口。 他单手掩唇。 沉重又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阮青雉赶紧端起水杯,送到男人唇边。 沈战梧喝了水,调整好呼吸后,浅笑道:“不用回答这么快,先听我说完。” 阮青雉帮他把水杯放好,乖乖点头。 嗯嗯。 你说吧。 沈战梧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嘴角再次翘起。 很快他便克制收敛,眸色变得更暗沉:“嫁给我之前,你得先了解我,如果我是个很坏的男人呢?就这样随便嫁了,你怎么办啊?” 阮青雉否定着:“你是好人。” 也是英雄。 沈战梧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我说的是男人,和你结婚,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 “他在外可以从事任何一个职业,为了生存,可以恭维的笑,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为了合群,可以虚与委蛇,无论他什么样子,回到家,面对你,只是男人,一个行使着丈夫身份的男人,如果我这个男人,以后,对你很坏呢?” 阮青雉杏眸明媚地弯起来:“你不会。” 沈战梧勾唇,反问她:“你知道?” “我知道!” 小丫头柔软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倔。 “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二十八了,而你有十八吗?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成年了吗?” 阮青雉气势一下子落了:“快十八了。” 沈战梧顿时漠然,视线飞快从女孩脸上别开,落在窗外的树梢上。 眸子里浸满化不开的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最后,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气笑的。 他气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那个家。 原本可以成为她倚靠的高山,如今却成了倾倒在她身上的五指山。 她还没成年! 没成年—— 沈战梧用力抿着唇,压下涌到嗓口的愤怒,重新看向小姑娘:“我比你整整大十岁,我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可你还是个小姑娘。” “跟我结婚,不会有踏实的日子,因为我是个军人,我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 “保家卫国,从来都不是一句口号,是誓言,是战士用身躯铸造的血肉长城换来的太平,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有为国倒下的战士,而我很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有朝一日,你会失去你的丈夫。” “可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随时,只要国家需要,我时刻准备着,你会为我提心吊胆,你会惊恐这一天的到来,而我恐怕连这个家都顾不上,不能帮你分担家务,不能和你一起陪孩子,很多很多不能。” “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 “如果你还坚持刚刚要嫁给我的想法,我只能向你保证,保证我牺牲后,能让你后半辈子无忧,只要你有困难,拿着我的功勋,万疆之内,到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人都会善待你。” 男人嗓音温柔又沉重。 他向她表达着,无论来时路多么艰难,但归时途,他会为你种下玫瑰与诗。 这些算不上誓言的话,让阮青雉想到前世父亲那抹支离破碎的背影。 她的唇难自控地在抖。 看着男人坚定的双眸,她忽然很害怕,他会像父亲一样随风而去。 阮青雉脑子一瞬间空白。 猛地俯身抱住他,脸庞埋进他的脖颈里,呜咽道:“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活着……” 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13章 我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抱他的力道很大。 沈战梧撑不住地仰了仰,感受到颈窝里瞬间晕开的那抹湿意,身体狠狠怔住…… 他垂了垂眸子,抬起手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小姑娘的后背上。 隔着粗糙的布料,温柔抚摸,带着厚重茧痕的指腹,滚过一节节山棱般突兀的脊骨。 他的手微微发颤,好似被女孩尖锐的脊骨刺伤了一样。 沈战梧嗓子发紧。 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想,这些年,这样柔软善良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别哭。” 沈战梧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轻声哄着:“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哭你,是想让你以后都能笑颜如花。” “你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总得让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嫁。” “你现在年纪小,很多事还不明白,不明白国强民富,灯火万家的前提下,是需要有人挺起脊梁,负重前行。” “如果我这副渺小的身躯,既能换得家国安宁,又能换来功勋,护你半生无恙,那我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对我来说,这是最高荣誉。” “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沈战梧说了和刚刚一样的话。 但后面多了一句:“唯独会对不起你。” 很轻。 但饱含歉意。 沈战梧乌黑的眼睫垂下,问着怀里的小姑娘:“嫁给我,会有这么多麻烦,你还嫁吗?” 男人话尾带了一丝自嘲轻笑。 阮青雉从他怀里直起身,抓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单薄的肩头,哭得红肿的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他:“你感受到了吗?我的肩膀也很宽阔啊。” 沈战梧静静回望着她。 “你是军人,我嫁给你就是军嫂,我的肩膀可以同你并肩,也可以供你依靠,你为国家和百姓护航,那我就做你一个人的港湾。” “就算你死,捧起你骨灰的人也只能是我。” 小姑娘说的霸道。 但声音软得不行。 沈战梧眼底的冰在融化,有了潮湿和柔软的情绪缠绵。 他缓缓抬起手,为她别好耳边碎发,看着她的眼睛,嘴边的话忽然没勇气说出来。 半晌,他舌尖扫过下唇,沉声道:“我还有一个儿子。” 阮青雉迟钝了好几秒:“……?” 她默默坐远一些,与男人拉开距离,拧眉发问:“你还有前妻啊?” 这男人瞬间就不香了。 沈战梧正色道:“这个孩子是我从战区带回来的,他家人都没了,所以我决定收养他。” 阮青雉抿起唇角,屁股又重新挪过去。 嘻嘻,还是香的。 她问:“他多大了?” “五岁多。” 男人语气顿了下,犹豫地说:“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第14章 你还是不要我? “哪不一样?” “他的小腿被炮弹炸没了。” 阮青雉一瞬间就想到刚才的小男孩。 不过沈战梧说孩子已经五岁多了,那小男孩顶多三岁。 应该不是同一个…… 阮青雉心里隐隐有些担心那个孩子,下意识长叹一声。 沈战梧见她不想嫁给自己,也能理解,只是比乌云还浓黑的眼眸,愈发深不见底。 男人声音有些哑:“我叫人带你去吃饭,你想回老家,过几天我送你回去,要是留在盛……” 阮青雉回过神,惊讶道:“所以你讲了这么多,还是不想要我?” 小姑娘瘪着嘴,又要哭了。 沈战梧思绪停滞了一瞬:“你真要和我结婚?” 阮青雉抹掉眼泪,忽然俯身抱住男人的腰,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沈战梧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说:“沈战梧,你说过,无论我选择哪一个,你都会做到,那我和你一起过日子,你也得做到!” 沈战梧沉声应道:“好。” 阮青雉闻言,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男人干净锋冷的下颌线,问道:“那我现在是你妻子了吗?” 沈战梧下意识低头,目光撞进女孩的视线,四目相对。 她明媚的双眸里只有平铺直入的期待。 “嗯。” 他轻轻点头,耳根处有些滚烫。 下一秒,小姑娘扬起灿烂的笑容,伸手勾住他脖颈,用绒绒的发顶轻蹭着他下颌。 像是撒娇的小猫。 这种和女孩亲密接触,沈战梧不曾有过,他连忙扶住女孩肩膀想要推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 李看山捂着眼睛,转身就走:“我我我先走了。” “回来。” 沈战梧开口叫住他。 李看山慢吞吞地转过来,手指张开一个缝偷偷看了看,见两人已经分开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战梧问道:“身上有钱吗?” 李看山翻出两块钱:“给,副营长。” 男人接过来又问:“这里有我的换洗衣服吗?” “有!” 李看山从柜子里拿过来一套夏装。 沈战梧把钱和衣服递给小姑娘:“医院对面有一家大众浴池,你去那里洗个热水澡,衣服都是干净的,你别嫌弃,等我出院了再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和日用品。” 阮青雉正好也有这样的打算。 这么热的天,又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不用沈战梧说,都知道自己肯定是臭的。 男人不放心地叮嘱:“洗了澡就赶快回来,不要乱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阮青雉浅笑:“你不放心我啊?” 沈战梧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耳尖爬上了一抹红。 阮青雉见男人这么不经逗,心底就更爱了,从住院部出来时,唇角还抿着浅浅的弧度。 结果下一秒她看到了林如珍。 阮青雉顿时笑不出来了。 女人站在大太阳下,满脸慌张的神色,混合额头上的汗,看上去很狼狈。 她眯了眯眼睛。 从狭长的眼尾溢出一丝轻笑,抬腿缓步走过去。 这会儿,林如珍也看见了阮青雉,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没料到阮青雉会下楼,还正好撞见自己如此窘迫的状态。 林如珍扭头,用最快的速度擦掉额头上的汗,又捋了几下头发。 哪知阮青雉看都没看一眼。 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 林如珍双手攥紧:“……”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这是阮青雉的挑衅。 自己本来就够烦的了! 喜欢六年的沈战梧忽然多了个妻子不说,他的命本应该是她伯伯来救,结果也被这个贱人抢先了一步。 现在连那个小畜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今天休假,为了让军属院的军嫂们看见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特意去政委家把小畜生接出来。 大家都以为她是把孩子带来医院陪沈战梧了。 可林如珍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战梧的独处,左右这孩子小腿都没了,就把他放在一楼大厅,跑不了的。 等她再下楼时,大厅里哪还有他的影子。 林如珍眯起眼睛,愤恨地看着阮青雉的背影,如果不是这个乡巴佬的出现,自己今天也不会过得这么糟糕! 现在居然还要被她无视…… 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如珍怒意上头,尖声喊道:“阮青雉,你给我站住!” 阮青雉脚步缓缓顿住,嘴角轻勾,清冷的眼底晃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她转过身,挑了挑眉尾:“原来是林军医啊,你怎么还没走?” 林如珍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看着熟悉的衣物,她两三步冲到近前,伸手就抢:“你拿的是什么?” 阮青雉侧身,轻松躲开,故意举起手里的衣服,挑衅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沈战梧的衣服啊。” 林如珍冷笑:“阮青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阮青雉也笑了,漂亮的眸子里都是狡黠的光芒:“当然是你得不到的东西被我得到了。” 林如珍眼角狠狠抽了下,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阮青雉,你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己,行吗?” “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文凭,没见识,恐怕走出去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又一副吃不上饭的穷酸样,战梧跟你在一起能得到什么?” “可我出生医学世家,拥有最好的背景和资源,这几年要不是我追着沈战梧不放,会有谁认识他啊?大家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的优待,要不然,他连屁都不是!” 阮青雉忽然沉下脸。 第15章 你搓澡不? 她走上前,扬手就甩了女人一巴掌。 “啪!” 林如珍的头被打得偏了偏。 她捂着脸,扭头狠狠瞪向阮青雉,然后抬手还击。 阮青雉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嫌弃地甩开。 女人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脸颊涨红,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气的:“阮青雉,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撕烂你!” 阮青雉上前一步,抬手抽在她另一侧脸上,嗓音冰冷:“有什么不敢,我打的就是你这张臭嘴!” 林如珍捂住右脸,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时刻提醒她被一个乡下的村姑扇了巴掌。 她林如珍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捂着脸,撒泼似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阮青雉——!” “你完蛋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休想在盛阳混下去!我父亲可是首长,只要我一开口,你夹着屁股就得滚出盛阳!” 女人胸膛起伏剧烈,头皮披散,气得原地跳脚。 阮青雉嗤笑一声:“你除了像只鸡一样乱蹦之外,就只会说这些?” “没错,这些的确是你可以炫耀的资本,背景,资源,父亲,包括你军医的职业。” “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你的面子有多大?能让全军上下优待沈战梧?那我现在就要问问你,你的面子能给他带来高官厚禄?能让他不上战场?能让他身上的伤痕少一条?你的面子能避免他这一次死里逃生?既然都不能,那你又在这鬼哭狼嚎什么?嗯?” “一句优待,就把一个优秀的兵这些年付出的热血和忠诚,全部践踏在脚下,你说你喜欢沈战梧,你真的配吗?” 林如珍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咬着牙,怒视着她。 阮青雉缓步走到女人面前,明眸里是咄咄逼人的光芒:“抛开你的面子,再谈你的能力。” “身为军医应该在任何大风大浪面前保持理智和镇定,谁慌了,医生不能慌!可瞧瞧你刚才在病房里的怂样子,被一根针吓到腿软,愣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林如珍,这要是有一天打起仗来,上了战场,那些为了国家战斗而受伤的英雄们,因为你的腿软,你的犹豫,因为你不敢冒着枪林弹雨去救他们,从而白白丢了一条命!” “林如珍,你其罪应死!” 林如珍盯着阮青雉如锋刃般锐利的脸庞,忽然笑出声:“阮青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你还敢说你没装吗?真应该叫战梧看一看你此时此刻的嘴脸!这么小的年纪,就长了一副妖精的脑子,在男人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破鞋样,你还有脸批判我?” 阮青雉唇角弧度加深:“林军医单身,自然不懂夫妻之间的情趣。” 她顿了顿,倾身在女人耳边缓缓地说了一句:“不瞒你说,沈战梧他超爱,我那副妖精样……” 语调娇软,话尾又刻意拖得极慢。 比迷惑纣王的妲己还让人战栗。 林如珍咬牙:“你……” 不要脸! 只是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阮青雉一只手便搭在了她肩头,微微施加力道:“林军医,正式通知你一声,从今天起,我就要留在盛阳了,放心,我会慢、慢、等!” 林如珍蹙眉,有丝疑惑:“你等什么?” “林军医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刚才在病房里,你可是指天发誓,言辞凿凿地说,只要我救醒沈战梧,你立刻辞去军医岗位,退伍回家!你不会要食言吧?” 阮青雉歪头,戏谑地挑眉:“难道像林军医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也会食言?” “当然,我也会等你的首长父亲出手,看他是怎么让我夹着屁股滚出盛阳的。” 林如珍脑袋轰的一声。 她眨眨眼睛,底气明显不足:“你怎么证明战梧是被你救醒的?没准就是你歪打正着,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醒过来。” “那你歪打正着个试试。” 说完,阮青雉不再理会女人的反应,便潇洒离开。 林如珍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她咬着牙,盯着小贱人离开的背影,身体里叫嚣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可就算气死了,她也得先找到那个小畜生! 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 林如珍赶紧拦下来,问道:“喂,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残疾的小孩?” 护士表情发懵:“……?” 她不耐烦地形容:“就是一个没了小腿,瘦巴巴像只猴崽子的小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半袖。” 护士恍然道:“大厅里坐着的那个?” “对,你看见过?” “好像是被……”护士正想着呢,忽然瞥见走远的阮青雉,她指了下:“哦,就是她!” “我刚才下楼,就看见她抱着那个小男孩往马路那边走。” 林如珍眉头紧蹙:“你确定?” “确定!” 护士点头:“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女同志的正脸,但我记得她身上这件外套。” 林如珍再次扭头看向阮青雉离开的方向。 她眯了眯眼睛。 看吧,她就知道这骚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离开医院,坐上电车直奔公安局。 她要报案! 有人当街拐卖残疾小孩! …… 阮青雉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按照沈战梧说的方向走过去,果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家澡堂子。 粗糙的墙壁上,用白色油漆写了‘大众浴池’四个字。 店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因为天气燥热,此时对外敞开,门玻璃上一边写着洗澡,一边写着搓澡。 字体鲜红,特别显眼。 阮青雉走到柜台前,手指扣了扣台面。 趴在柜台上休息的中年女人抬起一张睡意朦胧的脸看了看,然后从旁边拿了个号码牌递过去:“洗澡一毛五,搓澡一毛,你搓澡不?” 第16章 她是您妻子吗? 阮青雉点头:“搓。” 中年女人又拿了一个澡牌放在柜台上,然后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给钱。 阮青雉掏出两毛五放进她手里,目光扫过后面的货架上,随口问道:“有澡巾和洗头膏吗?” “有。” 中年女人答了一声,站起来从货架上拿了这两样东西过来:“还要啥?” “毛巾呢?” “有。” 她递过来一条白色毛巾。 “香皂呢?” 女人眉头蹙了蹙,没听懂:“啥东西?” 阮青雉回想了一下,八十年代北方香皂的方言,最后不太确定地说:“胰子?有吗?” 老板娘这回听懂了,弯腰从柜台下面摸出来一块香皂。 “牙刷牙膏也有吗?” 话落,崭新的牙刷牙膏就已经放在柜台上,老板娘扭头看她,又问了一遍:“还要啥?” 阮青雉摇摇头。 不要了。 她问:“这些多少钱?” 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毛巾和澡巾八毛,牙刷牙膏胰子三毛,洗头膏这是海鸥牌的,贵一点,三毛钱,一共一块四。” 牙膏和香皂是旅馆里那种一次性的。 洗头膏只有一小袋。 只够洗一次。 按照现在的物价换算,确实有点贵。 不过没办法。 这些都是必需品。 阮青雉又掏出几个硬币给了出去。 她拿上这些东西,来到鞋柜前,换上一双粉色拖鞋走进女浴室。 进门区域是更衣的地方。 左侧有一面墙的衣柜,阮青雉找到和号码牌对应的柜子,用钥匙打开柜门,把脱下来的衣服和沈战梧那套衣服一起放进去。 她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夏季是澡堂子的淡季,现在又是晌午,没有人过来洗澡,进来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热气蒸腾。 只有潮湿的地面和周遭墙壁上一排铁质的水龙头。 阮青雉随便找个位置。 这个年代,花洒还没有普及,这里只有水龙头,拧开开关,水就像瀑布一样从头顶洒下来。 阮青雉微微垂头,感受着水流冲刷着身体。 她闭上眼睛。 良久,舒缓地,长叹了一声,卸下了周身所有的疲惫和伪装。 然而下一秒,她又浅浅地勾起唇角,轻笑出声。 八零年,处处都透着艰苦和朴素,没有现代的便捷和精致。 可是阮青雉很喜欢这个时代。 很喜欢很喜欢…… 前世,她出生在一个战乱的末世。 在所有规则,律法,科技崩坏的世界里,人类互相残杀。 可是无论外面是废墟,还是尸骸,她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是绿洲。 只因国家强大。 只因有无数个像沈战梧这样的战士,用自己的身躯铸成长城,抵挡住外面的滔天炮火。 她的父亲是其中一个。 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站起。 只为了家和国,都在! 阮青雉关掉水龙头,双手用力搓了把脸,把贴在额间的湿发拢到脑后。 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个年代和平的气息。 …… 病房里。 沈战梧冷声吩咐:“去把医生喊过来。” 李看山愣了下:“啊?” 沈战梧慢慢掀开被子,此时大腿内侧的裤子上透出一片鲜红的血。 他剑眉紧锁,双眸冷冷地看着。 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李看山见状,拔腿就往外跑。 不多时,他拽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回来:“大夫,你快给看看。” 叶怀仁放下托盘,一边戴手套一边说道:“沈副营长,把裤子脱了,如果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缝合。”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脱掉裤子。 只见他线条紧实的大腿内侧有一道长约七八公分的伤口。 好几处缝合的地方都撕裂了。 稍微动一下,就有鲜血往外涌。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这种情况得需要缝合了。 叶怀仁在伤口附近打了麻药,弯着腰开始缝合伤口。 李看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副营长,你把嫂子支走了才让我喊医生,是怕嫂子看见了害怕?” 沈战梧瞥了他一眼。 李看山抬手摸摸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副营长,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担心嫂子会害怕,嫂子用那么长一根针扎你的头,把我和林军医都吓得够呛,可嫂子依旧面不改色,简直比小人书里的侠女还厉害。” 沈战梧总算有反应了:“真的?” “必须是真的啊!” 李看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把阮青雉施针的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 说到精彩的地方,他激动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还怕沈战梧不信,李看山连忙端起托盘,把里面的针拿起来给男人看。 哪怕自己亲眼目睹的,再次看见这根针,还是会被震惊到:“钉子扎进脑袋里,人会死,可跟钉子一样粗的针扎进去,既不会出血,人还会苏醒,这也太神奇了吧。” 叶怀仁剪断缝合线,从李看山手里接过那根针,说道:“这是中医里的针灸术,扎进对应的穴位,就能起到治病的效果。” 李看山震惊:“嫂子果真会医术啊?” 叶怀仁:“通过你刚才的描述,能够如此大胆又精准的施针,那她一定在这方面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和钻研……” “沈副营长,冒昧地问一句,她是您妻子吗?” 第17章 我想拜她为师 沈战梧掩去眸中的若有所思。 他点点头:“是。” 叶怀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沈副营长,你可不可以让您妻子教我针灸……我想拜她为师。” 说到这里,他垂下眸子,认真解释道:“针灸术是我国医学文化的国之魁宝,经历了几千年的传承,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在《黄帝内经》以及《九卷》里都详细记载了经络,针具,刺法,和那些神乎其神的救人方法。” “想不到我活了一把年纪,还能碰上传闻中的施针手法,也算不白活一次。” 叶怀仁又长长叹了一声:“如今针灸术不如从前那般了,不仅是针灸术,我国还有其他的物质文化遗产都在悄然逝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老祖宗的好东西留下来,并且传承下去,这条路难走,但必须得走!所以,沈副营长,我恳求您,帮我向您妻子传达我想拜师的请求。” 沈战梧明白他的心情:“我会跟她说的,也会尊重她的意愿,希望老先生能够理解。” 光是这样,他脸上的皱纹就已经笑开花了。 “理解!理解!” 李看山在一旁关切地问:“大夫,现在我们副营长醒了,还需要再做一次检查吗?” 叶怀仁先询问了沈战梧的身体状况。 得到一切良好的回复后,他才扭身说道:“他身体没什么大事了。” “如果不放心可以再观察观察,这期间要注意饮食清淡,慢起慢坐,情绪波动不宜过大,尤其腿上的伤口不能再撕裂了,现在天气热,记得给伤口处通风。” 李看山疑惑:“那就不能穿裤子了?” 他点头:“先别穿了。” 沈战梧:“……” 叶怀仁又叮嘱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李看山赶紧凑到病床边,激动道:“哇!副营长,这位老大夫可是盛阳最具有权威的神经科专家了,老百姓都叫他妙手先生,这么厉害的人物都要拜嫂子为师!嫂子也太厉害了吧!” 沈战梧拧眉道:“把裤子给我。” 李看山瞬间回过神,伸手把床尾的裤子藏在身后:“副营长,你现在还不能穿裤子。” 沈战梧厉色:“这是命令!” 李看山后退一步:“这是医院,我肯定先听医生的嘱托,你伤口的位置在大腿内侧,如果出汗了,很容易造成二次感染的,这个道理还要我告诉……” 他忽然停下,好奇地问:“您该不会是在害羞吧?怕嫂子看见你,那里……” 说到这,目光挪到男人某个部位上…… 沈战梧闻言,二话不说,就要下床揍他。 “欸欸欸!” 李看山害怕地连连后退。 沈战梧刚把一条腿挪到床边,他就已经怂了,赶紧拿出一条大裤衩子:“穿这个总可以了吧……” 一边递过去,一边念叨:“副营长,你这么凶,小心以后嫂子怕你。” 沈战梧想到阮青雉眼眶湿润,盈盈弱弱的模样。 娇柔得像一朵温室的花。 面对那个小姑娘,他的确不能这么严肃。 沈战梧坐在床上,沉声吩咐道:“看山,这几天还要麻烦你,帮我和后勤部申请一套家属住宅。” 李看山坐在椅子上:“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您昏迷这几天,首长为了请到全国最好的大夫来给副营长治病,都要把座机打冒烟了,你可是他老人家最看好的兵啊,幸亏副营长你醒了,不然他又要断一臂了。” 忽然,他笑了一声,挤到男人身边,十分八卦:“副营长,你是不是很喜欢嫂子啊?” 沈战梧听见他这么问,眉间缓缓蹙起一条褶皱。 喜欢? 他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小时,哪来的喜欢。 他只是看见了她身上的旧衣服。 看见了她本应该娇嫩的手上却布满茧痕。 看见了她的眼泪…… 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总好过回到那个家。 如果这次她就这么回去了,之后她的家人还会为了彩礼随便把她嫁了。 万一她嫁的男人脾气不好呢? 随意打她骂她。 或者能力不行,不能给她好的生活。 她那么娇弱,怎么能受得了? 一想到这些,沈战梧心里就十分抵触。 她还年轻。 不应该就这么度过一生。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一个良配…… 就像李看山说的喜欢。 这种感情,可能,这辈子他都没办法给她。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个军人。 不能被个人情感绊住冲锋陷阵的步伐,他注定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沈战梧想到这,默默长叹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炎热的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金晃晃的光芒,外面气温高升,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洗完澡,有没有买瓶汽水解解暑…… 第18章 熬粥 阮青雉站在更衣柜前,正敛着一对小眉头犯愁。 沈战梧的衣服…… 也太大了吧!! 袖子和裤脚长了一大截,穿在她身上就跟唱大戏似的。 这怎么穿出去? 阮青雉为难地叹气,看了眼自己脱下来的衣服—— 灰扑扑。 破破烂烂。 …算了,大就大吧,至少是干净的。 而且衣服被阳光晒得松软干燥,穿着好舒服,还有一股肥皂的清香,倒是和沈战梧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阮青雉抿抿唇,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她垂着眸,挽起袖子。 袖口别了五六圈才露出手腕。 又弯下腰整理好裤腿,随手再把衣摆塞进裤子里,曾经绕在沈战梧腰间的皮带,此时正缠在她的腰上。 阮青雉拢起长发,随便扎了个丸子头。 一切都收拾好了,拿着随身用品,浑身舒爽地走出澡堂子。 外面阳光正烈。 阮青雉抬手挡在额前,微眯着眼往前走。 过马路时,刚好看见路边有报亭。 她走过去,花一毛钱买了一份盛阳日报。 站在报亭的阴凉处,阮青雉抖开手里的报纸,飞快扫了几眼。 日报内容覆盖广泛,上面有领导人对国家未来走向的讲话,也有伟大同志的发言。 还写着昨日在椒台区发现油田。 以及东区电站在月底正式投运,盛阳钢厂成立二十周年。 暑期伊始,松山景区迎来了旅游小高峰,这下面还配了一张风景区正门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游人如织。 夹缝的板块里,还写着通缉令。 她的目光在景区的报道上停了几秒,转身,又回到报亭买了一本介绍盛阳地理环境的杂志。 一块二一本。 还挺贵。 阮青雉一边走一边翻开杂志。 简单翻了一遍,盛阳的每一个街道就已经刻在她脑海里了。 沈战梧那句话说的没错! 盛阳这几年的确比老家那边发展得更快。 尤其在滨海两市还没得到国家对经济开发支持之前,北方的重工业,仿佛就是烧着内燃机的火车,一路鸣笛高歌,奋勇前进。 重工业是百姓挺起脊梁的底气。 …… 盛阳被誉为北方之眼。 城市占地面积辽阔,同时拥有两座高等学府,盛阳大学和北方美术学院。 也有全国最大的钢厂。 此外,大大小小的国营厂数以百计,更有以千年松树闻名天下的松山景区。 这里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又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挣到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桶金呢? 阮青雉一边思考着,一边来到农贸市场。 这里距离市医院很近。 就十分钟的路程。 天热,逛市场的人不多,很多摊主都趴在摊位上昏昏欲睡。 她来到肉摊前,掏出身上唯一一张二两肉票递过去:“我要瘦肉,就这里。” 阮青雉指了下里脊的地方。 肉摊老板拿刀的手顿住,撩起眼皮,瞅着面前瘦巴巴的小姑娘一眼,然后在一脸‘你咋那么不会选’的表情下,割了二两里脊肉下来。 阮青雉被他的眼神看得汗颜。 未来猪里脊价格飙涨。 做法从本地最出名的锅包肉,发展到小酥肉,炸里脊,溜肉段,菠萝古老肉,糖醋里脊。 数不胜数的菜品。 可现在是八零年,百姓肚子里只有水没有油的年代。 买瘦肉吃,瞧着的确不太聪明…… 阮青雉接过肉,走几步看见有卖咸鸭蛋的。 五毛钱三个。 没有蛋票也能买。 她掏钱买了三个咸鸭蛋,原本还想买几根青菜,结果菜摊老板听了后,直接扔过来一捆小白菜,连钱都没要。 阮青雉愣了又愣:“……” 她一直知道北方人豪爽热情。 但她是给沈战梧熬粥用的,只要一点青菜就行…… 老板见小姑娘还在犹豫,倒是先来了脾气,扯着嗓门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这孩子傻不傻啊,不要钱的东西还不要,要是我,我拿着东西撒丫子就跑了。” “天气热,菜卖不出去也都蔫了,就一捆小白菜,值几个钱呐,拿走拿走,回家蘸大酱吃去。” 阮青雉尴尬地抿唇:“……” 老板都这么说了,她只能说了好几句谢谢,拿着肉菜和买来的米离开市场。 阮青雉找了一家国营饭店。 她走进去,对女店员说明来意:“你好,我家人生病住院了,今天刚醒,吃不了盒饭,所以我想借你们这里的灶台熬点粥给他喝,可以吗?” “我可以付租金。” 她补充道。 店员打量阮青雉几眼:“你先等一下啊,我去问问大师傅。” “好,麻烦您了。” 女店员去了后厨,没过两分钟就回来了,笑着说道:“小同志,你跟我过来吧。” 阮青雉面上一喜,连忙起身跟过去。 饭点已经过了,吃饭的客人不多。 后厨里就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炒菜。 角落里,摆着一张三斗桌。 上面放了暖瓶和大碗茶,旁边还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光头男人,身形矮胖,肚子上厚厚的一层肉。 这样的体型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 男人看见女孩进来了,板着脸指了指身后院子里的灶台:“用那个。” 阮青雉连忙道谢。 光头男人端起茶碗喝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阮青雉见状,不再开口打扰。 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挽了挽袖子,拿起旁边的盆先把米洗干净,用水泡上。 又洗了里脊肉,切成细细的肉丝备用。 大锅灶是烧柴的。 她从角落里抱过来一些秸秆,手脚麻利地点着。 火烧起来了后,阮青雉起身把锅刷干净,然后把剥好的咸鸭蛋放进锅里铲碎。 焦黄的蛋油滋滋地响。 不多时,一股咸香的味道渐渐散开。 等到香味彻底被激发出来时,阮青雉把瘦肉丝放进去,一起炒。 最后倒入米,盖上锅盖。 弄完这些,阮青雉便顶着大太阳,蹲在灶台前守着。 因为熬粥的火候很重要。 无论火候轻了重了,米油都熬不出来。 屋里喝茶的光头男人看着小姑娘勤快麻利的身影,眯起眼睛,狎了一抹笑。 放下茶碗,开口问道:“小姑娘多大了?” 第19章 应该伤得不轻吧? “二十了。” 阮青雉没说实话。 光头男人有些惊讶:“都二十啦?那你长得小啊,看着也就像十六七岁。” 阮青雉:看得还挺准! “住院的是你什么人啊?” “爱人。” “呦?这么小年纪就结婚了?哎呦,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光头男人语气先是惊,后是感叹。 接着问道:“你爱人是当兵的?” 小姑娘一进来,他就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军裤。 阮青雉点头:“嗯。” 光头男人长叹一声:“…不容易,都不容易啊。” 他拿起暖瓶,给自己的茶碗倒满。 不等茶凉,就端着碗,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喝了一大口。 天气热,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冒了一层汗。 男人捞起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翘起二郎腿,和阮青雉闲聊起来:“咸鸭蛋放粥里能好吃吗?” “还行。” 阮青雉软软地回答。 “那味道不腥吗?我炒了一辈子的菜,就没见过你这种做法。” “小姑娘勤快是勤快,就是瞎做,到时候这一锅粥吃不下去,多糟践粮食啊,直接让你对象喝粥,吃咸鸭蛋不行啊?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给自个儿累够呛!” “这么小年纪,你婆家就让你一个人照顾对象儿啊?都没帮衬一把吗?” 男人的盛阳口音很重。 阮青雉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爱人在盛阳当兵,我是过来随军的,双方父母都在老家,过不来。” 她起身,掀开锅盖。 用锅铲慢慢搅着锅里的粥。 还真就提醒她了。 沈家接到的可是沈战梧断手断脚的消息,伤得这么重,竟然一个人也没来。 就这么放心吗? 光头男人撇脸,吐掉嘴边的茶叶渣:“咋地?他们和嫦娥住一块儿?织女和牛郎还能他妈一年见一次呢,儿子受伤了,当父母的,哪个不是恨不得长俩翅膀飞过来啊!” “小姑娘,你别嫌叔说话难听。” “叔这一辈子就和锅碗瓢盆打交道了,那些好听的话说不出口,但也活一把年纪了,啥人咱没见过,叔说这些话不是挑拨你和婆家的关系,就是想提醒你,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人活着,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叔以前是在京都给那些领导做国宴的,你叔我啊,就是不肯吃亏,不服就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就拎包回家……” 阮青雉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等粥熬好的时候,阮青雉转了一圈,没找到盛粥的饭盒,她傻眼了—— 什么都买了,就忘买饭盒了。 光头男人看着她茫然的表情,拍腿直笑。 小姑娘大眼睛黑溜溜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粉。 这小玩意儿长得跟水晶虾饺似的。 是招人稀罕! 他扬声喊徒弟拿来一个铝饭盒递过去。 男人挥手安排,犹如指点江山: “用这个装。” 阮青雉有些激动:“叔!您真是个大好人!” 光头男人又翘起了二郎腿。 身子往后一靠。 神态间都是被夸后的傲娇。 他挥挥手:“哎呀,行了,啥也不用说了,只管拿去用吧。” “你叔叔我啊,活一辈子了,宁可自己吃苦,也看不得别人吃苦,别看我长得凶,但心肠软啊,你这是刚认识我,接触久了,你就知道我是啥样人了。” 阮青雉把粥盛进铝饭盒里,把青菜碎放进去,轻轻搅散。 锅里的粥还剩了些,她又拿来一个大海碗装进去,同样撒了青菜碎,然后端到男人的面前放下,嗓音甜糯地说:“叔,粥还剩了些,您就帮我喝完吧,顺便也尝尝我的手艺。” 光头男人嘴角有笑,但不明显:“行吧,我一会儿尝尝你的手艺!” 小姑娘:“您可别嫌弃这是剩的。” 男人不耐烦挥挥手,撵她赶紧去忙,嘴角的笑容却加深了。 阮青雉笑了笑,回到灶台前。 都收拾好后,她拎着所有东西过来:“叔,您看我用灶台,还有这个饭盒,给您多少钱合适啊?” 男人端起茶碗,仰头喝了大半碗,然后重重放下茶碗:“给啥给,不用给了,就用几根柴火,能值几个钱,满山头都是……” 他自言自语地问:“你对象能住进市医院,应该伤得不轻吧?” 男人看着她,忽然语重心长了起来:“你这个小姑娘啊,瘦得跟鸡崽儿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给对象做吃的,就来这里做,反正灶台空着也是空着,要是有啥为难的事,你就过来跟叔说,叔能帮得上的,肯定帮,别憋着了……” “丫头啊,你来盛阳随军,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来盛阳一天,盛阳就是你的家。” “在盛阳,你要是有难,在路上喊一嗓子,就没人不帮你的。” “你还年轻,人生漫漫路什么坎都有,但是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什么坎都会过去。” “有时候,别太逞强,也别太委屈了自己,知道不!” 阮青雉鼻头微酸,又破涕轻笑:“叔,您看您没事说这么煽情干嘛啊,我都要被你说哭了……” 这不仅仅是跨越千里,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 而是跨越整个时空。 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阮青雉只觉得自己是一抹浮游。 被江河湖海裹挟。 被每一朵浪花推着往前,亦或是往后。 无根而生,无果而去。 可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啊。 他们笑靥如花。 她不再是浮游。 她是漫山遍野的野草。 头顶有温暖的光,脚下有肥沃的土地。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忽然在这一瞬间。 心中的那簇茫然,化成无坚不摧的铠甲。 她明白沈战梧为什么选择在枪林弹雨中冲锋。 为什么选择隐姓埋名,抛去功利。 为什么无畏牺牲。 她一直都明白…… 但在这几分钟里,有了更具象化的意义。 第20章 我都要去报警了 光头男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嘟囔道:“好家伙,还怪上老子了。” 阮青雉轻轻笑出声。 男人抬手又给自己倒了碗茶水,端起来就往嘴边送。 只是半路被阮青雉拦住了。 她青嫩的眉眼很严肃:“叔,别再喝了。” 男人脑袋对着窗外比划了一下:“没事,天热,容易口渴,多喝点水出出汗,当排毒了。” 阮青雉叹气,抬手抓起他手腕,指腹压在内侧:“我之前和奶奶学了几年中医,我给你把把脉……” 她沉下心,仔细感受男人的脉象。 半晌。 她敛眉道:“平时您爱出汗,容易失眠,口渴多尿,小便淋沥,尿尿的时候还很疼。” 光头男人愣了愣,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汗:“你咋知道的……” 正好桌子上有铅笔和进货单,阮青雉拿过来。 找了个空白处,飞快写了一个方子,撕下来递给他:“叔,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饭前服用,七天见效。” 男人满脸狐疑地接过药方,看了眼,低声念:“茯苓11克,猪苓10克……” 阮青雉目光落在他浮肿的双腿上,继续说道:“水蓄下焦,脉浮意燥,表邪未解,这是水液代谢障碍病,您有口渴的症状,已经三年了吧?” 男人震惊:“这也能看出来?” “当然!” “如果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 阮青雉着急回去,最后叮嘱了一句便提了告别,然后拎着东西离开饭店。 女孩走后,男人学着她刚才的模样,也把三根手指按在脉搏上,伸长脖子仔细感受—— 几秒后,他讪讪地松开手。 啥也摸不出来。 脉搏这东西不就是心脏跳一下,它跳一下吗? 在哪摸出来他小便淋沥,尿尿疼啊? 就在男人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刻字了的时候,圆滚滚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 他下意识侧眼瞥向桌子上那碗粥…… 其实他已经喝不少水了。 一点都不饿! 奈何这粥闻着还挺香,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光闻着就这么香了,也不知道吃着香不香……男人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抬手摸了摸鼻子,然后伸手顺势把粥端过来。 刚尝了一口,他眼睛瞬间亮了。 怎么回事? 这粥竟然这么好吃?! 这口感……这这这每一颗绵软的米粒,似乎都裹着一层咸香的鸭蛋黄,入口即化,可其中的肉丝又添了一份嚼劲。 最后是蔬菜的清香在嘴里回荡…… 男人细品完,立刻埋头喝粥,两三口就吞下去半碗。 太好吃了! 真真太好吃了! 他做菜这么多年,竟从没吃过口感这么丰富的一碗粥。 让男人更没想到的是—— 他喝完粥的整个下午,竟然没感觉到口渴。 若是平时,他一下午就要喝三暖瓶的水。 有时半夜还会渴醒。 难道他这口渴的情况,真像小丫头说的那样,是一种病? 想到这,男人半夜12点从床上撅起来,一路小跑到院子,从脸盆里捞出脏衣服,找到药方。 回到屋子里,男人小心翼翼把药方放在床头。 明早他就去抓药! …… 阮青雉一路赶回病房。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目光看向沈战梧时,莹白的面庞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明媚夺目。 在她进门之前,李看山刚好站起来往外走,看见阮青雉回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嫂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报警,挂寻人启事了。” 小姑娘抱歉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李看山摆摆手:“没事,嫂子,赶紧洗手吃饭吧,副营长早让我准备午饭了,就等嫂子你了。” 阮青雉往病床那走:“午饭吃的什么?” 李看山搬来一把椅子:“高粱米饭,尖椒炒干豆腐,土豆炖豆角,都是硬菜!” 沈战梧看着她走过来,眼底浓稠如墨的担忧早早隐去,沉声询问道:“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澡堂里有人欺负你?还是迷路了?” 阮青雉摸出饭盒递过去,声音娇嫩嫩的:“没人欺负我,也没迷路,我啊,给你熬了粥。” “熬粥?” 沈战梧墨眉微敛,低头打开饭盒,一股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铝饭盒里满满一盒的白粥。 米粒颗颗软稠,里面有不少的瘦肉丝,翠绿的青菜点缀其中,萦绕在鼻尖的香味里,还有一股特别浓的咸香。 光是闻着,就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沈战梧望着这份粥,眉骨凌厉,周身的气息落了几分,薄唇半抿着。 阮青雉邀功似的把饭盒递出去后,便转眸扫视四周,观察她离开期间病房里的变化。 这是她做特工的习惯。 最显眼的变化,就是茶几上多了几个铝饭盒,旁边还有一个盆,里面泡着高粱米饭。 然而,最最最显眼的,还是那瓶橙黄黄的汽水。 透明的玻璃瓶上还挂着水珠。 看着凉丝丝。 很解渴。 身后的李看山向来猴精,察觉到副营长情绪不对,眼睛转了圈,连忙说道:“哎呀,嫂子,副营长让我给你买的汽水都不冰了,我去楼下小卖部给你换一瓶冰的。” 他拿着汽水,一溜烟跑了。 阮青雉看着李看山逃跑似的背影,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 其实不冰的也行……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沈战梧。 见他已经把那盒粥放在了柜子上,那双坚毅的黑眸,此时落在了她身上。 阮青雉见他这般,伸出手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自己就和面条一样瘫进他怀里,甜甜道:“沈战梧,我好喜欢这里呀,搓澡好舒服,这里的人也好,你是不知道,澡堂里的搓澡大姨看我瘦,都不忍心用力搓,还有厨师大叔,主动借给我饭盒,哦,对了,还有那个菜摊老板,给了我一捆小白菜,都没要钱……” 怀里的女孩语调轻快,向他分享她这趟奇幻之旅。 沈战梧腮角鼓了鼓。 伸手把女孩从怀中扯出来,眉眼沉沉看着她:“阮青雉!” 第21章 沈战梧什么时候猛过? 女孩抬起脸。 嗓音软甜无辜:“怎么啦?” 她眨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娇态略有懵懂。 她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扯开她。 又为什么那么凶地喊她。 沈战梧对上女孩的双眸,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此时晦涩地卡在唇间。 胸膛发涨。 耳边隆隆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而两人拉开的距离并不远。 依旧很近。 近到呼吸浅浅相融交缠。 女孩倚坐的臀侧隔着被子紧紧贴着他的大腿,细白的手指还搭在他手臂上。 指尖微微凉。 处处都是她对他的依赖。 她一个性子这么软的小姑娘,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能让她亲近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 沈战梧想到这,黑沉的眸子倏然一软:“别这样,让外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 阮青雉轻声问:“你不喜欢我抱你?” 沈战梧神色不太自然,薄唇微抿:“…只是不太习惯,以后……” 阮青雉忽然靠近,软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耳侧,抢先一步说道:“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抱你,就像刚才那样,好不好?” 又慢又软的话音,仿佛不是在征求。 而是邀请!! 沈战梧瞳孔震颤,大手用力攥紧被角。 心跳失衡。 如同那些凌乱的褶皱。 其实从阮青雉扑进他怀中时,沈战梧的耳尖热度便不断攀升。 只是在这一刻,已经红透了。 沈战梧再次耐着性子,伸手攥着女孩细细的手臂,把她拉远一些,不动声色地避开这种话题。 “谢谢你特意为我熬粥。” 阮青雉盯着男人红通通的耳尖,软声说道:“我也谢谢你为我准备的午饭。” 沈战梧瞥了眼茶几,顿了顿,说到正题上:“你……哪来的钱?” 他给她两块钱。 去掉澡堂里的花费,应该还会剩下三四毛。 可这些余额不足以支撑她买这些东西,来为他熬一碗粥。 当那盒沉甸甸的粥塞进他手里时。 如同他的心一样。 沉得往下坠。 沈战梧能想到的,就只有她孑然的身影奔走于陌生街道,为他买来肉和米,和小心翼翼恳求别人时的模样。 与其问她钱哪来的,他更在乎这个过程里,她有没有受委屈…… 阮青雉垂下眼:“家里给的。” 沈战梧挑眉,语气重了些:“家里?” 阮青雉自然听出他话里的疑惑,但她又不能说这钱是她偷出来的。 只能糯糯地说:“我……跳了一次河……” 沈战梧眉头紧拧,黑眸盯着她。 倏然沉默下来。 许是男人周身气息太过沉寂,导致阮青雉一时竟不敢看他。 下意识转头,正好瞥见她买来的报纸,面上一喜,赶紧拿出来:“你看,我还买了报纸呢,这上面说月底盛阳电厂就正式投运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用电灯了,比老家好,老家还用煤油……” 话还没说完,面前压下一片阴影。 沈战梧忽然倾身抱住她。 男人的动作很大,但将她圈进怀里的力道很轻。 阮青雉愣住:“怎么啦?” 他沉默着。 阮青雉静静等他回答。 沈战梧轻抚她单薄脊背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喉结艰难地滚了几遭,才用最稀疏平常的嗓音说道:“你太瘦了,每天要多吃点饭。” 女孩听后,却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以后不要跳河了呢。” 沈战梧的手只是拂过她的发。 没再说话。 一个人如果不是走进绝境,谁会用一条命去赌,又谁会放弃这条命。 未经所苦。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她这种方式不对呢。 只是。 那河水太凉…… 阮青雉似乎察觉到了男人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神色凝了凝,抬手轻拍他肩头,笑道:“我现在就饿了,感觉能吃很多很多的饭。” 沈战梧:“那现在就吃饭……” 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一次惊呼,李看山捂着眼,痛苦道:“我先去外面等……” 你们继续抱着吧。 沈战梧黑脸:“……” 阮青雉轻轻抿起一抹笑意。 三人坐下来吃饭,沈战梧见小姑娘这么瘦,抬手夹了几块肉给她:“多吃点。” “嗯嗯嗯。” 阮青雉跟台挖土机似的,埋头炫饭。 她是真的饿了! 这顿饭是她来到盛阳后吃的第一顿饭! 在这个艰苦的年代,从这两道菜里,就能看出沈战梧准备得很用心。 怕她不好意思夹,男人便一直夹肉放她碗里。 李看山咬着筷子,看了他们几眼。 忽然,伸长脖子说:“副营长,嫂子手艺真好啊,这粥闻着可太香了。” 沈战梧喝着粥。 很轻地挑了下眉尾,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看山感觉这饭刚吃就已经饱了,感叹道:“怪不得副营长不喜欢林军医,搁谁谁都得喜欢嫂子这样的。” 话音落下,对面两个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李看山赶紧低头。 他匆匆扒了几口饭,放下碗,抹了把嘴就溜了。 说是下午回营队给副营长申请家属房。 李看山刚走不一会儿,两个穿制服的公安走进来,冷着脸问: “谁叫阮青雉?” 阮青雉下意识抬头:“我啊。” 怎么了? “带走!!” 说着,他们便冲过去钳住女孩的手肘。 第22章 那孩子是谁? 阮青雉眸光一冷。 下意识想反手擒住那人的手。 但想到沈战梧还坐在身边,她只好克制自己,等着他们来抓。 不过,那人的手还未碰到她,便从她身侧伸出一只更宽大的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阮青雉回眸,看向身边。 沈战梧依旧坐着,如刀刃锋利的眸光自下而上,肃声问:“同志,师出有名,抓我爱人总要有个缘由吧?” 公安拧眉,似乎不满自己办案被打扰。 他上下打量沈战梧几眼,最后用审问的口吻,问道:“你是谁?” 沈战梧飞快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 “她爱人。” 男人语气笃定。 公安见他答非所问,舌尖舔了下后槽牙。 随即,冷笑一声,甩开沈战梧的手,一边摸着手腕,一边说道:“听你爱人的口音不像是盛阳的,外地来的吧?有介绍信吗?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得麻烦你爱人跟我们走一趟。” 沈战梧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 此时他沉着脸,周身隐隐绕着杀意,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更是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见男人这副模样,两位公安气焰消了半分。 沈战梧见状,冷笑:“两位同志可不像查我爱人介绍信这么简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她拉去刑场呢?” 为首的公安讪讪道:“同志,请你配合。” 另一个公安又趁机仔细看了沈战梧几眼,见他穿着普通,也没什么特别的。 也就那双眼睛看着有些唬人。 他直接解开腰间的手铐,将其中一半扣在阮青雉的手腕上:“跟他废什么话,我们正常办案,你要是再出声阻挠,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抓,你知道她犯的是什么案么?真要定下罪来,最轻也是吃枪子儿!” 沈战梧看着小姑娘那只细白腕骨上,套着冰冷的手铐。 心脏顿了一下。 他眉头紧紧蹙起,怒目道:“不是要她的介绍信么,在东区指挥部首长办公桌上,想要?自己去拿!” 两位公安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外响起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林如珍缓步走了进来,双手环在身前,嘴角挑着,高高在上道:“公安同志,不用怀疑,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人贩子!” 阮青雉眯起眼睛。 林如珍说她是人贩子? 有病吧。 沈战梧冷眼看向她:“林军医说这话有证据吗?” 林如珍看到他和阮青雉这个贱人坐得那么近,就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嗓子喊道:“战梧……” “林军医!” 男人无情打断她的话:“还是麻烦你称呼我沈副营长,我们虽是战友,但还没彼此熟悉到你可以直呼我名字。” 林如珍咬牙:“战……” 男人冷若冰霜的眼神睨了过来:“你现在可以说是什么证据证明我爱人是人贩子!我洗耳恭听!” 嘴上说着洗耳恭听。 可那双眼睛里冰山般的冷意可不像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如珍简直要被沈战梧这种漠然的针对伤透了心,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个来回,最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哼,我当然有证据了!就是她!阮青雉!当街拐卖残疾小孩!” “我可不是口说无凭,刚刚两位公安同志已经询问过目击证人了,证人亲眼看着阮青雉抱着一个残疾小孩离开医院!那件外套,就是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沈战梧,你确定还要维护她吗?我劝你早早把她交给公安同志,别人也挑不出来你沈副营长的毛病,没准还会夸你一句大义灭亲!” 女人说得十分得意。 居高临下的目光转到阮青雉的脸上:“阮青雉,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阮青雉懒得搭理这发疯的大小姐。 她偏头看沈战梧。 现在,她只在意他会怎么选择? 沈战梧并未看身边的小姑娘,但也察觉到她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喉结动了动,抬手攥住女孩微凉的指尖。 可那双寒眸依旧盯着林如珍。 当听见残疾小孩这几个字时,他眉心一跳,心中升起一抹不安,沉声问道:“那孩子是谁?” 林如珍飞快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就……就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啪!” 沈战梧一手重重拍在茶几上。 震耳的一声响。 汽水瓶震得掉在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 连续两次刺耳的声音,惊得人神经发麻。 男人放在茶几上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怒意凸起。 林如珍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也被吓得哆嗦了下。 可她自己也是个暴脾气,当即愤愤不平地诉苦:“你从战场上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三天!整整三天!我的心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三天,医生都下了病危,说你再不醒过来,就彻底醒不过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为了你,不仅第一次开口求人,还想着那孩子是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对你来说意义肯定不一样,我这才带着他来医院看你,谁知道到楼下了,他闹脾气,他根本不愿意上来,我拿他没办法,才把他放在大厅里的,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就不见了……” “沈战梧!明明是她偷了孩子,你却怪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林如珍嚎了半天,一滴泪也没掉。 但她哭得很伤心。 “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想问孩子的下落,你问身边的人贩子就好了呀……” 第23章 给老子滚回老家!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男人洪亮的嗓音: “你们吵什么!”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老一少。 老者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目光如炬,身上穿着军装。 只是右边的衣袖空荡荡。 明显是少了条胳膊。 他身边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眼睛同样炯炯有神。 阮青雉眨了下眼睛。 这个年轻人她认识,正是火车站里为她指路的军人。 战梧看见来人,脸色稍缓,撑起挺括的身躯缓缓站起来,向来人致军礼:“首长。” 林如珍也瞬间噤了声:“首长。” 关震邦沉着脸,缓步走进来,出声训斥:“像什么话!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在病房里哭哭啼啼,大喊大叫,还有没有一个军人的样子!” “要是让外面的群众看见,丢了部队脸面是小,质疑你们有没有保家卫国的能力是大!你们不怕丢人!可老子还要这张老脸呢!我手下的兵若都当成你们这个样子,那老百姓的眼泪会像山洪一样冲垮我的部队!还当什么兵?都他妈给老子滚回老家去!” 关震邦训完了,抬腿走到椅子前坐下,先看向两位公安。 两人立刻颔首,恭敬地打招呼:“首长好。” 关震邦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 紧接着,他充满审视的视线落在阮青雉脸上—— 小姑娘神色淡然,与他对视。 关震邦眸子渐渐眯起,眼中锐利的光芒聚成一点,像一把利剑一样,再次刺了过去。 阮青雉依旧平淡如常,大眼睛黑溜溜,直勾勾看着他。 关震邦眉梢微挑。 这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怕他? 要知道这三军之内,除了沈战梧这个刺头能接住他几分眼神之外,没人敢和他这么对视。 她是第一个! 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关震邦晌午参加完新兵仪式后,就听左大喇叭在全营里嚷嚷着沈战梧的未婚妻找来了。 大眼睛,黑辫子。 皮肤和雪花一样白! 关震邦还没核实消息真假,刚进办公室坐下,李看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沈副营长已经苏醒了,是嫂子救的。 还真有个小娇妻! 不仅有,还解决了所有医生都解决不了的病症! 他左手伸进衣兜,摸出一盒大前门烟卷,沉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啊?看着很陌生啊?” 沈战梧:“报告首长,她叫阮青雉,是我爱人。” 关震邦捏着烟盒,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沈战梧,你该不会是违反了部队纪律,哄骗人家小姑娘跟了你吧?” 阮青雉率先开口:“首长,您今天要解决的,是林军医的问题。” 关震邦闻言,摘下帽子往面前桌子上重重一放,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还安排上老子了?” 随即男人又笑了:“行吧,你说,要老子解决什么?” 第24章 细白手腕上的银铐 林如珍赶紧走过去,扬声喊道:“首长!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就是装的!她就是在你们面前演这种无辜可怜柔弱的戏码,让你们都放松警惕,好完成她真正的目的,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牙尖嘴利,能说会道,在楼下还甩了我两个耳光,你们来看看,我脸上现在还有印子呢。” 林如珍撩起头发,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脸。 一直没说话,专心看戏的左新程非常感兴趣地凑过去。 视线在女人左右脸上来回对比。 林如珍仰着脸:“看见没?都红了!” 左新程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明显是被太阳晒的。” “不是!她打的!” 林如珍气得跳脚!! 左新程双手环胸,又靠回门口的位置:“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弟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你,总得有理由吧?” 林如珍浑身发抖,指着男人骂道:“左大喇叭!怎么你也是这样啊!嫂子嫂子!弟妹弟妹!你们一个个都着了她的道!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她是沈战梧的妻子,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阮青雉忽然开口喊她:“林军医。” 林如珍怔了下,转回身看向她,冷冷笑道:“阮青雉!我正想要问问你呢,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他们这么听你的话?嗯?” 她深深呼吸了一次,讥笑着:“我是军人,你打我两巴掌,还把我捆在门上,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行了吧,但是今天,此时此刻,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偷拐孩子的事情!” “现在人证,物证,公安都在这,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如珍双手叉在腰上,一脸轻蔑:“阮青雉,你就承认吧,只要你承认态度良好,我可以劝公安同志按照自首,对你宽大处理。” 沈战梧黑眸眯起。 他该和林如珍算算弄丢孩子的账了! 只是男人还没开口,阮青雉绕过茶几,走了过去—— “所以,是你把孩子丢在楼下了?” “阮青雉,你说话注意措辞,那怎么能算是丢呢,你看看别人家那些孩子哪个不是在外面疯跑?他不愿意上楼,想在大厅里玩,我满足他,难道我有错吗?他连小腿都没有,他能跑……” 阮青雉突然俯身冲过去。 一脑袋顶在林如珍的肚子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沈战梧担心林如珍反应过来会动手,赶紧走去将阮青雉拉到身后。 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关震邦也从椅子上弹射而起。 两个公安更懵逼。 左看看,右看看,这这这到底该抓谁啊? 都乱套了! 阮青雉站在男人身后,抬手拢了拢微微有些乱的头发,眨了下眼睛,泪珠瞬间夺眶而出。 沈战梧听见啜泣声,愣了下,赶紧转身去看。 一转身就看见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瓷白的眼皮此时覆上一层粉色,鼻尖微红,她用力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哭。 脸颊上都是湿濡的泪痕。 沈战梧彻底慌了。 他上战场都没这么慌过…… 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他抿着唇,用最轻的嗓音,问出最紧张的语气:“你是哪受伤了吗?” 阮青雉仰头看他,抽噎道:“头疼……” 沈战梧闻言,立刻轻揉女孩发顶。 女孩抹掉腮边的泪,委屈道:“这个肩膀也疼……” 没错… 这个肩膀被林如珍推的,撞到门了。 沈战梧的手又去揉肩膀。 动作很轻。 就怕再弄疼了她。 阮青雉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打架,我好害怕……你看,我的手都在抖……” 第25章 她是你的同伙? 女孩缓缓抬起手—— 细长的手指,因为太瘦了,手背的手骨突兀分明,衣袖被推到了手肘上,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更要命的是,上面还坠着一副重似千斤的手铐…… 该死!! 沈战梧两侧腮角鼓了鼓,眼底被这一幕刺痛。 男人沉着脸,漆黑的眸子看着小妻子,认真为她擦掉眼泪,低声哄道:“别哭……” 阮青雉目光落在他腿间,见有血渗出来,她吸吸鼻子:“你,你的伤……” “没事。” 沈战梧仿佛感觉不到疼,看都没看伤口一眼,继续压着浓黑的眼睫,垂眸一点点为她擦掉泪痕。 林如珍捂着肚子,气疯了:“阮青雉,你倒是哭起来了!应该哭的人是我吧!!” 一句话,把沈战梧好不容易哄好的人。 又惹得低低啜泣起来。 阮青雉揪着沈战梧身前的衣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软乎乎的眼看着他:“沈战梧……” 嗓音哭得沙沙的。 她抽噎着:“我见过那个孩子……” 林如珍顾不上肚子疼,指着他们这对狗男女:“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她!你们看,她现在亲口承认了吧。” 她仿佛打了一场胜仗,彻底扬眉吐气了一回! 阮青雉仍然看着丈夫。 沈战梧低头与她回望。 黑沉的眼眸里只倒映着小妻子泪眼朦胧的样子。 此时此刻。 天地万物,周遭一切。 他能看见的,就只有眼前他的妻子而已。 他在等她往下说…… 阮青雉杏眸雾气蒙蒙:“我一个人从火车站来到市医院,刚到楼下,我就看见一个老太太……” “她长得贼眉鼠眼,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急匆匆地外走……我小时候……总听大人们说偷孩子的人就长这样儿,我就……我就拦住她,跟她说,那孩子是我弟弟……” 沈战梧眼眸微紧,轻声问:“当时害怕了没?” “我不怕人贩子……” 阮青雉一滴泪从眼角滚落,唇瓣哽咽到颤抖: “我怕的是,如果我没有那么幸运遇见那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会被带到哪去,他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开始……” “你带他离开家乡,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没想到会将他推入一个更深的深渊,我怕你会把所有问题,都怪在自己身上……” “所以,沈战梧,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我好后怕。” “害怕自己没遇到他,可我又开心,上辈子我肯定做了天大的好事,我才能有幸遇见他,我还气林军医把他丢在那!” 这些话,阮青雉没有说谎。 她撞向林如珍时,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些。 林如珍根本不相信:“那个老太太就是你同伙吧?” 第26章 可我又有什么错呢! 阮青雉纤弱的身躯抖了下,无助地往沈战梧怀里躲了躲,小声喏喏地说:“孩子被我暂时送到道西公安局了……” 林如珍:“……不可能…” “林如珍!” 沈战梧嗓音怒不可遏。 女人瞬间怔住,视线挪到男人的脸上。 看着他眼眸里的疏冷和愤怒。 沈战梧冷声道:“我爱人不会说谎的!如果你还要纠缠不清,请你去道西公安局自行求证。” 一听这话,左新程瞬间来了精神。 他自告奋勇道:“我最会求证了!首长,派我去呗?” 关震邦神色威严地点头。 左新程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十五分钟后,左新程带着两个公安回来。 他们来到关震邦的面前,神色郑重道:“关首长,您好!我们是道西公安,在今天中午11:10分接到了阮同志的报案。” “这是立案回执单,麻烦关首长过目。” 公安把手里文件递过去。 在关震邦看的时候,公安继续说着:“关首长,我们这次过来,主要就是感谢阮同志的。” “她无惧威胁,及时救下孩子,还给我们警方提供了犯人的画像和重要特征,让警方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犯人吴某,也让另外三名孩子得以获救。” “这是我们这些年,破获最快的一起拐卖案件。” “所以我们局长决定送阮同志一面锦旗和十元奖金,以及一封局长亲笔写下的感谢信。” 公安把锦旗展开:“阮同志,由于时间仓促,锦旗做得有点粗糙!希望你能收下。” 沈战梧低头哄她:“这是公安同志的一片心意,去收下吧。” 阮青雉红着脸走过去:“谢谢你们。” 沈战梧关切地问:“同志,孩子现在在哪?” 公安笑道:“经过调查,确定孩子身份后,交给了军区陈政委。” 小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政委家。 事情处理完了,四名公安一起离开。 房间里,空气凝固了一瞬。 直到一声巨响。 打破宁静。 关震邦将回执单重重拍在茶几上,怒目道:“林如珍!你现在还想说什么?” 林如珍目光呆滞,踉跄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边。 怎么会这样呢? 阮青雉怎么会从一个人贩子,变成协助警方破案的功臣? 她明明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文凭!没见识!她应该粗鄙不堪,胆小如鼠才对啊!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偏偏!偏偏这么优秀! 疑难杂症到她这,用一根针就能解决,而自己却吓得腿软!还想着让家属院的嫂子们对自己有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印象。 现在好了,军区所有人都知道她弄丢了孩子…… 林如珍缓缓掀起眼皮,眼神无光,喃喃道:“可我又有什么错呢?我也不想孩子被偷啊……” 第27章 我能跟你从床头打到床尾 关震邦脸色很难看,指尖点着她,气得牙痒痒:“林如珍!老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 “你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当我们脑子都是白长的?” “你在市医院弄丢的孩子,不去最近的道西公安局,却跑到二十公里外报案,好一个舍近求远呐林如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舅舅是那的副局长!” “人不怕有关系,就怕这关系用在了歪脑筋上!我关震邦生平最看不起这种人!” “若是当初,你在道西报了案,整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有了结果,而不是像你刚刚那样,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在那些公安面前丢尽了脸!他们回去指定会说,看!这就是关震邦带出来的兵!” “林如珍,你应该庆幸你不是老子的下属,不过你领导是!老子有的是办法!” “左新程!” 关震邦冷冷喊道。 左新程立正,敬礼:“到!” 关震邦看向他,锋芒的目光中还带着怒意:“把她给我弄走。” 左新程:“……” 他只能无奈地走过去,淡淡道:“走吧,林军医。” 林如珍沉默了几秒,缓缓站起来环视眼前这几张脸,冷哼一声:“阮青雉,你以为你能装多久?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识破你的庐山真面目!” 阮青雉装作柔弱的模样,往沈战梧身后躲了躲。 只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在无人注意下,她朝着林如珍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没错! 气的就是你! 林如珍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捏紧,咬牙:“阮青雉!你别得意!” 关震邦气得直嚷嚷:“关她禁闭!给老子关她禁闭!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出来!” 最后左新程把林如珍拖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 阮青雉忽然开口:“沈战梧,我去给你喊医生,你别动……” 说着,小姑娘一路小跑离开。 等沈战梧处理好伤口,左新程也刚好回来了。 阮青雉拎起暖瓶去打水。 左新程感叹道:“接到你苏醒的消息,我和首长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可今天事情太多了,新兵入伍,新兵仪式,忙得脚打后脑勺。” “其实也能早点过来的,结果一个新兵把坦克开跑了,现在搞得全营上下,有一个干部算一个干部,连首长都算在内,全都记大过,写检讨!挨批评!” “这个兵啊,一来就搞这么大阵仗!跟老战你当年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你这边更热闹。” 他用肩膀撞了撞战友:“诶,说真的,你真要娶个小豆芽菜回家啊?” 沈战梧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脸色冷下去:“喊你左大喇叭,你还真成大喇叭了,都记过了,还闭不上你这张臭嘴!” “行行行!弟妹!弟妹!叫弟妹总行了吧。” 左新程及时认错服软。 首长是头号军痞,那沈战梧就是军痞教出来的军痞。 左新程眯起眼,看着两人,啧啧了两声:“要不怎么说你和首长是爷俩儿呢,就这护犊子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话落,得到两声沉默。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摆着大刀阔斧的坐姿抽烟。 左新程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副没长耳朵的样子。 他看向沈战梧:“说来也巧,今天上午我去火车站接新兵,碰到弟妹跟我打听你,我跟弟妹说,让她跟我们新兵一起回营队,结果弟妹拒绝我了!不过,多亏当时拒绝了,要不然那小家伙就真丢了!” “不得不说弟妹是个有福的,她一来,你也醒了,孩子也化险为夷了……” …… 阮青雉打水回来时,她见战梧和左新程都端正而坐,身姿挺拔。 关首长却是一副潇洒不羁的坐姿。 他一条腿屈着,不拘小节地踩着旁边椅子,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正看她新买的盛阳杂志。 关震邦见小姑娘走进来,抬手掐灭烟头,将嘴里的烟一口气吐尽。 在一片灰白雾气散开中,男人收起腿,问道:“小丫头,这书是你买的?” 第28章 因为他是我丈夫啊 阮青雉给老首长沏了一杯茶:“嗯,我刚来盛阳,对这里还不熟悉,看里面的内容介绍得详细,所以就买了。” 关震邦挑眉:“你识字?” 阮青雉心头微跳。 察觉到老首长话中多了一丝探究。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回道:“我只上过小学,不过家里姐姐和弟弟都有上学,跟他们学了不少。” 关震邦抬起头,锋利的目光看向她:“小丫头,你不怕我?” 阮青雉明眸轻眯:“今天我认识一个大叔,他跟我说,在盛阳只要我有难,在街上喊一嗓子,所有人都会帮我,首长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想,如果您在人群中,一定会冲在最前面,所以我为什么要怕您呢?” 男人笑了下:“你这丫头,果真牙尖嘴利。” 阮青雉抬起下巴,如有荣焉:“首长,您的兵很优秀,现在我嫁给了您的兵,那我就是军嫂,一言一行自然要铿锵有力,如果拖泥带水又犯浑,岂不是丢了军嫂的形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几句话把老首长哄得万年冰山化成水,他问:“听李看山说,是你救了沈副营长?” 阮青雉点头:“是的。” “这又跟谁学的?” “村子里有一位老奶奶,是我们的守村人,我就是跟她偷偷学的,不过,前几年她已经去世了……” 阮青雉随便搪塞过去。 几人又闲聊了会儿,关震邦捞起烟盒,起身要离开。 阮青雉送他们下楼。 …… 林如珍失魂落魄地回到队里。 就看见伯伯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地站在宿舍门口。 林如珍鼻子一酸:“伯伯……” 林宏见状,赶紧来到近前:“珍珍,你怎么哭了?” 林如珍撅着嘴,埋怨道:“伯伯!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来晚了知不知道!我今天被人摁在地上羞辱,都怪你来得这么晚!” 林宏连忙解释:“京都太忙了。” “我下了火车直接去了市医院,可那的医生跟我说沈战梧已经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如珍神色扭曲:“是那个贱女人!我恨不得想她死!” “珍珍。” 林宏眼睛微眯:“伯伯有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第29章 我恨不得想她死 林如珍眼睛一亮:“有什么办法?” 林宏回头看了看值班士兵,将侄女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再三确定周围没人后,他这才问侄女:“珍珍,你先和伯伯说,医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林如珍就怒气上涌。 她咬着牙将整件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林如珍双手抱臂,不甘心道“伯伯…阮青雉这个贱人,敢跟我抢男人,她就得该死!” “我追沈战梧整整六年,六年啊!我有几个六年啊!我最好的青春,最美的年华,全都交给了沈战梧,可他呢,自命不凡,高高在上,还瞧不上我,可说到底他不也是个泥腿子么!” “如今我三十岁,一把年纪了,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让他对我负责,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没想到,他转身就找了个年轻的!” “陈世美!找破鞋!一对狗男女!” “就算他们下地狱,都没办法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林宏拍了拍侄女的肩头:“珍珍啊,你还是太冲动了。” 林如珍闻言,立刻扭头瞪他:“我冲动?伯伯,你过来就是教训我的吗?你也……你也要跟他们一伙?” “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去找我爹,让他给我主持公道,凭什么沈战梧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就算不要我,他也不能跟那个死村姑在一起!”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林宏不太喜欢侄女的性格,但现在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赶紧把人拉回来,沉声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说你没冲动?” “关震邦护犊子,在军区里那是出了名的,这件事闹到你爹那,不帮你,你又要闹,闹得人尽皆知,丢的可是你林如珍的脸,军区上下只会说你追人追到一把年纪,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摸到。” “你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沈战梧和那村姑已经和和美美过上日子了!可若是你爹帮你,就要跟关震邦撕破脸皮,百害无一利!” 林如珍听着听着,眼神略有疑惑:“伯伯,你怎么这么了解军区里的事啊?” 林宏愣了下,随即,抬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 “当然是为了你啊!” “你可是我们林家三代唯一的女孩,还这么优秀,你一个人在这边,伯伯自然放心不下你,早让你来伯伯身边,你倒好,为了一个男人连前途都不要!” 林如珍跺脚:“可我就是喜欢沈战梧!” 男人长叹一声:“珍珍呐,听伯伯一句话,这么闹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咱们要做得悄无声息,才会置她于死地。” 说了这么多,林如珍就听着最后一句顺耳。 她脸上燃起希翼:“伯伯,真的吗?” 林宏镜片下的眼睛眯了眯:“你说那村姑用一根针就治好了沈战梧,这应该是针灸,中医的一种,其实就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前几天在全国医疗会议上,那个叶怀仁几次三番地提出要发扬中医,让中医走出国门,呵呵,异想天开!” “时代在进步,叶怀仁那个老东西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历史留下来的糟粕,就应该自生自灭!至于这位小村姑,对付她轻而易举!” 说着,他从行李包里摸出一支安培瓶递过去:“用它就行。” 第30章 会为我撑腰吗? 林如珍拿在手里,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 林宏介绍道:“国外的最新研发,注射,口服都可以,0.5ml就可以让患者陷入短暂的休克,这是纯绿色药物,对人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林如珍蹙眉:“这能行吗,伯伯?” 男人挑眉:“你不信国外的研发?他们的技术可是领先我们上百年啊。” “这药是我托人花大价钱弄来的,打算送去分析,你不信,我还不舍得给呢,拿回来……” 林宏伸手去夺。 林如珍赶紧躲开他的手,喃喃道:“我又没说不用啊……” 男人冷哼一声:“你就是我侄女,换做别人,这种事我听都不会听!” 林如珍赶紧抱住他胳膊撒娇:“我知道伯伯对我最好了。” 男人垂眸,指着她手里东西,认真叮嘱道:“珍珍,你记住,现在还不是下手的时候,等这件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动手,只需一次,就足够引起重视。” “沈战梧去医院后,我会帮你打点好关系,休克原因就是阮青雉的那根针引起的。” 林如珍嘴角勾起一丝笑:“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再相信她了!” 林宏见状,长舒一口气。 之后,他让林如珍回队里,自己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市医院。 阮青雉送老首长离开。 下楼的时候,她忽然叹了一声:“老首长,我……其实,有点担心林军医。” 关震邦意外地挑眉:“担心她?” “嗯,担心她会辞去军医的职位,退伍回家……” 身后的左新程打趣着:“退伍回家?因为她弄丢孩子?据我了解,林军医的羞耻心好像没那么重。” 阮青雉秀眉轻轻蹙起:“之前在病房,林军医和我打赌,她说,如果我能救醒沈战梧,她就退伍回家,我担心她真会这么做。” “都怪我,是我把事情做得太过了,要不,我还是给林军医道个歉吧……可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小姑娘嗓音娇弱,满脸都是懊恼。 关震邦冷哼:“军医军医,先是军人后是医生,军人说话就要一个吐沫一个钉。” “因为诚信,乃是军人立命之本,讲诚信,才会有威信,她一个十年老兵,既然跟你打赌赌输了,她做不到,那是她的错,你这丫头跟她道什么歉!应该是她道歉才对!” 阮青雉娇声问:“那老首长会为我撑腰吗?” 第31章 还有更亲密的关系 关震邦当即甩给她一个眼神,似乎不满女孩净问这些废话。 老子不给你撑腰,谁给你撑腰! 阮青雉看懂了,也笑了:“谢谢老首长,你人可真是太好了。” 关震邦闻言,在心里冷哼。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老子人好的! 他挥了挥手:“行了,别在这跟老子黏糊了,外面太阳大,晒人得很,赶紧上楼照顾那小子去吧。” 阮青雉摇着软乎乎的手:“好,我知道啦。” “老首长再见,左连长再见。” 两人开车走了,阮青雉缓缓沉下脸,眼底的锋芒渐渐取代了脸上娇软。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她擅长伪装。 就如前世那般,用一层层面具,不断接近目标,然后再一击毙命。 伪装早成为她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她改变不了自己。 就像林如珍不配成为一名军医! 阮青雉在战场上厮杀过,也和战友们在练场上并肩奔跑过。 她深刻记得那份国仇。 也深刻记得和战友抛头颅,洒热血的过命情。 阮青雉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上战场的兵,最后还要把命交给林如珍这样的人。 阮青雉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收起思绪,转身往回走。 这时,有人喊了她名字: “青雉?” 阮青雉脚步顿住,转身看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上半身穿了一件白短袖衬衫,下面是牛仔喇叭裤,头发喷了摩丝,弄了当下比较时髦的发型。 皮肤很白,五官算是清秀。 有点符合这个年代大众对奶油小生的审美。 阮青雉蹙起眉尖。 在这么远的盛阳都有人认识原身? 可为什么在原身记忆里,对这位时代潮男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念军捏着缴费单,快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温润的笑:“青雉,还真是你!我刚刚在旁边看见你,就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敢确定,所以喊了你一声。” 男人的视线自上而下,看了女孩几眼,笑意加深:“几年不见,你变漂亮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阮青雉不喜欢男人审视的目光。 于是没说话。 冷冷地看着他。 李念军见她对自己很提防,他恍然道:“瞧我这记性,还没跟你说我是谁呢。” “那就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念军,也是茂林市人。” 阮青雉反应淡淡:“哦。” 她转身就要走。 李念军赶紧上前拦住她:“我们不仅是老乡,还是一个镇的,你家住在小龙湾,对吧?你还有一个姐姐和弟弟,你看,我对你这么了解,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阮青雉被人拦住去路,心底隐隐有些不悦。 她双手插进口袋:“让开。” 李念军脸上笑容一僵。 没想到她长得乖巧,说话竟这么粗鲁。 男人垂眸看着女孩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双格外粉嫩的唇,眸色重了重。 李念军装听不见,继续站在她面前:“我和你姐姐是同班同学,这次高考,我考进了京都工业大学,是一个排在全国前十的学校。” “我姑姑在这里开了一个很大的钢铁厂,我来这里是为了扩展见闻,青雉,你肯定没看过钢厂内部吧?有空我带你去里面逛一逛啊?” 阮青雉忽然轻笑了一声,眉梢挑起:“说完了?” 她都没想到这人是谁。 但这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几句话就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努力上进,家里富裕的高材生,再加上这张温良无害的脸。 的确很有信服力。 李念军抬手正了正眼镜,反问道:“你就这么着急走?” “都说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是一喜,更何况我们不只是老乡,还有更亲密的关系,你不记得啦?” “两年前,你娘给你说了一个亲,对方是坝上村的李家,那个人就是我,早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我当时就应该答应这门亲事的。” 阮青雉脑海里忽然多了许多画面。 两年前,李秋花的确给原身说了一门亲事。 对方父母带着媒婆上门那日,因为彩礼,他娘和李秋花吵起来了。 原身那会儿刚割草回来,他娘看见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一把薅住女孩头发,一边打一边骂:“李秋花!你个臭婊子,骗钱骗到老娘头上了,你也不看看这个小贱蹄子值不值五百块!” 那女人临走时,还把阮家院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等阮志国回来,又狠狠打了小女儿。 原身整整昏迷三天! 导致她对这场无妄之灾的记忆很浅。 如果不是他今天提起来,阮青雉还想不起来呢。 李念军见她不说话,又重新找个话题:“我刚才看你和两位军人在一块?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阮青雉眯起眼睛:“你想知道?” 男人见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丝反应,顿时笑道:“想啊。” “那就跟我过来。” 第32章 军嫂三拳有点疼 俩人来到一处静谧的楼梯间。 阮青雉顿住脚步。 一转身,就发现李念军紧紧跟在她身后。 很近,只差半步距离。 阮青雉嘴角轻勾,黝黑的眼中晃过一抹玩味的杀意。 她往前一步,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纤纤玉手温柔地落在男人肩头。 她抬起浓密的长睫,眼尾勾着桃花,看着李念军。 李念军都快激动疯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姐妹俩都这么虚荣又轻贱。 这个阮青雉竟然比阮苗苗长得还好看,青涩中带着一种女人的性感,又纯又欲,他就喜欢这种女人。 李念军看着她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他抬手正了正眼镜,舔着牙尖,一张脸一点点逼近女孩的唇:“和别的男人亲过没有?我有点爱干净,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啊!” 阮青雉一拳揍在男人腹部。 用了十成力道。 李念军没有一丝防备,突如其来的暴击让他腰背弯下去,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阮青雉,你敢打我?” 女孩方才眼中的魅意,此时被狠厉代替,但嘴角的那一丝笑还在:“这一拳,是为了还你妈妈打我的仇!” 话落,阮青雉咬牙,再次抡拳打在他肚子上。 李念军闷哼。 脸色从白变成涨红,额角的青筋凸起,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来话。 他下意识想朝女人撞过去。 阮青雉察觉到他的想法,浅浅一笑。 抬手摁在男人肩头,语气慢条斯理:“这一拳,是你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懂——吗?” 下一秒,女孩唇角笑容倏然收敛。 第三拳紧随其后。 再次砸在男人的腹部。 重重的一声,直接让李念军跪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身体,干呕了几下后,顺着嘴角流出淡黄色的呕吐物。 “这一拳,只因为你和阮苗苗是同学就该打。” 阮青雉缓缓蹲下身,单手掐住男人双颊,逼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她盯着他,纯黑的瞳孔里还有阴鸷未散尽。 如划破夜幕的闪电,让惧怕雷声的人们不寒而栗。 阮青雉:“你恐怕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戴着一副眼镜,装成一个斯文人的样子,其实,连狗都不如。” 女孩嗓音又轻又慢。 说话间,她抬手缓缓拿下男人脸上的眼镜,盯了他几秒,然后手指一松,眼镜掉在地上。 下一刻,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 玻璃破裂的声音。 极其刺耳。 李念军眼睫颤了颤,通红的脸上有一丝狼狈。 阮青雉伸手捡起脚边一块锋利的碎片。 掐着男人脸颊的手再次用力。 另只手用碎片尖角一点点逼近他的眼前。 就好像他刚刚一点点逼近她一样。 李念军根本不敢动,也不敢看,用力闭上眼睛,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口齿模糊地求饶:“阮青雉,我错了,我道歉,我代我娘一起跟你道歉,你别冲动……” 阮青雉闻言,拿着碎片轻轻划过男人的眼皮。 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只有冰凉又锋利的触感。 李念军发抖得厉害。 此时此刻,他想哭的心情都有了:“阮阮阮青雉……” 女孩动作顿住,冷冷命令道:“睁开眼睛看我,如果不听话,我立刻扎下去,到时候我顶多赔你一些钱,可排在全国前十的大学还会要一个瞎子吗?” 李念军体会过这女人的疯样。 他真怕自己不听话,会被她扎成瞎子。 那样就全都完了…… 李念军缓缓睁开眼…… 一眼,他就看见距离自己眼球只有几厘米远的玻璃片。 然而比这更恐怖的—— 是女人那张单纯无辜的脸。 他吞了下口水。 阮青雉挑眉:“我问你,我打你了吗?” 李念军微微点头。 女孩见他点头,脸色一变,吓得男人立刻摇头:“没,没有……” 阮青雉满意地笑了。 她松开手,缓缓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扬手把玻璃片扔回眼镜残骸中,轻笑道:“记得修眼镜。” 说完,她双手插兜,潇洒离开。 李念军见阮青雉走了,身子一软彻底瘫在地上。 他垂眸,视线落在眼镜上。 眯了眯眼睛。 修? 这能修得出来么! 李念军在楼梯间呆了好久才出来。 又恢复了温润青年的模样。 他来到护士站,询问道:“这里有军人住院吗?” 护士下意识回了一句:“你也是来找沈副营长的吗?在四楼406病房。” “没错,我是找他……” 男人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一个很瘦,皮肤很白的小姑娘,应该是和军人一块来的。” 护士想了下:“你是说副营长的媳妇儿?” 李念军心中微动:“是叫阮青雉吗?” 护士:“是啊。” 阮同志下午拎着暖瓶在她们护士站聊好一会儿呢。 她性格好,嘴又甜。 大家都很喜欢她。 李念军从住院部走出来,双手插在腰间,抬头看了眼四楼,嘴角缓缓勾起。 没想到她竟然嫁人了。 还嫁给一个军人。 随军来到了盛阳。 有意思…… 男人走到路边电话亭,打了个举报电话。 …… 阮青雉回到病房,沈战梧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她眨了眨眼,赶忙走到病床边,关切道:“你怎么干活了?小心你的伤。” 沈战梧嗓音温沉:“没事,我注意着呢,都不是力气活,不会扯到伤口的。” 阮青雉嘟起嘴巴,不太高兴。 看着他,不说话。 沈战梧:“……” 被妻子这样看着,他喉结滚了滚,认真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有下次了。” 小姑娘瞬间阴转晴。 身子一软又要往他怀里贴。 沈战梧赶紧伸手撑住她的头,不让她靠近。 与完美胸肌贴贴失败的阮青雉愣了下,抬眸看向男人:“???” 第33章 你怎么能把我抱到床上? 沈战梧言简意赅:“有伤。” 阮青雉:“……” 她又是装绿茶,又是撒娇的,不就是馋他身子么。 现在连抱都不让! 臭男人真小气! 阮青雉起身,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拿起杂志,垂眸随便翻着,情绪始终闷闷不乐。 沈战梧认为他没有做错。 他和她今天刚认识,还不到六个小时,对彼此还不熟悉,就这样拉拉扯扯,影响很不好。 再说,她还小,而自己年纪大,还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更何况,娶她也仅仅只是为了负责。 他就更不应该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见阮青雉不说话,沈战梧主动开口:“病房里没有其他的床,这几天你就住招待所吧,我让李看山去医院对面的招待所给你开一间房,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白天可以到市中心逛一逛,不过,不要走远了,会不安全。” 阮青雉抬眸看他:“那你怎么办?” 沈战梧:“你不用操心我,这边有李看山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女孩小脸冷飕飕的:“你烦我了?” 男人摇头:“没有。” 阮青雉咬着唇,幽怨地看了他几秒,最后哼了哼:“你就是烦我了,要不怎么赶我走呢,眼不见心不烦,你在心里肯定是烦透我了……” 说到最后,小姑娘话音中染了哭腔。 沈战梧赶忙解释:“你这么好,我怎么会烦你呢,这边的招待所条件不错,至少能让你休息好,这病房里什么都没有,你睡哪?” 阮青雉嘴角抿起一丝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 沈战梧厉色:“胡闹!” 小姑娘吓得周身一抖,眨着极其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男人慌张了下,立刻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阮青雉这才无声地摇摇头。 她长睫半垂,掩去眼底那一丝狡黠。 自己刚才那是装的。 沈战梧也没有那么凶。 她只是喜欢看着男人对自己慌张无措的样子。 阮青雉不再逗他了,指着几张椅子道:“把椅子拼起来,我睡在椅子上,方便照顾你,还有,李看山是你的兵,不是你保姆,我之前没来让他照顾就照顾了,现在我来了,还让人家忙前忙后,你,你假公济私!” 小姑娘嗓音软软的,说他假公济私。 沈战梧嘴角荡起一抹笑:“你我虽然是夫妻,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不欠我的,甚至是我欠了你的,我更没法心安理得地让你照顾我。” 阮青雉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那你付我钱吧,把我当成护工。” 沈战梧抿唇:“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阮青雉重重叹气,转身坐在床边,喃喃道:“你一会儿说我们是夫妻,一会儿又说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战梧:“……” 最后,他拗不过她,看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把被子铺在椅子上。 晚饭是李看山送过来的。 一道蒜末茄子,一道白菜炖粉条,主食依旧是高粱米饭。 这次还专门为沈战梧准备了白粥。 吃饭的时候,李看山说了一个好消息:“副营长,嫂子,家属房已经申请下来了,这是钥匙。” 阮青雉惊讶:“这么快就申请下来了?” 李看山添了第二碗饭:“左连长上午就在营队里说你来了,后勤部知道后,立刻准备好了证明,就等副营长过去提这件事呢。” 明白了,是那大喇叭发挥了作用。 吃完饭,李看山收拾了碗筷就回营队了。 阮青雉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上,她是在病床上醒来的。 阮青雉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先看到搭在自己肚子上的薄毯,扭头又看到沈战梧睡在椅子上。 阮青雉勾唇轻笑。 她之所以愿意和沈战梧结婚,就是因为这张赏心悦目的脸。 一想到以后都像今天早上一样,睁开眼,就能看到这张脸,感觉做梦都能笑醒。 阮青雉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去水房。 昨晚她睡得很好,就连沈战梧什么时候把她抱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若是放在以前,敌人还没近身,她便能察觉。 还是这幅身体太弱了,一点训练痕迹都没有,还没什么力道。 昨天三拳才把李念军打到呕吐。 看来,想要恢复之前的身体机能,她必须把训练提上日程了。 阮青雉洗漱完,回到病房里,看见男人已经醒了,她歪头,甜甜一笑:“早安~~~” 沈战梧点头:“早安。” 话音落下,女孩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微微眯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沈战梧见她气呼呼的模样,颇为头疼。 小姑娘看着有点难哄。 他忙问道:“怎么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哼了一声:“昨晚你怎么能把我抱到床上呢?” 沈战梧:“看你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么?怎么这会儿又能抱了呢?” 沈战梧:“……” 阮青雉一副大人有大量的表情,摆摆手:“算了,看在你把我床让给我的份上,这一次就让你抱了。” 早饭还是李看山送来的。 吃完饭,阮青雉让李看山送自己去家属院。 她今天要去收拾房子。 然后尽快住进去。 沈战梧不太赞成,眉头微敛:“我派几个人帮你,你在旁边告诉他们怎么干就行。” 这样更好,阮青雉乐得轻松,摆摆手跟男人再见。 第34章 不娶别人就娶你 上午十点,东区指挥部。 阮青雉和李看山在宿舍门口登好记,一起来到三楼。 刚走到走廊里,打扫卫生的士兵们,立刻围上来,笑着打趣:“呦,看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小子还带上家属了,有出息啊。” 李看山抬脚便踹:“去去去,瞎说什么,这是嫂子!” “哪个嫂子?” “这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不叫嫂子叫什么!” 士兵们呆住:“啊?” 这居然是沈副营长的媳妇儿!!! 看着也就十七八啊! 他们副营长竟然老牛吃嫩草!娶了个这么小的媳妇儿! 阮青雉笑了笑,主动打起招呼:“你们好啊,我叫阮青雉,是你们沈副营长的爱人,以后我要跟着他随军了,就住在家属院里,你们有空了,一定要经常来家里玩啊,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嫂子……” 这位小嫂子,看着还没他们大呢! 李看山伸手拨开他们:“好了好了,我今天还要帮副营长搬家呢,没空跟你们闲扯皮!” 他们眼睛一亮,非常积极地自荐:“搬家我们也可以帮忙啊!副营长的兵自然要为副营长排忧解难,口号就是,一,二,三,一起来——” “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嫂子流眼泪!” 几人异口同声。 阮青雉:“……” 李看山又是几脚飞踹。 把他们赶跑之后,他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嫂子,他们说话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等副营长回来给他们松松皮就好了。” 阮青雉反倒轻松下来了:“我觉得你们都挺可爱的。” 李看山掏出钥匙,走到第二个宿舍门前,说道:“嫂子,你是第一个夸我们可爱的人,要是让那群臭小子听见了,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他打开门:“这就是我们副营长的宿舍了。” 阮青雉走进去,四下看看。 房间里特别干净,东西也很少,入门右手边是一张上下铺的铁床,靠窗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了很多书,再往左边是一个一人高的铁衣柜。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阮青雉来到书桌前,仔细打量男人看过的书。 这里的每一本书都用报纸包上了书皮,写了书名和沈战梧的名字。 他的字,很端正。 横平竖直,见字如见其人。 李看山从衣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到阮青雉身边,交给她:“嫂子,我们副营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阮青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沈副营长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和票,他和我说,当兵十二年攒下来的钱不多,除了寄给家里和人情来往之外,剩下的全在这了,一共是一百七十七块。” 钱被一块深蓝色手绢包着。 阮青雉伸手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破旧的钱票:“你们副营长还说什么了?” 李看山清清嗓子,学着男人说话的语气:“他说,这些钱就都归你保管了,这也代表着以后要让你多操一份心了,他有些抱歉,可以留下五十块钱作为家庭应急资金,其他的,可以随意支配,买一些你们女孩儿喜欢的衣服和雪花膏,市里几个月前新开了一家电影院,也可以去看看电影,去游乐场或者是景区逛一逛,只要你开心就好,另外,也要注意安全。” 阮青雉笑容加深,好奇道:“这些话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非要麻烦你转达给我?” “害羞呗!” 李看山斩钉截铁地回答。 阮青雉一想到男人动不动就红起来的耳朵尖,再次抿唇轻笑出声。 “嫂子,你先帮副营长收拾东西吧,我去喊人过来,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搬到家属院后,再收拾那边。” 李看山说道。 她点点头:“好,你去吧。” 等李看山走后,阮青雉卷起袖子,动作麻利地用被单打包好男人的被褥和衣服。 洗漱用品放在搪瓷盆里,剩下的书按照类别捆好。 沈战梧的东西真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李看山带了五个人回来,他们站成一排,嗓音洪亮地喊道:“嫂子好!” 阮青雉:“……” 李看山挨个踹过去:“少拍马屁了,赶紧干活!”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搬书搬行李,阮青雉手里端着搪瓷盆跟在身后。 军区宿舍距离家属院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说是家属院,其实更像一个小村子,几排红砖瓦房,每个房子还配置一个小院子,出了院子就是平坦的砂石路。 每一家院子里都晾着衣服。 看来这里随军的家属还真不少。 李看山扭回头,指着倒数第二排中间的房子说道:“嫂子,那间就是你和副营长的家属房,隔壁第一家刚好是左连长家,张秀娟嫂子人很好的,是个热心肠,不知道这会儿她有没有在家。” 阮青雉认真听着。 现在快十一点了,阳光正烈。 几个军嫂吃完饭,坐在路边树荫下乘凉,见李看山带着一行人过来,纷纷笑着打趣:“呦,这不是看山吗?你这是搬家啊?你有媳妇儿吗?就往我们家属院里搬呀!” 一旁长脸的军嫂立刻阴阳怪气道:“人家看山眼光高,我侄女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他都瞧不上,自己找的媳妇儿一定是镶金边了吧,看山啊,那个就是你媳妇儿呀,哎呀,还真是,是骡子是马都敢拉出来溜溜。” 阮青雉蹙了蹙眉,偏头看向那位军嫂。 长脸,眼睛细长,留着齐耳短发,发丝干燥枯黄,黄褐斑长满整张脸。 李看山表情严肃:“这是沈副营长的行李。” 几个军嫂一怔,昨晚她们都听丈夫说了,沈战梧的媳妇儿找来了。 她们当时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沈副营长有媳妇儿了,那林军医怎么办啊? 林军医追了沈副营长六年呢。 不过家里的丈夫都严肃命令过她们,不许在沈战梧媳妇儿面前提起有关林军医的事。 因为听左连长说,这位小媳妇儿长得好看,年纪又小,娇里娇气的。 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沈战梧。 毕竟沈战梧为了她都抛弃了林军医,另外,他前几天又立了大功,升职是必然的。 所以,不能触了小媳妇儿的霉头。 阮青雉不知道自己一天家属院没住,名声倒是先打出去了。 几位军嫂那十几双眼睛就跟雷达似的,恨不得把她当场看穿了,其中一个盘发的军嫂,瘪了瘪嘴:“呦,这就是沈副营长传闻中的小媳妇儿啊,怪不得他不娶别人就娶你呢,今天一看,这小模样真俊啊!” 旁边有人碰了碰她。 盘发的军嫂扭了下身子:“碰我干嘛,我也没提林军医啊!” 刚才那个长脸的军嫂接起话:“我还以为沈副营长一门心思只知道练兵呢,没想到一转身就娶了个小娇妻,果然,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小的,就是可怜了那老的。” 阮青雉扫了扫牙尖,停下来。 她看着那位军嫂,娇声问道:“这位嫂子,你丈夫在外面找小老婆了吗?” 长脸军嫂猛地站起来:“你!你咋说话呢!” 阮青雉肩膀一抖,好像被女人尖锐的表情吓到了,眼圈立刻红了,哽咽道:“嫂子,我……我,我说错话了吗?我听你说,男人都一样喜欢小的,可怜那老的,我以为你是老的那位,所以理解成你丈夫找了个小老婆……我不是有意的,我理解错了……” 小姑娘晶莹的泪珠成串落下,话语里都是无辜和歉意。 李看山崩溃抓头,暗道:完了! 嫂子在他面前被人欺负哭了,要是副营长知道了,他又要挨打了。 长脸军嫂想骂她几句,都开不了口。 阮青雉抓着衣袖,往前小小地挪了一步,柔弱得仿佛随时就要倒下一样:“嫂子,你不会怪我吧,要不你还是打我几下出出气……” 女孩见女人没有反应,吸了吸鼻子,悠悠说道:“我真不知道嫂子原来是小的那位。” 几个军嫂纷纷笑出声。 长脸军嫂闻言,气得眼睛一翻,身子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立刻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 阮青雉在一旁连忙说道:“嫂子在外面晒了这么久,一定是中暑了,赶紧把她送回屋里吧,今天天气太热了,我们还要收拾房子,就不陪几位嫂子在这晒太阳了,再见啦,嫂子们。” 她说完,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领着李看山离开。 走远了,李看山忍不住大吐苦水:“嫂子,每次来这,我头发根儿都是竖着的,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没事,以后嫂子给你撑腰。” 阮青雉拍了拍他肩膀。 几人来到院门前,她拿出钥匙开了门。 小院四四方方,三间瓦房坐北朝南,分东西两间卧室,中间是厨房,后面还有一扇门,前后两扇门同时打开时,穿堂风呼呼吹过,非常凉爽。 不用阮青雉开口,李青山几人放下东西就开始干活。 阮青雉在路上买了三个西瓜,正好院子里有压水井,她拿出来放进井水里冰镇。 一会儿他们忙完了就可以吃了。 当兵的干活就是快。 三下五下就把三间房收拾出来了。 边边角角的灰尘擦了,地面洒了水,衣柜和箱子也都按阮青雉说的位置摆好了。 至于其他的锅碗瓢盆,只能等到日后再慢慢添置了。 阮青雉切了西瓜,招呼他们过来吃。 她则是拿起另一个西瓜来到隔壁,左连长人还不错,又和沈战梧是过命的战友,以后又是邻居,怎么说今天也要过来打声招呼。 他家院门没关,阮青雉来到院子里,试探地喊了一句:“有人吗?嫂子在家吗?” 张秀娟掀开门帘出来:“你是哪位?” “我是沈副营长的爱人。” 女人眼睛一亮,笑呵呵地走过去:“哎呦,你就是老战的小媳妇儿呀!” “大妹子,你是不知道昨晚大喇叭一直跟我念叨你,说你长得好看,嘴甜会说话,不仅救醒了老战,还把那个孩子给救了,我这心里被他说得直痒痒,就想早点看见你,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快快快,进屋坐。” 第35章 那孩子太可怜了 阮青雉被请进屋。 张秀娟看她怀里还抱着西瓜,赶忙接过去,嘴里念叨着:“妹子,你人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啊。” 阮青雉笑道:“我初次来嫂子家,就拿个西瓜过来,嫂子你千万别挑我理啊!” 女人冲一碗红糖水放到女孩面前:“瞧你这话说的,把嫂子当成什么人了!你有心过来看我一眼,我就够高兴的啦,搞得这么客气干嘛!” “咱俩家的爷们儿啊,那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又是邻居了,老话讲,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要是有为难遭灾的地方,可一定要跟嫂子说。” “你年纪小,脸皮薄,老战也是个脸皮薄的人,真到那个时候,你们别不好意思开口。” 阮青雉:“嗯,谢谢嫂子。” “那你别愣着呀,快把红糖水喝了。” 张秀娟上下打量女孩几眼,啧了一声:“妹子,你也太瘦了,多喝点,喝红糖水对女性好,都喝光啊,别剩。” 女人语气就跟哄小孩似的。 阮青雉朝她笑了笑,双手捧起碗,吹了几下,然后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张秀娟红糖放得很足,甜味很浓。 小姑娘眯起眼享受甜味在舌尖散开:“嫂子,真好喝。” “以后想喝了,就来嫂子这,嫂子给你冲。”张秀娟压低声音:“悄悄的,咱不告诉别人。” 阮青雉抿唇笑着点点头。 张秀娟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得不说,老战这小媳妇儿长得是真好看。 不过,也是真娇弱啊。 她都怕自己的大嗓门把小姑娘吓着。 张秀娟忽然说道:“妹子,你年纪还小,父母又离得远,嫂子是过来人,有些话我得提醒提醒你,你别怪嫂子多嘴。” 阮青雉:“没事,嫂子,你说吧。” “以后你和老战就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了,这柴米油盐哪一样不得花钱买呀,尤其你俩刚来家属院,要什么没什么,不都得置办么!” “老战以前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媳妇儿都有了,以后你再生几个孩子,孩子要穿衣,吃饭,上学。” “女孩嫁人,做父母的要准备陪嫁,儿子娶媳妇儿,也要准备彩礼,孩子再有孩子呢?你看,过日子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今天买的西瓜不便宜吧,以后可千万别再乱花钱了,嫂子不是挑理的人,你就算拔两根菜叶子过来,嫂子照样高兴。” “你年轻,又刚结婚,脑袋里还没有过日子的概念,所以这些话,嫂子必须得跟你说,老战人不错,你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亏待不了你!” 阮青雉扬起唇角:“都说长嫂如母,我今天算是感受了,嫂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的确年纪小,有很多事都不懂,以后还得麻烦嫂子在身边多提点我。” 张秀娟用手指点了点她:“怪不得我家那位夸你嘴甜,你这丫头是真会说话。” 阮青雉垂眸,有些害羞。 很快,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嫂子,那个孩子呢?” 提起孩子,张秀娟蹙眉道:“在政委家呢,你想见他啊?我估计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阮青雉:“为什么?” 女人有些生气:“政委去京都学习,政委爱人是盛东医院的护士长,每天都要上班,家里没人照顾孩子,就把孩子锁家里,一锁锁一天,连吃的喝的都不给准备。” “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我那天偷偷趴政委家后窗户看见的,那孩子拖着身子,去抠角落里的土吃。” 听到这些,阮青雉脸色很不好看。 张秀娟拍拍她,安慰道:“这几天,我每天都偷偷给那孩子送几个煮鸡蛋,嫂子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他再挨饿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是红了眼眶:“老战半个月前从战区里把这孩子带回来,刚回来没几天,他就又走了,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政委,我就跟他说,把孩子交给我,我三个孩子也是养,四个孩子也是带。” “可老战这个人就是脸皮薄,跟我这个嫂子见外,说我孩子多,怕麻烦我,这倒好,平白无故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妹子,你男人就是受伤了,要不我这个当嫂子的,踹他的心都有。” 阮青雉赶紧摸出身上的手绢给女人擦眼泪:“嫂子,你别生气了,过几天我就压着他过来给你道歉。” 张秀娟瞪她一眼:“干嘛给我道歉啊!又跟我没关系,他要跟我见外,那是他的事。” “妹子,你还没怀过孩子,不懂做母亲的心情,我生过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一岁的时候生病没了,做母亲的就怕孩子有意外,每次我看到那孩子就能想到我的小儿子……” “那孩子太可怜了,爹娘没了,身体又残疾了……这群杀千刀的,放着自己国家不待,跑到别人家来搞破坏!” 张秀娟拿袖子擦眼泪。 阮青雉赶忙把手绢递过去。 女人推开,嘟囔道:“再给你手绢擦脏了……” 阮青雉又递过去:“手绢就是拿来用的。” “嫂子,麻烦你一会儿给那孩子送块西瓜,我这就回去找沈战梧,让他把孩子接回来。” 张秀娟:“好,我知道了。” 阮青雉立刻回自家院子。 李看山带着他们正整理菜园子,见她回来了,说道:“嫂子,马上就进伏天了,刚好可以种萝卜,留着冬天吃。” 阮青雉表情严肃:“看山,我们先回医院。” 李看山愣了下,看她脸色不太好,赶紧挥手让其他人回去。 他自己也飞奔回去拿车。 半个小时后,俩人走进病房。 沈战梧一眼就看出妻子的神色不对,他黑眸微沉:“怎么了?” 李看山摇摇头。 阮青雉直接就把孩子的事说了。 沈战梧眉头紧锁,立刻吩咐李看山:“去把孩子接过来,记得要带郝教导员一起去政委家。” 李看山领了任务走了。 男人视线落在她身上,轻声说道:“青雉,谢谢你。” 阮青雉看他一眼,没说话。 第36章 你会不会怪我呀? 沈战梧薄唇抿了抿,认真和妻子做检讨: “这里面有我一半的责任。” “一是没听秀娟嫂子的话,二是我对这个孩子太疏忽了,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还怪我当时考虑的不周全,以为给陈嫂子五十块钱,她至少能对孩子好一些,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对待孩子。” 阮青雉震惊地看着男人:“……” 五十块钱!!! 这男人也太败家了。 五十块钱都能买半辆自行车了! 算了…… 他也是为了孩子,再说了,以后家里财政大权都在她手上。 沈战梧想败家,门都没有! 阮青雉觉得当下的时机,刚好可以跟沈战梧说另外一件事。 想到这,她抬眸深深望了男人一眼。 然后转身坐下。 眼泪不由分说地便开始吧嗒吧嗒掉下来。 女孩刚才的眼神像把钩子。 勾着沈战梧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上前:“怎么哭了?” 他俯身帮她擦掉眼泪:“是担心孩子吗?……不用担心孩子,看山很快就会把他送过来。” 小姑娘眨了下眼睛。 毛茸茸的眼睫湿濡,乖巧得让人心口发疼。 阮青雉吸吸鼻子,反问他:“沈战梧,你在军区里是不是经常受欺负啊?” 男人不知道小妻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但还是认真地回答她:“没有。” 阮青雉与他对视几秒,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轻声地说:“那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和孩子呀?” 沈战梧脸色骤变,顾不得伤口,立刻单膝蹲在女孩面前,紧张问道:“你被欺负了?刚刚吗?在家属院里?” 阮青雉小幅度地点头,嗓音很委屈:“不过,好像是我先闯的祸……” 她细软的手指抓着男人膝盖上的裤面,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怪我啊,沈战梧……” 小姑娘嗓音柔柔的。 可偏偏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喑哑。 沈战梧温沉的嗓音里,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情:“不会!你是我妻子,又这么娇气,我怎么忍心会怪你呢,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替你担着,再说,我们已经结婚两天了,我不觉得你这样软的性子会得罪人。” 男人又主动问道:“你先和我说说在家属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阮青雉咬唇:“我不知道那位嫂子叫什么,我就是听她说……” 她把那些话跟男人复述一遍。 又在关键的时候,一滴泪轻轻划过柔软的脸畔,眨着无辜的眸子,看着男人:“沈战梧,我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听完这些话,沈战梧眉眼沉沉。 小妻子涉世未深,听不懂她们那些冷嘲热讽。 可他听得懂!! 沈战梧没想到回一趟家属院会发生这么多事。 但一想到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那,面对那些青面獠牙的女人,又没他在身边护着,当时肯定很害怕,很无助。 他咬了下牙齿,两侧腮角鼓了鼓:“你理解得很对!” 阮青雉:“真的吗?” 沈战梧点头:“嗯,这件事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们!” 小姑娘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当时只想着,我就要跟你一起住进家属院了,得和其他嫂子们搞好关系才行,不能给你拖后腿……” 男人听到她是为了自己。 心底兀地柔软了一片。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当初和小丫头结婚,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怕她回到那个家里继续受委屈。 可他还是让她受委屈了…… 自己根本没保护好她! 沈战梧抬手将她脸庞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青雉,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不对等的,我的身份注定要让妻子付出得更多。” “光是这两天,我就已经欠你的太多,你的粥,你的照顾,你对我的维护,我的这条命,孩子的那条命,一切的一切,我都欠你的,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不够还,所以青雉,你不用为了我委曲求全,去讨好那些人。” “你可以像风一样,肆无忌惮,我会心甘情愿为你善后一切。” 阮青雉心脏空了一片。 她娇娇地问:“我要是杀人放火呢?” 沈战梧黑眸望着她,正色道:“你杀人,我递刀,你放火,我添柴。” 阮青雉:“……” 男人看她呆呆的模样,唇角勾起,抬手弹了下妻子的脑门,浅笑道:“瞧你这小泪包的样子,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想到杀人放火了!” 阮青雉回望着他,眼底簇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沈战梧…… 如果你看见我的另一面,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第37章 我们各论各的? 沈战梧见她不哭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给阮青雉倒了杯水,说起另外一件事:“医院里有位叶怀仁老大夫,他是盛阳市最权威的神经科教授。” “昨天刚好是他值班,听李看山提到你用一根针救醒我的,他说这是中医里的一种针灸术,他还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施针手法,所以拜托我向你转达一件事。” 阮青雉疑惑:“转达什么?” 沈战梧:“他想拜你为师,学习针灸,问你同不同意。” 女孩愣了下,仔细想一想,问道:“你刚才说对方是一位老大夫,有多老呀?” “看样子有七十多岁了。” 阮青雉:“……” 这时,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夏天热,屋门没关,叶怀仁敲了门就直接进来了。 他看见沈战梧坐在病床上,气色还不错,走过去:“沈副营长,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适的症状吗?” “没有,目前一切都好。” 叶怀仁掏出听诊器,在男人的胸口和后背听了一会儿。 半晌,他收回手:“身体恢复得不错,感觉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就算出院了,也不能立刻投入高强度的训练,得先把腿伤养好。” 沈战梧点头应道:“知道了。” 叶怀仁随口感叹了一句:“这个伤口的位置不好养,当初弹片再往上一点就要碰到生殖器了,太险了。” 说到生殖器,沈战梧下意识看了眼妻子。 耳尖已经不自在地红了一些。 叶怀仁没注意男人的反应,问诊结束,他立刻提起自己心心念念一晚上的事情:“沈副营长,有没有跟你爱人说?” “说了。” “那你爱人怎么说?愿不愿意?” 沈战梧示意他看向身后。 老先生不明所以。 当转身看到阮青雉时,他愣住了。 小姑娘模样俊俏,唇红齿白,纤瘦的身影被门挡住了,他这才没注意到病房里还有第二个人。 沈战梧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阮青雉。” 叶怀仁震惊地回头:“!!!” 一双苍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几条。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副营长的爱人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 眉眼间还有抹不开的稚气… 这么年轻就已经对针灸术有如此高的造诣! 叶怀仁顿时更钦佩了。 他疾步走过去,激动道:“那个……阮同志,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收下我吧!我一定会尊敬师傅,遵守医德,认真钻研!求你了……” 说着,他双膝一弯,就要跪。 出于礼貌,阮青雉早就站起来了,见叶怀仁要给自己跪下,吓得大惊失色,赶紧过去一把扶住他:“老先生,你真是折煞我了!” 她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叶怀仁是个性格执拗的老头,他还要往下跪:“阮同志,这是我拜师的诚意和决心。” “老先生!!先听我说…” 阮青雉再次拉住他:“您也看见了,我今年还不到十八,而您已经花甲,按照辈分,我叫您一声爷爷都是应该的,您还要拜我为师,给我磕头,这怎么行啊!不行不行,这太荒谬了。” 她连连摆手,想都不想就拒绝。 叶怀仁蹙眉:“在医术面前,没有年龄,没有辈分,只有医术高低。” 阮青雉用力把他摁在椅子上:“老先生,学医是活到老学到老,越老越有价值!” “我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高超医术啊,只是略有研究,如果你想学针灸,我直接告诉你就行,真不用拜师……” 叶怀仁摇摇头,坚定自己的想法:“不不不,是阮同志你太谦虚了。” “在国外,几名权威脑科医生需要在先进仪器辅助下,共同努力才能完成一台手术,这说明脑部结构是相当复杂的。” “可我看过你用的针,是手术室里的器械,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用那么一根不称手的工具,无需先进仪器,完美避开脑部神经血管,直达病灶!这些足以证明阮同志出神入化的针灸术。” 阮青雉:“……” 还真瞒不了小老头一点。 叶怀仁见她不说话,想了想,忽然问道:“阮同志,你不肯收我为徒,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他试图说服女孩:“我今年六十八岁,正值壮年,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为传承中医而奋斗。” “将有限的生命燃尽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放弃学习中医,传承中医,阮同志,如果你收下我,我将会是你最优秀的徒弟!” 阮青雉为难极了:“我……” 叶怀仁:“就收我为徒吧,我的决心天地可鉴!” 她看看叶怀仁那双赤诚的双眼,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几下后,还是松了口:“好吧……” “不过,老先生,您可别动不动就给我下跪磕头,晚辈真的受不起,我就算收你为徒,你也还是我的长辈,我们各论各的,亦师亦友,相互探讨,怎么样?” 叶怀仁刷地站起来:“恩师在上,徒弟跪谢。” “……” 阮青雉拿出杀手锏:“你再跪,我就反悔了。” 叶怀仁及时刹车,三磕头变成了三鞠躬:“恩师在上,徒弟拜谢。” 阮青雉:“……” 小老头拜师成功,显然是高兴坏了。 他匆匆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一路小跑出病房,看那容光焕发的背影,哪里像六十八。 简直比十八岁小伙子还生龙活虎。 阮青雉喃喃道:“沈战梧,我好像收了个徒弟……” 男人轻嗯:“嗯,你收了个徒弟,他还是全盛阳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青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的很优秀!” 阮青雉绵软软地撒娇:“那你高兴吗?” “很高兴。” “只是高兴吗?没有其他表示?” 沈战梧被难住:“……” 叶怀仁还真是快去快回。 说话的功夫,他两只手拎了很多东西回来,把东西郑重地交给她:“师父,这是徒弟准备的拜师礼,请您收下。” 阮青雉扶额:“您还真是有备而来。” 拜师礼都准备好了。 叶怀仁笑呵呵地把东西放下,又拿出一个皮包递过去:“这个也请师父务必收下。” “这是……” 阮青雉疑惑地接过来。 打开拉链,看到里面全套的针具,微微愣住。 然后抬头看向他。 叶怀仁笑道:“这是我下乡的时候得到的,当时村里有位赤脚医生去世了,他的遗物都被村民拿走了,唯独剩下这套针具被扔在水坑里,被我捡回来了,师父,你别嫌弃它是死人的东西……” 阮青雉勾唇浅浅一笑:“谢了,东西我收下了。” 叶怀仁见她收了,也跟着笑了。 “对了,师父,等到沈副……”小老头看了眼沈战梧,顿了下,改口道:“等我师爹伤好后,徒弟想请二位正式吃一顿拜师宴。” 沈战梧满脸黑线:“……” 师——爹? 阮青雉看着他被无端祸及的模样。 她忍不住捂嘴偷笑。 忽然,一个穿军装的兵闯进来,一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说道: “副营长,不好了,一排长的媳妇儿昏迷住院了,就在我们楼下,很多军嫂都说,是嫂子把人气住院的,班长让我赶快过来通知你一声。” 第38章 外面女人能给你生孩子 阮青雉跟在男人身后。 来到楼下病房。 沈战梧走进去,并未急着说话,而是用冷厉目光,淡淡扫了众人一眼。 然后才沉声道:“有人跟我报告,说杨排长的爱人生病进了医院,就住在我病房楼下,我作为领导,若是不露个面,好像也说不过去,是吧,各位嫂子?” 几个军嫂眨眨眼睛:“……” 根本不敢搭话! 男人目光落在病床上:“谢嫂子得了什么病,都住院这么严重了?” 此时谢芳菲已经醒了。 就是鼻血止不住。 女人脸上,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 有干涸的,也有新落上去的。 她盘腿坐在床上,仰着头,堵着鼻子,冷哼一声:“沈副营长,我怎么会住院?这恐怕要问问你新娶的小媳妇儿了!” 话音落下,杨排长便低声喝道:“闭嘴吧你!” 谢芳菲顿时竖起眼睛:“杨勇!你就这么点能耐啊!你媳妇儿被人气到住院,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大小也是一个排长,说出去别人都会笑掉你大牙,笑你没他妈本事,连媳妇儿都护不住的怂蛋!” 杨勇脸色很难看:“你不怕让人笑话是不是!” 谢芳菲抡起枕头,用力砸在男人身上:“笑话?我看谁他妈敢笑话我?我不偷不抢,又没骑在别人头上拉屎,他们凭什么笑话我?” “也就是你杨勇笑话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笑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恨我这些年没给你生个儿子!你觉得我丢人!连在外面维护我一句,你都不敢!亏你还叫杨勇,直接叫王八蛋得了!” 杨勇臊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把枕头扔过去,骂了一句:“疯婆子!” 谢芳菲被砸倒在床上。 这下彻底点燃她的怒火,鼻血也不管了,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朝丈夫的脸抓去:“杨勇!你敢打我!” “你当着大家的面前都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我疯?我还不是被你,被你娘,被你几个姐姐逼疯的啊啊啊啊啊!” “是我想生不出孩子的吗?你们为什么只逼我一个人?我生不出孩子是犯了滔天大罪了吗?连我被人欺负,你都不管……” “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副营长爱人,连声道歉都没有,看我昏倒,拍拍屁股就走了。” “领导怎么了?领导就要让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啊!她要是不给我道歉,不给我补偿,你信不信我告到首长那!我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谢芳菲冲得太快,杨勇没反应过来,脸上被挠了几个血道子。 他沉下脸,抓着胳膊,把她扔到床上。 男人摸了摸脸上泛疼的地方:“你真有病啊谢芳菲,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反正我也早就跟你过够了!” 谢芳菲阴狠地盯着他,冷笑:“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早就不想跟我过了!你觉得外面的女人能给你生孩子,我不能,是不是?呜呜呜呜呜……” 她说到最后,趴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杨勇没再搭理妻子。 他整理下衣服,朝男人敬礼:“副营长好。” 沈战梧眉眼黑沉:“闹完了?” 杨勇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回话。 沈战梧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片刻,嗓音比冬夜还要冷:“我听这其中还有我爱人的事?” 杨勇解释:“副营长,这就是妇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碍事的。” 沈战梧盯着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是吗?可我怎么还听到别人对我的评价呢?” “你想听吗?杨排长?” 男人尾音拖得很慢。 杨勇:“……” 沈战梧冷笑:“她说啊,她以为沈副营长一门心思只知道练兵,没想到一转身就娶了个小娇妻,果然,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小的,就是可怜了那老的。” 与谢芳菲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沈战梧再次扫过房间里的几人,缓缓问道:“这些话,各位嫂子听着耳熟吗?” 几个军嫂低着头,沉默回应。 沈战梧忽然点名:“谢嫂子,你听过吗?” 女人哭声戛然而止。 男人见她装死,脸色阴沉下来:“没听过,那就是说过!” 谢芳菲肩膀抖了下:“……” “嫂子好好养病,我就不在这打扰了。”沈战梧说完,转身往外走,冷冰冰丢下一句:“杨排长,跟我出来。” 三人来到走廊里。 沈战梧停下脚步,柔声对妻子说:“你先回楼上病房,我交代杨排长一些事,一会儿就回去。” 阮青雉点头,乖乖走了。 走廊里,只剩他和杨排长两个男人。 沈战梧活动了下手腕,下一秒,挥拳直接揍在杨勇左脸上! 他的力道极大! 杨勇整个人飞出去足有两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战梧已经站在他身边了,一张脸比窗外的乌云还要阴沉。 男人薄唇轻启。 “起来。” 第39章 只是阮青雉丈夫而已 杨勇砸飞在地上。 他意识模糊了几秒,整个脑袋开始撕心裂肺地疼。 像被劈开了一样。 杨勇咬紧牙关,吃力地翻身躺平。 下一秒,修长紧实的一双腿出现在他视线中。 男人眉头敛着,脸色冷沉,挺拔的轮廓仿佛与窗外的乌云融为一体。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半晌。 男人勾了勾手指,嗓音冷冽道:“起来。” 杨勇听到命令后,眨了下眼睛,手臂刚撑起肩膀,沈战梧就没了耐心,俯身,伸手薅住他的衣领。 一把把他扯起来。 杨勇:“副营长……” 沈战梧攥着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手背青筋凸起,小臂上的肌肉紧绷:“我现在不是你的副营长,只是阮青雉的丈夫而已。” “我媳妇儿被你女人一口一个贱人骂着,你当我是聋子,还是认为,我沈战梧是个连自己媳妇儿被骂,都不敢反击的懦夫?” “杨勇,我不打女人,还打不了你吗?夫妻荣辱与共,左右都是一家人,这拳头谁挨不一样!你说是吧!” 话音落下,沈战梧再次挥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这次力道更重! 杨勇直接摔飞,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脑中是尖锐的嗡鸣,视线朦胧,多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半张脸高高肿起。 疼得杨勇恨不得当场昏死! 他痛苦地呻吟,喉咙艰难吞咽了几下,喘着粗气,不服道:“副营长,这不就是妇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么,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为了个女人,对你的兵下这么重的手,你不觉得会让兄弟们寒心吗?” 沈战梧黑眸里有飓风刮过。 他阔步走过去,弯下腰再次拎起杨勇,将他狠狠摁在墙上。 咚的一声巨响。 整面墙似乎都颤了颤。 病房里几个军嫂大气不敢出,都竖起耳朵听动静。 曲红莲耐不住好奇,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探头往外看,刚露一双眼睛…… 沈战梧倏然转头。 满脸怒意。 视线犹如一把锋利的刀,飞射过来。 吓得曲红莲啪的一下关上门。 沈战梧回眸,狠狠盯着杨勇,薄唇紧抿,攥着他领子的双手,再次加深力道:“你的母亲,你同胞姐妹,你的妻子,难道就不是女人了吗?那些跟我们一起奔赴前线的女兵不是女人吗?” “你是女人生的,女人养的,反过来就这么瞧不起女人?” “恰恰是你嘴里说的这个女人,把我沈战梧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你呢?一个男人,同为战友,你救过我吗?而你杨勇又欠了我几条命?啊?” 杨勇咬了咬唇,垂下眸子。 沈战梧见他这副模样,缓缓松开手:“你觉得我是在为我媳妇儿出头?那你就错了。” “我其实是为了自己,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副营长,手下的家属对着我媳妇儿冷嘲热讽!她嘲得是谁?她讽得又是谁?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她笑的是阮青雉的丈夫沈战梧!” “笑我不够强大,笑我平时给了她们好脸色,这才让她们认为阮青雉是可以欺负的!” “还是那句话,夫妻荣辱与共,她们欺负我媳妇儿,就是看不起我。” 杨勇头低得更深了。 他压着嗓子:“对不起,副营长……”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雨点重重砸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沈战梧眸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看了男人片刻,转身离开,可刚走两步,他突然回身,挥拳打在杨勇脸上。 这次是收着力道打的。 杨勇只是疼得弯了腰,捂着半张脸,迟迟直不起身。 沈战梧站在那,双手撑在腰间。 这个动作衬得男人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他撩了撩眉尾,勾唇嗤笑:“既然你媳妇儿愿意做这只出头鸟,那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必须杀鸡儆猴,给所有人提个醒!” 男人抬腿走到近前:“杨排长,你不服气?” 杨勇默默摇头。 沈战梧拍拍他肩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道理你都懂吧?” “放心,如果哪一天我媳妇儿欺负了你媳妇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算账,我站着不动让你打,我要是还一下手,就是你孙子!” 这次,沈战梧彻底走了。 杨勇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顺着墙壁滑坐地上。 他双手抱着头,露出痛苦表情。 他妈的疼死了! 沈战梧前两拳绝对冲着他这条命来的。 一点都没留情。 杨勇半张脸肿成猪头,眼膜充血,嘴角和鼻子都流血了。 他抬手擦了擦,反倒疼得龇牙咧嘴。 不由得在心里骂道: 谢芳菲!! 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得罪那个小媳妇儿! 结果你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 妈的!你不是管不住那张臭嘴么,不是喜欢喊贱人么! 老子让你他妈滚蛋! 杨勇爬起来,连病房都没进,直接回营队了。 …… 走廊里在打时,病房里那几个军嫂也没闲着。 曲红莲关上门,立刻用脊背抵住,胆战心惊地抚了抚胸口:“哎妈呀,吓死我啦!感觉再慢一点,脑袋都要搬家了!” 她撇头看着病房上:“菲菲,沈副营长正打你家男人呢,那杨排长半张脸肿得跟血葫芦似的,你怎么还像没事人一样啊?” 谢芳菲哼了哼:“打死才好呢。” 曲红莲:“你这人就是拎不清!杨排长挨打还不是因为你这张嘴,没事在小媳妇儿面前说什么老的小的,被人气进医院你嫌丢人,现在你男人被沈副营长堵在门口教训就不丢人了?” 燕玲平时和谢芳菲关系好。 她见曲红莲说话难听,当下便替小姐妹出头:“红莲!你咋说话呢!菲菲已经够难受了,你还往她心口捅刀子!你帮那小媳妇说话,是想巴结她吗?” 曲红莲叉腰:“我谁也不巴结!我说的是理!” 燕玲撇嘴讥讽:“什么理不理的,要我说啊,沈副营长就是心胸狭窄!” “菲菲说什么了呀,不就是大家闲聊天说的话嘛,至于带伤过来特意给媳妇儿撑腰?他不是小心眼是什么啊!” 第40章 他很喜欢我 燕玲:“那小媳妇儿也是个事精!多大点事啊,转头就跟爷们告状!” 她双手抱在身前,酸溜溜道:“哎呀,可谁让人家爷们争气啊,还真过来给她讨说法了。” “瞅瞅刚才他进来时的那副样子,恨不得把我们几个嫂子挫骨扬灰了!他什么时候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们啊?” “哪次不是笑呵呵地喊我们嫂子,这刚娶了媳妇儿,比那纣王昏庸的都快!” 谢芳菲在旁边附和:“就是!燕玲说的没错!” 曲红莲:“……” 燕玲用手给自己扇风:“这件事,菲菲是最委屈的那个,又生气又住院,理应该让那小媳妇儿掏钱,还要赔精神损失费!” 谢芳菲点头:“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给我五十块钱,我天天上她家闹去!沈战梧要敢给杨勇穿小鞋,我上首长那闹去!” 曲红莲蹙眉:“五十块钱?你掉钱眼儿里了?” 谢芳菲嫌弃地瞥了女人一眼:“你知道个屁,他让政委媳妇儿照顾那小孩,给了五十块钱呢,我都住院了,没管他要一百都不错了!” 曲红莲看不惯她这副德行:“你这不是讹人吗?” 女人闻言,立刻拔高嗓音,语气刻薄:“我鼻血流了这么多,现在头还晕呢,怎么是讹人呢!” 曲红莲戳破她的话:“你不是经常流鼻血吗?” 燕玲冷哼:“行了,菲菲,别吵了,红莲还想让她男人从副排往上升一升,咱可不能挡了人家巴结的心思。” 曲红莲冷冷看她俩一眼,懒得搭理。 转身去窗边吹风。 谢芳菲没好气地盯着女人背影,无声骂道:“狗腿子。” 燕玲靠在椅子上,垂眸瞧着新涂的指甲,悠悠说着:“这搅家精一来,以后咱们家属院啊,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要是林军医嫁进来就好了,可惜了。” 谢芳菲仰头,不让鼻血流出来。 她斜眼看好姐妹:“林军医人好,性格也好,每次有好东西都会给我送一份,有空我一定要好好说说沈副营长,让他赶紧清醒过来,和小妖精离婚,娶林军医。” 燕玲打趣道:“你长几个舌头啊,说劝就能劝?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算是实际的?” 谢芳菲反问她。 燕玲愣了下,笑道:“你问我干嘛呀,我又不知道!” 女人眼睛转了转,忽然俯身凑过去,小声蛐蛐:“菲菲,你说沈副营长有没有和林军医那个呀?林军医该不会还是个老姑娘吧?” 谢芳菲瘪嘴:“他俩应该不会到那步。” 燕玲有些失望地感叹:“这就是没人帮他俩撮合,要是有人给他俩制造一个独处的环境,还能不成事?我看林军医就是脸皮薄。” “老话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要是早点扑倒沈副营长,还用追六年啊!” 谢芳菲眨了眨眼睛,一副听进去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哼了哼:“我猜小妖精就是和沈副营长成了那事,你瞧她昨天身上穿的就是男人衣服,松松垮垮,呸,真不检点!” 燕玲低声嘘了下。 她指了指床边的曲红莲,然后用气声夸道:“你分析得有道理。” 谢芳菲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 阮青雉回到病房。 看见病床边的小男孩,她愣了愣。 李看山抬眼看过来:“嫂子,我把孩子接回来了。” 她关心问道:“还顺利吗?” “有郝教导员出面,想不顺利都难呀,他还要回来四十五块,钱在这,嫂子你数数。” 李看山把钱递过去。 阮青雉接过来,迟疑了下:“我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李看山主动揽下差事:“嫂子,外面快下雨了,还是让我去吧,我跑得快,要给孩子买什么?” “你看着买,买些大人孩子都能吃的,每样都买三份,按这些钱买就行。” 李看山没犹豫,直接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了,阮青雉就能放开手脚了。 她勾了勾唇,抬脚踩着小男孩腿侧的床边,一副社会大姐大的做派:“喂,小孩,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他。 不发一语。 阮青雉挑眉:“哦?你不记得了?” “好吧,我稍微给你提个醒,昨天中午有个超~~~级漂亮的仙女姐姐救了你。” 小男孩继续盯:“……” “我就是那位超~~~级漂亮的仙女姐姐。” “不过现在超、级、加、辈了。” “从你姐变成你妈!” 小男孩还在盯:“……” 阮青雉伸手指在他嫩嫩的小脸蛋上刮了刮: “来,叫声妈妈,让我听听。” 小男孩盯盯盯:“……” 阮青雉:“……” 她双手抱住小孩的头,自言自语道:“你是叮当猫吗?一直盯着我看?”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阮青雉耳朵动了下,立刻收起腿,转身坐好。 神色一秒变得娇娇软软,挥手朝他打招呼,嗓音甜嫩入骨:“你回来了呀。” “沈战梧,他很喜欢我,他夸我是个好妈妈。” 男人走进来,看见媳妇儿孩子排排坐。 一个比一个乖。 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 沈战梧沉思低吟:“……” 看来,他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老婆孩子喂胖。 第41章 世界里一点光都没有 沈战梧摸摸孩子的脸,看向妻子,问道:“他跟你说话了?” 阮青雉愣了下。 想到刚才她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难道…… 她试探地问:“他不会讲话吗?” 沈战梧揉着小孩毛茸茸的发顶,语气沉了沉:“从我把他带回来,就没有说过话。” “医生说极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过激的惊吓导致的失语,这种病情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 “那该怎么治疗呢?” 男人眉头微敛,摇摇头:“出任务之前,我带他去过很多家医院,也查过很多资料,但当下针对心理方面的治疗太少了。” “不过,有位医生说,这种失语病症,是患者感受到周围环境危险,从而产生的一种机能自我保护,如果有一天,他能感受到安全,没准就会开口说话了。” 阮青雉看着孩子,了然点头。 她蹲在小豆丁的面前,伸手勾住他的手晃了晃,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你的妈妈,这位高大帅气的英雄,就是你的爸爸。” 小男孩静静看着她。 沈战梧听见小姑娘对自己的形容,唇角勾了勾。 可他下面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战区在偏远的边境,普通话根本普及不到,他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阮青雉周身顿时僵住。 几秒后,她垂下头,纤瘦的肩膀无声颤抖。 沈战梧知道妻子心底柔软。 他倾身,轻轻抚摸女孩的肩头:“别哭,他现在是我们的孩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青雉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细碎的泪珠滚入发间。 问出一个她上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沈战梧,为什么要有战争啊?和平不好吗?” 一场战争,带走他的家,他的父母。 还有他的双腿。 他才五岁,看到的不是莺飞草长,温暖人间。 是废墟尸骸,是无数炮弹从天而降。 他说不了话。 耳边又全都是陌生的语言。 老天爷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心啊。 沈战梧为她擦着泪,温沉的嗓音如水,包容万物:“战争是必然的,我们说服不了发动战争的国家和人民,让他们停止战争,唯有做到国家强大,才能远离炮火,享受和平。” “我们前进的道路依然艰难,但曙光就在眼前,追赶!超越!只是时间问题!用不了多久,因为战争而受伤的百姓不会再有一个,相信我!相信国家!” 阮青雉死死咬着唇,一点都不想当孩子的面哭。 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和张秀娟嫂子一样,是个泪失禁体质。 忽然。 一只小手伸过来。 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 阮青雉怔住,感受到他的动作,破涕微笑:“沈战梧,你看到了吗?他在给我擦眼泪……” 沈战梧揉了把小豆丁的头,笑着:“嗯,看见了。” 阮青雉吸吸鼻子:“他有名字吗?” “有。”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递过去:“户口本已经办好了,郝教导员和李看山过来送孩子,顺便带过来的,以后就要你费心保管了。” 阮青雉擦擦眼泪,起身坐在孩子身边。 她翻开第一页,户主,沈战梧,下一页,妻子,阮青雉。 再翻到下一页,长子…… “沈让夷……” 她红唇间轻轻念出名字,抬头好奇地问:“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沈战梧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让字,取自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意思是,希望他有一副宽人度己的胸怀。” “夷字,取自化险为夷,平安之意,愿他历尽千帆,余生皆是平坦大道。” 阮青雉眼睛亮起来:“哇,你好厉害啊。” 男人被夸得有些害羞。 耳尖渐红。 他看着小姑娘和孩子头抵着头,指着户口本上的名字,一字一字地说:“沈—让—夷!” “这是你的名字,爸爸给你取的。” 沈战梧抿抿唇:“他还没有小名,你是他母亲,你想叫他什么样的小名?” 阮青雉沉吟了片刻:“就叫川川,怎么样?” “可以。”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 小姑娘神色略有严肃:“因为,川川河流,奔腾不息。” 没了腿,或许会将身体拘禁在方寸之间。 但意志和眼界不会。 它们会像汹涌川流,来自高山之巅,途径万里河山,最后再汇入辽阔汪洋。 阮青雉又翻了下户口本,有样东西忽然掉出来。 她顿了顿,捡起来打开。 是一张和奖状差不多的结婚证。 她看向男人:“我俩的结婚证也办下来了?” 沈战梧眸色暗了几分:“嗯。” 他伸手从小妻子手中拿过结婚证,按照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好,揣进上衣口袋:“还有一些证明需要用到结婚证,暂时由我来保存。” 阮青雉伸手要:“那你让我再看一眼嘛。” 她还从没见过这个年代的结婚证。 和奖状似的,真新奇。 沈战梧摇头,不给。 小姑娘抓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地撒娇:“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吧……” 男人嘴角翘起一丝弧度,把小妻子的手拿下来,放在她自己的腿上:“别这样,孩子还在呢,影响不好。” 明明提醒女孩要安分。 可轻缓的嗓音说出来,却有种别样的暧昧。 阮青雉心头微动。 听着他撩人的死动静,更想和这张俊脸贴贴了。 她深呼吸,稳住道心:“对了,郝教导员还帮我们要回来四十五块钱呢,你不怕他得罪政委啊?” 沈战梧摇头:“他俩本就是死对头。” “很多年前,他们的关系还很好,当时郝教导员还在评选政委,后来被陈政委写了举报信,导致他无缘政委。” 阮青雉好奇道:“举报了什么?” “举报他藏了一张很古老的结婚证,尤其陈政委当上政委之后,俩人更是水火不容。” 说话间,叶怀仁出现在门口,态度十分谦卑:“师父……” 她赶紧站起来:“老先生,有事吗?” 第42章 你跟他有一腿吧 叶怀仁:“师父,楼下有位患者鼻出血的症状一直止不住。” “刚刚对患者做了详细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出血原因还没找到。” 阮青雉问道:“进行止血了吗?” 叶怀仁:“患者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止血,但作用不大,出血位置在鼻咽部。” 阮青雉轻声说:“西医我不太了解。” “但中医讲究整体关联,动态平衡,从中医角度出发,胃火致盛,肝火犯肺,都会造成出血不止的鼻衄,我需要对患者仔细诊断,才能确定病症来源。” 叶怀仁立刻掏出本子。 用嘴咬开钢笔帽儿,笔尖在纸上刷刷记录。 听见阮青雉说要对患者仔细检查,镜片下的眼睛燃起希翼:“师父,徒弟想请你下楼为患者诊治。” 阮青雉:“……这不太好吧?” 她不是这的医生。 叶怀仁:“没事,师父,有徒弟在呢,没人敢提出异议。” 阮青雉:“……” 对啊,她的这位徒弟是盛阳最权威的医生之一。 名气大,地位又高。 她什么都不用干,徒弟就已经在医疗界给她打下半壁江山了。 她和叶怀仁先来到楼下。 沈战梧腿上有伤,又抱着孩子,走得稍微慢了点。 阮青雉来到病房门口,才发现患者不是别人,正是谢芳菲。 阮青雉:“……” 不是吧,这么巧! 谢芳菲看见是她,立刻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我们副营长的爱人嘛?怎么了?良心发现了?过来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我还想着等出院了,拿着收费单天天敲你家门要呢,没想到领导认错态度就是积极,我呢,是个大度的人,从来不干狮子大开口的事,多了我也不要,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 阮青雉被女人的话气笑了:“嫂子,你不是狮子大开口,你是老饕成精。” 谢芳菲直接起身站在床上,居高临下指着女孩骂道:“阮青雉,你这张嘴…我应该撕烂它!” “你这么牙尖嘴利,还妄想跟沈副营长过日子?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能跟男人走长久,哪个男人不贪鲜,放心,你也有人老珠黄的那天。” 阮青雉神色淡然:“对,再老也老不过嫂子你。” 谢芳菲气得浑身发抖:“你……!” 她情绪激动,鼻间的血流得更凶了,脸色从蜡黄到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涩,眼前一阵阵的模糊。 谢芳菲赶紧坐下来的,把鼻腔里的棉花换成新的。 叶怀仁表情沉重,眉头紧锁,他扭头看向身边,有些疑惑:“师父,这……” 阮青雉沉了口气:“没事,一点矛盾而已。” “那……” “看病要紧,先给她诊脉吧。” 阮青雉并非是圣母。 而是她认为谢芳菲很有可能是个特殊病例。 特殊案例可遇不可求。 她想让叶怀仁亲身体验这次诊脉。 谢芳菲见她和大夫说话,她扯着嗓门喊,看谁都是一副不顺眼的模样:“阮青雉,你跟大夫在那嘀咕什么呢?你收买他了?想要弄死我是不是?” 叶怀仁忍无可忍,满头白发都气得竖起来:“这位患者,请你注意言辞。” “这位是我的恩师,她是专门过来为你看诊的,如果你再对她大吼大叫,请你马上离开市医院,我们不收你这样的患者。” 旁边的燕玲闻言,打量起阮青雉。 谢芳菲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就她?给我看病?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还是你们认为我疯了?有你这么大岁数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徒弟的吗?哦~我知道了,阮青雉,你是跟这个老头有一腿吧?” 叶怀仁:“够了!” 沈战梧:“谢芳菲!” 两个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 掷地有声,吓得人心惊。 阮青雉回头,见沈战梧抱着川川站在门口,一张脸黑得吓人。 他踏步来到妻子身边,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冷眼看着女人:“谢芳菲,你真活该啊,叶老先生一把年纪,为了你的病情,特意上楼请我爱人为你诊治,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泼脏水!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谢芳菲油盐不进:“沈副营长,你爱人在哪家医院工作啊?是出生在医生世家吗?都不是,我凭什么让她给我看病啊?我嫌我自己命长啊!” 女人往床上一躺:“这么多医生,我就相信林军医,让她过来给我治,要不然,我死也要死在这张病床上。” “随便你。” 沈战梧冷冷丢下一句,牵着妻子转身就走。 谢芳菲看着他们的背影,扯着脖子威胁道:“沈副营长,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媳妇儿气进医院的,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会被这个女人害惨了的。” 阮青雉顿了顿脚步,转眸轻声说:“谢嫂子,我也要告诉你,你的病只有我能治。” “按照你出血量来计算,最多半个小时,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你咒我死是不是!” 谢芳菲抓起旁边带血的棉花扔过去。 叶怀仁就站在小夫妻身后,见状立刻用后背替阮青雉挡下,敛眉:“师父,我们走,这种患者不看也罢!” 几人离开了,谢芳菲还在那骂骂咧咧。 燕玲对她竖起大拇指:“菲菲,你真厉害。” 谢芳菲感觉自己打了打胜仗:“这小媳妇儿是有本事,她才来盛阳几天啊,沈副营长对她那么维护就算了,连这里的医生都对她唯命是从,小贱货!四处勾搭!” 第43章 一生从医 沈战梧来到走廊里,立刻松开妻子的手,略有抱歉地说:“老先生,刚才是一些个人之间的矛盾,牵连到您了,真的不好意思。” 叶怀仁垂着头,有些无精打采地摆摆手:“这和沈副营长又没关系,说什么道歉啊。” 阮青雉侧目看了眼叶老先生。 老头说他今年六十八,正值壮年,这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外表看着老,但这几次接触下来,他求学若渴,斗志昂扬,一双眼睛比年轻人还要炯炯有神,走路带风,完全不像一个花甲老人。 可现在的叶怀仁垂头丧气。 完全没了斗志…… 阮青雉走在丈夫身边,手里还握着川川的小手:“老先生,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患者的体征,她心烦易怒,血色鲜红,目赤舌红……” 叶怀仁接话:“这是肝火旺盛引起来的鼻出血?” 阮青雉听见他的结论,微微愣了下:“老先生,您这也懂啊,为何还要执意拜师?” “略有一些研究。” 老头接着又苦笑一声:“师父,你别叫我老先生了,听着我像一把年纪了似的…” 阮青雉抿唇:“……” 叶怀仁抬手端了端眼镜,语气颇为严肃:“学艺就要拜师,师父认真教,徒弟认真学,这才是传承,如果不拜师就从你这学了本领,这叫窃,不是学,这不是传承。” 阮青雉忽然发现他在这方面很遵从老规矩。 昨天她在医院板报上,看到了叶老先生的履历,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出国学习了,在国外待了整整十年。 他接受着西方教育,还能有一份传承的心,真的很难得。 都说这个时代的人有毅力,有干劲。 一心为国为民。 阮青雉看着身边的一老一少。 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叶老先生和沈战梧两个人,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叶怀仁踩着楼梯往上走,说自己还是壮年,其实声音已经苍老了:“既然我已经拜你为师,无论我年纪多大,我都是你的徒弟,应该敬你孝你,这是你应该受的。” “更何况,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认为我年纪大,需要别人的尊敬和恭维,若是真德高望重,受人敬仰也就罢了,可我碌碌无为,当初是国家送我去学医,我却不能为国家做什么。” “我只希望在临死前,能够看到中医术传遍全球各地,五千年的传承,不应该在我们手中断了,师父,论中医技术,我不如你,这是事实。” “所以,请师父摘掉你对我的有色眼镜,重新认识一下我叶怀仁,不再对我有隔阂,全然接受我这样的一个徒弟。” 阮青雉忽然沉默了。 半晌,她轻轻一笑:“好,那我就叫你叶医生吧。” 沈战梧出声帮妻子:“医生,一生,一生从医,很符合叶老先生您。” 叶怀仁点头:“好吧。” 他心里还是担心谢芳菲的病情,长叹一声,语气很在意:“既然症状是由肝火旺盛引起的,难道她得是肝病?” 阮青雉摇头:“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她有不孕症。” 叶怀仁顿住脚步,花白的长寿眉蹙着:“肝火旺盛和不孕症有关联吗?” 阮青雉:“在中医里,这种情况叫做倒经,我猜测谢芳菲现在正是经期期间,量少,血色淡,甚至是没有,因为阴虚有火,所以导致鼻口出血,也叫代偿性月经。” 叶怀仁拿出小本本刷刷记着。 他笔尖顿了顿,抬起头:“这种病症能治吗?” 阮青雉竖起三根手指:“三剂药,便能根治。” 老头眼睛一亮:“那药方是……” 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前渡步,脑海里各种草药的模样呼之欲出: “橘络,丹皮,白芍,牛膝……” 阮青雉站在窗前,足足说了十几副药方。 她转回身,看着叶老先生忙得额头冒了一层汗,勾唇笑了笑:“先说这些吧,这些药方要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具体调整。” 叶怀仁忙着记笔记。 只胡乱点点头。 阮青雉沉吟了一声,走过去伸出手压在他的笔记本上。 他抬起头,有些不解:“怎么了,师父?” “这样学是不行的。” 阮青雉双眸漆黑:“你知道常见药材分几类?有多少种?” 堂堂妙手先生在此时卡了壳:“……” 阮青雉眯起眸子:“拜师第一课,背药性。” “三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倒背如流,隔一段时间我便会抽查你的进度,如果做不到,就不能做我徒弟,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这个小师父不守信用。” 叶怀仁紧张地推着黑框眼镜:“我一定能做到。” 两人聊天时,沈战梧抱着孩子,在旁边静静守着,没有一丝不耐。 他漆黑的眼眸落在女孩身上,看着她娇俏的脸庞。 她背药方的样子,对中药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感觉她在发光。 沈战梧的心,莫名晃动了下。 第44章 认这个孩子做孙子 一场骤雨来去匆匆。 雨后清凉的风吹进走廊,阮青雉三人一直站在窗边聊天。 聊完谢芳菲的病情,叶怀仁心底安稳一些后,这才留意到沈战梧怀里的孩子。 他好奇地问:“这小孩是谁家的?” 阮青雉倾身靠在沈战梧身侧,笑容如花:“我家的呀。” 叶怀仁眼睛一亮:“这是你弟弟?” 阮青雉:“……” 他接着感概道:“和师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青雉:“……” 没想到您叶老先生竟然也是这种阿谀奉承的人! 她纠正道:“这是我儿子。” 叶怀仁立刻看向沈战梧,眼中闪过一丝审视。 对这位副营长多了很多不满。 沈战梧为妻子解释:“这是我们收养的孩子。” 叶老先生周身怒意顿时消散。 如果这个年轻人让师父十八岁就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这就说明这位沈副营长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如果是这样,沈战梧就不适合做他师爹!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拆散他们的。 正好,他身边有很多品行好的年轻小伙子,到时候他亲自把关,给师父找一个好丈夫! 阮青雉歪头笑道:“现在我和这个小豆丁长得还像吗?” 叶怀仁:“……” 妈耶,溜须的话说早了。 小姑娘见老先生脸上的褶子都写着害羞,她靠着丈夫,脸上的笑容更盛。 沈战梧扶着她站稳,并且拉开一些距离。 阮青雉不解地看他:“???” 嗯?什么意思? 沈战梧换了个姿势抱孩子,微垂的眸子落在小妻子的小脸上。 她皮肤很白,明眸皓齿,顾盼流转。 他避开视线,嗓音低醇:“在长辈前面,要注意影响。” 阮青雉起了坏心思,故意往他身边蹭。 沈战梧不动声色地躲开半步。 她继续贴。 男人挪开,继续和妻子保持半步的距离。 阮青雉抬起脚。 做了一个假意贴过去的动作。 沈战梧果然上当了,立刻又往身侧让了半步。 只是…… 小姑娘并没有动,还在原地。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容不下一个人到可以轻松通过两个人。 沈战梧看着这段距离,眉头一点点蹙起。 然而下一秒,阮青雉突然靠过来,暗处里,柔软的小手塞进他的掌心,熨帖停留。 沈战梧身体僵了下,薄唇紧抿。 沉默良久。 这次没有再避开。 阮青雉扭头逗弄沈战梧怀里的川川,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男人不存在一样。 但她的手还放在他的手中。 体温相融。 她嘴角的那抹笑里,掺杂了一丝得逞。 你逃,我追。 沈战梧,你插翅难飞! 一旁的叶老先生抬了抬手,张了张嘴,摸了摸脖子,又挠了挠头。 叶怀仁:“……” 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一件事,就是这么久了,那孩子竟然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叶怀仁有些好奇,走过去,问了一嘴。 当得知孩子的身世和遭遇时,他怜悯轻叹:“还好,他遇见了你们,也是苦尽甘来了。” 说到这,他眼睛一亮,提出:“要不我认这个孩子做孙子吧。” “我妻子年轻的时候就走了,也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这些年我没找,一直都孑然一身,我认他做孙子,也好让我体验体验儿孙绕膝的热闹。” 阮青雉大为惊讶:“您确定?” 叶怀仁认真地点点头。 “我确定。” 阮青雉:“……” 看来,以后,还真要! 各论各的了!! 他们正聊着呢,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阮青雉眉头倏地敛起,拔腿就往楼下冲,紧随其后的是叶怀仁。 她之所以冲得这么快,完全是前世的职业习惯。 等来到楼下,就看见谢芳菲倒在走廊里,林如珍骑在她身上,双手交叠,正给女人做心肺复苏。 林如珍不是在关禁闭吗? 她怎么来了? 阮青雉再看谢芳菲的情况,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只能看见女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口鼻不断有鲜血溢出。 这时,阮青雉发现一丝不对劲,眯了眯眼睛,立刻跑过去。 到了近前,她扯着林如珍的胳膊,把她拎起来推开。 林如珍看见是阮青雉,瞪着眼睛吼道:“你疯啦!我现在在给她做急救,你把我推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赔得起吗?” 阮青雉冷冷看她一眼,扭头对叶怀仁说道:“准备消毒溶液和三角巾,我先给患者止血。” 叶怀仁没有任何犹豫:“好。” 阮青雉指着另一个护士,冷声吩咐道:“你去拿一床被子和枕头过来。” 护士连忙应道:“好……好!” 林如珍上前推了下她的肩头:“阮青雉,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一个村姑可以逞能的地方,这是人命!人命!你懂不懂?你赶紧给我让开,我是医生,我要救她。” 阮青雉眼眸坚韧,泛着锐利的光:“林如珍,是你到底懂不懂!” 林如珍笑着:“自然比你懂。” “既然比我懂,那你怎么会把谢芳菲这种失血性休克当成昏迷来进行急救?” 阮青雉反问了她一句后,继续往下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进行急救,你作为医生,难道没有判断力吗?为什么还在她有意识的状况下进行急救!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已经摁断了她的肋骨,再继续下去,谢芳菲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昏迷。” 她说完这些,连理都没理她,转身接过护士怀里的被子。 来到谢芳菲身边蹲下,用枕头垫高女人的腿,被子盖住下半身。 阮青雉伸出手检查胸口,对去而复返的叶怀仁说道:“记录,患者左胸,第五,第六根肋骨开放性骨折,暂时未伤及内脏,第七根可能也有封闭性骨折,需要进行紧急手术,患者口鼻大量出血,持续时间大约有……” 她迟疑了下。 这时,沈战梧轻声开口:“二十八分钟。” 阮青雉闻声,倏然抬眸。 和男人深深地对视。 第45章 他是军人,我相信他。 对视只有一瞬。 阮青雉便立刻低下头,继续检查。 她抓起谢芳菲纤细的手腕,指腹搭上内侧:“脉搏虚无缓慢,患者很有可能伴随低血压,贫血,缺氧等症状,马上上输氧机,有血输血,无血就补液,快!” 小护士应了一声,慌里慌张地跑去准备。 此时,负责住院部的何医师也从楼下赶来,配合阮青雉和叶怀仁一起抢救谢芳菲。 林如珍被挤到角落里,脊背死死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看着阮青雉的背影,看着她动作熟练用三角巾固定胳膊,看着她拿出针包,把针放进消毒液里,再扎进谢芳菲的身体里…… 呵呵,还真是…… 如出一辙!! 林如珍见状,忽然冷嗤一声,只是这笑维持不到一秒,便化作眼底的戾气。 她还看见了站在人群外,安静守护的沈战梧。 他单手抱着孩子,浓黑的眼睫微垂,淡淡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 落在了阮青雉身上。 他注视着她。 却不曾留意到自己也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林如珍藏在衣兜里的手发狠地捏紧。 她恨! 她无比的恨! 她恨阮青雉,更恨沈战梧! 阮青雉说的没错,刚刚给谢芳菲做急救的时候,自己的确在走神。 她想了很多,想这六年里的点点滴滴,想沈战梧,想救活谢芳菲,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还在想,要不要听伯伯的话…… 林如珍捏紧掌心的安倍瓶,咬紧了牙关,眼中一片阴狠。 阮青雉给谢芳菲施了针。 不出五分钟,鼻血渐渐止住。 叶怀仁震惊地挪着眼镜,之前的药物和物理止血怎么都做不到的事情,几个银针就能止住血…… 阮青雉盖上被子,保证患者体温。 她对两位医生说道:“现在必须进行肋骨内固定手术,得尽快安排手术室。” “好好好。” 然而这时,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带着哭腔道:“叶医生,何医生,麻药没了,怎么办啊……?” 两人神色顿变:“什么!?” “这没有麻药,怎么进行手术啊!” 叶怀仁立刻吩咐小护士:“给最近的人民医院打电话借麻药,快去。” 小护士没动,哭腔更重了:“已经打了,他们那也没有。” 沈战梧在这时开了口:“我去盛安医院打电话。” 叶怀仁感激道:“谢谢。” “没事,救人要紧。” 阮青雉问他:“多长时间?” 沈战梧神色严肃:“如果有,二十分钟内一定会送到。” “好!” 她点头,没有任何质疑。 等沈战梧离开后,一旁的何医生喃喃道:“盛安医院距离我们市医院有三十多公里,二十分钟怎么可能送到?” 阮青雉继续忙着给谢芳菲施针,语气很轻,但无比坚定:“他是军人,我相信他。” 叶怀仁用力点头:“嗯,我也相信他。” 何医生:“叶老您也……” 他支吾了片刻,颇为泄气道:“可是,就算盛安医院有麻醉剂,二十分钟送来又怎样,患者现在失血过多,肋骨又开放性骨折,麻醉剂还没送过来,患者恐怕已经生命垂危了!” 阮青雉拔掉银针放进消毒液里,仰头和他们说:“我可以进行针灸辅助麻醉。” 叶怀仁大为震惊,扑到女孩面前,再三确定:“针灸也可以麻醉?” 阮青雉点头:“没错!” “这种技术又叫针灸复合麻醉,虽然无法彻底代替麻药,但通过施针,可以减少麻药的剂量,降低患者术前焦虑和疼痛。” 叶怀仁:“那现在马上送患者进手术室!你来施针!” 阮青雉应道:“好。” 叶怀仁让何医生先过去配合。 然后他来到林如珍面前,满脸怒意地质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在不清楚患者的情况下贸然急救,要是出了人命,是你的责任,还是我们医院的责任,你说得清吗?” 林如珍讥笑着:“老头,我也是医生,你少吓唬我,遇到有人昏迷,作为医生上前抢救,有什么不对?” 叶怀仁指着女人,气得指尖乱抖:“你你你!你简直颠倒黑白!” 林如珍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了一步,神色轻蔑又傲慢:“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那女人是谁。” “我至少还是个医生,可她连医生都不是,你在追究我的责任,在我看来,她的责任更大吧,无证行医,这是骗子,信不信我写一封举报信,她就得进去劳改。” 沈战梧打完电话回来,刚好听见这些话。 他黑眸深不见底,沉声道:“叶医生,她是东区指挥部一团军医,任职在盛安医院的骨科医生。” 第46章 沈战梧,我害怕 见男人把自己底细亮出来。 林如珍在心里苦笑,歪头看向叶怀仁,语气却略有得意:“看见了嘛,有人给我证明,我是个医生。” 沈战梧盯着她,嗓音冷得吓人:“你在关禁闭,谁放你出来的?” 女人闻言,缓步来到男人面前。 她注视着他。 眼底爱意翻涌。 他凝视着她,眼神冰冷无情。 林如珍的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小畜生,心底百感交杂。 她抬手想摸摸他的脸。 结果不仅这个小畜生扭头背对她。 就连沈战梧都后退了一步。 林如珍缓缓放下僵在半空的手:“这家医院的患者谢芳菲请我过来的,沈副营长,你说,救人重要还是关禁闭重要啊?” 叶怀仁:“患者?患者请你来,你就来?这像话吗?你当我们市医院是菜市场啊!” 他冲过来,指着女人继续骂道:“还有,你一个骨科大夫伸手内科的事,家住海岸边,都没你管得宽!” 林如珍回眸,完全不以为意:“这个问题,应该是你们自我检讨才对,问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患者这么不相信你们,还要哭着喊着点名让我给她看病,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大发慈悲地过来看看啦。” “既然你们的患者我已经救回来了,我可以功成名退了,再见。” 林如珍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怀仁被她的厚脸皮气得跳脚,指着女人背影骂道:“你有违医德,颠倒黑白,你给我等着,我要去你们部队举报你!” 沈战梧安抚道:“叶医生,麻药马上送到,你快去准备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 叶怀仁不再耽误时间,立刻一路小跑赶去手术室。 手术室里,阮青雉已经换上手术服。 正在为谢芳菲施针。 何医生在一旁时刻关注检测仪上的数值。 见叶怀仁进来,他欣喜告知:“叶老!患者脉搏,血压,呼吸都恢复到正常了。” 叶怀仁比他还激动:“针灸麻醉,真的有用!” 他红了眼眶,嘴里一直念叨着:“太好了,这一定是国医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太好了……太好了……” 麻药二十分钟准时送达。 何医生进行手术。 阮青雉的任务结束了。 沈战梧见她出来了,立刻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她面前,嗓音温沉:“辛苦了。” 阮青雉愣愣地看着他。 忽然,双腿一软。 男人伸手捞起她的腰,稳稳托住,看着小妻子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怎么了?很累吗?” 阮青雉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衣襟,嗓音柔得要命:“沈战梧,我腿软……” “我好害怕,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太慌了……” 沈战梧紧绷的心暗自缓和下来:“你很优秀,做得也很好,一点都没慌。” 小姑娘往他怀里挤:“可是我怕呀。” 娇娇软软的话。 娇娇软软的人。 沈战梧心脏麻痹了一瞬。 刚好这时,叶怀仁也换好衣服出来了,沈战梧把川川塞进他的怀里,自己捞起妻子的腿,打横把她抱起来。 感受到怀里轻得发飘的小人儿,男人的眉头紧了又紧。 他抱着阮青雉,一路回到病房。 这会儿李看山买完东西回来了,见阮青雉被抱着回来,赶紧过去把枕头摆正:“嫂子这是怎么了?” “在楼下救了个人,累着了。” “嫂子又救人了!” 李看山对阮青雉更敬佩了。 沈战梧把妻子放在床上,扯来被子仔细盖好:“你躺一会儿。” 说着,转身在茶几上拿起一罐麦乳精打开,倒进搪瓷缸里一些,用热水冲开。 一股甜甜的奶香弥漫开来。 沈战梧重新坐回床边,递给阮青雉:“起来喝点,这有营养,对身体好。” 阮青雉靠坐起来,用双手去接。 “小心烫。” 男人轻声提醒。 然后拿着手绢围在搪瓷缸外面,弄好这些,才重新递过去。 阮青雉喝了一口:“你给看山也泡点啊。” 李看山挠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不用不用,嫂子,我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壮的,喝什么麦乳精啊。” 沈战梧起身给他冲了一杯。 他赶忙站起来,受宠若惊地接住,嘴都结巴了:“副副副营长……” “你嫂子让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 “好嘞!” 李看山二话不说,抬手就往嘴里灌。 结果烫得又吐了出来。 吐着舌头,斯哈斯啥。 沈战梧:“……” 他没有这样的兵…… 沈战梧又坐回床边,看着小妻子睫毛浓密扑簌,乖巧极了。 让人下意识就想偏爱她。 正想着呢,小姑娘勾上他的手指,像藤蔓一样缠着,轻轻晃了晃,撒娇道:“我喝不了,你也喝点……” 阮青雉往前蹭了蹭,把杯子送到男人嘴边。 沈战梧歪头,嘴角带了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笑:“我不喝。” 小姑娘眉头微蹙,不太高兴。 男人最怕她这样,起身要拿另一个杯子。 阮青雉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腿上。 沈战梧腿上肌肉紧实,突如其来贴上一抹柔软,他周身有些敏感地僵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阮青雉把搪瓷缸又往前递了递:“喝嘛。” 沈战梧往后仰:“……” 阮青雉:“……” 她是逼迫取经和尚犯戒的妖精吗? 她不喜欢强人所难,顿时没了兴致,讪讪地缩回手。 然而下一秒。 沈战梧竟攥住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很甜。” 阮青雉嘴角的笑失而复得。 这会儿,叶怀仁抱着川川也进来了,沈战梧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 骤雨的午后,阵阵清凉。 几人坐在病房里,喝着麦乳精,一时默默无言。 忽然叶怀仁笑起来。 大家没问他笑什么,就也跟着他笑。 阮青雉勾着唇,笑容浅浅。 这个时代物质太贫瘠,太匮乏,整个市医院从医生到护士,才不过二十人,破旧的仪器,供应不上的药物…… 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战梧住了四天院。 出院这天,李看山开着部队的车过来,看见她就说:“嫂子,郝教导员让我跟你说谢谢,东西他收到了,嫂子的心意他领了,以后让你不用跟我们见外。” 阮青雉:“这哪是见外啊,这是感谢。” 那天李看山买的东西,她留下来一份,其他两份送给他和郝教导员。 李看山站在太阳下:“嫂子,你对我们可真好。” “谁让我是你们嫂子呢。” 在一旁接过妻子手里东西的男人嘴角翘了翘。 明明比大家都小。 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就挺可爱的。 半小时后,几人到了家属院。 阮青雉刚想说让李看山中午过来吃饭,沈战梧率先开了口:“青雉。” 她抬眸看他,见他表情严肃。 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她问:“怎么了?” 第47章 嫂子,我不娇气。 沈战梧抱歉道:“我今天就得回部队。” “今天就回?” 阮青雉小脸垮下来。 男人点点头,嗓音喑哑低沉:“嗯,今天部队里很忙,我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如果晚上害怕就去隔壁的张嫂子家睡。” 交代完,他带着李看山走了。 小姑娘站在屋门口,看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依依不舍地红了眼圈。 沈战梧走得决绝,头也没回。 倒是李看山扭头看了好几眼,然后快步跟上男人,低声说:“副营长,嫂子哭了,还站在那里看你呢,肯定是舍不得你走。” 沈战梧咬了咬牙,还是没回头。 只是沉声说着:“她选择嫁给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军人,只是这样都要哭,那她就不应该嫁给我。” “话说得是没错……” 李看山又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嫂子哭得好可怜啊……” “仔细想一想,嫂子比我还小五六岁呢,一个人天南海北来到这,又要照顾丈夫,又忙着救人,没过一天安生日子,现在好不容易盼着你出院了,结果你转头就把她丢在这儿。” “人生地不熟,还要带孩子,其他嫂子又如狼似虎,嫂子肯定老害怕了……” 李看山在一旁嘟嘟囔囔。 沈战梧不说话,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匆匆走出家属院。 李看山歪头看着男人,蹙了蹙眉。 大家都叫他玉面阎王,说他无情寡义,以前他还不觉得,现在算是感受到了副营长的冷情冷意。 嫂子人那么好,又哭得那么可怜,你倒是回头看看人家啊……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一路小跑,赶紧跟上。 阮青雉一直到看不见两人了,抬起手缓缓弹飞脸上的泪珠,收起楚楚可怜的表情,张开手臂,兴奋地深深呼吸。 哇塞,自由的感觉,太好了。 她迈着华尔兹的舞步,来到川川面前,捧着他的脸狂亲了几下:“川川!跟妈妈一起来数钱吧,哈哈哈。” 川川:“……” 阮青雉把他抱到东屋炕上,然后把几份钱摆在两人中间:“这份是爸爸给的,这份是救你的奖金,这份是妈妈偷……是妈妈靠本事挣的。” 她把几份钱加在一块数了数。 一共是305.23块。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粮票肉票。 再留下五十块的家庭资金,剩下的二百五十块就归她所有了。 阮青雉拿了一百放身上。 其余的被她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墙角里。 她抱着川川,拿了个罐麦乳精。 转身来到隔壁的院子,看见张秀娟锁房门要出去。 阮青雉问道:“嫂子,你要出门啊?” 张秀娟见她来了,笑道:“正打算去找你呢,没想到我刚锁门你就过来了,正好,让我少走几步路。” “今天老战出院,你们第一天搬进来,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老战这会儿又去部队了,我一想啊,你就得置办东西,你说嫂子猜得对不对?” 阮青雉靠过去,撒娇道:“嫂子,你太了解我了。” “必须的啊。” 张秀娟笑着伸手从小姑娘怀里接过川川:“我来抱这小家伙。” 阮青雉客气:“没事,嫂子,我抱得动。” “行了,别和嫂子客气了,你家老战还没出院,就托我家大喇叭给我带话。” “带什么话?” 张秀娟想了想,还没说便先笑了:“说他出了院就得忙,没空陪你,让我呢,有事没事多陪陪你。” “要是一起出门,也拜托我这个嫂子多替你抱抱孩子,说你太瘦了,怕你累着,还说,你的手是给别人扎针的,能救人命,更得仔细。” 阮青雉垂下头,脸蛋染上一抹害羞的红。 张秀娟刚想打趣几句,却一眼瞥见女孩手里的麦乳精,蹙眉问道:“这是要给我的?” 阮青雉连忙递过去:“嗯,拿来给孩子们喝的。” 女人顿时板起脸,往外推搡:“哎呀,你可拉倒吧,有你这么埋汰嫂子的吗?” “你和这孩子瘦得跟竹竿似的,老战还是个病号,这好东西你自己不留着,总往外嘚瑟什么啊,还给我家孩子喝,他们一个个跟小牛犊一样壮,喝啥喝啊,赶紧拿回去,送家去!” 张秀娟急得盛阳口音都出来了。 阮青雉躲开她的手:“嫂子,拿都拿来了。” “拿走拿走。” “我又不是给嫂子拿的,我是给孩子们拿的,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张秀娟激恼恼的:“弟妹啊,你别在这儿跟我撕吧了,你你你再这样,我们就处到头了……” 说话的功夫,她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麦乳精。 顺着墙头扔进阮青雉的院子里。 阮青雉:“……” 张秀娟捶了下小姑娘肩头:“你啊,以后别跟嫂子见外了!” 女人锤得不重,但阮青雉还是顺势往前踉跄了几步,这可把张秀娟吓够呛:“哎我的天呐,怪不得老战担心你,娇滴滴的,搁谁谁不担心啊。” 阮青雉说出实话:“嫂子,我不娇气。” 张秀娟瞥了她一眼,露出个‘你瞧我信么’的表情,让小姑娘自己领会。 她锁了院门,带着小姑娘往大道上走,忍不住又打趣道:“这男人有媳妇儿和没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以前老战跟我那叫一个客气,现在为了自己小娇媳妇儿竟然还有拜托我的一天,太稀奇了。” 阮青雉害羞地跺脚:“嫂子……” 张秀娟连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咱弟妹还是个小媳妇儿,脸皮薄。” 两个人说着话,来到路边。 阮青雉问道:“嫂子,我们要去哪买啊?” “去东大集。” 东大集距离家属院算不上远,她们雇了辆马车,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集市入口。 今天刚好是集。 集上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 她们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张秀娟小声提醒道:“弟妹,把钱揣好了,这里面小偷多着呢,别被摸去了。” 阮青雉连忙点头,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她还是第一次逛集市。 这里和之前的农贸市场不一样,整整一条街都是集市,路两边的摊贩扯嗓子卖货。 她左看看,右看看。 张秀娟拍了拍她肩膀:“弟妹,你都买什么啊?” 阮青雉来到最近卖衣服的摊前:“先买衣服吧,这次我来得匆忙,衣服行李都没带,还有川川的衣服,也得再置办几件。” 张秀娟低着头挑衣服:“还得买点棉花和毛线,别看现在是夏天,转眼就到冬天了。” 阮青雉敛着眉,看来需要买不少东西。 不知道她兜里的一百块钱够不够…… 此时的家属院里。 燕玲沉着脸坐在电风扇前想事。 冯营长推门走进来。 她瞥了一眼,冷冷问道:“你回来干嘛?” 第48章 把黄脸婆都踹了 冯森听妻子语气不好,凶狠的脸瞬间更阴沉了:“你这几天怎么了?吃枪药了?老子得罪你了?” 燕玲又白了他一眼:“我吃枪药也是为了你吃的!” 冯森扯开衣柜门,回头看着女人,冷哼道:“为了老子?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老子在外面混的好,你才能在家里吹着电风扇,舒舒服服地当官太太,你出门到家属院里看看,你今天过的奢靡生活,哪个军嫂过上了?电风扇,她们吹得起吗?外国咖啡,她们喝得起吗?包括你用的化妆品,她们见过吗?嗯?” “老子给你好吃好喝的,你他妈还给老子脸子看,不愿意跟老子过,赶紧滚,有得是人愿意。” 燕玲表情有几分难看,气呼呼地道:“我又不是给你脸子看,我是气林如珍!” “她追沈战梧追了六年,恐怕连人家手指头都没碰过,现在好了,眼睁睁看着被别人捷足先登,真是个蠢货!连个男人都追不到。” 冯森脱下衣服,换上军装:“你以后少跟林如珍来往。” 燕玲挑眉:“我跟谁来往,你也要管?” 冯森:“林如珍被开除军籍了。” “什么!?” 燕玲猛地怔住:“这怎么可能呢?她父亲可是林行啊!” 冯森哼哼,鄙夷道:“她干的那些事,就算林行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她。” “先不说她擅自逃离禁闭室,违反了军规,就说她差点干死谢芳菲这件事,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什么!?” “她害死谢芳菲?这更不可能了!” 燕玲刷地站起来。 “还没死,是差点死了。” 冯森一边扣着扣子,一边纠正:“当时要不是沈战梧媳妇儿在那,她就真嗝屁了,你说说你来往的这几个烂人,一个生不出孩子,一个脑袋被驴踢的傻缺!” 燕玲昨天提前从医院走了。 没想到她走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还没消化完男人说的话,就听见他这样说自己,燕玲立刻不高兴道:“我为什么跟林如珍来往,你心里没数啊?” “你今年五十二了,才是个营长,人家沈战梧,二十八,副营长,只比你低半级,这还是上头怕他升得太快,压着呢,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领导!” “可他娶了林如珍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林行的女婿,林行本就手握重权,再来个树大招风的女婿,关首长还会待见沈战梧吗?他只能止步于副营长这个位置,可惜,林如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冷冷打断。 “沈战梧现在是团长了。” 燕玲倏然瞪起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冯森神色同样不好看,扯了扯身上衣服:“回来换衣服就是为了参加他的晋升表彰会!” 燕玲直挺挺地坐下。 冯森:“现在人家真的是我领导了,你今天有空去团长家,跟他小媳妇儿拉拢拉拢感情,别整天在家这么悠闲,我看着很不舒服!” 燕玲喃喃道:“当初你应该去战区的,那团长就是你的了……” 男人闻言,迈出的脚又收回来了,站在门口,冷嗤:“放你娘的屁,沈战梧头号兵王到那都是没了半条命回来的,老子去了,办的可不是晋升宴,是他妈葬礼!” 燕玲扭过身,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 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冯森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怒冲冲过去,把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在她身上抓了一把,警告道:“当初你嫁给老子,不就是因为老子是营长么!老子为了你这张脸蛋,把那黄脸婆都踹了,现在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已经晚了!” 燕玲狼狈地躲着男人的嘴:“你别碰我!你滚!” 冯森怎么会听她的。 等男人走了,她坐在炕上,咬着牙,默默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燕玲越想越气,当初自己鬼迷心窍,为了当官太太,十八岁就跟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还有家世的老男人! 以前觉得他是个宝贝,那是她自己眼瞎,没见过世面。 现在冯森这个狗东西比屎还臭! 燕玲骂完冯森,又想到沈战梧的小媳妇儿刚搬进家属院,摇身一变就成了团长夫人。 把她以后的风头全都抢了! 她这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 集市这边,阮青雉买了整整一马车。 从桌子椅子到锅碗瓢盆,还有两卷崭新的竹席,这是要铺在炕上的。 除了这些,还有她和川川的衣服。 她还扯了很多布和棉花,下午打算和张嫂子做几床被子。 又买了大米,白面和高粱米,还有一大块肥猪肉,也是下午准备回去炼猪油。 张秀娟在旁边说:“好了好了,弟妹,这些就够了吧,其他的一些小物件,等什么时候缺了再置办也不急,日子不是一下子就过起来的,都得慢慢来。” 阮青雉抬头,看了看日头:“嗯,这些就够了。” “嫂子,上车,我们回家,今儿到我那吃,午饭我来做,就做炸酱面吃,我做得可好吃了。” 张秀娟笑着:“行,让嫂子尝尝你的手艺。” 等马车进了家属院,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军嫂的注意。 “呦,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沈副营长的小媳妇儿农村来的吧,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就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了呀,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第49章 早死早超生 阮青雉刚要开口,就见秀娟嫂子直接跳下马车。 她站在那位军嫂面前,叉着腰问道:“你刚才说那话啥意思啊?” “咋地,想要别人夸你几句呗!就你会日子,整个家属院就你最会过日子啦!行了不!” “你说你听到这些话,害不害臊啊,能不能要点逼脸啊!你他妈会过日子,能把家过成那个死样子啊?一条裤衩子都要轮着穿呐!你他妈要是会过日子,家里爷们在部队里流着血,流着汗挣来的钱,会被你偷偷拿去娘家填补你那个吃喝嫖赌的弟弟啊!” “你他妈屁眼子一松一紧,说别人不会过日子,沈副营长人家两口子刚搬进来,家里啥啥没有,不去买,你给啊!没柴烧火做饭,把你当柴烧啊!你他妈的!” 阮青雉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这这…… 还是她那泪失禁的秀娟嫂子吗?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军嫂,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挪了挪嘴,理直气壮道:“张秀娟,我又没跟你说话,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干嘛!” 张秀娟冷哼,嗓门比刚刚还大:“我男人跟着沈副营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是兄弟,胜是兄弟,说句丧气话,他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但有一天!他们可能会在战场上,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说,家里老爷们这样的交情,值不值得我这个做嫂子的,为自己妹妹出头!” 另一个军嫂瘪瘪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巴结人家!” 张秀娟红着眼睛,以一种力拔山河之姿,狠狠朝她呸了一口:“我呸——!” 那个军嫂乱叫着躲开。 然后用袖子擦着脸,嫌弃道:“你怎么这样啊!真不讲卫生!” 张秀娟雄伟的身躯往前撵了两步:“就你讲卫生,整个家属院就你最讲究啦,裤衩子半年都不洗一次,都包浆了,翻过来还继续穿呢,我吐你口水都比你满嘴喷粪强!”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你脏心烂肺看什么不脏啊!以为我和你一样啊,大半夜不睡觉,拦着人家沈副营长说,帮自家男人在首长多美言几句!” 那军嫂脸臊得通红:“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第三个军嫂小声嘟囔:“说来说去,就你家男人好呗,那大喇叭,呱啦呱啦的,多招人烦啊!” 张秀娟耳朵特别好使,听到后立刻怼过去:“我家大喇叭至少还有个响,你们家老爷们一个个跟哑炮似的,摔在地上连个屁都没有!” “张秀娟,你别太过分了!” “你一天到晚在家属院里四处骂人,这事早就传开了,看我们大家谁待见你啊!” “还有上次,政委媳妇儿把那孩子锁家里那事,也是你告密的吧!” 张秀娟走到马车旁边,回头一脸瞧不起地指着她们:“还说我家男人是大喇叭,我看你们才是老鸹成精,一天到晚叽叽喳喳!”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哪家爷们没被沈副营长和我家男人救过啊!讲良心的,就过来帮忙搬东西,不讲良心的,早死早超生!” 她喊完了,扭回头,吆喝一声:“走!妹子!不和这群歪瓜裂枣费唾沫!” 马车骨碌碌往前走,后面的几个军嫂气得直跺脚! 阮青雉抱着川川,坐在马车上,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笑道:“嫂子,你真是舌战群儒的女英雄!” 张秀娟轻咳一声,压下嗓子,细声道:“这都是小意思!” 阮青雉又是一笑。 原来秀娟嫂子跟她说话一直用的都是夹子音…… 说话间,马车停在院门口。 阮青雉刚下车,叶怀仁拎着东西迎上来,喊道:“师父……” 张秀娟身形趔趄了下。 阮青雉惊讶:“叶医生,你来了?等多久了?” 叶怀仁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从小姑娘怀里接过川川:“我也是刚到,在医院值完班就过来了,听说师父今天搬来家属院,我过来给师父暖房。” 阮青雉:“让叶医生你费心了。” “应该的。” 叶怀仁说了一声,把川川放在院里的板凳上,打算一起往屋里搬东西。 结果刚挽起袖子,就被张秀娟扯到一旁:“我说,老先生,看您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别说车上的这些东西了,就是整个家属院都没您年纪大,你还是到一旁看孩子吧。” 叶怀仁立在原地,被嫌弃地讪讪道:“我今年六十八,正值壮年。” 张秀娟身形又是一趔趄。 阮青雉往屋子里拿东西,想笑不敢笑。 正在这时,胡同里跑进来三个小子,都穿着背心和短裤,其中两个看着十四五岁,另一个年纪小,八九岁的样子。 他们跑得满头是汗,挥手大声喊道:“娘。” 张秀娟闻声抬头,然后笑道:“弟妹,咱们的小帮手们来了。” 等三个小子到了近前。 她挨个介绍着:“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大郎,二郎,三郎,叫婶子。” 三人齐齐鞠躬:“婶子好。” 张秀娟:“还有这位,叫爷爷。” “爷爷好。” “那个是你们的川川弟弟,以后沈叔和婶子一家就住到我家隔壁了,大家要互帮互助,你们不许调皮捣蛋,不许欺负川川弟弟,记住没?” 三个高低不一的小子,异口同声道:“记住啦!” 张秀娟叮嘱完,摆摆手:“过来搬东西。” “好嘞,娘!” “娘,我比大哥力气大,我一只手能拿两个。” “娘,我比大哥二哥力气都大,我一只手能拿十个。” “是是是,你们都太厉害了。” 家里时常上演这种比拼赛,张秀娟都懒得挨个夸了。 阮青雉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有几个半大小子加入,东西很快搬完了。 大家一块进了屋,阮青雉开始张罗做午饭,把新买来的铝盆洗干净。 刚准备和面,就被秀娟嫂子抢走了:“弟妹,我来和面,和面得用力,这样切出来的面条才劲道。” 不用和面了,那她只好过来准备肉酱。 第50章 假白莲遇到真绿茶 在那块肥猪肉上,剔下一些瘦肉和肥肉,放在一起剁碎。 大郎从家里端来大酱,还有几个蘑菇干和干辣椒,也被阮青雉一块剁碎了。 二郎就负责烧火。 阮青雉把肉末放在烧热的锅里,滋啦一声,翻炒几下就有了浓浓的肉香。 三郎跑过来,眨着大眼睛,夸道:“婶子,像你这么好看的人,炒菜都这么香吗?” 一句话,又把阮青雉逗笑了。 她发现了,这三个孩子里,大郎个子最高,一双丹凤眼,红嘴唇,长得很漂亮,也很文静,像个大姑娘。 二郎皮肤最黑,模样和左连长很像。 有时话多,有时沉稳。 至于这个三郎,眼睛圆溜溜的,顶着一对小红脸蛋,可爱又嘴甜。 一会儿跑到叶老先生那,夸夸他,一会儿跑到他娘身边,夸夸他娘,这会儿,又颠颠跑到她身边来。 阮青雉挑了几块炒熟的肉渣渣分给几个孩子。 她朝屋里说道:“嫂子,你把三个孩子教得太好了。” 张秀娟把面团往盆里摔得啪啪响,笑问道:“喜欢呀?” “这么好的孩子,能不喜欢嘛!” 女人拿着面团开始擀面条,笑得更大声了:“你也不用着急,很快你家小川川就得有弟弟妹妹了,川川啊,你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 川川靠在叶怀仁的怀里,歪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 张秀娟笑容一怔,呐呐道:“川川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孩子,比我家大郎还好看,只可惜……” 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半晌,咬着牙,骂道:“妈的,那帮畜生!杀千刀的玩意儿!” 张秀娟埋着头,吭哧吭哧擀面条。 仿佛手里的面团就是那些杀千刀的敌人! 屋里屋外,气氛微微低沉。 不过有三郎这个小开心果,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人多,活干得就快,转眼炸酱面就做好了。 大家开开心心坐下来吃饭。 厨房的前后门一开,过堂风呼呼吹过,凉爽又惬意。 几个孩子呼噜呼噜吃了好几碗,吃到最后,小三郎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问:“婶子,晚饭还能吃炸酱面吗?” 张秀娟板着脸训他:“刚放下筷子,就惦记下一顿了!” 叶怀仁在旁边也依依不舍的放下饭碗:“别说孩子觉得好吃了,就是我这个大人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酱面!” 阮青雉抱着秀娟嫂子的胳膊,嗓音娇娇软软:“嫂子和的面真的是一绝。” 张秀娟抬手摸摸小姑娘白嫩的脸蛋,把嗓子夹得更紧了,就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到她:“炸酱面吃的就是这个卤头,要不咋叫炸酱面呢,我面和得再好,你卤头做得不好吃,也白扯。” 两人商业互吹时,从院外扭进来一个人:“弟妹?你在家不?” 厨房里几个人闻声朝院外看。 张秀娟见来人是燕玲,脸上的笑落了落,小声说道:“燕玲,冯营长的媳妇儿。” 阮青雉:“我在谢芳菲的病房里见过她。” “她和谢芳菲,还有那个林军医,是家属院的铁三角,谢芳菲就是她俩的枪,指哪打哪,这只花家雀儿主动跑过来,估计没什么好事。” 阮青雉的目光往燕玲身上撇了撇。 花家雀儿…… 燕玲梳着时髦的齐肩短发,发尾内扣,头顶搭配一个黑白点的宽发箍,身上穿着同款的收腰长裙。 站在那,的确亭亭玉立,流行范十足。 只是看着有点小家子气。 两人传递情报的功夫,燕玲已经走进来了,目光扫了一圈,笑道:“家里来这么多人呢……” 她转眸,看向阮青雉和张秀娟,又问道:“嫂子,弟妹,你们不欢迎我吗?”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阮青雉眨眨眼睛,暗道:坏了,自己这个假白莲,遇见了个真绿茶。 她给燕玲拿了把椅子:“哪能不欢迎嫂子呢。” 张秀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接话:“是啊,来者皆是客,就算真不欢迎,也不能把人往外赶。” 燕玲捏了捏手指:“……” 她最烦的就是这个张秀娟。 长得五大三粗,和男人一样高壮,嗓门比起床号都亮。 一点都不像女人! 燕玲心里烦,但脸上始终保持着营长夫人宽和的笑意。 她抚着裙子,缓缓坐下,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白面面条:“吃得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张秀娟装作吃惊的样子:“燕玲弟妹啊,冯营长要复员啦?现在一碗白面面条,对你来说都是好东西了?有喜事才能吃得上吗?” 燕玲咬牙:“……” 阮青雉闻言,赶紧起身,把几人吃剩的几根面条捞出来,拿着挖空的肉酱碗蹭了蹭,又拌了拌,递过去:“燕玲嫂子,我也不知道你没吃过白面面条,还剩了点,你吃了吧。” 燕玲又咬了咬牙,摆手拒绝:“不不不,我吃了饭来的。” 她看向张秀娟,轻声道:“我以为你们不经常吃这些精面的,所以……一场误会。” 话音落下,屋子里没一个人吱声。 燕玲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顿了顿,对阮青雉说道:“没想到沈副营长自己找的小媳妇儿这么漂亮,你多大了?你和沈副营长差几岁啊?” 阮青雉含糊回答:“七八岁。” “那我俩的情况还差不多呢。”燕玲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对了,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燕玲,是一营营长的爱人,我家老冯也比我大,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嫁给他的,所以我说,我俩有点像,这么一看,我俩长得也挺像。” 阮青雉笑容淡淡,不想搭话。 燕玲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要不,我认你做妹子吧?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合我眼缘,感觉和你特别亲。” 趁着沈战梧升为团长的消息还没传开,她先卖阮青雉一个人情。 阮青雉却垂下头,抿唇难过道:“我姐姐今年刚走了,她临死前最放心不下我了,现在嫂子要认我做妹妹,她在下面肯定高兴,没准晚上还会去找嫂子,告诉你怎么做好一个姐姐……” 第51章 媳妇儿!!! 女孩为‘过世的姐姐’挤出几滴眼泪。 燕玲脊背发凉:“……” 她表情勉强,扯出几声干笑后,连忙岔开话题:“我家老冯虽然是领导,但沈副营长可是跟他无话不谈的,每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过来请教老冯。” 阮青雉笑眯眯:“是吗?” 燕玲回了个差不多的笑:“是啊,弟妹,你刚来家属院,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或者听了个别人的挑拨,就觉得这里是狼窝虎穴了。” “其实大家都非常可爱,包括我家老冯,一听说弟妹准备搬进家属院了,就天天嘱咐我,以后要对弟妹多多关照,其实这些话,不用他说,我都会做,我作为他爱人,像这样的思想觉悟是与生俱来的。” 阮青雉眼角弯弯:“看来,我还得谢谢嫂子了?” 燕玲欣慰一笑,举止间一副营长夫人的做派:“这都是嫂子应该做的。” “老冯没什么本事,就是个小小的营长,可他呀,特看好沈副营长,他一直觉得这年轻人后生可畏,平时对他也特别照拂,只要有机会,就在领导面前夸奖他。” 阮青雉避重就轻,替她委屈:“燕玲嫂子,你真可怜,嫁了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以后找男人,你可要擦亮眼睛找啊。” 燕玲当场破防:“!!!” 什么玩意儿?! 嫁了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村姑都听不懂人话吗!? 燕玲越想越气,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被气死! 阮青雉不想再听女人废话,起身收拾桌子:“嫂子,你先坐,我把这收拾收拾。” 张秀娟见她动了,也赶紧起来帮忙。 碗筷撞得叮铃咣啷。 燕玲当然知道这是她们的逐客令! 她捏紧手指,压下火气,从裙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口红,放到桌边。 燕玲勾着嘴角,有些强颜欢笑:“弟妹,虽然之前我们在医院见过,但当时情况不对,那今天就算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嫂子送给你一个好东西,你从农村来的,应该没见过……” 阮青雉装做不懂:“这是什么?” 燕玲又把口红往她那边推了下:“这叫口红,涂在这的。” 她指着自己红润的唇:“这根我用了一次,感觉还不错,嫂子就送给你了。” 话音刚落,叶老先生怀里的小川川不知怎么地忽然挥手。 把那根口红打落了。 盖子弹开。 膏体那部分刚好落在张秀娟的脚边。 燕玲脸色刷地变了,赶紧去捡。 张秀娟顿了顿,在女人之前把口红捡起来,看了眼,噗嗤笑起来:“燕玲啊,快用完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叶怀仁听到这话,立刻拧眉看向女人。 燕玲一下子就怔住了。 不过还算她反应快,惊讶地抢过口红,然后又恍然地道歉:“哎呀,拿错了,这是我平时用的,弟妹,我现在就回家给你取去。” 阮青雉摇摇头:“不用了,这款口红的铅汞含量都超标。” 燕玲嘴唇动了动:“铅,铅什么……?” 她没念过书。 “就是水银。” 阮青雉浓密的眼睫微垂,看着乖巧可爱的川川。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抬手揉揉他的头顶,继续道:“涂一次口红就等于吃一次微量毒药。” 燕玲攥紧掌心里的口红:“看来弟妹嫌弃我送的东西?” 张秀娟在旁边吱声:“不是嫌弃,是惜命!” “你没听到哇,你那个里面有水银啊,我劝你也别用了,冯营长五十多岁了再中年丧妻,也太惨了点。” 燕玲眼前一黑,赶紧扶住桌边。 张秀娟见状,吓了一跳:“哎呀呀,看吧,中毒反应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一天到晚把嘴唇子涂得跟吃了死孩子一样红。” 燕玲浑身发抖:“……” 我是被你们气的。 这时,左新程趴在两家中间的墙头上,喊道:“媳妇儿!!!” 张秀娟连忙来到屋门口:“你咋回来了?” 左新程翻身跳进来:“看你们都不在家,我一猜就知道你在弟妹这。” 阮青雉迎出来:“左连长吃饭了吗?” “吃过了。” 他又扭头对张秀娟说:“媳妇儿,你给我弄点水就行,一上午没喝水,渴死我了……” 等他喝完水,才看见燕玲也在,挑眉道:“呦,稀客啊。” 就一句,便没了。 燕玲差点被气笑了:“……” 好!很好! 你们一个个都不把营长夫人放在眼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这个仇,她记住了! 那边的左新程一张黝黑黑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嗓门大得出奇:“我给弟妹送好消息来了。” “一共三个,这第一个啊,从今天开始,老战官升三级,以后就是我们一团的团长了。” 张秀娟拍着大腿:“老战成团长了?” “哎妈呀!大妹子,你可真旺你家男人啊!你瞧瞧你一来,老战这运气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的就上去了。” 阮青雉闻言,目光幽幽看向燕玲。 燕玲顿时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仿佛所有的目的,都暴露在女人的眼皮子下。 她受不了这种眼神,揉着头道:“我……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阮青雉暗自勾唇冷哼。 营长夫人啊,这样落荒而逃,看上去好像更狼狈了。 张秀娟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瘪了瘪嘴,立刻翻后账:“她刚才提到的那句个别人,指定是说我呢,弟妹,这就是在你家,我不想给你惹麻烦,要是在我家,我早拿扫把赶她走了!” 女人上一秒还气呼呼,下一秒就对川川笑起来:“还是川川做得好。” 叶怀仁默默点头。 很难不赞成。 左新程说起第二个:“林如珍被开除军籍了,明天还要当着全军面前检讨,你们家属也可以去看。” 阮青雉对林如珍有这样的下场,并不感到意外。 她追问道:“左连长,那第三个呢?” “对啊对啊,第三个呢?” 张秀娟催促着。 第52章 今晚,我们就睡那! 左新程还没说,便先坏笑起来:“为了送麻醉剂,他擅自调派汽车班的特殊驾驶队,违反了纪律,被首长关一周禁闭。”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长,也是有史以来上任第一天就被关禁闭的团长,哈哈哈哈哈!” 张秀娟脸上的期待倏然落下,猛地抬脚踹去。 左新程跳起来,四处躲闪。 同时还不忘传达消息:“弟妹,老战跟我说了,这几天他回不来,让你带着孩子来你嫂子家,和你嫂子睡,哎呀,媳妇儿,你真踢啊!” 张秀娟咬牙:“我踢你都是便宜你了。” “傻老娘们,对你男人都下死手啊……” 夫妻俩已经跑到院子里了。 左新程一个躲闪不过,被张秀娟拦腰扛在肩头。 然后吭哧吭哧扛着回家。 张秀娟脚步微顿,转回身:“弟妹,等我收拾完他,再来帮你。” 阮青雉都看傻眼了:“……” 天呐…… 左新程还在叽叽喳喳反抗:“傻老娘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就这样被你扛走,我还要不要脸了?有本事把我放下来,单挑!” 张秀娟:“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啊!” 左新程:“有本事你放我下来!” “你自己下!” “你放!” “你下!” “你放!” 两人较劲的声音从这个院子到了隔壁,渐渐没了。 阮青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她抬手给叶怀仁倒茶,吓得叶老先生刷地站起来,垂首恭敬,一副学生惶恐的表情看着她 阮青雉:“……” 哎,算了,对付过吧。 不过,沈战梧被关一周禁闭! 这果然是个好消息! 男人不在,更方便她明天办事。 叶老先生知道师父下午还有事,自己又帮不上忙,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阮青雉下午的确有很多事。 做被子,炼猪油。 她还买了一口大铁锅,也要开锅。 只有锅开得好,以后用起来才不会长锈痕。 阮青雉先把两个屋的旧竹席擦干净了,才铺上新的。 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归整好。 她弯下腰,亲了亲川川嫩脸蛋:“川川,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今晚,我们就睡那。” 女孩指着东屋的火炕上。 她环视整个房间,许久,才轻轻地自语着:“以后,我和你都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知道了吗?” 川川扬起小脸,小小年纪就拥有了一双极其绝色的眼眸。 他眼神清澈,默默注视着她。 阮青雉浓密的眼睫微垂,也注视着他,良久,俯身在他额间温柔落下一吻。 小川川闭了闭眼。 欣赏完自己亲手布置的家,阮青雉干劲十足。 把买来的几块布塞进大铝盆里,端到井旁清洗。 张秀娟在这会儿端着一盆西红柿重新…… 呃,翻墙过来。 她递来一个西红柿:“弟妹,下午咱俩做被,炼猪油让大喇叭干。” 左新程紧跟着翻墙过来,嘟囔道:“这墙扒了吧,多碍事啊。” 阮青雉:“……” 要不怎么说你俩是夫妻呢! 翻墙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几人说干就干。 左新程在院子里洗肉,切肉。 又用切下来的猪皮开锅。 房间里,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被子。 棉花芯是店里面弹好的,只要缝上内外衬就行,张秀娟这种活做惯了,针脚又密又规整。 她虽然缝得没那么好,但也不差。 晚上七点,太阳才刚刚落山。 阮青雉咬断线头,收起针,把被子叠好:“嫂子,歇会儿吧,帮我忙活了一天,我这就去拌馅,今晚咱们吃油渣大包子。” 张秀娟爽快应道:“行,嫂子不跟客气了。” 说完,她扭头喊大郎回家装点白面过来。 阮青雉拦着不让。 大郎还没动,二郎已经动作麻利地翻墙去拿白面。 阮青雉:“……” 晚上八点,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吃着晚饭。 吃完饭了,张秀娟喊几个孩子回家洗澡,走之前还担心阮青雉,问她要不要去她家睡。 阮青雉摆手拒绝了。 张秀娟也没强求:“那行,你跟孩子要是害怕,半夜过去也行。” “嗯嗯。” 等人都走了,阮青雉用铝饭盒装了几个大包子,抱着川川往部队那边走。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吃完饭了。 三五成群地站在路边闲聊。 当阮青雉从几个军嫂面前经过时,立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其中一个军嫂酸溜溜道:“各位啊,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那简直没法比。” “我们算什么啊,最惨的还是林军医。” “从沈战梧还是个新兵蛋子时,就开始稀罕人家,追了六年,追到人家都是副营长了,也没到手,这小媳妇儿一来,直接成了团长夫人。” 靠在石碾上的军嫂接话:“一山不容二虎,林军医多大背景啊,都被直接开除军籍了,这小媳妇儿要么是狐媚子,勾搭男人为她办事,要么就是有心计!连林军医都斗不过。” “别说男人了,就那个张秀娟都维护她!” “上午为了她,把家属院里好几个军嫂都骂了,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人家大俊媳妇儿说得也没错啊,那小媳妇儿就是不会过日子,你们都没看见,我亲眼看见的,好家伙,整整一大马车呢,装的全是好东西!沈团长这几年的血汗钱肯定都被她败没了!” “没错!这个小媳妇儿太能败家了!今天我瞧见她请张秀娟一家子吃白面条,里面还加肉酱呢,结果,晚上她又包了这么大个的肉包子!肉包子啊!” 第53章 夸我一个月 军嫂们震惊:“顿顿吃肉?” “是啊,顿顿吃肉!你们说,这还不败家吗?” “我们这些人每个月能吃上一回肉就不错了!现在改革开放,盛阳发展好了,可以钱票混合用,若是以前,月月能吃到肉的,那都是干部家庭!谁像她呀,来家属院第一天,就吃了两顿肉,她是打算馋死谁吗?” 其他军嫂纷纷同仇敌忾: “我猜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真能显摆!还拉着张秀娟一大家子吃,当沈团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他家那三个孩子和狼崽子一样,看见吃的,眼睛都冒绿光,上次我家闺女的火腿肠就是被这仨小子抢走的!” “家里吃肉,外人都吃到了,偏偏自家男人吃不到,这不是显摆,这是脑子有问题!” “哎呀,我们沈团长官运是挺旺的,就是这婚姻啊太坎坷了,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个小村姑!” “她能当团长夫人,那我也能。” “我们的团长夫人是山沟沟里来的,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冷不丁嫁给团长了,当然要先享受了,这也是情有可原。” 她们聚到一块,越说越上头。 阮青雉站在她们中间,认真听完全程,偶尔还会给几个回应。 其实她早就来了! 从无数条不友善的目光打量她时,阮青雉就知道她们下一个话题保准是自己。 所以趁着暗下来的夜色,悄悄摸进她们中间。 没想到听到这么多评价。 浓浓夜色中,阮青雉嘴角轻勾,压弯的眼尾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忽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臭?” 大家下意识吸着空气。 “没味啊……” 阮青雉夸张道:“这么臭,你们没闻到吗?是谁晚上没吃到肉,吃到大粪了?说话这么臭!” 军嫂们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怔。 几人拧着眉,立即扭头看看是谁说话这么难听。 天太黑,脸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个纤瘦的轮廓,怀里抱着孩子。 有个军嫂眼睛好使,立刻看出来了,惊呼一声:“是小媳妇儿!” 众军嫂头皮瞬间发麻! 她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她听到了多少? 阮青雉黑天白天视力一样好。 她笑眯眯地看着近前的几张脸,指着她们挨个问道:“你?还是你?” 最后,女孩的目光和指尖同时落在c位上的军嫂:“是你!是你今天吃大粪了。” 刚刚就属她说得最欢。 一口一个我亲眼看见,讲得跟真事似的。 马大丫气急败坏:“你埋汰谁呢?” 阮青雉一口咬定:“你狡辩也没用,我亲眼看见的,呐,就在那个粪堆。” 这个年代没有化肥,种地都用粪肥。 粪堆随处可见。 马大丫连忙解释道:“你有病啊,正常人谁会吃大粪啊,我只是去倒泔水!” 阮青雉了然:“原来是这样。” “那你今天中午在粪堆里翻什么呢?我看见你把一个银闪闪的东西捡起来,放进口袋里了……” 马大丫蹙起眉:“你说啥呢?” 王莉忽然冲过来,质问道:“我的银手链被你捡去了?” “我没有!她胡说八道的。” “她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吗?再说了,小媳妇儿今天刚到家属院,我和她都不认识,怎么会知道我丢了手链!你赶紧还给我!” 马大丫解释不清:“我真没捡到,她胡说的!” 王莉指着她,骂道:“马大丫啊马大丫,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不要脸了,捡了东西,不知道是谁的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死皮赖脸的不承认!” “你说谁不要脸呢?” “我说你呢!你不要脸!捡了别人东西还想占为己有,就你这思想觉悟还当团长夫人呢!我呸!不要脸!” 马大丫:“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相信她?不相信我?王莉,你真蠢!” “你拿了我手链,还骂我蠢?” 两人争吵几句后,竟然动起手来了。 阮青雉抱着川川,后退了几步,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 马大丫捡东西这件事,就是她胡诌的。 至于为什么说银闪闪,那是因为几天前,王莉就坐在谢芳菲身边,右手腕戴着一个银色饰品。 而她早上从家属院离开时,刚好看见王莉在那粪堆旁找东西。 手腕上赫然少了那条银手链。 女人手腕皮肤上只留下一道浅色痕迹。 这是长期佩戴才会有的痕迹。 刚刚,她瞥了一眼王莉,见她手腕上是空的。 便知道那条手链还没有找到。 所以阮青雉顺水推舟,也让马大丫尝尝被人泼脏水的下场。 阮青雉欣赏着眼前的闹剧。 从战况来看,王莉更胜一筹。 几个回合后,她狠狠推了马大丫一把。 马大丫没站稳,脚下连连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眼看着要摔了,阮青雉适时出手扶住她。 王莉被几个军嫂拦着,还在骂骂咧咧。 现场很吵很乱。 阮青雉看着那边,嘴角隐秘一笑,冷冷问道:“怎么样?被别人泼脏水的滋味好受吗?” 马大丫气得指尖发抖:“你……” 阮青雉拨开她的手,嗓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想要恢复清白,很简单啊,只要以后每天,你在这些军嫂面前夸我,夸一个月,我就会为你澄清。” 马大丫:“……” 阮青雉说完便走了。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马大丫有一种,她只是大发慈悲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已…… 还没等她细想,那边的王莉冲过来,一脚把她踹翻。 两人再次撕扯在一块。 …… 阮青雉还没走进部队的门岗亭,就看见关震邦站在电灯下抽烟。 对方也刚好看见她。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首长。 这么远,这么黑的情况下,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眼锁定自己。 她赶紧过去,软着嗓音打招呼:“老首长,好几天没看见您了,瞧您气色更好了。” 关震邦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训道:“少贫嘴,不在家属院好好呆着,领孩子到这来干嘛?” 他飞快扫了女孩一眼,视线在铝饭盒上顿了顿。 阮青雉伸手挥走他面前的蚊子:“下午家里炼猪油,我就用油渣包了包子,想给……” 还没说完,关震邦挑眉:“想给你男人?” “嗯嗯。” 小姑娘软乎乎地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第54章 收我做义女? 关震邦:“给我吧,我给那小子送去。” 阮青雉闻言,如花娇嫩的脸庞上绽放了一抹笑,把网兜从手肘里提出来递过去:“谢谢老首长。” 关震邦接过来,呦了一声:“还挺沉!” 阮青雉最会见缝插针拍马屁了。 “老首长,你打开尝尝,我放了好多油渣呢,特别特别香,保证你吃了这一回还想下一回。” 关震邦嗤笑:“舍得给我吃?”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只要您想吃,我天天给你包。” 关震邦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他在这个位置上也待了十几年,溜须拍马的人见多了,只有这个小丫头狗腿子的模样,让他反感不起来。 不仅不反感,隐约间…… 还有一种期待。 希望这小丫头能经常在他面前,撒撒娇,拍拍马屁,或者眨着大眼睛求他帮忙也行…… 关震邦压下心绪,单手打开饭盒盖。 一股油润润的香味扑面而来。 闻着是挺香。 阮青雉屁颠屁颠帮他拿饭盒。 关震邦从里面拿了个包子尝了一口。 她歪头,满眼都是期待:“怎么样老首长,我做得好吃吗?” 女孩嗓音甜甜的,软软的。 特别招人稀罕。 一向严厉的关震邦难得开口夸道:“不错!” 阮青雉指了指旁边:“这是香菇馅的,您再尝尝这个。” 关震邦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拿起第二个包子。 他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嗯~香菇馅比刚才的青椒馅还好吃!! 两个包子下肚,关震邦心头的沉闷一扫而空。 他看向女孩怀里的小男孩,忽然伸出手:“让我来抱抱他。” 阮青雉倾身把孩子递给他。 关震邦单手抱着,垂眸打量:“孩子叫啥?” “小名川川,大名叫沈让夷。” 关震邦颠了颠孩子,低声说着:“太瘦了……” 这句像在自言自语。 阮青雉刚要回他,只见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已经有些花白的眉毛敛起:“你也太瘦了。” “……” “在家属院呆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关震邦话题转得很快。 阮青雉抿抿唇,无声摇头。 男人沉默几秒:“我挺喜欢这小孩的,以后他就是我孙子了。” “啊?” 关震邦挑眉:“怎么?有意见?” “没有。” 阮青雉哪敢有意见。 “既然没有还不赶紧叫人?”男人语气凶巴巴的。 她继续装:“可川川他……” “我让你叫!” 关震邦被小姑娘软萌萌发呆的模样气个半死。 平时看着伶牙俐齿,一点就透的模样,怎么关键时候就蠢了呢! 他一脸凶相:“我收你做义女,这小家伙不是我孙子是什么!” 阮青雉惊讶:“您要收我做义女?” 关震邦破罐子破摔,挑明了说:“对,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女孩眼睛亮起来:“爹?” 一瞬间,男人耳清目明,心胸舒坦,但一张脸还凶巴巴的,只有嘴角隐隐翘起一个弧度。 不枉他刚才绕来绕去只为了听这句。 阮青雉:“老首长您真要……” 还没说完,关震邦就急了:“刚才不是叫得好好的?怎么又叫老首长了?” 小姑娘被男人暴躁的语气吓得缩了下肩膀。 好怕啊…… 关震邦深吸一口气,有些责怪自己没控制住脾气。 阮青雉咬着唇:“我只是不敢相信,您以后就是我干爹了…可是……” 关震邦不耐道:“又可是什么啊?” 阮青雉眨着漂亮的杏眼:“您为什么收我做义女啊?” “屁事真多。”关震邦骂了句:“老子想吃你包的包子,总要找个理由吧。” 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男人依旧浑身痞劲。 阮青雉抿唇笑起来,甜甜喊道:“爹,以后我天天给您做好吃的。” 关震邦满脸嫌弃:“行了,这么晚了,外面蚊子多,我送你们回家属院。” 一路上,阮青雉马屁不断。 他站在胡同口,看着小姑娘抱着孩子进了屋。 忽然,男人嘴角凝住。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刚刚这一路上,自己始终是笑着的。 关震邦掏出烟放进嘴里,抬头看了看夜空。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可今晚,无星无月……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原谅我吗? …… 回到家后,阮青雉哄睡了川川。 她拿出一块黑布,在灯下给自己缝了一个简易的面罩,套在头上,在眼睛和嘴巴上剪了三个洞。 明天她带着它去! 保管不会有人认出她的! 阮青雉收好面罩,脱了鞋上炕,躺在川川身边,沉沉睡去。 第55章 是你勾引老子 夜色如墨。 房间里响着布料摩擦的暧昧声音。 忽然。 冯森倒吸一口气:“嘶……!” 他直起腰,甩开身上的薄毯,低头看自己肩膀。 上面已经有四五个牙印了,最后一个咬得极重,有的地方已经冒血丝了。 冯森低声骂道:“你他妈属狗的啊!?” 燕玲推开男人:“别人让我受气,我还不能拿你撒撒气了?” 冯森眯起眼,抬手便掐上她脖子,咬牙:“老子娶你回来是给你撒气的?你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还想对着老子撒气?!看来是你最近过得太舒服了!” 燕玲拧着眉挣扎,挣了几下也没甩开束缚。 她气呼呼地停下动作,眼梢上挑地看着男人,讥讽道:“伺候你?你还想美事呢?以前你是营长,我可以把你伺候得美美的,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还妄想我伺候你?你做梦吧你!” 冯森目光锋冷:“老子现在还是营长!” 燕玲嗤笑:“此营长非彼营长了!” “我的营长大人啊!你现在的营长身份就是个笑话,你让我去巴结新上任的团长夫人,可你知道我在她那受了多大委屈吗?” 女人突然有了哭腔,眼圈红红的。 冯森松开手,脸色缓和几分:“见到那小媳妇儿了?长什么样啊?” 燕玲挑眉:“怎么?看人家年纪小,你惦记上了?” 男人语气加重:“有病就去看病,少他妈在老子面前阴阳怪气!” “我不也是十七八岁被你惦记上的吗?” 冯森站在地上,穿裤子的手顿了下,扭头道:“是你勾引老子的。” 燕玲一脸鄙夷:“明明是你管不住自己的烂裤裆,还说我勾引……” 男人蹙眉,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少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子不爱听,你只要跟我说沈战梧媳妇儿那边的事就行了。” 提起这件事,燕玲心里一阵憋闷:“你让我跟人家联络感情,我去了,也巴结了,把我最喜欢的口红都送给她了,结果被那个小残疾丢在地上,她一声也不吭,还说口红里有毒,口红能有什么毒啊,她那意思不就是说我在口红里下毒了!有她这么污蔑人的吗?” 燕玲又气又委屈:“现在全家属院都知道你手里的兵,成了你的领导,整整一下午,我都不敢开门,我怕她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我丢不起这份脸。” 除了这些,还有阮青雉当时看她眼神…… 提起那个女孩,燕玲脑海里率先浮现的,就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锐利,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 那不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应该有的眼神。 听说阮青雉还会治病…… 而且她一来,林如珍就被开除军籍,谢芳菲见过她一面,也住进了医院…… 燕玲越想越心惊。 她缓缓抱紧手臂,事情都太凑巧了…… 这阮青雉到底要干嘛呀? 冯森被女人的哭哭唧唧弄得心烦,想到今天中午他参加沈战梧表彰会时,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也很不自在…… 冯森心里不痛快,刚想说燕玲几句,结果一转身,就发现她一脸害怕的表情,忙问道:“你怎么了?” 燕玲猛地回神,摇摇头:“没怎么……” 她顿了顿,问道:“沈战梧是从哪找来的媳妇儿,以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冯森:“好像是家里给他订的,也是茂林人。” “那就是小地方来的,她怎么会治病呢?听着好像还挺厉害……” 燕玲越来越怀疑了。 男人却笑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都说是小地方来的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我猜就是跟村子里看过几本医书的赤脚大夫学的,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这次救了谢芳菲,纯属歪打正着。” 燕玲咬着唇,不太信他的话。 冯森:“她明显是山野村妇,上不了台面,越是这样,小媳妇儿得罪的人越多,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沈战梧。” 燕玲抬眸瞥了男人一眼,伸手道:“我口红被她摔碎了,你给我拿钱,我要买新的。” 冯森攥住女人脚腕,一把扯进怀里,掐着她的双脸,恶狠狠地坏笑:“想要东西,得先把老子伺候舒服了!” 早上五点,红日出东方。 阮青雉伸着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 一撇眼,就看见川川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等着自己了。 阮青雉:“……” 有种她起晚,来不及送孩子上学的感觉。 她凑过去,伸出双手揉着小家伙白嫩的脸蛋,笑着夸赞道:“川川好棒呀,比妈妈起得都早,还会自己穿衣服,好棒好棒。” 川川眨着大眼睛看她。 小家伙的眸子极其漂亮,看人的时候,眼神干净清澈,好像世间珍宝。 阮青雉俯身,用额头亲昵蹭了蹭他的发顶。 虽然川川听不懂,也说不了话。 但他能看,能闻,能触碰,那他一定会感受到她友好的气息。 因为川川没了小腿,站不起来,每次上厕所需要抱着,以前都是沈战梧来,今天他不在,就得阮青雉亲自上阵。 好在川川很配合,没有闹别扭,没不让阮青雉照顾他。 只是从厕所出来,小家伙整张脸红彤彤的。 阮青雉没笑他,只是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让他看着自己嘴型,慢慢教他:“好——棒!” “川——川——好——棒!” 她竖起大拇指,在笑着。 小川川静静看着她,许久,轻轻学着女人的唇形,无声说着:“川川好棒。” 对。 川川很棒。 早饭是阮青雉做的疙瘩汤,里面加了油渣碎,青菜,又在川川的碗里加了个荷包蛋。 吃完早饭后,她要出去,不方便带着川川。 阮青雉拿来沈战梧的铅笔,还找了一张废报纸,画出她要出门,把他放在秀娟嫂子家,和大郎二郎三郎玩的剧情。 看图说话。 川川果然很好理解。 阮青雉拿上面罩,锁好门,把川川送去隔壁。 现在是暑假,小哥仨儿都不用上学。 见川川来,他们都很欢迎。 张秀娟叮嘱孩子几句,又关心道:“弟妹,你这是干嘛去?” 阮青雉:“我想去找找工作,家里有孩子,总不能坐吃山空。” 张秀娟不能拦着她找工作。 只是不放心,反复叮嘱她:“弟妹,你人生地不熟的,就先在附近找找,兜里揣点钱,也要当心小偷,别在外面露富。” 阮青雉一一应下。 然后离开。 从家属院柳树下经过时,她正好看见马大丫。 见她和几个军嫂站在一起,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满脸怒意地说着什么。 马大丫正说着呢,无意一瞥,也看见阮青雉了。 小姑娘站在路对面,双手抱在身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马大丫瞬间哑炮了:“……” 阮青雉朝她挑了挑眉,示意女人可以开始夸她了。 马大丫:“……” 旁边的军嫂们见她不说话,催促道:“后来呢?王莉手链到底丢没丢啊?” 马大丫眨眨眼睛,语气颇为生硬:“后来……那个……团长的小媳妇儿……呃…长得挺好看的。” 军嫂们:“???” 女人透过军嫂,看向路对面,似乎在问:这样可以了吗? 阮青雉扬扬下巴。 表示,继续。 马大丫:“……” 她把阮青雉从头看到尾,绞尽脑汁地又说出一句夸奖:“你们没发现吗?团长小媳妇儿很白。” 军嫂们:“???” 这还用发现么? 马大丫该不会被王莉打傻了吧? 明明昨天还满大院里说小媳妇儿这不行那不行的,怎么今天忽然转性了? 阮青雉见状笑了下,没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马大丫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小媳……” 刚想喊小媳妇儿,话到嘴边,忽然想到这是她们私底下对阮青雉的称呼。 因为整个家属院,她是年纪最小的军嫂。 马大丫连忙换了称呼:“沈团长媳妇儿……沈团长媳妇儿……” 阮青雉脚步没停。 马大丫赶紧小跑追过去,来到小姑娘身边,又喊了一声:“沈团长媳妇儿……” 阮青雉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她:“马大嫂,我叫阮青雉,和您一样都是新时代女性,首要身份不是谁的妻子,是我自己,以后,你可以不用喊我沈团长媳妇儿,叫我名字就行。” 马大丫愣住,新时代女性…… 她之前只在那些口号里听过要做新时代女性。 可她从没见过新时代女性。 什么是新时代女性? 马大丫不懂。 她只知道从小到大身边的女人还是一样那么活着,和男人结婚,给男人生孩子,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她张了张嘴,喊道:“青…雉?” 阮青雉点点头。 马大丫有些扭捏地问:“我刚刚那么夸你,可以不?” 第56章 女魔头阮青雉 阮青雉并不满意:“不行。” 马大丫:“为什么?” “夸得太肤浅了,外在美不美我不在乎,我要你夸我内在的优秀。” 她给出了理由。 马大丫蹙了蹙眉,认为是这小姑娘太挑剔了:“我才认识你几天啊,根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夸你啊?你要是不想给我澄清就直说,用不着这么耍我!”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她捡了王莉的手链不还。 连家里男人也不相信她。 逼自己把手链还给王莉,两人为此还打了一架。 她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面前的小媳妇儿!如果夸夸她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她马大丫愿意这么做。 只是…… 这小丫头片子也太难伺候了。 这不行那不行。 阮青雉注视她,反问道:“才认识我几天,那你不是照样在背后贬低我?” 马大丫挪挪嘴,有些理亏。 但死鸭子依旧嘴硬。 她小声嘟囔着:“都是一些闲话,大家听听就算了的,只有你这么较真。” 阮青雉往前走了一步,一双黑眸冷冷看着她,红唇溢出轻笑:“你捡了王莉手链不还,也是闲话,你怎么就这么较真呢?绞尽脑汁夸我,还不是想让我尽快解释清楚。” 马大丫瞬间没声了。 阮青雉眉梢微挑:“你看,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痛。” 她从女人身边经过时,脚步微顿,侧眸缓声道:“马大嫂,约定是否继续,取决于你,如果你想澄清自己,就继续信守承诺,如果你不想,那未来的一段时间,类似于王莉这种事情还会层出不断的……” 马大丫立刻开口:“我当然得澄清自己了!” 阮青雉眼角弯了弯:“好,那就继续,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夸奖,我不想听,就不能作数哦。” 说完,女孩拍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励:“加油呀~” 马大丫:“……” 阮青雉嗓音娇俏,甚至说话时,嘴角还狎着一抹浅笑。 可眼底流淌着漆黑冰冷。 这种冷意能钻进骨子里,让人从内心深处害怕…… 马大丫转身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的背影,猛地打了个寒颤,后背上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丫头不是人。 她比魔鬼还可怕! ‘女魔鬼’阮青雉今天就打算将魔鬼进行到底! 她来到东区公安局门口。 昨天和秀娟嫂子赶集经过这里时,她看见公安局门上贴了一份悬赏公告,只要抓到一个小偷,就会奖励10元! 八十年代! 十元啊! 在一分钱掰开花的年代,十元就是一笔巨款! 阮青雉见悬赏公告还在,她勾唇笑着从路边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直接去了东大集。 今天还是赶集日,一条街人影幢幢。 人越多的地方,小偷越多。 阮青雉走进人群,深邃的眼眸犹如兽王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靠近。 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 在她左手边,一个穿白衬衫,外面还套了件黑色外套的男人,身形单薄,脸颊微微凹陷。 他只在人多的摊前驻足片刻。 也不买东西。 在别人眼前好像就是过去看一眼。 可阮青雉却看得清楚,男人的手在外套的遮掩下,飞快抽出身旁人的钱包。 动作熟练,显然是个老手。 阮青雉快步走到男人前面,装作赶集的模样,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这一露富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小偷的注意。 男人眼睛顿时亮起来! 妈的!这丫头身上竟然有一百多块! 这下可发达了! 男人看着阮青雉只身一人拐进胡同。 他缓缓眯起眼睛,对付一个落单的小姑娘,根本不用动手,随便动动嘴,就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那些钱,他抢也要抢过来! 反正偷都偷了,还怕多个抢劫犯的身份么。 男人抬手揪了揪鼻尖,也快步拐进胡同。 前面的阮青雉七拐八拐,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见男人始终跟在后面,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当走出胡同口时,飞快闪身躲开。 男人走出胡同,却傻眼了。 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他刚刚明明看着她拐进这里来了,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男人一愣,闻声转过身。 他看见女人时,又是一愣,只见她身形瘦弱,还是刚才的穿着,不过头上多了一个黑色头罩。 上面有三个洞,露出两只雪亮的眼睛和红色的唇。 阮青雉勾勾手指:“把钱拿出来!” 男人挑眉:“???” 他这是…… 遇到同行了? 小偷居然被抢劫的,堵在胡同里抢劫? 男人扯着嘴笑起来,脸上的法令纹加深,更显得他模样奸邪:“臭娘们,你他妈活腻歪了吧,抢劫抢到老子头上?谁给你的胆子啊?嗯?信不信我一拳就能送你上西天?” 阮青雉叉腰挑衅:“是吗?不信。” 男人冷哼一声,然后挥拳冲过去,威胁道:“应该是你把身上的钱给老子我!!” 第57章 我叫十三 当男人拳头砸过来的瞬间,她敛起眸子,眼底晃过锋利的光芒,飞快侧身躲开。 下一秒,挥起手臂捶在他脖颈的咽喉上。 男人身体刷地僵直。 眼神里的狠意渐渐模糊。 噗通倒在地上。 一招,ko! 阮青雉走过去,在他的外套里摸出五六个钱包,还有两盒好烟。 她抛了几下烟盒:“人赃并获!” 她又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冷声道:“起来,跟我走。” 男人倒下时,还有一半意识。 恍惚间,见女人翻走他辛辛苦苦偷来的钱包,他想抢回来,但眼前发晕,手脚发软。 像个软脚虾一样,根本无力反抗。 阮青雉抿唇,见他好像真的走不了:“好吧,我让你清醒一下。” 她把钱包塞进男人嘴里,然后抓起他的手腕,直接卸掉。 这一下,男人直接直挺挺坐起来,一阵闷哼憋在嘴里,面色涨红,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阮青雉问道:“清醒了吧?” “……” “清醒就跟我走。” “……” 阮青雉见他不动,又来到他脚边,眼底的笑意阴森:“卸掉你的脚,拖着你去也是一样的。” 男人闻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带他从村子里出来,路对面就是东区公安局。 阮青雉刚推开门,就见值班的年轻公安飞身越过桌子,掏出警棍,朝里面大喊着:“快点出来,有两名劫匪抢劫公安局!” 阮青雉后退躲开警棍:“……” 她抬手,示意对方暂停一下:“同志,冷静。” 年轻公安眯眼,打量阮青雉。 还是个女人…… 他目光一凛,再次挥起警棍。 只是警棍刚扫过阮青雉面庞,便被她握住了前端,态度真诚:“我不是劫匪,我是良好市民。” 年轻公安抽了抽警棍。 没抽动。 他咬牙:“哪个良好市民光天化日之下带着面罩行动的。” 阮青雉松开手,把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推:“我抓到一个小偷,你们这儿不是给奖金嘛,我是来要奖金的。” 小偷直接冲进公安怀里,呜呜地啜泣:“公~安~同~志,我是小~偷,你快把我抓起来吧。” 年轻公安:“……” 男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见公安仿佛看见了亲人:“你一定要把我抓起来……” “千万不要~把我~留在她身边啊。” 年轻公安叹了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结果小偷嗷的一声痛叫。 声音大得把他吓一跳。 阮青雉赶紧上前,抓起手随意动了下,手腕恢复原位:“怕他跑了才这样。” 年轻公安眨眨眼,喉结有些紧张地滚了一遭。 掏出手铐把男人铐在窗栏杆上。 阮青雉问:“奖金呢?” 年轻公安回到办公处,翻开一个文件:“先登记,你叫什么名字?” 阮青雉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真名。 她眼睛一转:“十三。” 年轻公安手里的笔尖顿住,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蒙面小姑娘,个头高挑,身形很瘦。 从衣袖里露出的半截手腕莹白纤细。 可他刚刚…… 竟抽不出她手中的警棍! 年轻公安想到这,耳根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冷冰冰道:“代号不行,必须真名。” “谁说我这不是真名?” 阮青雉倾身过去,在他的本子上划了几下:“石头的石,山林的山。” 年轻公安抬眼,看见女孩从面罩下伸展出来的眼睫。 毛茸茸的,很精致。 “你叫石山?” 阮青雉歪头与他对视:“不行吗?” 年轻公安伸手:“身份证。” “没带。” 年轻公安沉默下来。 阮青雉见状,哼哼了两声:“好好好,没奖金是吧,那我把他放了……” 说着就朝那边走去。 年轻公安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把现住地址告诉我就可以了。” 阮青雉随口胡诌一个地址:“呃……盛阳东区盛安村。” 然后拿了钱,离开公安局。 …… 东区指挥部,禁闭室里。 沈战梧坐在桌子前处理文件。 他刚从副营长升为团长,从管理半个营的兵,到现在要处理整个团的事务。 工作量多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刚审阅完一份文件,从外面进来一个新兵。 小新兵站在栅栏铁门前,朝男人敬礼,掷地有声地喊道:“报告团长。” 沈战梧惜字如金:“讲。” 小新兵放下手:“团长,我是您新的勤务兵,我叫周月年。” “嗯。” 他依旧惜字如金。 周月年转身警戒,他身姿挺拔,军姿端正,一双眼睛目不斜视。 男人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直到午饭时间,周月年才抬脚离开,给沈战梧打来了午饭。 他看男人吃着饭,支支吾吾道:“团长,我听值班的兵说,您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连睡都没睡……” 沈战梧抬眼打量他,见小伙子浓眉大眼,长得很周正。 他勾了勾唇,轻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给您打饭的时候吃过了。” 沈战梧把手边的文件递给他:“帮我送到军区大楼三楼第一间办公室,他是关震邦首长。” “是,团长。” 周月年跑着离开了。 沈战梧闭了闭眼睛,抬手捏着鼻梁,长长地沉了一口气。 他想在禁闭期间,尽快处理好积压的政务,等禁闭结束,他就能天天按时回家,给那丫头做饭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害怕…… 川川有没有听她的话,张嫂子有没有帮她。 自己不在,她又那么娇弱。 小姑娘会很无助吧……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沈战梧的沉思。 第58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接起电话:“喂?” 话筒里传来声音:“恭喜啊,沈团长,连升三级,全国最年轻的团长,也是全国三届大满贯兵王,你这头衔是越来越长了。” 男人轻笑:“老赵,最近可好?” 老赵:“先不提最近,就说现在吧,我特别好奇一件事。” 沈战梧问道:“什么事?” 对方笑了一声:“听说,你这棵铁树终于舍得开花了?哪个女的这么大本事啊,居然敢把你这尊阎王抬回家!” “等以后有机会去盛阳,我一定要到弟妹面前好好膜拜一下!” 沈战梧嘴角含笑:“你别吓她,她还是个小姑娘。” “呦呦呦,这才结婚几天就开始护上了?” 男人直言告知:“她成为我爱人那一刻,我就得护着。” 老赵酸倒牙:“操!我他妈都想当你媳妇儿了,可惜我不是女的。” 沈战梧:“你是女的也不行。” 老赵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滚滚滚,真受不了你!” 两人又聊了会儿部队上的事,这才挂了电话。 刚挂,红色的老式座机又响了。 沈战梧再次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喂?” 对面传来一道上了年纪的声音:“小沈啊,是我,你方伯伯,恭喜你啊,双喜临门。” 沈战梧嗓音温沉,进退有度:“谢谢方首长的关心。” 方首长低低笑了一声,和男人唠起家常:“以你的能力升为团长,这是迟早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你结婚的消息,对方是老林女儿吗?” 沈战梧沉声回答:“不是。” 方首长闻言,一颗心算是落了地。 不是就好。 他又问了沈战梧娶了谁家姑娘,对方多大了,性格怎么样。 当听沈战梧的描述,方首长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一步三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公主。 方首长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年纪小,又这么娇的小姑娘当军嫂,怎么能稳住军人的后方? 不过,就算娇里娇气的,也比娶了那谁强!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方首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他脑海里的娇娇公主,此时正站在房顶上,垂眸看着下面胡同。 一个男人双手插兜,晃悠悠走过来,见空无一人的胡同,他同样也愣了下。 阮青雉见状,将面罩拉下来遮住脸,纵身一跃。 跳到男人背后:“你是在找我吗?”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开场白。 这是她钓上来的第二条鱼! 男人有些身手,不等阮青雉说第二句,他已经转身抬脚,狠狠踹过来。 阮青雉避开后,立刻压低重心,伸出腿对着男人的脚横扫。 对方动作麻利地往后跳了一步。 阮青雉缓缓起身,看着男人,眯了眯眼睛。 竟然躲过了…… 她面罩下的唇角扬起,眼底的兴奋愈发浓重。 男人见状也舔了舔嘴唇,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飞扑着扎过来。 阮青雉身体后仰,看着从眼前穿过的刀。 她目光凌然如闪电,抬双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往外一掰。 男人痛呼。 弹簧刀从他手中掉落。 落至半空,被一只素白的手稳稳接住。 一瞬间,局面优劣转换。 男人看情况不好,赶紧转身跑。 阮青雉冲到近前,踩着一旁的石头腾空飞起,膝盖对准男人的脊背用力一磕。 男人噗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还想挣扎,结果,一道冰凉锋利的刀刃紧紧贴上他的颈侧。 “别动了。” 男人冷笑:“大姐,要钱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动刀动枪玩真的。” 阮青雉不想跟他废话。 从头发里摸出一根银针,对准他后腰的穴位直接刺进去。 男人霎时就感觉浑身发软。 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 “你对我做了什么?” 阮青雉翻了翻他身上的赃物,确保还在后,才起身扯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男人能走,但脚步虚浮。 阮青雉带着男人再次来到东区公安局。 年轻公安还在。 另一个执勤回来的公安正端着搪瓷缸喝水。 瞥见有人戴着头罩进来,嘴里的水震惊地喷出来,扔掉水杯,一只手摸上腰间的警棍,喊道:“我操了!居然有人敢打劫公安局!” 年轻公安拍了下同事肩膀:“淡定,她是好人。” 阮青雉把男人后腰上的银针拔出来,抬脚踹他过去,然后朝年轻公安摊开掌心,示意给钱。 一回生两回熟。 年轻公安从抽屉里拿出十块钱递给她。 阮青雉拿了钱就走。 年轻公安把小偷还铐在窗栏杆上。 目光忽然注意到女人已经穿过马路,去了对面,背对着公安局,摘下头罩。 霎时,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散开。 微卷的发梢扫过她纤细腰肢…… 他神色震颤了几秒。 回过神,又下意识垂眸避开。 等他缓缓抬头时,马路上已经没了女人的身影。 同事在这时凑过来,震惊又好奇:“小伍,这什么情况?” 小伍收回思绪:“抓小偷,领奖金。” “上一个小偷也是他抓的?” “嗯。” “那他打扮成劫匪模样干嘛,吓我一跳,能抓住小偷,这多光荣啊,干嘛遮住脸?做好事?从不留姓名?” 小伍面无表情道:“她叫石山。” “十三?” 同事蹙眉,嘟囔道:“难道这小子排行十三?” 小伍:“她是女同志。” 他喝到嘴里的水,又一口喷出来:“啊!!!?” “女的?” 他愣愣地抬手擦掉嘴角的水渍,呐呐道:“侠女十三娘……” 随即,他又笑起来,凑到小伍身边:“悬赏公告这么久了,就抓到了一个小偷,还是被大家一起逮住的,这下好了,有了这位十三娘,我们就不用担心怎么和傅先生交差了。” 小伍目光定定地看着本子上的名字。 石山…… 十三娘…… 他眼睫轻晃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59章 关首长的偏心 阮青雉回到东大集。 快上午十点了,赶集的人少了很多。 她随意逛了逛,打算给几个孩子买些零食回去,只是没想到,刚到副食店,就让她遇到了第三个小偷。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故技重施。 把人引去老地方。 十分钟后,小偷被她一脚踹进公安局。 拿着今天挣来的三十块钱,买了一些桃酥和糖块,拎着东西,沿路边往家属院走。 三十块钱,相当于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些钱对于其他人或许很多,但对阮青雉来说,很少。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想创业,就得有本金,还要有交通工具,指望手里的一二百块,作为发家致富的启动资金。 这是异想天开。 阮青雉和秀娟嫂子打听过,三轮车价格在四百到六百,二手三轮车也要二百三百的价格。 她手里的钱,连一台三轮车都买不了。 更别提进货的钱了。 还有川川,随着他一点点长大,骨头也在长,残肢处的骨膜会长出新骨钻破皮肤。 这个过程,他会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和折磨,直到骨骼停止生长! 他才五岁。 十几年的煎熬是漫长又苦涩的。 也需要她按时带他去医院进行残肢修复。 而且八十年代,国内已经引进了假肢的材料,虽然在功能和设计方面不如后世,但它至少能让川川站起来。 今早她抱着川川从厕所出来,看着他羞红的脸蛋。 忽然意识到,孩子懂羞耻。 他需要有尊严的活着。 当时的阮青雉,特别迫切的希望川川能够重新站起来。 像这种陪伴型的假肢,隔一两年左右就需要重新做,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阮青雉想到这里,眉头拧得更深了。 东区发展不如道西区的市中心,走出集市才在路边看到一个破旧的报刊亭。 阮青雉走过去,照常买了份盛阳日报。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电视和收音机都是奢侈品。 了解国家当下的发展,报纸就是主要途径之一。 阮青雉展开报纸,首页最大的板块,是盛阳新上任的市长傅倾雍对盛阳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她认真看完后,不得不感叹。 能坐上市长位置的人,所思所想的确远超常人。 她问报摊老板:“老板,能订报纸吗?” 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立刻热络地回应:“能啊,你想订哪份报纸?” 阮青雉浓黑的眼睫微垂,视线随着挂在报亭外的几份报纸念叨:“盛阳日报,盛阳晚报,全国大事件报,总报,国际报。” 老板吃惊道:“你都要?” “嗯,都要。” 阮青雉问了价钱,把钱递过去,顺便告诉老板地址:“东区指挥部家属院门牌号86。” 老板接过钱,随口问道:“小姑娘你是军嫂?” 阮青雉点点头,拿上今天的几份报纸,没作停留,直接回了家属院。 燕玲站在院子里梳头,看见阮青雉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许多报纸,她瘪了瘪嘴巴,心里鄙夷。 拿着报纸在家属院里招摇过市! 村姑就是村姑。 还想装文化人啊! 燕玲刚要进屋,就听隔壁院子有人说沈战梧被关禁闭了。 她眼睛顿时亮起来,跑进屋,推醒睡觉的冯森:“我跟你说件大好事!沈战梧被关禁闭了!” “他刚上任就关禁闭,这是不是说明他很快就会下去啊?” 冯森睁着惺忪的眼睛,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燕玲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脸上有花啊?” 冯森坐起来,骂道:“我是看你脑袋里有没有屎!沈战梧关禁闭,只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啊?” “那就是关首长对他的偏心!知道沈战梧大病初愈,不忍心他太劳累,所以借着关禁闭的理由,好让他继续养身体。” 燕玲听完,像皮球一样泄了气。 为什么阮青雉的命就这么好! 同样都是小地方来的,同样都是十七八结的婚,同样都是嫁给当兵的,凭什么她一上来就是团长夫人啊? 明明自己新买的裙子,新做的发型,走出去,大家看了都说她有团长夫人的派头。 燕玲瞥了一眼炕上的男人,满脸嫌弃。 她抱怨道:“刚刚我看见团长爱人了,她拎着好多桃酥和糖块,还拿了好多报纸回来,有个做团长的丈夫就是不一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冯森被她念叨烦了,掏出十块钱扔过去:“滚滚滚,别打扰老子休息。” 燕玲兴高采烈地收了钱。 立刻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门找小姐妹逛街去了。 阮青雉到秀娟嫂子家接川川。 把吃的分给大郎二郎和三郎,自然又是被秀娟嫂子一顿念叨。 阮青雉吐吐舌头,抱着她撒娇。 午饭就在她家吃的。 一道凉拌黄瓜丝,一道土豆炖豆角,北方喜欢吃蘸酱菜,饭桌上还有洗好的小葱和茄子。 吃完饭,阮青雉带着川川回家。 两人睡了一觉。 下午,阮青雉继续收拾家里,又画了设计图。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上午出门抓小偷,下午在家整理菜园,擦玻璃,画设计图,陪川川认字,教他说话。 阮青雉过得潇洒。 都快忘记她还有个男人。 一直到第四天深夜,她的男人踏着夜色回到家。 第60章 就是有些想你了 今夜十五。 莹圆的玉盘高高挂在夜幕上,向外散发着柔软光芒。 照得夜晚如同白昼。 沈战梧翻墙跳进自家院子,落地动作很轻,他直起身,深邃的目光扫过周遭。 四方的院子与他那日离开时不一样了。 变干净了,也整齐了。 菜园里新种下的小白菜已经冒出两片小小的叶子,可可爱爱,瞧了忍不住让人心生欢喜。 沈战梧也确实笑了,唇角轻抿。 他轻轻撬开房门,缓步走进去,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发现房间里的变化更大。 原本缺失的锅具,已经安置了新的。 西侧多了碗柜和桌子,上面摆着崭新的粘板,还有几个滚圆可爱的西红柿。 沈战梧脚下多了几分贪恋。 他抬眸,目光落在东屋门上。 片刻后,他来到门前,伸出手,又顿了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卧室门。 男人站在门口,看向炕上。 屋子里窗帘只挂了一半,月光穿过明亮的玻璃倾泻而来,小姑娘就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中沉眠。 月光下,她皮肤白到发光! 许是很瘦的原因,她比旁人更容易冷。 盛夏的夜晚微有些凉,小姑娘怀里拥着川川,身体半蜷着,应该盖在身上的薄毯,此时被甩在一旁。 沈战梧勾唇无声轻笑。 走过去把薄毯重新给她盖好,动作轻柔,并没有惊动女孩一丝。 他转身,坐在了炕边。 双手撑在身后,修长紧实的双腿随意伸着。 月光下,男人比例极好的身材一览无余,宽肩阔胸,劲腰挺拔,腰间的线条充满力量。 沈战梧半仰着头,下颚绷起精致的弧度。 他闭了闭眼睛,无声的,舒了一口气,一连几日的疲惫顿时消散。 男人看着身侧熟睡的女孩。 胸口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情愫,有愧疚,有欢喜,还有一种莫名的放松。 这些混杂情绪,裹挟着他的嘴角,浅浅翘起。 沈战梧只坐了几分钟,就起身了。 小心地把小姑娘怀里的孩子轻轻抱出来,离开前,沈战梧又扯了扯被角,仔细盖住阮青雉纤弱的肩头。 他抱着孩子去了西屋睡觉。 一夜好眠。 清晨一阵激昂的起床号声响起。 阮青雉团着被子扭了几圈。 忽然,她察觉了一丝不对,猛地坐起来看向身侧,川川不在,仔细听一下,厨房里还有细微的声音。 阮青雉立即下地,推门出去。 下一刻,她便愣在原地。 逼仄的厨房里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清晨金色的朝阳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朦胧光芒,撩拨心弦。 咚! 阮青雉心跳莫名重重跳了一拍。 沈战梧站在灶台前,轻轻搅着粥,听见开门声,动作微顿,眼睫也跟着轻颤了下。 他放下勺子,转身缓声说:“起来啦,洗洗吃饭吧。” “沈战梧……” 男人往脸盆里倒水的动作停下,看向她:“怎么了?” 阮青雉小嘴一瘪,闷头快走几步,冲进男人怀中,细白的手臂圈上男人劲瘦腰身。 一张脸埋在他胸膛。 使劲往怀里蹭。 沈战梧吃不住力道,往后仰了仰。 他精壮的手臂下意识圈住女孩纤细的腰身。 等她站稳后,又很快撤离。 先偏头看门口,见川川并未回头,这才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耐心问着:“是不是我不在这几天,你在家里害怕了?怎么没去张嫂子家?” 阮青雉仰起头,嗓音软软的:“没有,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沈战梧薄唇紧抿,没有回应。 无意中瞥见女孩还光着脚,他眉头轻蹙:“怎么没穿鞋?” 阮青雉低头,莹白的脚趾往回缩了缩,小声道:“太着急,忘穿了……” 沈战梧:“快去穿上。” 话音落下,面前的女孩忽然贴近,细软的手指攥住他腰间的衣摆,抬脚踩在他鞋面上。 她扬起下巴,一张娇面上笑意嫣然:“你送我回去。” 沈战梧喉结微微滚动。 阮青雉见他不动,伸出两条白白的胳膊就要勾上男人脖颈。 沈战梧赶紧架住小妻子的手臂。 然后抬脚往屋里挪去。 两人贴得很近,短短几步路走得晦涩艰难。 沈战梧后背微微见了汗意。 怀里的人好像很喜欢这样,笑了好几声。 他把她送到炕边,便松开了手。 阮青雉脚尖钻进拖鞋里:“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沈战梧:“表现良好,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去洗脸,我熬了鸡汤,马上就好了。” “你熬了鸡汤?” 小姑娘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沈战梧指了指窗外:“在外面。” 阮青雉走出门,探头看了眼,先看见小川川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正洗着自己昨天穿的小背心。 不远处,炉子上放了一个砂锅。 炉火旺盛,蒸腾的雾气噗噗往上窜,将香味散满院子。 阮青雉先抱了抱川川:“早~安~” 川川抖抖手上的水,抓着女人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咙上,唇瓣动了动,无声道:“早——安。” 阮青雉笑容更盛:“好棒呀,川川,昨天教你一遍,你就会啦,真聪明。” 川川嘴角翘起,继续无声地扯着唇,说着:“好——棒!” “我们川川太棒了。” 阮青雉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川川几点起来的?” 沈战梧:“四点多。” 女孩起身,娇声跟他讲:“他还小,不能起那么早,你应该让他再睡一会儿的。” 不知道是因为川川过往的经历,还是因为断腿,精力没办法纾解的原因,川川的睡眠一直很短。 沈战梧认真应道:“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走过去抱起川川:“吃饭吧。” 阮青雉去洗脸,水温被男人调得刚刚好:“沈战梧,你怎么突然熬鸡汤啊?今天是你生日吗?” 第61章 上吊自杀了 “不是。” 沈战梧把鸡汤盛出来,放在她的位置上。 他道:“我订了牛奶,每天早上九点前送过来,会放在门口奶箱里,要是我不在家,你和川川记得喝。” 阮青雉坐下来的动作一顿。 订牛奶? 虽然盛阳发展好,但毕竟现在是八十年代,啥样家庭会奢侈到每天订牛奶啊? 沈战梧伸手把筷子放到她面前。 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浅浅一笑:“你和孩子太瘦了,应该吃点好的。” 阮青雉歪头:“你哪来的钱?” 沈战梧侧身看着川川吃饭,怕他被鸡汤烫到,所以一勺一勺喂他:“昨天发的工资,比以前多三十块,加上津贴,一共一百二,在你睡觉的时候,已经放你枕头下了,还有关首长给你的红包,他最近忙,走不开,就让我把红包带回来了,说是给女儿的见面礼。” 阮青雉美美地喝着鸡汤:“嗯,关首长收我做干女儿啦。” “他老人家,人真好。” 小姑娘软软地夸着。 沈战梧眉梢微挑,在她的世界里,好像就没有坏人。 阮青雉问道:“对了,你吃到我包的油渣大包子了吗?怎么样?好吃吗?你喜欢吃吗?” 提起包子,沈战梧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顿时荡然无存。 “都被关首长吃了?” 阮青雉看他表情,瞬间就猜到了。 男人点头,舀了勺鸡汤喂给川川,又拿起一个玉米饼递给她,叮嘱道:“再吃一个。” 阮青雉咬了口饼,好奇地问道:“沈战梧,你应该认识关首长很多年了吧?他抽烟一直这么凶吗?” 沈战梧摇头:“他以前不抽烟。” 阮青雉有些意外,看关震邦经常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还以为他是个老烟枪:“关首长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道:“几年前,关首长的两个儿子相继死在战场上,小儿子去世时才二十一岁,首长他爱人受不了打击,在小儿子的葬礼上,上吊自杀了。” 阮青雉听完,瞬间沉默下来。 沈战梧抿抿唇,又补充了一句:“大儿子牺牲时,刚刚二十五岁。” 白发人送黑发人。 中年丧妻。 具是人生大悲,摊上任意一件,都是致命打击。 老首长他…… 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团长?” 夏天炎热,门开着,阮青雉透过门帘,看到一个新兵站在院子里。 沈战梧沉声开口:“进来吧。” 周月年抱着一个包裹走进来。 他很有礼貌,初到别人家里,没有乱瞟乱看,目不斜视,来到男人面前:“报告团长,这是二团长让我送过来的。” 沈战梧接过来,放在妻子身边。 阮青雉看着进来的新兵,忽而抿唇一笑,单手撑着脸:“你还记得我吗?” 周月年闻言抬眸,然后猛地一怔。 眼前的姑娘眉眼弯弯。 正是火车上请他们吃饭的军嫂! “是你!” “对啊!我们又见面了。” 阮青雉嗓音脆生生的甜。 周月年望着她,突然红了眼眶,喊了声:“嫂子……” 下面的话,他一时哽咽地说不出来。 怕团长看见自己流眼泪,立刻背过身,用掌根用力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阮青雉笑容落下,赶紧起身过去:“你哭啦?” “没有……” 周月年晃了晃脑袋:“我就是…就是看见嫂子了,感觉像看见亲人了一样……” 他话里还是染上了哭腔。 阮青雉拉着他坐下,帮他摘下军帽,放在旁边。 见他一脑门子的汗,又起身从洗手架上拿了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 她问道:“早上吃饭了吗?” 周月年垂着眼,抽噎地点点头:“吃过了……” “那再吃点。” 这次没等阮青雉起身,一旁的沈战梧率先站起来:“你陪他吧,我来。” 男人到碗柜前,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盛了粥和鸡汤,又装了个鸡腿,放在周月年面前。 随手把装玉米饼的簸箕往他身边推了推。 阮青雉拿筷子塞进他手里:“快吃吧。” “嫂子,鸡腿还是你吃吧……” 周月年红着眼眶,把鸡腿挪过去。 很快又被阮青雉推回来,悄悄跟他说:“你团长给你的,快点把它吃了。” 周月年仰起头,看向正弯腰给孩子擦嘴的沈战梧,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团长。” 沈战梧撇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听你嫂子的。” “是,团长。” 小伙子埋头开始大口吃起来。 阮青雉笑了笑,跟沈战梧说:“没想到他会是你的兵,真的太巧了。” 沈战梧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问。 “周月年。” 他咽下嘴里的饼子,又道:“嫂子,我现在是团长的勤务员,以后你叫我小周就行。” 阮青雉唇角微扬:“我还是叫你年年吧,这样显得亲近。” 周月年连忙点点头,非常认可这个称呼。 “快吃吧,多吃点。” 等他吃饱后,跟在沈战梧身后去往部队。 走着走着,他忽地笑了一声。 沈战梧侧眸瞥了眼,冷声问:“笑什么?” 周月年挠挠耳后,憨笑道:“我是觉得团长和嫂子很般配,除了嫂子之外,我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同志更适合团长您。” 沈战梧心头微动:“你很了解她?” 他虽然没问,但也猜到了他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不了解。” 周月年摇头。 他又赶忙补充:“但我知道嫂子是好人,在火车上,她看我们这些新兵饿肚子,就自掏腰包给我们买盒饭,她自己一天一夜却只啃了素包子。” 沈战梧心头微动。 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勇敢又善良,就像春雨一样,滋润着世间万物。 男人想到这,薄唇又轻轻扬起些许。 沈战梧走后,阮青雉坐在家里,正盘算今天要不要去抓小偷。 隔壁张秀娟忽然趴在墙头喊道:“弟妹,你快出来看啊,有人给你请了秧歌队!” 第62章 存在作风问题 阮青雉从屋里出来:“咋啦?嫂子。” 张秀娟急吼吼地招手:“哎呀,先别问了,你赶紧锁门,带川川出来,我在胡同口等你,你快点呀。” 说完,她缩头回去了。 阮青雉满脸疑惑,不过还是抱着川川,锁了门出去。 刚到胡同口,张秀娟先接过她怀里的川川,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扯着她,快步往家属院正门走。 她看着前面,扬了下脸:“看见没,那就是秧歌队了。” 阮青雉:“是谁请来的秧歌队啊?” 张秀娟:“是谁请来的我也不知道,哎呀,管他是谁呢,一会儿到近前不就知道了。” 她拉着小姑娘脚步加快。 家属院门口,几十人的秧歌队载歌载舞。 队员们穿着大红色的队服,手里的扇子像绿叶一样,在身侧起舞纷飞。 大家扭着,笑着。 锣鼓震天,场面沸腾。 周围站了许多看热闹军嫂和孩子们。 阮青雉到了近前,目光先扫一眼人群,看见站在燕玲身边的谢芳菲,她愣了下。 这才几天啊,就出院了…… 女人气色很不好,蜡黄的皮肤透着一股苍白,嘴唇干巴。 经过这一次折腾,她更瘦了,眼袋又往下坠了些,干枯的短发毛躁的像一把干草,又少又黄。 阮青雉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来到人群前。 秧歌队前面,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个不高,体型微胖,光头,身上穿着背心和西裤。 他单手叉腰,正吆喝着:“给我使劲吹起来!” “哎!对!使劲扭!对对对!再笑的喜庆一些,牙得露出来,哎,没错!保持昂!” “奏乐队!你们还得往大了吹,敞开了吹!” “越热闹越好,不怕热闹!一定要给我往大了热闹!吹好了扭好了,我给你们都发红包!” 一声红包,让秧歌队愈发沸腾。 他们的手绢转得飞快,手指往上一顶,手绢齐齐飞上半空。 然后又准确无误地落回指尖。 军嫂们看得起劲,鼓掌喝彩:“好!再扔一个。” 刚刚扯嗓子吆喝的男人,闻声往身后人群瞥了一眼。 无意间,正好看见阮青雉了。 他眼睛刷地亮起来,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抬脚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闺女!哎呦我的天呐,可让我找到你了!” 阮青雉回笑:“大叔,是你啊。” 他正是当初借给她灶台和饭盒用的大厨师。 朱向前跑到近前,伸手握住女孩的手,不胜感激:“丫头啊!你可真是叔叔的大恩人啊!” “之前我还跟你说,要是在盛阳有困难了,就过来找大叔,结果我没帮上你,你倒是先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瞅瞅,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阮青雉双眸染着笑意:“大叔,你的病好了?” 朱向前:“好了!” 她上前一步,给男人把了把脉:“嗯,脉象确实好很多,可以再吃七天,免得日后复发。” “好咧!一定吃!坚持吃。” 朱向前立刻应下,一点犹豫都没有。 随后又感叹道:“哎呀,丫头啊,你这药用得太神了!刚喝三天,我就不渴了,尿尿也不疼了,晚上还能睡个好觉了,我又坚持喝了四五天,现在浑身舒坦,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秧歌队锣鼓的声音很大。 阮青雉听得断断续续,她点头,大声道:“那就好!” 朱向前忽然一拍脑门:“对了,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一路小跑到乐队那边,拿了个锦旗跑回来。 阮青雉:“……” 又是锦旗…… 这会儿,秧歌队跳完一个曲目,停了下来。 周围的军嫂都往他们这边看。 朱向前把锦旗举在身前,表情无比真诚:“你还饭盒的时候我不在,又不知道你叫啥,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就想感谢你。” “可找不到你人啊,后来我一想,你是军嫂,那肯定住在家属院里,所以我就请了秧歌队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叔还给你做了锦旗。” 男人看着上面的字,念道:“救死扶伤,恩重如山!” “你看!这小词整得多好啊!” “这说的就是你和我啊,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大叔记一辈子,以后你让我当牛,我不敢做马,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大叔保证到位!” 阮青雉赶紧解释:“就是一个小病,死不了人的。” 朱向前却不管这些,直接把锦旗塞女孩手里,再次感谢:“你就是叔的贵人,真的!” “我们爷俩儿,虽萍水相逢,但缘分深啊!以后可一定要和大叔经常走动。” 阮青雉点头:“行。” 几人在这边聊得热闹。 人群里燕玲咬了咬牙,很想讽刺几句。 但碍于周围有人,只能压下心里的鄙夷,转头关心问道:“菲菲,你身体还好吧?” 谢芳菲神色蔫蔫地点点头。 燕玲用肩膀撞了撞她:“你生着病呢,杨排长不照顾你就算了,还搬到部队宿舍里住,你居然也能忍得下去!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谢芳菲身上的外套松垮,衬得女人更骨瘦如柴。 听到燕玲的话,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爱住哪儿住哪儿!最好死外面!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 燕玲撩起眼皮,瞧了一眼阮青雉的方向,也跟着自嘲了下:“人跟人真没法比,人家十八岁就是团长夫人,沈战梧又对她百依百顺,这才是会选男人,我们当初就是瞎了眼,选了杨勇冯森这种男人。” 有军嫂看着她身上的新裙子:“燕玲,裙子新买的?” 燕玲扯了扯裙摆:“是啊,老冯给我买的。” 那个军嫂立刻夸道:“哎呀,要我说,整个家属院里就属冯营长对老婆最好了。” “你们看燕玲,一年四季都有新衣服穿,发型永远都是最时髦的,上次你给我喝的那个,是外国茶吧。” 燕玲嗓音温柔:“是咖啡。” “对,咖啡,听说可贵了,冯营长都舍得给你买,你还说你家男人不好。” 燕玲身段优雅:“老冯就是心细,舍得给我花钱。” “这就是好男人了!” 她浅浅笑了一下,扭头又看向谢芳菲:“菲菲,要不你去找团长爱人瞧瞧身体?听说,在医院里是她救的你,这是真的假的?” 女人说到这,看了下左右,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小夫人医术好着呢。” “来盛阳什么都没做,就先救了孩子,又救了团长,紧接着还救了菲菲,这不又有一个病人上门感谢,还搞这么大的排场,可真厉害。” 有军嫂好奇问:“团长爱人是医校毕业的?” 不过很快就被别人否定了。 “她还不到十八,像她这个年纪正念高中,哪会出来嫁人啊。” “啊?没学过医…那不是瞎胡闹吗?” 军嫂们瘪瘪嘴,心里对阮青雉看病救人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燕玲装作解释不清的样子,忙道:“不信你们问问菲菲啊,林军医弄伤了她,还是团长爱人救回来的。” 只听谢芳菲面容扭曲,冷脸道:“找她?都不如找头猪给我看!” 谢芳菲看着那副锦旗,继续冷冷发笑:“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雇人过来陪她演戏,除了她,谁还这么虚荣啊。” 她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阮青雉。 自己能有今天…!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把她气进医院! 如果不是沈战梧打了杨勇! 如果不是阮青雉迷惑了医院大夫,非让她过来看病,自己也不会叫来林如珍! 说她救了自己?哼! 她都已经打听过了,当时好几个大夫都在呢,怎么就肯定是阮青雉救了自己! 没准就和林如珍一样! 没有阮青雉,她或许不会住这么久的院! 现在把她害得这么惨,这女人转头却成了团长夫人!? 而她身体大病未愈! 生不出孩子! 丈夫又跟她分居…… 这时,身边有军嫂说道:“燕玲,你家冯营长来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 冯森来到近前,看着面前这么大的排场,蹙了蹙眉:“谁叫阮青雉?” 阮青雉没见过冯森。 见他穿着军装,身后还跟了两个兵,愣了愣:“我是阮青雉,怎么了?” 男人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眯了眯眼睛。 他阔步走过来,沉声道:“我营队接到举报电话,有人说你存在作风问题,利用感情骗人钱财!我们要带你回部队,调查这件事。” 第63章 冯森,你良心被狗吃了! 不等阮青雉开口,张秀娟便厉声喊道:“这怎么可能呢!” 冯森挑眉,斜眼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张同志,你是从哪方面认为阮青雉没有作风上的问题?” 张秀娟上前一步:“你眼瞎啊!她就是个小姑娘……” 男人冷笑,双手叉在腰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是姑娘呢?” “再说了,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的多了去了,只要她想,管她是十七还是十八啊,照样无师自通,你们村难道没有年纪轻轻就大着肚子的姑娘吗?她们肚里的孩子是凭空出现的吗?不是吧!” “不过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阮青雉不一样,她不仅仅是作风上的问题,还有诈骗和金钱交易,既然有这样的经历,我们就有必要查清楚这件事,还给举报人一个公道!” 站在他面前的张秀娟气得不行,不管手里是什么东西,抬手就砸过去:“冯森,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嗯?” 女人骂之前,还抬手捂住川川耳朵。 把他摁在怀里,不让他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些糟烂事,认为所有女人都跟你家燕玲一样?年纪轻轻就爬了男人的床!” “你为了小情人,把你老婆留在乡下,活活病死!你现在还把这种脏水泼给我们!冯森,你良心纯他妈被狗吃了!” 冯森脸色很难看,也来了火气,喝道:“张秀娟!” 他和燕玲的事,是调到盛阳前发生的。 这里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这种不堪的丑事被当场揭露出来,燕玲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她柔柔地喊了一声:“秀娟嫂子……” 女人唇瓣颤抖,眼泪无声流下:“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是,没错,我和老冯年纪相差大,可我们名正言顺的……” 张秀娟冷笑:“燕玲,你少假惺惺了!” 冯森接过话,质问道:“张秀娟,你这是要妨碍到底喽?” “我今天就妨碍了怎么了!” 女人壮实的身形挡在阮青雉身前,挺着腰板骂道:“冯森,其他人想巴结你,我不管,但我张秀娟可不怕你!” “我站得稳,立得正,我对得良心,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也不怕得罪你,左新程他能干就干,干不下去,我带他回草原养几头羊,也照样活!他要敢说我一句不是,我立刻踹了他!可各位!” 张秀娟一张脸骂到涨红,视线看向众人,指着阮青雉说:“你们都有眼睛!你们都能看见,这姑娘还是个孩子啊……” 她眼眶通红,话音哽咽:“我记得她第一天到这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沈战梧的衣服,袖子和裤子那么长,挽了好几圈才堆在脚边,但凡有钱,她会不给自己添置一两套衣服!嗯?” “我家大郎比她小不了几岁,走出去半天,我都担心得不行,她一个姑娘,几千里路,一个人!十七八岁,嫁过来,这难道不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的路吗!” 张秀娟流了泪,重新看向冯森:“你们说她有作风问题,我不信!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抓人,我会第一个站出来,跟你们干!” 冯森舔了舔腮帮子:“我们是接到举报电话……” 张秀娟嗤笑:“举报电话谁不会打啊!我哪天一高兴了给队里打一个不就是了!” 冯森厉色:“你瞎打什么?” “谁说我瞎打啊?这不有你跟燕玲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嘛!” “冯森啊冯森,你是没脑子吗?老战刚升职,就有人举报他爱人,不觉得这太凑巧了吗?” “还是你被压了一头,不服气,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冯森咬牙:“你!” 见女人一直胡搅蛮缠,他没耐心地朝身后俩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走上前,伸手要擒住她。 张秀娟怎么说也跟左新程生活十几年了,皮毛拳脚还是会的。 但始终是比不过他们。 何况她怀里还抱着川川,更施展不开。 眼看着张秀娟被他们抓住,阮青雉眼眸微眯,快步上前指骨怼在其中一人颈侧。 只见这人半边身子瞬间瘫软。 连连后退几步。 然后捂着脖子,一脸震惊地看向阮青雉。 朱向前也跑上来,从后面抱住另外一个人的腰。 那人先看了一眼冯森,得到动手的眼神后,抬手一拳打在朱向前的脸上。 朱向前吃痛,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我的头!好痛啊——” 阮青雉:“大叔!” 张秀娟指着男人骂道:“你完了!冯森,你居然敢让他们打人!” “张秀娟,是你小题大做了。” 冯森扯出一抹笑,男人下巴微微扬着,派头十足,完全不在乎。 他示意:“把阮青雉给我带走。” 张秀娟冲上前,挡住小姑娘:“妹妹,没事,有嫂子在呢!我看他能把我怎么地!有本事就打死我!” 阮青雉拍了拍她肩膀,从身后站出来:“没事,嫂子,我跟他们走一趟,不就是过去调查吗?总不会活吞了我!” 张秀娟愣住:“妹妹……” 阮青雉安抚她:“嫂子,川川就拜托你照顾了。” 女孩转身回眸,一双泛着冷冽的眸子直接对上男人的眼睛。 偏偏她嘴角狎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高声道:“我跟你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接受调查,随便你查!” 冯森神色缓和几分:“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闹得大家都难看!” 阮青雉没理他,走到朱向前身边,低声唤道:“大叔……” 朱向前挑开一只眼,朝她使眼色。 让她不要管。 男人继续捂着脑袋:“哎呦……哎呦……我头晕,我恶心,我想吐,呕……” 阮青雉:“……” 冯森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你,跟我们走!至于你……” 他把目光落在朱向前的身上,冷冷道:“少跟老子来这套!老子正常执行任务,你妨碍执行,没抓你就不错了,还敢装病讹人!赶紧滚!这是军属大院,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说完,男人带着阮青雉走了。 第64章 能不能吹哀乐? 朱向前躺在地上,朝他背影喊道:“你们打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要去找你们领导!” “你们给我等着!” 朱向前是地地道道的盛阳人。 别看已经四十多了,可骨子里始终透着一股虎劲儿。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领队面前,直接问:“能不能吹哀乐?” 领队还没回过神:“呃,会……” 朱向前一招手:“走,跟我到部队门口唱去!” 领队有些犹豫:“这……” 朱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拍在他手里:“有钱不挣王八蛋!” 领队看有钱,立刻吆喝队员:“姐妹们,换哀乐!” 一声口号下去,队员把大红色的队服脱下来,反过来穿,就是丧服,一路吹吹打打,往部队门口走去。 等朱向前带着秧歌队一走,人群中瞬间哗然,对刚才的事议论纷纷。 “冯营长不会有事吧?” “这个男人是阮青雉请来的,他肯定向着她啊。” “我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鸟,长得满脸横肉,还是光头,谁家好人是光头啊!” “我就说这小媳妇儿有问题,以前从来没听沈团长在老家订过婚啊,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小媳妇儿,我猜,沈团长也是被她迷惑了!” “没错!勾引人多了,总有翻船的!这下举报电话都打到部队里,纸包不住火了吧。” “她小小年纪的确有点手段。” “你又发现啥了?” “我今天早上看见,沈团长天不亮就在院子里给她熬鸡汤,那味道可香了!” “她真会享受,天天吃肉!” “还有那个孩子,你们知道在干嘛吗?一大早就在洗衣服,他才多大啊就让他洗衣服!” “小媳妇儿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果然,后娘都恶毒!” “那孩子也太不幸了,沈团长被小媳妇儿迷得五迷三道,哪还会在乎孩子啊,唉,菲菲,要不你把那孩子领养回去算了,没准还能拢一拢杨排长的心。” 有军嫂忽然提起了谢芳菲。 谢芳菲还在愣神,听见这句话,她眉头挑了挑,直接骂道:“拢你妈的心。” 骂完了,她沉着脸离开。 军嫂在后面跳脚:“唉,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骂人啊?” “谢芳菲,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怪不得杨排长宁愿住部队,也不愿意回家看你这个黄脸婆的脸!” 谢芳菲连理都没理,但心思却动了又动。 如果她把那个孩子要过来呢? 可他是个残疾! 但他只要会喘气,他就能给自己养老,就是她的底气,走出去,没人会说她谢芳菲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自己会对那个孩子好,会把他视如己出。 这和她生得有什么区别……! 谢芳菲想到这,一直耷拉的眉眼忽然笑起来,从不动声色到五官扭曲。 那军嫂见她没回嘴,骂了几句也就歇气了。 有人看了眼马大丫,问道:“喂,大丫,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哑巴啦?还是捡到王莉的手链太开心了,怕一开口就笑出来啊。” 马大丫挑起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而那边的张秀娟捡起锦旗,往这边看了一眼,其他军嫂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可总有那么几个搅家精在那边,跟老鸹似的。 聚在一堆,叽叽喳喳。 她抱着川川,冷冷看着她们,骂道:“你们几个别得意,总有一天也能体会到被别人泼了脏水,叫苦连天的时候!” 说完,张秀娟甩了甩锦旗上的灰,一脸鄙夷地走了。 有军嫂瘪了瘪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这里面就属她蹦跶的最欢,还有脸说我们,唉,马大丫,你今天怎么了?说话啊?” 女人语气不太好。 马大丫忽然道:“我相信她。” 面前几个军嫂露出震惊的神色:“你说啥呢?” 女人迎上她们的目光,语气无比坚定:“我说,我马大丫相信她!阮青雉不是那种人!” “马大丫,你最近怎么了?” “你疯了吗?” 马大丫笑了下:“我以前才是疯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背影坚决! 仿佛要与过去割裂!决断! 剩下的军嫂被女人的样子,吓得好半天都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 见燕玲还在旁边发呆,有人碰了碰她胳膊,寻求认可:“燕玲,你说马大丫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燕玲瞥了这人一眼,没说话。 目光又朝冯森和阮青雉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她这心里闹腾腾的。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开心阮青雉犯了事,在大家面前坏了名声。 她又愤怒张秀娟是怎么知道她和老冯的事!不知道其他军嫂听进去多少。 会不会相信张秀娟的话。 还好这女人在家属院里人缘不好…… 可她又有些醋意。 总觉得冯森这个老男人看阮青雉的眼神,和十几年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们离开时,他离阮青雉那么近! 燕玲牙关紧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冯森把阮青雉带回部队,会对她做什么? 女人脑海里乱糟糟的,自然没心情和这些军嫂扯皮,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家了。 她一走,刚才那个军嫂呸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好屁呢,我说嘛,两人差二十岁怎么可能是正经搞在一起的!” 另外几个军嫂闻言跟着笑了。 …… 阮青雉缓步走进部队,那两个兵守在她身侧。 冯森跟在他们身后。 忽然,阮青雉停住脚步,目视前方,冷冷朝身后的男人说道:“冯营长,请把你的视线从我身上挪开!” 冯森舔唇:“你背后长眼睛了?” 阮青雉转身看他,眼尾轻眯,藏着一丝危险:“对,你说对了,我背后就是长了眼睛!” “你刚才若是没看我,那就发个誓证明自己吧,说你如果看了,就会死在战场上,怎么样?” 男人表情猛地一僵。 他刚刚好像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一丝疯劲…… 是错觉吗? 第65章 你勾引了几个男人? 阮青雉挑眉:“不敢吗?” 冯森舌尖顶了顶腮,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并未开口回应。 女孩嘴角轻抿,嗤嗤一呵,笑声很轻,讽刺意味却极其明显:“冯营长这是怂了?” 她嗓音还是那么娇嫩。 男人额角暴跳! 阮青雉软软的脸庞上,笑意加深:“对军人来说,能牺牲在战场上,难道不是一种光荣吗?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冯营长就怕了?” 她的笑愈发玩味:“如果刚刚冯营长敢发誓,我还能敬你是一条汉子!现在嘛……哈哈哈哈……” 女孩笑声盈盈:“我的背影好看吗?冯营长?” 阮青雉双手环在胸前,莹白的小脸微仰,轻眯的眼眸里是对他赤裸裸的轻蔑。 就连身边的两个兵,听她这么问,都下意识看向冯森。 似乎也好奇他有没有……看? 冯森捏紧拳头,活了这么久,他还从没被人这么看过! “警戒。” 这是对手下兵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向外转身,踢着正步走到两米远的位置停下,背对着他们站军姿。 冯森眸光倏然凌冽! 他咬着牙上前,伸手掐住小姑娘的双颊。 他的力道很大! 阮青雉连连后退了两步! 在男人动手的那一瞬间,她的拳头同样捏紧了。 手背上的几根玉骨突兀纤瘦,上面还有一块青紫,是昨天抓小偷揍人时留下来的。 阮青雉眉角抖了几抖。 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冯森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表情阴狠,掐着女孩脸的手一点点施加力道。 他要听她求饶,想听她喊疼! 可偏偏! 无论他怎么用力,这女人始终眉眼染笑地看着他。 她在笑! 她笑中有轻蔑! 冯森牙关紧咬:“你叫什么来着?嗯?阮青雉是吧?收起你的笑!你让老子很没面子,你知道吗!!!”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的手再次用力。 阮青雉的头被迫往后仰了仰,笑了一下:“冯营长,我无意与任何一个人结仇,所以,我想劝你一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都做错了什么!” 冯森眯起眼:“我用你来教我?” 阮青雉眼中笑意渐冷:“你不正面回答,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那我来告诉你,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怪张秀娟的阻挠,也恨她刚刚口无遮拦!你认为是她错了,对吗?” 冯森反问:“难道不是吗?” 阮青雉直视着男人:“可倘若冯营长为人圆滑一些,把我叫到没人处,私下说这件事,我肯定配合你们的调查,更没人阻挠,你也保全了沈团长以及我这个团长爱人的面子。” “之所以你要闹得人尽皆知,无非是把个人情绪放在了任务中。” 冯森眉头紧锁。 深深的川字纹,如刀凿斧刻。 只听女孩继续往下说:“因为你的因,结了这样的果,你怪不了旁人,这只是其一!” “其二,你不该让你的兵动手!” “我明白,官威,权利,能让人头晕眼胀,冯营长只是当局者迷,想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只是……” “我看冯营长年纪不小了,遇到事,也会这么上头啊,挺让人意外的。” “这其三啊,就关于你和我了。” 冯森眼皮跳了跳,脸上有说不清的情绪划过。 阮青雉:“从家属院走到这里,你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有三次,一共是13分钟28秒!冯营长,你看着我的背影这么久,你在想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凭这些,举报你耍流氓啊?嗯?” 冯森表情猛地僵住! 耳边嗡嗡响。 这女人背后真长了眼睛? 她怎么知道自己看了她三次,还能具体到几分几秒。 他下意识瞥了眼女孩细白的手腕。 没有佩戴手表。 他是军人,自然对时间极其敏感。 可她……! 又怎么会如此了如指掌!? 冯森冷笑,低头缓缓逼近:“阮青雉,现在是我审问你!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你勾引了几个男人?” 阮青雉脸上笑意沉下来。 “说啊!” 男人嗓音里尽是压抑的低吼:“你到底说不说?你勾引了几个男人?他们是谁?怎么勾引的?又从他们手里骗了多少钱?你愿意为了多少钱肯勾引一个男人?啊?” 冯森心脏狂跳。 他的问题仿佛雨滴般密集。 阮青雉嗓音低沉,目光覆了一层冰:“冯营长,你确定要在这里审问吗?” “没有举报人信息,以及罪名证据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冯森眯着一双狠厉的眸子看了她许久。 这才缓缓松开手。 女孩皮肤娇嫩,被他用那么大的力道掐着,又掐了那么久。 粉白的双颊此时又红又肿。 冯森的眼被这道红肿烫到,倏然眯起。 喉咙用力往下滚了滚。 阮青雉用手背贴了贴脸上滚烫的地方,忽而笑了一声:“冯营长,你会感谢我的。” 女孩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转身继续往前走。 冯森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寸。 他看着女孩过分纤瘦的背影,心跳和耳鸣重叠。 惊得他心血乱涌。 她根本不像沈战梧说的那样娇弱可怜! 她虽然面容乖稚,可眼底歇斯底里的疯狂,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是与生俱来的! 她思绪清晰,感知敏锐。 如果阮青雉不是一个女人,那她将会是一个比沈战梧还要强的兵苗子! 沈战梧居然认为她娇弱?! 想到这,冯森勾唇嗤笑一声,垂眸看着自己刚刚掐上女人脸颊的手。 手指用力捻了捻。 弱不一定弱,但嫩,的确嫩。 他抬腿跟在阮青雉身后。 心里却忍不住拿她和燕玲比较。 燕玲认识他时刚刚十八岁。 阮青雉现在也不到十八。 可她和燕玲那时的娇丽撩人不同。 她干净的眉眼中,还有一股稚气未脱,但即便这样,也影响不了她那副绝美皮囊一丝一毫。 刚刚在家属院,初见她,他的心头便悄悄动了一下。 第66章 从阎王手里抢人 她真的很美! 尤其是她从张秀娟身后出来,微微仰起脸庞,高声说着,她跟他走时…… 冯森就觉得自己心塌了一块。 她青涩,偏偏眸光如刀。 她娇嫩,偏偏笑意癫狂…… 冯森觉得这女人光是站在那,就能吸引男人为她前仆后继。 她比燕玲更有诱惑力。 不不不,当初燕玲诱惑他的,只有年龄和她的放得开。 阮青雉不同…… 冯森脑袋乱糟糟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 他一会儿想到家属院里发生的事,一会儿又想起阮青雉刚才说的那些话。 甚至他还想到了沈战梧。 沈战梧二十八,也算而立之年。 可他也才五十二啊! 没差多少! 沈战梧可以,是不是代表他也有机会,这种念头一出,立刻被冯森压下。 阮青雉是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她靠骗男人的钱而生,沈战梧也是被她骗了。 只有老子是清醒的!! 他正胡思乱想的功夫,走在前面的阮青雉忽然抬腿朝训练场跑去。 冯森猛地一惊,回过神,赶紧去追。 阮青雉不是逃跑。 是她刚刚看见训练场上,有一个兵突然倒下! 在他倒下前,有先弓身大口呼吸,又抬手摸了摸脖颈的动作。 阮青雉心思向来敏锐。 当下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这绝对不是中暑昏迷,也不是劳累昏迷! 极有可能是其他并发症引发的。 阮青雉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抬腿跑过去,等她到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她喘息急促地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正检查战友情况的李看山闻言,倏然抬起头,看向人群外:“嫂子?!你怎么来了?” 阮青雉已经越过人群。 来到近前,单膝跪在患者身边查看症状。 李看山这才看清她,眼睛敛起:“嫂子,你的脸……” 阮青雉打断他:“不重要。” 女人呼吸还有些喘,视线飞快扫过患者。 意识不清,躯体抽搐,皮肤青紫,她又撑开患者眼皮,瞳孔涣散。 阮青雉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血压极速下降。 脉搏,呼吸,心跳都已经暂停了! 阮青雉立即起身,骑在患者身上,双手暴力地扯开他的上衣,双手交叠,用力按压胸腔,一边压一边高声喊道:“你们都散开,他需要氧气!” 众多士兵立刻散开。 阮青雉偏了偏头,看向李看山:“他刚才吃了什么?” 李看山抓着头,焦急地说道:“没,没吃什么啊……我们刚才在训练,他就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倒下了!” 阮青雉满脸厉色:“水壶在哪?” “在这!” 李看山跑了两步,从一旁的地上捡起水壶。 阮青雉做够按压后,顾不得说话,先俯身渡气给患者,几个来回后,她起身继续有节奏地用力按压。 她沉声吩咐:“李看山!” 李看山立刻站正,下意识回答:“到!” 阮青雉:“你看好这个水壶!还有其他那些水壶,谁都不许动,用你的命看好它们!能办到吗?” 他坚定道:“能!保证完成任务。” 阮青雉俯身继续渡气。 又是一轮的心肺复苏后,她侧眸扫过身边的那些兵。 阮青雉:“五分钟,只有五分钟,我需要一副担架,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或者部队的卫生所!但必须有洗胃和灌肠的手术条件!” “想要他活,就去准备!” 这些兵没遇到这种情况,但毕竟训练有素,应对这种突发情况,还是游刃有余的! 很快,他们找来一块门板。 阮青雉让他们按照她的指挥,把患者搬上门板。 她再次双膝跪在患者身侧,跪在门板上,垂着头,继续做心肺复苏。 士兵们抬着门板,朝部队里的卫生所跑去。 门板上两个人,几百斤的重量。 要抬着跑。 还要承担心肺复苏时下压的力道。 抬着阮青雉的这些兵,没几步就已经挥汗如雨。 每张脸都在涨红,脖颈上的青筋蜿蜒暴涨!一直延伸到手臂,没入指尖。 他们咬着牙!撑着!跑着! 与时间赛跑! 跑赢了,他们的战友就活了! 跑输了…… 笑话,他们就不会输! 阮青雉双眸黑沉沉的,时刻观察患者的反应。 他的心跳还是全无…… 她怒声喊道:“跑快点!” 话音落下,士兵们速度加快。 可后面有一个士兵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了,攥门板的手泛出青紫。 他脚步乱了,手晃了。 阮青雉半跪的身影,也向左歪去! 一瞬间。 所有人狠狠捏了一把汗。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从后面伸出一双宽厚的手,替那个士兵稳稳抬住了门板。 沈战梧看着妻子的背影,沉声道:“是我,别怕!” 阮青雉闻言,眼睫轻颤。 心肺复苏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专注力的急救。 一般情况下,至少有两位大夫交替进行。 从刚才到现在,整整十几分钟。 只有她…… 沈战梧,我差点要撑不住了…… 阮青雉咬着牙。 她必须要救活这个兵! 必须!! 沈战梧稳稳护住后方,及时调整士兵们的节奏,提高了队伍的速度。 阮青雉在这时喊道:“冯森!” 冯森也跟在队伍末尾。 听见女孩在喊他,立刻拉回思绪,快跑几步来到队伍旁,看着阮青雉。 她并未看他,还在做急救。 她的头发,她莹白的脸庞上全是汗,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可她恍若未闻,眼眸坚定,在从阎王手里抢人。 他从未见过这种女人。 女孩嗓音清晰,掷地有声:“你快去卫生所,告诉他们准备吸氧机,准备洗胃和灌肠手术,留置尿管,生理盐水,2%碳酸氢钠液,活性炭,以及纳洛酮……” 阮青雉说了很多急救用的东西。 “快去!” 冯森没有犹豫,立刻跑去卫生所。 忽然,阮青雉手指颤抖了下,看着患者,缓缓愣住…… 第67章 你忍一下…… 然后立刻趴在患者胸膛上,侧耳捕捉他微弱的心跳。 待确定后,她又抓起手腕,指腹深深下压。 脉搏如丝,在她指下流淌。 阮青雉摸到脉搏的那一刻,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 她缓缓直起腰,看着患者胸膛轻微的起伏,被汗水浸湿的脸庞一点点荡起笑,喜极而泣道:“他有心跳了,有心跳了!” “他活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瞬间鼓足劲,加快速度。 卫生所的医生们也刚好推着急救病床飞奔过来,患者不宜挪动,直接把门板放上去。 他们继续推着病床,疾步前进。 为首的医生率先开口:“患者什么情况?” “急性中毒!” 医生:“症状呢?” 阮青雉:“患者意识不清,躯体抽搐,呼吸心跳都有暂停。” 她第一时间接过护士手中的氧气瓶,动作麻利地将导管塞进患者鼻间。 然后反问:“拿了几个留置针头?” “五个!” 女孩点头:“好!我马上建立多条静脉通道!” “到急救室后,立刻静滴纳洛酮,利尿剂,还有维生素c,用来降低游离基!同时进行洗胃,也可以灌服活性炭,吸附毒性,洗完胃再用盐水高位灌肠!” 阮青雉嘴里说着,手下的动作并未停下。 在四个轱辘哗啦啦转动的声音中,她飞快剪开患者裤子。 分别在双侧肘部,以及下肢预埋留置针。 然后将尿管放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刚好到了急救室外。 阮青雉眼眸微眯,利落翻身下了病床,卫生所的医生们接手患者。 将他推入病房,进行洗胃。 女孩双脚落地后,身体再也撑不住地倒下去。 冯森表情惊慌,赶紧伸手去接。 只是女孩柔弱的娇躯很快便跌进一个更宽阔的胸膛里。 男人见状,周身猛地僵住。 半晌,停至半空的手蜷了蜷,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 沈战梧从身后稳稳接住妻子。 他单膝跪着,让妻子坐在自己的腿上,精壮的手臂圈着她肩头。 沈战梧拿出手绢,抬手要给她擦脸。 可当视线看到小姑娘的脸,男人漆黑的眸子骤然眯起。 那上面有两道极其明显的青紫印记。 沈战梧腮角鼓了鼓,转头,冷眼盯着冯森,男人眸中覆着一层彻骨的冰。 冯森看着他们举止亲密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不爽。 他迎上沈战梧的目光。 一侧嘴角微扬。 仿佛在说,没错,就是我。 是不是有一种心心爱爱的宝贝,被人玷污的感觉? 冯森想到这,心中痛快了。 眼中的挑衅加深。 沈战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下颌处的轮廓狠狠绷起。 他收回视线,抬手仔细擦去小姑娘脸庞上的汗,然后打开一个玻璃瓶,放在她嘴边:“喝点。” 阮青雉借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入口微甜,是葡萄糖。 “哪来的?” 她嗓音非常虚弱。 沈战梧又慢慢喂她喝了几口:“是我刚刚让别人拿过来的,再喝点,恢复的快些。” 阮青雉乖乖点头。 沈战梧喂了小半瓶才停下。 他滚烫的手落在女孩纤细的手臂上,小心试探着用了下力道。 倚在他怀中的阮青雉忽然痛苦低吟了半声。 剩下的半句,被她咬在唇间。 她是真的疼。 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抓紧男人的衣领。 沈战梧赶紧收回力道,眉头拧成一团解不开的结,哑着嗓音道:“肌肉太僵硬了,得抓紧揉开才行,你忍一下……” 阮青雉无声地点头。 沈战梧再次尝试,小姑娘身体猛地一颤。 他再次顿住。 阮青雉虚弱到几近无声:“…继续。” 沈战梧常年训练,清楚什么样的手法能真正缓解肌肉。 只是,如今感受妻子的轻颤,看着她发际再次被汗水打湿。 他的手也在抖。 一颗心被揉烂了,碾碎了…… 那些士兵站在墙边,看着女孩痛苦隐忍的模样。 一个个别开眼,根本不忍心看。 正在这时,小护士慌张地拉开急救室的门,向阮青雉求助:“同志,患者开始呕吐了!” 阮青雉眸光瞬变,顾不得疼,立刻直起身,快步走进急救室:“赶紧肌注止吐针啊!” 女孩一走,周遭瞬间安静。 沈战梧缓缓直起身,回眸看向冯森,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眸光锋利。 下一秒,他抬脚朝男人腹部踹去。 冯森向后飞快撤腰躲过。 可沈战梧的动作快如闪电,一脚踏空后,另一只脚已经破空而来,朝着他脑袋左侧横扫。 冯森伸出双臂格挡。 用肘接住男人的攻击。 霎时间,他双臂发麻,整个人踉跄地后退。 两人因此拉开了距离。 冯森甩了甩手臂,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曾经是他手里的兵。 如今官升三级,反倒成了自己的领导。 沈战梧黑眸也在盯着他,单手解开领口处的纽扣,他舔舔唇,迈着修长劲瘦的长腿,继续进攻。 冯森见他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眉头紧锁。 心底开始有些打怵…… 他了解沈战梧,刚刚那一下只用了三成力道,可就算这样,他的手臂还是像刀劈了一样,巨疼无比! 沈战梧拳头带着风声挥过来。 冯森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只是不出两招,他整个人被重重砸在墙上。 冯森脸色涨红,上了岁数的脸疼到扭曲,嘴角新添了一道破痕:“沈战梧,我是你营长!” 沈战梧眸色冷冽:“现在是你团长了!冯营长!” 冯森擦了下嘴角的血:“团长了不起?因为我碰了你爱人,你就要给她出气?” “可你知道吗,有人举报你爱人作风问题,我负责审讯,这是我的任务,一切行动有理有据,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还配当一个团长吗?” 沈战梧冷冷一笑:“冯营长,谁说我是为了这个打你啊?嗯?” “你大小也是个营长,在部队里待了快二十年!刚刚那种情况下,你竟然冷眼旁观!如果我没有出现,因为你,我们就要彻底失去了一个战友!” “冯森,该我来问问你了,你配当一个营长,配当一个兵吗?” 冯森不说话了。 刚刚,他是被救人的阮青雉吸引了思绪。 急救室的门刚好开了。 阮青雉走出来。 沈战梧冷哼一声:“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等这件事结束后,我需要冯营长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那边其他人纷纷问道:“嫂子,阿杰怎么样?他活过来了吗?” 阮青雉缓缓点头:“只是……” 大家的心再次被放在刀尖上。 “就算给他洗了胃,可这种毒素还是会影响到神经系统,他的身体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抽搐,这些都是终身无法恢复的。” “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名军人了。” 众人渐渐沉默下来。 沈战梧问:“是什么引起的中毒?” 阮青雉:“是水壶里的水,我已经让李看山看住那些水壶了。” 沈战梧派人喊李看山过来。 等他带着所有水壶出现时,黝黑的皮肤上全是汗。 沈战梧沉声问:“阿杰喝的是哪个?” “这个。” 李看山把水壶递过去。 阮青雉眉头突然皱起:“等一下。” 她快步走过去,抓起水壶仔细看了眼,抬头跟沈战梧确认:“这是你的水壶?” 男人的水壶很好分辨。 因为一侧的壶身上,被子弹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沈战梧点头:“嗯,是我的。” 阮青雉抬眸,神色有些后怕:“你刚刚干嘛去了?” 男人如实说:“有人跟我报告,说上面领导几天前接到了有关你的举报电话,任务已经下达给了冯营长,他带人去找你,我不放心,所以也去了家属院。” 阮青雉:“你们的水壶混着用?” 李看山摇头:“不是。” 阮青雉疑惑:“那阿杰为什么会用这个水壶?” 一个士兵忽然垂着眼说道:“是我跟阿杰说,沈团长结婚了,他爱人肯定会给团长的水壶里装糖水……” 他急切解释:“我没有下毒!团长……” 话没说完,林如珍诧异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沈战梧?你怎么在这?” 阮青雉闻言,转过身,缓缓敛起眼眸:“你来这干嘛?” 林如珍把视线从男人身上收回来。 她的神色恢复如常,依旧如以往那般仰着下巴,轻蔑地开口:“和你有什么关系?” 阮青雉忽然道:“我的确跟一个杀人犯扯不上关系。” 女人慌了下:“是谁出事了?” 她的问题只换来一阵沉默,以及众人深深的打量。 林如珍猛地反应过来,嗤嗤一笑。 她充满仇恨的双眼,恨不得将女人拆骨吃肉:“阮青雉,你明知故问!你说我能来干嘛?当然是办被开除军籍的手续!” “现在你满意了?来盛阳不到一个星期,就让我身败名裂,阮青雉,你真是好手段啊!” 沈战梧冷眼道:“林如珍,你被开除,是因为你犯了部队纪律!” 林如珍闻言,恨意加深。 不禁想起她在全军面前的检讨。 自己要向谢芳菲道歉,向公安道歉,向那个小畜生道歉,向阮青雉道歉。 她要向所有人道歉…… 甚至老首长还明确表示,她和阮青雉打赌是损了军人的颜面。 念完检讨,她看见栅栏外,站着许许多多的家属。 阮青雉也在其中。 那女人挂着得逞的笑,看着自己。 在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 谁说自己打赌赌输了呢! 她凑巧救了沈战梧一次,那第二次呢? 林如珍想到这,快步逼近女人,咬牙道:“阮青雉!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阮青雉岿然不动:“阿杰中毒死了!” 女人眉头跳了跳,勾唇冷笑:“和我有关吗?” “因为是你投的毒。” 林如珍怒吼:“你放屁。” 嘴上反驳着,可心跳剧烈,犹如打鼓! 阮青雉拧开水壶,递到沈战梧面前,冷声命令道:“喝了它!” 沈战梧没任何犹豫,直接仰头往嘴里倒。 “不要——” 林如珍脸色瞬间白了。 她飞扑过去,抓住男人的手:“别喝……” 阮青雉冷笑:“还说不是你!” 林如珍扭头:“我没有!” 李看山在这时冲出来,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双目赤红:“林如珍!真是你投的毒?” 她还是不承认:“不是我!” 李看山死死咬着牙,手中的力道加深:“你知不知道阿杰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优秀的兵!” “他的枪百发百中,马上要进行射击手选拔了,他是要拿第一的!现在因为你,他再也没办法打枪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他犹如一只绝望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嘶吼! 林如珍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被掐断了。 大脑开始渐渐缺氧,她费力掰着男人的手:“李看山,你有病啊!” 阮青雉见状,赶紧扯开他:“别把她弄死了!” 李看山被战友拉回去。 可他猩红的眼眸还盯着女人,痛苦的,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林如珍弯下腰,大口呼吸。 阮青雉拿过水壶,刚要凑近鼻尖,沈战梧却握住她手腕。 小姑娘抬眸:“我只是闻一闻。” 沈战梧接过来闻了下,沉声道:“没有味道。” 阮青雉思索:“可能是河豚毒。” 无色无味,发作快。 能摧毁神经系统。 沈战梧蹙眉:“那是什么?” 阮青雉:“是一种鱼类身上提取的毒素,普通人很难弄到手。” 这个年代河豚很少见。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只小小的鱼身上剧毒无比。 仅0.5mg就能致人死亡。 沈战梧眯起眼睛,忽然说出一个名字:“林宏?” 一旁的林如珍身体抖了下。 第68章 让你爱我就那么难吗? 夫妻俩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阮青雉忽然摇头:“不对,应该是林行!” “听说林首长前半生专攻法医学,这几年却突然对药品研究有了兴趣,还专门成立了研究所。” “这毒一定是他提取的,那个林宏肯定没这本事。” 沈战梧点头:“你分析得对。” 他朝李看山他们抬手示意:“把林如珍扣下,押去见首长。” “投毒事件错综复杂,极有可能牵扯到林行,也不排除他背后有其他组织存在!” “一团已经有一名战士倒下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势必要将其中所有立场不明的叛徒,全部绳之以法!” 男人一句话,给林行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 林如珍满脸震惊地看着他:“沈战梧,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父亲那么欣赏你!给了你那么多次往上爬的机会,现在听阮青雉的一句话,竟然反咬我父亲一口,说他是叛徒!你还是个人吗?!” 女人红着眼嘶吼。 李看山二话不说冲上去,又将林如珍反手怼在墙上。 他骂道:“姓林的,别他妈废话了!” “你爹那个老不死的,距离盛阳十万八千里,给个屁机会!还有,你才不是人呢,你是投毒的杀人犯!” 李看山早就对林如珍不爽了! 如今还害得阿杰丢了半条命,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兵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 林如珍咬牙用力挣扎,可怎么都挣脱不开,反而被他们押着离开卫生所。 这一回,林如珍是真的慌了。 她被开除军籍,已经丢了父亲的脸。 难道还要为了维护伯伯,把父亲搅进这趟浑水里吗…… 林如珍看着自己距离男人越来越远。 她慌忙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这件事跟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干的!是我自己干的!” 沈战梧阔步来到近前,冷声问她:“这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林如珍的肩膀被李看山几人摁着。 她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沈战梧又问:“毒从哪来?” 林如珍再次沉默:“……是我伯伯林宏给的。” 突然,她情绪崩溃地哭道:“我不知道这是毒药,我不知道会毒死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让大家看到阮青雉真正的面目,我只想让她身败名裂,让你离开她而已,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是个医生,只想救人,不想害人的……” 女人嗓音哭到沙哑。 绝望着呐喊。 沈战梧脸色阴沉,薄唇紧抿:“荒唐!” 林如珍眼泪滴滴哒哒往下掉:“沈战梧,我没有错!” “我只是因为爱你,如果你肯爱我一下,我都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你的无情害了我!归根结底,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你爱我就有那么难吗……” 阮青雉是挑着眉听完的。 不得不承认,林如珍的精神状态太超前了。 没有一丝内耗。 全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沈战梧直接忽略这些话。 他沉声问:“林宏为什么会给你毒药?” 林如珍已经彻底心如死灰了:“伯伯他不想我受委屈,所以拿了一份药给我。” “说这药可以让人陷入短暂的休克,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你喝了水,进了医院,他会安排医生,就说是阮青雉当初操作不当,引起的休克。” 阮青雉被她蠢笑了:“然后你就信了?” 林如珍不想跟她说话。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女孩说:“我猜林宏根本没打算让沈战梧活着进医院!” 林如珍闻言,倏然抬起头:“不可能!” “我是他侄女,是林家几代人唯一的女孩,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伯伯怎么可能会害我!一定是阿杰身体还有其他问题,不然不会死的……” 阮青雉勾唇轻笑:“沈战梧,这个林宏跟你有仇吗?” 男人摇头:“没见过。” 阮青雉在末世里,见过太多这种人了:“没有私仇,那就是带着某种任务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死,或者再也当不了兵。” 林如珍瞪着眼睛,挣扎起来:“阮青雉,你胡说!” 事情已经明了,沈战梧使了个眼色。 李看山立刻捂住女人的嘴,把她拖走,暂时关进禁闭室,重重看守。 走廊里安静了。 沈战梧转身,对阮青雉轻声说:“事态严重,未来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要照顾好自己。” “记得喝牛奶,也别不舍得花钱,多给自己和川川买些吃的,如果有困难就去找张嫂子,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 阮青雉乖乖地点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男人也点了下头:“还有你的胳膊,我走之前会跟张医生打招呼,你可以到二楼找她按一按,不然会疼很长时间的。” 女孩乖乖站在他面前。 继续点头。 沈战梧抬眸看了眼急诊室紧闭的门。 他嗓音温沉:“青雉,我知道现在阿杰还没彻底脱离危险,这里先拜托你照看,有你在,我会很放心的,只是辛苦你了。” 阮青雉挺起小胸脯,敬了个军礼:“这是我应该做的,放心吧沈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小姑娘笑颜如花。 嗓音软软甜甜。 沈战梧心头的阴霾算是散了一点。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发顶,薄唇轻勾。 “那我先走了。” 男人走之前,转头看了眼冯森。 见他视线落在阮青雉身上,沈战梧双眸危险地眯起来:“冯营长,你跟我一起去见首长。” 男人转身先走了。 冯森回过神,不情不愿地跟上。 当他从阮青雉面前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偏过头,居高临下地撇了眼女孩。 见她白嫩肌肤上,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他舌尖顶了顶腮:“阮青雉,等老子回来继续审你。” 男人轻笑一声离开。 阮青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第69章 他调戏我! 她看着冯森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忽然。 男人又被一脚踹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人滑出去两三米远。 老首长渡步走出来,他一张脸布满怒意,右边空荡荡的袖子被过堂风吹的直晃。 沈战梧跟在他身侧。 阮青雉见状,赶紧走过去。 关震邦侧眸扫了小姑娘一眼,便又沉着脸,看向倒地的冯森。 冯森面对首长和沈战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被踹倒,摔得那么重,愣是一声没吭,立刻站起来,苍白着脸,敬军礼:“首长好!” “好?” 关震邦眉头上挑,冷冷地笑起来:“前脚有人投毒,后脚就有人吹哀乐,首长好?哈哈哈哈,老子马上要死的好了!” 冯森闻言,表情难堪地低下头。 关震邦看他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大步上前,扬手对准男人啪啪两个耳光。 冯森身形踉跄了几下。 他重新站稳,呼吸粗重了许多,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关震邦指着他:“冯森,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上面给你指派了这么简单的任务,你居然还能搞砸!看来,是老子以前高看了你!” 冯森舔唇:“首长,我也是按照任务执行的。” “放屁!” 关震邦厉声质问:“老子现在问你,举报人你查到了吗?在哪打的电话?几点打的?举报内容是真是假,你有核实过了?” 他想了想:“报告首长,我认为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把阮青雉带去审讯室,一审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关震邦被他气笑了,咬牙道:“俘虏还要讲究优待呢!冯森!” “这件事就算了,另外一件事,你居然带人大摇大摆横穿家属院!还让人家闹到部队来,你说怎么办吧?” 冯森及时认错:“首长,是我做事太鲁莽了。” 关震邦不发一语。 锐利的眸子死死注视着他。 只有几秒,冯森就已经扛不住了,如实说道:“首长,我只想立功表现,因为沈战梧以前是我的兵,现在他成了我团长,我不服……” 还没说完,关震邦再次抬脚踹过去。 冯森倒在地上,缓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重新回到老首长面前。 关震邦:“既然你把职位看得这么重,那好,从今天开始,你给老子暂停一切任务!” “首长!” 冯森有些急了。 见关震邦头都没回一下,直接离开卫生所。 他站在原地,烦躁地抓抓头。 阮青雉赶紧追出去,伸手抱住老首长的胳膊,嗓音甜甜地撒娇:“爹~” 关震邦脚下一趔趄:“……” 沈战梧:“……” 小姑娘十分狗腿地帮男人拍着胸脯,软声劝道:“好了好了,爹,咱不生气了,气大伤身,您是不知道,伤在您身,痛的是女儿的心啊。” 关震邦倒吸一口气:“你发烧了?” 阮青雉笑着摇摇头:“爹,我怎么敢发烧呢!要是生病了,这不是让您为我担心吗,女儿哪里舍得让你担心啊。” 关震邦见小丫头贱兮兮的样子,吼了一声:“站好了!” “哦!” 女孩立刻站好。 关震邦看了左右,见没人才低声训道:“一个丫头在部队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阮青雉长睫微垂,一副认真听教的表情。 软软的。 他根本不敢大声呵斥。 男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转头看向沈战梧,骂道:“你身为团长,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护不住,你太让老子失望了。” 沈战梧:“……” 阮青雉凑过去,又抱住他的胳膊,体贴道:“爹,事情都因我而起,我会深刻检讨自己的,还有阿杰后续的病情我也会跟进的!这些都不用爹操心。” “至于我的名声,那就更无所谓了。” “我只在乎你们的看法,只要你们相信我,比给我金山银山都重要。” 关震邦看着女孩的视线,一点点软下来:“我查过举报电话,是从市医院对面的电话亭打来的,根据举报日期问了老板,他说是一个眼睛有问题的小伙子,你认识吗?” 阮青雉点头:“我认识。” 关震邦拧眉:“他是谁?” 阮青雉:“两年前我继母给我说亲,他就是那个相亲对象,只是当时我继母要的彩礼太高了,两家人闹得不欢而散。” 沈战梧薄唇用力抿紧。 她继续说:“那天在医院他认出我了,就跑过来耍流氓!”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什么!?” 女孩示意他们别担心:“刚好有人经过,他没有得手!我就立刻跑回病房了。” 沈战梧眉头紧锁:“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 “你受着伤呢,我怕打扰到你静养……” 小姑娘委屈地低下头。 关震邦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念军。” 阮青雉想了想:“他说他考上京都工业大学,来盛阳是为了在姑姑的钢铁厂里学习,还强迫我跟他去工厂……” 关震邦气愤不已:“这件事交给老子来处理,你别管了。” 盛阳钢铁厂就那么几家。 部队想查一个人还不易如反掌! 第70章 家里没女人不行 沈战梧他们很忙。 和她匆匆聊完就先离开了。 阮青雉不放心川川,又怕秀娟嫂子担心,决定先回家属院看看。 她刚走出部队,就看见张秀娟坐在树下阴凉处,愁眉苦脸地看着几个孩子玩。 大郎在旁边看小人书。 二郎三郎正手挽手,抬花轿,坐在上面的小新娘川川,小脸儿紧绷绷的。 忽然,小家伙好像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 当看见阮青雉时,黑溜溜的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丝笑。 终于心甘情愿地让哥哥们娶回家。 阮青雉笑了下,扭头朝张秀娟娇声喊了一下:“嫂子。” 女人猛地回神,寻着声音看过来。 见阮青雉回来了,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过瞧见小姑娘脸上青紫痕迹时,脸上的笑顿时落下,眉头再次拧紧。 人还没到近前,声音先到了:“弟妹!” “那王八玩意儿动手打你了?” 她走过来,凑近仔细看了几眼,突然抬脚怒冲冲要进部队:“冯森那个王八蛋竟然敢动手,老娘找他算账去!老东西算个屁,竟然敢动手!” 阮青雉赶紧拉住她:“嫂子。” 张秀娟停下,回头看她。 女孩拉着她往回走:“冯森已经被老首长教训了一顿,还停了他的职。” “活该!!” 张秀娟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她关切地问:“弟妹,谁举报的你?是家属院里的吗?” 阮青雉摇摇头:“不是,是老家那边的。” “以前跟我相过亲,两家有了过节,前几天他在市医院见过我,所以想报复我一下。” 张秀娟破口大骂:“这什么男人啊,心眼这么小!回炉再造得了,活着都没劲。” 阮青雉嗤嗤笑了一声。 女人回过神,捏着嗓子咳嗽几下,调低了音量:“幸亏当初你和他没成!要不然没好日子过,这还真是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跟这种男人过日子,谁过谁倒霉!” 阮青雉听着秀娟嫂子的夹子音,笑容深了深。 张秀娟是草原的姑娘,嗓门响亮,个子高挑,壮实的身材不逊色男人,左连长站在她身边都莫名显得娇小。 更别提阮青雉这样娇弱小姑娘了。 只是,这位雷厉风行的嫂子,偏偏有个软心肠,容易泪失禁的体质。 阮青雉扯了扯她胳膊,踮起脚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张秀娟听完,差点惊掉下巴。 她压低声音问道:“她想干嘛呀?疯了吧!居然敢投毒?连自己后半辈子都不要了吗!?” 阮青雉摇摇脑袋:“不清楚。” “总之,这段时间老首长他们应该会很忙。” 张秀娟摆摆手让她别想那么多。 她回头招呼孩子们回家,然后又转头和她说道:“走,回家吃饭,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阮青雉点点头:“对了,大叔呢?” 张秀娟:“你说老朱啊,我让他先回家了,他给你留了电话,也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阮青雉突然回头看向角落,眉头微拧。 “怎么了?” 张秀娟停下脚步,顺着女孩目光看过去。 那里只有几棵大杨树。 连个人影都没有。 阮青雉沉吟几秒:“是谢芳菲。” 从她走出部队,就察觉到那里有道视线看着自己。 不过,既然对方选择蛰伏不动,那她也不动声色,只是刚刚,那道视线忽然落在了川川身上。 是一种带着打量和侵略的视线。 阮青雉立即看过去,正好看见谢芳菲缩头往回躲的动作。 她拧了拧眉。 谢芳菲…… 她到底想干嘛? 提起这个名字,张秀娟长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感叹:“她啊,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别看她成天叽叽喳喳,嘴上不饶人,可她心里比谁都苦。” “和杨排长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以前在婆家,没少受婆婆和姑姐的磋磨,来家属院这几年,没了婆婆在身边,还能好点。” “没孩子就没孩子呗,两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的,可偏偏啊,这俩人没一个是拎得清的!” “杨排长嘴巴笨,性格懦弱,谢芳菲呢,又是个没脑子的,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就这点真招人恨……”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两人一路闲聊回到家,准备做午饭。 等人都走了,谢芳菲才从树后走出来,她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盯着川川离开的方向,缓缓眯起。 那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自己生不了小孩,是个残缺的人。 他没有小腿,也是个残缺的人。 都说瞎子配瘸子。 只有残疾人才明白残疾人的痛苦! 如果他成了她的孩子,自己会对他很好,拿命对他好。 光是这一点,阮青雉就做不到! 现在她对那个孩子都这么不上心,更别提以后她和沈战梧有了孩子后,会对他什么样了! 谢芳菲低着头往家走。 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把那个孩子弄回来。 刚到家门,正好看见燕玲从外面回来,她消瘦的脸上扬起一笑:“玲儿。” 燕玲穿着新裙子,走过去,关心道:“菲菲,你不在家好好养身体,怎么又出门了?” “本来上午因为团长爱人的事,家属院里闹得鸡飞狗跳,你就没休息好,现在又跑出去,你要是有什么事啊,我怎么办啊,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了,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 “我身体已经没事了。” 谢芳菲打开门锁,推门:“来家里坐坐。” 两人一起进了东屋。 燕玲简单环顾了一圈,见房间干净。 女人扯了扯嘴角,不太高兴道:“你身体都伤这样了,还有精力给杨勇收拾房间呢?!” 谢芳菲倒了水过来,神态略有疲惫:“闲着也是闲着。” 燕玲白了女人一眼,俊俏脸庞上表情微沉,看着谢芳菲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心疼和无奈。 她语重心长地劝道:“菲菲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善良了,以前被婆婆欺负,在这被杨勇欺负。” “咱不收拾房间能怎么了?正好也要让他知道一下,这个家是你里里外外操持的!家里没有女人是不行的!让他最好老实点!” 第71章 别碰我! 谢芳菲面色苍白,没说话。 显得心事重重。 坐在对面的燕玲和女人对比鲜明。 她妆容精致,发型时髦,身上的裙子崭新又漂亮,又在举止投足间故作官太太的派头,更把谢芳菲衬得落魄又狼狈。 燕玲见女人不说话,长长出了口气。 仿佛是替她感到窝火。 她假意思索了下,俯身撺掇着:“菲菲,你既然离不开杨排长,那就想办法让他回来吧,要不…你去部队闹一闹,给男人一个台阶下,他自然就回来了。” 谢芳菲收起空洞的视线,聚焦在女人身上。 好半天才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他最好死外面。” 语气又和以往不同。 以前提起杨勇,都是满眼怒意,咬牙切齿地骂着。 好像是真想让男人死在外面。 可现在,没精打采。 好像男人回不回来,死在哪,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燕玲不满意谢芳菲的反应。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人一眼:“你啊,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天生被男人拿捏的命!我跟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要一辈子被杨勇骑在头上吗?” 谢芳菲想了想,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真问了,燕玲反倒不说了,只模棱两可地回答:“怎么做当然看你自己了,我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你,你不想那么做,那也是白扯!算了,不说这事了,省得你心里堵得慌。” 谢芳菲此时此刻心中确实堵得慌。 她忽然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自己生不出孩子,丈夫不顾自己的死活,独自潇洒,走的时候还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 他根本不给自己活路。 谢芳菲呆坐在那,眼角划过一丝泪。 燕玲拍拍她肩膀:“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体!明天我让老冯去说说你家杨排长!” “对了,这个送给你。” 她从黑色皮包里掏出一根口红,放到女人面前。 谢芳菲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伸手把口红拿起来,拔掉盖子,拧出膏体仔细看了看,问道:“这么贵的东西,你要送给我?” 燕玲点点头:“对啊,喜欢吗?” 谢芳菲神色间多了一丝精气神,站起来,走到衣柜的镜子前,拿着口红慢慢将自己干涩起皮的嘴巴均匀地抹红。 燕玲皮肤白,喜欢用一些正红色的口红。 这样会把肤色衬得更白。 但谢芳菲是黄皮肤,又因为生病,脸色呈现出一种黑沉沉的黄,本就是长脸,现在瘦得没有二两肉,显得更瘦了。 整张脸还都是黄褐斑。 头发干枯稀少,像秋天里地里那些失去生命的草。 谢芳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愣住,讽刺的是,镜子最上方还贴着一张自己年轻时的黑白照片。 那时的自己才二十岁,两条黝黑黑的鞭子垂在身侧。 照片中的女人脸颊肉乎乎的,笑容灿烂,嘴角有两个小梨涡,乖巧可爱,那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 谢芳菲喉咙酸胀,艰难滚动几下。 继续对着镜子抿抿唇,觉得唇色不够红,又拿起口红抹了一圈。 唇如鲜血。 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这次,谢芳菲很满意,勾唇笑了笑 燕玲在后面夸道:“好看诶!菲菲这个颜色真衬你,显得你气色好多了。” 谢芳菲扯着嘴,笑得夸张:“真的吗?” “真的!我没骗你,以后就用这个色的口红吧,真的特别好看。” 燕玲夸完,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 她微垂的眼眸里晃过一丝鄙夷,好看?好看个鬼! 也不看看自己长的鬼样子! 女人一侧的嘴角勾了勾,阮青雉不是说这个口红里有毒么,她不想要,有的是人要,看这谢芳菲不就感恩戴德地要了! 快用完的东西,她也要当个宝似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如果不是跟谢芳菲站在一块,会让她有优越感,燕玲根本不想跟谢芳菲这种土包子有任何关系。 不过谢芳菲还真是没脑子啊。 自己说什么,她都相信,就这一点,令她挺满意的。 燕玲喝了水,放下水杯,见谢芳菲还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只是,整不整理都是一样的,都是黄脸婆一个。 尤其那张脸上多了一个刺眼的红唇,更显得女人丑陋无比。 可燕玲没有戳破,心内十分愉悦。 只要谢芳菲过得不好,就越能把她衬得越来越好,自己的男人是营长,又对她体贴,舍得给自己花钱。 单凭这几点,她燕玲走出去,哪个不羡慕她啊! 燕玲又违心地夸了谢芳菲几句,然后起身回家,她前脚刚到家,后脚冯森就回来了。 女人蹙眉:“你不在部队审问阮青雉,跑回来干嘛?” 冯森脸色很难看,冷眼瞪了妻子一眼。 燕玲看见他嘴角的伤,连忙问道:“你嘴角咋破了?谁打的?因为啥打你啊?” 男人听着女人喋喋不休地问题,心情更烦躁了。 他吼了一声:“你烦不烦啊!” 燕玲咬唇看着他,见男人脱了军装,站在镜子前,龇呀咧嘴地检查身上的伤痕,她挪挪嘴,小声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 冯森透过镜子看她,冷冷道:“老子用不着你担心。” 他整个腹部有好几个红肿的脚印,胳膊也疼,后背也都是擦伤,他从旁边桌子上拿起红药水,给自己肩头上药。 燕玲上前要帮忙。 只是刚伸手,就被男人躲开,蹙眉训道:“别碰我!” “你发什么邪火?你在外面混得不好,憋了一肚子回家,就只会跟我发火吗?”女人也没了耐心。 冯森冷笑:“这回不用混了。” 燕玲不明白:“为什么?” 男人缓缓眯起眼睛,攥着红药水瓶的手下意识用力,忽然抬手猛地把药瓶摔在地上,朝妻子怒吼道:“问问问!老子被他妈停职了,你他妈满意了!” 燕玲没办法相信这件事。 冯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愣着干嘛!滚去做饭啊!” 燕玲心里乱糟糟的。 也就没和男人吵,转身去了厨房。 而冯森看着女人的背影,蹙了蹙眉头,没由来的一阵厌恶! 第72章 燕玲,老子还养着你 他转身看着镜子。 眼前一点点浮现阮青雉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时而对他扬唇轻笑。 时而从张秀娟身后走出来,小脸微仰,高声喊着:“冯森,我跟你走。” 神态间俱是潇洒不羁。 忽而,一滴汗顺着她稚嫩的脸庞滑落,女孩垂着头,正在抢救阿杰,突然,她扭头看向自己:“冯森。” 娇滴滴的呼唤,犹如耳边惊雷。 冯森猛地回过神,目光重新聚焦到镜子里的自己。 思绪仿佛被斩断了。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自己,许久过后,男人眼中才闪过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从没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 她青涩又明媚,救人时也可以从容冷静,当坐在沈战梧腿上时,却又娇娇软软,像是任人摆布的娃娃,面对他,还有狡黠,不羁,玩味…… 无论哪种模样的她,都那么美。 冯森轻笑一声,心情好了不少,伸脖子凑到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脸,看着不像五十二,他常年锻炼,身材保持得很好,人显得精神,说四十二,别人也会相信的。 男人搓了搓有些花白的鬓角,眉头敛起。 躲进厨房的燕玲没心思做饭,从菜园里摘了三根黄瓜切成丝,随便做了个拌黄瓜丝,饭就是早上的剩饭,用水泡泡就能吃。 做这些的时候,燕玲心里就跟长草了似的。 前几天,沈战梧升了团长,就让她在家属院没了面子,这几天换了新发型,买了新裙子,请军嫂们喝那么贵的咖啡,听大家对她的夸赞,燕玲这才觉得没那么丢人了。 尤其是今早,老冯带走阮青雉,这更让她找到了以往的面子。 还没高兴多久,老男人就停职了!! 这要传出去…… 她就算买一百条新裙子也于事无补! 燕玲心烦得很。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选一个像沈战梧这种男人了,跟着冯森十几年,他除了是一个小小营长之外,别的一无是处。 饭做好了,她进屋喊冯森吃饭。 刚撩开门帘,燕玲就看到老东西嘴里哼着军歌,手里拿着染发膏,对镜子给自己染头发。 燕玲愣住,很是不解。 与此同时心头爬上了一抹不安。 她挑眉问道:“不是被停职了吗?怎么还这么开心啊?” 冯森听见女人的声音,笑容瞬间落下,没好气地骂道:“你见不得老子开心?想老子哭给你看?好让你瞧不起老子?” 燕玲静静看他一会儿,浅浅笑了下:“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冯森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把染发膏扔到桌子上,转身来到外屋。 燕玲把男人的举动都收进眼底,摆碗筷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想起染发了?以前我给你染,你都不愿意……” 冯森心情好,坐下来念叨了句:“老子不染,你追着屁股后面念叨,老子染了吧,你还问东问西的,这个家,你还想让老子待吗?” 说着,他夹了口黄瓜丝放嘴里,嚼了两下,随即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嫌弃道:“太咸了!你怎么回事啊燕玲!现在做个菜都做不好!?” 燕玲咬着嘴里的软肉,忍着没发火。 他俩吵起来,被左邻右舍听见了,就更让人笑话了,她燕玲可不想成为家属院第二个谢芳菲。 她默不作声地坐到对面,端起碗吃饭。 冯森撩眼皮撇了女人一眼,忽然问道:“燕玲,结婚这么多年,老子还从来没问过你呢,你到底会什么啊?” “这个家,钱是老子挣来的,有事是老子摆平的,老子还养着你,给你吃给你喝,你除了每天打扮得像只鸡,你还会干什么?” “当初生个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不想带,直接把孩子送回老家了,我娘八十岁的老太太给你带孩子!你有没有点孝敬心啊。” 燕玲沉下脸,重重放下筷子:“冯森,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 “我什么都不会,那你每天吃的饭是谁做的?身上的衣服是谁洗的?家里家外这么干净是谁收拾的?我每天打扮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出去有面子!” “你现在出去打听打听,家属院里哪个军嫂不认为你冯营长是最疼媳妇儿的男人啊!你能有这样的好名声,是因为我!” 冯森不以为然:“洗衣做饭,哪个女人不会啊?” 燕玲冷哼:“阮青雉就不会啊!” “沈战梧一早上给人家熬鸡汤,就连那个小屁孩都得自己洗衣服!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呀!我要是像她那样,你当初还会娶我吗?” 冯森这次没再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燕玲看着男人咬了咬牙。 她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看上了冯森! 两人吃了顿不愉快的饭,阮青雉的小院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阮青雉掀开锅盖,往锅里洒了些味精。 张秀娟坐在灶台旁烧火,浓白的热气随着锅盖挪开,一窝蜂地往外涌。 一瞬间鱼香四溢。 她不禁笑道:“闻着都这么香,吃起来得老香了吧?” 阮青雉用铲子挑了块鱼肉递过去:“嫂子尝尝鱼肉入味没?” 张秀娟塞嘴里尝尝:“入味了!” 小姑娘放下铲子,转身准备盘子:“再收一收汤,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 张秀娟往灶膛里扔了把秸秆。 阮青雉拿着盘子把贴在锅边的玉米饼子铲下来,又拿来一个铝盆,把整条炖鱼都盛进盆子,朝院子里喊道:“孩子们,洗手吃饭啦!” 大郎率先起身抱起川川,来到压水井旁边,二郎和三郎分工明确,一人负责洗川川的一只手。 三郎调皮,用川川手朝二郎撩水。 二郎反撩回去。 结果三郎跑得比兔子还快,二郎撩起来的水都砸在川川脸上,小家伙长睫湿漉漉,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有水滴滑落。 三郎还在门口跳脚气他:“泼不到泼不到,气死你。” 二郎见状一边给川川洗脸,一边朝屋里大声告状:“娘!三郎用水泼川川!” 三郎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二郎!你撒谎!” 第73章 我要嫁给川川 张秀娟起身,快走两步薅住三郎的胳膊,照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一天到晚就讨人嫌!” 三郎瘪着小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不嘻嘻地坐下来吃饭,等吃到香喷喷的鱼肉和鸡肉的时候,又捧着饭碗嘻嘻了。 阮青雉觉得有意思。 还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啊。 三郎从碗中抬起头,嘴边都是饭粒:“娘,鱼肉可真香。” 张秀娟也这么觉得:“还是你婶子做饭好吃,弟妹,你这炖鱼真的一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鱼。” 三郎凑到她身边,仰着脸地问:“娘,下午我还想去抓鱼,让婶子给我们炖着吃,好不好?” 张秀娟板下脸:“不行!” 女人厉声叮嘱他们:“今天下午是我和你们婶子带你们去的,平时你们自己可不能去啊!要去玩,去东边水坑玩,尤其三郎你,敢偷偷跑过去,看我不把你腿打……” 最后一个断字,被张秀娟紧急收回:“大郎你给娘看着他!” “嗯。” 大郎点点头,抬手给弟弟脸上的饭粒摘下来。 三郎又嘟起小嘴巴。 阮青雉给他和川川都夹了鱼肉,把鱼刺挑干净:“等婶子有空再带你们去。” 家属院后面有一条堤坝。 那条河又宽又深,水流湍急,家长们都不让孩子们去那边玩。 他们今天回家走的是堤坝。 阮青雉就带大郎他们去前滩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抓条鱼上来,结果他们刚到近前,就有一条大鱼跳上岸搁浅了。 阮青雉: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三郎听以后还能去捡大鱼,他一秒转晴:“婶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婶子,等以后我长大了,我就嫁给川川,那你就是我娘了,然后天天给我炖鱼吃。” 几句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大家嗤嗤笑起来。 二郎纠正道:“大笨蛋,男的和男的不能结婚,所以婶子做不了你娘!” 三郎不敢相信这个噩耗:“那我以后吃不上炖鱼啦?” 一句话又把阮青雉成功逗笑。 几人正说笑着,马大丫从外面走进来,主动打招呼:“吃饭呢?” 张秀娟回头看她,蹙着眉:“马大丫,你这几天中邪了?咋天天往我家跑呢,当我这是情报站啊,打听完那个,又打听这个。” 马大丫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张秀娟朝她翻了个白眼,问道:“晌午吃饭没呀?没吃在这吃点。” 阮青雉早就起身,给她拿来碗筷了。 马大丫:“吃完饭过来的。” 张秀娟指着空板凳,让她坐下:“再吃点,今天饭菜好,要是咸菜土豆子我就不留你在这吃了。” 马大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阮青雉,扭捏地坐到她身边的板凳上,端起饭碗,前摇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分钟过后,马大丫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问道:“我还能再吃一个饼子吗?” 阮青雉抬手把整个装饼的簸箕放在她面前。 跟马大丫说了第一句话:“敞开吃。” “谢谢青雉。” 她还蛮客气的。 马大丫把饼子掰成一块一块的,淋上几勺鱼汤。 三郎有样学样,也掰了饼子淋上鱼汤,撒上香菜碎和葱花,搁楞搁楞吃起来。 张秀娟大嗓门重出江湖:“你不是说你吃完饭过来的吗?都吃完饭了还能干三碗饭啊,四个饼子啊!” 马大丫头也不抬:“鱼做得好吃。” 张秀娟把菜盆往她那边推,一边让她吃,一边又忍不住吐槽:“我看你不是来打探情报的,你是来改善生活的。” 马大丫胡乱地点点头。 为了讨回自己的清白,她苦思冥想了一宿,最后决定找张秀娟。 准备从她这打听一些优点,或者阮青雉平时爱听什么样马屁,一来二去,撞见女孩的次数就多了。 接触下来,马大丫发现小姑娘软软的,嘴巴甜,性格好。 那天她买来零食,还分了一大半让她带回家给孩子,阮青雉还识字,家里订了好几种报纸,还教她认识了好几个字。 马大丫忽然发现,这个小媳妇儿和军嫂们说得不一样。 她很喜欢跟阮青雉在一起。 虽然身边的张秀娟比较烦人,但也不是不能忍。 马大丫吃饱喝足,抢着收拾碗筷。 吃完饭,阮青雉去了一趟部队,发现阿杰情况有所好转,基本上已经稳定了,只是还没苏醒。 她又和卫生所的医生聊了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整个盛阳神经科最权威的医生肯定是妙手先生叶怀仁了,只是想预约老先生太难了。 阮青雉说道:“这个不难,我可以跟他说。” 那医生好奇地问:“你是他的……?” 当时还在心里猜测,这女孩临危不乱,医术高超,再看年龄,应该是叶老的孙女,要么就是徒弟。 阮青雉知道她和叶医生的关系瞒不住。 只能实话实说:“他是我徒弟。” 医生恍然了下,猜对了,果然是师徒…… 不对…… 他感觉自己刚才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是师,谁是徒,来着?” 阮青雉干笑几声:“他是我徒弟。” 医生:“……” 除了叫妙手先生过来,阮青雉准备用针灸辅助。 医生非常赞同。 阿杰状况稳定了,这里就不需要她了,阮青雉回了家属院,果然像她说的,这段时间老首长他们会很忙。 晚上吃饭,沈战梧没有,左连长也没回来。 两家人又是一起吃的。 睡觉前,阮青雉又把她的小金库搬出来,和川川面对面坐着,开始数钱。 大采购那日花了一百。 去掉这几日的花销,家里还剩一百多,她这几天一共抓了十个小偷,挣了一百。 今早沈战梧上交工资一百二十元。 老首长足足给了她二百的红包。 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五百五十元,足够她买一个三轮车了,只是进货的钱可能还差点。 阮青雉把钱藏好,开开心心搂着川川睡觉。 早上五点,起床号准时吹响。 她打着哈欠伸懒腰,当手伸进枕头下时,阮青雉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她不由得愣了愣。 第74章 能近她的身? 是盒消肿化瘀的药膏。 阮青雉抓起枕头,看了眼下面,发现除了药,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是男人板正的字: 出任务,归期不定,包裹是祝贺收徒的礼物。 包裹? 阮青雉扫视一圈,看见昨天年年送来的包裹,已经放在炕边显眼的位置上了,她昨天以为这是他私人东西,就没打开,还贴心放进他房间了…… 这么说,沈战梧半夜回来了? 阮青雉生无可恋地倒在枕头上。 她是睡死过去了吗? 半夜家里摸进来一个大活人,连开两道门,又是往她枕头下塞东西,又是放包裹,她竟然毫无察觉!! 沈战梧怎么每次都能近她的身? 可恶! 阮青雉无比郁闷,回头看了眼小川川。 昨天和哥哥们玩得太累,今天破天荒地还在睡,两只小手摆在脑袋旁,虚虚握着,天气热,小家伙的鼻尖上有了一层汗意。 她看着欣喜,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阮青雉来到外屋时,看着西屋卧室的门,脚步竟鬼使神差地顿了顿,走过去,伸手推开那扇门,虽然知道沈战梧出任务去了,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期待他在。 房间里,空荡荡。 她就知道是这样…… 阮青雉转身时,视线无意一撇,看到自己两幅锦旗并排挂在墙上,那封感谢信被圈在相框中。 她走过去,才发现相框上还刻着她的名字。 阮青雉,1980,7.10。 这是她救下川川的日子,也是和他初识的日子。 这相框是沈战梧做的? 看材质像柳木,木色浅白,表面打磨光滑,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阮青雉勾唇,浅浅一笑。 这时,张秀娟翻墙进院,从窗前经过时,刚好瞧见阮青雉,她敲了敲窗户。 小姑娘回头看过来。 张秀娟指了指锁着的房门,示意她开门。 阮青雉赶紧开了门:“嫂子。” 张秀娟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今天食堂那边做了豆腐,我刚买了五块,分你两块,一会儿就吃了啊,这天放不了多久。” 阮青雉掀开上面的屉布看了眼。 这时候的豆腐纯手工制作,用卤水点的,光是闻着就满满的豆香。 “嫂子,我和川川吃不了这么多。” 张秀娟随意说道:“吃不了就分马大丫一块,她家人多,日子也不好过……” 阮青雉点头:“行。” “你刚才站在那看啥呢?” 女人好奇地来到西屋,一看见墙上的锦旗就笑了,回头问道:“这是老战挂的吧?诶,还有相框呢?也是他做的?真别说,做得挺好,以前没瞧出来老战还有这手艺呢?回头有空让他也给我家做两个。” 阮青雉:“行,回头我跟他说。” 张秀娟站在那看了几眼,又忍不住打趣道:“弟妹,昨儿下午我还没瞧见这墙上有东西呢,过一晚上就有了?你家老战晚上回来就专门弄了这个?哎呀,这小心思,以后他站着这,一边喝着茶,一边欣赏媳妇儿这满墙的荣誉……” 女人做出一个吸溜吸溜喝茶的动作。 阮青雉耳根有些热,赶紧扯着她去外屋:“哎呀,嫂子,你别说了。” 张秀娟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让嫂子再看看嘛。” “嫂子……” “哈哈哈,哎呀,还是你们这些新婚小夫妻有意思啊,我家大喇叭昨晚回家直接开干,干完就走,一分钟都不耽误!” 阮青雉:“……!!” 这是她可以听的么!! 张秀娟来到外屋:“我们家属院也有五好家庭的流动小红旗,每月一号评选上月的优秀家庭,评上的有十元奖金,相当于家属院两月房租吧。” 一听有钱,阮青雉眼睛一亮:“容易评上吗?” 张秀娟摇摇头:“其他家庭是没机会啊,两年多了,这小红旗就没离开过燕玲家和政委家,不过这个月他们俩家是没机会了,其他军嫂都暗自较劲争这个月小红旗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川川醒了,阮青雉忙着照顾他。 张秀娟翻墙回家做饭。 吃过早饭后,阮青雉拿上所有钱,依旧把川川托付给秀娟嫂子。 她直接去了旧货市场。 这个时代百姓都很节省,所以市场里的人比东大集的人还多,买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二手衣服,车子,手表,古玩,小人书,还有各种零件。 阮青雉先逛了逛,最后在市场里看到一辆八成新的三轮车,车厢大,三个轱辘框架还都是钢圈,比铁圈和铝合金圈结实。 她上前问价格:“多少钱?” 蹲在旁边的车主抬起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撑起三根手指:“三百二,诚心买的话,给我三百也行,我当初花五百多买的,才骑了一年,平时用的时候可精心了,一点磕碰都没有,不信你随便看看。” 阮青雉围着车检查了一遍。 车主跟在她身边,继续念叨:“说实话,我看你是个姑娘,根本没往高了要,就我这车卖四百也能卖得上,只是我孩子生病了,急需用钱,所以才便宜卖的,你看这车板,都是我当初选最好的板子自己一点点弄的,不沉,骑着可轻松了,还有这车座子,里面弹簧多结实,骑多久都不坏。” 阮青雉看着车,继续沉思。 车主见她犹豫狠了狠心,拿出一条手指粗的钢丝锁:“姑娘,你要是买的话,这锁也给你。” 阮青雉挑眉:“三百?” “对,三百。” “大叔,我这边手里刚好有个活,缺个人手,你要是愿意干的话,我再给你加十块,等活结束了,我一共给你三百一。” 车主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听有活,想都没想都答应了。 阮青雉让他带自己去椒台区。 去之前,她在路边找家洗头房,推门进去做了个造型。 八十年代的盛阳,路边的洗头房很多。 里面可以剪发,可以设计造型。 老板娘给她化了妆,烫了头发,阮青雉又选了一套红色包臀短裙,黑色高跟鞋以及一副大到夸张的墨镜。 转眼,她从一个清纯妹妹,摇身变成明艳的都市丽女。 阮青雉站在镜子:“老板娘,多少钱?” 第75章 哭着求我的! 老板娘正准备给下一个顾客剪头发。 闻言停下动作,转身看了眼,嘴甜夸道:“小姑娘眼光真好,挑的都是我前几天从香江拿的新货,他们那边都这么穿,你穿起来比他们好看多了。” “这样吧,平时做造型三块,你是新客户,给我两块得了,这些裙子鞋子日租是两块,押金二十。” 阮青雉翻出钱包准备掏钱。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架子上选了一个小牛皮的黑包,背在肩头瞧了瞧,看跟自己这套衣服很搭,又问道:“老板娘,再加这个包。” “这个包日租三元,押金也得加十块。” 阮青雉给了钱,拎着自己的旧衣服从店里出来。 车主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直到阮青雉坐进车里,他才眨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说道:“姑娘,你谁啊?要坐车?不行,我等人呢,你去找别的车送你吧。” 阮青雉笑着摘下墨镜:“大叔,是我啊。” “!!” 车主瞪大眼睛。 上下看了小姑娘好几眼! 要不然这姑娘眼睛和笑很有特点,他还真认不出来。 简直大变活人啊…… 按照阮青雉说的地址,半小时后,他停在一家工厂的墙外。 阮青雉下了车,稍微整理下妆容。 告诉车主在这等。 她这才拎起小牛皮包,扭着腰,踩着高跟鞋来到工厂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亭的玻璃。 闻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他不耐烦地问:“你找谁啊?” 阮青雉墨镜下的一双眸子,慢条斯理地瞧他一眼,轻声说:“我找你们老板。” 老大爷往外撵人:“你说见老板就见老板啊,我还想见总统呢!走走走,走着!” 阮青雉也不恼,只是红唇间轻嗤了一声:“昨天的饭局上,你们老板可是哭着求我救救你们厂的。” “今天我主动放下身价过来,就是看你们领导态度诚恳的份上,没想到这里居然不欢迎我,好吧,既然你们不想要三百万的投资,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有片刻留恋。 老大爷一听这女的是老板求回来的救星,立刻跑过去拦下来:“同志!同志同志!你别走啊!” 阮青雉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 老大爷赔笑:“今天大老板不在,但厂长在,投资的事你看跟厂长说行不行啊?” 女人板着脸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选择不计较地叹了声,点点头。 “好嘞!我给你找去啊。” 老大爷一路小跑进了厂找人去。 阮青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重新回到门亭下,静静等待。 五六分钟后,老大爷领着何厂长过来。 何厂长离着老远,就看见站在厂门口的阮青雉,她双手抱在身前,胳膊上挎着一个黑色皮包。 女人身姿高挑纤瘦,大红色的包臀裙紧紧勾勒着她娇躯。 烫着大波浪的长发散在肩头。 显得女人气质十分出众。 何厂长到了近前,开口:“同志,您哪位?” 阮青雉抬起头看向男人,红唇轻扬,说了几句英语。 何厂长愣了下,连忙打断:“同……同志,麻烦您还是说中文吧……” 女孩恍然地掩唇,不太好意思地说:“哦,sorry~sorry~我之前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回到国内发展,习惯了用英语说话,口语方面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真的,sorry~” “没事没事……” 何厂长把人往里面请。 阮青雉跟在他身侧,打量着厂子里的环境:“厂子,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阮,香江人,之前在国外做服装生意,知道这两年国内改革开放,经济高速发展,老百姓靠的就是衣食住行,服装市场一直是块香饽饽,趁着当下的环境,所以我要进军国内,抢先占下这块蛋糕。” 何厂长挑眉:“你是香江人?” 阮青雉耸了下肩膀:“我的口音还不明显吗?” 从一开始,她用的就是香江口音。 男人点头:“听出来了,你来这是打算投资吗?前几年也有不少香江老板过来投资,只是听说国家好像有了什么政策,大部分都撤资去了南方,现在盛阳的工厂越来越不好做了。” 阮青雉笑了下:“是滨海两市成立经济开发区。” 何厂长惊讶:“你知道内幕?” 她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唇角扬了扬,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那些香江老板实力不够雄厚,撑不起南北两方,所以只能丢下盛阳,可我老板不一样,他南北方都派了人考察。” 何厂长:“你不是老板?” 阮青雉抬手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哪有老板亲自过来谈生意的,我只是他比较器重的员工,这次我来,就是想从你这里拿批货,发往香江,让我们老板看看品样,如果觉得不错,可以从原来的三百万追加到一千万。” 何厂长瞪大眼睛:“一千万!?” 女人慢悠悠地补充道:“是美金!” 第76章 她是老板娘吧? 阮青雉慢悠悠补充:“…美金。” “一千万美金!?” 何厂长瞳孔地震,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别说美金了,就是大团结,他也没见过一千万啊……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开口就是这么多钱! 阮青雉看透男人的心思,贴心为他介绍:“我老板是第一批在香江开发房地产的商人,这其中的份量不用我多言,您就能了解吧。” “除了房地产,本集团旗下覆盖了药品,电器,服装以及娱乐公司,股票公司,这么说吧,香江百分之六十的产业几乎都是我老板的,一千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手指缝漏点出来都比这多。” 何厂长越听越心惊。 视线悄悄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见她模样艳丽,,打扮时髦,香江口音,还会英文,举止做派从容矜贵。 跟她站一块,何厂长觉得自己才是土包子。 他舔舔唇,显得很局促。 阮青雉轻笑一声:“说了这么多,还没问您贵姓呢?” 何厂长:“鄙人姓何!” 阮青雉神色了然:“何厂长,虽说一千万在我老板眼里不值一提,但在我这里,我必须要让它给公司带来成千上百倍的利益,毕竟,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有能力,才能在老板身边站稳脚跟,您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何厂长不要怪我先小人后君子,拿货之前,我还是要视察一下你们的工厂,可以吗?” 何厂长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 他领着阮青雉去了厂房。 路上,阮青雉继续侃侃而谈:“这投资啊,怕的就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不仅要考察你这里,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工厂转转,多方面考量,你们也可以公平竞争嘛】。” 男人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我们厂在销量上虽然有点……” 阮青雉朝他摆摆手,嘴角的笑意加深:“何厂长,其实不用您多言,我就已经知道了。” “毕竟在服装行业,我摸爬滚打了二十年,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你们工厂目前处在亏损状态,是不是?” 何厂长略有惭愧:“是是是……” 他顿了顿,又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您在服装行业呆了二十年?看着您的模样很年轻啊?” 阮青雉反问:“何厂长觉得我像多大的?” 何厂长:“瞧您也就二十出头。” 女人掩唇笑出声:“我今年四十五,小儿子都好几岁了,您想一想啊,那么大集团的老板怎会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男人一想也是,不禁感叹道:“那看着真年轻啊。” 阮青雉将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整张靓丽多姿的脸:“想要年轻就要付出更多的金钱,我的整容医师是来自全球最顶级的医疗团队,我为这张脸花费的金钱,足以买下你们十个工厂了。” 何厂长不由得咂舌。 十个工厂! 保养一张脸!? 他又偷偷瞧了女人一眼,皮肤细腻,连一丝皱纹都看不见。 不愧是花了这么多钱养出来的脸! 看着就很值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厂房。 天气炎热,厂房里憋了一团滚烫的热浪。 所有的员工动作迟缓,有的甚至直接躺在地上睡起了午觉。 阮青雉把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响。 众人闻声抬头,当看见何厂长带着一位漂亮时髦的女人进来,员工们纷纷接头交耳地议论: “哎妈呀,大城市里来的。” “她是谁啊?” “新老板还是老板娘啊?” “我们工厂该不会卖给她了吧?你瞧瞧她的气质,好像资本家的大小姐,真美啊……” 阮青雉纤腰曼妙,走路时摇曳生姿。 面对众人的打量,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平静的眼眸一一扫过,然后捏起墨镜戴在脸上,举止优雅端庄。 她的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优雅中带了一丝矫揉造作,指尖微翘,漂亮的眼眸里神态傲慢。 一路过来,根本没人怀疑阮青雉。 她走到流水线前,拎起一件衣服看了眼,冷哼一声丢下,接连看了四五件,阮青雉回头看向何厂长,笑道:“您这里的衣服款式用来给老太太缠脚都不配!” 何厂长一副要哭的模样:“……” 骂人真狠! 阮青雉简单转了一圈,便走出了厂房,脸色不太好:“何厂长,工厂现在的销量恐怕连工资都很难开出来吧?” 何厂长低了低头:“这个……” 阮青雉挑眉:“就没及时做出调整?” 何厂长沉吟了片刻:“因为大环境的原因,现在盛阳一半的工厂都面临着倒闭,破产,工人下岗,都说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可北方这里,已经开始经济倒退了!我们也很无奈啊。” 阮青雉往前慢悠悠走着:“何厂长,别忘了老一辈的话,鲤鱼方可跃龙门,乱世才能出英雄,越是这样,到最后仍然站在高处的那位,实力才是越强的,靠运气,靠优渥的环境站起来的,那是暴发户。” “这样的人,不是我姓阮的看不起他们,是他们没有底蕴,前面稍微有个浪尖打过来,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何厂长,你愿意做什么样的人?是逆来顺受,还是逆境而上呢?” 女人简单的几句话,把何厂长听得热血澎湃! 一瞬间就燃起了斗志。 何厂长拍着胸脯,语气激动:“你,你不要小瞧我!我老何也是走过大风大浪的人,眼下这点困境,根本不算什么,咬着牙挺过去就完了!” 阮青雉轻笑出声:“只咬牙挺过去的结局,是工厂完了。” “何厂长,打铁还需自身硬,投资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如趁这段时间把厂子效益提上去。” 何厂长有些担忧:“来得及吗?” 阮青雉回眸看他,郑重地告诉他:“来得及。” 何厂长急切地问:“有什么办法?” 女人看向厂房长叹一声:“先给员工们放个假吧。” “啊?” 他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第77章 追到家里要孩子 “今年气温比往年高,还没进入伏天,晌午气温就达到四十度了,这种情况,一旦有员工中暑,对你们工厂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给员工每天中午放三小时的高温假,下午两点半上班,只有员工们休息好了,产能才能上来。” 何厂长认可地点点头。 阮青雉走到树荫下,问道:“工厂里配置了几个业务员?工资怎么开?” 男人疑惑:“什么叫业务员?” 她换了个词:“推销员。” 这回何厂长听明白了:“哦,推销员啊……” 然后摇头:“没有。” 阮青雉闻言,抬手把墨镜推到额头上:“没有人去外面跑业务拉订单,那平时的订单哪来的?” 何厂长不以为意:“我们工厂就开在这,想和我们合作他们自己过来就行啊,而且我们也登报打广告的,再格外开工资没那个必要。” 阮青雉满头黑线:“……”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家工厂的老板… 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敢把工厂这么玩! 阮青雉深深呼吸,保持住风度:“何厂长,我的建议是设立几个推销岗位,工资采用底薪+每单提成的方式,员工工资也一样,多劳多得。” “还有,把那些破样板赶紧丢了吧,太丑了,丑得不堪入目!” 何厂长想找回一点面子:“都是大众的穿法,而且我们质量好啊,用料实在!” 阮青雉冷冷撇他:“只抓质量,不抓设计,那就等着工厂倒闭吧,正好我身上带了几张设计图,就送给你了,用不用随你们。” 她拿出设计稿递过去。 何厂长飞快地看过每一张,越看心里越震惊。 不愧是大集团员工设计出来的衣服! 真美得无与伦比啊! 阮青雉:“我的建议只是建议,就看何厂长采不采纳了,不过,一旦采纳了,我保证工厂会在两个月之内,销量提升百分之十。” 说完,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正事:“何厂长,带我去选货吧。” 男人立刻请她到办公室挑选样品。 阮青雉最后挑了一千件。 她从小皮包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茶几上,缓缓推过去。 何厂长疑惑:“这是……” “订金。” 他摆摆手:“一千件货而已,就当我送给贵公司的,如果销量好,可一定要率先选择我们啊。” 阮青雉笑了,再次把钱推过去:“还是收下吧。” 男人收了钱:“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拿到货了,阮青雉起身离开。 临走时,她还跟何厂长买了一套丝网印刷机。 何厂长闻言,直接送了一台,还送了整整两箱感光胶和油墨。 阮青雉:“……” 大方的程度,都让她不忍心骗他了。 看着工人把货搬到门亭,阮青雉道了一声谢,继续演戏:“我的车去维修了,一会儿我会叫人过来取货。” 她盯着何厂长,提点道:“何厂长,一定要记得我的建议。” 这样你才能少挨点骂。 阮青雉走了。 然后绕路回到刚刚的墙外。 车主看她回来了,立刻从树下站起来:“姑娘,接下来还去哪?” 阮青雉摇摇头:“先不走。” “大叔,一会儿你到这家工厂门亭取一批货,我在马路对面等你。” 十五分钟后,她让车主去门亭取货。 阮青雉把旧衣服套在身上,动作麻利地脱掉裙子,头发随意卷了个低丸子头,抬脚去了马路对面。 车主很快带着那批货回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先还了衣服,又付钱给车主,阮青雉骑着车一路回到家属院。 她把车停在张秀娟的院门口。 “嫂子,我回来了。” 阮青雉掀开门帘走进去,就见张秀娟闭眼躺在炕上。 “嫂子?你怎么了?” 张秀娟睁开眼睛,叹了一声:“我没事。” 阮青雉眸拿起女人的手腕把脉:“脉象浮躁,心烦意乱,谁气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张秀娟坐起来:“还不是那个谢芳菲!” 女孩挑眉:“她怎么了?” “上午几个孩子在大院里玩,也不知道谢芳菲发什么疯,竟然跑到川川面前问你是不是虐待他?还说她愿意给川川当后妈,不会嫌弃他是残疾。” 阮青雉闻言,狠狠皱起眉。 张秀娟继续说道:“大郎看情况不对,立刻抱川川回家,三郎拦着她,她还把三郎推倒了,我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谢芳菲居然追到了家里。” “她都说什么了?” 张秀娟一想起来头就迷糊。 她又虚弱地靠在被子上:“还能说什么,要川川呗,说后娘都是魔鬼,还说你以后和老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把川川扔了,最后被我几铁锹拍出去了。” “我看她是真疯了,被杨家人活活逼疯的!听说杨排长搬去部队住,连分钱都没给她留,吃的消炎药都没钱买。” 第78章 脑袋掉了也不跪下来求人 阮青雉长叹一声。 张秀娟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弟妹,你别担心,这里是家属院,谢芳菲就算真疯了,也不敢对孩子做什么。” “这几天我让大郎他们带川川在院子里玩,她要是敢过来,我再用铁锹给她拍出去!” 阮青雉摇摇头:“嫂子,我不担心。” “过两天我准备去景区卖衣服,可以带着川川出门,就算谢芳菲有想法,她也不会有机会的,只是,总让她这么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啊。” 张秀娟眼睛一亮:“你要卖衣服?” “嗯。” “咋去啊?这儿到景区可三十多里地呢!” 阮青雉指了下院子外:“我买了辆三轮车,都已经骑回来了。” 张秀娟大为震惊:“啊?” 她顾不得头疼,立刻穿鞋下地,来到院外。 一眼就看见停在门口的三轮车,上面还装着满满一车的货。 张秀娟激动地跑过去:“弟妹,这些都是吗?” 阮青雉笑着点头:“嗯,都是。” 女人围车绕了好几圈,最后手痒痒地骑上车,往前蹬了几下,嘴里念叨着:“弟妹啊,你从哪骑回来的呀?” “瞧瞧你细胳膊细腿儿的,还真有劲啊!你知道今天买这些东西,倒是叫上我啊,我这大体格子,力气肯定比你大啊!” 阮青雉抱住她的胳膊,脑袋往上一靠,撒娇道:“是啊,我都累坏了,饿坏了。” 张秀娟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脸:“行了,嫂子这就做饭去。” 阮青雉问:“整啥吃啊?” “猪肉炖粉条。” 这道菜是盛阳名菜,来这里这么久了,阮青雉还没吃过呢。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两人往院里走时,身后传来马大丫的声音。 “再加一道菜吧。” 两人一起回头,就见马大丫领俩孩子往这边走。 孩子们手里捧着小竹筐。 里面装了一些西红柿黄瓜还有一些豆角。 张秀娟满脸嫌弃:“马大丫!你屁股长我这啦!一天到晚往我们这跑!” 马大丫:“我就来!你能把我咋地!” 张秀娟翻白眼:“你可真烦人。” 女人话虽然说的凶,但手已经主动接过孩子手里的竹筐,看筐里还有两个嘎达白:“再加个醋溜嘎达白吧,你和孩子们一起在这吃。” 马大丫问:“我让大虎再摘俩回来吧。” 张秀娟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扬声喊道:“一会儿我再拌盘西红柿就够了。” 阮青雉看着她们相处模式:“……” 无奈地摇摇头。 马大丫低头跟孩子们说话:“叫小婶。” “小婶。”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人,然后又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 “我叫大虎,今年十岁啦。” “我叫小虎,我今年六岁了,已经不尿炕了。” 马大丫看着小儿子的小脑瓜,忍不住夹了一眼,不尿炕!?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发洪水,害老娘忙了一上午。 她问道:“前几天吃的糖是谁给的。” 大虎小虎回道:“是小婶。” “那要跟小婶说什么?” 小虎扬起笑脸:“要说谢谢。” 马大丫耐心地鼓励他:“那说吧。” 阮青雉自然听出小家伙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抿唇笑了笑,蹲在他们面前,伸手牵起热乎乎的小手:“想谢谢小婶,就得亲亲我。” 小虎年纪小,不知道害羞,第一个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用力亲在阮青雉脸上。 大虎是个大孩子了,有些扭捏地亲一下。 阮青雉欣喜地摸了摸他们的小脸蛋:“快去进屋找大郎哥哥给你们拿零食吃。” 两个孩子抬头看娘。 马大丫点点头。 得到允许,大虎和小虎这才蹦蹦跳跳地跑进院子,找大郎他们一起玩。 阮青雉站起来,看着他们进了屋。 想不到马大丫这么嘴碎,教出来的孩子倒很有礼貌。 马大丫走到车旁,摸了摸那台机器:“青雉,这是啥东西啊?” “丝网印花机。” “印花机?” “嗯,它可以把图案印在衣服上,等一会儿吃完饭了,我给你演示一下就明白了。” 马大丫连连点头。 阮青雉这边忙着做饭,却不知道工厂那边,在她刚离开不久,一辆红色桑塔纳开进厂里。 在办公室门口停下。 傅裕刚下车,何厂长从厂房那边一路小跑迎过来:“老板!老板!” 男人挑起眉尾:“咋啦?被狗撵了?” 何厂长跑到面前,笑得满脸褶子:“老板!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终于!要转运了!” 傅裕捏着车钥匙的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有屁快放!” 他转身踹开办公室的门,一扬手把车钥匙扔在办公桌上,然后径直地走到茶几旁,端起水壶直接往嘴里倒。 何厂长一直跟在男人身后叨叨:“你求来的财神爷,今天来我们工厂视察了!拿走一千件货发往香江,只要销路好,她的老板就投一千万!而且还是美金!美金呐!” 傅裕闻言,一口水呛出来:“咳咳咳咳咳……” “你说多少?!” 男人满脸涨红,嗓音粗哑地反问。 何厂长以为他是太激动了,连忙凑过去,竖起一根手指,笑得有些贱:“一千万美金!” 傅裕抬手一巴掌把他脑袋扇开:“哪来的财神爷啊!还一千万美金?我!傅裕!脑袋掉了也不可能跪下来求人啊!投资?你想屁呢!” 何厂长慢慢愣住:“啊……?阮同志不是老板请回来的么?” “什么软硬……” 傅裕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他抬手揪住何厂长的衣领,扯到近前:“你刚才说什么?拿走一千件货?” 何厂长抿紧唇:“额……或许,还有一台印花机……” 傅裕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松开何厂长,扯着唇冷冷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足足笑了一分钟还没停。 笑得何厂长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他搓搓手,不确定地问道:“老板,我们是被骗了吗?” 男人的冷笑戛然而止。 第79章 高额悬赏女骗子! 傅裕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自家这位傻子。 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的沉默。 何厂长眨眨眼睛:“……” 他决定亡羊补牢一下:“老板,我们不算被骗!阮同志……” 傅裕捏着头纠正:“请叫她骗子!” “哦,好好好……”何厂长改口道:“那个骗子同志呢……” 男人闻言,无语地闭上眼:“……” “她给了我二百块钱的订金,还给了我三张设计图,我都仔细看过了,那设计的衣服老好看了!这要是量产卖出去,一定引领潮流!” “对了,她还给了我很多开厂的建议,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比如给员工放高温假,设立推销员岗位,还有就是紧要抓设计,我刚才仔细想了下,这些都是我们工厂的硬伤!” “人家转一圈,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老板,你说牛不牛!?” 傅裕又是冷笑:“她二百块钱拿走我一千件货,还顺走一台印花机,你还问我她牛不牛?她牛啊!她太牛了!她都骗到我家里来了,能不牛吗?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疯了一样狂笑。 然后倒在沙发里,气得双手双脚拼命揍空气。 何厂长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老板,其实想一想是我们赚了!” “金钱容易得到,经验却难啊,听她一席话,我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明白我们以前为什么干什么赔什么了!那都是因为经验不足。” 傅裕停下手刨脚蹬,气喘喘地看着他。 何厂长继续道:“再说了,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那么做的,她要是真骗子干嘛还给钱啊。” 傅裕蹭地坐起来:“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呗?” “不是……我是说,我们厂堆了那么多货也买不去,能帮她一把是一把呗,还有印花机,又老又小又破,不值钱……” 男人伸手捧住何厂长的脸,咬牙道:“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做慈善家啊?” 何厂长有些为难:“我这不是一直给你当厂长嘛!” 傅裕推开他,抿了下唇:“来来来,你告诉我,那个死骗子长什么样?” 何厂长沉吟片刻:“呃……漂亮,很漂亮!” 傅裕站起来,朝他吼道:“你是想让我去大街上找一个漂亮的女骗子吗?!特征!特征啊!” “呃……” 何厂长微微敛起眉,盯着男人的脸打量:“这么一看,你和她长得有点像。” “你说我长得像骗子?啊!?” 傅裕怒吼了一声,气得原地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 然后气喘吁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好好好!该死的女骗子!我傅裕一定要逮到你!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何厂长钝感十足:“老板,那她说的,要不要采纳啊?” 傅裕脚步一顿:“她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啊?” “天呐地呀,我傅裕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了吗?是衰神附体吗?到盛阳一年,被偷了七次,被抢了两次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被骗到了家里!还把我的厂长迷得神魂颠倒!哈哈哈哈哈!” 男人崩溃地大笑,跑过去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何厂长紧张地问:“老板,你干啥去?” “去公安局!” 傅裕头也不回地吼着:“我这次要高额悬赏女骗子!漂亮的女骗子!” 何厂长站在门口追问:“她的建议采纳吗?” 傅裕开门的动作顿了下,指着他道:“随、便、你!现在你是这家工厂的老板,我不干了!” 何厂长开心地笑了:“真的吗?” 傅裕:“……” 他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跑了。 何厂长喜滋滋地拿着设计图来到厂房,让员工尽快做出样板。 下午两点。 阮青雉把图纸拓在丝网板上,涂好感光胶后,放在大太阳下暴晒。 夏天阳光足,用不了一会儿,感光胶就干了。 然后把十幅印版放在水中清洗。 没有被晒到的部分,感光胶脱落,再用油墨刷在网上,图案自然而然就印在了衣服上。 身边的几个人看女孩的操作过程,只觉得惊奇。 马大丫上前:“这就印上了?” 阮青雉点头,把印板递给她:“马大嫂,你来试试。” 女人摆手后退:“我不会,万一给你弄坏了咋整啊,你再弄一遍我看看……” 她又给大家展示了一遍:“会了吗?” 马大丫有点跃跃欲试。 她拿过来尝试了一遍,没想到很容易上手:“哇,青雉,你看,这是我印的,我还是第一次印衣服。” 阮青雉凑过去,夸道:“不错!效果很好。” “马大嫂,想不想给我打工啊,印一件衣服一毛钱,怎么样?” 马大丫瞪大眼睛:“真哒?你肯用我?” “嗯。” 女人激动:“只要你愿意用我,别说一毛钱了,五分钱都行。” 阮青雉转身又跟张秀娟商量,问问大郎愿不愿意挣点零花钱,大郎一听也答应了。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晚上,阮青雉把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给他们发了工资。 夜幕来临,川川睡的很沉。 她悄悄爬起来,溜出家门,到外面抓小偷。 阮青雉先来了火车站暗中观察,见一对母女被小偷跟上,她抬脚也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那小偷就朝那对母女亮出了刀子:“别叫,把身上的钱和首饰全都拿出来!” 女人连忙把女儿挡在身后。 另一只摸进口袋翻钱。 阮青雉戴好头罩,从拐角冲出来,一个飞踢把小偷踹倒。 “啊——” 母女二人尖叫出声。 阮青雉瞥了她们一眼,轻声道:“别怕。” 女人嗓音发抖:“你不是抢劫的?” 阮青雉见小偷爬起来了,快步冲上去两招放倒小偷,然后坐在男人身上,看向那对母女:“看我像抢劫的吗?” 女人点点头。 阮青雉抓起男人的手,咔咔两声,卸掉两个肩膀。 女人见状倒吸一口气,赶紧摇头: “不不不像……” 她站起来,问道:“大半夜下火车,怎么不叫家里人接你们?” 第80章 偷电瓶车养我? 女人犹豫道:“我男人住院了……” 阮青雉问:“去哪?” “…人民医院。” 女孩指了指路口:“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女人还是有些犹豫。 阮青雉思索了下,抬手把头罩扯下来,眼眸清冷:“这回看我还像坏人吗?” 女人借着夜色看清了她的脸,惊讶地倒吸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面具下的人竟然长得这么漂亮。 她微微摇头,看向小姑娘身后已经疼昏的小偷:“那他怎么办?” “这个简单。” 阮青雉走过去,从头发里拔出银针,直接从男人耳后扎进去,然后把他拖到墙角暗处。 夜已经深了,没人从这走。 就算有,也不会注意这里有个人。 女人目睹这一切,带着女儿又微微退了一步。 人民医院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阮青雉送她们到医院门口,转身就要离开。 女人在身后问道:“同志,方便留个姓名和地址吗?等以后我亲自上门感谢你……” “十三。” 阮青雉并未回头,只是拜拜手,助跑了几步翻过一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十三……” 阮青雉从医院离开后,直奔钢厂的职工楼,那里会有人把自行车停在楼下,小偷多半会光顾,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在职工楼里转了一圈,没遇见偷车贼。 倒是撞见一个入室盗窃的。 被盗的是一楼,家里没人,房主应该是出远门了,这个小偷估计踩了很多次点,撬窗户的时候不见一点慌张,阮青雉看他进了房间,自己也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然后双手环在身前,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翻东西。 结果当小偷转身,无意瞥见门口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时,直接吓趴了。 “哎呦我的娘啊!” 阮青雉笑着不动,继续看着他。 小偷眯眼又仔细打量下,松了一口气:“哎妈呀,是人啊,我还以为是鬼呢,兄弟,这是晚上,没人看见,戴什么头套啊!吓我一跳……”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屋子:“你也盯上这家了?先来后到,我摸完你再摸。” 阮青雉玩味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小偷闻言,却惊喜地转头,问道:“你是女的?” 女孩点头:“没错。” 小偷正好摸到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一枚金戒指。 他拔出戒指,随手扔掉盒子,吸了吸鼻子,走到阮青雉面前,举着戒指表白:“哈哈哈,茫茫人海,连踩点都能踩到一块去,你说我们得多有缘分啊!” “我今年二十二,目前单身,在这行混了三年多,从没失手,也没劳改过,我听你声音也很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不过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我喜欢!” “你看你是干这行的,我也是干这行的,这样俩人之间才有共同语言,以后我俩在这道儿上做个神雕侠侣,我神雕,你侠侣,多般配啊,你现在就考虑考虑一下我吧,咋样?” 阮青雉歪头疑惑:“……??” 她看看小偷,又咬唇看看面前的金戒指,嘟囔道:“偷电瓶车养我?” 小偷也是满脸疑惑:“电瓶车?” “电瓶车是什么车?” “好偷吗?” 阮青雉指着戒指:“这是赃物。” 小偷收回手检查了下,还把戒指往衣襟上蹭蹭:“不脏啊,哪脏啊……好了,擦完了,我给你戴上吧……” 说着,就凑过来抓女孩的手。 阮青雉眸光微凛,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中,她把戒指套在他小拇指上,嗓音染着冷笑:“进去以后,记得多读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迎面就挨了一拳。 小偷噗通倒在地上。 不省人事! 阮青雉俯身扛起男人,离开职工楼。 刚走到一个胡同口,就听见摩托车轰鸣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男人气急败坏地骂声:“我的链子!他妈的——!又抢我!我他妈的——” 声音离得远,断断续续。 听不真切。 但阮青雉第一个反应就是飞车党。 她眼眸一眯,把人丢下,朝胡同口跑去,快到近前时,摩托车的轰鸣也就在近前,阮青雉脚下用力一蹬,腾空对着飞快掠过的摩托车扑过去。 车上是两个人。 他们根本没想到胡同里会窜出来一个人。 骑车的人下意识转向,减速。 这样正好给了阮青雉机会,她扑向后座上的人,带着他从摩托车上翻滚到地上,车子急刹车侧滑出去,另一个同伙被甩下来,脑袋磕在马路牙上,一时之间没爬起来。 阮青雉摁住的这个,倒是个练家子。 男人长得身强体壮,爬起来后,对着阮青雉的脑袋,抬脚用力踩下去。 她翻身躲开,一骨碌也爬起来了。 抿着干涩的唇盯着男人看了一眼,率先进攻,她的四肢就像水蛇一样,专攻男人的下三路。 几招下去,抢劫犯一个不留神再次倒在地上。 阮青雉缓缓站起来,走到近前,抬脚对准男人的大肚子狠狠一踩,又十分心狠手辣地碾了几下。 男人疼得嗷嗷叫,翻过身往摩托车那边爬。 傅裕站在场外,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安地咽了咽口水,两个飞车党,一个蒙面劫匪…… 黑吃黑? 看局面好像是那个小瘦子占了上风,那他吃完黑的,是不是还要把他再抢一遍? 天呐…… 我傅裕到底是什么命啊,那么吸引小偷劫匪…… 他在心里欲哭无泪。 想跑,却又不舍得自己的金链子,可不跑万一被反杀了咋办? 他顶着空空的脑袋,在原地转圈圈。 刚好看见阮青雉把那个壮硕的男人打倒了,傅裕聪明的脑袋瓜灵机一动,趁他专心对付飞车党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先下手为强啊! 没错!敲他一闷棍吧! 傅裕左看看右看看,见路边有两块石头。 拳头大小。 可远程,可致命! 他面露一喜,小跑过去,一手一个,站在三四米之外,眯起一只眼睛,对准阮青雉的后脑勺,扔过去。 第81章 他是死了吗? 阮青雉正一脚踢在男人的肥屁股上。 忽然,背后一痛。 一块石头落在脚边。 她回头看向傅裕,第一次骂了难听的话:“你傻逼啊!” 傅裕吓了一跳,另块石头从他手里掉下。 心脏噗通噗通的。 完了完了…… 距离太远,弹道偏低。 砸偏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脑袋一片空白,急得原地转圈。 阮青雉无心恋战了,起身直接卸掉犯人的脚踝。 无意中,瞥见从犯人口袋里露出来的金链子,她伸手抽出来,怒冲冲地朝男人走过去。 傅裕见他朝自己来了,他把两只手架在身前,装腔作势道:“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我可是会功夫的,还会的可多了!” “咏春,我会,螳螂拳,我会,大鹏展翅!我也会!李小龙的双节棍,哼哼哈嘿!我还会!你怕了吧!离我远点,小心我耍个大招,打死你啊!” 阮青雉看傻子眼神看他:“……” 然后抬起脚,动作干净利落地踹在他膝盖上。 “哎呦—” 傅裕吃痛,瞬间就单膝跪地了。 傅裕:“……” 阮青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说会很多吗?咏春?螳螂?双节棍?怎么这会跪下来了?” “起来啊,跟我打啊!” 傅裕抬起头,挑眉:“你是女哒!” 阮青雉翻了个白眼:“你属狗的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你反过来还打我!你脑袋缺根弦啊!” 傅裕的危机一下子就解除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叉腰扬着下巴:“说我傻逼,你也好不到哪去!” “你看哪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会在半夜戴着黑头套出现的?你比劫匪还像劫匪!我不打你打谁!” 阮青雉咬咬牙,把手里的金链子重重扔在男人胸口:“有点钱了不起吗?你以为癞蛤蟆带金链子就是蟾蜍了?谁家大半夜会戴着三四斤的金链子招摇过市啊,劫匪不抢你抢谁!” 傅裕梗着脖子:“我愿意戴金链子,你管不着!” 阮青雉冷哼:“我愿意戴头罩,你也管不着!” 傅裕:“那是你有病!” 阮青雉:“你才有病!” 傅裕:“你有病!” 阮青雉:“你有病!” “有病有病有病!” “神经神经神经!” …… 两个人贴脸开大,互相扯着嗓子骂了十几句。 躺在地上的劫匪:“……” 又是一轮口水战。 傅裕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压着冒烟的嗓子说道:“等等等,等一下,休战休战,我渴了。” 阮青雉喘着粗气:“我也渴了。” 傅裕指着对面的桑塔纳:“我车上有水,我去把车开过来。” 女孩催促他:“快去。” 他把车开过来,从副驾上拎出玻璃瓶的可口可乐,伸手递给她一瓶。 不过望着自己手里的汽水,却没办法开。 阮青雉见状,嫌弃地皱皱眉。 两瓶汽水都被她拿过来,瓶口相互一撬。 铁质的瓶盖便被弹飞。 把汽水重新递给他。 傅裕夸道:“哇,好牛啊。” 阮青雉白了他一眼:“知道以后你怎么死的吗?” 傅裕仰头猛猛喝了大半瓶,才舒坦地长叹一口气,抹着嘴角的水渍:“怎么死的?” 女孩嗤笑:“笨死的呗。” 傅裕:“……” 两人坐在马路牙上,默默喝完汽水。 傅裕拎着空玻璃瓶,指着那两个飞车党:“他们怎么办?” 阮青雉却避而不答,反问道:“这是你的车?” 男人点头:“对啊,怎么了?” “正好拿来用用。” 阮青雉站起来,半推半踹地把两个劫匪塞进车里,怕他们搞小动作,又直接把两人的手腕卸掉。 车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杀猪声。 傅裕咧嘴看着这一幕。 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抱着手臂,搓了搓上面的鸡皮疙瘩。 这女人…… 魔鬼一般的存在! 卸掉别人骨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太残暴了! 阮青雉回到胡同里,把那个小偷扛出来,塞进后备箱。 傅裕见状,立刻上前:“这又是谁啊?死的活的?” 阮青雉用力关上后备箱。 男人心疼地嘟囔:“哎呦我的妈呀,你轻点啊,祖宗!” 全都装上车了,傅裕来到驾驶室旁,刚打开车门,就被女孩拎着衣领扯开:“我来开。” 他问道:“你会吗?” 阮青雉坐进去,关门道:“我开车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你这丫头……!” 没大没小的! 傅裕气得跳脚,但只能能屈能伸,跑进副驾驶。 阮青雉一脚油门。 红色的小轿车像闪电一样飞驰出去。 傅裕紧紧抓着把手。 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阮青雉先去了那条胡同,从角落里搬出第一个小偷,扔进后座上。 傅裕:“……”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紧接着,他又看见女孩从男人耳后抽出一根银针,抬手插进她脑后的头发里。 傅裕瞪大眼睛:“…!!!” “他是死的吗?” 话音落下,那人捂着头,悠悠转醒,模糊的视线扫了一圈。 刚要开口,就见一双莹白的素手伸过来,捏着他脖子,一前一后地用力一掰! 男人脑袋瞬间耷拉下来。 傅裕倒吸一口气,抖着嗓子问:“他这是死了吧!” 阮青雉朝他一笑:“没有,就是想让你看一下,我弄晕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女人头罩上面两个洞里的眼睛,染着阴森的笑意。 傅裕:“……” 他像只鹌鹑一样缩进副驾驶里。 努力藏起脖子,就怕身边的女人一个不高兴,把他脑袋当球踢。 从火车站到东区公安局,都是平坦的水泥路。 阮青雉开得很快。 夜晚,公安局里没有值班的。 两扇木门之间挂着锁,她从头上取下一个发卡插进锁眼里,简单拨弄几下,门锁应声而开。 傅裕:“……” 阮青雉把四个人扔进公安局,又熟门熟路从抽屉里拿走四张大团结。 她重新锁上门。 傅裕跟在她身后,好奇地追问:“你到底是谁啊?” 阮青雉视线瞥向他:“你金链子的保护神!” 傅裕:“……” “走了。” 女孩拐进旁边的胡同里。 傅裕抬脚追她:“诶,你等等,我还没问完呢……” 等来到胡同口,她已经不见了。 傅裕抿起唇,静静看了许久。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刚走到院门口,就瞥见一道黑影从另一条胡同拐出来,脚步缓慢,往家属院后面走。 她蹙了蹙眉头。 谢芳菲? 第82章 娘啊,我想你了 大半夜,她不睡觉干嘛去? 阮青雉思索了下,抬脚跟上。 她远远跟在女人身后,见她越走越远,最后竟然来了堤坝。 阮青雉眯起眼睛。 这一路上,谢芳菲身形晃荡,步伐迟缓,整个人仿佛就像行尸走肉,没了灵魂一样。 难道她想跳河自杀? 阮青雉紧走两步,将自己隐藏在树后,时刻留意女人的一举一动。 谢芳菲在堤坝上坐了会儿。 夏夜河边的风很大很冷,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得她指尖发冷,还把这里的树吹得哗哗响,脚下的一条河在晚上黑漆漆的,像妖怪的血盆大口。 那些湍急的河流就是它们的獠牙…… 谢芳菲环顾四周,这里漆黑阴森,一点都不美。 听说跳河的人会永远困在河里。 谢芳菲抱紧发抖的身体,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然后是无数的眼泪在女人的脸上蔓延,从无声到撕心裂肺。 谢芳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冲着河喊:“娘啊——” “我好想你啊。” “你不爱女儿了嘛,您在天有灵怎么不保佑女儿啊,女儿过得好惨啊,他们老杨家一直欺负我,我不想跟他过了,可我还能去哪啊,我想去找您和我爹……” 谢芳菲痛苦地捶着胸口。 肝肠寸断的哭声被风被河带去了很远的地方。 阮青雉坐在树后,静静听着。 等女人哭声小了,看着她撑着佝偻瘦骨的身躯缓缓站起来,走下堤坝,回到了家属院的家,阮青雉靠在她的院墙外,听着谢芳菲锁上了院门和房门,她长出一口气,又呆了一会儿,确定谢芳菲不会再出来了,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川川,见他睡得沉,阮青雉彻底放了心。 一夜匆匆,朝阳东升。 小伍吃着咸菜和窝头来到公安局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刚走进去,就愣了。 小小的办公厅里玉体横陈,莫名多了四个男人,他们已经醒了,可手手脚脚大多被阮青雉卸掉,不动还好,稍微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 所以他们只能瞪眼干躺着,等公安临幸。 昨晚石山来了? 小伍咽下嘴里的窝头,抿抿唇,不知为啥他心跳有点快。 这时,耳边忽然有人说话:“她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小伍一跳,赶紧转身,结果就看见傅先生站在他身后,满眼血丝,像一宿没睡。 小伍打招呼:“你来了啊傅先生。” 傅裕冷脸看着那四个犯人,又问了一遍:“她是谁?” 小伍想了下:“你是问石山吗?” 傅裕:“十三?” 小伍:“……” 这是一座平翘舌不分的城市。 傅裕又问:“当时留她地址了吗?” “盛安村。” 傅裕问完就走,当天开着那辆骚包的红色桑塔纳,在盛安村里的土路上,整整绕了一天。 一开始村民看见有人开小汽车进村,还觉得惊奇。 后来只觉得这人脑袋有泡! 家属院里,起床号吹响。 阮青雉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旁的小川川扯了扯她的衣角。 “马上马上。”她嘴里应着,飞快下了炕。 抱着川川来到外面的厕所。 等出来的时候,周月年在院门外喊道:“嫂子,你起来了没?” 阮青雉抱着川川,从里面拔掉插销。 打开门,看着穿戴整齐的周月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你咋这么早来了?还没吃饭吧?快进来,我马上做饭,你在这吃。” 周月年拎起手里的网兜,笑道:“嫂子,不用做饭了,我从食堂打来了饺子。” 阮青雉惊讶:“今天食堂包饺子?” 周月年来到院里,伸手接过女孩怀里的川川:“嗯,昨天一团在全团演习中获得了第一,老首长特意吩咐食堂给我们一团包饺子,一来是庆祝,二来是改善伙食,这三呢,也让其他团看看我们一团有多牛,能吃上饺子,他们只能干看着的份!” 阮青雉点点头:“那你应该和战友们一块在食堂吃啊,这种热闹的机会可不多得。” 周月年抬手挠挠头,说了实话:“是团长让我来的。” 女孩把后门推开,用木杆顶住。 凉爽的穿堂风呼呼吹过。 她听到这句话时,眼角晃过惊喜,连忙问:“你们团长回来了?” 周月年摇头:“没有,是团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的,说如果食堂伙食不错的话,就让我给嫂子打一份送过来,也让我多帮你照顾川川。” 阮青雉唇角轻抿,笑了一下。 她端起暖瓶往脸盆里倒了一些水,准备给川川洗脸,却被少年躲开了:“嫂子,我来吧。” 阮青雉没跟他争。 放好毛巾后,她自己去院里压水井旁简单洗了下。 回到厨房,她摆碗筷,准备吃饭:“年年,在这边呆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周月年把川川放到桌边:“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可好了,战友好,团长好,嫂子也好,就是气候一时半会适应不了,盛阳这边很少下雨,觉得空气很干燥。” 十六岁的小少年淡淡地蹙起眉头。 阮青雉趁着拍蒜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他,见他来盛阳当兵的这半月黑了,也长高了,瞧着还壮实了些,脸上的笑没了当初火车上的腼腆,多了几分阳光和稳重。 她端着酸姜,坐到桌旁,伸手打开饭盒,满满四盒饺子,她问道:“年年,你能吃多少啊?” “一盒吧。” “我和川川能吃一盒,剩下的两盒给隔壁的秀娟嫂子可以吗?” 周月年用力点头:“可以啊。” 阮青雉起身,拿着饭盒来到墙边,喊了一声:“嫂子!” 这墙只比腰高一些。 她看见张秀娟端着一小盆鸡蛋糕走过来,放在墙头上:“我蒸了两盆,给你一盆,早上你啥也不用整,煮点饭就行了。” 阮青雉眼眸弯弯,把饭盒递给她:“年年从食堂打来了饺子,带了你的份,这回连饭都不用整了。” 张秀娟往回推:“我都煮完饭了,跟鸡蛋糕一锅出的,你赶紧拿回去跟川川吃吧。” “拿着吧嫂子,我那也两盒。” 小姑娘又把饭盒塞过去。 第83章 怎么跟老战交代啊? 张秀娟啧了一声:“哎妈呀,这这这整的,我又占便宜了。” 阮青雉笑了:“行了,嫂子,你别逗我了,赶紧回去吃饭吧,我也该进屋吃饭了。” 说着,她伸手去端那盆鸡蛋糕。 女人连忙拦着:“不行,烫!” 说话的功夫,周月年从屋里出来,跟她打招呼:“秀娟嫂子,早啊。” “年年,你来你来。” 张秀娟招手让他过来:“帮你嫂子把鸡蛋糕端进去,小心烫啊。” “好嘞。” 少年语调轻快,赶紧小跑过来,伸手端起盆,又小跑着进屋,张秀娟看着周月年的背影,叹气道:“还是个孩子……” 她目光挪到面前小姑娘的脸上:“你也是孩子!” 阮青雉双手托着脸,笑颜如花:“嫂子也一样啊,永远十八岁~” 张秀娟抬手拍了她一下:“吃饭去吧。” 吃过早饭,阮青雉开始往车上装货,周月年赶紧过去帮忙,张秀娟领着三个孩子也过来帮忙:“弟妹,你过来,让年年和大郎干,都是大小伙子了,一身牛劲使不完的使,多干活还能长大个。” 说话间,她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小姑娘。 “弟妹啊,你又是买车又是进货的,手里肯定是没钱了,嫂子给你拿一百块钱,有九十块钱给你缝在外套里面了,剩下的十块是零钱,放在这里了。” 张秀娟先给她看了眼里面,又翻过来拍拍衣兜。 女人继续叮嘱:“今天就穿上,一会儿阳光上来了,该晒得慌了,正好给你遮一遮太阳,再说,穷家富路,你带着川川,又带着这么多的货,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有点啥事,兜里没钱可怎么行啊。” 阮青雉长睫轻颤:“嫂子……” 她还没说完,就被张秀娟开口打断了:“你别说你不要,你就这样出门,这纯让嫂子在家里净担心你啊,你和川川平安那是最好,要是有了磕磕碰碰,老战回来,我这个当嫂子的,怎么跟他交代啊!你别不听话!这事就得听嫂子的!来,快穿上。” 女人抖开衣服,绕到她身后。 阮青雉垂着眸子,乖乖地伸手穿进袖子。 张秀娟站在她身前,弯着腰给小姑娘扣了两个扭,又扯了扯衣襟,轻声说:“中午的时候和川川买点好吃的,别饿着,也别省着钱,水壶里啊,嫂子放了糖,渴了累了就喝,糖水补充体力快,卖不完下午也要早点回来,别让嫂子担心,知道吗?” 阮青雉紧咬下唇,看着衣襟里细密的针脚。 她心口没来由的发涨。 她轻声应着:“嗯,我知道,肯定早去早回。” 张秀娟点点头。 她转身把川川放在车厢的被子上,小家伙一手拿着大郎的小人书,一手拿着二郎的piaji,三郎哼唧唧的:“我也想跟川川去……” 阮青雉撑起一把伞,放在川川头上。 早上六点,她准时出发。 等她骑到景区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足足骑了三个多小时,阮青雉下车的时候,腿的确有些酸了,但她一分钟都不敢歇,因为这时候游客已经很多了。 好在现在没多少人摆摊,可以选择的位置很多。 阮青雉把车停在树下,然后把昨天下午做的铁架子支起来,把卖的衣服全都挂起来。 她还专门扯了绳子,把衣服正面展示给游客。 摊位还没摆好,就有人好奇的过来看。 阮青雉赶紧招呼顾客:“美女,来看看衣服啊,看上哪件了?” 这个年代人们奔放又保守,见面都是喊同志,女顾客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美女,当下就有些害羞了,指着身子上一件粉色半袖问:“这件怎么卖的?” “15块!” “啊…有点贵。” 阮青雉从铁架上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递到她手里:“美女,你上手摸摸,这衣服质量肯定没得说,还有上面的图案,是关于松山景区的,你看这里的松树……” 女姑娘看了下,笑起来:“怪不得我看这图案特别喜欢。” 阮青雉又拿出另一件:“这还有便宜的,十块钱,就是图案不一样,比你手里的那个差点。” 女顾客还是喜欢第一件:“我还是买这件吧。” 说着,她把钱递过去。 阮青雉却只拿了十块钱,凑到顾客耳边轻声说:“美女,你也看见了,我这是刚开张,你是我第一个顾客,我给你便宜点,只收你十块,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女顾客顺着她问:“什么事啊?” “你爬山的时候能不能就穿这件衣服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好,腰这么细,穿上肯定好看,就当帮妹妹宣传宣传,我也不让你白宣传,看你还长得这么好看,我再送你一条裤子。” 阮青雉拉着女顾客的小手,来到推车后,拿出一条黑色西装短裤。 女顾客点头应下来。 抱着衣服和裤子进了不远处的公共厕所,不一会儿,红着脸走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同志,你看这样行吗?” “哇塞!美女,你好漂亮啊!” “真的吗?” 女顾客局促地扯着衣角,四下看看:“这样穿是不是有点怪怪的,他们都看我……” “一点都不怪,看你是因为你穿着好看呀。” 阮青雉帮她把衣摆塞进裤子里。 又整理下衣领。 她举着镜子,让女人整体看一看,女顾客看完,脸上的笑意加深:“看着是挺精神的。” “美女,要是有人问你衣服裤子多钱,你就说花三十块买的。” “我明白的,放心吧。” 女顾客心满意足的走了,刚走进景区,迎面一个年轻女人停下脚步跟她问着什么。 那个女顾客回身,指了下她这边的衣服摊。 阮青雉满脸欣喜:来活了! 衣服在哪都能卖,但她设计的衣服必须在这个景区卖,因为她设计的图都是盛阳的特色。 这个年代还没有打造ip的概念。 甚至,现在的衣服上连个花都没有,放眼望去,都是纯色的黑灰蓝白绿,要不就是格纹条纹。 所以当阮青雉这些衣服出现时,很快便吸引了众人。 第84章 真是阮青雉勾引我的 在阮青雉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远在二十公里外的一处平房外。 李看山沉脸看向面前几人。 他叉着腰,舌尖顶了顶腮角,狂拽酷地开场:“我军区的,里面的人,谁都不许跟我抢。” 对面中年男人蹙眉:“什么时候军区也有权带人调查了?既然是军区,那就练好兵,打好枪,时刻为上战场做准备,干嘛跑过来蹚这趟浑水,看你年纪轻轻就是排级,大好前途,别被自己的年轻气盛给毁了。” 李看山冷哼:“谁说老子没权调查啊?” “你小子!” 中年男人见他这么没礼貌,当下气得脸色铁青。 只是下一秒,就见李看山掏出证明,怼到他们面前:“都给老子看清楚了!白纸黑字,红章钢印,上面特批的调查组,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带走李念军啊?” 中年男人看了眼,脸色更不好了。 李看山见状,黝黑的脸上狎了一丝笑,收起证明:“那人我就先带走了。” “兄弟们!上!” 他朝身后做了个冲锋的手势,士兵们闻言,抬脚就要踹破院门。 中年男人厉声叫停:“等一下!” 李看山舔着下唇,转身再次面向男人。 壮实的身躯像座小山,压迫感十足,他眯起眼睛:“咱俩在这掰扯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呢。” 中年男人指着身边几人,挨个介绍:“这位是茂林教育部的科长,这位是茂林武警,我是盛阳教育部总科长,而他是盛阳武警。” “半月前,茂林教育局查获一起倒卖高考试卷的组织,经过审问,组织人员供出了购买试卷的名单,其中就有来自茂林的李念军,只是在十天前这个李念军跑来了盛阳。” “现在需要我们盛阳各部门协助茂林同志抓获罪犯。” 李看山咬咬牙。 他奶奶的,他们办的案子也挺重的。 他眼睛转了转,清清嗓子,扬起一抹自来熟的笑脸:“同志,你早说啊,我要是知道这几位是茂林市的同志,我就不跟你们抢人了!大家千里迢迢来盛阳抓罪犯,那我们必须要大力支持啊!这样吧,我也不用请示领导了,直接邀请各位到部队喝喝茶,休息休息,这李念军呢,我先替你们看一会儿。” 说完,他再次指挥:“兄弟们!上!” “等一下!” 为首的中年男人再度喊停:“小同志这么做,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 李看山笑道:“哎呦,我的老哥哥唉……” 几次三番的打断,他并未生气,脸上反倒陪了更多的笑,伸出胳膊圈住中年男人的肩头,将他带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你刚才都说了,我前途一片大好,李念军这件事,上面领导高度重视,既然把任务指派给我,我怕到时候没把人带回去,弟弟哪还有前途可言啊!” 李看山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胸膛,继续道:“话又说回来,李念军要是就这么被茂林的同志带走,那盛阳这边他犯下的一屁股烂事,老哥能兜得住?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这次老哥哥就当成全一下弟弟,让弟弟把人带走,怎么样?” 中年男人凝眉打量面前这位年轻军人。 怪不得大家都说,从东区指挥部出来的兵,个个都是人精,他叹气,松了口:“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李看山竖起拇指:“够意思。” 两人刚分开,一直在场的第三波人终于找到了见缝插针的开口机会:“各位,我是盛阳道西扫黄组的,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说这里有人卖淫嫖娼,我们跟了三天,今天打算收网,不过看样子里面的人对……” 还没说完,李看山接话道:“对,你们没机会了!” “兄弟们!上!” 李看山转身一脚踹开院门,两扇木门应声倒地,砸起一片灰。 五人小组冲进去,再破一门。 然后直捣黄龙。 茂林的几位同志当即便皱眉:“这人怎么能……” 那位中年男人装糊涂:“没事,出力气的活就得让他们这些当兵的干,到时候我们亲自跟上面要人,这多简单省事啊。” “你这人……!” 中年男人笑了笑,跟在扫黄组屁股后面进了平房里。 李看山几人就像龙卷风,所到之处惊起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东西两屋都有人,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睡着。 场面暴露到令人作呕。 李看山一眼就看见了人堆里的李念军,阔步上前,薅住他脖子扯出来,捆住双手。 旁边立刻有人往他头上套了个黑头套。 好在这孙子还穿了条三角裤头。 没真的一丝不挂。 李看山捏着他脖子押到院里,屋里其他的人交给了扫黄组。 他用力拍了下李念军的脑袋,厉声审问:“姓名!年龄!籍贯!职业!快说!” 李念军吓得浑身发抖:“我叫李念军……” “往下说!” 李看山嗓音跟惊雷似的,手下的力道加重。 “十九!茂茂茂茂林市人……” 还未说完,就听身边的男人嗤笑一声,学着自己的语气问身边的人:“有茂茂茂茂林这个市吗?” 紧接着,李念军脑袋又狠狠挨了一巴掌:“老实点!” 他脑袋嗡嗡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抓自己的这些人是好是坏,可李念军连问都不敢问,只乖乖回答:“我是茂林人,今年刚高考结束,即将是京都工业大学的学生。” 李看山确认了身份:“那就是他了。” “别愣着了,带走啊!” 几人把浑身赤条条的李看山扔上解放车。 李看山笑着跟茂林同志挥挥手,跨步上了个解放车,先走了,可怜其他几个人只能骑车子去省里,就算骑到天黑也到不了啊。 解放车押送李念军一路来到了省里。 李看山把人放下来,抬脚踹在男人屁股上,低声骂道:“妈的,这他妈给老李家丢人!” 说完,他找老首长汇报去了。 等李念军被拿下头罩时,一眼就看见了关震邦。 他立刻就明白是自己那个举报电话闯了祸:“领导,我真没撒谎,真的是阮青雉勾引的我!” 第85章 老子首长不干了 关震邦表情严肃。 给身边的李看山递了个眼神。 李看山零帧起手,用力一拍桌子:“妈的!她勾引你,你就管不住自己啦?我告诉你,这种行为违法的!你就等着跟她一起进去劳改吧!” 李念军愣了下,忙道:“军人同志,我拒绝她了。” “有人证明你拒绝她了吗?” 男人摇头:“没有,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阮青雉跟我是有一些渊源的,大概两年前,她继母要把她嫁给我,我没同意,结果她对我又爱又恨。” “那天在医院遇到我,立刻拉着我去了没人的地方,跟我说,她丈夫是个军人,对她一点都不好,然后她就挑明了想和我再续前缘。” 李看山在心里都骂冒烟了:“她的军人丈夫都怎么对她的啊?” 李念军抿着唇,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当时她好像说,从结婚以后,她男人冷冰冰的,好像有什么相好的,叫什么珍,我当时还劝她来着,既然嫁给军人,就得有稳住后方的能力,做个合格的军嫂。” 李看山嘴角勾起:“听你这么说,好像跟你举报内容不一样啊?” 李念军愣住:“……” 关震邦忽然冷哼,凶狠地骂了句:“驴唇不对马嘴!” 李看山:“老首长,我看都不用审了,这小子谎话连篇,直接交给调查组的同志吧。” 关震邦可不想就这么放过李念军。 而且他越想越气,挥手扫掉桌上烟盒:“妈了个逼的,一想到我的兵出生入死保护的就是你这种人,老子都他妈的替他们感到不值!” “就这张脸!给老子拍下来,登报!” “老子让全盛阳百姓都好好记住你这张嘴脸,敢抹黑我们指挥部和军嫂!他妈的!” 李念军都要被男人吓破胆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是万万不能承认编造举报。 他还是一口咬定: “就是阮青雉勾引我的!” 话音落下,一条铁凳子砸了过来。 李念军:“……” 关震邦冲上去就要动手,李看山连忙拦着。 房间里有人跑出去汇报。 最后还是总领导亲自出面稳住了局势。 了解李念军前后证词的确漏洞百出,便答应关震邦,针对这种恶劣人员登报一个月。 关震邦气喘吁吁:“必须头版。” 总领导有些犹豫。 男人又朝李念军冲过去:“老子首长不干了,也要打死他!” 总领导连忙答应:“好好好!” 关震邦这才不闹了。 总领导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骂咧咧着,这个老不修!为了他手里那几个人,差点把他房顶掀了! 他挥手让教育部的人进来审问。 这几个人可跟关震邦这把大砍刀不一样。 全是耍笔杆子的。 有的是耐心。 跟李念军磨了一天一夜才确定了名单。 从他手中提前得知试卷的,只有他女朋友阮苗苗一个人。 阮青雉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她在景区门口卖衣服卖爆了,午饭都只买了一些饼干,随意垫垫肚子。 下午两点,上山游客陆续下山了。 阮青雉又卖了一阵,带了四百件的货,如今只剩下了五十多件。 对于这个销量,她还是比较意外的。 快到三点时,阮青雉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路过景区卖玩具的地方,她买了十把小水枪。 这个时候玩具都很贵,一把要十块钱! 转眼,一百块就没了。 不过,阮青雉一点都不心疼。 这段时间,家属院里有很多小孩跑过来跟川川玩。 她肉眼可见地发现,川川变得开朗了,可见他们都是乖孩子,值得她花钱买玩具! 阮青雉又采购了很多吃的。 还给川川买了一根奶油雪糕,看着他小口小口舔着,她就稀罕得不行,俯身亲了他一口。 回去的路上就顺利多了。 五点多,阮青雉骑着车直接拐进张秀娟的家:“嫂子!” 大家闻声,全都出来了。 张秀娟冲上前,咬牙拍了她几下:“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知不知道我和你马大嫂整整担心你和川川一下午了。” 阮青雉抱着她撒娇:“天不是没黑嘛……” 张秀娟刚要说什么,就听马大丫惊喜地问道:“青雉啊,那些货都卖没了?” 小姑娘眼眸弯弯:“对啊。” 她招手喊孩子们过来,给每人发了一把小手枪:“今天婶子卖货成功,给你们都买了小水枪,等婶子啥时候成万元户,就给你们买大水枪玩,好不好?” “好诶,谢谢婶子!” “去玩吧!” 阮青雉一挥手,让他们去玩。 几个孩子拿了水枪,抱着川川跑到阮青雉的院子里玩打水仗。 张秀娟看她买了那么多水枪,气得牙痒痒,又咬牙拍了她几下:“我让你别不舍得花钱,是给你自己花!你给他们买那么贵的玩具干嘛啊,就你这大手大脚花钱法,还万元户呢!” 马大丫扒拉她的手:“你别打她了!她都累一天了,又这么瘦,你再打坏喽!” 张秀娟朝她喊:“我没使劲。” 马大丫:“没使劲也不行!” 阮青雉看她俩拌嘴,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两位嫂子先吵着,我先进屋做饭去。” 张秀娟:“不行!” 马大丫:“不行!” 张秀娟把她的钱包和水壶拿下来:“你赶紧去把东西放好,我这就做饭去,想吃啥啊,跟嫂子说。” 她扯过围裙,一边记着,一边问着。 阮青雉想了下:“我想吃土豆拌茄子和炖粉条。” “行,没问题,赶紧歇着去吧。” 马大丫男人出任务了,她也被张秀娟留下吃晚饭。 她回家去拿土豆茄子和粉条。 还有自己腌的长豆。 阮青雉回到家,躺在那望着房顶,一直笑意盈盈。 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一部分是因为赚了钱,另一部分是看见那群孩子稚嫩的脸庞上,都洋溢着笑意,她就特别满足。 阮青雉喜欢小孩。 也喜欢他们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 因为这样,才会真切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的盛世太平。 忽然,女孩笑容缓缓僵住。 第86章 你们被包围了! 阮青雉抬手抚上心口。 长长叹了一声。 她把喜悦分享了所有人,唯独少了沈战梧,自己这心里啊,高兴是高兴,可总还有一丝空落。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沈战梧知道她挣了这么多钱,会是什么反应。 阮青雉想到这,嗤嗤地笑起来。 她在炕上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去了隔壁的秀娟嫂子家。 张秀娟在做窝头。 一旁的马大丫在烧火,锅里煮着茄子土豆。 两人正聊着一会儿吃完饭,必须抓紧时间多印一些衣服,要不然明天没得卖了。 阮青雉这时挑着门帘进来:“马大嫂,晚上上工算是加班,我付你两倍的工资,也就是印一件两毛钱。” 马大丫把秸秆掰断塞在灶洞里:“啥加班啊,又不是什么力气活,一毛一件给的就够高的了,还两毛钱一件?你别埋汰我了,我虽然嘴碎,但我可不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人,昨天我一下午就挣了二十块钱,比那些工人一个星期挣得都多呢。” 阮青雉表情认真:“嫂子,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是开门做生意,既然让你熬夜赶工,那我就得给赶工的工资。” 马大丫还是不同意:“没熬夜,平时我也睡不了那么早。” “不行!这事必须听我的!” 阮青雉态度很坚决。 张秀娟掀开锅盖,把窝头放在蒸帘上:“哎呀,好啦,弟妹给你开多少工资,你就拿多少嘛,哪还有人嫌钱扎手的。” 马大丫蹙眉嘟囔着:“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女人盖上锅盖:“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现在是她嫂子,一会儿开工干活,你就是她员工,现在就一个员工都要苛待,那她这生意还怎么做大做强啊?那不成了周扒皮么!” 马大丫哼了一声:“你们都有理,就我没理,行了吧。” 张秀娟笑骂道:“哎呦我的天呐,马大丫,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整得了便宜卖乖这一出,我怎么就这么看不上你呢!” 马大丫理直气壮:“你再说我!” “我说你咋啦?” “你再说我,我今晚在你这吃五碗饭!给你吃穷喽!” 张秀娟歪头呸了一声:“呸!你就这点能耐!” 马大丫瞪她:“比你能耐大。” 阮青雉:“……” 她挽起袖子,准备洗粉条:“我来做炖粉条吧。” 张秀娟:“不用你!” 马大丫:“赶紧歇着去吧。” 刚刚还拌嘴的两个女人立刻统一了战线。 阮青雉被推出了厨房,她站在院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扭头瞥见自家院子里一群孩子玩得热闹。 她玩心渐起,回屋也拿了一把小水枪灌满水。 阮青雉单手举着枪,询问道:“我也想玩,让我也加入你们行不行啊?” 孩子们听到后,围了过来。 “可以啊,婶子。” “婶子,我们在玩解救川川的游戏,你要当警察,还是当绑匪啊?” 阮青雉:“警察。” 三郎嘟起嘴巴,一百个不愿意:“不行不行,婶子是大人,她要是当警察,那我们绑匪肯定输了,这不公平。” 大虎提出建议:“那我们手心手背,重新分组。” 三郎这下满意了:“可以。” 一大七小围在一起,每个人都把一只手背在身后。 大家嘴里念着123,然后一起伸手。 反复了几轮,终于分好了。 阮青雉和大郎各领一队,因为两人年纪最大,自动成为小组长。 两人又是一轮石头剪刀布。 输的人是绑匪。 大郎输了,他身后的小孩立刻推走川川。 阮青雉表情夸张地演起来:“川川!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妈妈很快就会救你出来的!” 川川坐在推车上,大眼睛里都是笑。 哪里害怕了。 阮青雉:“……” 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跟孩子们说:“事先说好啊,我们要玩就玩真的,赢了的那伙有奖励,想要什么奖励你们商量一下,明天婶子卖完货回来就给你们买。” 几个小绑匪凑到一块研究。 最后由小虎公布:“婶子,我们想喝汽水。” “行!” 阮青雉又扭头看向自己的组员:“你们想吃啥?” 大虎:“我们也想喝汽水。” “好咧!” 她拍了下大腿:“那就这样吧,赢的那队每人两瓶汽水,输的那队每人只有一瓶汽水,可以不?” “可以。” 这个决定得到了全票通过。 阮青雉继续往下说:“既然我们都玩真的了,那就不能用真名,我们都给自己起个代号,从现在开始,我就叫特工十三,以后只要是玩游戏,你们就不能叫我婶子,得叫我十三。” 大郎给自己起了个小九的名字。 大虎:“我叫小十。” 三郎想了半天,憋出了个:“三儿。” 二郎笑道:“那我就是二喽?” 另外两个小孩分别起了小五小六,小虎只有六岁,在一旁急得跳脚:“你们不要跟我抢,我才六岁,只会数到九,你们都起了,我起啥呀……” 阮青雉安抚:“不跟你抢,你先起。” 小虎憋了半天,憋出个:“一。” 她手动给改了:“一一。” 小虎猛点头,学着阮青雉刚才举枪,吹枪口的模样,大声喊道:“我现在是特工一一。” 大家异口同声道:“你是绑匪!” 小虎:“……” 阮青雉把规则都说清楚:“以张婶子喊吃饭为结束口令,当结束时川川在哪队,哪队就是获胜了,也不准往脸上呲水,压水井是弹药双方弹药补充库,可攻可守,明白吗?” “明白!” “好!行动!” 她一站起来,小绑匪们推着川川就跑。 阮青雉拿着水枪对着他们后背挨个呲水,之后又领着组员进行后路包抄,围攻压水井,一时间,她这处四方小院,叫喊连连。 “小九小九!弹药不足!请求支援!” “弹药库被占领!” “我们冲啊!同志们!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解救人质!快快快!” “防止人质受伤!” “撤退!撤退!对方火力太猛!” 阮青雉穿梭在几个孩子中浑水摸鱼,偶尔还能偷偷摸到川川身边亲他一口,朝小绑匪们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你们被包围了!” 张秀娟在厨房都听见外面的孩子们叫喊声越来越大。 她撩起门帘,探头往隔壁院子看一眼,正好看见阮青雉和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呢,她笑了下,缩回头继续忙着把蒸好的窝头捡出来。 她跟马大丫说:“小丫头跑去跟孩子们玩呢,你听外面的声音,咋咋呼呼的,都玩疯了。” 马大丫闻言也笑了:“也是个孩子。” 张秀娟感叹:“还是年轻好啊,有的是精力,去松山那边一来一回一百多公里,又带着那么多货,回来还能和这帮小嘎豆子疯玩,到我这个年纪光听着就打怵了,一步都不想走。” 她见马大丫还在笑,便说道:“你还笑!真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马大丫抿唇收起笑:“我是笑我自己,一想到青雉刚来家属院那会儿,我在外面那么蛐蛐她,一想到这些,我整张老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秀娟劝她:“吃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你马大丫如今洗心革面了,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其他家属肯定被你甩在后面!她们追都追不上。” 马大丫抬头看她:“真的?” “那当然了!” 女人嘴角忍不住翘起,腼腆地笑起来。 张秀娟拍了下她肩膀:“别笑了,留着晚上躺被窝里再笑吧,你摆桌子,我喊孩子们回来吃饭。” 女人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响起她的大嗓门。 “吃饭啦!吃饭啦!” “瞅瞅你们闹的,满脑门都是汗,锅里有热水,大郎,你赶紧带他们洗脸洗手洗脖子,都不准用凉水啊,听见没!” “大胖,二肥,你俩今天就在婶子家吃。” 大胖牵着弟弟,说道:“婶子,我娘不让我们在别人家吃饭,她知道了会打我们。” 张秀娟反问他:“婶子家是别人家吗?” 大胖摇头:“不是。” “那就赶紧跟你大郎哥去洗手,洗完吃饭,瞧你哥俩跟小花猫似的。” 阮青雉抱着川川过来:“这俩孩子谁家的?” “曲红莲家的。” 张秀娟问:“你还没见过吧?” 女孩摇摇头,又笑了:“我倒是发现家属院的嫂子们生的都是儿子,这里的风水是不是有说道啊?” 张秀娟接过川川:“二团那边的闺女多。” 说完,便让阮青雉也赶紧去洗一洗。 一张桌子坐不下这么多人,张秀娟把过年时的大圆桌拿出来,摆在院子里,他们带着孩子们吃饭。 被她说体力好的阮青雉,吃完饭躺在炕上直接睡了。 半夜,阮青雉猛地睁开眼。 她是在自己家醒来的,川川也睡在她身边。 阮青雉松了口气。 太累了,都不记得秀娟嫂子啥时候抱她回来的。 她缓缓坐起来,扭头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十一点了,阮青雉长睫微微垂下,思索片刻后,起身出了房间。 先来了西屋,借着月光看见已经印好的衣服都打包好了,放在炕上。 她嘴角不由得扬起,笑出声。 阮青雉从墙上拿下一件外套穿上,悄悄出了门,穿过胡同,来到谢芳菲的院外,她抬手推了下,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细缝。 门没锁? 谢芳菲出去了? 第87章 哪有你这么讲价的? 阮青雉眉头皱起,一刻不敢耽误地往堤坝那边跑。 等到了昨天那棵树后,她呼吸喘息得厉害,侧身往堤坝上打量,见谢芳菲那抹单薄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阮青雉闭了闭眼,平稳气息。 正在这时,谢芳菲忽然起身,往堤坝下的河边走。 她走得很慢,身形踉跄。 不知走了多久,谢芳菲终于站在了河边,低头看着脚尖的河水,呼吸忽然急促起来,鼓足所有勇气抬起一只脚踩在水里。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她的脚腕。 刺骨的冷。 她望着自己的脚,周身颤抖,一双眼涨红,脸上有痛苦,有委屈,有害怕,更多的是挣扎! 最后,她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在河边,蜷缩起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阮青雉站在堤坝上,静静地看着。 等谢芳菲哭够了,也冷静了,起身回家后,阮青雉还是和昨天一样靠在她院墙外又待了一会儿,确定谢芳菲今晚不会再出来了,才回家继续睡觉。 第二天,阮青雉五点半就出发了。 因为今天是周末。 她八点多就到了景区门口,动作麻利地摆好摊位。 今天还挂上了招牌。 亲子装特价,买一件,送一件。 这个折扣价诱惑大。 而且周末都是家长领着孩子过来到景区游玩,一到正门就看见买一件送一件,有的家长立刻过来询问。 阮青雉把搭配好的亲子装递过去:“这件女装18块,孩子的小背心就免费送给你。” 女顾客柔声跟丈夫商量:“这个便宜哎,摸着质量也挺好的。” 一旁的丈夫牵孩子:“喜欢就买,反正家里也是你管钱。” 女顾客笑了:“那我买一件?” 阮青雉:“我这里可以换衣服,你和孩子都穿上看看咋样?” 出来前,她带了个竹席。 围起来是个筒状,里面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 女人进去换了衣服。 阮青雉在外面给小朋友换上了小背心,又把他原来白半袖套在外面,敞开衣襟,露出里面的图片。 等女人出来跟孩子站在一块。 丈夫夸道:“好看!显得你皮肤特别白。” 女人立刻拍板:“同志,这件衣服我买了,这里有男装吗?” “有啊!你等一下。” 阮青雉立刻抽出一件男装,拆开包装递过去:“这件就是,不过男装没有买一送一的活动,因为今天是我第二天摆摊,想多吸引一下顾客,这都没挣多少钱,你这件衣服是外贸货,在香江那边要三十块呢。” 阮青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女人也让丈夫试了下衣服,一家三口站在一块,画面特别有爱。 “我爱人这件多钱啊?” “不管你要多了,就给我二十吧。” 女人讨价:“这两件一共给你三十五,行不?” 阮青雉有些为难:“哎呦姐姐啊,我一共都没挣你多少钱,你一口就讲下去三块钱…哪有你这么讲价的,不行不行……” “就三十五吧。” 女人软磨硬泡。 阮青雉拿她没办法:“好吧好吧。” 给了钱,他们穿着衣服走了,她还能听见女人说一会儿他们穿这身衣服在景区拍几张照。 阮青雉笑眯眯地收好钱。 这么卖,一件衣服比昨天还多卖了两块! 她可真是商业鬼才啊! 第88章 比不上一只鸡 谢芳菲如游魂一般,来到张秀娟家。 女人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冷不丁瞥见门口站个人,吓了一激灵。 看清是谢芳菲后,她表情不善地怨道:“吓我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谢芳菲面色青白,眼神都是恍惚的。 张秀娟搓了几下衣服问:“说话!又来我这干嘛?上回铁锹没挨够啊?” 谢芳菲挪挪唇:“我想要川川。” “放屁!” 张秀娟开口骂她:“谢芳菲,你想得可真美!” “川川是个物件啊,你想要就要!?这孩子是团长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青雉又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你能比得了吗?” “川川五六岁了,什么不明白啊,他会跟你走吗?团长两口子能撒手给你吗?” “你一天天提溜个脑瓜子都在想什么呢?好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别人使点阴招,你全记住了,指哪打哪,你可真是一把好枪啊。” 张秀娟满脸气愤,拧干衣服,站起来,用力抖了抖。 她瞥了女人一眼,伸手挂衣服:“退一万步来讲,你把川川领回去了,怎么养他?你身体这样,有精力照顾川川吗?照顾不了怎么办?丢大马路上啊?反正也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还是说,你以为领个孩子回家,杨勇就又对你死心塌地了?” “谢芳菲,这大院里的人,我张秀娟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你就算能生,给他生十个八个,他杨勇该对你不好,还是会对你不好!” “你清醒一点吧,先把自己照顾好了,行不行!” “我是看着你搬进家属院的,也记得你当初特意给我送来五个红皮鸡蛋,冲这一点,我今天才跟你说这么多,要不然,凭你这两年的所做所为,我理都不会理你!赶紧给我走!” 张秀娟说完,不看她一眼,转身进屋。 谢芳菲垂眼站在那。 她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涩,瘦骨嶙峋的身体隐藏在肥大的衣服下,肋骨隐隐作痛。 女人抬手捂住,蹙眉忍痛。 然后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 刚走出胡同,迎面浩浩荡荡走过来六七个军嫂。 为首的凤菊怒冲冲到了近前:“谢芳菲!”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了?” 凤菊不由分说抬手推了她一把:“是你偷走我家鸡蛋的吧?” 谢芳菲脸上的笑落了:“你家鸡蛋是金子做的啊?一个破鸡蛋谁家没有啊,值得我偷吗?滚开!”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只是下一秒,凤菊抓着胳膊又把她扯过来。 谢芳菲浑身瘦成皮包骨,又大病初愈,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么一扯,差点倒地上。 凤菊双手环在身前,先跟身边的军嫂控诉:“我就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傍晚在我家草垛里下蛋,有时候我就犯懒,第二天早上才捡回来,结果,从她出院之后,我家鸡蛋天天丢。” 谢芳菲瞪她:“又不是我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凤菊嗤笑一声,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是你还能有谁?”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出院了,我家就开始丢鸡蛋啊?而且你家距离我家草垛是最近的,就你嫌疑最大。” 谢芳菲:“你家老母鸡不下蛋,问你家鸡去啊,少他妈赖我头上。” 凤菊闻言鄙夷地笑出声:“哎呦,这老母鸡不下蛋,脖子一抹,临死了还能做盘菜。” “可有的人啊,还比不上一只鸡,她不下蛋啊,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抹脖子上吊,死了还浪费一块地方!” 谢芳菲被女人的话气红了眼,立刻抬手冲过去:“死娘们,你他妈骂谁畜生呢!你个臭婊子,我撕烂你的嘴!” 两个女人扯头发扭打在一块。 其他军嫂赶紧拉架。 不一会儿,谢芳菲被扯到一旁。 她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被挠了几道子。 谢芳菲死死盯着女人,嗓音嘶哑到破音:“凤菊,我给你等着,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凤菊脸上也挂了彩。 她不断挣脱身边人的阻拦,大声喊着:“谢芳菲!拿了我的鸡蛋,你就等着烂手指吧。” “我刚在屋里,明明听见我家鸡咯咯咯的打鸣了,出来一看,草垛里啥也没有,我一问燕玲才知道,你刚才出门从那经过,哪有那么巧的事啊,你前脚刚过,我的鸡蛋就没了!啊?” 谢芳菲朝她吐口水:“你说下蛋就下蛋了?你眼睛钻鸡屁股里看了?” 凤菊已读乱回:“谁不知道你家杨勇一分钱都没给你留啊,这么久了连个肉星子都没进过嘴,馋得都开始盯上我家鸡蛋了!” “看你可怜,我就当施舍你了,可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一直偷啊!” 谢芳菲眯起眼睛:“这话谁跟你说的?” “这还用谁说么?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你男人不要你了!” “你还死皮赖脸地呆在家属院不走,也都知道你是个只会占窝,不会下蛋的女人,你以为跟燕玲走得近,就是人上人了?” “我告诉你吧,大家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还以为自己是瓣蒜呢,我呸!” 阮青雉骑着三轮车回到家属院。 一眼就看见那边乱哄哄围了一堆人。 她还看见了谢芳菲,在人群里,面目狰狞地骂着。 阮青雉回到秀娟嫂子家。 见张秀娟正站在院里观望,好奇地问:“她们吵什么呢?” 女人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凤菊说谢芳菲偷了她鸡蛋,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阮青雉眉头皱了皱。 凤菊? 就是当初和谢芳菲一唱一和,对她阴阳怪气的军嫂。 俩人关系不是很好么? 为了几个鸡蛋就撕破脸皮了? 张秀娟忽然在身边啧了一声,嘟囔道:“冯森那个老东西总往这边看什么!真膈应人!” 阮青雉顺着女人视线看过去。 正好与冯森四目相对,男人一侧唇角勾起,朝她笑了下。 阮青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弟妹,走,进屋,一个个的都不正常,懒得看他们!” 张秀娟拉着她回了屋。 晚饭还是几家人一起吃的。 阮青雉今天买了一整箱的汽水,吃饭前,按照承诺分给孩子们。 吃完饭后,她和川川洗了澡,早早躺下睡了。 晚上十点,阮青雉睁开眼。 见川川睡得很沉,她才起身离开家,直奔谢芳菲的院子。 到了院外的一棵树下。 阮青雉抬头看一眼,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坐在树杈上,时刻关注院子里的动静。 第89章 你把川川给我! 谢芳菲仔细洗干净身上。 回到屋里,换上自己结婚时的裙子,来到镜子前,看着身上的衣服,她眼圈渐渐红了。 这是她娘亲手给她做的。 当时穿着正好,现在却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待会儿娘看见她,又该心疼了…… 谢芳菲抬手抹掉眼泪。 拿起空了许久的雪花膏瓶子,在边角的地方抠了几下,抹在自己脸上,又涂了口红。 对着镜子梳好头发,把一朵开得正艳的红月季别在发间。 戴好后,再次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她眸光闪烁,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只是,眼角的泪珠却落得愈发汹涌…… 女人吹灭蜡烛,转身走出屋子。 阮青雉看着她走远,赶紧从树上跳下来,快步跟上。 …… 这一次谢芳菲一心寻死! 她径直走下堤坝,朝河里走去。 很快,冰冷的河水就淹过腰身,河流推的她身形摇摇晃晃。 阮青雉站在河边,静静看着。 谢芳菲还在往深处走。 忽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进河里。 瞬间被河水吞没。 阮青雉舌尖扫过腮角,脱下外套和挎包,扔在地上,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不一会儿,她架着谢芳菲冒出了水面,回到岸边。 谢芳菲意识不清。 她把她翻过来趴在自己腿上,用空掌心拍她后背。 女人连连干呕,吐出了很多水,好半天才渐渐清醒,嘴里还念着:“娘……娘啊……” 阮青雉停了手,冷声道:“醒了就起来!” 谢芳菲愣住,缓缓扭回头。 当看见女孩时,猛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阮青雉神色冷淡地挑挑眉。 为什么不能是我? 月光下,谢芳菲望着女孩莹白的面庞… 忽然。 没来由地崩溃大哭。 她哭得痛不欲生,抬起手胡乱捶她,一遍遍质问:“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啊,我恨你,我特别特别恨你,可为什么是你救了我啊……” 阮青雉没有躲,任由女人打。 直到她跌坐在地上,才单手将谢芳菲圈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瘦弱肩膀。 “恨吧。” “如果恨我,能让你活着,那就恨吧。” 她嗓音柔软极了。 女人挣扎的动作倏然顿住。 下一秒,她趴在女孩怀里痛苦嚎啕,将这些年的压抑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她说:“我真的不想活了……” 阮青雉仰头看着天上星星:“我知道,你想活。” 语气很轻。 却无比坚定。 谢芳菲推开女孩,哭得泣不成声:“阮青雉,我那么欺负你,你怎么还救我?” “你不知道记仇吗?你应该看着我被淹死,这样才能狠狠出一口气啊,可你为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 阮青雉低头看向她,随口道:“在我这里,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谢芳菲吸吸鼻子,忽然说:“那你把川川给我。” “……” 阮青雉沉着脸:“你还是跳河吧。” 谢芳菲爬到女孩身边坐下,身体蜷缩成一团,嘟囔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啊,我生不了孩子,婆家欺负我,我男人不要我,他还把家里所有钱都拿走了,他就是想让我死!” “凤菊那个死东西,还诬陷我偷她鸡蛋,每一件对我来说都是大事,我都想一了百了……” 女人说着说着,又开始低声呜咽。 阮青雉听完却笑了,拿起外套披在谢芳菲身上,从挎包里掏出水壶和消炎药,让她吃了。 谢芳菲接过来默默吃下去。 阮青雉跟她说:“在我们那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 “有人在饭馆里吃了一碗凉粉,店老板却怀疑他吃了两碗,只给了一碗钱,那人说,我吃一碗粉就给一碗的钱,店老板就让他向所有人证明,你猜他是用什么证明的?” 谢芳菲想了想:“抠嗓子眼,吐出来?” 阮青雉摇头:“他当众剖开自己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一碗粉,向大家证明他只吃了一碗粉!” “他死了吗?” 谢芳菲五官皱起,不知为什么,她希望那人还活着。 阮青雉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死了。” “他怎么想不开啊!不就一碗……” “你怎么想不开啊!?不就几个鸡蛋嘛?” 这句话被女孩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谢芳菲垂下眼。 阮青雉:“他至少用生命证明了自己,你用生命证明了什么?” “等明天那些人看到你的尸体,他们只会笑你懦弱,还会说,不就偷几个鸡蛋不敢承认么?不就跟你吵了一架吗?这就跳河了?犯得着吗?” 谢芳菲静静地问:“那你会怎么做?” 阮青雉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我就真偷她几个鸡蛋啊。” 谢芳菲白了她一眼:“……” 女孩勾了勾唇,指着天上说:“看星星吧,河底可没有这么好看的星星。” 谢芳菲鼻尖一酸,又想哭。 她抬起头,认真看着夜空,半晌,喃喃道:“可我不能生……” 阮青雉却坚定道:“你能!” 谢芳菲眼睛亮起来,转过身面向女孩:“真的吗?我真的能……吗?” 她点点头:“我会治好你的。” 女人闻言,瞬间喜极而泣,双手捂着脸,再次轻声啜泣。 阮青雉单手撑着头,幽幽道:“不过,我收费很贵的,你有钱看病吗?” 谢芳菲顾不得哭,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想办法挣钱的,只要你给我看病,多贵都行。” 阮青雉瘪瘪嘴,不相信。 起身站起来,拿上挎包,往堤坝上走。 谢芳菲赶紧跟上:“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怎么挣钱?” “我去打工,去卖货,什么挣钱我干什么!” 阮青雉:“那你以前呢?想做什么?” “……想当个诗人。” “不错啊,写几首诗了?” 谢芳菲埋下头,小声嘀咕:“我不识字,我就上了三天扫盲班,只学了怎么写自己名字。” 阮青雉:“……” 女人为自己辩解:“识字很难啊。” 阮青雉:“那也没跳河难。” 谢芳菲:“……” 两道身影在堤坝上越走越远。 女孩清冷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那就做个诗人吧,我想做你第一个读者。” 河岸边,一朵月季开得正艳。 阮青雉把谢芳菲送回去,自己也回了家。 先去东屋看了眼孩子,看川川睡得很香,连睡姿都没变过。 她勾了勾唇角,满心稀罕。 阮青雉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来到西屋,从角落里翻出一条绳子,带上麻袋再次出门。 走之前,还拿了把剪刀。 她一路跑到燕玲家的墙外,找了个地方,翻身跳进院里。 落地时,几近无声。 阮青雉压低重心摸到东屋的窗下,侧耳听了一会儿,里面很安静,倒是西屋时不时传来呼噜声。 她又悄无声息来到西窗下,仔细听。 确定了冯森就睡在这里。 阮青雉从外面撬开门,径直来到西屋炕边。 见就他一个人,她挑了挑眉。 冯森和燕玲分房睡? 阮青雉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肩膀。 冯森虽然上了年纪,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兵,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感觉有人碰自己,他倏然睁开眼睛。 看见阮青雉站在炕边。 他又猛地一怔。 “阮……” 男人刚要开口,阮青雉捂住他的嘴,用气声嘘了一声:“嘘——!” 冯森看着她,缓缓皱起眉。 这丫头怎么进来的!? 人都到了近前,他竟然一点没察觉! 是燕玲晚上没关门吗? 阮青雉俏丽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笑,眼眸弯弯,抬手指了指外面。 示意男人跟她出去。 然后女孩转身先走了。 冯森还躺在那发愣,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萦绕在鼻尖的那抹清香,却时刻提醒他—— 阮青雉真的来过! 男人豁然坐起。 随便穿了条大裤衩子就出去了。 从屋里到院里,他的心像敲鼓一样,咕咚咕咚。 呼吸渐渐急促。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儿。 阮青雉找自己做什么? 还是在半夜! 冯森越想越悸动,刚刚那点疑惑全抛到脑后了。 一颗心只想着阮青雉。 他轻轻拨开插销,走出院子,刚站稳,身后就有风声扫过来。 冯森立刻向前弯腰躲过攻击。 他眉头蹙起,下一秒,对方的扫堂腿横劈过来。 冯森不敢松懈,翻身再次躲过。 忽然,脖子一痛。 好像被虫子咬了。 他抬手摸了一把,从脖子上拔出一根银针。 冯森突然感觉身体有些麻。 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了…… 男人看着女孩缓步朝他走来,还是那张青涩的脸,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都是笑意。 冯森张了张嘴:“你……” 阮青雉抽走他手里的银针,抬手插在发间。 她红唇上扬,笑意加深。 从身后掏出麻袋,兜头套下来。 等冯森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倒吊在一棵树上。 女孩站在他面前。 正拔掉他身上最后一根银针。 从他的角度,刚好看见女孩纤细的双腿和柔软腰身。 阮青雉后退一步:“醒了?” “阮青雉…” 冯森嗓音有些沙哑。 他眯起眼睛,恍然道:“原来林如珍说的都是真的!” 阮青雉坐在石头上,双腿交叠,姿态万分优雅:“我给你选的地方怎么样?还满意吗?” 冯森冷冷审视她:“你到底是谁?竟然会武功?来东区指挥部是为了什么?沈战梧知道你这个秘密吗?” 阮青雉:“看来你是很满意了。” 冯森:“抓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回女孩直接笑出声。 起身来到他身边,蹲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剪刀:“冯森,你以为我要对你严刑拷打吗?” 她用剪子拍了拍男人的脸。 冯森扫一眼剪子,呼吸收敛几分:“难道不是吗?” 阮青雉眼眸亮亮的,特别好看:“你想多了。” 她手腕翻动,将剪子插进脚边的土里,站起来,对准男人肚子就是一拳。 冯森吃痛,身体蜷缩了下。 他咬牙:“阮青雉!” 阮青雉绕到他身后,从一旁摸出一根棍子,抡起来,一下下抽在男人身上,如雨点般密集。 男人闷哼不断。 打了一阵后,女孩探头过来,笑问:“现在明白了吗?” 冯森怒目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 阮青雉嘴角落了落,再次抡圆了棍子,重重砸在男人紧实的脊背上:“你说我想干什么!当然是来揍你的!因为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她单手执棍,以棍为鞭。 说一字,揍一下。 转眼,冯森整个后背红肿不堪。 阮青雉气喘吁吁地停下,棍子随意搭在肩头,走到他面前,垂眸冷冷俯视:“这就不行了吗?冯营长?” 冯森此刻确实很狼狈。 眼睛涨红,脸色铁青,汗水滴滴哒哒顺着脸庞滚进发际,还倒吊着,任人宰割。 男人狠狠瞪着她:“阮青雉!” 女孩娇嫩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浅笑。 她重新蹲下,细白的手指把玩着剪子:“上一个这么看我的男人,我只是简单教训了下,结果他转身就反咬我一口,说明还是打得太轻。” “所以我吸取教训,再遇到这种男人,就应该往死里打!打到他服气,打到他只剩一口气才对!” “现在我们后面打完了,该打前面了,那么冯营长,你说该打这里?” 阮青雉眸光倏然冷冽。 猛地抬手举起剪子,对准男人的下身。 她盯着他。 半晌。 女孩灿然一笑,剪子尖缓缓滑到他眼前,娇声道:“还是这里呢?” 冯森下意识闭起眼。 刚要说话,阮青雉便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将男人拉到近前,冷嗤着:“可我看你的头发更不爽!” 她几剪子下去。 冯森的头发就掉了大半。 阮青雉手里的剪尖儿,无意划破他头皮。 他闷哼,身体重重一颤。 冯森气急败坏地说:“你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就不怕暴露吗?就不怕我向上面举报你?” “领导一旦怀疑,不仅是你,连沈战梧都跟着遭殃!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可以吗?” 第90章 我也妹有口音啊! 阮青雉轻笑:“你想成为第二个林如珍?” 男人看着她白嫩的手背上溅了几滴他的血,白的,红的,对比分明。 深深刻进他眼底。 冯森喉结滚了滚:“林如珍落得如今下场,是你干的?” 女孩眉头一挑:“我拿枪顶在她头上逼着她下毒了吗?冯营长,你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林如珍变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为了男人,毁掉自己也心甘情愿。” “而我可不是她这样的蠢货,男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就算你真举报成功了,沈战梧受到牵连,那又怎么了?我根本不在乎,反倒是你……” 阮青雉话音顿住,眯着眼睛看向他。 冯森疑惑:“什么意思?” 女人勾勾唇,重新拎起棍子,微敛的眼底铺满阴狠。 她抬手砸上他肚子:“因为,被你这种老到掉渣的男人惦记,真的是一种羞辱!!” “我阮青雉怎么会允许你这种污点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啊!既然你没点自知之明,那我今天就打到你有自知之明!” “你以为自己很帅吗?很优秀?还是很有钱?” “要什么没什么,你还惦记小姑娘!也就只有燕玲那种井底之蛙才会认为你是一片天!” “如果我不是沈战梧的爱人,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女孩,你这只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是不是早就已经用尽手段,将她占为己有?嗯?” 冯森恼羞成怒:“阮青雉,你别胡说八道!” 阮青雉停下来,扬手扔掉棍子。 气喘吁吁地弯腰拎起剪刀,冷笑:“冯森,我说过,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恶心!” 男人眼神下意识闪躲。 阮青雉见状,哼了一声:“我还说过,你得感谢我,怎么样?这个超长假期喜欢吗?” 冯森被吊了这么久,整个脑袋充血严重,脸色涨红,耳边的嗡鸣越来越大,他难耐地闭上眼睛。 不再给她任何回应。 阮青雉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勾勾唇,抬手剪断绳子。 噗通一声,男人重重掉在地上。 阮青雉俯身捡起麻袋,来到冯森身边,用脚尖踢了踢:“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趁着现在有假,就好好看一看盛阳吧,以后可没机会看了。” 一听这话,男人睁开眼睛:“你什么意思?” 阮青雉歪头一笑。 “字面意思。” 她又扫了眼他捆着的手脚:“冯营长自己想办法解开吧,我先走了,再见啦。” 女孩转身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活动着泛酸的肩膀。 最后长出一口气:“爽!” 冯森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眉头始终紧锁着。 以后没机会看是什么意思? 是他得了什么病吗? 冯森想到这,一颗心狠狠揪起来。 他才五十二岁啊! 难道就…… 男人躺在地上,越想越心乱如麻。 等眼前的眩晕退去,他才缓缓撑起身体,只是刚一动,前胸后背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冯森蹙眉咬牙,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死娘们,下手这么重! 可他偏偏拿她没办法! 说他身上的伤是阮青雉打的,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再说,他一个老爷们被女人打成这样。 自己这张脸都不够丢的! …… 阮青雉回到家,简单洗了洗。 然后悄悄爬到川川身边,听着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睡去。 早上五点,起床号在家属院上空响起。 夏天天亮得早。 很多人四点多就已经起来给菜园子除草,等太阳大了,开始晒人了,活也干完了。 这时,大喇叭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嘶鸣。 紧接着是男人的咳嗽声。 广播室里,李看山站在桌边,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扭头问身边的同志:“我说话外面能听见吗?” 那人沉默地点点头。 李看山抬手虚扶着话筒,语气严肃道:“早上好,家属院的各位同志们,重要通知,重要通知啊。” “几天前家属院里,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举报事件,经过我们的调查,已经确定整件事情,是有人故意诬陷我们可爱的军嫂同志!” “还把举报电话打到了领导那里,这对我们东区指挥部的影响,以及对广大军嫂的形象都极其……不好!” “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是万万不可取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呃……对了,因为影响恶劣,举报人和他的道歉将在盛阳日报头版上,刊登一个月!” “广大同志们可以到公告栏上看一看啊,认一认那个孙……” 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 李看山连忙撤回一个孙子。 他改口道:“一定要纠正这种歪风邪气,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怕!要记住,我们东区指挥部是所有军嫂最坚实的靠山!通知结束,谢谢收听。” “…我说完了,录下来没?” 身边负责录音的人:“……” 该录的都录了,不该录的也录了。 他关掉话筒,苦着脸问:“郝教导员呢?政委呢?都不在团里吗?怎么派你来通知了?” 李看山皱起眉:“咋啦?我说得不好吗?” “你说呢!” 李看山拒绝内耗:“你耳朵是不是瞎啦?会不会听啊,我说得多好啊,多慷慨激昂啊!” “我这都代入感情了,因为被那孙子诬陷的,是比我亲嫂子还亲的嫂子,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听啊!怪不得在广播室待这么多年也没晋升!” 那人无语极了,学着他的语调:“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听啊,这话盛阳味多重,你听不出来啊。” 李看山挑眉:“在盛阳当然要说盛阳话了。” “要说普通话啊大哥!” “我说的就是普通话!我也妹有口音啊!你一直叭叭啥呀,一大早上的好心情都被你搅合了。” 李看山没那么多耐心听他啰嗦,催促着:“行了行了,你赶紧打开,我还有事要说呐,别耽误我时间。” 那人只好重新打开话筒。 第91章 他怎么不穿衣服啊? 李看山扶正话筒,继续说道:“刚刚接到第二个重要通知,我们指挥部一团在昨天击垮一起跨国间谍组织,所有逃窜的间谍现已全部落网,等待日后审判!” “我们能有这次消灭间谍的机会,全靠阮同志的心细如发!” “是她临危不惧,与死神争分夺秒,救下黄杰同志,是她在救人过程中,识破了间谍的蛛丝马迹!” “所以领导们决定,今天上午八点在指挥部举办一场表彰大会,望所有家属积极参加,共睹殊荣。” 负责录音的同志再次叹气。 李看山忽然凑到他面前,显摆道:“听见没,上午有我嫂子的表彰会,记得来参加。” 那位同志:“……” 大老粗!!! 家属院里,大家听完第一条广播,集体炸锅。 他们站在公告栏前,看着上面的公告,七嘴八舌的议论: “是不是前段时间冯营长把团长爱人带去调查的那事啊?当时好像还有人请了秧歌队是吧?” “就是那件事。” “怪不得冯营长被停职了,团长爱人也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原来是诬陷啊。” “这什么人啊,都敢假举报!胆子也太肥了!” 可有人却认为整件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是假的,当初冯营长怎么会傻到当大家的面把阮青雉带走!这里肯定有其他猫腻。” “你们说,这是不是上面弃车保帅啊?” “沈团长是军区重点栽培对象,他爱人出了这事,对他肯定有影响,难免不是为了维护沈团长,才谎称有人诬陷。”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举报阮青雉利用感情骗钱,这是说的好听,不好听就是搞破鞋,这种下三滥的事她要是没干过,怎么就指名道姓说她啊,怎么没举报别人?” “沈团长一生光明磊落,偏偏娶了这种女人!” “我最近发现她又是买三轮车,又是驮了好多衣服回来,还天天带着孩子出去,不知道去哪?你们说她这些钱干净吗?” “诶,我也发现了,她和那个张秀娟天天凑到一起不知道研究什么,这回还多了一个马大丫!” “家属院里怎么进来这种人啊,搞得这里乌烟瘴气的。” “还不如林军医嫁进来呢!” “我还真听到关于她的一件大事……” 他刚要说,就听广播里再次传来李看山的声音。 等第二条通知结束。 人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刚刚广播里说,阮青雉救了黄杰?还发现了间谍?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这段时间咱们男人都不在家,是不是都去抓间谍了?” 刚刚话说一半的军嫂,再次开口:“我刚才就要说这件事,我听里面的人说,是林如珍下毒!” “啊?” “什么?” “林如珍下毒?” 众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件事千真万确,下毒的原因就是她因爱生恨,想下给沈团长,结果黄杰中招了。” “沈团长能走到今天,一部分是他命大啊!” “每次到危急关头,他都能化险为夷,上次受伤,所有医生都说他醒不过来了,结果天上掉下来一个小媳妇儿!这次,黄杰又给他挡了灾。”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还在林如珍身上呢。” 大家好奇地问:“又咋地了?” “我妹妹在京都工作,昨天给我打电话,说那边都已经传开了。” “什么传开了?” “还能是什么,间谍行动啊,你知道抓的是谁吗?是林如珍的父亲和伯伯!听说毒药就是他伯伯给的。” “我的妈呀!她家是间谍!?” “藏得太深了!” “多亏她没嫁给沈团长。” “就算没有阮青雉,她也嫁不进来。” “为什么?” “你们是忘了林如珍请了她伯伯过来,准备给沈战梧看病?间谍一旦插手,沈团长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这么说,幸亏小媳妇儿了……” 众人闻言,再次沉默下来。 这时,每日负责更新公告栏的小兵,拎着当天的报纸过来。 等他贴好了,所有人凑过去。 立刻有人捂住眼睛,嚎了一嗓子:“哎妈呀,这人怎么不穿衣服啊?” “捂啥啊,又不是没见过。” “我只看我男人的。” “呦,你儿子你不看啊?再说人家穿着裤衩子呢!” “这谁啊?” 有认识字的人给大家念。 听完才知道这是诬陷阮青雉的那个人。 有人呸了一口:“不要脸的玩意儿!” “看这人面相,一看就知道好色,贪财,心眼小!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回真解气!登报一个月呢!” “这照片选得可真好,一个月后,恐怕全盛阳的人都知道他身上有几个痦子了。” 大家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家吃饭。 阮青雉搂着川川睡到早上七点多,刚打开门,来到院里,隔壁的张秀娟急忙地喊她:“弟妹弟妹,我带川川去厕所,你赶紧打扮一下。” 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咋啦,嫂子?” 张秀娟翻墙过来,接过川川:“刚才广播通知大家,在部队里给你举办表彰会。” 阮青雉愣愣的:“啊?” 女人把她推进屋里,催促道:“快快快,马上八点了,要来不及了!赶紧洗脸换衣服!” 女孩打着哈欠走到洗脸架前。 张秀娟带川川上厕所,嘟囔道:“你俩昨晚那么早睡,你娘早上还起不来,咋啦?她晚上做贼去了?” 第92章 我真是个混账啊! 阮青雉换好衣服出来:“走吧,嫂子,我好啦。” 张秀娟弯腰正给川川擦脸,力道有些大,小家伙皱着鼻子,小脑袋不停往后仰。 女人的手抵在他脑后,不让他躲。 听她出来了,张秀娟扭头看一眼,随即蹙眉:“你就穿这样?” 阮青雉点头:“是啊。” 她一脸嫌弃:“这穿的啥玩意儿啊?也不好看呐,赶紧换了。” “我衣服都是这样的。” 张秀娟想了想:“咱俩上回去东大集,我让你买的红裙子呢?你就穿那件,指定好看,赶紧去换上。” 阮青雉摆摆手:“穿那件显的太刻意了。” “刻意什么?本来就是上台领奖的,当然要好好打扮了,就听嫂子的吧,保证错不了,快快快,快去换!” 女人连声催促,推着她进房间。 不用阮青雉动手,张秀娟就已经打开衣柜,拿出那条红裙子过来了。 阮青雉听话地换上。 她上下打量几眼,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哎妈呀,也太好看啦!” “我咋就生不出来这么好看的闺女呢,这小脸蛋嫩的,跟洋娃娃似的,看着都让人稀罕!” 阮青雉对镜子摆了几个造型:“是挺好看的!” 张秀娟问道:“这回知道臭美啦?” 女孩给自己扎个高马尾,夸道:“嫂子挑衣服的眼光可真好。” 小姑娘嘴甜。 张秀娟心里稀罕得不行,抬手揉了揉她脸蛋。 两人在这边打扮时,燕玲却素着一张脸躺在摇椅里,闭着眼,神色间萦绕着一股郁气。 她现在心情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一大早睁开眼,耳边就是阮青雉!阮青雉! 又是诬陷又是救人又是识破间谍。 一天到晚,她可真忙啊! 燕玲在心里冷哼一声,还真不能低估了这个阮青雉,她在人前表现的不争不抢,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结果背地里又争又抢! 刚来家属院才几天啊,就让自己出尽风头。 这回倒好,人家男人现在是团长了,她又被表彰…… 可自己却只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最让她引以为傲的男人如今停了职,更让她不爽的是,自从冯森停职之后,就从来没碰过她…… 那天她伸手摸了他一下。 老东西当场一脸厌恶地跳起来,二话不说抱着枕头就去西屋睡了。 一直到现在也没搬过来。 以前他恨不得一整晚都挂在她身上…… 燕玲想到这,心里更堵了。 她睁开眼,从摇椅上站起来,抬脚来到西屋门口,一眼看见男人站在镜子前,用刮胡子的剃刀刮着头发。 这会儿,冯森已经剃成光头了。 上面还有三四道血口子。 燕玲一时间愣住:“……” 等她反应过来,立刻来到男人身边,疑惑地问:“好端端的你把头发剃了干嘛?” 冯森心情压抑,语气自然也很不好:“老子愿意!你管得着吗?” 燕玲拧眉:“你早上吃枪药了?” “你少管老子!” 冯森甩给女人一个冷眼,继续刮着鬓角。 燕玲见他这样,心里又气又怒,咬着牙死死盯着男人。 想到这几天他对自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她再也忍不了了,抬手扑过去抢走男人手里的剃刀。 冯森没有防备。 等发现了,已经晚了。 他躲闪不及,刀刃从他侧脸上浅浅划过。 疼得他倒吸一口气,立刻捂住鬓角上的伤口,怒目厉声吼道:“燕玲,你他妈疯了吧!” 女人根本不在乎他的伤口,抛开平日的优雅做派,露出最原始的面目:“我他妈就是疯了!我他妈是被你逼疯的冯森!” “你干不过沈战梧,把心里那点不痛快全发泄在我身上!我他妈忍你忍很久了!我为什么忍你,那是因为我要面子!我他妈跟你差了二十岁,我怕别人笑话我,所以我大度,不跟你吵!不让别人再笑话我!” “冯森,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十几年前,你是营长,你高高在上,我承认!所以我溜须你,捧着你!” “可现在你这个营长是个屁啊,还被别人停职,那就更可笑了!我告诉你冯森,你现在少他妈这么对我!因为你不配!你这几天又是染发,又买新衣服,每天把自己洗得那么干净,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你不就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吗?” 燕玲说到这,讽刺地笑起来:“冯森,整个军区里,除了老首长之外,谁还比你的年纪大啊?哪个眼瞎的玩意儿会看上你啊!” “你五十二了,你就算再找,能找到比我燕玲强的?可我离了你,能找个比你好一万倍的男人!现在,应该是你求着我别离开你!” 冯森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燕玲。 他拧了拧眉头,看着她五官扭曲,语气尖酸刻薄,比那个农村妇女还要不堪。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男人力道很大,直接把燕玲打得踉跄了几步,撞上一旁的桌子。 燕玲耳朵里嗡嗡响。 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撑着桌子,扭头看向冯森,尖声喊道:“你敢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跟你拼了!” 燕玲哭着冲过去打他。 冯森抬手直接攥住她的手,往旁边一甩。 女人跌在地上。 而他也扯到了身上的伤。 冯森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肚子,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燕玲原本还想开口骂他,可见冯森这种反应,她眯了眯眼睛,起身冲过去,一把掀开男人的衣服。 这才发现他浑身青紫。 都是被打的伤。 燕玲目光落在他脑袋上。 一瞬间,全明白了。 她就说嘛,前几天刚染的头发,今天怎么就剃了? 原来是差点被人开了瓢! 燕玲揪着冯森的衣服,用拳头捶他,质问道:“你昨晚瞒着我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找你别的女人了?是谁?是哪个不要脸的破鞋!贱货!” 冯森挥手推开女人:“你滚开!” 燕玲后退了好几步,她气得呼吸急促,胸脯起起伏伏。 现在她全然不在乎形象了! 她披头散发地拿东西砸冯森,崩溃地吼道:“你跟她上床了对不对!被人家男人堵在家里揍成这样的!你说啊!你敢找别的女人,是不是不想过了!” 冯森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丢东西的手:“你他妈再给老子闹,立刻给老子滚!滚回你娘家去!” “冯森,你个王八蛋!” 燕玲抬手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猜冯森惦记上别的女人是一回事。 确定又是一回事! 冯森抬眼看了眼时间,冷声道:“别哭了,一会儿表彰会开始了,还不赶紧换衣服出门。” 燕玲瞪他:“要去,你去!” 冯森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女人:“现在一团副团长的位置还空着,我争取让领导评选我,你少他妈在这个时候给我老子掉链子,表彰会这么重要的场合,所有领导都到场,你作为营长爱人好意思不露面,赶紧给老子起来。” “你真的会当成副团长?” “你说呢!” 燕玲一听冯森有机会坐上副团长的位置。 她立刻收起眼泪,回到东屋给自己选裙子,做发型,又化了当下最流行的妆。 冯森眉头紧锁,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昨晚阮青雉的话还记忆犹新。 看来过几日等伤好了,自己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 万一他真得了什么病,需要人照顾,他还真不能得罪了燕玲。 可冯森眼前瞬间闪过女人刚刚那副撒泼的模样。 他眼底划过厌恶。 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装! 以前对他百依百顺,就算骂她也不敢吭声,现在看他落魄了,就换上这副嘴脸,可真让人恶心! 燕玲收拾好后,还给她和冯森炒了蛋炒饭。 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见燕玲眼都不眨一下地打了三个鸡蛋在锅里。 他蹙了蹙眉:“家里鸡蛋很多吗?” 燕玲动作顿了顿,随口说道:“天气热,鸡蛋放不住。” 冯森没再说什么。 随手点了根烟抽着。 燕玲和冯森吵得不可开交时,家属院里也上演了一场大戏。 谢芳菲昨晚睡得很好。 早上起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她有点鼻塞,肋骨也在隐隐作痛,可就是感觉浑身莫名的轻松。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正好瞥见箱柜上的包裹。 谢芳菲愣了下,赶紧下地。 走过去,打开外面的碎花布,里面是一盒感冒药,两盒消炎药,旁边还放着两百块钱。 她看到这些东西,一下子就哭了。 一定是昨晚阮青雉送她回家时,偷偷放下的。 女人把这些东西放在胸口,哭得泣不成声:“我真该死啊……” “以前我竟然那么对她,我不是人,我太混帐了!” 谢芳菲哭着哭着又笑了。 她吸着鼻子,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挤出一粒消炎药放在嘴里,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下。 谢芳菲把钱藏好,锁了门去了东大集。 那边有回收首饰的铺子。 她走进去,把自己结婚时的银手镯卖了十五块钱。 谢芳菲拿着这钱,直接在集上买了五十个鸡蛋回到了家,她把所有的鸡蛋全都煮熟了,然后装进一个篮子里,出了门。 因为八点有表彰会。 家属院里的军嫂们还从没参加过表彰会,一个个都可积极了。 七点半,大院里就聚满了人。 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一边扯八卦,一边往部队那边走。 谢芳菲拎着篮子从胡同里出来,目光飞快扫过人群,最后,她的一双视线落在了凤菊背影上。 她紧走两步,来到女人身后。 “凤菊。” 她出声喊住她。 凤菊听见谢芳菲在后面喊自己,她黝黑刻薄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鄙夷,慢吞吞地转回身:“呦,这不是我们家属院偷鸡蛋的贼吗?还有脸出来呢?脸皮可真厚啊!” “昨天还说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呵呵,那你怎么还站在这,怎么不去做鬼呢。” 谢芳菲目光冰冷,看着女人尖酸的嘴脸。 一瞬间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这副难看的嘴脸,和她们一起坐在树下,讽刺那些过往的人。 可她如今清醒了,也看明白了。 她们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终究也会成为别人嘴里的闲谈。 每天靠这些活着。 多没意思啊。 谢芳菲冷冷一笑,扯掉篮子上的布,抓起里面的鸡蛋,抬手朝凤菊的脸狠狠砸过去:“凤菊!睁大你的狗眼睛给老娘看清楚!老娘有的是鸡蛋!犯不着偷你家的。” “就算我饿死渴死,我也绝不惦记别人的东西,拿了就是没了骨气,这是我娘教给我的!” 凤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额头上挨了两下。 她捂着头,疼得直叫唤。 可谢芳菲还在用鸡蛋砸她,煮过的鸡蛋砸在身上和石头一样,凤菊想要冲过去打谢芳菲,但下一秒,就被鸡蛋打回来了。 “啊!” “谢芳菲!你这是违反了家属院规定,敢当众殴打我,是要挨批评的。”凤菊脸上肿起来好几个包。 谢芳菲哼了哼:“挨批评总好过被你诬陷偷鸡蛋!” 凤菊跳着脚往后跑:“我家鸡蛋真的没了。” 谢芳菲又朝她砸了两个鸡蛋:“谁偷了你的鸡蛋,谁烂手指,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死!” 凤菊飞快往前跑,躲得很狼狈。 谢芳菲停下来,没追,弯腰开始把地上那些砸碎的鸡蛋,一个个捡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正好看见阮青雉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谢芳菲脸庞一热,连忙低下头。 她跟身旁的几个小孩说:“想吃就自己捡起来吃吧,都是干净的,不脏。” 这个年代条件艰苦。 平时什么好吃的都没有,现在看见有鸡蛋吃,好多小孩跑过来,把鸡蛋捡起来,弄到上面的石子,塞在嘴里。 谢芳菲把鸡蛋捡起来,直接塞在孩子手里。 众人看得一愣又一愣。 谢芳菲这是怎么了? 也有这么温柔说话的一天? 张秀娟站在阮青雉身边,有些高兴:“她这是想开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硬气起来了。” 第93章 十三娘很适合老战 军区。 窗外响起集合号。 沈战梧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整理下衣领,又神色庄重地戴上军帽。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好遇上其他团干部。 他们看见沈战梧,纷纷祝贺: “恭喜啊沈团长,顺利完成任务。” “恭喜恭喜。” “也恭喜老战你娶到一位这么优秀的妻子。” 二团长忍不住打趣:“人和人真没法比,瞧瞧老战,年纪轻轻就一身军功,刚立了一等功,转身又打击一起间谍组织,回到团里第一天又要参加媳妇儿的表彰会,这都不够他忙的了。” 身边人接话:“间谍这事多亏他媳妇儿发现那个什么毒来着……” 沈战梧沉声道:“河豚毒,一种鱼。” “对对对,河豚!” “话说这河豚长什么样啊?我只知道有的草有毒,花有毒,还从来不知道鱼身上也有毒的!” “鱼有毒不意外,林宏为了那点利益成了间谍才让人意外呢。” “现在有点钱的不都往国外跑么!” “国外有什么好的!” “都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嘛,毕竟那边发展好,待遇也好。” 二团长冷嗤:“什么圆的方的,说白了就是忘了老祖宗!” “你这话说得也没错啦。” “就拿林宏说呗,医学世家,背景深厚,自己又是全国顶尖的医学教授,为了进国外一个什么研究室,就甘愿做间谍,他不是忘本是什么,因为他,还害得我们左连长受了这么重的伤。” 大家闻言,看向旁边的左新程。 左新程一只手被三角巾吊在身前,挑眉道:“这是伤吗?这是荣誉,你们懂不懂啊。” 其他看不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贯穿伤而已,看把你嘚瑟的!” “老子这条腿三个洞,当时差点就废了,你这算啥啊。” 左新程指着他们:“你们不是营长就是团长,我一个小小连长,好不容易受回伤,拿个三等功,这还是沾了我弟妹的光,不然我上哪有机会抓间谍。” “提起弟妹,你们有谁见过呀?” 其他人摇摇头:“没有。” 大家的视线落在沈战梧身上。 沈战梧一晃也好几天没见到小妻子,他嘴角轻轻翘起:“她啊,就是一个毛丫头。” 几个大老爷们牙都要酸掉了。 左新程伸腿朝他们踢了踢:“我说你们怎么比我还八卦啊,弟妹长什么样,一会儿不就看见了么,着什么急啊。” 几人边聊着,边走出军区大楼。 左新程问:“我离开这几天,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二团长哼了一声:“现在查得这么严,谁敢闹事啊,都是夹紧屁股,一个屁都不敢放,” “我倒是听说咱们东区出了位惩恶扬善的女英雄!” “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戴着黑头套,从来不露脸,不过有人说这位十三娘长得老漂亮了。” “一开始她在东大集抓小偷,后来也有人在晚上看过她,都说她的功夫出神入化,四五个男人近不了她的身。” “就是吧,她太有正义感了,被她送进公安局的小偷啊,抢劫犯啊,几乎都是没了半条命的,进到局子里抱着公安哭,就怕落在这位女侠手里,现在盛阳小偷小摸的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大家听完,都不太信:“能有这么厉害吗?” “跟东区的女兵比呢?” “如果是真的,这种人才应该招到部队里来啊。” 二团长接话:“老战没结婚的话,那这位十三娘很适合他啊,两人都这么优秀,见面肯定能看对眼。” 沈战梧沉声开口:“我已经结婚了,没有这种可能。” “哎呦,我的沈团长啊,这就是闲聊天假设一下,瞅把你紧张的,弟妹又不在身边你怕啥,再说了,这位女同志多优秀啊,长得漂亮,本领强,还这么有正义感,咋地,你瞧不起她啊?” 沈战梧眼眸漆黑:“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一位女同志。” “十三同志惩恶扬善,我钦佩她,但是,她的优秀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有爱人,我的爱人同样很优秀,如果大家不了解,那么一会参加了阮青雉同志的表彰会,就能了解她的优秀。” “以后像这样的话,大家还是不要说了,这是对我爱人的不尊重,她只是一个小毛丫头,心思单纯,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坏人,但我作为她的丈夫,有必要排除大家对她的偏见和恶意。” 他说完,嘴角扬了扬:“各位慢慢聊,我先走了。” “老战,你等等我。” 左新程连忙去追好哥们,临走还指着那谁批评道:“亏你还是二团领导,这话说得有失水准,下回闭嘴少说话吧。” 二团长面色窘迫:“你一个小连长……!” 其他人赶紧说起场面话:“哎哎哎,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战那人,他向来开不起玩笑。” “就是啊,你也别气了,他快三十岁了,才娶个小媳妇儿回来,维护一点也是正常的。” “小媳妇儿虽然小,可给他争了不少光啊。” “我们都是做团长的,一做做好几年连个军功都没整回来,再看老战,刚上任就抓了间谍立了功,媳妇儿又了救人,还有那个诬陷的,几件事碰到一块,上面领导不重视都不行。” “而且咱们老首长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前两天他和看山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差点把领导那里掀个底儿掉!” “今天表彰会领导也来,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争取在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总不能啥便宜都让一团得了去。” “走吧走吧。” “各位,我是真想把那位十三娘收到部队里,我前段时间,听到了关于组建特殊队伍的消息,老首长惜才爱才,要是把这位弄进我们二团,就有一半胜算会落在我这。” “她一个女人进来合适嘛!” “这你就不懂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的任务适合我们男的,可有的任务还真得女的上。” “你们二团争取,我们三团也不落后。” “公平竞争嘛!” “总之这个机会绝对不能再落在老战手里了,他已经够风光了!也该我们几个露露脸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等到了地方,几人不约而同地收声。 …… 阮青雉和张秀娟来到训练场。 此时所有士兵已经列好队形,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 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阮青雉张了张嘴:“……” 一会儿该不会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上台领奖吧!? 也没人跟她说啊……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装病不来的! 阮青雉想哭的心都有了,这么一想,脚步就有些迟疑了。 张秀娟问道:“咋啦。” 小姑娘咬着唇:“嫂子,我想上厕所。” 快快快,尿遁在哪里。 张秀娟赶紧牵住她的手,给她加油打气:“你一定是太紧张了,放松——” “放松就好了,想想一会儿你站在讲台上,领导给你颁奖,颁奖前夸你,颁完了还夸你,下面所有人都看着听着,多有荣誉感啊,一般人没这机会。” 她这么一形容,阮青雉更想哭了…… 其他军嫂看到这阵仗也都愣了,还以为只有家属参加,没想到是全军。 到底多大的表彰啊,全军都参加。 大多数的军嫂心里都在想,一会儿表彰结束,她们得在这位小媳妇儿面前刷刷脸,联络联络感情了。 这可是关乎自家男人日后的前途。 众人心思各异,走进训练场。 士兵们站在后面,军嫂们安排在前面,坐在马扎上,后面的士兵听到口令后,动作整齐地席地而坐,目视前方。 特别是一团的兵。 一个个都器宇轩昂,与有荣焉。 上面的领导动了动话筒,开始讲话,颁奖前,先做了一轮自我介绍。 众人一听领导是省里来的,心里更震惊了。 连上面的领导都惊动了!? 看来,阮青雉是彻底露脸了! 表彰会的颁奖发言人是关震邦,这个任务是他抢来的。 老首长拿出整整五页,上万字的发言稿,这是他琢磨了好几天,写完了还让五个文员润色了一遍。 关震邦看着稿子发言,慷慨激昂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长篇大论了半个小时。 最后关震邦气贯如虹,嗓音如平地惊雷:“……种种立功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经领导开会讨论,现决定给阮同志特发一级荣誉表彰!大家鼓掌祝贺。”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 其他军嫂们虽然脸上笑着,也鼓着掌,但心里都炸开锅了。 一级荣誉表彰! 东区指挥部成立这么久,从没有一个军嫂获得过这类荣誉表彰!! 阮青雉是第一个! 人群中的燕玲眯起眼,死死盯着走上讲台的阮青雉,心里发疯般地嫉妒! 如果上台领奖的人是她就好了。 都怪家里男人不争气,但凡他当上团长,那么这个表彰就是她的了,也不会让别人把风头抢走…… 阮青雉抱着川川来到讲台上。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对面领导席间的沈战梧。 几日不见,感觉男人又沉稳了很多,漆黑的眸光越发深邃。 阮青雉眼睫轻晃了下,红唇扬起露出一抹笑。 女孩微微垂眸,手指戳戳怀里小家伙的脸蛋,给他指了下沈战梧的方向。 川川扭头看过来。 看见男人后,也和小姑娘一样笑弯了眼。 沈战梧半小时前坐在领导席上时,视线就控制不住往台下飘,只需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小妻子。 他远远瞧着,眉头逐渐敛起。 几天没见,小姑娘长是长高了点,不过怎么又瘦了? 是川川不听话,让她操心了? 还是她在家里没有好好吃饭? 沈战梧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场微冷,搞得身边人大气不敢出,觉得老战对自己爱人要求太高,都这么优秀了还不满意…… 直到此刻,男人看着她们恍若无人地朝他招手,朝他笑,沈战梧的嘴角再也控制不止地浅浅扬起笑意。 就连几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领导为妻子颁发荣誉证书和奖牌,率先站起来,为阮青雉鼓掌。 其他人见了,也跟着站起来鼓掌。 关震邦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的独臂:“……” 他妈的! 表彰会结束,阮青雉把川川交给张秀娟,她先去了一趟卫生所。 刚好叶老先生也在。 老人家见她来了,连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师父。” 旁边的医生:“……” 阮青雉点头回应:“叶医生,阿杰情况怎么样?” 叶怀仁把病志递过去:“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毒性对他的神经造成的损伤很大,不好恢复。” 阮青雉走到病床前,伸手搭在他的脉上:“叶医生,你会把脉吗?” 叶怀仁如实回答:“会一点。” “给阿杰把过吗?” “还没。” 阮青雉给阿杰诊过脉之后,起身让叶怀仁过来试一试。 第94章 你是我弟弟 叶老先生不愧是顶级医学教授。 稍微指点下,便能举一反三。 阮青雉见他学得这么快,终于有了一种初为人师的喜悦感。 她站在叶老先生身旁,欣赏地看着他:“你刚才说得非常对,阿杰现在的脉象沉,而细弱,这是肾功能衰退的迹象,如果他的情况再加重,就会形成芤脉。” 叶老先生坐在病床旁,还在给阿杰诊脉,听见陌生的词汇,他立刻问道:“什么芤脉?” 阮青雉仔细给他讲解:“芤脉有两个特点,轻取即得,中空外实,意思就是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脉搏,但当向下施压时,脉象是虚空的,像摁在葱管上一样,没有抵抗感。” 叶老先生赶忙掏出本子记上。 一旁卫生所的医生默默看着两人的交流,目光微转,落在了阮青雉身上。 见小姑娘一身红裙,美艳窈窕,站在那,正仔细翻阅阿杰的病志,她长长的眼睫微垂,五官娇俏,眉宇间还有一股稚嫩尚未褪去。 可刚才对那些中医知识信手捏来,侃侃而谈的神态,连妙手先生都被比下去三分。 阮青雉轻咬着下唇,沉思片刻:“明天开始该用针灸配合治疗了。” 叶老先生忙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阮青雉合上病志,长叹一声:“现在阿杰情况这么严重,传统的针灸效果肯定来得慢,所以我打算用电针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电针?” “就是针具上通电,利用电流波刺激深层穴位,电针对癫痫,神经痛,小儿麻痹和脑血管方面疾病治疗更为显着,所以我现在缺电针机,如果有材料齐全,我也可以自己做出一个。” 卫生所的医生连忙说:“阮同志,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部队里有人会做。” 阮青雉点点头:“好。” 调整好阿杰的治疗方案后,她和叶老先生从病房里出来。 阮青雉来到窗边,跟他提起准备为谢芳菲治疗代偿性月经的事情,问叶老先生要不要跟在旁边学习。 叶怀仁激动地连连点头:“要学要学。” 她抿唇笑了下:“叶医生,药性背得怎么样?有没有偷懒啊?过几天我可要准备抽查了,不要光顾着忙,就忘记背了。” 叶怀仁抹掉额头上的汗:“已经在背了,我也会谨记师父教导努力学好中医。” 阮青雉:“……” 她轻咳一声说道:“对了,叶医生,记得今晚来家里吃饭,川川好几天没看见你,都想你了,正好沈战梧出任务回来,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老先生点点头:“好。” 阮青雉离开卫生所,刚走没多远就看见年年手里拿着几份文件从前面经过。 她连忙开口喊他:“年年。” 周月年脚步顿了下,顺着声音看过来,见是阮青雉他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赶紧小跑着过来:“嫂子,你咋来了?” 阮青雉拉着他到树荫下:“我过来看看阿杰,你这是要干嘛去?” 周月年举了下手里的东西:“给团长送文件。” “那正好,你帮我向你们的沈团长转达一下,让他晚上叫上老首长回家吃饭,你也记得来啊年年,晚上家里做好吃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要好好犒劳一下。” 周月年有些为难地拒绝:“嫂子,我还是不去了吧……” 阮青雉蹙眉:“为什么?” 周月年抬手挠挠头:“晚上老首长也在,我一个新兵蛋子过去的话,可能会不太好……” 小姑娘双手叉在腰间,白白净净地脸庞微仰,看着面前的少年,佯装怒意道:“老首长在怎么了,他能吃了你啊?再说你又不是以一个新兵身份去吃饭的,你是我弟弟,回家吃顿饭还不让了。” 周月年身形微怔,看向女孩的瞳眸震颤了下。 他咬着唇,垂眸不说话。 小伙子才十六岁,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偏偏他长相周正,浓眉大眼,这么看着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阮青雉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去不去?” 周月年吃痛:“…去。” 阮青雉松开手:“说话算话啊,你要是不来,以后都不用来嫂子家了。” 周月年捂着耳朵,乖乖点头。 阮青雉见他这么听话,不禁轻笑了一声:“你想吃啥啊?嫂子晚上给你做。” “嫂子做啥,我吃啥。” 阮青雉泄气道:“算了,问你也问不出来……” 说话间,她无意瞥见训练场上正有一个新兵拖着一截木桩跑圈,她朝那边扬了扬下巴,好奇地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跑啊?”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上文化课。 周月年转身瞧了下,给她介绍:“他叫陆骁,嫂子你应该也能认识他,他就是在火车上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新兵。” 阮青雉恍然:“是他啊。” 当时说要战胜沈战梧,成为兵王的小伙子,她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要战胜兵王的兵,这么刻苦训练。” 周月年抿抿唇:“是团长罚他在这跑圈。” 阮青雉疑惑:“他犯错误?” 周月年用力点点头:“前几天在演习中他抛开队友擅自行动,虽然把敌军指挥中心干掉了,但违反了纪律,所以团长才罚他的。” 阮青雉忽然对陆骁来了兴趣:“刺头兵啊……” 这种兵往往训练好了,会以一顶百,没准还真能成为兵王呢,这就要看沈战梧用什么办法练他了。 阮青雉在看陆骁的时候,沈战梧也在看他。 他站在三楼窗前,看着下面训练场里的新兵,眉目微沉,面容冷淡。 左新程靠在他旁边,歪头也看着场上,半晌,他挑眉问道:“那个木桩三个人抬起来都费劲呢,你还真让他一个人拖着跑五十公里?” 沈战梧嗯了一声。 左新程为新兵捏了把汗:“会不会有点太狠了。” 男人闻言,重重冷哼:“我对每一个新兵都狠,只有这样,他们上了战场才会有机会活下来,对他们仁慈,就是送他们去死。” 左新程瞧着正在跑圈的陆骁:“我听说这兵是有些背景的。” 第95章 新婚燕尔嘛 沈战梧看了好兄弟一眼,沉声道:“和我无关。” 说着,男人转身回办公室。 左新程抬脚跟上:“我知道你这人向来不在乎这些,可你现在不是副营长了,是团长了,不在乎是不在乎,但至少得了解一下吧,我听说这小子的姐夫在京都什么……” 沈战梧脚步顿住:“姐夫?这就算背景了?” “总比你我这些白板强吧。” 沈战梧冷笑一声,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办公室,拿起腰带往外走。 左新程连忙问他:“干嘛去啊?” 男人惜字如金:“练他!” 左新程摆手:“那你去吧,我现在是伤号,就先回家找我媳妇儿去了,让她心疼心疼我。” “……” 沈战梧不想搭理他,转身直接走了。 等他从训练场回来时,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沈战梧在部队澡堂洗了澡,拎着衣服走进军区大楼。 迎面刚好遇见上午那几个团干部。 他们看见沈战梧,连忙开口喊住他:“老战。” 沈战梧站住:“怎么了?” 男人的发还没干,有些湿漉漉的,衬得他皮肤很白,眸子愈发漆黑深邃。 而此时夕阳的金色光线,刚好洒在他身上,中和了他的锋冷。 把对面几个大老爷们看得自残形愧。 世上怎么会有沈战梧这种人,长得好看,能力还突出,又极度自律。 跟他站一块,能把他们秒成渣渣。 “我们正找你呢,现在任务结束了,打算和你去食堂喝一杯,庆祝一下。” 沈战梧直接拒绝:“改天吧,我今天要回家做饭。” 旁边人还在劝:“弟妹平时都能自己做饭,今天就再让她做一天呗,你就和我们去喝一杯吧,正好聊聊这次任务。” 沈战梧态度坚决:“不了不了。” 其他人还要劝,这时,周月年跑到近前,朝他和几位领导敬礼。 “团长。” 沈战梧嗓音温沉:“怎么了?” 周月年瞧了眼旁边几位,然后嗓音洪亮道:“嫂子让我跟你说,让你晚上和老首长一起回家吃饭。” 男人眼底晃过一丝柔。 他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去。” 周月年腼腆地说:“嫂子也叫我了。” 沈战梧转眸看向他们,略有抱歉道:“各位也看到了,我实在没空,我爱人给我下了任务,我得抓紧完成才行,不好意思,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们。” 说完,他转身阔步离开。 周月年朝几位领导再次敬礼,然后小跑跟上沈战梧。 几人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有人呐呐道:“完了,二团长这是把老战得罪狠了,连带着都不赏我们的脸了。” “我看老战是被小媳妇儿拿捏了。” “这话说的没错,上次跟老战他们团一起训练,我竟然看见他兜里揣着手绢,你们兜里有手绢啊?” “没有。” “大老爷们谁没事拿个手绢啊,多让人笑话。” “老战就拿了呀,我当时就好奇地多问了一嘴,结果他说,这是给媳妇儿擦汗的。” “现在小媳妇儿一叫,屁颠屁颠地就回去了。” “新婚燕尔嘛,他不喝,咱们喝,这次的手雷是从京都弄来的,可是个好东西,老战没有口福,我们就替他喝了。” “行,左右这报告也打了。” 几人朝食堂走去。 …… 阮青雉跟周月年分开后,直接回了家属院。 张秀娟和马大丫正躺在她家东屋炕上,一个正翻着日历,一个呼噜打得震天响。 阮青雉放轻脚步,小声说:“马大嫂这是累了!睡得这么香。” 张秀娟坐起来,同样小声说:“昨晚小虎拉肚子了,一直看孩子来着,一晚上都没睡,这不从回来就睡了,走,我们去西屋聊,让她先睡着。” 两人来到西屋。 阮青雉担心地问:“小虎现在怎么样了?” 张秀娟今天也有点犯懒,来了西屋,她找了个枕头靠在那:“已经没事了,小孩年纪小,肠胃弱,好一阵坏一阵,昨晚折腾半宿,今早就吃个大圆肚,刚才还偷偷找我要汽水来了,我没给他拿,我让他喊他娘拿,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阮青雉听小虎这么可爱,也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她认真说:“我得跟马大嫂说一声,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找我,病情不能耽误,尤其是小孩子。” 张秀娟:“估计她一着急啥都忘了,她这人可马虎了。” 阮青雉又问道:“我看左大哥手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问过了,说是子弹打穿了,好在没伤到骨头。” 张秀娟说话的时候,忽然瞥见院门口好像有人晃了下,她挪到窗前,仔细瞧了一眼,结果那人没藏好,肩头的衣角从墙后露出来了。 她瘪瘪嘴,从炕上站起来,朝院门口喊道:“谢芳菲!你躲在哪干嘛呢?又来惦记孩子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谢芳菲红着眼睛,探出个脑袋看向这边。 阮青雉赶紧过去,趴在张秀娟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话落,女人震惊地瞪大眼睛。 看看阮青雉,又看了眼门外的谢芳菲。 张秀娟眉头渐渐拧起,坐下来,凶巴巴地说了一句:“没出息。” 她沉默片刻,单手撑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道:“今天好事都凑到一块儿了,下午我们包饺子吧,弟妹,你想吃啥馅的?” 阮青雉很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女人的意思。 她隔着纱窗,嗓音软软的,朝门口喊道:“谢大诗人啊,下午我们包饺子,你要吃什么馅的。”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门口的女人又探出脑袋,只听,她说:“我想吃一兜肉的……” 张秀娟扑腾一下坐起来:“谢芳菲,你要脸不!还吃一兜肉的?我看你像一兜肉的!就白菜肉馅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谢芳菲咬唇:“我吃。” 张秀娟吼道:“吃就进来,别在门口当门神了!” 女人闻言,抱着一包东西进来。 第96章 今天和沈团长就盖它吧 谢芳菲走到西屋门口,没直接进来。 而是缓缓停下脚步,抿着唇看看阮青雉,又看看张秀娟,一副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害怕挨批评的心虚模样。 张秀娟睨了她一眼:“呦,稀客啊。” 谢芳菲苍白的唇瓣用力抿了下,挪了挪唇瓣,小声喊道:“秀娟嫂子……” 张秀娟听见她的称呼,反应更大了:“哎妈呀,太不容易了,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听见你喊我一声嫂子,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身透过窗户看天上。 阮青雉在一旁抿嘴偷笑。 谢芳菲抬脚走进来,坐在炕边,问道:“看清楚了吗?” 张秀娟哼了哼:“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可我看不清的,是您这位老佛爷,今天跟那个好,明天跟这个好,好来好去又都不好了,还把自己弄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看看家属院里,谁混得比你完蛋的?” 谢芳菲垂着头,默默听着批评。 好半天她才小声说:“以后我跟你们好还不成嘛?我保证,努力改掉以前的坏毛病,努力挣钱,努力过好生活……” 张秀娟切了一声:“说得好像我们求你跟我们好似的。” 谢芳菲大方承认:“是我想跟你们好。” 张秀娟:“这还差不多……” 她看了看时间,跟她说:“要吃饺子就得留下来干活,一会儿我把面和了,你就负责拌馅。” 谢芳菲点点头:“行。” 女人看了眼她带来的东西,问道:“你这拿的什么呀?” 谢芳菲连忙把东西递给对面的小姑娘:“这是我送给阮青雉的,谢谢你这几次对我的帮助,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医院了,之前我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而且你也没有把我气到医院,是我当初想讹你来着,也是我,一开始对你和看山两人阴阳怪气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们两位。 阮青雉轻轻一笑:“没事,都过去了。” 谢芳菲用力咬着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在今天之前是怎么变得那么坏,那么不可理喻的,直到自己今天跟凤菊说,就算饿死渴死,也绝不惦记别人的东西。 拿了就是没了骨气。 这是娘教她的。 在那一瞬间,谢芳菲倏然醒悟。 以前娘经常跟他们兄弟几个说,钱只有自己挣来的,花着才心安,咱们一不偷,二不抢,脚踏实地,别人有的,要靠自己努力拥有,才有志气…… 母亲曾经那些念叨,一点点在脑海清晰起来。 谢芳菲特别恨自己。 她怎么能把娘的话给忘了呢,怎么会纵容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呢! 谢芳菲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递过去:“我手里还有一些钱,够花一阵子了,这钱我就不要了,那几盒药,我就收下了。” 她抬起头,视线直接落在小姑娘的双眸上。 她定定看着她。 片刻后,女人郑重开口:“青雉,对不起。” 还有就是…… 谢谢你。 谢谢你不计前嫌地一次次救下我。 而且谢芳菲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阮青雉之所以能及时把她从河里捞出来,绝非是偶然撞见,一定是前两次看见她去了堤坝,所以不放心一直跟了这么多天…… 谢芳菲想到这,眼眶渐渐红了。 她吸了下酸胀的鼻子,指着那个包袱示意:“你打开瞧瞧呀。” 阮青雉闻言,把外面那层粗布解开,露出里面红色锦被,上面还有精美的刺绣,她微微愣了下,有些惊讶地抬眸看了眼谢芳菲。 然后她起身,小心把这件锦被拿出来,慢慢展开。 这是一件丝绸材质的双人夏凉被,整个被面绣着一副精美绝伦的龙凤呈祥,针法细腻精美,可以看出这位刺绣老师功底很扎实。 张秀娟率先惊叹了一声:“我的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谢芳菲,你可以啊,还有这样的好玩意儿,是我小瞧你了呀。” 谢芳菲嘟着嘴,小小的,臭屁了下。 阮青雉转眸看她:“这是嫂子绣的?” 谢芳菲垂眼看着面前的锦被,伸出手珍惜地摸了摸,点头道:“嗯,我绣的。” 阮青雉震惊:“嫂子的刺绣这么厉害?” 女人谦虚着:“也不算厉害,我娘更厉害,我就是她教的。” 她收回手,又说道:“这是我的陪嫁,是我一针一针绣上去的,缎面是我姥姥给我留的,原本以为我以后会盖着它,和我丈夫一辈子和和美美,可是和杨勇结婚后,他娘和他姐就像土匪一样,什么好东西都想要,我根本不敢拿出来盖,所以这件锦被一直压在箱子底,青雉,你别嫌弃这是我的陪嫁,我现在手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件被子稍微能拿得出手。” 阮青雉摇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谢芳菲:“这是我自己绣的,根本不值钱,今天你和沈团长就盖它吧。” 小姑娘快把脑袋晃成拨浪鼓了:“就是因为自己绣的才贵重,我们不应该盖它,应该把它供起来才对,谢嫂子,你赶紧拿回去吧,这东西我真不能要。” “给你的,我不会往回拿的。” 女人态度坚决。 阮青雉敛眉思索了下,没再继续跟她掰扯。 她把锦被重新叠起来,仔细包好:“嫂子,你现在还会绣吗?” 谢芳菲点头:“会啊。” 她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神色忽然落寞了几分:“这些年,我一直盼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每当想了,就会给小孩的衣服上绣一些图案,虽然没年轻时候那么熟练了,但一些被面枕面还是会绣的。” 阮青雉想了想,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她坐到谢芳菲的身边,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腿面,示意女人把手放上:“我先来给你把把脉吧。” 谢芳菲伸出手。 她有些紧张,鬓角渐渐冒了一层汗,就怕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阮青雉指腹轻轻搭上去,沉下心安静诊脉。 张秀娟在一旁也看得认真。 第97章 干就完了 许久,小姑娘才睁开眼,扭头看向谢芳菲的第一句话就是:“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我就能治好你的病,所以嫂子不要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先养好身体,这样以后怀孕了,怀孕期间才会保证宝宝获得充足的营养。” 谢芳菲捂着胸口,彻底松了一口气:“我会的,我一定会养好身体的。” 阮青雉跟她治疗方案:“这两天我就把药给你配出来,先喝半个月,看看经期期间,鼻衄的症状有没有减轻,除了喝汤药,还要配合针灸的治疗,两天一次你记得过来找我,另外,嫂子也有点营养不了,脾胃虚寒,经常拉肚子对吧?” 谢芳菲连忙点头:“对,吃点东西就拉肚子。” 阮青雉:“没事,这些我都会给你调理好的,包括你脸上这些黄褐斑……” 说着,小姑娘凑近她的脸。 谢芳菲有些不好意思,缩着脖子往后躲了下。 阮青雉见状,红唇轻勾:“这些斑都是肝气横郁,脾健失有运导致的,很好调理,最多半年就会还你一个光溜溜的脸蛋。” 谢芳菲笑了:“那太好了。” 张秀娟在旁边说:“弟妹,你看我需要调理不?” 阮青雉闻言,抓着她的手腕摸了下,摸着摸着她便笑出了声:“嫂子,我真应该让叶老先生过来把一把你的脉,我从来都没有摸过这么健康的脉象,嫂子,你身体这么好,是有什么特殊的窍门吗?” 张秀娟挪到炕边,找到自己的鞋穿上,嗓音有些飘高:“用啥窍门啊,记住一样就行,那就是不服就干,干就完了!” 话音刚落下,左新程挑着门帘,探头进来:“要干谁啊?” 张秀娟没好气地回他:“干你!” 他进屋第一眼就是看向自家媳妇儿,问完这句话,他抬脚一步来到张秀娟身边,抬起那只好手,捏了把媳妇儿的脸蛋子,笑道:“我媳妇儿这大嗓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一天到晚干这个干那个,还想干你家男人!你咋这么可爱呢!你干得过吗……” 被夸可爱的张秀娟一把推开男人,嫌弃道:“去去去,滚一边去!” 虽然嘴上嫌弃,但脸上是挂着笑的。 左新程踉跄了好几步,后背撞到墙上,笑骂着:“傻老娘们,你是真虎啊!” 阮青雉在一旁想笑不敢笑。 张秀娟懒得搭理他,给他派任务:“咱家里还有一张五斤肉票,你拿着,再拿点钱去东大集那边买二十斤猪肉,多买点也行,下午我们包饺子,晚上过来吃饭的人还不少呢,是不是弟妹?” 阮青雉点头:“嗯。” 然后摆着手指算起来:“咱们两家就八个人了,还有马大嫂一家四口呢,老首长,年年,叶老先生,谢嫂子,看样子得放三个桌子了。” 张秀娟赶紧张罗:“现在就得抓紧时间包了,要不来不及了。” 她催促左新程:“你还在这愣着!快去拿钱买肉啊。” 阮青雉连忙站起来,把这个活拦下来:“嫂子,左大哥受伤了不方便,还是我去吧,我骑三轮车去。” 张秀娟犹豫了下,又换了个方案:“那你和大郎一起去,让大郎骑车子带你。” “也行。” 张秀娟:“我去给你拿肉票和钱。” 小姑娘拒绝:“不用,我这有钱。” “那把肉票拿着。” 两人说着话,一起往外面走。 左新程紧紧跟在媳妇儿身后,随时等待任务。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谢芳菲一个人,她抿抿唇,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身边。 这时,门帘再次晃动。 张秀娟单手挑起门帘,一只脚站在屋里,一只脚站在门槛外,侧身看着她,扯嗓门喊:“谢芳菲呀,你屁股粘在炕上了,起不来了是吧,没看见我们都火烧眉毛了啊,你还能在这四平八稳地坐着,赶紧起来去我家院里薅两颗大白菜洗了切了啊,这事还要我告诉你,你头一天来家属院啊,装什么见外啊!你过来要孩子那会儿你怎么不见外啊。” “张秀娟!” 谢芳菲又气又羞,气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起身抬手去拍她。 张秀娟笑着躲出去,嘴里还说:“你还能打到我?” 谢芳菲气呼呼站在门口,看着她出了院子。 她把锦被给阮青雉收到柜子里,转身拿着盆到张秀娟的菜园里拔大白菜,胡同口还能传来她的大嗓门:“不着急啊,你俩慢点,还有你啊,别乱买东西,买了肉就回来,别花钱大手大脚的。” 阮青雉软软的嗓音里染着笑:“知道了嫂子。” 谢芳菲听着这些,嘴角勾了勾。 …… 沈战梧从部队里出来,脚步忽然一顿。 周月年问:“怎么了团长?” 男人转身往回走:“有东西落在办公室里了,我回去拿一下……” “团长,让我去取吧。” 沈战梧沉声:“一个军绿色的包,挂在了衣架上。” “好,我知道了。” 周月年说完,抬腿跑进部队。 沈战梧站在原地,神色渐渐沉下,视线朝西侧树后飞快扫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身,选择从堤坝上绕路回家。 当走到一处无人之地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头。 男人早有防备,目光倏然冷冽,抬手抓住那人的手用力一掰,然后腰身微微俯下,身后的那人便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沈战梧的过肩摔,甩在了面前。 “哎呦——!” 从那人紧咬的牙关里,溢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那人倒在地上,疼到扭曲,只觉得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断了一样! 沈战梧身姿挺拔地立在那,垂眸看了眼。 随即挑眉:“冯营长?” 疼到抽筋的冯营长沉默不语:“……” 你们两口子…… 不愧是两口子,下手都这么狠! 沈战梧舌尖顶了顶腮角:“冯营长什么时候喜欢开始跟踪人了?” 冯森起身坐起来,见帽子掉在沈战梧的脚边,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然后伸手要把帽子捡回来。 只是手指刚碰到帽子,就被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捡走。 冯森仰起头,看向沈战梧。 第98章 我更了解你的妻子 沈战梧也在看他。 男人唇角压得平直,眉目锋冷,毫无表情的那张脸下隐藏着锐利的审视。 冯森明白,这是上位者才有的视线。 他面色一僵,自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这么狼狈过…… 冯森垂下眼,咬了咬后槽牙,忍着身上的疼,从地上站起来,不满道:“你不是兵王吗?连我的脚步都听不出来?再说了,这里是家属院,除了战士就是家属,你有必要下这么重手吗?” 沈战梧唇角扯了下:“人心叵测,冯营长,下毒都有了,跟踪算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冯森在跟踪自己,不然刚刚他怎么会有机会摸到他的身后! 冯森摆摆手,示意他别这么说:“沈战梧,话要说清楚,我可没跟踪你,我只是想找你说点事。” 沈战梧薄唇微抿:“什么事?” 冯森双手叉在腰上,要说的话在嘴边翻了几圈,最后指着脑袋上的伤口,有些不情愿地说:“你看看我这脑袋上。” 沈战梧眼尾轻眯,语气诚恳:“新发型不错。” 冯森脸黑:“……” 他都快被气死了! 男人捏了下额头,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用很平的语气说:“我让你看的,是我脑袋上的伤,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是你媳妇儿,阮青雉!” 沈战梧双手搭在身前,神色变都没变:“哦,你做什么错事了?” “……!?” 冯森被气笑了。 他发现跟沈战梧根本沟通不下去,都听到他这么说了,他不去质疑阮青雉,反过来却问他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跟他装傻是吧! 冯森冷笑:“我一个营长怎么可能做错事呢!” 沈战梧继续把问题扔回去,反问道:“那冯营长怎么被停职的?” 男人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我的确是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因为一时的疏忽被停职了,可这是我工作上的事情,就算我做得再错,阮青雉也没资格管我吧,毕竟……” 他顿了顿,看着男人的眼睛缓缓半眯:“她是你媳妇儿,不是我媳妇儿!” 沈战梧眸光倏然冷沉。 冯森嘴角得意地扬了扬,打量了男人几眼,笑道:“看来沈团长对自己媳妇儿的了解,还没有我对她了解得多,你知道阮青雉是什么人吗?这么说吧,我跟她交过手,可以看得出来,她的一招一式都是经过专业指导的,而且她的头发里还藏着一根银针,关键的候,能让人周身麻痹,说不出话,甚至是昏迷!还有,她那天半夜摸进我家,可以悄无声息地来到我面前,可我一点都没察觉到!可想而知,她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你能猜得出来吧?沈战梧,她这些的所作所为,你知道吗?” 沈战梧听完却笑了:“冯营长,我站在这不是来听你说一个荒诞离谱的梦!” 冯森一口咬定:“这不是梦!” “既然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件事,就不怕被你知道我是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的,我头上的伤,包括我身上的伤都是阮青雉干的,我之所以跟你说,那是因为你在我手下当了四年的副营长,我和老首长都是一样惜才爱才,我不忍心看你被那个女人骗了!所以才过来提醒你,小心阮青雉。” 这些话,男人说的情真意切。 仿佛真的是在为他担忧。 沈战梧面容始终冷淡,听他说完,才沉声地为妻子解释:“冯营长,我妻子的确会用银针,这是中医里面的针灸术,包括我这条命都是她用针灸救回来的,我妻子的针灸是和村里的守村人学的,我和她是同乡,这位守村人刚好我也认识。” “而且我妻子会医术这件事,当时在医院里,老首长已经问过了,既然冯营长对此有质疑,那我就把这些跟你说一遍,如果你还是坚持质疑,请麻烦去老首长面前核实,我是不会跟你说第二遍的。” 冯森摆摆手:“好,就算她针灸这件事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救阿杰那天呢,你可是亲眼目睹她救人时的样子,她说的那些话,说的那些药,包括她那么熟练地急救,分析毒药,这些你怎么解释?” “她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就连你我都不清楚的事,她竟然知道!?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沈战梧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下午又在练兵,现在还要听冯森的这些鬼话。 他垂眸捏了下眉间,沉吟片刻,冷冷说道:“冯营长,我妻子的徒弟是享誉盛阳的妙手先生,叶怀仁叶老先生,他的医术,你应该不会质疑吧?虽然是师徒关系,但两人亦师亦友,相互学习,我妻子跟叶怀仁老先生学的西医急救,好像也不奇怪吧?” “我和青雉搬进家属院后,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从我的角度看,可能是她突然就会了,但从她的角度出发,是她日日夜夜地学习才会那么熟练。” 说到这,沈战梧迈着修长的腿上前一步,来到男人近前,周身强大的气场不断向冯森逼近:“冯营长停职后倒是悠闲起来了,开始替我操心家务事了,我接受你的好意,不过再有下次,可一定要先顾好自己,万一对方真的是个间谍呢?万一我真的是间谍同伙呢?冯营长不就是把自己暴露了吗?还给了对方应对的时间,这么做,不是蠢就是坏!” 沈战梧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声音冷硬地低问:“冯营长,你是哪一种啊?” 问完,男人笑了下,抬手拍拍冯森的肩膀,再次说道:“好在我妻子只是一个性格善良的小姑娘,冯营长,下次注意。” 沈战梧说完,侧身离开。 冯森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一向冷漠寡言的沈战梧能跟他说这么多,只是为了给阮青雉解释。 如果自己质疑的是别人,甚至是沈战梧本人,他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吧。 冯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沈战梧离开的背影许久许久,直到看不见了,他才用力冷哼一声! 沈战梧你也有自私的一天! 既然你选择包庇阮青雉,等将来的某天你因为阮青雉从兵王从团长这个位置摔下来时,可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他会慢慢等,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沈战梧! 第99章 不敢看自己媳妇儿 沈战梧直接回了家属院。 刚拐进胡同,便敏锐察觉到四周的氛围和他出任务那日,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男人阔步走进自家院子。 下一秒,沈战梧缓缓顿住脚步。 他站在门口,目光轻扫,记忆中应该肃静的院子,此时正有十几个孩子嬉闹。 他们手里拿着不同颜色的小水枪,分为两派,抢夺他儿子…… 家里的压水井似乎是个兵家重地。 有人占领,有人进攻。 还有人…… 补充弹药?! 甚至他们嘴里还喊着:“特工三三,和我从右侧突击,小六原地重火力掩护。” “他们从右侧进攻了!快!迎战!” “三三继续前进,我从左翼干扰他们的弹药库!加快进攻……” 沈战梧看着他们,意外地挑挑眉。 还有战术? 这是从哪学来的,瞧着还挺像回事。 忽然。 一道长长的水线从旁边飞射过来,沈战梧立刻侧身躲开这枚流弹。 他的动作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他们暂停交火,从各个角落里探出头跟他打招呼:“沈叔!” “沈叔叔~” 还有孩子扭头朝屋子里通风报信:“婶子,我沈叔回来了!” 沈战梧见状,唇角忍不住扬了扬,抬脚先走到川川身边,蹲下来看着小家伙。 他的小妻子瘦了,小家伙倒是胖了一些。 脸蛋白白嫩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黑溜溜的,像洋娃娃一样精致。 沈战梧揉揉他的头:“爸爸回来了。” 川川望着男人,伸手指了指他,又戳戳自己的小心脏,无声地说着:“我……想…爸爸啦!很想!很想!” 手语和口型都是阮青雉教的,这是他们每天睡觉前的功课。 现在川川会了很多手势,和她沟通已经没有太大的障碍了,与小伙伴们的相处也更容易了。 沈战梧低垂的黑睫颤了下,他放缓语速地说:“是妈妈教的。” 并非疑问的口吻。 而是带着一种肯定,甚至是虔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沈战梧更是在提醒自己。 他的小妻子为了他,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川川笑着点头。 嗯,妈妈教的。 他想了一下,软乎乎的小手指向东屋,又指了下自己的心,最后手指戳在男人的心口,再次无声地开口:“妈妈也很想你。” 沈战梧轻笑一声,问了下:“和川川一样想吗?” 川川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抬手又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站起来叮嘱身边的孩子:“继续玩吧,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啦,沈叔。” 小家伙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他。 沈战梧点点头,转身走到厨房,听见东屋里几个嫂子的对话:“沈团长咋还没进来?” “在外面和孩子说话呢……” “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儿出了好几天任务……”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东屋。 在所有人的欢声中,男人深邃的眼眸扫过整间屋子,最后落在小姑娘的脸上,但只停了几秒,便飞快挪开视线。 大家在一起包饺子。 张秀娟擀饺子皮,马大丫和谢芳菲坐在炕上包饺子,他的小妻子在剥蒜,就连伤员左新程都在用好手剥花生。 大家一起看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哎呦,沈大团长回来啦。” “可算回来了!” “沈团长咋还不敢看自己媳妇儿了呢?” “害羞了呗。” 沈战梧颔首回应:“嫂子们先忙,我去那屋换件衣服再过来。” “去吧去吧。” 男人离开东屋,转身进了西屋。 紧接着,他脚下又是一顿。 只见屋子里堆了很多衣服,有打包好的,也有随意丢在包裹上的,旁边还有一台印花机摆在桌上,炕上也扔了几份报纸…… 沈战梧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渐蹙。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娇软嗓音:“那个……” 他闻声,转回身。 与门口的小姑娘四目相对。 她似乎怕他生气,便没敢进来,只用细白的手指扶着门框,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娇软的眼眸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沈战梧唇角勾了勾,浅笑着过去,伸手虚握女孩手腕,将她带进屋里。 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阮青雉揪着手指,咬了咬嘴唇,瞥了眼挺乱的屋子,目光又落在那堆杂乱无章的报纸上,她表情一变,赶紧过去整理:“马大嫂看完就……” 沈战梧再次伸手拉住她。 阮青雉长睫轻抬,漆黑的眼眸里流淌着一丝疑惑,很快又染上歉意:“对不起啊沈战梧,把你的房间弄得这么乱。” 她知道沈战梧爱干净。 所以听他要来这边换衣服,她赶紧跑过来道歉。 沈战梧唇角抿着,还在浅笑:“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家里你说了算,不过,我能问一下这些是什么吗?” 阮青雉指着那堆衣服:“这些是我的货。” “货?” 男人眉头敛起。 女孩点点头:“这两天,我去了松山景区摆摊卖衣服,卖得可好了,第一天就卖了三百多件,挣了三千多块钱呢!” 最后那句是小姑娘踮起脚,贴在他耳边说的。 沈战梧下意识倾身。 等听完了,他眼角那抹浅笑渐渐落下,唇角被他抿得很平:“松山?你怎么去的?” 阮青雉笑了:“骑三轮车啊。” “哦,忘了跟你说,我用你的工资还有老首长给的红包,买了一辆三轮车,现在在秀娟嫂子家停着呢……” 妻子的话涌入他的脑海,慢慢拼凑出她这几日的忙碌。 去松山摆摊。 骑三轮车去,一来一回六七十公里,至少要五六小时…… 又带着三百多件的衣服。 一个姑娘…… 沈战梧终于知道她怎么瘦了。 这么忙,看样子也没有好好吃饭喽…… 想到这里,男人滚了滚喉结,轻笑一声,掩饰了心底的五味杂陈,东屋的几个嫂子挤在门口,偷偷看他们。 沈战梧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肩头,动作轻轻,温柔至极。 他说:“等晚上我们再说。” 等阮青雉离开,沈战梧扯开衣柜,脱下军装,换上一件白色短袖走出房间,洗了手,回到东屋和他们一起包饺子。 不一会儿,年年,叶老先生,马大丫男人陆续也到了。 人多了,饺子包得也快了。 包完饺子,家里的几个男人在厨房里张罗着做菜。 张秀娟她们几个在院子里摆好三张桌子,放了碗筷后,就坐下来,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瓜子还没怎么熟的向日葵。 马大丫终于逮到一个能跟她唠家常的人了。 她和谢芳菲凑到一块。 叽叽咕咕。 不是东家事,就是西家事,整整叭叭了一下午。 阮青雉看了她好几眼。 直到马大丫和她的视线碰到一起时,女人猛地愣了下,连忙抬手拍了自己嘴巴几下,自我检讨:“瞧我这张破嘴,老毛病又犯了!不说了不说了。” 饺子刚端上桌,关震邦领着李看山就过来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跟老首长打招呼。 关震邦摆摆手,示意大家随意:“就是回家吃个饭,你们该忙啥忙啥去,都别围着我转了。” 他在小两口家里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小日子过得挺红火。 关震邦看他的兵都做了拿手菜,他脱了军装,也要给大家露一手。 其实他都带了三只盐水鸭过来。 被沈战梧切好摆盘,年年当个小跑腿的,一桌放了一盘。 左新程倚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烟,对李看山说:“你小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这边饺子出锅,你就闻着味来了。” 李看山立刻拍起马屁:“左连长,听说你荣获三等功,恭喜啊恭喜。” 左新程吐了口烟:“嗐,都是小意思。” 李看山凑到阮青雉身边,压低声音激动道:“嫂子,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这几天我跟在老首长身边老露脸了。” 阮青雉抿唇笑起来:“你出名了?” 李看山应着:“快了快了。” 张秀娟站起来,朝家属院里吆喝了两声:“大郎!吃饭啦!快带着弟弟们回来吃饭!” “快快快!都回来洗手吃饭!” 第100章 给兄弟生个白胖闺女 所有孩子一窝蜂地往回跑。 一个个玩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头发和衣服被水枪呲得湿哒哒的。 白天太阳热,张秀娟在院子里晒了整整一水缸的水。 这会儿水温刚好温热。 她指着水缸,招呼孩子们:“赶紧去洗干净了,再过来吃饭。” 十几个孩子过去,凑到一块洗脸洗脖子。 马大丫看着面前这十几个小子,幽幽念叨着:“你说咱们一团咋都生小子呢,就没人生个闺女让咱稀罕稀罕,我现在一看我家这俩玩意儿就烦得够够的,太淘了!真是一点都没闺女省心。” 张秀娟让她回头看自家男人:“你俩就再要一个呗。” 马大丫把脑袋晃成拨浪鼓:“得了吧,我可不生了,万一再像你似的,生仨个小子,妈耶,想想就要命。” 左新程满是遗憾:“我当初就想要个闺女的,可惜没那闺女命。” 说着,他看向对面的好兄弟:“老战,你和弟妹努努力,加把劲啊,争取明年这个时候给兄弟生个白胖的大闺女,你放心,你们只管生,我和你嫂子负责养,一点都不耽误你们的事。” 沈战梧面无表情:“你想得挺美。” 说话间,最后一道菜上桌,孩子们洗好了跑过来坐下吃饭。 他们男人一桌,阮青雉和张秀娟几个坐一桌,孩子们一桌,像小虎这种年纪小的小豆丁被拎过来和她们坐一块。 阮青雉弯腰把川川从推车里抱出来,刚要带着他坐下吃饭,沈战梧放下手里的活,从她怀里接过川川:“我来照顾他,你和嫂子们去吃饭吧。” 阮青雉没跟他争,抬手摸摸小家伙的脸,然后走到张秀娟身旁,扯开椅子坐下。 因为人多,他们下午包了很多饺子。 蒸好的饺子都是用大盆装的,一个桌上放了一盆,张秀娟端起一个大海碗放在谢芳菲面前:“这是你要吃的一兜肉,吃吧,祖宗。” 谢芳菲羞得恨不得把脸埋在盆里。 好半天才挪着大海碗,小声跟身边的阮青雉说:“给川川送一些吧……” “行,我去拿个碗。” 阮青雉装了一碗饺子递给了沈战梧,又给年年夹了几个,还把她们桌的鸭腿给他:“别害羞,多吃点。” 周月年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嫂子,你快吃饭吧,别忙了。” 大家纷纷落座。 张秀娟看了眼她们桌和孩子那张桌上的盐水鸭,不由得笑了,扬声道:“要不怎么说咱这家属院里的男人个顶个优秀呢,你看这鸭子,身上的那点好东西都留给老婆孩子了,这一点太值得表扬了。” 大家伙这一看还真是。 鸭翅鸭胸鸭大腿都分给了她们两桌,反观那些没肉的部位都在他们男人那桌。 张秀娟拍着大腿,感叹道:“今个儿,说实在的,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因为从我来家属院,还没有几家人在一起这么热闹过,我们大家坐在这,能这么热热闹闹的,吃着饭,聊着天,这都是我弟妹的功劳,弟妹啊,嫂子特别感谢你,我就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跟阮青雉说完,又转身看向主位的关震邦,扬声道:“老首长啊,你别怪我抢在你前面讲话,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感觉酒还没喝呢就醉了,您可千万别怪我。” 关震邦难得露出笑:“讲得挺好,继续讲。” 张秀娟也就不客气了,起身招呼另张桌上的大郎:“大儿砸,你去帮娘把柜里的人参酒拿过来。” “好嘞。” 大郎动作麻溜地翻墙回家。 左新程小声夸道:“瞧我儿子这翻墙的动作比我这个老子的还利索。” 取酒的功夫完,张秀娟就开始说起来了:“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所有好事都赶到一块了,你们看啊,我弟妹荣获一级表彰,你们这些战士又都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正好咱们的老首长也在,这样的好日子就得配我的人参酒,喝着才得劲。” 说话间,大郎捧着酒回来。 张秀娟指挥他:“去给长辈们把酒都倒上,大大方方的。” 大郎过去按照辈分一一倒酒。 走过来又给阮青雉她们一人倒了一小杯。 张秀娟端着酒杯,继续说道:“这个酒可是好东西,里面的冬虫夏草还是我和大喇叭结婚那年,我爹给我的,有大郎满月那天泡的酒,一转眼这酒有十六年了,这里的人参也大有来头,是什么地方产的呢,就是我们盛阳隔壁的顺远市,那里山高林密,里面长得全是野山参,我这颗是二十年的野山参,又泡了九年,你们说,我这酒是不是好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入口浓香,回味绵长。 虽然也有白酒的辛辣,但一点都不刺激。 大家不约而同地夸道: “这酒真香啊。” “好喝!” “喝着一点都不划嗓子。” 张秀娟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不过!人参酒虽好,但不能多喝,只能喝一杯,不是我舍不得昂,是因为这酒太补了,一旦喝多了,回到家,两口子再把炕折腾塌了,你说是吧马大丫…” 马大丫正喝酒呢,忽然被q了下。 她没好气地瞥了女人一眼:“这说的是你自己吧,左连长手受伤了,你自己不得亲自上阵啊。” 左新程赶紧证明自己:“我再怎么伤,也耽误不了晚上上工。” 众人抿唇嗤嗤地笑。 第101章 我爹管她叫爹 马大丫的男人董建国适时的结束话题:“行啦,别说了,孩子们都在这听着呢,像啥话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大家闻言,一同端起了酒杯。 左新程刚拿着酒杯,抬起手,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张秀娟双手环在胸前,站在男人身后冷眼盯着他:“受伤了还喝酒!?” 左新程扭回头,讨好道:“就喝一杯。”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从男人手里夺过酒杯,仰头一口干了,然后把酒杯重重放在丈夫面前。 李看山率先鼓掌:“嫂子厉害!” 左新程被勒令不许喝酒也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满骄傲地夸道:“我家这娘们老能喝了,一斤白酒下肚一点事都没有,三个男人加一块都喝不过她。” “我记得我还没跟她结婚呢,只是两家有人介绍,那个时候是男方拎点东西到女方家吃顿饭,两人简单看一眼,就一顿饭的时间,看对眼了就张罗结婚,没看对眼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时是我爹带着我去的她家,第一次见面她把我爹喝得,出溜到桌子底下,我爹费老半天劲从下面爬出来迷糊地管她叫爹。” 左新程不光嘴上说,还学着当年的场景从桌下爬起来。 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倒。 左新程摸着脑门:“我这一看,感觉这小玩意儿要是娶回去家得老热闹了,一个月左右吧,我俩就结婚了。” 张秀娟在另一张桌子开口:“哪是一个月啊,半年多呢!你想呗,我俩要是那么猴急的结婚,别人还以为我怀了。” 左新程疑惑:“那我觉得我俩那会儿好像天天见啊?” “你还好意思说呢!”张秀娟看着大家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就他,从吃完那顿之后,天天来我家干活,撵都撵不走,那会儿生产队大家在一块开荒,大队里的牛闲着,在旁边看着他开荒,村里人每天看见我娘就问,你家老牛来没呀?” 大家听到这,又是一笑。 左新程:“我那不是心疼你么!” “那会儿生活条件太苦太难了,家家户户还吃定量呢,都吃不饱,裤腰带勒到最后一扣。” “我跟秀娟结婚一年多大郎出生的,她吃不到好的,没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哭,她在一旁着急得嘴角都是水泡,总是偷偷抹眼泪,那个画面我一看,真的是抓心挠肝的,现在我想起来我都难受……” 左新程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他连忙用手挡住眼睛。 一旁的董建国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哄着兄弟。 张秀娟在一旁嘟囔道:“哪有那么惨啊,还让你掉几个豆,我从怀大郎到满月,他就一直给我上树摸鸟蛋,后面大队书记看他爬树这么厉害,给他送部队去吧,这不就去当兵了么。” 除了孩子,大家都是从那段艰苦环境中过来的。 提起过去众人深有感受。 一边吃着饭,一边聊过去的事,趁着大家忆苦思甜的功夫,阮青雉抬眸看向那桌的沈战梧。 男人似乎有所感应,也抬起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周遭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化为无声背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沈战梧很快收回视线,长睫微垂,伸手给川川夹了一个饺子,放在他的专属小碗里。 阮青雉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肆意描摹。 天气热,院里的男人都光着膀子,只有沈战梧穿着白半袖,干干净净,一副周身清爽的模样,川川坐在他腿上,男人的手抵在孩子背后,手臂上的脉络蜿蜒性感…… 阮青雉抿抿唇,端起酒,喝了一口。 第102章 这男人长得真帅 第102章: 放下酒杯,她还在看他。 花前月下,美酒美男。 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过上这么惬意的日子…… 阮青雉嘴角抿起一抹弧度。 她看着沈战梧,心底滋生了许多说不上来的情绪,涨满整个胸口,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可真帅啊,光这么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小姑娘歪着头,莹白的脸庞微扬,单手托着下巴,一双漂亮的黑眸浅浅眯起,眼神迷离又玩味,盯着男人看了好久,时不时端起酒杯,抿上一口醇香甘甜的酒。 直到一杯酒见了底。 阮青雉嗤笑一声,红唇扬起的弧度加深,半晌,她缓缓收回了目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在女孩收起视线的瞬间,沈战梧的目光便追随而去。 见她又在倒酒,他眉头微微敛起,探身小声跟身旁的年年说了什么,年年听完,点点头,俯下身从另外一侧拎起一瓶汽水,用瓶起子撬开瓶盖,转身看向身后那张桌的阮青雉,伸手把汽水放过去。 阮青雉倒酒的动作一怔,抬眸看了眼。 周月年低声道:“嫂子,是团长让我给你开的,他不让你喝酒了,让你喝汽水。” 说着,他侧身指了指后侧的男人。 阮青雉抬眼望过去,当和沈战梧视线交织的瞬间,她眼眸轻弯,粉红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如花璀璨。 沈战梧的目光只在女孩脸庞上短暂停了一秒,便匆匆撇开。 阮青雉笑意里多了一丝轻慢。 院里热热闹闹。 站在家属院路上的一些家属看着他们院里的热闹,有心巴结,但又抹不开面,一边羡慕张秀娟和马大丫,一边又对这两位行为感到不屑,三十多岁的人了成天对着一个小媳妇儿溜须拍马,换做是她们,肯定做不出来。 有人往那边院里看了一眼,随即哼了哼:“谢芳菲什么时候也跟她们搅合到一块了?” 旁边的军嫂嗤笑:“燕玲,你不是跟谢芳菲最好吗?怎么这会儿她丢下你,跑到团长家里吃好东西去了?” 燕玲上午穿了一件深绿色的连体喇叭裤。 原本以为会吸引众人的注意,结果阮青雉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小腰那么细,高马尾看着阳光又有朝气,在全军面前,她就是那朵大放异彩的花。 而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都成了绿叶。 所以这会儿燕玲换上了一件红色连衣裙,和阮青雉上午那件差不多,也把头发全部梳起来,脸上的妆化得很精致。 弄好了这些,她才出门的。 刚来到众人身边,就见她们远远看着团长家的院子。 这个年代资源都很紧缺,家属院里的院墙都不高,站在路上,看谁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燕玲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他们在院子里摆了好几个桌子,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喝着酒高谈阔论,老首长不仅在这,就连马大丫那个男人也在…… 女人微微蹙起眉头,神色间有些不满。 马大丫的男人就是个小小副排,他这种人都能参加的饭局,凭什么没有她家冯森? 第103章 连你也想往上爬? 燕玲深深沉了一口气。 一双化着精致眼妆的双眼逐渐蔓出一股不悦,这种情绪丝毫没有掩饰,彻彻底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身边的军嫂看她这副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着问:“燕玲,谢芳菲没叫上你吗?” “对啊,她没叫你吗?” 其他人也在附和。 燕玲眯了眯眼睛,拉长的目光落在谢芳菲身上。 她身边坐着阮青雉和马大丫,阮青雉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谢芳菲刚吃了一口,就辣得吐着舌头斯斯哈哈,用手飞快扇风降温。 身边的小姑娘见状,捂嘴坏笑几下,从一旁拿了汽水递给她。 一瓶橙黄黄的汽水,就那样自然地被谢芳菲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 另一侧的马大丫凑到近前,和她咬耳朵。 不一会儿,桌上的几个女人端起酒杯,相互碰了碰,好似在庆祝什么,令人作呕的笑声隔了这么远都传过来了。 燕玲看着这样的画面,一点点咬着下唇。 嫉妒,鄙夷,不屑,厌恶…… 诸多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吞没了她,一时间,胸口郁气横生,堵得她难受! 燕玲哼了哼,不禁想到,这谢芳菲还真是个墙头草啊。 以前自己是家属院最受瞩目的军嫂,谢芳菲就是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玲儿的叫着,自己说什么,她听什么,自己讨厌的人,她也特别卖力地挤兑。 没想到,她这种蠢货竟然也玩起了溜须拍马! 怪不得好几天都不来找她了。 怪不得上次暗示她去部队里跟杨勇闹,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谢芳菲大闹部队的消息。 原来,是巴结上团长夫人了。 谢芳菲,怎么连你也想往上爬!? 你应该在淤泥沼泽里仰视我这样高高在上的朋友才对啊! 你爹娘去世没有靠山,婆婆和姑姐都玩命的欺负你,你丈夫不要你,又生不了孩子,还长了满脸丑斑,明明才三十岁,看上去比五十岁还要老! 你看,你样样不如意! 唯独!! 跟你最要好的朋友是我燕玲! 一个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喝着最贵的咖啡,夏天可以吹风扇,冬天可烧煤块的营长夫人!! 别人看见你,就会想到你的朋友是燕玲。 她那么高贵都愿意跟你做朋友…… 谢芳菲,你真走运,燕玲竟然跟你最好…… 谢芳菲,这些话其他人没跟你说过吗?你竟然踹开我,转头就找了阮青雉! 好!很好…! 燕玲在心里连连冷笑。 她收回目光,睨了身边几个军嫂一眼,不屑道:“她喊我了,是我不想参加,我家老冯靠的是真本事,不是靠这些歪门邪道!” 凤菊也在其中,听见女人这么说,她瘪瘪嘴:“燕玲,这做人啊有时候就得学学谢芳菲,丈夫不要她,也有脸出来,生不了孩子吧,人家也有那个底气跟家里男人对着干,偷了我家鸡蛋,也敢跑过来对我连打带骂,现在她瞧不上你这个营长爱人了,转头就巴上了团长爱人。” “要知道之前,她和那小媳妇儿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你再看看现在,照样在一张桌上吃饭,只要骨头软,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冯营长被停职了,大家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着了,有这露脸的机会,还不如跟谢芳菲一起到小媳妇儿面前说几句软和话,让她为你家老冯复职的事吹吹枕边风啊。” (本章完) 第104章 学人家穿红裙子 凤菊嘴巴跟倒豆子似的,霹雳巴啦说个不停。 其他军嫂装作惊讶,明知故问道:“燕玲,你家老冯被停职了?他不是营长吗?也会被停职?” “瞧你说的,林行官大不大?他都被抓了,燕玲家的老冯又多个啥!” “也是,哈哈哈哈哈。” “提起林行,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咱们家属院里以前的铁三角,林如珍,燕玲,还有一个谢芳菲,她们是一个比一个牛,现在是一个犯了事,一个男人被停职,也怪不了谢芳菲去找那边的铁三角。” 说话的军嫂朝阮青雉那边抬了抬下巴。 “人生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有一直一帆风顺的。” “那这么说,现在是轮到燕玲喝凉水都塞牙的时候了?” “燕玲,凤菊说的对,要是挺不住了,就和谢芳菲一起去找团长的小媳妇儿,正好你们姐妹俩也有个伴!” 几个军嫂叽叽喳喳的,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看向燕玲的眼神也带了一些鄙夷。 为首的凤菊最为得意,薄薄的两道唇片扭曲地瘪着,目光上下扫了几眼燕玲,忽然发现了什么:“哎呦,我才发现燕玲又换了一身衣服,这穿的咋和那小媳妇儿上午穿的一样啊?” 周围的军嫂也跟着附和:“燕玲,晚上又不出门,打扮这么好看有啥用。” “就算穿得一样,那也做不了团长媳妇儿。” “你可别这么说,万一冯营长努努力,给燕玲整回来一个团长首长啥的呢。” “冯营长该努力赚棺材本了吧!” 这话说得损,但不妨碍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抿唇偷笑。 燕玲冷脸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这副落井下石的嘴脸,冷冷一笑:“我有打扮的资本,你们有吗?” “你们家里能翻出来一条像样的裙子吗?” “能找到一根口红吗?” “你们用过雪花膏,粉底液,还是摩丝了?” “可我的衣柜里有几十件漂亮的衣服,七八根口红,用的也是香江那边的大牌成套化妆品,我男人被停了职,也是个营长,你们男人呢,是什么?” 燕玲视线扫了众人一眼,抬脚来到凤菊面前,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女人的肩头:“而你的男人只不过是个小小副排!你在这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 凤菊抬手扒拉开她的手:“全家属院谁不知道你燕玲才是那个最会装的人啊!” “成天跟我们显摆衣服,口红,风扇,有本事你像阮青雉一样啊,治病救人,发现间谍,没那本事还学人家穿红裙子,你配吗?” 燕玲舌尖顶了顶嘴角:“我不配,那你配?你们喝我咖啡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配了?” 凤菊嫌弃地呦了一声:“呦,什么好东西啊,给我喝,我都不喝。” “就是!和泔水一个味儿。” “苦了吧唧的。” “明明是你拉着我们喝的!” “给我们喝那破玩意儿,还不如人家小媳妇儿给谢芳菲喝的橙子味汽水,那个至少是实实在在的甜!你买不起汽水请大家,就别在这里装!” “没错!装什么装啊!” “走走走,大家都到我家喝凉茶,不在这受晦气。” 说话间,几人簇拥着离开。 留下燕玲一个人在原地,她望着她们的背影,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倏然转身冲回家! (本章完) 第105章 你还要冰箱? 她回到家,用力推开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又暴力拨开门帘。 一根根门帘甩在门板上,霹雳吧啦作响,声音刺耳又让人揪心。 燕玲怒冲冲拐进西屋,看见冯森正躺在炕上睡觉,她就更气了,如果不是他无能,自己也不会让外面那群贱人阴阳怪气地数落。 她冲到炕边,还没站稳,就抄起一旁的枕头朝男人身上乱砸:“我让你睡!让你睡!” 其实冯森也没心情睡觉。 他躺在这,闭目思考白天的事,正想着,就听外屋传来叮铃咣当的声音,他蹙了蹙眉,还没睁开眼,身上就挨了几下枕头。 等他反应过来,睁开眼睛,都被燕玲揍了三四下了! 冯森坐起来,一把夺过枕头,撇到一旁。 他咬牙骂道:“燕玲,你他妈有病啊!要发疯滚出去发,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膈应老子!滚!你妈个逼的!” 燕玲气得一张脸通红,呼吸急促,瞪着两只眼睛吼道:“要不是你无能,我会发疯吗?” “你知道刚刚在路上那些军嫂是怎么埋汰我的吗?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都是因为你!你还有脸在这睡大觉?!怎么不睡死你啊!” 说话间,女人又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朝冯森打过去。 还没落下,就被男人伸手抢下来。 朝她身后用力一扔! 鸡毛掸子砸在桌子上,推倒了上面的水杯,又是一阵刺耳乱响。 冯森抬脚踹开燕玲,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还学会跟老子动手了,这个家你要是不想呆,赶紧滚!” “妈的,老子看见你就烦。” 燕玲被踹了一脚,整个人站不稳,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腰抵上桌边才稳住。 她一只手刚好摸到一个镜子,抓起来,抬手就砸过去。 女人声嘶力竭地怒吼:“你怎么不去死啊!像你这种男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我当初选了你,简直就是瞎了眼!还不如马大丫的眼光,人家男人至少能豁出脸去巴结首长,你呢,只会睡大觉,他们在一块吃饭,喊董建国也不喊你,你还有脸在家属院里呆着,要我是你,早就撒泼尿浸死自己了!” 冯森躲开镜子,冷冷笑出声:“老首长现在是阮青雉的干爹,他们吃的是家宴,你要老子舔脸去凑热闹,这才是真正的不要脸!想要老首长喊我吃饭,行啊,你有本事也让他是你干爹啊。” 燕玲布满暴怒的脸色猛地怔住。 什么?! 老首长是阮青雉的干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阮青雉这个死女人搬来家属院还不到一个月,就把老首长搞到手了? 呵呵呵呵……! 她可真能耐啊! 燕玲在心里鄙夷又嫉妒,不屑地冷哼:“谁知道他俩有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啊,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也值得老首长认干闺女,你觉得可能吗?一定是阮青雉用身……”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出声打断了。 冯森讽刺道:“你以为是个女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犯贱啊?” 当初他抓阮青雉时,百般阻挠的张秀娟也说过类似的话,万万想不到,时隔几日,这样的话会从男人嘴里说出来! 甚至,说得更不留情面。 燕玲眯着眼盯着冯森半晌,忽然苦笑了几声,然后抄起一旁的板凳,对着房间里的家具就是猛砸。 边砸,嘴里还边骂着:“我犯贱,你比我还犯贱!现在觉得我犯贱了,当初丢下你老婆,跟我搅合在一块的时候,怎么不犯贱了呢!” 她不敢打男人,只能朝屋里的家具发泄这段时间憋屈。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 屋里也黑得看不清人了,只能看到燕玲东一下西一下地砸东西。 冯森抬手拉了把灯绳。 屋里瞬间被昏暗模糊的黄光点亮。 男人眯了眯眼,看过去。 地上一片狼藉,一身红裙的燕玲气喘吁吁地立在那。 冯森看到这幅画面,微微怔住。 脑海里瞬间想起,今天上午讲台上那抹红色身影,美艳动人又富有朝气,比那晚满眼阴狠地剪掉自己头发时,柔和甜美了不少。 就算阮青雉手下无情。 可他鼻尖那抹少女的香气仍然魂牵梦绕。 现在看见同样一身红裙的妻子,冯森抿抿唇,周身的怒意渐渐退了一些。 他走过去拿走燕玲手里的板凳,放缓嗓音说道:“我俩都过这么多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争吵这些有意义吗?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关起门来过我们的……” 燕玲气呼呼地瞪着他,伸手推他打他。 冯森任由她打着骂着。 见她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把人拢进怀里,低声安慰好一会儿,可渐渐地,男人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燕玲心里还有气,用力扒开他的手。 冯森也不恼,继续耐心伸手摸着她,燕玲在他怀里反抗,不过她这点力道对于男人来说,就是毛毛雨。 很快两人就滚到炕上去了。 冯森把人翻过来,让燕玲背对着自己,他看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脊背,脑海里那抹身影渐渐清晰。 两人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窗外已经彻底黑了。 燕玲躺在一旁,哼唧着撒娇:“我最近咖啡没了,你都不想着给我买了,就知道气我……” 冯森光着膀子靠在那抽烟,随意敷衍:“买买买。” 女人侧身对着他,伸手抚上男人的腹部,手指在上面慢悠悠地打圈:“老公,我想了下,咖啡那东西太贵了,还要趁热喝,大夏天喝一身汗,还不如买点汽水,那玩意儿比咖啡便宜多了,明天你买几箱回来啊?” 冯森蹙眉:“买那么多你喝得完吗?” 燕玲嘟了嘟嘴:“汽水又放不坏,我觉得家里应该添置一台冰箱了,天气热……” 还不等说完,冯森把她的手甩开,冷眼质问:“你还要冰箱?” 燕玲愣了下。 男人起身拎起一旁的裤子穿上,嘴里嘟囔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想买冰箱,你咋不上天呢?真以为自己是官太太了,拿钱不当回事了是吧?” “以后别说汽水咖啡了,就连你那些雪花膏啊衣服啊也都别买了!衣柜里那些衣服足够你穿后半辈子的了,你要买就自己花钱买,老子是一分钱不会给你的。” 燕玲腾一下也坐起来了,尖声骂道:“冯森,你还是男人吗?连个冰箱都买不起?那是给我用的吗?还不是给这个家用!” 冯森站在炕边,冷哼了哼:“少他妈说得好听!老子嫌膈应。” “老不死的,你个绝户东西!” 燕玲姣好的面容扭曲,恶狠狠地骂着。 男人看她这副村里刁妇的嘴脸,就觉得厌烦,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种女人,要知道她这样,他怎么也不可能娶她。 他懒得跟燕玲吵,转身去了东屋,把门一锁,任由女人在外屋骂着。 此时家属院里家家户户都歇下了。 除了蛙鸣,四下一片寂静。 燕玲尖锐的谩骂在夜间传得特别远,左右邻居听得是最清楚的,他们躺在炕上静静听着。 大家都知道冯营长和燕玲这几年从没红过脸,两人一直恩爱有加。 直到这半个月,两人三天五天就吵。 有人唏嘘,也有人看笑话。 而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家属院另一头的院子里却热闹无比。 张秀娟显然已经喝高了,搂着谢芳菲的肩膀,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女人喝了口酒,重重放下酒杯,口齿不清地凶道:“你不准惦记川川,听见没有?” 谢芳菲身体不好,一滴酒没沾。 思绪无比清晰地被张秀娟摁在怀里,像只小鹌鹑似的用力点头。 张秀娟满意地拍着她肩膀,又指着身边的阮青雉:“我弟妹…这是我亲妹妹,相处这么久了,她对川川什么样,我亲眼看着的,她每天经常教孩子说话,你能做到吗?” 谢芳菲缩着脖子,用力摇头。 张秀娟脸颊通红,双眼迷离:“你呀,就…就…就好好养身体吧,不过,姐偷偷告诉你啊,我是咱们这里年纪最大的,跟你们相处,没别的想法,就想让你们都好好的。” “咱们女人追求的东西不多,一辈子就是孩子,丈夫,家庭,最后才是我们女人自己,不过姐姐跟你们说,咱们妇女也顶半边天,咱们能闯就闯出去,闯不了的呢,就找个男人生个孩子,但是谢芳菲呢,你呀,就算能生,咱也不给杨勇生,上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的都比他好……” “就说咱们这个院里的男人,谁敢欺负他们媳妇儿啊,他们的娘也不敢啊,就杨勇那个王八犊子,让他娘,让他姐欺负你,呵呵……” 女人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谢芳菲渐渐红了眼睛。 张秀娟迷迷糊糊地刚端起酒杯,就感觉脸上被叮了一口。 她抬手拍脸:“哎妈呀,蚊子下来了,它咬我了,看…看看我这胳膊咬的……” 女人醉醺醺地伸出两个胳膊给她们看。 阮青雉也喝得有点多,睁着水汪汪地眸子,嗓音软软地惊叹道:“秀娟嫂子,你咋长四个胳膊啊,你哪吒变的吗?” 张秀娟俯身揉了揉小姑娘的脸,特别稀罕:“我的妹子,你喝醉了吧?” “没有没有,嫂子才喝醉了呢。” “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一斤白酒,酒呢……酒呢,倒倒倒上。” 阮青雉:“你都喝一斤半了,不能喝了。” “我三斤下肚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我今晚不能喝三斤,晚上嫂子还有活呢,你家大哥出任务这么久,今晚我得多动弹动弹……” 阮青雉动作懒吞吞地捂上耳朵。 马大丫扯着嗓子笑,说出的话焦黄。 酒桌上唯一清醒的谢芳菲看着她们三个:“……” 这真是群魔乱舞。 孩子那张桌是最先吃完的,几个小家伙带着川川去大院里玩。 那会儿的张秀娟还是清醒的,把孩子那桌吃剩的菜,递给他们男人那桌。 她叮嘱道:“饭菜都吃了,别剩,剩了就坏!” 反正他们喝起酒来没完没了,慢慢打扫呗。 结果两张桌上的人从天亮喝到天黑,从院里喝到屋里,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了,这个饭局才散了。 张秀娟这会儿已经烂醉如泥了。 被左新程扛走了。 老首长也被李看山和年年架着回到宿舍,其他人也纷纷离开。 沈战梧挨个将他们送到门口。 (本章完) 第106章 醉酒 送走了客人,他转身进了屋。 刚掀开门帘进来,就见他的小妻子乖乖坐在那,眨着漆黑的大眼睛望着门口,直到看见他,粉糯软乎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大大的笑。 眼眸弯弯,可爱极了。 女孩轻唤他名字:“沈战梧……”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小姑娘的口齿没那么清晰,舌尖有些打乱,喊他名字时多了些亲昵和缱绻。 沈战梧反手关上门,轻声应她:“嗯,我在呢。” 阮青雉努力睁开满是醉意的眸子,左右看看,好像在找什么,找了一圈才问道:“川川呢?” 男人把椅子挪到角落,嗓音温沉:“已经在西屋睡了。” 他顿了顿:“我去看一眼……” 说话间,沈战梧迈着挺括的步子来了西屋。 小家伙睡得正香,身上的小毯子被他翻身压在身下,衣襟也卷起来了,肉乎乎的小肚皮露着,随呼吸缓慢起伏。 沈战梧抿唇轻笑,俯身给小家伙的衣襟轻轻放下来,又把小毯子重新搭在小肚子上。 弄好这些,他才关上门,离开房间。 再次来到外屋,见小姑娘还乖乖坐在那,男人唇角的笑意加深,走过去弄湿了毛巾,拧干后回到妻子身边。 这期间他走到哪,小姑娘黑溜溜的眼睛就追到哪。 等他到了近前,她微微仰起脸看他。 厨房里灯光晕黄,这种昏暗的环境,衬得小姑娘一身娇嫩的皮肤白到发光。 此时醉了酒,黑眸迷离,脸颊酡红。 像小猫一样乖软。 沈战梧静静垂眸,用湿毛巾给她搽脸。 刚擦了额头,小姑娘两条细白的胳膊便缠上他劲瘦的腰间,在他怀里仰着头,嗓音软软地喊他:“沈战梧。” 沈战梧眉心微跳,伸手要拉开她的手。 哪成想小丫头抱他抱得更紧了,撒娇道:“沈战梧,我有点想你了。” 男人闻言,高大身躯微微愣住。 阮青雉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隔着衣服用力蹭了蹭,含含糊糊地嘟囔:“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沈战梧轻轻长叹,刚好,他也有很多话想问一问她。 男人僵在半空的手温柔落下,揉着小姑娘的发顶,语气略沉:“你呀,到底喝了多少酒?” 阮青雉认真道:“我酒量很好的。” 沈战梧挑眉:“哦?” 他垂眸看着怀里醉得胡言乱语的人,对这句话的信服度为零。 好在小丫头还有点认知。 她哼唧了一声,说道:“可是我喝醉了……” 沈战梧叹气:“……” 他伸手把怀里到处乱蹭的小脑袋搬开,简单给她擦了脸和脖子,刚收了毛巾,阮青雉就不干了,哼唧着举起手:“还有手呢。” “……” 沈战梧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洗了毛巾又给她擦了手。 擦完手,小姑娘细白的胳膊又勾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像跟软面条一样坠在他身上。 沈战梧赶紧扶住她的腰,低声地问:“能走吗?” 阮青雉点点头:“能!” 回答得很干脆。 他把她从怀里挪出来,架着她胳膊往屋里走,但只走了两步,小姑娘身子就发软了,开始往地下瘫。 女孩神色有些发懵:“我腿呢?沈战梧,我有点找不到我的腿了……” 沈战梧薄唇紧抿,深深叹了一声。 无奈下,他只好把她打横抱起来,快步来到东屋,动作小心翼翼地放在炕上,松开手,准备把旁边的被褥铺好。 结果,刚松手,小姑娘就蹙眉,小嘴巴也瘪起来,哼哼唧唧地闹腾。 沈战梧心脏都跟着颤了又颤,赶紧俯身询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想吐吗?” 阮青雉现在酒劲上涌得厉害,一张小脸绯红,连一对薄薄的眼皮上都覆着一层粉红,此时正懒洋洋地眯着,胡乱地拍着身下的土炕,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这玩意儿太硬了…不舒服…睡不好,我的背痛…” 沈战梧蹲在炕边,低声轻哄:“给你铺被子,马上就不硬了。” 他赶紧铺了两层被子,把小姑娘抱到上面,又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肚子上。 沈战梧看着她躺下,长出一口气。 这么一会儿功夫,出了满身汗,平时看着乖巧的小丫头,怎么喝了酒就变得这么黏人了。 以后绝对绝对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出完,阮青雉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她朝男人伸手:“沈战梧,抱抱…” 沈战梧唇瓣紧抿:“……” 不等他有反应,小姑娘自己就挪过来了,双手很自然地缠上他腰,小脸埋在他怀里蹭蹭,然后舒服地喟叹一声,就不动了。 沈战梧只好又抱着她挪到被子上。 只要收回手,阮青雉就哼哼。 她把脸挤进男人的颈间,皮肤上滚烫的气息,以及动脉的跳动,都如数地贴在她额头。 阮青雉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被这样抱过。 前世她日复一日地执行着特工的任务,周遭都是敌人,稍有不慎,便会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她小心翼翼。 她不敢喘息。 她好累…… 就这样抱到天荒地老吧…… 阮青雉闭上眼睛,愈发用力地抱紧沈战梧,嘴里含糊地嘀咕着:“我想有个大沙发,能躺下我,也能躺下你,很软很软的……” 小姑娘低低呓语着,好似睡着了。 沈战梧侧身倚在炕上,姿势有些怪异,却不敢立刻放下她,还在很耐心地拍她的背,哄着小姑娘入睡。 半晌,只听怀里的人再次呢喃:“爸……爸爸……我想您了……” 沈战梧的手顿住,垂眸看向阮青雉。 见她闭着眼,红唇溢出带着哭腔的思念,几滴泪从眼角滑落,在男人轻叹中,被轻轻擦掉。 沈战梧给她擦了泪,轻哄着:“等忙完这段时间,婚假申请下来了,就带你回家看爸爸。” 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 离开家这么久,肯定会想家人的,这一点,是他疏忽了。 阮青雉半梦半醒,听见男人体贴的话,却摇了摇头:“阮志国,他不配…爸爸……不在了…回不去了……” 女孩语气一点点变轻,然后沉沉的呼吸渐渐响起。 沈战梧垂眸看了眼。 发现这次小姑娘是真的睡着了,只是柔软的眉头还紧蹙着,似乎做了不喜欢的梦。 他薄唇轻抿了下,缓缓伸出手,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脑海里却在思考阮青雉刚才说的话。 她爸爸不在了…… 回不去了…… 这些话…… 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107章 热~ 阮青雉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香! 一直睡到了七点多。 夏天昼间长,早上七点的太阳就已经爬得老高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屋子,晒得房间里热腾腾的,阮青雉感觉越睡越热,哼唧着翻了几个身,才慢悠悠地醒了。 她睁开睡意未散的眼,目视前方,发了几秒的呆,然后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紧跟着又伸了个懒腰,眼底闪过几点细碎的泪花…… 忽然,阮青雉感觉身下和往常不一样。 她下意识歪头看了一眼。 然后猛地怔住。 好家伙!! 家里所有被褥都铺在她身下了!! 足足有五六层! 跟躺在面包上似的! 怪不得她刚才感觉那么软… 诶?不对! 她昨晚喝醉了,怎么回的屋?怎么给自己铺了这么多被子? 甚至还抢了沈战梧的。 他被子是军绿色的,比较好认,就放在最上面一层! 她昨晚… 该不会耍酒疯了吧? 阮青雉愣了好半天,双手抓着头发,慢腾腾地坐起来,大脑高速运转,努力回想昨晚散场后都发生了什么。 可想了半天,最后的画面只停在沈战梧抱着她进屋…… 之后呢? 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和沈战梧进屋后到睡醒的这段记忆是空白的!? 她没说什么吧!? 那她…… 也没有强上了沈战梧吧? 如果她……那…… 天哪!! 阮青雉崩溃地倒在枕头上。 喝酒… 居然喝到断片!! 她想哭的心都有了,身为特工几十年,竟然连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 这个年代的白酒还真是一点假都不掺啊! 纯粮食酿造! 喝了后劲居然这么大! 那她到底有没有欺负沈战梧? 不过按照她这么好色的尿性来说,酒后只会兽性大发! 哪还会收敛啊啊啊! 她恐怕已经让沈战梧看见她酒中色鬼的一面了! 看了也就看了,最让人难受的是,和男人进屋之后的记忆,她全不记得了。 沈战梧的腹肌什么样,她忘了! 摸上去的手感,她忘了! 有没有亲亲小嘴巴,她也忘了!! 阮青雉仰面躺着,欲哭无泪地望着屋顶,心里连连叹息。 亏了,太亏了…… 看来,酒色是真的误人啊!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阮青雉才爬起来,神色恹恹地穿上拖鞋,推门来到厨房。 沈战梧已经做好早饭了。 地中间支着一张圆桌,上面摆了一小盆苞米糊,还有烀好的粘苞米,一旁碗里还有两个煎蛋,中间是一盘土豆丝和拍黄瓜。 沈战梧和川川坐在桌边,在等她醒来吃饭。 男人手里捏着一份报纸,正垂眸看着上面的新闻,听见开门声,下意识抬眸,见小姑娘软嫩的脸上一片粉红,看上去还有些无精打采。 沈战梧拧了拧眉头,起身走过去:“发烧了吗?” 阮青雉无声地摇摇头。 他摸摸女孩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对比一下,的确是没发烧,但他眉间依旧蹙着:“那脸怎么这么红?” 阮青雉皱起鼻子,嗓音娇软得很:“热~” 女孩头发已经长到腰了,平时她图方便就用头绳随意团一团扎起来,一觉睡醒,头发散着,黝黑卷曲的发乱蓬蓬地堆在肩上,显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 这副可怜又乖萌的模样,光看着就忍不住想稀罕。 沈战梧情不自禁地抬手将她脸庞的头发别在耳后,唇角浅浅翘起:“洗脸吃饭吧,我炖了猪蹄。” 阮青雉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早上就啃猪蹄啊? 沈战梧见她这种反应,眼底的笑意加深,给她兑好温度适宜的洗脸水,让她过来洗脸。 阮青雉弯腰洗脸的功夫,后知后觉地问他:“你几点起来弄这些的?” 沈战梧进屋拿了个蒲扇,站在旁边给她扇风:“四点多吧。” 昨晚他守了她大半宿。 到后半夜了,沈战梧才回西屋躺在川川旁边眯了一会儿,四点多起来去了趟肉联厂,买了俩猪蹄,回来处理了,才放在炉子上一直炖到现在。 第108章 因为我爱你呀~ 阮青雉洗脸的动作微顿。 四点多?! 这么早就起来了? 该不会是被她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一下就虚了。 匆匆洗好脸,接过男人递来的毛巾擦脸,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昨晚我没耍酒疯吧?” 沈战梧眼眸漆黑,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荡起一抹浅笑,摇摇头:“没有。” 阮青雉秀眉半挑。 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这时,男人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从今天起,我们的第一条家规就是不准你再喝酒。” 阮青雉心已死:“……” 完了,都立家规了,看来昨晚她是真耍酒疯了。 沈战梧看她擦完脸了,伸手从她手里抽走毛巾,转身挂在一旁的晾衣绳上:“吃饭吧。” 他率先来到桌旁,先给川川和她盛了苞米糊糊。 一人一碗放在她们面前,又挑了根最嫩的粘苞米放在她碗边,给川川的是一截嫩到出水的苞米尖尖。 弄好了这些,沈战梧才去了院里端来砂锅。 掀开盖子的瞬间,热气翻滚蒸腾,猪蹄的香气在鼻尖爆开。 阮青雉拿着筷子,看着砂锅里软烂的猪蹄,开心地哇了一声,一旁的川川也学她的模样,夸张地张大嘴巴。 沈战梧见娘俩这副模样,眼底的冰川早化成了一滩水,目光缱绻温柔。 他又给他们盛了猪蹄才坐到小姑娘身旁。 以往都是川川坐在他们中间,这次换成了沈战梧坐在中间。 左边是川川,右边是青雉。 既方便照顾儿子,又不耽误和妻子谈话。 阮青雉看他把猪蹄都分给她和川川了,没给自己留一块,她端起碗,用筷子拨了几块猪蹄到沈战梧的碗里。 很快,猪蹄被原封不动地夹了回来。 她眉头微敛:“我吃不了这么多…” 锅里炖的好像是两只猪蹄,川川碗里应该是半只,剩下的一只半都在她这儿! 现在锅里就剩了几截玉米。 沈战梧:“吃不了剩下的放锅里,继续放炉子上用小火温着,这样到中午也坏不了。” 阮青雉不是那种让来让去的性格。 闻言点点头,埋头喝了口玉米糊糊后,就开始啃猪蹄了。 一边啃着,一边还想着,沈战梧在家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她干,睁开眼,洗脸水是倒好的,饭也是做好的,甚至都是盛好放在她面前的。 阮青雉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嗤嗤笑出声。 沈战梧看了她一眼,嗓音温沉:“昨天的酒喝得这么开心?” 小姑娘瞬间不嘻嘻了:“……” 沈战梧眼角狎了一点笑意,抬手把粘在川川脸蛋上的粘苞米粒拿下来,才又问道:“刚才笑什么?” 阮青雉眨眨眼,嗓音乖软:“你坐在我身边吃饭,我就开心啊。” 沈战梧嘴角微微翘起。 他随口问道:“为什么啊?” 阮青雉专心咬着猪蹄上的肉筋,听他语气随意得很,也随口回了一句:“因为我爱你呀~” 沈战梧猛地愣住,转眸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见她两只手正捏着一块猪蹄,细白如青葱的指尖沾了些油光,两排小牙正费力和猪蹄较劲。 脸庞的头发时不时滑下来,很耽误她啃猪蹄,所以啃着啃着,就用手腕把头发蹭到耳后。 但很快,碎发又散落下来。 她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一点都没走心。 而他却…… 沈战梧在一阵兵荒马乱的心跳中起身。 阮青雉连忙回眸看着男人走进屋里,好奇地问:“干嘛去?” 沈战梧从女孩的被窝里翻出头绳,重新回到厨房,来到她身后,指骨分明的手笨拙地捞起她的发,简单扎了个低马尾。 怕弄疼她,所以这马尾绑得很松。 阮青雉用力仰起头,视线自下而上地看着沈战梧。 她很自然地笑着撒娇:“你人太好啦。” 嗓音甜得跟一样。 沈战梧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回应,只是目光从女孩娇嫩的脸庞落到了她发尾。 看她发梢有些分叉,他眼眸微敛。 很快,发尾从他掌心滑落。 阮青雉拍拍他椅子,催促道:“快坐下来吃饭啊。” 沈战梧沉眸坐下来吃饭。 他瞥见桌子上的报纸,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身旁的小姑娘问道:“你订了报纸?” 阮青雉点点头:“嗯。” “青雉,那你想念书吗?” 阮青雉愣住,完全没料到男人的问题跨度会这么大! 她呆呆地反问:“我可以念书吗?” 沈战梧语气坚定:“当然可以。” “可是有个问题啊,我念到五年级就辍学了,现在念书,要回到五年级重念吗?” 第109章 你有大男子主义啊? 阮青雉最近刚好有念书的打算。 正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去盛阳找找有没有夜校,如果有,就走成人高考这条路。 毕竟在这个文凭为王的年代,只有小学文凭肯定是混不开的。 今天沈战梧提起这件事,也算帮她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只是…… 阮青雉一想到自己要和那群小豆丁一起念五年级,便通体生寒。 吓得连猪蹄子都啃不下去了,连忙放下,擦了擦手,侧身看着沈战梧,很认真地撒着谎:“我虽然只有小学五年级的文凭,但这些年跟在姐姐弟弟身后,偷偷学了初中和高中的知识,虽然不一定全会,但马马虎虎会一半吧,我就没有必要重新从五年级开始念…” 女孩沉吟一声,提议道:“要不这样,我找大郎二郎借几份初中的试卷,我试着做一做,如果成绩还不错的话,可以把我安排进初中,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呢。” 然后再趁着九月开学之前突击一下。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一学就会,一点就透的学霸,找机会进入高中。 只要进入高中就好办了! 以她的能力,跳级不是问题,连跳三级也不是问题。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参加明年的高考,不过,就是…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高调了? 阮青雉转念一想,从来到这里,高调的事做得还少吗? 做都做了,还差这一件嘛!? 沈战梧的想法跟阮青雉不谋而合。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妻子重回小学。 是想着在整个八月里,帮她补习六年级和初一的知识,再看学习的情况,争取让老首长托人把青雉安排在初二。 他点头赞同,顺便还说道:“我可以给你补习功课,这个月应该没有外出任务,每天都会准时回家的,晚上吃完饭我们就开始学习,一直到晚上十点,可以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可以。”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白天你找大郎要几份卷子做一下,不许超时,不许作弊,也不可以问大郎他们,等我回来批改。” 男人说得一板一眼,很是认真。 阮青雉继续点头,乖声应道:“好,我知道啦。” 瞧模样倒像个乖乖学生。 沈战梧严肃的脸庞略微柔软:“我给你找了套初中和高中的教材,在我办公室里,回头我让年年给你送过来。” 阮青雉立刻笑了: “谢谢沈团长,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漂亮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又开始溜须拍马,到处给人发不要钱的好人卡。 男人薄唇轻抿了下,嘴角稍微有了一丝翘起的弧度。 他沉声道:“快吃饭吧。” “嗯嗯。” 阮青雉捡起碗里的猪蹄继续啃。 现在物资紧俏,学校里的教材并不是人手一套的,而是在学期结束后统一上交给学校,等到开学再把教材发下去。 就这样一届一届轮着用。 沈战梧能淘来初中和高中的教材,说明他对她念书这件事是上心的。 阮青雉眼底划过一抹浅笑,抬手夹土豆丝的时候,视线刚好落在摆在桌子角落里的几份报。 她一边用没油的手指夹着报纸,扯到面前,一边说:“今天报纸都说啥了?” 主版页面依旧是李念军那张光溜溜的照片。 他虽然穿了一条裤头,但报纸上一律是黑白照,冷不丁一看,这条裤头穿了等于没穿。 阮青雉翻到副版块,是市长傅倾雍针对近期城市建设的发言。 她笑了下:“这个李念军还真是厉害,有他在,市长讲话都要屈尊到第二版块了。” 简单看了几眼后,她去翻其他几份报纸,刚拎起来一份,没想到一封信从里面落下来。 阮青雉愣了下,看向男人问道:“这是老家寄来的?” 沈战梧摇头:“不是,是朋友。” 阮青雉又是一愣,又问道:“家里那边一直没消息吗?” 男人依旧摇头:“没有。” 从沈战梧出院就立刻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问问和阮家定亲的原因。 按照他对自己父母的了解,不可能舍得花五百给他定亲,他们能这么做,必定事出有因。 可是信是寄出去了,但迟迟不见回信。 沈战梧又给村大队打电话,麻烦让村支书跑一趟,到家里告诉他家人一声,有空回个电话。 结果这个电话也石沉大海了! 沈战梧昨天回来时,又给村大队打了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村支书,是不是他家里出事了。 可村支书直言他爹娘好着呢。 家里一点事都没有。 既然没出事,写信不回,电话不回,一门心思只想躲着他,那给他定亲这件事就更蹊跷了。 阮青雉稍微想了下,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没在信里说,你压根没残疾的事啊?” 沈战梧沉声回答:“没有。” 他语气顿了下,又补充道:“只问了订婚的事。” 阮青雉神色早已明了,瘪了瘪嘴,暗道:只要沈战梧只在信里写自己没残疾,并且连升三级,从副营长到团长,现在是吃嘛嘛香,相信用不了多久沈家人就会自己蹦出来! 从沈战梧受伤,沈家人逼着未过门的儿媳随军,而他们自己却对亲儿子不管不顾,装死到底! 根本不用相处,阮青雉就能了解这家人是什么样的尿性!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跟沈战梧说的。 这是他们沈家的事,跟她无关,她只要看沈战梧的做法就够了。 如果他拎得清,那就继续过,一旦他是个老婆孩子不要,也要无脑孝敬爸妈的混蛋玩意儿,那她立刻抱着川川离开。 世界何其大,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然而沈战梧也是个聪明的人啊。 稍微一点就明白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妻子一眼。 别看他的小妻子年纪小,但为人勇敢正直,聪明善良,一手针灸也是出神入化,特别是今天,他还发现,小姑娘很通透,也进退有度。 沈战梧眼尾露出一丝笑意。 她就像宝藏一样,越挖越让人惊喜。 他吃完饭放下筷子,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拿起一旁的蒲扇给小丫头扇风。 如今已经进伏天了,眼瞅着马上到二伏了,外面的天气就跟下火了似的,原本家里前后门一开,还有一些过堂风。 可今天一点风丝儿都没有。 刚八点,太阳就快升到半空,明晃晃照在窗台上。 这个天气,人稍微动一动就一身汗。 沈战梧看小姑娘额边和鬓角都有了一丝汗意,他张了张嘴,想说让她有空买台电风扇。 只是话到嘴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能把这句话又咽回肚里。 沈战梧扇着风,沉默了片刻,看着小姑娘的侧脸,忽然问道:“怎么突然想去卖衣服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阮青雉乐得有人给她扇风,一边慢吞吞吃着饭,一边享受着阵阵清凉。 听见男人这么问,她先是头也不抬地回答:“挣钱啊。” 然后匆匆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玉米糊糊,放下筷子,转身面向沈战梧,眨着明亮的一双眼眸,手舞足蹈地显摆着:“之所以去景区买衣服,我是经过多方面调查才决定去景区的,总结下来,一共有三个原因。” “第一,景区客流量非常大,我看报纸上说松山每日客流量高达一万多人,节假日游客只会更多,第二,去爬山的游客总要买一些纪念品吧,我看松山那边除了拍照,要么就是卖一些小摆件,镜子,盆和小鸟口哨,根本没有盛阳的特色,而且平时也拿不出手,总不能让游客们拎着盆跟亲朋好友说,看,我去爬松山了,这样多刻意啊。” “所以,这也是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把松山印在了衣服上,既可以日常穿,还不耽误大家发现他去爬山了,简直一举两得!”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我的那些衣服在景区都卖爆了!可受欢迎了!” 沈战梧认真听完女孩的这些话。 说不震撼,那是假的! 从阮青雉的各种分析中,不难看出她并非是脑袋一热,而是从多方面考量,仔细调查才着手卖衣服的,买车,进货,设计图案到市场分析,任何一个环节,她都稳稳度过,同时,也狠狠震惊到了沈战梧! 他敢说,大部分的男人都没有她这份魄力,就算有,也没有她这份细心。 沈战梧压下心中思绪,沉声关心道:“家里是缺钱了吗?” 阮青雉摇头:“没呀。” 不仅不缺,还翻了十倍不止! 从原本的五百到现在七千多的巨款,把剩下的衣服卖了,她大概就是个万元户了! 沈战梧:“一定要去卖衣服吗?” 阮青雉用力点头:“嗯。” 以后她不光要卖衣服,还要承包工厂,进军服装界,等到资金充足之后,就疯狂买地皮,再进军房地产界。 她阮青雉要做世界第一女首富!! 男人抿抿唇:“为什么?” 阮青雉不太理解他的问题:“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挣钱啊!哪有人会嫌钱多的。” “沈战梧,你该不会有大男子主义吧?还是个保守派,怕老婆出门卖货,让大家以为你沈大团长养不起老婆孩子,让你丢脸了,还是说,你觉得女人就应该围着丈夫,孩子,锅台转?不能去外面拼事业!” “沈战梧,我跟你讲,你这种想法是万万不可取的!报纸上,杂志上都在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国家也在积极鼓励妇女工作,在工资方面,更是提倡了男女同酬,在盛阳大部分的都是双职工家庭,这就说明盛阳的女性是足够独立的!你身为团长可不能拖了国家的后腿!” 沈战梧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小十岁的妻子上思想课。 他轻笑出声,连忙给自己正名:“我不是这种人,我只是担心你去那么远的路上不安全,也怕你太辛苦。” 阮青雉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有钱挣就不辛苦。”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我去卖衣服,也是为了川川,我看报纸上写了一篇关于假肢的新闻。” 第110章 暖饱思淫欲呀 “其实这个原理很简单,这是接受腔,这是患者残肢伤处,像这样卡住,就可以让患者重新站起来。” 阮青雉一只手张开包住另一只手的拳头,继续往下说:“而且我看过了,我们川川两条腿的膝盖都没有被损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装了假肢,磨合的过程会相对轻松一些,现在川川年纪小,用不了几年就要更换更适合他的假肢,这需要一大笔钱,我想赚钱,我想让川川站起来,以后跟小朋友一起玩,我不想让他再做那个被推着跑的人质,沈战梧,你能懂我吗?” 厨房里沉默在蔓延。 沈战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头皱得死死的,神色严肃到了极致。 他一直保持沉默。 阮青雉目光也一直直视着男人,等待他表明态度。 良久,沈战梧沉沉叹了口气,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对视了一秒,就飞快垂下眸子,他没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只是再次问道:“一定要去卖衣服吗?” 阮青雉神态无比坚定:“是!” 沈战梧闻言,点点头,紧抿的唇角扯动了下:“行,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要让自己太累。” 阮青雉扬起笑:“我知道,出门在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完这句话,她倾身靠近男人,伸手握住他干燥温热的大手,灵动的目光与他对视,轻声说:“沈战梧,其实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不只是为了川川,更是为了你和我在将来有更好的生活,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个为国家贡献的军人。” 沈战梧轻笑了声,反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谢谢你青雉。” 阮青雉抬着眸:“你心里千万不要有负担……” 她刚刚留意了他的表情,见他眼底多了一些无措,阮青雉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伤了他,所以才连忙把话说开。 沈战梧握着她手的力道重了重,犹豫了片刻后道歉:“对不起……” 阮青雉赶紧表态:“你没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男人勾了勾唇角:“本应该是我来赚钱养家,照顾你和孩子的,现在却要辛苦你……” 沈战梧说到这,他舔了舔下唇,有点说不下去了。 阮青雉伸出手指,反手与男人十指相扣,拇指腹还在轻轻摸索,一点点抚平他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沈战梧,由于你的优秀表现,今天授予你盛阳市第一完美丈夫的表彰,我特批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分量?” 沈战梧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人家表彰都有奖状,你有什么吗?” 阮青雉哼了哼,得意道:“我的可比奖状高级多了!” 话落,她忽然俯身过去,想要亲一下。 结果半路就被沈战梧单手掐在双颊上,他身子稍微往后仰了仰,黑眸半眯地看着她。 阮青雉嘴巴嘟起:“你干嘛?我在给你颁奖状,你还想不想做盛阳完美丈夫了?我这么权威,你居然敢拒绝?!” 男人唇边笑意加深:“你想干嘛呀?” 阮青雉略有不服:“你没听那句话吗?暖饱思淫欲,我猪蹄子都啃完了,还不能让我啃啃猪嘴啦?” 沈战梧捏了捏女孩娇嫩的脸颊:“暖饱思淫欲?这词是你应该用的吗?” 阮青雉谦让:“那给你用。” 沈战梧:“……” 两人对视,几秒后同时破功。 之前生硬的气氛被笑容冲散,彻底销声匿迹。 沈战梧把川川抱回屋里,给他打好水放在面前,让小家伙自己洗手洗嘴巴,他重新回到厨房,见阮青雉正要收拾桌子,他阔步走过去,接到手里:“我来收拾,你去看报纸吧。” 阮青雉点点头,把报纸全都拿起来,坐到一旁。 看着他擦桌子,洗碗。 沈战梧白短袖搭配一条绿色的军装裤子,衣摆被一根棕色的牛皮腰带如数扎进腰间,弯腰洗碗的时候,宽肩窄腰的轮廓勾勒得极其鲜明! 双腿修长有劲! 一张利落俊朗的侧脸将这些本就完美的部位,拉进一个禁欲的维度里。 妈的! 这男人好会长! 阮青雉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沈战梧趁着洗碗的空隙,问她:“上回包裹里的零食吃完了吗?” 阮青雉摇头:“还没呢。” 男人出门倒掉洗碗水,又接了半盆干净的水回来:“我这回去京都出差,看商场里有卖巧克力的,挺受欢迎的,所以就给你买回来些,放在东屋柜子上了,你记得吃,听售货员说,吃巧克力可以补充体力,不过好像小孩不能吃,就别给川川了,你自己吃吧。” 阮青雉惊讶道:“巧克力?” 八零年代的巧克力可不多见,只有高级商场才有得卖。 这得多贵啊… 她看着男人背影,嘟囔了句:“要说这个家里最应该补充体力的是你呀,你拿到部队里,训练累了就吃一块。” 沈战梧语气淡淡的:“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刷完碗了,端到碗柜前一样一样放好,这才回到屋里把川川用脸盆端出来,倒了水,放在洗手架上,弄好了这些,沈战梧扯着毛巾擦了擦手,准备去部队了。 他临走前还在叮嘱:“今天牛奶送得有点晚,你和川川别忘了喝。” 阮青雉乖乖点头:“知道啦。” 沈战梧:“晚上不用做饭,等我回来做。” 小姑娘继续点头:“嗯。” 然后又是什么外面太阳大,天气热,中午就别出门了,小心中暑,反正罗里吧嗦了一大堆,才去部队的。 看着男人走了,阮青雉长长叹了一声。 她把屋里收拾了下,看见锅里有热水,又简单洗了个澡,换身衣服,阮青雉把川川交给大郎兄弟三人,她拿着银针去了部队的卫生所。 在电针机没做好之前,阮青雉要每天给阿杰扎针灸。 到卫生所的时候,叶怀仁也刚到,正从二八大杠的自行车下来,然后推到阴凉处锁上,两人相互打了招呼,一起来到病房开始给阿杰术后康复。 今天叶怀仁算是大饱眼福了。 阮青雉一边给阿杰下针,一边跟他讲穴位的所属经脉,主治和功效,还有如何定位,如何取穴,施针手法以及针感,临床配伍。 女孩讲得一点都不枯燥,引经据典,让人很容易就记住了。 也吸引了卫生所其他的医生护士。 他们围在门口认真听。 直到两个小时后,阮青雉才收起针,结束今天的治疗。 所有旁听的医生护士忍不住鼓掌,夸赞道:“阮同志,你讲得太好了!” “我一个对中医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听明白了。” “我都记住好几个穴位了,原来肠胃不舒服的时候,还可以捏虎口,捏手腕内侧来缓解啊,这可太神奇了。” 一直负责阿杰病情的医生来到阮青雉面前:“阮同志,我能请您给我们这些医护人员上几节有关中医的课吗?” 阮青雉微微愣住,视线下意识扫过大家。 大家纷纷簇拥:“阮同志,你就给我们上几节课吧,尤其是你刚才说到缓解肩颈,肌肉,关节的中医方法,我们的战士每天都要训练,像肌肉拉伤,扭伤这些问题经常出现,我们在你这上了课,回头也能帮到他们。” “是啊,阮同志,你就别犹豫了。” “给我们上几节课吧,我们都老爱听了。” 阮青雉犹豫地开口:“那,…好吧,你们定好上课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我随时都有空。” “行!谢谢阮同志。” 他们定好时间后才离开。 阮青雉和叶怀仁也走出了卫生所,老先生推着自行车,和小姑娘往家属院走。 “叶医生,今天下午我要去给谢芳菲配药,你知道盛阳哪里有中药店吗?” 叶怀仁想了想:“道西那边就有一家。” “师父,你几点去啊?” “两点之后吧,还不知道那家药材材质怎么样呢…” 阮青雉有些愁。 她愁归愁,但没忘记徒弟学习进度:“叶医生,你今天上午有空吗?” 叶怀仁点头:“有。” “一会儿要去医院值班,一点多才下班。” 阮青雉叹气,六十多岁的老头,本应该是退休的年纪,可偏偏闲不住:“那下班了就再过来一趟吧,我要考考你最近药理背得怎么样!再给谢芳菲,马大丫,秀娟嫂子他们把把脉,练习练习手感,然后跟我一起去药店,教你怎么识别药材。” 叶怀仁没有任何犹豫,满脸期待地答应下来。 走出部队后,两人分开。 阮青雉回到了家属院,走到自家门口的奶箱前,扯开盖子,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她愣了愣,怎么牛奶还没送来? 现在都快十点了吧… 以往七点多就送来了,今天居然这么晚!? 阮青雉关上盖子,转身去张秀娟家,刚走到院门,胡同口那边传来张秀娟的声音:“弟妹!”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 转眼张秀娟就抱着川川走过来了,小家伙手里还捏着一袋江米条。 阮青雉打趣道:“嫂子睡醒了?” 早上八点,她送川川去他家的时候,只看见大郎他们三个在西屋看小人书,东屋门关着,一问才知道张秀娟和左新程还睡呢。 张秀娟老脸一红:“昨晚一激动,喝得有点太多了,我家大喇叭说我们这七八个人喝进去五斤多的酒,你也喝多了吧?” 阮青雉苦恼得很:“我都喝断片了!今早醒来,沈战梧都给我立家规了。” “什么家规啊?” “他说以后不准我再喝酒了。” 对面的张秀娟闻言,笑得很大声:“也不知道马大丫那边怎么样?我们两家男人至少还都清醒,她和他家男人都醉得稀里糊涂的,我没喝醉的时候,董建国就醉了……” 两人站在门口的背阴处聊着昨晚的事。 川川捧着那袋江米条,小手掏啊掏,摸出两根来,一根递给阮青雉,一根递给张秀娟。 张秀娟接过来,塞在嘴里,噶嘣嘣嚼着:“哎呀,我们川川真懂事啊,还记得分给婶子呢,我看啊,那三个小子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就指望川川了好不好?” 她颠了颠怀里的小家伙。 川川慢吞吞继续掏着江米条分给她们。 为什么慢吞吞呢。 因为早上爸爸投喂得太好了,他把小肚子都填满了,一点都吃不下了…… 阮青雉接过江米条,刮了刮他小鼻子:“又让你婶子给你买好吃的啊?” 张秀娟连忙道:“你可别诬陷我们川川,明明是我想吃。” 阮青雉无奈叹气:“你就惯着他吧嫂子。” 张秀娟:“我们川川长这么好看,这么招人稀罕,还这么懂事,我可舍不得说他,你瞅瞅这小样多乖啊,哎呀,让婶子咬一口!!” 女人拿起孩子的小胳膊,在上面轻轻咬一下。 阮青雉:“……” 这真是不知道怎么稀罕好了。 两人正聊着呢,曲红莲领着孩子过来了,也是远远打招呼:“秀娟嫂子。” 张秀娟回头:“哎妈呀,你咋有空过来了?” 曲红莲来到两人面前:“早就想过来了,只不过这几天看你们这边人那么多,又那么忙,就没好意思过来,今天一大早,这俩小子就嚷嚷着要找三郎玩,这不刚吃完饭就带他们过来了。” 张秀娟垂眸,看着女人身边两个小豆丁。 大胖和二肥仰着小脑袋挨个打招呼:“婶子们,早上好,川川,早上好。” 她伸手揉揉他们的发顶,指了指屋里:“都在屋里呢,去找他们玩吧。” 两个孩子啪啪跑进屋里。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想起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玩闹声。 张秀娟瞥了女人手里东西一眼,问道:“你来这,拎着鸡蛋干嘛呀?” 曲红莲把手里的小竹筐递到阮青雉面前,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些鸡蛋我是要给……这……”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阮青雉。 小媳妇儿这个称呼,是大家私下里叫的,叫团长爱人,也不太好,叫阮同志吧,又太生分了,曲红莲直接在称呼上卡壳了。 张秀娟笑了下:“这啥这啊,咱们大家的男人都在一个部队里,都是兄弟,你就跟我一样,都叫弟妹吧。” 曲红莲连忙点头:“弟妹,这些鸡蛋我是给你的。” 阮青雉有些发愣:“嫂子干嘛给我鸡蛋啊?” 第111章 没习惯吃软饭 曲红莲见小姑娘没接,就直接把小竹筐塞到她手里:“我看你也没养几只鸡,吃鸡蛋还得去外面买,我养了十几只呢,一天能下六七个,所以就给你拿来点。” 阮青雉又把鸡蛋递过去:“这太多了,我家吃不了这些,你赶紧拿回去些。” 曲红莲摇摇脑袋:“这我都嫌拿少了,主要是现在天气热,怕放不住,就没给你拿那么多,这些都是这两天新下的,可新鲜了,你每天记得给川川做着吃,等过几天嫂子再给你拿,另外,还有……” 女人顿了顿,脸庞有些发热:“这几天我家大胖二肥一直在你们这儿吃饭,你又给他们买玩具,买零食,我要是再装不知道,那成啥人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鸡蛋多,就给你拿鸡蛋了。” 这段时间,家里俩孩子晚上就没空手回来过。 第一天兄弟俩一人拿一把小水枪回来。 第二天老大拿了两瓶汽水,老二拿了一瓶汽水回来,小的那个看见哥哥有两瓶汽水也没吵没闹。 曲红莲觉得意外,就问了两个孩子东西哪来的。 他们说是婶子给的。 曲红莲有些纳闷,啥时候家属院里的媳妇儿变得这么大方了,再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沈团长爱人给的。 二肥正在换牙期,说话有点漏风:“哥哥今天是警察,我是绑匪,婶子说赢了就有两瓶汽水,她还说警察是正义的,必须要赢,明天我也要当警察,比哥哥当得还厉害!” 第二天早上,曲红莲和丈夫吃饭时,提起了这件事。 她要告诉孩子别总往那边跑。 就在家里玩。 别人给啥东西都不能要!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只不过家里男人却不赞成她的做法:“你呀,就是太上纲上线了,你也不看看团长媳妇儿才多大啊,估计还是小孩子心性,跟孩子们玩得来,又喜欢咱家孩子,给点吃的玩的也正常。” 曲红莲为难:“孩子总收人家东西,这多不好意思啊……” 男人喝了一口粥:“孩子收就收呗,咱们大人之间勤走动走动不就行了。” 说完,男人看向饭桌上的两个儿子,沉声训道:“你俩给我听着,婶子要是再给你们东西就收着,不过要有礼貌,要说谢谢!要是让我知道你俩调皮捣蛋,在别人家不听话,看我打不打你俩!自己有啥吃的,也分给其他人吃,男子汉大丈夫别整那抠抠搜搜的样儿!在外面都大大方方的,支棱起来,知道没!?” 两个孩子乖乖应着:“知道了爸。” 曲红莲满脸慈爱地看着孩子们,而后又问丈夫:“那我把家里鸡蛋给团长媳妇儿送过去一些?” 男人点头:“行,这事你做主吧。” 之后的几天,俩孩子还是拿着阮青雉递给的东西回来,要么是糖块,要么是桃酥,现在孩子们都没啥零嘴吃,有点好吃的,都小心翼翼地收好,留着慢慢吃。 大胖二肥把吃的送回家,又跑出去玩了。 曲红莲早就想把鸡蛋送过去,之前白天去过一次,门锁着人没在家,晚上小媳妇儿和张秀娟他们俩家人一直在一起吃饭,过去凑热闹像去蹭饭一样,她没好意思晚上去。 直到刚刚曲红莲正好看见小媳妇儿从部队回来,她赶紧捡了一筐鸡蛋,领着孩子过去。 现在把鸡蛋给出去了,心里总算舒坦了。 阮青雉也有点不好意思:“哎呀,嫂子你太见外了……” 站在曲红莲身旁的张秀娟一直朝她挤咕眼睛。 示意她收下。 曲红莲忽然转身,抬手拍了她一下,没好气地说:“你使啥眼色啊,我都看见了,我给就是给!还能半路要回去啊!你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说着说着,她又拍了女人胳膊一下。 张秀娟往旁边躲了躲,止不住笑:“我弟妹脸皮薄,我怕她不好意思收,我这才使眼色给她壮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皮厚吃不够,你拿这么多鸡蛋过来,我弟妹吃不完,我合计到时候让她分我点。” 曲红莲白了她一眼:“你家满院子的鸡,还不够你吃的呀。” 张秀娟:“哪满院子鸡啊,就五只!里面还有一只公鸡,其中两只都是两三年的老鸡了,不怎么下,下那几个蛋还不够大郎他们吃的呢,瞧你这小气样,给我吃几个怎么了?就送弟妹不送我几个,是吧?” 曲红莲指着她:“你还挑这种邪理?” “咋地?不让啊?” 女人哼了哼,技高一筹:“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了,所以早有准备,你看看我给你拿了什么……” 说话间,曲红莲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布口袋,塞在张秀娟怀里。 张秀娟拉开布袋上的抽绳,低头看了眼,惊叹一声:“哎喔!这可是好东西!” 阮青雉凑过去看了下。 是烟丝。 烟草的味道又呛又有点好闻。 张秀娟拿到鼻尖下闻了闻,抬眸问道:“这烟丝是你老家那边的吗?” 曲红莲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能给你吗?那必须是我老家的啊,今年烟草品质不错,卖得可快了,我婆婆给她儿子寄得不多,只能分你这些,剩下的别惦记。” 张秀娟拉上抽绳:“这些就够我抽一年了,我得藏起来,不能让我家大喇叭发现了,他抽烟比我抽得凶,要是让他看见,吧嗒吧嗒都得给我抽没喽。” 曲红莲嘟囔道:“瞧你这点出息……” 张秀娟大方承认:“你还真说对了,我就这点出息!” 曲红莲无语:“……” 几人站在门口阴凉里闲聊着,中午气温越来越热,菜园里的菜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她们热得受不了了,聊了几句连忙进屋里说。 张秀娟和曲红莲去了东屋,阮青雉抱着川川来了西屋。 找到大郎和二郎说了借卷子的事。 两个孩子二话不说,都拿出自己的书包,军绿色的斜挎包,上面还印着一枚红红的五角星,他们拿出所有的卷子,二郎还把书柜里的卷子翻出来给阮青雉。 阮青雉把川川放下,自己回家拿本子和笔。 等走进沈战梧的房间,她猛地愣住了,一晚上的时间屋子里竟然大变样了! 角落里的柜子搬到了炕尾,做了炕柜,桌子和货靠在了西墙,算是工作区,阮青雉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东墙上,昨日省里给她颁发的表彰奖状已经被沈战梧挂在墙上了,他又在墙上支起一块小板子,奖杯就放在上面,再往下是专门放报纸的柜子,也是沈战梧昨晚新做的,把所有报纸分类放好。 阮青雉站在原地,看着屋里的变化许久。 忽然,她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在心里念叨着,昨晚吃饭的时候,左新程说沈战梧整整熬了三天没睡,连夜回到部队又练了一下午的兵。 到家了也不休息,熬夜搞这些… 他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啊。 炖鸡汤一口不吃,猪蹄子一口不啃,只给她和川川订牛奶,家里的零食从不吃一口… 沈战梧,你真是个大傻子! 阮青雉鼻尖发酸,胸口涨涨的,飞快眨着眼睛,压下眼底的酸涩,拿了本子和笔离开。 被她骂大傻子的沈战梧正坐在办公室里包书皮。 他找了很多崭新的报纸,把每一本教材都仔细的包好,每包好一本,都会用钢笔在封面上写上书名和妻子的名字。 因为教材是旧的,书角有点卷。 沈战梧又把每个书角一点点抚平,再用重物压住,然后继续包下一本。 这时,走廊里传来左新程洪亮的嗓门。 他在和别人打招呼。 话音落了几秒,他吊着一只胳膊晃悠进来,吆喝着:“忙啥呢?听见兄弟我过来也不欢迎一下。” 沈战梧扭头瞥他一眼,继续包书皮:“不在家养伤,跑过来干嘛?” 左新程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男人的办公桌上,调笑道:“过来看看你啊,这不一上午没见了,多让人想得慌啊。” 沈战梧闻言,抬起眸,冷冷看着他。 然后毫不留情地伸手把他赶下去。 左新程赶紧把屁股从桌子上挪下来,然后扯了把椅子过来,大刺刺坐下。 沈战梧包书皮的动作顿了顿,微沉的嗓音里有些嫌弃:“你就不能好好坐着,站没站样,坐没坐样!” 左新程两条大长腿伸着,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听见男人这么说,他吃力地把身体往上挪了挪,嘴里还嘟囔着:“领导发话了就得听啊。” 沈战梧:“……” 他问道:“找我什么事?” 左新程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袋子:“你嫂子让我把这身狗皮拿回去,她要给我洗了,我说不用,等我伤好了,两三把就搓干净了,她不愿意,偏要我过来拿,我要是不拿回去,她就要把我当铁饼撇出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她说要把我当铁饼撇出去,是真的能干出来这事的!这不我屁颠屁颠过来拿衣服嘛。” 男人忍不住叹气:“她真是不明白我的心啊,我就是怕她看见衣服上的血害怕,才不拿回去的,可她偏要给我洗……” 袋子里是左新程受伤时穿的衣服,袖子上破了一个大洞,又被血染了大半。 他啰里啰嗦一大堆,沈战梧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在垂眸认真包着书皮。 左新程就是抱怨一下,也没指望男人回答,见他头也不抬地包书,忍不住凑过去,随手拿起一本书,念着上面的字:“语——文?” 他翻了一两页说道:“老战,给川川准备初中的教材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沈战梧沉声道:“这是给青雉准备的。” “啊?给弟妹的?” 左新程愣了下,有些惊讶:“弟妹要念书啊?” 男人点头:“嗯。” 左新程认识沈战梧好几年了,不说百分百了解,那也是相当了解这个男人了,从他刚才一进门就发现老战这人有点不对劲。 左新程在心里合计了下,靠过去问道:“弟妹要念书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啊?咋啦?夫妻感情不和谐了?” 沈战梧有时候真烦他说话:“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左新程反驳:“我哪不正经了,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勉强听一耳朵吧。” 沈战梧闻言,长长叹了声。 他放下手里的书,眉头微蹙:“青雉前几天去松山那边卖衣服了。” “哦,这事啊。” 左新程神色了然:“上午你嫂子跟我说了,她还夸来着,说弟妹那么小的年纪买车,进货,还敢带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卖货,是个胆大的……” 还没说完,沈战梧就反问道:“她还带着孩子?” 左新程点点头:“你不知道啊?” 沈战梧缓缓摇摇头。 “你还别说,弟妹花三百块钱买的三轮车瞧着还挺好的,那骨架和轮圈都是好材质的,买得真合适,我和你嫂子有空也去买一辆,比买自行车强。” 沈战梧薄唇紧抿着,一直没说话。 左新程伸手碰了碰他,吆喝了一声:“唉,你咋啦,弟妹去卖货你不高兴啊?这么闷闷不乐的?怎么?你老战该不会是个大男子主义吧?” 男人苦笑:“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还谁说了?弟妹啊?你俩吵架了?”左新程关心道。 沈战梧先点头,后摇头。 算是回答他了。 左新程不由得笑道:“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来没看见过你和哪个女人多说一句话的,这种情况,也发现不了你是不是大男子主义啊。” 沈战梧感觉有些累,双手搓着眼眶,忽然说道:“怎么才能赚钱呢?” 左新程挑眉:“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男人还是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感叹道:“以前觉得我的这些工资和津贴能够把一家人养好,可现在发现我这个想法太可笑了,现在还要让青雉去那么远的地方卖衣服帮衬这个家,我却什么做不了……” 左新程笑道:“老战,你就是没吃惯软饭!吃习惯就好了!” 沈战梧:“……” 男人继续往下说:“这软饭啊,好吃着呢!” 沈战梧:“……” 第112章 回家找媳妇儿去 左新程抬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就拿我来说吧,家里五张嘴,三个大小子,老话讲,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凭我这点工资养活这个家,那老婆孩子都得挂树上。” “我俩是一起调到盛阳的,你是知道那会儿我家多困难,你当初也没少帮衬我们,说实话,那会儿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两年改革开放了,我老丈人在草原那边养了羊,算是挣到了点钱,我和秀娟的日子才好起来。” “我娘去世的早,我爹好吃懒做不靠谱,一辈子唯一靠谱的,就是给我娶了个好媳妇儿。” “我跟秀娟结婚之后,就一直住在老丈人家,吃的喝的都是老两口供的,甚至办婚礼都是在秀娟娘家办的。” “别人说我是倒插门,我都不反驳,说得太对了,三个孩子能跟我姓,我就已经老知足了!” “老战,你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但我心里有数着呢,而且今天话赶话说到这了,那老哥哥就跟你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弟妹去卖衣服,你说你帮不上忙,这话没错,谁让我们是军人呢,穿上这身军装,你首先要为国家卖命,其次才是小家!” “你今年二十八岁,东区指挥部一团团长,别人都说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荣誉,觉得很轻松很容易,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嘛。” “可我是知道的,你能有今天,除了命大,就是敢拼。” “你当兵那年,甚至比你现在这个勤务兵,叫…叫周月年呀,比他还要小一岁!这十二年,将近十三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坐到这间办公室里的,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起了歪心思,动了歪脑筋,那真是白活啊,你窝囊!你完蛋!” 沈战梧语气强硬:“这种事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左新程蹙眉瞅着自家兄弟:“我是怕你一时糊涂!及时提醒你!”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林宏,哥哥是大首长,军医世家,老婆与他门当户对,儿子海外高材生,人生赢家,跟我们比天壤之别。” “可就是这样,还想着往上爬,足以证明人心贪婪。” “我们从农村出来的,没见过啥好东西,最容易迷失了,周围人也在虎视眈眈盯着你!你不能犯错误,你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和秀娟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你,恐怕你嫂子都得扯上你媳妇儿,离你远远儿。” 沈战梧脸色凝重,并没有说话。 左新程又重新瘫在椅子上,那只好手垫在脑后,又恢复到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弟妹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能干,一瞅就是正经过日子的姑娘,人家也愿意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而且还想把日子往好了过。” “要我说,你能娶到弟妹,就偷着乐吧,要是摊上个好吃懒做的,你哭都找不到北!” “老哥哥今天就给你捋一捋家属院的各类军嫂……” 他伸出手指数着:“要么有点文化,要么家里有点能耐,这样的,人家有班上。” “还有那种没文化,但人勤快,把家里家外,还有孩子,都收拾得立立整整的,也养点鸡鸭,做点小东西拿到集上卖,两口子往一块使劲,日子也过得挺好。” “还有一种,像那个燕玲,成天新衣服不断,又是描眉画眼,脸上身上没一样是便宜的,花钱如流水,冯森不得受着啊。” “还有个老凤菊,一天到晚就站在路上跟别人讲这讲那的,讲得嘴丫子冒白沫,我就是来得早,不然大喇叭这个称号轮不到我,要么就三五一群打麻将。” “玩得倒在麻将桌上,吃止痛药也接着玩,家里要是有个这样的,你不得忍着啊,老战,你心疼弟妹,回家就多干活多表现,不然你能咋整?复员啊,跟弟妹一起卖衣服,这样就不用心疼了。” 沈战梧单手撑着头,一句话没说,就已经一脸疲惫了。 左新程拎着包袱站起来:“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回家找媳妇儿去了,嘚吧这么久,连口水都没有。” 沈战梧:“……” 嘚吧这么久,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还想喝水,没给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左新程晃悠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过身:“对了,你嫂子说晚上都来家里吃饭,她做乱炖,你们晚上别做饭了。” 沈战梧指着三斗桌上的暖壶说道:“那边有水。” 左新程:“……” …… 家属院里。 马大丫好像还没醒酒,躺在院门口那颗大杏树下的长条石头上,一边拿着小儿子的田字格看,一边打着哈欠。 小虎在她旁边,趴在小板凳上写铅笔字。 马大丫看完了一页,坐起来凑到儿子身边,指着某一行说道:“这个字的撇,你给吃了?” 小虎看看字,看看妈妈,老实的回答:“没吃。” “那咋不写呢?” “这么看着得劲么? “你少个耳朵看着不别扭吗?写这么久还能写错,再不认真,我给你耳朵拧掉,在下面重写。” 这时从隔壁院子走出一个人。 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正好与王莉四目相对。 两人表情顿时变得讪讪。 马大丫把头转回来,继续辅导儿子写字。 王莉拎着泔水,脚步顿了几顿,最后放下水桶,走到马大丫面前,语调生硬地说:“马大丫,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下手有点重了。” 马大丫没抬头,冷哼了声:“你没毛病吧,心情不好,想打人就打人,心情好了,想道歉就道歉,明天你心情要是不好了,再给我一脚,说我捡了你手链不还?” 王莉有些羞赧:“团长爱人已经跟我说了那天的事。” 马大丫先是怔了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女人,又哼了哼:“我现在跟团长爱人走得这么近,你就不怕她是为了维护我编的瞎话?” 王莉:“她都是被省里表彰过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撒谎,那天也的确是我们不对,不应该在背后那么说人家。” “其实我们吵完第二天,我就有点后悔了,以前我俩关系多好啊,你虽然爱扯瞎叭,但人还是很实在的,不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 马大丫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我告诉你王莉,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口无遮拦的毛病,我都已经改了,我马大丫呢,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既然我俩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那就和好如初吧。” 女人朝着昔日的好姐妹伸出手。 王莉笑嘻嘻地握住马大丫的手,坐到她身边,说道:“我会跟其他人说你没捡到手链的。” 马大丫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在乎了。” “其实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你再跟她们提起,只会让她们想起来,不会消灭她们心中的成见,有跟她们解释的功夫,还不如多提升一下自己。” 王莉见她表情劲劲儿的,噗嗤一下笑出来:“几天没跟你走动,你变化倒是挺大的。” 她刚才没听错的话,马大丫好像说了好几个成语。 马大丫也笑了:“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都说了,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新时代女性!你知道什么是新时代女性吗?” 王莉挑了挑眉:“燕玲那样的?” 马大丫呸了一口:“她新在哪呀?衣服新就是新时代了?” “青雉说了,新时代女性就是把女人的价值和精神从男人身上放回自己身上,追求自主独立和内在品质。” “丈夫给妻子买衣服这是恩爱,可恩爱的前提是我们女人也有能力买得起衣服!燕玲她挣过几个钱啊,不都是冯营长的,她啊,就是地里的拉拉藤,靠缠着庄稼才能长。” 王莉听着好姐妹的长篇大论,都惊呆了:“这些都是团长爱人告诉你的?” 马大丫点点头:“对啊,她会得可多了,还教我认字呢,我现在一张报纸差不多都能看下来,还能给我儿子辅导写字。” 说着,她把刚才的田字格本递过去,显摆道:“青雉说我学知识学得可快了,要是再早十几年,我都能考上大学。” 王莉翻开本子看了看:“她这么优秀啊?” “那当然了。” 马大丫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她还说,女人长得好看,可以做电视明星,主持人,舞蹈家,这都是新时代女性,可惜我长得不好看,只能多读书,多看报,争取以后能辅导两个孩子写作业。” 王莉有些羡慕:“没想到团长爱人那么小的年纪,会得这么多……” 马大丫一激动把这段时间肚子里存的墨水都倒出来了,显摆完了,领着孩子,拉着王莉去张秀娟家。 马大丫和王莉是邻居。 而马大丫另一边的邻居是凤菊。 她刚才蹲在院子角落里,把两人的对话全听进去了。 听完,女人瘪瘪嘴,扭着屁股出了院子,找人打麻将去了。 几个女人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八卦。 凤菊就把阮青雉教马大丫认字的事说了,真话没几句,都是夸大成分。 这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出来阮青雉考上了大学,为了嫁给沈战梧辍学了。 甚至还把挂在报纸上的李念军拿出来说事。 他是大学生,那阮青雉保准也是大学生,要不然两人咋认识的,当初相亲也肯定是因为门当户对才相的呀。 发酵了几天后,这事越说越真。 不过大家都很识趣,没在阮青雉那边几个人的面前说。 毕竟要是哪句话没说顺耳了,张秀娟那火爆的脾气就够她们喝一壶了。 张秀娟家。 阮青雉带着几个孩子趴在炕上写暑假作业。 二肥跑到东屋,伸个脖子跟曲红莲说:“妈,我要回家拿书包。” 得到母亲首肯后,小家伙啪嗒啪嗒跑出院子。 不一会儿,身上挎着两个军绿色书包,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进屋后,先把哥哥的书包递过去,说道:“我帮你拿来书包了,汽水可以分我一半。” 大胖毫不犹豫地给弟弟倒一半。 七八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趴在炕上写作业,每人还有汽水和炒苞米粒吃,一边吃一边写,特别自在。 几个孩子忽然觉得写作业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阮青雉把初四期末的卷子用钢笔抄了一遍,然后用铅笔答题,看孩子们都乖乖闷头写作业,不由得抿嘴偷笑。 果然啊,小孩子都喜欢跟风。 不一会儿二肥跟只毛毛虫似的爬到她身边。 他伸出小肥手,指着阮青雉手里的钢笔问道:“婶子,这是什么笔?” “钢笔。” “为啥我们不能用钢笔?” 阮青雉认真回答:“有两个原因吧,一个是你们力气还小,握不住钢笔,另外,就是钢笔有点贵。” 二肥听明白了,又问道:“那什么时候才不贵?” 阮青雉揉揉他脑袋:“等肥肥努力学习,长大后做设计师,设计很多很多便宜又好用的钢笔好不好?” 二肥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点头:“好。” 阮青雉握着他的手写了几个钢笔字,把小家伙高兴坏了。 张秀娟和曲红莲听西屋没动静了,赶紧过来看一眼,结果发现孩子们都认真写作业呢,可把她俩高兴坏了。 曲红莲回到东屋抱怨着:“我家这俩东西,每天骂几遍才肯把书本拿出来,墨迹老半天也写不了一个字,六加八,瞪着两只眼睛跟我说十,把我气得呀!火冒三丈!” 第113章 我这是有对手了? 提起家里孩子,张秀娟也是好一阵唏嘘:“你家两个小子都受不了,我家仨小子呢!大郎生下来性格就稳当,没让我怎么操心。” “二郎就不行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九岁那年,从那么高的墙头跳下来,俩胳膊折了,前年脑袋干开瓢了,三岁还是四岁的时候,鼻子这边不知道卡哪了,缝了三针,这么多年战绩比他爸都多!” “天天跟在他身后,看着!盯着!稍微一不留神,他保准跑得比兔子还快,看都看不住。” “小的这个吧,表面上看着是乖,其实蔫淘蔫淘的,可会说好听的话了,论闯祸他排在第一,你教俩孩子学习这就不错了,我都没心力教他们了,也不指望他们学习有多好,就希望他们平安,活着,就行。” 曲红莲深有同感:“我拿大胖二肥他们也没办法,暑假都放一个月了,他俩是天天往外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要主动写作业!” 张秀娟笑了:“我弟妹对付孩子那是有一套,让玩就玩,让写作业就写作业,关键孩子们跟她可亲了,有她在,我和大喇叭管不了的二郎和三郎啊,都感觉乖多了。” 曲红莲:“你还别说,大胖二肥他们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来你们这,我是一百个放心,这段时间,这哥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居然不掐架了,哎呦我的天呐,我恨不得天天烧高香啊。” 说话的功夫,院子里响起马大丫的大嗓门:“哎妈呀,这天气也太热了。” 张秀娟透过窗户往院里看,当看见她们三人时,高兴地一拍手:“大家这是都来了,正好晚上都在我家吃,今晚我做乱炖。” 话音落下,马大丫率先挑着门帘进来:“刚撂下晌午这顿饭碗,就研究起晚上吃啥了?” 谢芳菲和王莉跟在她身后。 马大丫一撇头看见曲红莲坐在炕头,惊讶道:“哎呀,红莲!?你也在这呢!” 大家相互打了招呼。 谢芳菲看见红莲也在,脸上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当初在医院,她算是和曲红莲闹得不欢而散,如今再想想,红莲当时说得话才是对的,她才是错得很离谱的那个,而且自己昏迷,红莲也很热心地一路跟到医院。 谢芳菲想到这,暗自长叹一声。 她看了眼,问道:“青雉呢?她咋没来呢?” “在西屋和孩子们写作业呢。” 张秀娟扬了扬下巴。 几人聊着天从东屋挪到了西屋,看着小虎已经脱了鞋,腻歪在大哥身边,让他看自己的田字格本。 张秀娟靠在门框上:“大家聊着也是聊着,帮我干点活吧。” 马大丫:“你瞅瞅你,来你家就不让人闲着。” “吃饭你嘴还不闲着呢,你咋还吃呢!” 几人拌着嘴,去外面菜园里摘了好多菜回来,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一边聊一边干活,有人摘豆角,有人削土豆,还有剥花生,切南瓜。 总之分工明确。 阮青雉撑在屋里窗台上,跟张秀娟说:“嫂子,忘了跟你说了,一会儿叶老先生过来给大家把脉。” 刚说完,叶怀仁就骑着二八大杠拐进院里。 张秀娟放下南瓜,擦了擦手:“妈呀,说曹操曹操到,叶医生来了。” 叶怀仁被她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吓得有点懵,知道是过来学习中医的,不知道还以为落入盘丝洞了呢!他被众星捧月地送进屋。 很快,他又被一屋子孩子吓一跳。 阮青雉拧了一条湿毛巾递过来,让他擦擦汗,降降温:“叶医生,今天给你练手的人有这么多呢,尽情大胆地尝试吧。” 叶怀仁双手接过毛巾,嘴里说着谢谢师父。 然后环视众人,眼底有兴奋的光芒闪烁,这回轮到他虎视眈眈看着众人了。 大家:“……” 大郎给爷爷和婶子搬来椅子。 两人相对而坐,率先上场的是谢芳菲,先让阮青雉把脉,再让叶怀仁摸一遍,期间有问题的地方,她在一旁及时指出。 其他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择菜。 一个多小时后,叶怀仁双腿虚浮地从张秀娟家里走出来,想不到应付一帮女人和孩子竟然这么累,比他做几个小时的手术还累…… 阮青雉见老先生满脸疲惫,抿唇调侃:“叶医生,累了吧?今天学的东西确实有点多。” 叶怀仁摇摇头:“不会,我倒是希望能天天过得这么充实。” 快下午三点了,两人也不多说废话了,一起去道西区给谢芳菲抓药,原本叶怀仁想载着阮青雉的,可是被她拒绝了,反过来换成了小姑娘载着他。 叶怀仁坐在车座上:“……” 等沈战梧带着年年回来时,阮青雉正蹲在院子里用炉子砂锅熬药,一股苦参参的中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沈战梧眉头微蹙,沉声开口:“生病了吗?” 阮青雉闻声抬起头,见男人穿着军装,双肩上的肩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硕硕光芒,而那张非凡俊貌的帅脸上,眉目微敛,眼底是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阮青雉一见他就笑了起来:“没有,这是给谢芳菲熬的。” 说完,她歪头和男人身后的周月年打招呼:“年年。” “嫂子。” 见他双手托着一摞书,应该就是沈战梧给她准备的教材,阮青雉赶紧起身,要把书接过来,不过被小伙子躲开了:“没事,嫂子,不用你,我能抱得动,你告诉我放在哪就行了。” 她指着西屋:“放这屋桌上。” “嗯,好。” 年年捧着书进了屋。 沈战梧走过去,把手里东西放在小姑娘的三轮车旁。 阮青雉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其实她早留意到男人拎着东西了,而且这东西她还认识,是台小型柴油机,之所以这么问,不过就是要在沈战梧面前装一装。 沈战梧回答:“柴油机。” 她继续问:“这是要干嘛的?” 男人蹲下来,修长干净的手指捏上车脚蹬转了几圈,在链子哗哗地转动声中,他说道:“按在你这辆车上,这样你再去松山卖衣服能在路上省点力气,就不会那么累了。” 阮青雉挑了挑眉:三轮摩托车? 她之前也想在三轮车上按个柴油机,一来是太忙了,二来是,在旧货市场里没找到合适的柴油机,这件事只能耽搁下来了。 没想到,沈战梧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阮青雉抿起下唇,带着一丝喜悦和占有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视线自上而下,眼尾缓缓眯起,压出一抹弧度…… 这时,周月年放好书从屋里出来。 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小少年,软声问道:“年年,吃饭了吗?今晚跟我们一起吃吧,你左连长今天漏了一手,带伤下厨,做了大乱炖,可好吃了。” 周月年看了眼团长,犹豫着拒绝:“嫂子,你和团长赶紧去吃饭吧,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 阮青雉拉住他,不让他走:“就留下来吃饭吧。” 周月年又看了看沈战梧。 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沉声道:“听你嫂子的就行了,总看我干嘛?我脸上有答案啊?” 周月年腾地红了脸:“团长……” 不等他说完,就被阮青雉拉回来,用力把他按在板凳上:“好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看着那边的中药汤,不用坐过去,炉子旁边热。” 小少年用力点点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砂锅。 阮青雉见状,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头,夸赞道:“这才乖嘛,让你留下来吃饭就留下来,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吃完饭没半小时就消化了,多吃点,以后长得和你团长一样高。” 周月年脸上再次红了起来。 阮青雉跟他聊完,转身回到沈战梧身旁,乖巧地蹲下来,看着男人已经拆下车链,干净的手也已经被一坨坨黑色的机油蹭黑。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小声问:“沈战梧,这东西哪来的?” 小姑娘嗓音带了许多软萌的气声。 沈战梧看她一眼:“部队里的。” “啊?公家的?” 阮青雉惊了下:“你把公家的东西拿回家来了?” 沈战梧听着小姑娘有些震惊的语气,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上午左新程说的那句,你嫂子会带着弟妹离你远远的。 自己如果真干了坏事,恐怕,不需要秀娟嫂子带她走,她自己就得跑得飞快。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时,阮青雉伸出手指捏着他袖子晃了晃:“沈战梧,还是把这东西还回去吧,你是团长,要以身作则,咱们家里的钱够买一台柴油机。” 小姑娘这话说得小心翼翼。 沈战梧转眸看向她,见她眨着大眼睛就那样诚恳地望着自己,满脸都希望他能改邪归正,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个是部队里淘汰下来的,马力太小,已经不能再继续使用了,早晚都要卖去铁厂,所以我就花钱把它买回来了,一会儿你把钱给年年,让他帮忙带回去。” 阮青雉这才放心下来。 她瞬间换上了笑脸,歪着身子靠在男人的胳膊上,用软乎乎地脸颊轻蹭着,嘴里还撒着娇:“沈战梧,你对我太好了吧。” 沈战梧手上有油,不好把她拉开,便垂眸跟黏在他身上的小姑娘说:“年年还在呢,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嘴上虽然说着,但温柔低语中,怎么听怎么都带着宠溺的意味。 小姑娘很听话,立刻重新蹲好。 沈战梧拆着柴油机,轻声问道:“按上之后,你会开吗?” 阮青雉当然会! 她连警队特殊驾驶,极险山道都应付自如,一辆小小三轮摩托车还不是手拿把掐!轻松拿捏。 但是! 她得装作不会! 阮青雉晃了晃脑袋,糯糯地说:“我哪会啊,三轮车都是我壮着胆子骑回来的,我都怕死了……” “沈战梧,你会教我吗?” 沈战梧点头:“嗯。” “会不会很难?” “不会,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真的呀?” “嗯。”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左新程光着膀子,从隔壁屋子走出来,喊道:“哎呀,老战,你们别腻歪了,赶紧过来吃饭,菜都做好了,你嫂子正往盆里盛着呢。” 喊完了,他的目光落在年年身上,伸手指着:“那个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也没叫出名字。 周月年赶紧站起来敬礼:“报告连长,我叫周月年。” 左新程招手:“你也过来吃饭。” 大家洗了手过去。 张秀娟正盛着菜,盛出几大碗出来,让家里孩子给马大丫她们几个,每家送去一碗,孩子出门时,她还扯着嗓子叮嘱道:“慢慢走,别怕,婶子要是给你们拿啥,别要,让她们留着自己吃,要问起来,就说我说的。” “知道啦——” 孩子们一边高声应着,一边端着菜出了院子。 张秀娟这才把锅里所有菜都盛出来,这会儿阮青雉和年年一前一后进来了,女人赶紧朝她招手,等他们走到近前,给他们一人嘴里塞了一块肉,然后笑着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阮青雉吃到肉的瞬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好吃到跺脚脚:“啊,好吃!真好吃!嫂子,你再给我一块。” 女孩张开嘴,等着投喂。 张秀娟一脸宠溺地说了句:“小馋猫!” 她又挑了块肉喂到小姑娘嘴里,顺便也给年年塞了一块。 院里的两个男人挑帘进来。 左新程高声问道:“怎么样弟妹,大哥做得好吃不?” 阮青雉用力点头:“好吃!” “那必须的啊!”男人一脸骄傲:“昨天老战做得那几道算啥啊,那是我没出手,故意给他留点发挥的空间。” 沈战梧从他身后走过来,瞥了他一眼:“论做菜,我的确比不过你这位左炊事员。” 阮青雉惊讶:“左大哥还做过炊事兵?” 张秀娟:“待三年呢!” 左新程坐下来:“我啥不干啊,在部队里我就是全能,打仗,开车,开坦克,做饭,我都通。” 一旁媳妇儿负责拆台:“行了吧,你可别吹了,你是样样通,样样松,就弟妹炖鱼,你都比不过!” 说完,她扬声朝屋里喊道:“谢芳菲,出来吃饭。” “来了。” 谢芳菲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抱着川川出来。 左新程一听媳妇儿这话,顿时警铃大作:“哎呀,这是有对手了!” 第114章 被小狐狸迷住了 张秀娟哼了声:“还对手呢,对脚你都比不过。” 左新程抓起旁边的苍蝇拍,往灶台上一抽,两只苍蝇瞬间一命呜呼,男人笑道:“比不过那肯定是我故意让着她。” 张秀娟瘪瘪嘴:“脸比城墙还厚。” 说话间,大家都坐下来,等孩子们都回来了,开始热热闹闹吃饭。 今天没人喝酒,就没有饭桌拉锯战。 吃完饭,天色还早,沈战梧和左新程给车装柴油机。 阮青雉在一旁看得手痒。 在这里,连装个柴油机都没机会,更别说手搓各类军械,导弹,无人机了…… 很快,柴油机装好了。 沈战梧推着车子走出院子,在家属院里开着试了试,大家也跟着他来到胡同口,看着他骑了两圈后停在了面前。 左新程问道:“咋样?” 沈战梧笔直的长腿从车上迈下来,眉头微敛:“刹车有点松……” 说着,他伸出手。 左新程把手里的钳子递给他。 沈战梧蹲在车旁,又重新紧了紧刹车线。 这个时间,太阳落山了,没白天那么热了,家家户户又都吃完饭了,众人纷纷走出屋子,站在路口乘凉,然后就看见沈团长带着小媳妇儿练车。 阮青雉骑上车,男人站在她身旁,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撑在她身后座架上,将她半包在怀里,开始之前,沈战梧仔细说明:“这是油箱,这是电机,如果没油了,就把这个盖子打开,往油箱里倒柴油,这个拉绳就是启动,启动前,先踩紧刹车。” 他微微俯身,把女孩的脚挪到刹车上。 他继续说:“踩紧刹车,把拉绳往外抽,如果一下发动机没响,就多拉几下,这次我替你拉。” 说是绳子,其实是一根细钢丝绳。 沈战梧拉了三下,发动机嗡嗡地响起来,噪音有点,男人下意识俯身贴近她,提高了些嗓音:“到这个时候就可以尝试着慢慢松开刹车,一点点松……” 阮青雉装模作样地松开一点。 车子慢慢往前溜。 像龟爬。 阮青雉:“……” 向来只开快车的她何时像只小菜鸡似的这样开着车。 她都想甩开沈战梧,一下子窜出去! 奈何…… 旁边随行的男人一只手已经揪住她后面衣襟,就算车子飞出去,相信沈战梧也会把她一把薅下来,绝对不会让她发生车毁人伤的事情。 阮青雉只有耐下心来伪装。 装一只小菜鸡~ 沈战梧一边帮她扶正车把,一边说着开车时的注意事项:“开的时候抬头看路,不用看油箱,每次开之前都要先踩紧刹车,然后再像这样慢慢松开,停下时,也慢踩刹车,不能特别用力,这样会因为惯性,把你甩出去,或者把货甩下去……” 男人一直跟着她在主路上骑了两圈。 第三圈的时候,他陆续松了车把,松开她的衣摆,快步跟在身旁,看着小姑娘稳稳往前开。 阮青雉侧目看了眼他:“我开得怎么样?” 沈战梧点头:“挺好。” 小姑娘白净的脸庞上荡起一抹笑:“那我学得快吗?” 沈战梧沉默了下,摇摇头。 阮青雉眉头一下子就挑起来,他敢说自己学得不快!不快意思就是她笨呗?!要不是男人及时开口说了下面的话,她差点要当场给他表演十八般武艺了。 沈战梧摇头后,语气很是认真:“我没教过其他女同志,没有参考案例。” 阮青雉踩下刹车,转身看向男人,倾身凑近,眼眸弯弯地笑着:“那跟沈大团长比呢?” 夜幕微微降临。 朦胧的黑纱里,沈战梧一双黑眸深邃,眼底同样染着不易察觉的笑,静静看着她。 小姑娘坐在车座上,也没高多少,只与他肩齐平,一只手随意搭在车把上,嘴角勾起一抹随性玩味的笑意。 在这一瞬间,沈战梧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常双眸含泪,白嫩的脸庞上有惊恐和惧怕。 跟如今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已经融入到他的生活里了呢。 沈战梧扬唇:“学得肯定比我快。” 阮青雉高兴地笑了下:“我就是没参军,要是参军了,这个团长位置指不定是我坐在上面呢。” 男人瞧着女孩得意的小模样,唇边弧度加深:“幸亏你没参军。” “怎么呢?” “不然哪还有我做团长的机会。” 小姑娘闻言,傻笑了一声,在沈战梧的注视下,启动,松刹车,开动,一气呵成,拐弯时也很利落,像个老手。 他又跟了几圈,见小妻子开得很稳,这才逐渐放下心。 阮青雉把车停在胡同口,看着那边聊天的几个人,扬起下巴喊道:“嫂子,我学会了,你过来开一下。” 张秀娟惊讶:“妈呀,这就学会了?” “嘻嘻,学得快吧。” 其实都可以不用学…… 张秀娟和谢芳菲带着孩子围过来,阮青雉把车交给她,走到谢芳菲面前把川川抱进怀里,张秀娟喊来和战友聊天的左新程,两人也是一样,一个教,一个学。 她们站在路边看着张秀娟学车。 家属院里其他人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像曲红莲马大丫这种关系好的,早就领着孩子过来了,或者是和家里男人关系不错的战友,也过来一边看一边聊天。 可总有那么几颗臭狗屎。 为首的就是凤菊,她身边站着的军嫂都是平时经常一起打麻将的。 她看着那辆三轮车,语气很酸:“来家属院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见过谁家买这么大的车,不愧是团长,出手就是阔绰。” “这车得五六百吧。” “肯定的呀!” “这么一对比,一百二的自行车都是便宜的了!” “哎呦,这小媳妇儿还真是厉害,能让沈团长下这么重的血本,用在她身上的钱,都能养十个媳妇儿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金难买我乐意,人家沈团长乐意啊!” “真是乐意吗?这是分明是被小狐狸精迷住了!你们瞧她刚才那个贱兮兮的样儿!对沈团长又是笑,又是搂胳膊挎腰的,哪里知羞啊!破烂货搞事都知道背着人,她呢,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她那副骚样!” “看一眼就知道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 “就这还是大学生呢,估计也是勾引男人才得来的名额,没准是丑事被人捅破了,才嫁来这么远,也就沈团长傻,要是给儿子当媳妇儿,我一天抽她八遍,看她还怎么发骚!” “人家不觉得是丑事啊,这不还教马大丫认字呢。” “我呸!马大丫也是个狗腿子!” “你可不能这么说,如果哪天她家男人升职了,那都是她巴结小媳妇儿得来的,人家是个好媳妇儿,为了男人心甘情愿做狗腿子,没准让她吃屎,她也得装作吃得欢!不像我们腰杆子硬,为了男人也弯不下去!就算家里男人升职了,我们也是问心无愧!” “呦,最近思想觉悟提高了不少啊。” “高没高不知道,反正比马大丫她们几个强多了。” “诶,你们说,沈团长这些年攒了这么多钱吗?搬进家属院第一天,小媳妇儿就买了一大车的好东西!之后又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还看见她订了牛奶呢!送奶工天天早上往这边跑!还给那些孩子买水枪买汽水,成箱成箱买!那天表彰会你们还记得她穿的那件红裙子吗?一看就知道不少钱买的!现在几百块的车说买就买,哎呦,这得多少钱啊?” “她之前不是卖货吗?没准挣了钱呢。” “我看未必,她要是挣钱会不继续卖货?天天在家跟孩子一起玩?我看肯定是赔了!” “沈团长竟然这么有钱?” “谁知道从哪来的?” “沈团长一直单身,平时不抽不喝,应该能攒下点钱吧。” “他是刚当上团长!之前是副营长,再之前是连长,再往前数,班长,小兵!那会工资才多少,再说了,他每个月不得给他爹娘养老钱啊?明摆着,他手里能有多少钱啊!” 众人听这位军嫂分析完,都觉得说得挺对。 等大家再看向那对男女时,目光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如果有机会,她们可要去举报这位沈大团长。 凤菊这堆人咕咕唧唧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保证不会让沈战梧他们听见,还能让她们身旁听耳旁风的家属听得清清楚楚。 沈战梧犯错误这件事,慢慢在家属院传开了。 燕玲这两天跟冯森一天吵八百回,家里的东西被砸得七零八碎,没几样好的了,有时候吃饭的时候,都会吵起来,然后演变成打起来。 冯森暴怒下掀翻桌子,她就会砸碗柜。 谁也不让谁! 冯森骂她泼妇,臭婊子,那她就骂他绝户!倒灶! 以前吵完,冷静下来,她还会把屋子收拾了,现在砸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碎玻璃碴子。 有时候碍事了,就抬脚用力踢开。 就连今天晚饭也是在互骂中度过的,燕玲摔上门,站在院里冷静,她胸膛起起伏伏,剧烈喘息着,结果,就听见家属团的路上传来张秀娟的声音:“弟妹,骑得不错啊!” 燕玲愣了愣,扭头看过去。 就看见沈战梧扶着阮青雉学骑车,那女人脸上带着笑,就连沈战梧平日里严肃得吓人的脸,也如冰山融化一般,目光柔软,眉宇间有数不清的小心翼翼。 燕玲站在原地,一直看一直看! 嫉妒的目光恨不得能像子弹一样穿透阮青雉的头! 不知看了多久,两人停下来在说悄悄话,虽然距离得远,但还是能看清她和男人之间的暧昧! 凭什么! 凭什么阮青雉可以得到一切!? 明明她和自己那么像! 为什么她能笑得出来? 都是农村出来的,都是被爹娘抛弃的,都是嫁给年纪大的男人,都是十七八的时候跟男人发生关系的!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过得这么好! 燕玲瞪着猩红的双眸,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成拳头,微微抖着。 胸膛的心脏咕咚咕咚的叫嚣。 她看着阮青雉。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谁都可以过得比她好,但阮青雉不行! 她应该孤助无援! 应该痛! 应该恨! 应该后悔! 后悔当初的选择才对! 阮青雉对这些人的看法全然不知,很多人都过来试着开三轮车,大家聚到一块,时不时就有笑声响起。 一直到天黑了,蚊子成群成群地出现,这才都回了家。 她和沈战梧回了家。 沈战梧扯了下灯绳,柔软的灯光从头顶亮起,他把川川放在炕上,扭头跟小妻子说:“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澡吧。” 阮青雉应了声,过来抱川川。 沈战梧:“他一会儿跟我一起洗。” 他顿了顿,又道:“白天做卷子了吗?” 阮青雉点头:“做了。” 她屁颠屁颠把卷子拿过来,递给男人,然后才找了件睡衣,去外屋洗澡了。 趁她洗澡的功夫,沈战梧批了她的卷子。 二十分钟后,阮青雉穿着碎花小背心和短裤进了屋,男人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只有一秒,便挪开了视线。 房间里,因为女孩的突然出现,连灯光都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沈战梧把卷子放在书桌上,沉声道:“卷子我已经看了,错的地方画了圈,写了正确的答案,你现在看一看。” 说完,他抱着川川,匆匆走出屋。 至始至终,他就只看了她一眼! 阮青雉回眸,看着门口,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这不就是一件老太太穿的无袖纯棉碎花背心吗? 穿成这样,反应都这么大吗? 女孩忍不住捂嘴偷笑,没想到沈战梧居然这么纯情! 这种纯情大狼狗在女人眼里可是很吃香的。 没想到会落到她手里。 阮青雉坐在书桌前,拿起卷子,上面有几道题被画了圈,而这些都是她当时故意答错的。 过了一会儿,沈战梧抱着洗好澡的川川进来。 给川川铺好被子,让他躺好,又给阮青雉找个一道比较典型的题,让她做了,而他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第115章 恒河猴实验 沈战梧很快洗好了澡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房间里一大一小,正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尤其是他的小妻子,视线狠狠黏在他的身上。 沈战梧耳根渐渐爬上一抹热度。 他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半袖上衣,外加长裤,这么穿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从结婚后,沈战梧对这方面很注意。 所以在穿着上一直很规矩。 他连短裤都没穿…… 那怎么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沈战梧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都能保持镇定,唯独和妻子独处时,身体里总会涌起一丝局促,他眨了眨眼睛,压下微微慌乱的心跳,拿着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头发。 男人觉得没问题的穿着,阮青雉觉得问题大了去了! 有一种她把裤子都脱了,结果!! 就给她看这儿!? 还以为能看见美男出浴,或者是沈大团长完美的八块腹肌呢! 然而只是从一套衣服换成另一套差不多的衣服。 变装小游戏都算不上。 阮青雉嘟了嘟嘴巴,有些失望,眼里的光瞬间淡了,最后眯起眼睛,深深看了男人窄腰一眼,解解馋,然后抱着川川在屋里轻轻渡步,哄他睡觉。 沈战梧看着她怀里的川川,放轻嗓音:“他怎么不睡觉?” 阮青雉轻声回答:“他才五岁,要哄的。” 沈战梧拧眉:“每晚都要哄?” 阮青雉点点头。 哪有把孩子就那样干巴巴放在炕上的。 这是川川乖巧。 要是换个磨人的小家伙,估计塞进被窝的那一刻就已经嚎起来了。 沈战梧去洗澡后,川川仰着头,眨着星星眼,满脸希翼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哄哄自己,川川的世界听不懂他们的话,也表达不出来,唯一能传递情感的,唯有这双眼睛。 阮青雉被小家伙的眼神都要萌化了。 她起身来到炕边,弯下腰把川川从被窝里抱出来,像抱小婴儿一样横抱在臂弯里,一边轻拍,一边慢慢渡步。 川川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她,小脸用力往妈妈怀里蹭,极其贪恋。 小姑娘低头凑过去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语调有几分搞怪:“又到了每天展现我歌喉的时候了,今天我们唱什么呢……” 她想了想,轻轻哼着:“你是岁月长河,星火燃起的天空,我是仰望者就把你唱成歌,你是我之所来,也是我心之所归……” 阮青雉歌词唱得有些模糊,只温柔地哼着调。 “…世间所有路都将与你相逢,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哄了一会儿孩子,沈战梧洗完澡回来了。 川川还没睡,听见开门声,跟他妈妈一样往门口的方向看,他有些意外,爸爸今晚也还在家么? 小家伙看看爸爸,看看妈妈,红润的小嘴巴翘起来。 有些开心。 沈战梧放下毛巾,迈着修长的双腿,两步就走到小姑娘身前,伸手从她怀里把川川接过来,温沉的嗓音已然柔软:“我来吧。” 川川:“……” 突然离开妈妈温暖的怀抱,撞进爸爸硬邦邦跟铁板一样的胸膛,落差真的很大,小家伙第一回有些想闹脾气,他瘪起小嘴巴,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的表情,伸出小手往阮青雉那边使劲。 然而下一秒,细弱的小胳膊就被爸爸无情地抓进怀里。 阮青雉被川川上一秒嘻嘻,下一秒不嘻嘻的模样逗笑了,凑过去,拨开他额间的碎发,温柔吻了吻:“今晚让爸爸哄你睡。” 川川更想哭了。 他不要。 他也不想。 昨晚就是跟爸爸睡的,今晚应该跟妈妈睡了…… 然而反对无效。 小家伙直挺挺地躺在大铁板上,被迫接受。 沈战梧没料到阮青雉会突然凑得这么近,她亲川川的时候,长发从肩头滑落,带些凉意的发丝扫过他皮肤滚烫的胳膊,鼻息间有儿子身上的奶香,也有女孩热烈又清新的香气,他周身不受控制地紧绷,直到小姑娘转身坐在桌子前,他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沈战梧生硬又笨拙地哄着川川。 他高大的身影在屋里渡步了一圈,才轻声地说道:“以后让他自己睡吧。” 语气里带了些商量的意味。 阮青雉回眸看他,疑惑地问:“为什么?” 沈战梧:“天天哄他睡觉,你会很辛苦。” 川川已经比刚来那会儿胖了不少,以她这副细胳膊细腿儿的身材,抱着孩子肯定吃力,而孩子睡觉肯定不是这一秒抱起来,下一秒就能睡的。 阮青雉知道这是男人心疼自己了,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沉吟了下说道:“辛苦是有些辛苦哒,但养孩子嘛,肯定会辛苦啊。” 借着这个话题,阮青雉也将自己教育孩子的方法跟他说了一下。 “沈战梧,从决定领养川川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他的爸妈了,给他洗澡,哄他睡觉,教他认字,供他上学,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过去那些一个家庭生七八个孩子,然后再让哥哥或者姐姐带着弟弟妹妹的散养模式,已经过去了,近期的报纸上也提出未来国家会针对人口数量实施计划生育政策,要少生,优生,而且从川川这一代人开始,接受的就是新时代的教育,如果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还要保持着散养娃的旧观念,既没有金钱上的帮助,也不给充足的爱,等川川长大了,他接受的教育观念会一遍遍质问自己的童年,为什么爸妈不爱我,然后再用一生去治愈童年,我不想他这样,我要给他很多很多爱,当他回想起童年,不是爸妈冰冷的模样,不是残疾的双腿,而是父母对他无条件的爱。” 沈战梧抱着川川,听得很认真。 同时也在自我检讨。 阮青雉双手搭在椅背上,下巴垫在胳膊上,继续往下说:“沈战梧,前几天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实验,上面说有一个心理学家在五十年代末,将一只刚出生的婴猴和猴妈妈还有同类分开,关进一间铁笼里,那里有两个假猴,一个是被柔软绒布包裹,但不能喂养的猴妈妈,一个是铁丝网,只能喂养的猴妈妈。” “这两个假猴,一个代表着柔软温暖的妈妈,一个是时时刻刻提供奶水的妈妈,实验开始,小猴子会选择有奶水的妈妈,可是后来,小猴子甚至不喝奶,也要时刻呆在绒布妈妈身边,当外界发生危险时,它也会选择绒布妈妈,哪怕这个妈妈根本不会跟他互动,甚至当绒布妈妈做出伤害它的举动,小猴子还是会选择它,这个实验很好地证明,婴儿喜欢柔软,温柔的事物,不过,这个实验还不够全面!” 最后,阮青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沈战梧听完,也认可地点点头:“是不够全面,家庭里不只是有妈妈,还有爸爸。” 再往大了说,甚至是两个家庭。 孩子从生下来的那刻就要被迫接受父母对两个家庭的态度。 妈妈和婆婆家,爸爸和岳母家,外加七大姑八大姨,跟他们关系不好的,还能指望这些人对他们儿子好吗? 这些都要孩子独自承受和消化。 从懵懂婴孩到成熟独立。 阮青雉听到男人的话,惊讶地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说出这些话。 要是她了解到沈战梧心里的这些想法,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夸他是个会举一反三的好爸爸。 她哼了哼:“就是,应该还有铁丝爸爸,绒布爸爸,看看小猴子喜欢哪一个。”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沈战梧缓缓点头,垂眸看了眼川川,虽然闭着眼,但卷翘的眼睫一直抖着,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睡,他既心疼妻子,又不能忽视了孩子的感受,沈战梧的手本能地轻拍,也轻轻摇晃,就这样笨拙地哄着小家伙入睡。 他再度放轻嗓音:“是我的问题,也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么多,让我意识到这问题。” 阮青雉单手撑在下巴上,含笑看着男人。 怎么办? 她愈发欣赏他了。 沈战梧的这张脸虽然帅惨了,但他完美的内核比他的脸更吸引人。 沈战梧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他眼神微微闪烁,引起另一个话题:“刚才那道题做了吗?” 阮青雉笑容落下:“……” “还没……” 她慢吞吞回答。 男人眉头轻蹙,催促道:“快做。” “哦。” 阮青雉又慢吞吞转过去,趴在桌子上开始认真做题,身后的男人还在轻声叮咛:“不会的地方跟我说。” 窗外,月朗星稀。 屋内,灯光昏暗,映着两道身影。 女孩坐在那奋笔疾书,而男人抱着孩子,慢慢地在房间里渡步,偶尔也会走到女孩身边看着她解题,遇到不会的地方,他会用笔写下解题思路。 阮青雉看完男人的解题思路。 瞬间仰起头,眼眸亮晶晶的,朝他笑,竖起大拇指夸他棒。 沈战梧会心一笑。 平时紧抿的嘴角在今天晚上就没怎么下来过。 十点整,学习结束! 沈战梧抱起川川回西屋了,阮青雉瘫在被子上,长长出了有空气,我太难了。 如今沈战梧在家里的时间忽然长了,她演戏的时间也长了。 一夜好眠。 早上依然是沈战梧做得早饭。 阮青雉睡醒起来后,只要叠好被子,洗脸梳头,然后坐下吃饭就好,正吃饭呢,家属院的大喇叭刺啦刺啦地响起电流声。 不一会儿,响起一道很严肃的女人声音:“通知,家属院一团所有家属七点开会,全体参加,不到场的扣纪律分。” 这条通知,被她说了三遍。 阮青雉在听完第一遍就扭头问:“这是要开什么会啊?” 沈战梧:“建军节快到了,应该是关于军嫂们表演节目的事情。” 阮青雉恍然了下。 马上到八月了。 部队里要给战士们安排慰问演出。 “是每个军嫂都要表演吗?” 阮青雉刚搬来,第一年参加,还不太懂这里的流程。 沈战梧耐心地给她解释:“不是,往年是每个团的家属出三个节目,这几年一直都是冯营长爱人,政委爱人,王排长爱人。” 阮青雉了解地点点头。 这里除了冯营长爱人,其他的两个爱人,她都没见过。 阮青雉:“那一般都表演什么节目?” 沈战梧:“家属这边大多是唱歌,戏曲和表演行军拳。” 她再次了然地颔首。 看来节目和表演人都已经固定了,那就没她什么事了,一会儿参加会议,在一旁听个热闹就好了。 阮青雉又问道:“那刚才通知这个消息的人是谁啊?” 沈战梧想了想,沉声道:“应该是陈政委的爱人,刘慧兰同志。” 阮青雉:“……” 男人顿了顿,又说道:“往年表演节目都是政委爱人组织的。” 阮青雉:“……” 这不完了么!? 因为川川的问题,他们两家可是有过摩擦的。 这个刘慧兰会不会针对她呢? 阮青雉想到这,有些激动地猛吃两口饭,林如珍这段时间进去了,这都没人给她练手了。 这几天都太无聊了。 提起林如珍,阮青雉突然问道:“林如珍的案子判了吗?” 沈战梧给她夹菜,点头道:“判了,无期,现在收监在盛阳监狱里,果断时间应该会转到别的地方去。” 阮青雉眨了眨眼睛:“那我能去看她吗?” 沈战梧动作顿了下:“你要去看她?为什么?” 阮青雉往他身边凑了凑,糯糯说道:“我作为你妻子,看她曾经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内心真的很感动,她现在犯了错误,我想去劝劝她,希望我单薄的话语能够让她从心向外的改邪归正,可以吗?” 第116章 随身带结婚证 沈战梧立刻表明:“我和林如珍没有任何关系。” 阮青雉闻言,不禁来了兴趣,细白的手撑在脸侧,歪着头看向男人,唇畔含笑地问:“哦?那我们沈团长和谁有关系呀?” 沈战梧挑眸看他一眼,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放在女孩面前:“我和这上的人有关系。” 阮青雉疑惑地拿起来打开:“这是什么……?” 下一秒,她话音缓缓顿住。 油纸包里他俩的结婚证明措不及防地撞进她眼底。 阮青雉无语:“……” 谁家会贴身携带结婚证啊?! 不等她仔细看,一旁的沈战梧就已经擦了擦手,把油纸包从她手里拿走了,好似慢一点就不还他了一样。 在男人重新包好油纸时,跟她提道:“昨天我给家里又写了封信,已经寄出去了,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可能过几天就能收到他们的回信了。” 阮青雉随意地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这种事,她向来不感兴趣。 沈战梧伸手给她夹菜,眉头微敛:“别只吃饭,多吃点菜。” 然后他又给川川挑了个软乎的苞米饼子,放在小家伙的手里,期间他说起了他们的婚礼:“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婚假,不过这段时间部队里事情多,恐怕到十月底才能批下来。” “等批下来后,我们回一趟老家把婚礼办了,再在这边摆几桌,你看这样可以吗?” 阮青雉自然没有意见:“可以啊。” 她问道:“婚假有几天啊?” “半个月。” 沈战梧沉吟了下:“你可以在你爸妈那边住十一天,两天办婚礼,一天回程,最后一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阮青雉听完,眉头却淡淡蹙起来。 沈战梧一直留意着女孩的反应,见她这副模样,忙问道:“怎么了?” 阮青雉垂下眸子,娇软的脸庞上表情委屈,小声说:“那个家里没有我的房间…我能不住那边吗?我想跟你住一起!” 沈战梧眼底划过愠色,他对阮家夫妻从一开始就没好印象! 很快,男人又抿起一抹柔软的笑:“可以啊。” 阮青雉闻言,皱巴巴的小脸才展颜一笑。 吃完饭,沈战梧去了部队,阮青雉推着川川,锁上门去隔壁找张秀娟,两人一见面就聊起了一会儿开会的事。 张秀娟比沈战梧说得详细多了,甚至都能说出哪年哪团哪个家属表演了什么节目,就拿去年一团的三个家属来说吧,燕玲唱了一首《北国之春》刘慧兰也表演了唱歌,唱的是民歌《走西口》,至于另一个登台表演的家属,早在今年就随男人复员回老家了。 阮青雉说道:“《北国之春》《走西口》这两首歌都很需要唱功的,想不到燕玲唱歌竟然唱得这么好,竟然能驾驭《北国之春》这首歌!” 不等张秀娟开口,就听炕上的左新程哼了一声:“好个屁,跟拉大锯似的。” 阮青雉有些疑惑,转眸询问秀娟嫂子。 张秀娟赞同地点点头。 左新程靠在被子上,受伤的手吊在脖子上,另只手捏着大儿子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这几个团的家属表演就属一团表演得最难看。” “偏偏一年到头里,有那么场晚会,每年必定举办的,春节,劳动节,中秋节,建军节,国庆节,这么多晚会,她们场场不落,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折磨我们战士的耳朵,还每年都是那几个人。” “刘慧兰眼睛耳朵一关,领导说啥都不听,说她节目难听吧,她就说,一团家属不参加晚会了,到时候真让她动员一团家属不去晚会,丢脸的还是领导,所以上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三个节目嘛,最多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小人书。 但从左新程那么无奈的语气里,这十五分钟里,坐在下面的战士们应该很煎熬。 聊了一会儿天,还差十分钟就到七点了,阮青雉这才抱着川川,和张秀娟出了门,路上,她好奇地问:“在哪开会啊?” 张秀娟朝前面的院子扬了扬下巴。 阮青雉:“政委家?” “嗯。” 政委家就在他们两家前一排,距离很近,没聊几句话,就已经到了,还没进院,阮青雉就已经听见了从屋子里传来各种女人的笑声,就跟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等两人进了屋,在第一时间里,阮青雉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所有人,这次算是把一团所有家属认了个遍,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众人簇拥的中心人物身上——坐在实木沙发上的刘慧兰。 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可能是一辈子都在医院里操劳,眼角皱纹和法令纹都很深,目光严厉,坐在那沉着脸,一点表情都没有,衣服风格古板。 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一进来,原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们身上,率先开口的是马大丫,招手让她们过去:“青雉,娟子,来这边坐。” 她身边还坐着谢芳菲,曲红莲和王莉。 她们几个也在招手,示意阮青雉和张秀娟过去。 结果,就在两人刚要抬脚往里面走时,坐在沙发上的刘慧兰沉声开口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啊?让大家都等你们?既然来晚了,就在门口站着听完得了,好意思让大家起身,给你们让开一条路吗?” 阮青雉在心里冷笑。 果然,刘慧兰是带着情绪的。 家属院里的房子,无论是格局还大小都是一样的,大家在东屋开会,靠南临窗是炕,上面坐了三排,地下也摆了三排长板凳。 虽然人多,但肯定不需要大家起身让路。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找茬罢了。 张秀娟听女人说这话,立刻沉下脸,反问道:“你咋不站着呢?你咋坐得四平八稳,跟老佛爷似的?大家都坐着,就我们在门口站着,你多大职位啊?还得给你站岗?真有意思,一阵子没看着,你脸咋还大了呢!” 无论对面是谁,张秀娟都敢贴脸开大! 她的几句嘲讽成功让刘慧兰脸色更难看了:“谁让你们来得晚呢?” 阮青雉沉声问:“刘同志,我们迟到了吗?” 刘慧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种问题,你不要问我,应该问问你们自己,为什么别人能早来,你们不能?” 阮青雉轻眨眼睫,冷冷盯着女人,再次问道:“刘同志,我们迟到了吗?” 这次她的语速更慢,咬字更重。 刘慧兰抬眸看向门口的少女,被她这种质问的语气刺激得额间青筋暴跳了几下,今天虽然是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积怨很深了,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沈战梧派来郝指导员过来大闹,闹得全家属院人尽皆知。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虐待孩子,又狮子大开口找沈战梧要五十块钱的工钱。 虽然她的确暗示过沈战梧照顾孩子的钱不能少。 可他愿意给啊。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啊,哪成想这个沈战梧竟然翻脸不认真,找郝指导员来要钱!过后她打听了下,有人说沈战梧的小媳妇儿刚刚来家属院收拾房子,还去了张秀娟家,结果小媳妇儿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去医院找她,让她回去解决。 因为这件事,刘慧兰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天天早出晚归,在医院里加班,这是快到建军节了,她得安排家属排练节目了,刘慧兰这才调休了一天给大家开会。 这段时间的狼狈,怎能让她看见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时不来气! 刘慧兰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都快气炸了。 现在又被小媳妇儿这样盯着,这样质问着,她彻底来了怒气:“团长家的,你迟没迟到需要问我吗?现在是你们来晚了,就不要麻烦大家站起来给你们挪地方了,作为组织这次会议的负责人这样指挥有错吗?” 阮青雉一张小脸上神情紧绷:“哪作为组织会议的负责人,麻烦你正面告诉我,我们迟到了吗?” 刘慧兰被气消了,刚开口说道:“团长家的……” 角落里的马大丫忍不住开口:“她叫阮青雉,慧兰嫂子,人家都称呼你刘同志了,你还一口一个团长家的,显得你瞧不起人,又没文化,再说了,阮同志问你迟没迟到,你就直接回答没迟到呗,何必东扯西扯呢,有这较真的功夫,会都开完了。” 刘慧兰睨了马大丫一眼,目光阴沉。 曲红莲也是一脸着急:“嫂子,快点开会吧,我家的鸡还没喂,俩孩子也在家,一大堆事等我回去忙呢。” 马大丫在旁边小声附和:“就是,一大堆事呢。” 张秀娟给阮青雉使了个眼色,两人从众人之间来到马大丫那边,可阮青雉不是个轻易罢休的性格,半路转了个弯,来到了刘慧兰身旁坐下了。 刘慧兰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阮青雉抱着怀里的川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川川,看看这是谁?是以前照顾你的大娘,还记得吗?快跟大娘说谢谢,谢谢她那几日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话音落下,房间里响起几声低低的轻笑。 然而川川随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到刘慧兰时,小脸瞬间退去血色,黝黑的大眼睛里被惊恐填满,立刻扭回身紧紧抱住阮青雉的脖子。 刘慧兰看见小崽子的反应,脸色更阴沉了。 然而大家也都看见了。 不禁都愣了,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想法。 阮青雉最是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川川看见刘慧兰会是这种反应,两个胳膊用尽了全力,小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抖,肢体语言只有一种,就是尽快逃离这里。 阮青雉回抱住小家伙,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安抚他的不安:“别怕,妈妈在这呢,妈妈在……” 她起身,不再继续坐在这里。 临离开前,阮青雉深深看了刘慧兰一眼,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一旦女孩露出这样的目光,就是盯上猎物了。 可在刘慧兰眼里,却是一种质问。 女孩看过来的视线,好像在问她都对这个孩子做过什么…… 刘慧兰却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小孩不好带,有问题的孩子更不好带,这个小崽子之前在她的时候,总会把手指,牙齿弄得全是泥,脏兮兮的,而她自己爱干净,看不得家里有脏的地方。 可就是这个孩子在家里呆的那几天,每次她下班都会看见他弄脏手。 天天如此。 刘慧兰也没打他,就是用力捏他的断肢的地方而已。 这孩子犟得很! 无论她怎么捏,不喊也不叫,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她! 真是时刻挑战她的耐心!! 刚才阮青雉说的话和小崽子的反应就是在给她上眼药!肯定是提前两个人商量好的,难怪燕玲说老冯被停职,和阮青雉脱不开关系! 这丫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乖! 而是一肚子坏水。 阮青雉哄着川川,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她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刘慧兰不仅仅只是把川川锁在屋里,不给谁给谁饭那么简单! 她缓缓沉了一口气。 刘慧兰! 你给我等着!敢动她儿子! 刘慧兰端起一旁的茶杯,战术喝水,放下杯子后,沉吟一声,开始开会:“马上到建军节了,部队安排文艺团过来给战士们安排慰问演出,还是和往年一样,每个团家属出三个节目,不过今年在节目上我们一团稍微做出一点改变。” 有人连忙问:“啥改变啊?” “除了唱歌之外,咱们一团的家属也不会其他才艺啊。” 提起这件事,刘慧兰就生气:“每次参加完晚会,我都告诉你们学一学才艺!免得下次晚会上,大家还看我们的笑话!可你们呢,就是不学!二团的军嫂们会打快板,会说相声,还会吹口风琴!她们是天生会的吗?不也是后学的么!” 其他家属听女人语气不太好,表情都讪讪的。 都在心里合计,这是斗不过小媳妇儿,转头拿她们撒气呢!光羡慕别人表演的节目有新意,也不看看别的团政委媳妇儿能给她们家属申请到津贴买快板买口风琴。 只吵吵让她们学,可拿什么学? 难道还想着让她们自掏腰包啊! 这怎么可能呢! 第117章 我跟你有仇吗? 刘慧兰靠在沙发背上,双手环在身前:“以前都是一个人表演一个节目,今年我想让大家都登台表演,让那些战士好好看一看我们家属的风貌,第一个节目,一团家属大合唱,第二个节目就我和燕玲来个合唱吧,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啥啥都不会,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根本不想上台表演,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才对。” 屋里的军嫂心里鄙夷,但嘴上却说得天花乱坠。 “你哪有一把年纪啊,真会开玩笑。” “对啊,慧兰姐看着就像三十出头。” 刘慧兰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还三十出头呢,我都四十多,快奔五十的人了,我女儿今年都二十五啦!我再怎么年轻,看着也不能像三十出头啊。” “你跟露露站一块就像姐俩一样。” “露露好久没回家了吧?” 提起女儿,刘慧兰表情有些骄傲:“是啊,好久没回家了,上回六月份回来的,眼瞅着都快两个月没回来了,没办法,谁让她是文艺团的台柱子,去哪演出,都少不了她。” “露露的文艺细胞就是遗传了慧兰姐吧。” “上次露露回来,我愣是没认出来,还是小丫头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才认出来的,好家伙,又漂亮了!那小脸蛋!那小腰!该说不说,慧兰姐培养孩子真有一手。” 一堆人围着刘慧兰夸得热火朝天。 “慧兰姐,你还是继续上台表演吧。” “每年就慧兰姐的节目最好看,你要是不参加了,我们一团就彻底在二团面前抬不起头了。” 刘慧兰一副拿她们没办法的模样,松口道:“好吧,我和燕玲合唱一首,那第二个节目就这么定了。” “那第三个节目呢?” “大家都要上台合唱,谁来演第三个节目啊?” 刘慧兰端起茶杯:“阮同志是今年刚搬进家属院的,应该给她一个登台表演的机会,也好让战士们都认识认识沈团长的爱人,而且作为团长家属,也得起到带头的作用,所以……” 女人语气顿了下,目光落在阮青雉身上:“阮同志,第三个节目就你上台表演吧,你都会什么才艺?” 阮青雉嗓音冰冷:“不会才艺。” 刘慧兰大度的笑了笑,宽慰道:“不会才艺也没问题,那就和我们一样唱歌吧。” 阮青雉:“不会唱歌。” “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表演节目啊?” “那就换人吧。” 阮青雉直接拒绝,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同志,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省里给我颁发了特级荣誉表彰,我在全军面前领了证书和奖章的,这么说吧,战士们不认识你,但一定认识我,所以这种登台露脸的机会,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阮青雉授予表彰这件事,刘慧兰还真不知道! 她听女人说完,眼底划过震惊,反应就和当时参加表彰会的军嫂一样,单不说特级表彰,就省里领导亲自过来颁发的份量,就不是一般的重了! 以前还从来没有军嫂得过这种荣誉。 阮青雉做了什么? 心里虽然震惊,但刘慧兰表情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昨天我已经把名单报上去了,没办法更改了,这第三个节目啊还得是你来。” 女人哪里是觉得抱歉了。 分明是幸灾乐祸! 什么才艺都不会这件事,正合刘慧兰的意! 看她到时候怎么表演! 最好在台上,在全军面前丢个大脸! 也好让自己解解气! 刘慧兰说完,不等阮青雉开口,就看向大家说下一个话题了:“距离晚会还有七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六点到八点排练,因为这次全体家属参加,每个人都不许迟到,不要出现让大家都等你一个的情况发生!这次我们都好好表现,争取超过二团她们,好了,现在大家先研究一下准备合唱哪首歌。” 刘慧兰扭头,看了眼第一排的燕玲,笑道:“玲儿啊,你坐我这来,咱姐俩儿也定一下曲目。” 燕玲闻言起身,坐过去。 张秀娟看着她们这俩人,扯了扯嘴唇,小声骂道:“妈了个逼的。” 马大丫坐在阮青雉身后,她探身在女孩耳边小声说:“三个节目,前两个都是及集体节目,就把你一个人安排在最后一个节目,她啥意思啊?” 阮青雉回眸看了一眼。 心里偷笑。 不愧是常年游走在八卦浪尖上的女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谢芳菲也凑过来:“搞小团体呗。” 曲红莲则是关心道:“弟妹,你不会才艺也不用怕,会唱歌就行,不会唱歌的话,我们几个教你,还有七天呢,怎么都能学会一首了。” 马大丫也给她出主意:“还可以诗朗诵。” 阮青雉笑道:“不用担心我,到时候简单唱首歌就行了。” 马大丫低声吐槽:“这个刘慧兰也太……” 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王莉捂住了嘴巴,压低声音提醒:“现在我们还在她家里呢,等我们回去再蛐蛐她,不然又要给弟妹惹麻烦了。” 马大丫闭上嘴,不说了。 张秀娟伸手摸了摸川川的小手,担心问道:“小家伙怎么样?” 川川用力抽回手,不让她摸。 紧紧靠在妈妈怀里。 像一只受惊的幼兽一样。 阮青雉怕晒,早上出门时穿了一件薄外套,她默不作声地脱下衣服披在川川的身上,将小小的人包裹在外套和她胸膛之间。 或许是妈妈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了,川川蜷缩在女孩怀里,渐渐安定下来。 张秀娟见川川这种反应,脸色特别难看。 心里对刘慧兰的怒意,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要不然场合不对,她恨不得当场跟刘慧兰干一架!王八犊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川川这么害怕! 短暂的讨论结束。 确定了两个节目准备唱的歌曲。 燕玲坐在刘慧兰身边,神情有些得意,扫过人群里不起眼的阮青雉,忽然开口提醒道:“慧兰姐,我们只确定了两个节目,现在只差第三个节目了。” 刘慧兰瞬间露出发愁的表情,看向阮青雉:“你什么才艺都不会,我都不好意思问你了,不问吧,显得我忽略了你,问你吧,你再觉得是我针对你,在你这,感觉我怎么做,都显得我里面不是人,这真挺让人为难的,这样吧,我跟上面通融一下,给你点时间好好想一想会哪首歌。” 个别的军嫂抿唇偷笑。 也有一个军嫂小声嘟囔道:“农村来的,能会什么才艺啊,别到时候站在台上当柱子。” 这话说得声音小,奈何屋里安静得很。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只布鞋从大家头顶飞过,准确无误地砸在那个军嫂脸上。 军嫂哎呦了一声,捂住右眼。 张秀娟起身,两三步冲到近前,捡起布鞋,一手掐着女人的后颈,一手拿着布鞋往她脑袋上抽,嘴里骂着:“你他妈的,早上没吃饭,吃得是屎吧,说话这么臭!农村来的咋啦?家属院的军嫂有几个是城里人啊?不都是农村来的吗?你瞧不起谁呢?农村人不种粮食,你们一大家子每天吃的是你屁蹦出来的?” 两人一动手,场面顿时乱起来了,有人过来拉架,有人躲得远远的。 马大丫见状,挽起袖子…刚挽了一下才恍然发现自己没袖子,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过去帮忙,王莉,曲红莲,谢芳菲也赶紧跟上。 她们当然不是过去打架,是拉架。 张秀娟和马大丫要是凑到一块,就不是两个二了,是王炸! 被打的女人在张秀娟手里,像只小鸡崽一样乱扑腾,嘴里不服不忿地骂着:“张秀娟!你他妈有病啊!我说你了吗?你就打我!” “你再敢打我,小心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像你这种缺德的人,小心祖坟被人刨!” 刘慧兰沉着脸,大声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她喊了好几遍,嗓子都喊哑了,大家才把两个人拉开,再看看她们,一个头发乱成鸡窝,半袖少了个袖子,眼眶还青了一块,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而另一个就呼吸有些喘,正把手里的布鞋扔在脚步穿上。 刘慧兰也被气得够呛,指着她们:“你们!你们…!” 她沉了口气,先扭脸质问张秀娟:“我在开会,你怎么能打人呢?张秀娟,我刘慧兰是得罪你了吗?让你五次三番给我上眼药!” 张秀娟理了理头发:“慧兰,我刚才就是气不过,她居然骂你!凭我俩的交情,我肯定要为你站出来啊。” 刘慧兰愣了下:“她,她骂我?” 明明说的是阮青雉! 那个军嫂扯着嗓子吼道:“张秀娟,你张嘴闭嘴就说我骂人,我骂谁了?我不就说了一句,农村来的,能会什么才艺啊!” 张秀娟指着她,跟刘慧兰说:“你看她还骂你呢!” 军嫂咬牙:“我哪骂……” 张秀娟打断她的话:“咱们慧兰同志啊,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但会唱歌啊,年年组织一团家属表演节目,年年排倒数第一,排名不尽人意,可这都是咱们慧兰同志辛苦带领大家得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还能嫌弃人家是农村人呢!” 军嫂张了张嘴,解释道:“我说得不是慧兰的,我说的是阮青雉!” 话脱口而出,她就有些后悔了。 阮青雉抱着川川,刚才屋里混乱,就来到了外屋,此时听到女人的话,站在门口,轻声问道:“我跟你有仇吗?” 大家闻言,转身看向门口。 只见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怀里托着孩子,随意扎的低马尾安静垂在肩侧,忽然,一滴泪滴在发丝上,阮青雉眼眶通红,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打湿,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她看着大家,哽咽地问:“我跟你们有仇吗?都这么对我和孩子……” 小姑娘咬紧下唇,纤弱的肩膀轻轻颤。 众人愣住:“……” 她们说归说,但没想把人弄哭啊。 张秀娟她们几个人赶紧过来哄小姑娘,纷纷瞪了屋里人一眼,带着阮青雉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对那个军嫂埋怨道:“你说你多什么嘴啊!农村来的咋啦?你不是农村来的!” “你们刚才不也笑来着吗?现在知道怨我了?” “老首长都认她做干女儿……” 话落,大家震惊地啊了一声,异口同声道:“老首长认她做干女儿?凭什么?” “你说呢!人家刚才不也说了么,省里给她颁发了特级荣誉表彰!你有吗?我们有吗?为什么心里没数啊?” “完了,那她肯定告状了。” “我们反正没说什么,是她说的。” 那个军嫂脸色渐渐白了下来,有些担心这件事要是被家里男人知道了该…… 阮青雉几人从政委家出来。 张秀娟叉着腰,深深吐出一口气:“妈的,真爽!” 马大丫嘟囔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是这副嘴脸?青雉一个小姑娘带着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她们还那么对她……” 张秀娟哼了哼:“你是什么时候开的窍?” 马大丫疑惑:“啥窍啊?” “你还说她们呢,以前你不也这样,要不是你开窍,你现在恐怕是坐在屋里的那一波。” 马大丫尴尬地挠挠脑袋:“我我我…我就是背后爱蛐蛐人。” 一行人走到胡同口,阮青雉顿了顿脚步:“嫂子,我先去卫生所给阿杰做康复,一会儿回来。” “好,去吧。” 阮青雉抱着川川去了部队。 可能到了熟悉的地方,小家伙没那么害怕了,露出小脑袋怯怯地往外看,阮青雉垂眸看他的小样子,抿唇笑了笑,掏出手绢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到了卫生所,让川川坐在旁边看着她。 她开始教叶老先生施针。 结束后,阮青雉带着川川去了军区大楼,因为有通行证,出入顺利。 她直接上了三楼,来到关震邦办公室。 门开着,不用她敲门,刚站在门口,老首长就注意到小姑娘了,他放下钢笔,笑道:“今天怎么良心发现,知道过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了?” 第118章 跟团里女兵训练 若是平时,小丫头早笑弯了眼过来拍他马屁了。 可今天,他话音刚落,她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爹……” 怀里的川川看妈妈哭了,他伸出小手擦掉妈妈脸上的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川川心里怕极了,也扯着嗓子哭起来。 关震邦神色瞬间慌乱,连忙起身走过来,担忧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沈战梧那臭小子不?别哭别哭,你跟爹说,爹给你做主,他要是真欺负你了,老子他妈给他打断!” 阮青雉抽噎着摇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 关震邦嗓音怒沉。 不问还好,一问小姑娘仰着脸哭得更凶:“她们都笑话我是从农村来的,一团的军嫂们都是城里人吗?当军嫂必须是城里户口吗?我不能喊你爹了,你还是找一个城里姑娘认干女儿吧,我是农村人,做您干女儿,会给你丢脸的……” 男人脱口而出道:“放屁!听她们胡说八道!农民怎么了!我是农民我骄傲!” 阮青雉用力抽噎了一声,圆圆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就那样望着他,关震邦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深呼一口气,放缓了声音:“乖,不哭了,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我关震邦的女儿!放心,这事有爹给你撑腰呢!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看你这点出息,哭了一脑子门汗。” 关震邦伸手,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擦女儿的额头。 然后伸手把川川抱过来,朝脸盆那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女孩洗脸:“去把脸洗干净。” “哦。” 阮青雉乖乖应了声,走过去把脸洗干净。 又拧来毛巾给川川擦了脸。 关震邦只有一只手,抱了川川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看着小姑娘垮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忙来忙去,没了往日的活力。 阮青雉给川川擦了脸,重新把毛巾洗干净。 关震邦让她别洗了,坐下来待一会儿,小姑娘三两下拧干毛巾挂好,然后转身看了看屋里的座位,除了关震邦的沙发椅,其他的都是木头的,阮青雉走过去,很自然地坐下,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感受身下的柔软。 关震邦见她坐在自己位置上:“……” 随即又笑了。 这丫头倒是知道不亏待自己。 他来到柜子前,示意怀里的小家伙打开柜门,再让他拎出里面的网兜,然后重新回到小姑娘身边:“这里面有饼干和桃酥。” 阮青雉打开油纸包看了眼,蹙了蹙眉:“这还是我上次给您买的,您一块都没吃吗?” 关震邦:“忙忘了。” “给您买这些就是让您饿的时候吃的,现在天热,您要是不记得吃,东西很容易坏掉,坏掉就浪费了,您这么大的领导,应该不会浪费粮食吧。” 阮青雉歪着头,朝他笑了笑。 关震邦道:“坏了,我也能吃。” 小姑娘反问他:“那为什么好的时候不吃,偏要等它坏了再吃?” 关震邦:“……” 这段时间的接触,阮青雉对关震邦已经非常了解了,别看这老头在其他人眼里是镇山虎,但在她这,就是一个好东西自己不舍得吃的小老头! 阮青雉哼了声,瞪了他一眼,拿起一块饼干塞在关震邦嘴里,问了句:“吃着感觉坏了吗?” 关震邦:“……没。” 干巴巴地一个字。 听到东西没坏,阮青雉这才笑起来,给川川一块,也给自己拿了一块,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吃着饼干。 关震邦抱着孩子,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随即哼了哼,跟怀里小家伙吐槽:“老外孙啊,你看看你妈妈这样,就跟姥爷有能耐,跟外面的人一点能耐都没有,还行,不算太傻,知道哭着回来找人撑腰。” 阮青雉伸手又抓了一片钙奶饼干,一点点咬着:“我不能跟别人闹矛盾,会被扣纪律分。” 关震邦闻言,扯着嗓子吼道:“他妈的,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在意纪律分!不会打回去啊,长手干嘛的?你要是不会打人,明天开始跟团里女兵训练!啥时候会打人了,啥时候不练,下回谁再敢说你,你给老子打回去!出了事我负责!” 阮青雉抬起头,抱怨道:“我是你女儿,你居然想把我当你的兵练!太残忍了吧。” 关震邦板着脸:“你二胡不说在我扯着嗓子哭,才是残忍!” 阮青雉继续趴桌子上装死。 当然了,关震邦不可能让她真的训练,把川川坐在椅子里,他转身拿了几本书过来:“前段时间,臭小子就过来跟我商量让你继续念书,昨天听他说你答应了,怎么样?有信心在开学前学会初二的知识吗?到时候给你安排进初中,再给老子考个倒第一回来,那老子可就丢大人了。” 阮青雉坐直身体,笑着显摆道:“您的消息太落后了,我现在学的是初四的知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女儿的进步跟坐了火箭一样!您知道沈战梧夸我什么吗?他夸我有高材生的潜质!” 关震邦挑眉:“他就这么忽悠你的?” 阮青雉气鼓鼓:“什么忽悠啊!我的聪明才智,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您要是敢把我安排进高三,我就敢在明年给您考个大学生回来!” 关震邦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你要给我考个大学生回来?” 阮青雉补充道:“就明年的!” “好!好!好!” 男人连说了三个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子找人安排你进一中,你要是跟不上学习进度,可别回来跟我哭!” 阮青雉眼睛一亮:“您真要给我安排进一中?” 关震邦把书丢到她面前:“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个小丫头了!” “啊啊啊啊!!” 小姑娘激动地叫着,起身跑过去抱起川川亲了好几口:“妈妈九月份就可以念书了!开不开心?!妈妈的好川川……” 阮青雉紧紧抱住儿子晃了晃。 第119章 我们厂进账20万 关震邦哼了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个小疯子似的,一点姑娘家的稳当都没有。” 老首长嘴上虽然在训着,但语气里尽是宠溺。 阮青雉又待了一会儿,跟关震邦说了去监狱感化林如珍的事,老首长二话不说就立刻给监狱的总负责人打了个电话,批准她随时都可以去。 快十点半时,阮青雉这才离开部队,回到家属院。 开大门前,她随手打开奶箱。 还是和昨天一样。 空空如也。 现在阮青雉可以确定了,这两天的牛奶是被人偷了,她沉了一口气,用力关上奶箱,打开院门,回了家。 服装厂办公室里。 傅裕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里,一只脚翘在靠背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好半天后,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声,呐呐道:“十三啊十三,你到底在哪里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还要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一旁的何厂长猛地坐起来,关心道:“老板,夫人啥时候没的?” 傅裕咬牙道:“这是童谣!” 何厂长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又要少了一个财神爷呢。” 傅裕无奈地闭了闭眼,祈求道:“十三,你快点出现,拯救我吧。” 傅裕为了找到那天晚上的十三,腿都跑细了。 可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傅裕叹气:“十三……” 何厂长缓缓瘫进单人沙发里,和男人一样的语气,呐呐道:“阮同志……” 傅裕伸手从茶几上抓起车钥匙,丢向他:“不许喊那个女骗子!” 何厂长接住钥匙:“她不是!” 说着,又把钥匙丢回去。 傅裕接住,抬手再次扔给他,没好气道:“她不是谁是?难道十三是吗?呵呵,我们十三呀,是城市英雄,抓小偷,斗劫犯!任何一个罪犯都不会从她眼皮底下溜走!哪像你爹,看个门都不会,还有你,还把骗子当财神爷供着,你俩真是蠢得没边了!等我把十三请回来!别说骗子了,就是一只苍蝇都进不来!” 何厂长把钥匙扔回去:“阮同志就是我们的财神爷!采纳了她的意见后,这半个月,我们厂进账20万!” “多少!” 傅裕手脚并用地从沙发里坐起来:“你你你你说多少?” 何厂长神色淡然:“二十万啊。” 傅裕赶忙穿好拖鞋,走到男人身边,扯着他的胳膊催促道:“那你还在这闲着干嘛,赶紧继续给我挣钱去啊。” 何厂长一脸疲惫地瘫在那:“应该你干活了,监狱那批货已经赶出来了,一会儿你给送去啊?监狱那边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能马虎对待。” 傅裕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说着,他走了出去。 何厂长舒心地去对面的长沙发上躺着,嘴里呐呐道:“阮同志,财神爷,求求您降临吧……” 家属院里的阮青雉打了个喷嚏。 从部队里回来,她就开始做卷子,一口气做了七张卷子,阮青雉这才放下笔,揉揉僵硬的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眼时间。 下午一点十分了。 阮青雉把卷子收好,和张秀娟打了招呼,也跟川川说她要出门。 川川乖巧地点点头。 她抬手揉揉小家伙的发顶,然后骑上三轮车直奔盛阳监狱,有了柴油机,省时省力,不到半个小时,阮青雉就到了监狱。 她走过去跟值班的狱警说了来意。 年轻的狱警进去沟通,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带着阮青雉进了监狱,这是阮青雉第一次进这个年代的监狱。 之前看那本盛阳的地里杂志了解到,这里之前原本是日本盖的。 后来战败后,这里就改成了监狱。 白色的五层狱所,周围三米高的铁丝网,中间是一片空地,现在不是犯人放风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阮青雉跟在狱警身后,从一条小路来到狱所的一楼。 七拐八拐,把她领到一个房间前。 狱警说道:“阮同志,你要见的犯人就在里面。” “好,谢谢。” 阮青雉颔首感谢,然后推开门走进去,只见林如珍穿着监狱服坐在桌子后面,原本浓密的长发此时已经被剃了短发,素面朝天,眼底有淡淡的青痕,看见自己的瞬间,女人面容顿时扭曲起来。 林如珍双眼狠厉,咬牙道:“阮青雉!” 阮青雉在进门之后脸上贱兮兮的笑就没落下,惊讶地凑到女人旁边,看着她手上的手铐:“呦呦呦,手被铐上了啊!” “哎呦,这只手也被铐上了?” 她又绕到林如珍的另外一侧,微微俯身盯着女人手腕。 林如珍恨不得杀了她:“阮青雉!你到底来干什么?” 阮青雉眨眨眼,满脸温良:“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来落井下石的啊~” 第120章 天宫 她的动作太大,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地响,一旁的狱警立刻手持警棍过来警告:“老实点!不许动!” 林如珍动作一僵,不敢再动。 阮青雉等狱警退到角落里,莹白的脸庞上露出戏谑地笑,幸灾乐祸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过来落井下石的呀。” 林如珍双手捏紧拳头:“阮青雉!!” 阮青雉从她身旁走到对面缓缓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她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女人,口吻戏谑道:“林如珍,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成功了,你让沈战梧这辈子都记住你了,若是几年,几十年之后,我忽然跟他说,对了,你还记得林如珍吗?沈战梧想了想,恍然道,进监狱的那个?哈哈哈哈……” 女孩捂着嘴嗤嗤地笑起来。 林如珍牙关紧咬,瞪着女人,呼吸急促:“阮青雉!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阮青雉眨着眼睛,无辜道:“我是来帮你的,知道你后半辈子恐怕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漫漫余生,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来监狱之前,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报社编辑,以后你就在里面把你的人生写出来,书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投毒杀人犯的忏悔录》,怎么样?是不是一目了然?” “从军医世家的十代独女到投毒杀人,这种自传要是连载在盛阳日报上,一定销量大涨!” 林如珍双眼猩红,怒吼道:“疯子!阮青雉!你就是疯子!你就是个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贱货!” “以为嫁给沈战梧,你就碰到天了吗?我告诉你,你和沈战梧一样,都是被人踩到脚底下的蝼蚁!我是进监狱了!那又怎么样?我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到大,身边有无数个保姆照顾我,有花不完的钱,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我想要天上月亮,就会有人摘下来捧到我面前,我做了三十年的公主,我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这样的生活,对你这群蝼蚁来说,就是天宫!你指望沈战梧会给你这样的生活?哈哈,别做梦了!” 阮青雉眼底阴冷的笑意加深:“天宫什么样,我不在意,只要你从天宫里跌下来就好了啊。” 林如珍狠狠地盯着她:“阮青雉,我一直都瞧不起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阮青雉闻言,笑出声:“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进监狱,还让自己父亲夹着尾巴做人,提起林如珍这三个字时,大家能想到的,不是你的医术,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追了沈战梧六年!你知道我会用六年的时间做什么吗?” “我会让整个盛阳都写上我阮青雉的名字!你以为你还活着,只是被关在监狱里,就是万幸了吗?林如珍,你错了!有的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你被判了无期,如果表现好,获得减刑,没准在老死之前有机会出狱。” 第121章 姓阮的没好东西 阮青雉纤细的手指勾起碎发,别在耳后,红唇轻抿,继续缓缓地说:“那个时候,才是你最痛苦的时候。” “外面的世界在高速发展,你已经融入不进去了,而你的记忆只停留在你所谓的天宫里,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呆在我所创造的天宫里了,林如珍,你要好好表现啊,我会在全世界写满阮青雉的名字,欢迎你,重获新生!” “在此之前,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进监狱了又怎么样,的确不能怎么样,就是你要想我了,都不能来看我,只能等到我过来看你了!再见啦!” 阮青雉眼眸弯弯,朝她摆摆手。 一张莹白的脸看上去十分乖巧。 “阮青雉!!” 林如珍最受不了她这副模样,猩红着双眼就要站起来,只是双手被锁在桌子上,双脚也拷着铁链,她根本站不起来,身后的狱警在第一时间里冲过来,将林如珍的脑袋用力摁在桌子上。 狱警大声吼着:“老实点!” 林如珍一双眼始终狠狠盯着阮青雉,见她唇边挂着淡笑,她就恨不得冲过来撕烂她! 阮青雉看着女人狼狈的模样,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到了狱所外面,需要狱警带领离开,她暂时坐在大厅里的长椅等着,身旁也坐了个男人,皮肤白皙,五官俊美,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只是脖子上戴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链子,破坏了这份俏丽秀雅的美。 阮青雉看见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金链子男!? 开着红色桑塔纳的傻逼男! 竟然在这里遇到他…… 这时,有狱警过来登记:“阮同志,在这里签个字。” “好。” 阮青雉接过钢笔,在探监记录上签了名字。 一旁的傅裕听见狱警喊他身边的女人阮同志,他立刻扭过头上下打量女人几眼,阮青雉签好字,把笔递过去,就感觉到男人在打量她,她转眸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 傅裕上下看了她一眼,随即狠狠瞪了下。 阮青雉无语:“……” 她也狠狠瞪回去,并且骂了句傻逼,然后起身走了。 傅裕坐在那,眼刀子往女人的背影上甩,果然,姓阮的没一个好东西! 阮青雉从监狱里出来,直接回了家属院。 她和川川玩了会儿,继续做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问道:“沈团长,这是啥呀?” 男人温沉的嗓音传过来:“木头。” 阮青雉赶紧放下笔,来到院子里,只见沈战梧和年年两个扛了一截很粗的树干回来。 她走过去,看着树干问道:“这要做什么呀?” “坐沙发。” 沈战梧穿着白背心,胸膛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将身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更加清晰。 阮青雉惊讶道:“做沙发?” 男人点点头:“嗯,做一个又软又大的黑皮沙发。” 提起沙发,阮青雉脑袋里好像晃过一些零星的片段,画面里,她抱着沈战梧不放,嘴里念叨着,想要一个大沙发,躺下我,也能躺下你,很软很软…… 第122章 大黄丫头 她醉酒的时候,找沈战梧要沙发了? 要的还是又大又软的沙发?! 如果沈战梧知道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什么,恐怕是不会做这个沙发的! 因为她当时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啊! 只想和他在沙发上…… 阮青雉抿抿唇瓣,垂眸扫了一眼脚边的树干,想象它将来会变成沙发,摆在屋里,沈战梧靠坐在沙发里,双腿修长,就只穿了一条裤子,露出宽肩!蜂腰!胸腹!腹肌!人鱼线!结实的手臂上还有性感的青筋盘绕!再加上他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 他什么都不用做! 她来做~~ 只需要小手手轻轻摸上这男人的腹肌,再一点点往上蹭,蹭到胸肌,这个时候,她应该跨坐在他紧实的双腿上,然后再…… 他妈的!会幸福死吧!! 阮青雉滚了滚干涩的嗓子,眨着眸光潋滟的双眼,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身姿挺拔,眉目深邃,只有望着自己时,那张冰冷的脸庞才会染上暖意与温柔,她忍不住想,这张脸上出现沉沦时,会是什么样…… 沈战梧见妻子一直看着自己,眉头微挑,轻笑:“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阮青雉脑海里翻涌的画面瞬间戛然而止。 她飞快眨眨眼睛,视线重新聚焦在男人冷冽的眉眼上,顿时清醒过来,脸颊烧起一片滚烫,赶紧岔开这个话题:“扛着这么粗的木头回来,胳膊一定很累,我给你揉揉~” 嘴里说着心疼。 其实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这么粗的木头说扛起来就扛起来,那扛起她岂不是轻而易举,嘻嘻~ 阮青雉小步凑过去,两只手刚抬起来,就被沈战梧压下去:“我不累,不用揉,我身上还有汗,弄脏你的手。” 阮青雉小小的失望了下,说道:“做沙发应该挺费事的,家里的钱够买沙发的,要不我们还是买成品吧。” 沈战梧摇摇头:“家里的钱,是你辛苦挣来的。” 阮青雉:“钱挣来就是花的。” 沈战梧笑了下,用干净的手背蹭了蹭小姑娘软嫩的脸颊,柔声哄着:“不用担心,我会把沙发做得和商场里卖的一样。” 阮青雉立刻表态:“你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沈战梧垂眸看她明媚的脸庞,下意识想揉揉妻子毛茸茸的发顶,只是刚举起来,忽然想起自己手有些脏。 小姑娘见状,踮起脚抓住男人厚重的手,把自己的脸塞在他掌中。 沈战梧眉头微敛:“脏。” 阮青雉用脸蹭着他手掌心:“脏了就洗嘛……” 沈战梧只用拇指抚摸了下妻子的眼角,便松开手,走到压水井旁,准备洗手。 阮青雉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帮他压水。 在一声声的吱嘎中,男人先洗了手,又俯下身,洗了洗胳膊上的灰。 他洗完了,阮青雉招呼年年过来洗。 两个人刚洗完,家属院里就开进来两辆车,为首的那辆,是部队里的吉普,也是老首长的专用车,后面那辆是三轮车,开起来会突突地响。 第123章 你喊老子什么? 轰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家。 站在树下闲聊的人,脚下不受控制地跟着车走,有人在屋里听见三轮车的声音,也赶紧挑着门帘出来,站在院里,顺着声音看去,当看见老首长的车时,立刻回屋套件体面的衣服,从家里出来,跟着车的方向。 所有人都好奇,老首长怎么突然来家属院了。 后面三轮车上装的是什么? 那么大一个? 最后吉普车停在了阮青雉家的那条胡同口,老首长关震邦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从车后座上下来。 三轮车司机探头道:“老首长,胡同太窄了,车开不进去。” 关震邦:“没事,我喊人来抬。” 说话间有不少人围过来,好奇地问道:“老首长,这车上装的是啥呀?” “老首长,您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刚做完饭,高粱米水饭,土豆拌茄子,您来我家吃,让我家柱子陪您喝点。” 众人闻言纷纷瞪向说这话的军嫂。 然后也不甘示弱地邀请老首长去家里吃饭,还有人跑回家,准备把家里的好东西送给老首长。 这个时候,阮青雉和沈战梧从院里走出来。 沈战梧来到近前,敬军礼:“首长。” 年年跟在他身后,也敬了军礼:“首长。” 站在自家男人身旁的阮青雉看俩人都敬了礼,她也像模像样地敬礼,嗓音糯糯的,像棉花一样:“首长好。” 关震邦严肃的脸庞神情微怔,连忙问道:“你喊老子什么?” 阮青雉:“首长啊。” 关震邦蹙眉:“你喊老子首长?” 老首长抬起脚,假意踢小姑娘的屁股:“让你喊老子首长……!” 阮青雉哎呀了一声,赶紧溜到沈战梧身后,然后探出头,朝小老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这样显得尊敬你呀。” 关震邦一脸嫌弃:“你别气老子就行了。” 阮青雉从沈战梧身后出来,小步蹭到老首长身旁,双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我这么乖,这么听,哪能气您啊,我知道,您话说得是凶,但您有一个我这么漂亮的大闺女,心里指定乐开花了,您说是不是。” 关震邦没好气地哼了声,跟沈战梧说:“看你媳妇儿多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战梧看妻子卖乖的小模样,唇角轻轻勾起。 他们一家人说说笑笑。 可就苦了周围的家属,一开始看见阮青雉惹怒老首长,大家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就等着老首长大发雷霆,狠狠臭骂小媳妇儿一顿,结果,她们却看见阮青雉抱住老首长的胳膊,而老首长那张骇人的脸上竟然笑了!! 要知道刚才她们说了那么多,老首长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她们。 没想到面对阮青雉,他就…… 听他们之间的语气和举止,关系应该很熟稔,不然谁有胆子敢靠近老首长的!! 大家正不可思议的时候,就见小媳妇儿来到三轮车旁,问道:“爹,这车上是啥呀?” 爹!!? 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阮青雉管老首长叫爹!? 第124章 我只有一个闺女 关震邦招招手,示意沈战梧把车上的防水布拿下来。 沈战梧二话不说跳进车兜里,年年也上去帮忙,这个时候司机也戴上手套一起揭开防水布。 关震邦把凑到近前看热闹的小姑娘往后拉了拉:“别站那么近,再碰了你。” 阮青雉可好奇了:“爹,您买啥了?” 关震邦手插在口袋里,语气随意得很:“没买什么,就买了一个冰箱,一个电风扇,两个樟木箱子。” 阮青雉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啊?” 关震邦瞥了眼,见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哼了下:“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瞧你这没出息样!” 阮青雉手动推着下巴,合上嘴:“我下巴真的要掉地上了,您管这叫没买什么?这是把商场买回来了吧……” 说到这,她凑到他身边,低声问:“这是不是把你的老本都花完了?” 关震邦无语:“……” 他瞪了女孩一眼,上前指挥沈战梧他们把冰箱搬下来,其他的家属看见这一车的东西,也全都傻了眼,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谁家要是有车上的任意一样,那走出去,都得用鼻孔看人! 整个家属院里,就燕玲在去年的时候,买了个小风扇。 只有脸盆那么大,她都炫耀了好久。 可老首长给阮青雉买的这个风扇包装这么大,一看就是立式风扇,这得多少钱啊…… 有一些脑袋转得快的家属,赶紧喊来家里男人过来帮忙。 一时之间,阮青雉的院子站满了人。 众人把东西搬进院子,三轮车屁股冒着一股股黑烟,离开了家属院,然而院子搬冰箱的男人们却面临了一个问题。 房门太小,冰箱只能搬到厨房,再往东屋搬,就进不去了。 有人问沈战梧:“团长,把门框拆了呢?” 沈战梧摇摇头:“拆了也不行。” 这种力气活有男人们负责,阮青雉已经蹲在院里,拆开了电风扇的包装,风扇的确是立式的,大概有一米四那么高,只是需要自己组装,她兴高采烈地组装风扇。 很多家属都想去帮忙,只是白天刚在刘慧兰家里发生那事,大家也都不好意思。 而屋里的男人们发现,不仅冰箱进不去,两个樟木箱子也太大了进不去。 沈战梧指着东屋的窗户:“把窗户拆了吧。” 一声令下,开始拆窗户。 家属院里的男人都是当兵的,而且还都是干部,执行力拉爆,一小片窗户根本不在话下,两三下就被男人们端下来了。 冰箱和樟木箱子顺利入住东屋。 沈战梧轻声喊着:“青雉?” “来了来了。” 阮青雉放下手里的螺丝刀,赶紧小跑过去:“怎么了?” 沈战梧:“这些东西,你看看都摆在哪里。” “哦。” 阮青雉进了屋,把东西都安排好了位置,沈战梧又带着大家把窗户装回去,把卫生简单打扫了下,才彻底忙完。 院里有桌子,老首长就坐在那,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小姑娘组装风扇,问道:“我老外孙呢?” 阮青雉蹲在低头,头也不抬:“和秀娟嫂子他们去河边钓鱼呢。” 不止是张秀娟一家。 马大丫和谢芳菲她们都去,因为家里孩子去了,只有左新程和张秀娟怕看不过来,她们也不放心,所以都跟着去钓鱼了。 关震邦:“后面那条河啊?” “嗯嗯。” 老首长看沈战梧那边忙完了,沉声开口:“沈团长,大家这么帮你,赶紧给大家都倒点水喝。” 沈战梧点点头,进屋去拿水拿碗。 帮忙的几个人连忙说着:“没事老首长,我们不渴。” “大家邻里邻居的,帮忙都是应该的。” “沈团长又不是外人,我们渴了就自己找水喝了,不用特意招待我们。” “沈团长,别忙了。” 大家三言两语地说着。 沈战梧还是端着茶壶和家里所有的饭碗,给院子里所有人都倒了水,包括那些舍不得走的家属。 老首长继续指挥着他:“给你媳妇儿也倒一碗水。” 沈战梧默默拿出妻子专用的水杯,给她倒了半杯水,俯身递到她面前,阮青雉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手上的灰,伸手接住:“谢谢。” 然后她起身,来到老首长的身边坐好。 关震邦看着桌子上和坐在别处的几个人,表情严肃地问道:“我买的冰箱怎么样?” “好!非常好!” “这一款应该是联营公司里最贵的那个吧,我前段时间去买东西,看见过,跟老首长买的这个一模一样。” “老首长还能买差的。” “买都买了,还能买差的么。” 这些话似乎讨了老首长的欢心,他不禁笑起来,笑声洪亮,抬手拍了拍身旁小姑娘的肩膀,语气宠溺道:“我给我闺女买东西,自然要买最好的!你们都是我手里的兵,大概对老子的事都有所耳闻,老子这大半辈子什么都没留下,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了,当然要当眼珠子宠。” 院子里的人闻言,心里有些咂舌。 老首长说的这话,分明是把阮青雉当亲闺女了!也是,不当亲闺女疼,怎么会给她买这些好东西。 只不过老首长向来低调,这还是头一次这么高调。 甚至还跟他们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些话。 天天在部队里训练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参加早上会议的家属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把目光落在那位多嘴的军嫂身上。 看吧,人家首长爹上门算账来了!! 关震邦抬手宠溺地揉揉小姑娘脑袋,关心地问道:“老闺女啊,搬来家属院也有一阵子了,怎么样?在这里呆得还习惯吗?有人欺负你吗?” 阮青雉抬眸,目光率先看向那个军嫂,片刻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没有,嫂子们对我都特别好。” 关震邦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他看向桌上的一个排长,忽然问道:“耿排长是西山人吧?” 第125章 八个手指还空着 耿排长点点头:“西山兴城人。” 老首长恍然地拉长语调:“也是乡下地方,对吧?” 耿排长微愣:“额,对。” 老首长像是查户口似的追问:“那你爱人呢?” “也是西山兴城人。” 耿排长一边回答,一边觉得纳闷,老首长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他的户籍感兴趣了? 男人觉得纳闷的事情,在家属们眼中却是阎王点卯。 这位耿排长不是别人。 正是上午那位多嘴军嫂的男人。 老首长一连问了好几个,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当初选择参军这条路,多半都是因为家境,乡下年轻人参军,一来是找媳妇儿容易很多,二来也是为了给家里省点粮食。 所以,一圈问下来,大家都是从农村闯出来的。 就连媳妇儿都是当兵后,父母在老家相看的,他们利用探亲假回去见个面,觉得不错就张罗结婚,相处个把月,他们回部队报道,留媳妇儿伺候爹娘,等下次再回来,可能孩子都会满地爬了。 能申请家属随军的,都是副排级以上,也就是说,现在坐在院子里的男人,大小都是个干部,不然,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说。 老首长问完,就笑了笑,便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这笑泛着冰冷。 就连老头周身气场都是冰封万里,明明还是炎热的傍晚,院里除了沈战梧和阮青雉之外,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关震邦从嗓子里溢出低哼,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原因,让他们自己找! 他喝了口水,放下水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四方的小盒子,外面用洗得发白的手帕包着,老首长把东西放到小姑娘面前,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打开看看。” 阮青雉缓缓打开,当看见里面的金手镯和戒指,她震惊地张大嘴巴,这次,下巴是真真地掉到地上了,她猛地扭头,看向老首长:“爹,这是……” 关震邦冰冷的眼底有了笑意:“和那些一样,都是给你做嫁妆的!你年纪小,父母不在跟前儿,又初来乍到,你这性子比棉花还软,别人欺负到家门口,指着你鼻子骂,你也就掉掉眼泪,别的能耐一点没有,让大家都觉得你好欺负!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揍谁,往死里揍,出了事老子这个首长不干了,也会给你兜着!只要老子活一天,就护着你一天。” 阮青雉漆黑的眼睫微垂,用力咬着下唇,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 关震邦说完,一双利眸冷冷扫过众人。 男人和女人神情明显不同。 一种是疑惑,都知老首长是个极其话少的人,今天的话明显密了点,而且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像是说给他们听,也像是在敲打,这里面明显是有事了,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 那些家属听完老首长的话,神色尴尬极了。 要么看天,要么看地。 反正就是不敢看老首长和沈战梧,以及阮青雉。 老首长拿起首饰盒里的金手镯,给小姑娘一个手腕上戴上一个,他看着这对金手镯,目光沉沉,眼中多了些许落寞:“这对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未来孙媳妇儿的,一人一个金戒指一个金手镯,你哥哥们没福气,去了战场上没回来,原以为老子这辈子要带着这几个玩意儿进棺材了,没想到你这丫头来了。” 关震邦抬手温柔地揉揉闺女的脑袋。 目光柔软宠溺。 他前两天拎着酒去烈士园看两个儿子,来到近前,才发现今日的墓碑前和以往不同,多了很多零食和汽水,还有一本只烧了一半的演算本。 关震邦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缓缓翻开看,上面有图案,旁边还有备注,从烧得面目全非的本子里只能找到两句话: “哥哥们,有个妹妹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咱爹是个大老粗,每次来都给你们拿酒,再这么下去,你们在下面会不会成为远近闻名的酒鬼?还怎么成大英雄了?还是妹妹好吧,给你们拿了巧克力和汽水,秀娟嫂子说我炖鱼特别好吃,等下次来,我给你们端来一盆……” 关震邦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呆滞了几秒,又抬头看了看两个墓碑上儿子的名字,他忽然胸口胀痛,喉嗓哽咽,眼泪打湿了眼眶。 这一次不再因为天人永隔的痛苦,而是终于有人以家人的身份缅怀过往。 关震邦点了香,把没烧完的本子点着。 在燃尽的时候,他的身后吹起了一阵风,轻轻拂过他有些佝偻的脊背,如同儿子临行前,郑重地抱了他一把,再也没回来一样。 关震邦在墓前低声啜泣了许久,临走时,把那两瓶酒拎走了。 老首长从回忆里扯回思绪,身旁的阮青雉早已经泪眼汪汪了,她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您说这些干嘛呀,大热天的……” 沈战梧掏出手绢给妻子擦眼泪,轻哄着:“别哭别哭。” 小姑娘垮着一张小脸,抽噎了几下,一边低声哭,一边拿起首饰盒里的金戒指给自己戴上,然后举起双手给老首长看,哭得哼哼唧唧地问:“……好看吗?” 关震邦原本想要感慨的话硬生生憋在嗓子眼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夸她心肠软,还是夸她见钱眼开,哭着也要把金子戴上。 阮青雉先欣赏了下,跟老首长说:“爹,还有八个手指头空着呢。” 关震邦被气笑了:“去你妈的。” 被骂了小姑娘不气不恼,反而还跟着笑起来,娇嫩的脸庞上还挂着泪,一双黑眸水汪汪亮晶晶,顾盼流辉,特别好看,她把戴在大拇指上的金戒指挪到了中指上,又仔细端详了几眼,小财迷的模样又哭又笑:“哎妈呀,也太好看了吧。” 众人:“……” 这时,张秀娟几人领着一帮孩子回来了。 左新程肩膀上扛着川川,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还以为是打了胜仗,他们几人还没进院,走在主路上,就眼尖地看见了老首长。 第126章 又有一人疼你 他隔着院子,吆喝着:“哎呀老首长啊,你咋知道我钓到鱼了!?” 随即朝媳妇儿示意了下:“快快,给他们看看。” 张秀娟咧着大嘴,举起手,把手里的两条大鱼展示给大家看:“我说各位啊,你们说这鱼大不大!哈哈哈哈哈!” 女人的笑声如洪钟。 身旁的马大丫都觉得震得慌,捂着耳朵往后躲。 这两条是真的大! 瞧着每条都有二十多斤,鱼鳞比指甲片都大一圈,鱼鳃那里被铁钩勾着,被张秀娟拎在手里还乱扑腾。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了,张秀娟把鱼重重往地上一摔。 大家纷纷站起来凑过去。 “握草,这么大的鱼!” “就在我们后面河里钓上来的?没想到那条河里还有这么大的狠货!” “估计是现在凉快了,都跑到浅水区透气来了。” “你们那桶里是啥呀?” 马大丫说道:“小鱼小虾,抓来给孩子们玩的。” 有人忍不住说:“干煲好吃。” 马大丫把小水桶重新递给三郎,嘀咕着:“等孩子们养死了,你再拿去干煲吧。” 张秀娟和左新程回来了,大家稍微呆了会,见他们两家都还没吃饭,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就各回各家了。 张秀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他们咋都来了?” 阮青雉把小手放在桌子下:“过来帮忙。” 女人蹙眉:“帮啥忙?平时也没见他们帮忙啊,老首长一来就帮忙?” 阮青雉扬了扬下巴,让她去屋里看看。 “咋啦……?” 神神秘秘的。 张秀娟怀着疑惑,掀开门帘进了屋,等来到东屋,看着屋里多出来的东西,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哎呀!哎我的天哪!” 左新程刚在水井下洗了手,听见媳妇儿的喊声:“咋啦,踩到尾巴了。” 说着,他也进屋了。 下一秒,传来男人窜破赢云层的尖叫:“握草!他奶奶的!老战,你发了?” 马大丫,谢芳菲两人进去也是一样的反应。 院子里玩小鱼的孩子们,听见大人在无力叫唤,都啪嗒啪嗒跑进去,不多时,里面传来小孩叽叽喳喳地各种问题: “婶子,这是啥呀?” “婶子,这是柜子吗?这上面怎么没镜子?” “这里可以藏猫猫。” 张秀娟急吼吼地声音再度响起:“你们爪子这么埋汰就摸!赶紧去洗手,别摸了,再摸脏了,给你们卖了都买不来一个门,这玩意儿可花老了钱买的。” “去去去,都出去。” 小小大大的孩子们成串地跑出来。 阮青雉往沈战梧身边靠了靠:“我好开心呀。” 沈战梧扶着怀里的川川,让他喝水,听见小姑娘雀跃的语气,深邃的眸子看她一眼,唇角轻勾。 小姑娘主打一个雨露均沾,跟沈战梧说完,她又转过身,抓着老首长的胳膊晃着:“爹,我好开心啊,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关震邦把她推开:“行了,行了,你可晃老子了,老子都要被你晃散架了。” “哪能呢。” 阮青雉左边撒撒娇,左边撒撒娇。 硬生生把军区有名的大小阎王哄成了翘嘴。 张秀娟她们几人从屋里出来,问道:“弟妹啊,这啥时候买的?” 阮青雉笑道:“老首长给我买的。” 张秀娟一拍大腿,朝老首长竖起大拇指:“哎妈呀,老首长,你这个决定太对了,今年夏天有冰棍吃了,我还能沾弟妹的光,太好了太好了。” 阮青雉小脸上的笑意加深:“嫂子。” 张秀娟愣了下:“咋啦?还有好事啊?” 小姑娘背着手,起身跑到她面前,看了她几秒,然后突然把两只手伸到她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哎妈呀!” 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抬手摸了摸,问道:“这也是老首长给你的?” 阮青雉笑得有些傻乎乎的:“嗯嗯。” 张秀娟又惊又喜地看向老首长,再次朝男人竖起大拇指,啥也没说,但佩服的言语已经跃然纸上了,她用力抱了抱小姑娘,感慨道:“又有一个人疼你,多好……” 马大丫和谢芳菲站在旁边摸着小姑娘手上的金手镯和戒指。 马大丫还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试了试,跟小姑娘打趣道:“哎呀,我戴正好哇。” 张秀娟点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咬牙道:“你戴着正好,那用你这个戴着不正好的戒指换。” 马大丫赶紧把自己的戒指捂住。 引得大家噗嗤笑出来。 沈战梧和左新程,还有后来的董建国,他们三个男人把两条鱼处理了,在灶膛里加上木头,开始炖鱼,鱼太大,锅炖不下,一条鱼被拦腰切断,两条鱼这才在一个锅里炖着。 张秀娟回家,用家里的大灶煮饭。 马大丫和谢芳菲回家,也拿来家里的东西和大家一起吃。 连同孩子,十几个人,又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了。 今儿没喝酒,也吃得一样尽兴。 而且大家都是勤快的人,一起做饭,吃完饭,也都是把家里家外都收拾干净,就没有一个偷懒讨嫌的人。 吃完了,大家坐在院子里,沏了点热茶,围在桌子旁,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茶排汗。 一直到七点多,天色渐渐黑了。 老首长和年年回部队了。 其他人也领着孩子回家洗澡睡觉,阮青雉先洗了澡,进屋做卷子,沈战梧带着川川洗好澡,从外面进来,他给川川擦干,穿了一件小背心,就让他坐在被子上,而他拿着毛巾给自己的头发擦了擦,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晚上老首长的话说的那么明显,他就算是傻子也听明白了。 阮青雉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就把上午开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有些心虚地咬着唇:“我就是有些委屈,才跟老首长说的……” 第127章 这院子里有人? 沈战梧见妻子红了眼圈,擦头发的动作顿住,连忙走上前,轻声安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阮青雉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喃喃问着:“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给你麻烦了?” 沈战梧摇头,伸手摸摸女孩稚嫩的脸。 他的指尖还有被水洗刷过的凉意,触碰起来特别舒服,阮青雉下意识歪头,用力蹭了蹭,微垂的眉眼异常乖软,她轻轻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我怕……” “别怕。” 这两个字,沈战梧脱口而出。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温润的嗓音如春风拂面:“你这么做是对的,以后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不用忍受吞声,就来找我或者是老首长,我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阮青雉咬唇:“可她们是女人……” 你要怎么为我出面? 沈战梧明白妻子后面没说完的话,他抿唇轻笑:“在我这里男女平等。” 在战场上,在特殊任务中,所遇到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有可能是敌人,有时候经过专业训练的女人更狠,更会伪装。 甚至还会因为女人这层身份,更容易让人彻底放下防备,失去戒备心。 再说了,欺负他妻子,男的女的都不行。 难道是女人欺负,他就要眼睁睁看着吗?随意被众人一句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和女人动手架起来,就选择无动于衷? 那还真的抱歉。 他沈战梧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若是妻子都维护不了,还何谈男人可言。 阮青雉小小地惊讶了下:“你会打女人?” 沈战梧没说打不打,只揉了下她的发顶,然后起身站起来,沉声道:“下回,谁欺负你,我收拾谁家男人,这样才公平。” 阮青雉扬起脸看他,见男人神态不像开玩笑,她脑海里冒出缩小版的沈战梧,手里拿着小鞭子,啪啪抽在男人身上,冷冷哼着:“你老婆敢欺负我老婆,我就欺负你!” 啪啪!! 又是两鞭子!! 缩小版的沈战梧继续说道:“也让她体会体会打在夫身痛在妻心的感受!” 啪啪!! 沈战梧根本不知道妻子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他继续擦着头发,见她一直仰头看着自己,便指着桌上的卷子:“继续做题。” 阮青雉回过神:“哦。” 她刚转过身,顿了顿,又转回来跟沈战梧提起九月份老首长会安排她进一中的高三年级,末了,她纤细的手指攥住男人的衣襟:“沈战梧,我已经拍着胸脯承诺明年给爹考个大学生回来,要是考不上,他会把金镯子要回去叭,呜呜,我的宝贝们……” 阮青雉捧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挨个亲了一口。 沈战梧:“……” 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居然这么财迷。 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巴巴地问:“沈战梧,你会帮我的吧……” 都说人有三件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要阮青雉说,应该再一样,财迷!!谁面前放着一百万,能走得动道啊! 沈战梧顿时就觉得亚历山大,放下毛巾,拿起阮青雉白天做的卷子认真看起来,简单扫了一眼,压力少了一半,过去把川川抱在怀里,轻轻哄他睡觉,经过昨天的突击学习,他现在抱孩子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两人还是和昨晚一样,阮青雉坐在书桌前,埋头做题。 沈战梧来来回回地哄儿子睡觉。 今天一下午小家伙都在和大家在河边玩,他玩到了水,还在大郎哥哥们的带领下,学会了狗刨,可把川川累坏了,没哄多大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 沈战梧弯腰把他轻轻放在炕上,盖上小毯子,高大的身影回到女孩身边坐下,翻开高一的课本,按照知识点,出了很多题,偶尔身旁的小姑娘遇到不会的地方,都会柔柔地扯他一下袖子,然后再倾身靠过来,带着凉意的长发每次都扫过他的胳膊。 每次,随着女孩的靠近,她身上那股香甜的气息总是会将沈战梧团团包住,沈战梧不知这两个小时,自己是靠着怎样强大意识挺过来了。 十点一到,宣布休息。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阮青雉回眸看着男人逃似的背影,用手里的铅笔将脸边的长发撩到耳后,红唇轻轻扬起,巧笑嫣然,小样儿,迷不死你! 第二天照常如旧。 等沈战梧去部队后,阮青雉把川川交给大郎他们,还在院里大声地喊:“我去卫生所给阿杰做康复,得要两个小时呢,川川你要乖乖听大郎哥哥的话,知道吗?” 川川眨着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阮青雉这才转身离开,往部队方向走,不过,当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她忽然从左边的小路拐下去,从外面的苞米地重新绕回家,选择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杨树,三两下爬上去,蹲在树杈上隐藏身形,目光拉远,落在自家门口的奶箱上。 阮青雉眯了眯眼。 她今天就要看看,是哪个短命鬼敢偷她的东西。 不一会儿,送奶工骑着二八大杠出现在女孩的视线里,看他停好车,从车厢里拿出两瓶牛奶,转身打开奶箱,送奶工愣了下,又看了看锁着的院门,这才把两瓶牛奶塞进奶箱里,然后骑着车子走了。 这个年代,塑料成本昂贵。 像这种送上门的牛奶都是用可循环利用的玻璃瓶装的,每次她和川川喝完牛奶,她都会清洗好奶瓶,放在奶箱里,等第二天送奶工送奶时,一并收走。 这几天送奶工没看见玻璃瓶,应该是想找她,但又看见院门锁着,这才作罢。 阮青雉长舒一口气,静静等着。 很快,她隔壁的院子有了一丝动静,房门缓缓从里面推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瞧了瞧。 阮青雉眉头微微敛起,这个院子里有人!? 家属院的整体格局比较简单,从正门进来就是一条沙石铺成的主路,左右两边是一排排的小胡同,一个胡同里是三户人家。 第128章 提裤子都费劲 拿她们那条胡同来说,秀娟嫂子家在最外侧,临近主路,她家在中间,最里侧还有一户,靠近外围的铁丝网。 铁丝网外面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苞米地。 从她搬进来,里侧的家属房就一直空着。 有一回她还问秀娟嫂子,现在土地这么金贵,怎么不把那些空院子里的菜园种上,张秀娟说以前大家也会把隔壁空院子种了,后来发生了些矛盾,就谁都别种了。 所以,这间院子里的草都长了半人高。 怕里面有蛇,都不让孩子进去玩。 又是什么时候住了人!? 她没发现就算了,连沈战梧这么大一个兵王都没发现…… 阮青雉不禁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女人见隔壁两个院子都没人,才蹚过院里的杂草出了院门,阮青雉抬手把嘴角的碎发扯开,蹙眉,眯起眼睛,定睛一看,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她居然认识! 就是当初在来盛阳的火车上,逼着新兵让座,得了座位,一句感谢都没有就算了,还把新兵们骂了一顿的女人!! 竟然是她! 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也是随军军嫂?那怎么不光明正大地搬进来? 阮青雉一双眼始终留意着下面的动静,见女人出了院门,弯着腰,一路鬼鬼祟祟地跑到奶箱前,伸手拉开盖子。 那熟练的动作跟开自家的奶箱似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弓,昨天下午从监狱回来后做的,阮青雉扯开弹弓,眯起一只眼,对准女人,狠狠地射过去。 咻——! 石子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女人拿奶瓶的那只手背上。 女人没有任何的防备,立刻捂着手,痛呼了一声,就这样还不忘看看有没有惊动大家,然后又赶紧换了另外一只手去摸牛奶。 阮青雉冷笑着,再次拉开弹弓。 这次石子落在女人右手虎口上,她顿时疼得五官扭曲,冷汗直冒,蹲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缓了半晌,她再次左右看看,周围院子和胡同里都没人。 那这石头是从哪打来的? 女人咬咬牙,一狠心猛地站起来,双手一起伸进奶箱,抓起两瓶奶,飞快往院里跑。 树上的阮青雉连续给女人两次警告,可女人一点悔意都没有,执意要把牛奶偷到手,阮青雉眼底划过厌恶,你想喝,你可以管我要,也可以让我给你买,但是你偷我的东西,就只有两个字,茅坑里点灯,找死呢! 阮青雉沉着脸,拉起弹弓对着女人后脚跟的地上打过去。 女人跑了一路,她追着打了一路。 只是故意没打她。 不过就算这样,也把女人吓够呛,一双脚比平时乱了很多,踉踉跄跄地差点摔了。 阮青雉见她马上进屋了,扯着弹弓的手微抬,对准女人的屁股蛋子狠狠射过去,很快,那边女人都已经一脚踩进屋里了,忽然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左腿一软,她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两瓶牛奶也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哭嚎着:“我的牛奶!!” 阮青雉挑眉,眼底晃过平静又充满戏谑地笑意,扬手对准女人院子里的窗户,啪啪啪一顿输出,十六颗石子打碎十六块玻璃。 连续响起刺耳的声音,女人吓得趴在地上,抱着头啊啊叫。 屋里的儿子也吓哭了。 阮青雉转身,目光落在陈政委家的后窗户上,她勾唇笑了笑,扯开弹弓对准两扇窗户打过去,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打完之后,阮青雉飞快从树上下来,翻过铁丝网,躲进苞米地。 从刚才的路原路返回。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率先出来的是张秀娟和左新程两口子,这俩人在屋里一直拆毛线,听见动静了才出来。 张秀娟先看到的是刘慧兰家的后窗户,下意识喊道:“哎妈呀,她家窗户咋破了?” 左新程倒是机警,率先听到了里面的院子有动静。 他动作迅速地连翻两道墙,来到最里侧的院子,放轻脚步靠近后,就见外屋门口地上趴着一个女人,抱着脑袋浑身发抖,西屋的炕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看着七八岁了,这个时候也在扯嗓子哭。 东西屋外加外屋的窗户全都被打破了。 左新程蹙了蹙眉,扭头跟媳妇儿说道:“这里有人,看样子应该是一对母女。” 张秀娟跟在身后翻墙过来,听见丈夫的话,愣了下,又惊讶道:“啊!?咋可能有人啊。” “不信你看。” 左新程给她让开位置,指了下门口地上的女人。 张秀娟弯腰捡起一颗石头子,扔在女人的身上,问道:“死了的?” 左新程瘪嘴:“没看喘着气么!” “是吗?” 张秀娟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然后哎呀一声:“哎呀,还真是活着的,这毛线拆得我眼花。” 左新程抬脚把身旁的草踩倒,嘟囔道:“我说我来拆,你还不让。” 女人睨了他一眼:“就你?脱裤子提裤子都费劲呢,还要拆毛线……” 两人说话的功夫,家属院里的其他家属闻声赶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有着慌张的神色: “诶,娟子,咋地啦?刚才打炮弹了吗?咋丁玲桄榔的。” “好大的声音啊,我在屋里都听见了。” “怎么回事?” “哎呀,这玻璃咋都碎了?” 张秀娟指着刘慧兰家的后窗户,示意大家往后看:“她家玻璃也全都碎了,这院子里还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慧兰姐的玻璃也碎了?” “家属院里进来人啦?” 大家从外面走进院子,看了看院子里的草,七嘴八舌地问着。 这会儿马大丫挤进来,一锤子定音:“吵吵啥呀,直接抓起来,连带那个小的交给部队不就行了。” 有人又道:“她带着一个孩子是不是有啥困难啊?” 张秀娟扭头看向那人:“有啥困难不能大大方方求助,都来这里了,说句有困难了,我们还能瞪眼瞅着她们娘俩饿死啊?既然偷偷摸摸进来,就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第129章 休想撵我走 大家仔细想了想,觉得张秀娟说得没错。 都说军人服务于百姓,既然已经来到了部队里,有任何的困难就开口呗,战士们还能把人丢出去不成?肯定会上报首长,有问题解决问题,总之是不会放任这对母女不管的,可这个女人却选择悄悄摸进家属院,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可疑了。 张秀娟双手环在胸前,盯着地上的女人:“也不知道来几天了?我家大喇叭这几天天天在家,都没留意到这个院里进了人。” 左新程啧了一下,附和着:“真没留意到,再说谁能想到这院里会有人啊,草都快赶上我腰高了。” 周围的家属里,有人冷哼:“那就更可疑了,谁家带孩子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除非是故意不想让我们听见。”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老左,把人抓起来送部队去吧。” “是啊,左连长,你快把人带去部队审问吧,我这一想到家属院里竟然摸进来一个人,就觉得不踏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说话的人,抱着手臂搓了搓。 身边的人也赶紧说道:“我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左连长,快把她抓起来。” “对对对,抓起来,没准是个大间谍呢!” 张秀娟把左新程扒拉到身后,她先迈步来到女人身边,抬起脚尖踢了踢女人的屁股,刚开口说:“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没想到女人却捂着屁股,扯嗓子嚎了一声。 “啊!!” 把张秀娟吓一跳。 后面的左新程见状,赶紧上前挡在媳妇儿身前,拧眉嘟囔道:“这什么情况?” 张秀娟摊手,跟大家说:“我可没使劲……” 趴在地上的女人疼得嘴里一直哼哼唧唧,咬着牙,捂着屁股,艰难地爬起来,抬头看向众人,在场的家属也在看着她,见女人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是一张她们从来没见过的脸。 左新程沉声审问:“同志,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刚才都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看向大家的表情,始终是扭曲的,眼底带着敌意。 对左新程的话,充耳不闻。 左新程提高嗓音,语气加重,多了一丝警告:“同志!” 女人转头,瞪着一双阴狠的眼睛看向男人,还是没说话,马大丫看她这样,小声嘀咕着:“是哑巴吗?” 话音落下,女人突然朝她吼了一嗓子:“你他妈才是哑巴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大家吓得一哆嗦。 女人怒意滔天,狠狠瞪着马大丫,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马大丫吃了,满脸的横肉,继续骂着:“你全家都是哑巴!不仅是哑巴,还是个没屁眼的遭瘟倒灶的玩意儿!” 马大丫撸袖子就要上前:“你他妈的……” 身旁的王莉,谢芳菲和曲红莲赶紧拉住她,低声劝马大丫消消气,先把这女人的来路弄清楚了再说。 左新程一张黑脸彻底沉下来了:“你到底说不说!?” 女人转头,二话不说,就朝男人吐了好几口口水:“呸!呸!呸!” 大家赶紧往后散开一些。 然后乱哄哄地说着:“哎呀,跟她废什么话,抓起来送部队得了。” “就是就是!” “我们一起上!” 张秀娟看准机会,第一个冲上去,两只手直接摁住女人的肩膀,其他家属也赶紧上前,摁住女人两只胳膊,然后就要送去部队。 这个女人寡不敌众,直接被人生擒,见挣扎不开,就扯嗓子地骂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一个个都他妈是岔腿的骚货!见男人就走不动道的老贱蹄子!我要到首长那告你们去!你们敢虐待家属!敢打我!还敢骂我!我他妈咒你八辈祖宗——!” 不堪入耳的骂声此起彼伏,吸引了更多家属过来。 张秀娟咬牙道:“我们问你好几遍是谁,你都不说,反过来还骂我们,你是不是找抽呢!” 女人用力挣扎,比过年杀的猪都难摁。 好几个人摁不住她。 再有就是这么多人在这撕扯,影响也不好,又听她说是家属,无奈下只好手。 大家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是谁家属啊!” 女人左右看了看,见脚边有小石头,捡起来朝人群里砸过去,一边砸,一边骂道:“一群瞎眼烂肺的东西,还问我是谁的家属?你们说我能是谁的家属!瞎眼的玩意儿,我今天就当行善了,告诉你们我男人是谁,他可是你们王伟连长!怕了没!” 说着,还拿石头子砸向人群。 左新程忍无可忍,大步走上前,抬起腿就是一脚:“怕你奶奶个腿!” 女人一屁股跌在地上,她的屁股原本就被阮青雉用弹弓打了一下,疼得要死,现在又坐了个屁股墩,当下就叫出来了,顺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天杀的!不活了!一群倒灶的玩意儿合起伙来竟然敢欺负连长爱人!我也是家属!你们遭瘟的都能住,老娘为什么不能住!你们还敢赶我们孤儿寡母走!我呸!我看谁敢!” 众人闻言,嘴角抽了抽。 孤儿寡母…… 这是直接把自家男人说死了?! 不会说,可以不说! 大家看向还在撒泼的女人,眼底多了一丝鄙夷和厌恶,小声问道:“王伟连长是谁啊?” 这个问题,左新程了解:“这是二团一营的连长。” “还真有王伟这个人。” 张秀娟叉腰站出来:“既然你是家属,就大大方方住进来,也勤快一点,把院子里的草清一清,拾掇得利索点,何必偷偷摸摸进来,还不让我们大家知道,正常人哪会像你这么做。” 其他家属连连附和:“就是啊,看着脑袋就不正常。” “你是二团的家属,二团在那边,你应该搬到那边去。” “对!这里是一团!” 女人随手抓起地上的土,用力朝众人仰过去:“你们放屁,休想撵走我!我男人都告诉我了,这个院子以后就是我的了!” 第130章 啊,有鬼!! 不会说,可以不说! 大家看向还在撒泼的女人,眼底多了一丝鄙夷和厌恶,小声问道:“王伟连长是谁啊?” 这个问题,左新程了解:“这是二团一营的连长。” “还真有王伟这个人。” 张秀娟叉腰站出来:“既然你是家属,就大大方方住进来,也勤快一点,把院子里的草清一清,拾掇得利索点,何必偷偷摸摸进来,还不让我们大家知道,正常人哪会像你这么做。” 其他家属连连附和:“就是啊,看着脑袋就不正常。” “你是二团的家属,二团在那边,你应该搬到那边去。” “对!这里是一团!” 女人随手抓起地上的土,用力朝众人仰过去:“你们放屁,休想撵走我!我男人都告诉我了,这个院子以后就是我的了!” “因为我是他爱人!连长爱人!你们谁家男人是当连长的!没有吧!我告诉你们,以后看见我都给我放规矩点!敢惹我,小心让我男人把你们男人都踹出去!” 女人提起连长,众人转眸看向左新程。 左新程吊着一只胳膊,坐在墙头上,见大家看自己,他轻咳了下,清清嗓子:“都看我干嘛?” 他连忙说道:“连长和连长也不一样,毕竟东区指挥部有三个团呢!我和她家男人都没见过面,也就是开大会的时候,在一个屋子里呆过,而且那么多干部,谁能认识谁啊,不过!他们肯定认识我左大喇叭!” 马大丫叹气:“完了,以后一团家属院里多了个这么玩意儿,可咋整?” “她该不会真在我们一团住吧。”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了,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心里的想法,这种站在乡下地头吐沫能淹二里地的泼妇搬进一团家属院里,事肯定少不了…… 这个时候,女人哼冷一声,吼道:“你们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以为我真爱住这里啊,别想了,我巴不得走呢!这么脏的地方我还不爱呆呢!不仅脏,还闹鬼!你们睡觉最好都睁只眼睛,小心小鬼索你们命!” “闹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头一次听说家属院里闹鬼的。 既然女人是家属,也就不用把她送去部队了。 虽然厌恶还是厌恶,但谁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想上前招惹这个女人,所以大家都要走了,听见她这么说,脚步又忍不住顿住了。 女人毫无形象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就刁蛮的眼睛扫过众人,冷哼道:“看你们一个个满身土气味,家里男人肯定没我男人职位高,这么说吧,刚才有鬼打了我的手,还打了我的屁股!” 她说话时,把两只手后伸出手。 只见两只手都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垢,一只手手背上鼓起一个乒乓球那么大的包,泛着青紫,另一只手的虎口都快要肿成馒头。 大家看了一眼后,表情有些疑惑。 这女人精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鬼能把人打成这样?分明是人打的?!她怎么睁眼说瞎话啊?还是说把她们都当成傻子了。 左新程靠在墙头上,懒洋洋道:“这是人打的吧!” 女人坚持自己的想法:“你懂个屁!我说是鬼就是鬼!我被打的时候,作为一个人都没有!还有这屁股上……” 说着,她转身背对大家,在众人发懵中,突然撅起屁股,把裤子拉下来,下一秒,白花花的屁股露出来。 大家瞪大眼睛,先是愣了一秒。 随即,纷纷捂着眼睛尖叫起来:“这这这……” “哎我的天呐!” “你这是干嘛啊!” 左新程看见这样的画面,震惊地喊了一声握草,直接从墙头上跌到阮青雉那边的院子里。 女人淡定地提起裤子,不以为意道:“看见了吧,我屁股都被鬼打成这样。” 大家捂着眼睛:“……” 女人指着家里窗户:“我说有鬼你们还不信,看看玻璃!都碎了,除了是鬼,谁还有这个本事啊。” 众人听见她说玻璃的事,这才缓缓放下手,扭头看着碎了满地的玻璃,有人提道:“慧兰姐家的窗户也碎了。” “我们这几个听见动静就立刻过来了,除了秀娟和左连长之外,没有其他人,要真的是人为的,不应该跑那么快吧。” “如果不是人为的,那玻璃是怎么碎的?” “难道真的有鬼……?” 左新程从地上爬起来,就站在阮青雉的院子里,手肘撑在院墙上:“你们瞎猜什么,这百分百是人干的,从她们两家碎掉的玻璃分析,那人应该是在那里。” 他抬手指向胡同尽头的一棵大杨树。 这个杨树是百年老树,粗壮的树干两个人都抱不过来,枝繁叶茂,像话本里说的参天大树,而且那边就这一棵树。 左新程继续说道:“站在树上,视野开阔,可以同时看见她家和刘慧兰家的后面。” 张秀娟看着大杨树,摸着下巴思索道:“既然是人为的,那这人又为什么只打刘慧兰家的和这个女人呢?” 左新程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扬声地问:“喂,王伟媳妇儿,既然你说鬼打你,那鬼为什么偏偏打你啊?怎么不打别人啊?” 女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当时脸上就是一阵心虚。 她不想让这群倒灶的东西,知道她偷拿隔壁的牛奶,随即梗脖子道:“你问我干嘛?有本事问那只鬼啊!” 左新程闻言笑了:“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媳妇儿,走了走了,回家整点吃的。” 这时,站在房门口的马大丫,忽然听见屋里响起一声脆响,她吓了一跳,就连身旁的谢芳菲都听见了,赶紧抱住马大丫的胳膊。 俩人对视一眼,缓缓回头。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光溜溜地跪在厨房里,弯腰舔着地上的白色液体。 外面阳光高悬,屋里阴森森的。 两人又被阳光慌了眼睛,根本没看清,就看到一个人跪在那,他们立刻高声尖叫起来:“啊——!鬼啊!” 第131章 挨个钻你们被窝 大家被两人的叫声吓了一跳。 张秀娟无奈地叹气,大步走过去,伸手把另一扇门推开,指着里面的孩子:“看你俩这小胆儿,什么鬼不鬼的,这不是她儿子嘛!” 马大丫紧绷的精神顿时松懈了:“哎妈呀,刚才吓死我了。” 谢芳菲也抚着胸口,直念叨着吓死了吓死了。 张秀娟让她俩去那边的阴凉里待着:“行啦,你俩可别在这杵着了,净添乱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女人跑进屋,一把抱住儿子,又哭又嚎的:“大宝啊,我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啊,辛辛苦苦过来找你爹,在自家的院子里,还能被这群倒灶的玩意儿欺负,哪还有天理了啊,我们娘俩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娘舍不得你啊,你是老王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这群倒灶的玩意儿啊……” “今天你们欺负我们娘俩,一个个都等着吧,这里的鬼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晚上挨个钻你们被窝——!” 女人坐在地上撒泼,又是蹬腿,又是愤恨地拍着地。 嘴里骂人的话,像唱大戏似的。 众人蹙了蹙眉头,站在院里,伸长脖子往屋里瞥了一眼,见那么大的小子连件小裤头都不给穿,就那么光溜溜的,大家瘪瘪嘴,脸上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相互对视一眼,就都要走了。 张秀娟眼睛好使,看见女人身后地上有什么东西。 她出声喊道:“等会儿!” 她眯着眼走进去,刚到近前,女人就要伸手阻扰,被张秀娟一脚扒拉开,看着地上的牛奶,冷冷笑道:“怪不得你一直吵吵有鬼,原来是你心里的鬼啊,知道自己偷了别人家的牛奶,不想让我们知道,就说这里有鬼,看来你也不是精神不正常,是精过头了!” 张秀娟的话,又吸引大家回来。 马大丫最先走进来,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小偷啊。” 正在这时,阮青雉站在院墙旁,朝人群低声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都站在这里啊?” 众人听见女孩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当看见阮青雉时,脸上都露出一丝窘迫,她们的丈夫因为老首长的敲打,回家就问了怎么回事,知道开会时发生的事后,她们一个个的,都被骂了,那个多嘴的家属,两口子更是打到了半夜。 阮青雉看了眼众人,又抬眸扫过破碎的窗户,装作惊讶的模样:“这窗户怎么都破了?” 马大丫从屋里出来,激动道:“青雉,你可算回来了,这里有人偷你家的牛奶,被我们抓个正着!” 阮青雉继续装:“谁呀?” “我也不认识,你快来看看,快来。” 马大丫急吼吼朝她招手,催她赶紧过去,阮青雉这才吃力地抬腿骑上院墙,然后又慢吞吞地翻身跳进院里,快步走过去,然后四下里看看:“这院里住人了吗?” 谢芳菲躲在马大丫身后,小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孩子住进来的。” 阮青雉还在那装惊讶:“带着孩子?” 她原路返回后,怕露馅,还是去了部队一趟,简单检查了阿杰的身体,就往回赶,阮青雉以为等她回去,估计好戏都散场了,没想到大家还在呢,看来刚刚错过不少精彩场面啊。 她一边懊悔自己没看到戏,一边伪装。 从阮青雉出现的那一刻。 每一分钟都是戏! 阮青雉进了屋,看见女人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蹙,神色间多了些疑惑:“我怎么看她有点……” 地上女人也抬头看向阮青雉。 她先愣了下,随即竖起眼睛,指着女孩尖声喊道:“居然是你这个小贱蹄子?!” 张秀娟沉着脸,吼道:“你再骂个试试。” 马大丫也厉声骂过去:“你才是贱蹄子呢,你全家都是倒灶的贱蹄子!” 女人看着她们两个人,又立刻抱着儿子哭哭咧咧:“老天爷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对我们娘俩啊,我千里迢迢来到盛阳,路上被这个小贱蹄子欺负也就算了,到了家属院,居然还要被你们欺负!我不活了,儿啊,咱娘俩死了算了。” 张秀娟指着她,咬牙道:“你再骂个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女人抬起头,刚才哭得撕心裂肺,可这会儿脸上一滴泪都没有,听见张秀娟的话,一点没怕,反而扬起脸,肆无忌惮地喊道:“你打你打你打!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啊!” 张秀娟可不会惯着她,举起手就要抽她! 阮青雉赶紧过去,抱住张秀娟的胳膊,软声撒娇:“嫂子,消消气,气坏了身体,我左大哥该心疼了。” 左新程怕这个女人当大家的面,再干出脱裤子露屁股的事,就骑着三轮车,赶紧回部队搬救兵去了。 张秀娟眉头紧锁,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阮青雉帮她顺了顺后背,然后扭头看向那个女人,扬起一抹笑:“好巧啊,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原来,你也是军嫂啊。” 女孩软糯的语调有意说得缓慢。 一双眼眸黝黑深邃。 偏偏眸光里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让人不受控制地打起冷颤,坐在地上的女人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孔瞬间竖起,望着这丫头的眼神,她似乎在说,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把火车上的事说出去了喽。 女人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阮青雉软芙芙的脸上笑意加深:“你为什么偷我的牛奶啊?” 第132章 丢家属院的脸! 女人从她的表情里回过神,脸上的横肉蹦了几下,扯着儿子站起来,理由当然地说道:“我听那群人喊你男人团长,我男人说了,团长比连长大,你男人是我男人的领导,你作为领导媳妇儿,我儿子喝你点牛奶怎么了?这是你应该做的。” 说话间,她还上下打量阮青雉几眼,随即在心里冷笑。 小贱蹄子,一段时间不见,居然变化这么大,瞧她当时在火车上穿的那件破衣服,再看看现在,碎花衬衫,牛仔短裤,都是时髦货,一看就不便宜。 看来,没少花那个团长的钱! 而且这小贱蹄子比之前胖了点,也张开了些,以前眉眼就够好看的了,现在再看这张脸,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怪不得那个什么首长,团长给她买那么多好东西! 女人见阮青雉变化这么大,还是越变越好。 而她和大宝俩却…… 一想到这,女人就气得牙痒痒,她们两个人一起下的火车,凭什么当初这个穿得像乞丐一样的瘦猴,可以穿好衣服!吃好东西!没来盛阳之前,她和大宝都没见过什么是牛奶! 这两天总算喝到了。 就是才两瓶,要少了,不够她和大宝喝的,都解不了馋! 女人把八岁的胖儿子抱起来,冷眼看着女孩,说道:“以后你让那送奶的,也给我家大宝送奶,最少得四瓶!得让我家大宝喝饱了才行,就两瓶都不够垫肚子的。” 阮青雉点头:“可以啊,一瓶奶三毛钱,每天四瓶的话,就是一块二毛钱,如果是按月订购,会便宜一块五,回头我跟送奶工说一声,让他亲自过来上门收费,都不用你去奶站跑一趟啦。” 女人嗓音尖锐:“什么?!你还让我拿钱?” 阮青雉故作懵懂:“大姐,他是你儿子,当然要你拿钱了!正好,提到奶钱了,我跟我儿子三天没喝到奶了,应该都被你儿子喝了吧,没关系,给钱就行,一共一块八毛钱,拿来吧。” 她朝女人缓缓摊开手要钱。 女人声音就和摸到电门了一样,尖锐到刺耳:“一块八?!就喝你几瓶奶,你找我要一块八?我呸!多大脸啊!我告诉你,我儿子是我们老王家三代独苗,喝你的奶,那是你的荣幸,我儿子这几天拉屎都是稀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跑过来找我要钱?!你一个团长爱人,给我们家儿子订奶,那是应该的!作为领导爱人就得体恤下属的爱人!” 大家从来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张秀娟气得想冲上前,哐哐揍她几下:“应该你个大屁丫子!你男人是连长吧,你怎么不给你下属爱人订奶啊!还四瓶!还喝饱!好好的牛奶到你儿子肚里,都糟践了,还不如喂一条狗呢!你看我妹子好欺负,你在这叭叭叭叭,你再叭叭一个,我今天高低撕烂你的嘴!” 女人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了一样:“你说她好欺负?!哈哈哈,笑死!她在火车上可不是现在这副娇滴滴的样子!” 阮青雉勾唇轻笑着:“大姐倒是没变!就是这打扮和城……” 城里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女人额角暴跳了几下,赶紧出声打断女孩的话,喊道:“你们是不是都没见过她那副表情?那凶得嘞!把我儿子的手都打肿了,现在还没消呢!” 说着,她抓起儿子的手,给大家看。 站在院外的家属们伸长脖子看,结果只能看见满手的肉,和藏在皮肤纹理中的泥垢。 大家瘪瘪嘴。 这看着不像肿了,像胖的。 谢芳菲同样很气愤,双手环在身前,气呼呼道:“你瞪眼说什么瞎话!你和青雉站在一块,怎么看都是你得理不饶人的货!当我们都是傻子啊,在我们面前瞪眼睛说瞎话,抖这个机灵!简直蠢死了!” 女人回头,上下打量谢芳菲,冷哼:“你又是哪个瘪三啊?” 马大丫翻白眼:“我们是瘪三,那你就是茅坑里的屎!骂人谁不会啊,老娘骂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是吧小菲菲!” 谢芳菲用力点点头:“就是!我劝你,做人留一线!别得寸进尺!” “你们够了!” 这时,一道俏丽的女声从屋外响起。 大家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燕玲穿了一件白色收腰连衣裙站在她们后面,她温柔的脸庞微微沉着,视线透过窗户扫过屋里的几个人,然后挺着纤细的腰肢,高傲从容地从众人中间经过,走进了屋里。 燕玲妆容精致,红唇抿了下:“你们这样,不觉得丢家属院的脸吗?” 马大丫一脸嫌弃:“啥玩意儿?” 谢芳菲站在角落里,深深看着昔日的好友,燕玲似乎有所察觉,也转眸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恨意。 燕玲率先挪开视线,看向女人,温柔地询问:“这位姐姐,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女人看到燕玲,一瞬间仿佛找到了战友,立刻说道:“你说的倒是有点像人话,和她们满嘴喷粪的不一样!我叫吴九菊,这是我儿子,大宝,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老王家三代的独苗苗!” 燕玲唇边的笑意柔和:“孩子长得真好看,瞧着也懂事,看样子是捡着你和王大哥的优点长的!还是姐姐会生!我叫燕玲!是一团一营营长的爱人。” 吴九菊皱了皱眉:“营长和连长哪个大啊?” 燕玲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什么大的小的,男人在一块当兵,那就是兄弟,我作为连长兄弟的爱人,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张秀娟见两个人叽叽歪歪,不仅冷笑起来:“燕玲,这里没你的事!” 燕玲抬眸:“你们这样吵不觉得丢脸吗?一个是团长爱人,一个是连长爱人,还有两个排级干部的爱人,都不能控制场面,那就只能由我来出面了,我站在那听了好久,我没看到吴同志那里做错了。” 第133章 坐实小偷身份 阮青雉视线落在燕玲身上,微微眯起眼,看来,她这是要借着吴九菊向她开战喽? 自己搬来家属院这么久,燕玲一直隐忍在暗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盯着她,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要找准时机跳出来挑拨是非?! 阮青雉在心里冷笑。 好啊,既然这样,就陪她好好玩玩。 白莲花… 老圣母! 满口仁义道德? 可惜啊,她阮青雉根本没有道德! 阮青雉眨着无辜的水眸,朝女人缓缓伸出手:“燕姐姐,既然你心地这么善良,那你肯定愿意替吴同志还奶钱了,一共一块八,给我吧。” 燕玲咬牙,满脸鄙夷:“阮青雉,你作为团长爱人这么斤斤计较合适吗?” 阮青雉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她了:“燕姐姐,你作为营长爱人,以身作则,团结友爱,对新来的家属这么关心,还愿意替她还钱,这种精神值得我学习。” “可是我家老战全部的工资都给我和孩子补营养了,他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几个嫂子们的救济,一块八对燕姐姐不算什么,可对我这个小家来说,就是一笔救难钱,尤其川川还那么瘦……” 女孩说着便低声啜泣起来:“燕姐姐,这钱你会给我的,对吧?” 燕玲脱口而出:“谁要给你啊!” 阮青雉愣了下,目光扫过吴九菊:“难道燕姐姐不是真心想帮助吴同志的?毕竟吴同志偷奶这件事是事实,你不替她还钱,还要站出来为她说话,难道是想彻底坐实她是小偷的身份吗?” 吴九菊立刻骂道:“你才是小偷!” 阮青雉看着她:“给钱就不是偷了,如果不给钱,我们大家可要把你送去部队了。” 吴九菊眼睛转了转,在火车上他可是见识过阮青雉的牙尖嘴利,眼前这个白裙子的女人瞧着好说话,她立刻对准燕玲开火:“你这个贱蹄子是特意过来坑老娘的吧?实际跟她们才是一伙的!” 燕玲连忙安抚:“吴同志,我是来帮你的!” “那你怎么不替我给奶钱啊?” 燕玲呼吸一滞,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她在帮她啊!是看不出来吗?竟然转身就和阮青雉统一战线了!! 她压下心里的鄙夷,轻柔一笑:“我当然,会替你给奶钱了。” 吴九菊脸色稍霁:“那你刚才是啥意思?” 燕玲:“我的意思是,这钱我不是给青雉的,我是给川川的。” 阮青雉再次把手摊开在女人面前,笑得眼眸弯弯:“我是川川妈妈,给我就行了。” 燕玲:“……” 她极其不情愿地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硬币,笑容生硬地把钱放在女孩掌心里。 这钱是她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 想着再攒一些,去理发店重新做一个发型! 结果被阮青雉… 死女人! 如果不是为了拉拢吴九菊对付你,她根本不会看你们这群低贱货一眼! 阮青雉收了钱,开心道:“好啦,嫂子们,我们回家吧。” “等等!” 燕玲开口喊住了她。 第134章 是你干的! 阮青雉回头:“怎么了?燕姐姐?” 燕玲压下心中的恶心,冷笑道:“奶钱的事解决了,可吴同志的委屈还没解决呢,她身上的伤,还有这窗户,是你干的吧,阮青雉!” 阮青雉愣了愣,眨着两只茫然的大眼睛:“燕姐姐是什么意思啊?” 燕玲缓步走上前,一侧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刚才说得话已经够清楚了,你少在我这儿装傻充愣,你能骗得了大家,可骗不了我!各位,你们好好想想,为什么偏偏是吴同志和慧兰姐家的窗户破了?” 女人抬眸看向屋外的众人,提出了疑问。 大家稍微思索了下,就想到了:“燕玲,你的意思是,她们都和阮同志有过矛盾才被教训了?” 燕玲语气坚定:“那当然了!” “昨天因为阮同志开会来晚了,被慧兰姐说了几句,恐怕那个时候就已经心生不满了,而吴同志搬来家属院三天了,我不信阮同志不知道她拿了你的牛奶!就算第一天不知道,那第二天呢?” 女人视线再次落在阮青雉身上。 谢芳菲气呼呼地站出来:“燕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只知道臭美!青雉每天睁开眼睛要照顾川川,还要去部队里给阿杰做康复,给我熬药,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会天天记得喝奶这种小事!” 燕玲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并未接话。 阮青雉在一旁忽然说道:“燕姐姐,这里事发的时候,我去部队卫生所了,如果我是孙猴子,或许还能用分身术跑回来报复,可我就是一个小姑娘,又这么瘦,肩部扛手不能提的,怎么会把这么多玻璃打碎!再说了,如果是我,是用什么打碎的?怎么打碎的?在哪打碎的?” 燕玲指着胡同尽头的大杨树:“左排长说在那棵大杨树上。” 阮青雉闻言,极其无奈地叹了一声,一声不吭地转身拨开人群,朝院外走去。 张秀娟几人赶紧跟上:“弟妹?” “青雉,你咋啦?” 众人也跟着纳闷,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 燕玲双手环在身前,看着阮青雉落荒而逃的背影,淑柔的脸庞上露出得意的笑:“被我说对了,落荒而逃了吧!” 说着,她叫上吴九菊,跟在大家身后来到胡同里。 只见阮青雉走到那棵大杨树下,在众人的注视下跳了两下,又尝试着爬树,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一顿折腾下来,倒是把她累够呛,气喘吁吁地问着:“你们看见了吧,我根本爬不上去,又怎么报复的呢?” “现在你们还觉得是我干的吗?” 在场的人同时看向燕玲。 燕玲蹙眉:“也许是左连长猜错了地方,可能不是在这棵树上。” 话音落下,众人身后传来刹车声。 左新程骑着三轮车停在胡同里,挑眉看向燕玲:“你是质疑我当兵这么多年的侦查力?我说的不对,那你说说,那人是在哪动的手啊?” 燕玲语结了几秒,冷笑道:“那要问问阮青雉了!” 第135章 我是乡下人 左新程:“你可真会放屁!” 燕玲:“你!” “你个屁啊你!嫌老子说话难听?你家冯营长说话好听,回家听去啊,少在这搅和侦察兵专业的事!” 左新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燕玲臭骂了一顿。 跟他一起回来的王伟早跳出车兜里。 蹙眉来到媳妇儿面前。 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说话,只能压着怒火不说话。 王伟是第一次来,之前又因为吴九菊的各种奇葩发言,不得不让人好奇这位连长到底长什么样,所以这会儿家属们都默默打量他。 男人被大家这么看着,一张晒得黑黑的脸臊得通红,向周围稍微点了几个头,简单打过招呼后,就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左新程从车上下来,阔步来到树下,仰头看了看树冠,朝大家科普道:“这么高的树,又这么粗,别说普通人了,就是当了几年兵的,也得借助辅助绳才能爬上去,我算是爬树最厉害的,都不一定能爬上去。” 说着,他朝两个手掌心吐了吐口水,搓了几下后,抱着树干往上爬。 等左新程坐在树杈上,看了眼吴九菊和刘慧兰两家的方向,就百分百肯定这人当时就站在这个树上,他侦察完,趴下来,目光锁定铁网,沉声说:“那人从树上下来后,就翻过铁丝网,从苞米地跑了。” 大家听到这话,瞬间哗然。 “说来说去,还是有外面的人跑到家属院了?” “会不会是沈团长?”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团长为了媳妇儿偷偷跑过来想教训一下慧兰姐,没想到正好看见吴九菊偷奶……” 左新程摆手否定:“不可能!老战这一上午都在玩命操练你们男人呢!哪有时间跑过来干这事啊,你们男人一边举木桩,一边喊着口号:我来自乡下,我会给家乡争光,保证不拖后腿!不得不说,你们男人口号喊得挺有特色的!哈哈哈!” 他仰起脸,哈哈笑起来。 所有家属都苦着一张脸:“……” 吴九菊站出来,尖声道:“不是这个!又不是那个!那到底是谁?我看你们不想找到这个人!互相推脱,互相包庇!我告诉你们,要是找不到那个人,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走!我的手,还有我家窗户,还把我家大宝吓成这样,你们都要给我负责!” 王伟在一旁不停地拉着媳妇儿,不让她说:“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能死啊。” 吴九菊挥手推开他,神色扭曲道:“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刚搬到家属院就受了这么大委屈,凭什么打碎牙,让我往肚子里咽啊!再说了,大宝是你们老王家三代的独苗!他今天吓得哇哇哭,他要是有什么事,你信不信拉着你一起死!” 左新程手肘撑在媳妇儿肩头,不耐烦地问:“该不会从我走后,她就一直这样叽叽喳喳吧?” 张秀娟身心俱疲地点点头。 那边的吴九菊把儿子塞在丈夫怀里,转身就朝阮青雉冲过去。 第136章 去卖惨 张秀娟她们赶紧把小姑娘拉回身后。 左新程吆喝道:“王连长,你要是管不住自家老娘们,我可就替你把她送到部队纠察科了!” 王伟满脸羞赧地拉着媳妇儿回院里。 吴九菊满脸横肉,扯着嗓子骂街,完全是个泼妇样:“去啊!你倒是去啊!还纠察科!先查查你们团长吧!我和这个小贱人同一天随军,他让自己小媳妇儿那么快就搬进家属院,却不肯给我和儿子批一个房子!哪还有天理了!一群倒灶的东西,女的骚,男的贱,没一个好饼!都等着去死吧!死光了才好呢!” “你有完没完!” 王伟突然高声喝道。 吴九菊愣了下,看着自己的丈夫,刚要张嘴要骂他,就听男人愤怒地吼着:“要不是沈团长,你现在和儿子还睡在桥洞下面呢!我调来一团的第二天,沈团长知道我的家属院还没批下来,就立刻亲自到后勤部催着他们把文件批了!你这才能搬进来!你还在这闹!还对着团长爱人这种态度!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呆,就把儿子留给我,你自己回老家去!” 男人双目赤红,说话时,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开了。 吴九菊满不在乎地哼了哼,一把抢过丈夫怀里的儿子,尖声吼道:“这是我儿子!” 王伟咬牙:“你给我进来吧!还不嫌丢脸!” 他扯着媳妇儿进了院,朝阮青雉和其他人都抱歉地点点头,然后关上了大门,又扯着女人进了屋。 胡同里顿时安静了。 大家面面相觑了半晌,有人长叹一声,呐呐道:“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旁人也跟着叹气,无精打采地各回各家了。 张秀娟心更烦,回到家不禁跟大家嘟囔道:“她们住在那么远,都觉得天塌了一样,那我和弟妹还和她住这么近!那不完犊子了嘛!” 阮青雉安慰她:“嫂子,别操心了,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马大丫唱衰:“看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儿,难对付啊!她就是属蛇的,见杆缠,沾边赖!甩都甩不掉!” 王莉趴在窗户上,往吴九菊的院里看:“王连长拔草呢!” 大家闻声凑到窗前。 果然,王伟自己一个人在那吭哧吭哧清理院子呢。 张秀娟感叹道:“好男人啊。” 马大丫撞了撞谢芳菲的肩膀:“真应该让你那遭瘟的男人过来看看,吴九菊都是那样的,这个王连长还愿意撅腚干活呢!你家男人还有啥不知足的!” 那边的曲红莲捂着嘴噗嗤笑出来。 大家看向她:“笑啥?” 曲红莲笑个不停:“我听大丫骂遭瘟的,我就想笑,我来家属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哪个家属这么骂过人,今天是头一次!” 马大丫拍了下自己嘴:“真是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学!” 她的话又是惹着大家一阵笑。 差不多到中午了,大家留下来随便对付一口午饭,就回家忙去了。 阮青雉回家,给川川换衣服。 小家伙见妈妈给自己换衣服,就知道她要带他出门,川川欣喜地眨着大眼睛看着阮青雉,似乎在问:妈妈,你带我去哪呀? 阮青雉捧起他的脸,偷了个香香:“妈妈带你去卖点东西。” 川川歪歪头,有些小疑惑。 卖什么? 阮青雉笑了下:“当然是卖惨啊!” 第137章 这是你的孩子? 阮青雉没有骑三轮车出门。 而是带着川川在路边找了辆马车,去了椒台区的服装厂,到厂门口时,正好看见何厂长刚送走一批货,转身回厂里。 阮青雉开口喊住他:“何厂长。” 何厂长闻言脚步一顿,又转回身,当看见是个抱着孩子的小姑娘在喊自己,蹙了蹙眉,疑惑道:“你是……” 阮青雉勾唇浅笑:“是我啊。” “额……” 他眯着眼打量了好几眼,还是没想起来。 阮青雉唇边笑意加深,将那日见面时说的英文开场白,重新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问道:“何厂长,这下应该想起来我是谁了吧。” “你是…!!” 阮同志!! 何厂长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 眼前这位竟然是他的财神爷!! 财神爷呀——! 这这这这怎么变化这么大啊?! 从那样变成这样……? 阮青雉见他只瞪眼不说话,完全一副宕机的表情,她并不意外地挑挑眉,出声提醒:“何厂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何厂长猛地回神,一拍大腿,激动道:“哎呦,你看我这眼神,这么大一财神爷站在我面前,我愣是没认出来,看来真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来来来,快请进!” 他赶紧上前把人往里请。 阮青雉缓步跟在他身旁,浅笑着:“没关系,何厂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 何厂长摆摆手:“哪能不记得啊。” “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就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哪成想您站在我面前,我愣是没认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您这两次的变化有…有那么一点大。” 他捏着手指,比划了个一点的手势。 阮青雉转眸看向他,抱歉道:“何厂长,上次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应该给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来这的主要原因,也是想当面亲自跟您道歉的。” 何厂长连连摆手:“没事!不用道歉!上次你不是也给钱了嘛,虽然没赚,但肯定没赔,更何况你还给我们厂子提了那么多建议,应该是我跟您说谢谢才对。” 阮青雉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手段总是不光彩的。” 何厂长赶紧宽慰:“其实我都能理解的,哎呀,阮同志,您就别光想着上次的事了,咱们这么有缘分,以后相处还长着呢,这点小事都不算啥事。” 他怕阮青雉再道歉,连忙把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迟疑地问:“阮同志,这是你的孩子吗?” 阮青雉点点头:“嗯,是我儿子。” 她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川川,示意小家伙跟叔叔打招呼。 川川眼眸漆黑,睫毛像绒花一样浓密。 漂亮的五官比洋娃娃还好看。 他扬起软萌的笑,朝何厂长晃了晃小手,然后害羞地抱住妈妈的脖子,歪头倒在她肩头上。 何厂长今年四十出头,没结婚,没孩子。 偏偏这人年纪越大,就越稀罕孩子。 第138章 财神爷来了 他见小家伙长得这么俊,又这么可爱,忍不住伸手握了握他的小手。 不禁好奇道:“阮同志,您到底多大啊?” 上次她说自己四十多,之所以看着年轻,那是因为有全球最顶尖的整容医生。 不过香江女秘书这个身份是伪造的。 那年龄估计也是假的。 尤其是看过她今天的模样,何厂长更觉得这位阮同志年纪应该不大。 阮青雉没有隐瞒,直言道:“十八。” “啊?!” 何厂长震惊到嘴巴都合不上了。 十八…… 才十八…… 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闯荡?! 他如果早点结婚,都能生出这么大的闺女了。 闺女是贴心小棉袄。 哪里会舍不得自家的闺女吃半点苦啊。 在此时,他算是彻底理解她刚刚说的走投无路是什么意思了。 男人看向阮青雉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欣喜的眸光中忽然多了佩服和心疼。 才十八岁就有这样的胆量和头脑…… 诶,不对啊。 何厂长目光再次落在川川上:“那这孩子是……” 看模样,孩子至少四岁了。 她才十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阮青雉轻声道:“他叫川川,是我和爱人领养的,前段时间他的家乡发生了战争,双亲去世,也没有其他的家人,所以我爱人就把他带回来抚养了。” 何厂长忙问:“那你爱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军人。” 何厂长渐渐沉默下来,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惊讶。 两人快到办公室时,他才缓过神,扭头问道:“阮同志,你这次来还要拿货吗?” 阮青雉摇摇头:“我是来找你们合作的。” “真哒?” 她轻轻颔首。 何厂长脚步加快了些,指着办公室,欣喜地说:“那正好,今天我老板也在,你可以跟他谈谈。” 其实这段时间他老板天天在厂子里。 找了那么久的十三,都没找到,傅裕失去了所有动力,整日瘫在办公室里吃了睡,睡了吃。 无所事事。 说话间,两人走到门口。 何厂长在推门之前就已开始喊了:“老板!老板!我们的财神爷来了!你快起来!” 房间里传来暴躁的吼声:“吵什么!” “老子就是财神爷好吧!” “我看谁还敢是财神爷——谁敢——” 阮青雉:“……” 终于要见他这位不靠谱的老板了。 何厂长推开门。 办公室的全貌映入阮青雉的眼中,和上次一样。 一套高级办公桌椅,一套昂贵的纯牛皮大沙发,中间的茶几也不便宜,角落里有绿植,也有饮水机。 这一套沙发的昂贵程度,可以在市区买套楼房。 看来这位何厂长的老板说得不错。 他的确是财神爷。 而此时财神爷正翘着二郎腿,抖着脚,躺在沙发里吃火腿肠。 看见何厂长进来,瞥了一眼,哼哼道:“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厂子里领啊?当这里是幼儿园啊,抱着孩子过来干嘛的。” 阮青雉来这,就跟来自己家似的。 不用其他人招呼,就直接抬腿走过去,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里。 傅裕挑眉:“哎呦呵!” 第139章 我要参股 见女人熟门熟路的样子,傅裕觉得这人脸皮比自己的还厚,而且看她还有些眼熟,总感觉在哪…… 忽然,思绪一动。 他猛地想起来了,昨天在监狱里见过。 姓阮…… 这时,何厂长在旁边高兴地介绍:“老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阮同志。” 傅裕张口吃火腿肠的动作微顿:“阮同志?” 何厂长点点头:“嗯。” 下一秒,男人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腾地坐起来,指着阮青雉,嫉恶如仇地喊道:“你就是那个骗子?!” 不等阮青雉开口,他就一阵冷笑:“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那么多姓阮的!” “昨天你探监就是看同伙去了吧?嗯?” 傅裕完全是‘被我说准了吧’的心态,眯着眼,用手点着女人:“好好好,我正愁着找不到你呢,没想到你自己主动登门了,怎么地?啥意思?骗一次不够,还要骗两次呗?我傅裕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们这群小偷小摸的,回回盯上我?” 男人咬牙切齿:“姓阮的,你给我等着,你完蛋了你,进了我的地盘,你以后的逍遥日子就没了,等着进去劳改吧!” 他挥手命令何厂长:“快快快!关门关门!别让她跑了!” 傅裕气呼呼撇掉火腿肠,转了个身,双腿垂下沙发,一双脚在茶几旁的缝隙里来来回回扫着。 但他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阮青雉,急吼吼道:“公安局电话是多少来着?打电话叫人来抓骗子,诶,我拖鞋呢……”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拖鞋。 傅裕心烦地啧了一声,放弃拖鞋,直接光脚踩在地上,走到办公桌旁,抄起绿色的座机电话,就要叫拨号。 何厂长赶紧过去摁住:“老板,阮同志这次是来谈合作的!” 傅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说什么来着,她骗一次不够,还要骗第二次,当我傅裕是什么人了?那么好骗的吗?嗯?还谈合作?放屁!把她送进去再说!” 他把男人推开,继续拨号。 何厂长踉跄了两步,又赶紧过去攥住他的手:“老板,这次是真的!阮同志没有骗我们!而且她爱人是当兵的!就更不可能骗我们了!” 傅裕冷哼:“这是又换了个身份喽?” “上次那个美艳的首席女秘书的身份怎么不用了?是装不下去了吗?” 何厂长着急道:“阮同志真没骗人!” 傅裕一把掐住何厂长的脸,拉着他来到女人面前,怒气冲冲地问:“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信你!?” 阮青雉抱着川川,坐在沙发里,看着傅裕上蹿下跳的模样。 表面上面容平静。 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吃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盛阳太小了,竟然五次三番地遇见他,从那天他被抢的晚上,再到昨天的监狱,这就够巧的了。 结果今天又在这见面了。 原来,他就是这个厂子的不靠谱老板啊! 阮青雉收回思绪,对上男人的怒眸,轻声开口:“我只跟何厂长说了真理,挣钱的真、理!” 后面几个字,在她唇齿间慢条斯理地碾过。 傅裕冷笑:“我看是骗钱的真理吧!” 阮青雉清冷的脸上也挂了一丝笑:“傅老板,我的确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我首先要感谢何厂长能够采纳我的建议,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所以这个厂子才会在短时间内起死回生!” 傅裕满脸嫌弃:“得得得,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厂子起死回生,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阮青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演算本递过去:“我就知道傅老板会这么说,所以做了相关资料,请您过目。” 傅裕蹙眉,垂眸看着,没有伸手。 阮青雉也不急,继续道:“前几天我到市场上考察了一番,商场里卖得最火的服装,就是我送给何厂长的设计图,而且我也打听过,商场,酒店和某些单位,都有本厂的业务员上门洽谈。” 何厂长听说是报告,眼睛都发光,赶紧接过来,翻开看,越看越震惊,最后不可置信地抬头问道:“这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阮青雉点点头:“如果我是骗子,会做出如此专业的数据报告吗?” 何厂长:“老板,你也看看…” 傅裕迟疑了下,不太情愿地夺过来,嘟囔道:“用小孩子的演算本,亏你想得出来!” 阮青雉坦然回应:“家里拮据,实在抱歉。” 傅裕:“……” 他低头看了几眼报告。 写在幼稚的演算本上的内容却一点不幼稚。 甚至可以说是高深! 对厂子近期的销售评估,盈利演算,应对换季方案,员工调配,以及结合当下社会发展,指出工厂未来一年的走向。 那么复杂的扇形图,曲线图。 竟然全部手绘! 这个女人…… 傅裕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就凭这个就要和我合作?你拿什么合作?说到底还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阮青雉:“这二十天内,本厂的总销量至少在十五万左右。” 何厂长显摆了下:“是二十万!” 傅裕瞪了眼这个吃里扒外的蠢货。 阮青雉还真有些吃惊,随即笑道:“看来何厂长很有做生意的天分!” “哪里哪里。” 何厂长被夸得美滋滋。 女孩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傅老板,这二十万就是我的诚意。” 傅裕舔舔唇:“你要怎么合作?” 阮青雉:“我要参股。” 傅裕:“多少?” 阮青雉:“百分之五十一。” 傅裕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多少?!五十一!你半路出家,还想来控我的股?你咋不上街抢呢?那样钱来得比较快!” 阮青雉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反应:“我知道傅老板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样吧,我们可以先签订半年的合约,如果这期间我没有给工厂带来三百万的效益,我自动退出!怎么样?” 傅裕眯着眼思索,视线从她脸上滑到小孩脸上。 他忽然发现了什么:”这是你孩子!?” 第140章 呦呦呦,领养的~ 阮青雉坦然点头:“是。” 傅裕双手环在身前,美艳的眸子半眯:“我就说嘛,一个骗子能安什么好心思!又是报告又是合作的,说到底就是为了骗我的钱!哼,还专门弄来一个孩子。” 他忽然俯身,伸手捏住女孩的脸蛋,在阮青雉诧异的目光中,恶狠狠道:“你当我眼瞎呀,也不看看你才多大,会有这么大一孩子吗?你是傻的清楚,蠢的明白啊,既然要打感情牌,至少把这小东西塞回肚子里才像真事吧。” 何厂长走过来,刚开口:“老板……” 傅裕呵斥:“你闭嘴!” 阮青雉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爱动手,非亲非故,居然掐她的脸!她气呼呼地拨开他的手,漂亮的眸子微瞪:“他是我和爱人领养的。” 傅裕扯着嘴角:“呦呦呦,领养的~” 他弯下腰,一张大脸凑到川川面前吗,憨憨一笑:“你妈说你是领养的,你爸知道吗?哈哈哈哈——” 川川被他吓到,赶紧扭身爬到妈妈的怀里。 动作幅度过大,空荡的裤腿摆了摆。 略有刺眼。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笑容僵硬在脸上,目光紧紧盯着孩子的两只小腿,半晌,笑容落下,内疚地咬起下唇:“他……这……” 阮青雉抱起川川,见他额头上有汗,从背包里掏出手帕,仔细给小家伙的额头和脖子都擦了擦,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她扬唇笑起来,俯身亲亲川川的额头。 傅裕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静静看着阮青雉。 见她眉眼微垂,清冷的脸庞在看向怀里那只小东西时,忽然多了一抹温柔,散发着耀眼又强大的光芒…… 傅裕看到这样的画面,心脏微微收紧。 正在这时,阮青雉转眸看向他,漆黑的眸光一片清冷。 两人四目相对。 傅裕怔了怔,喉结用力滚动了下,缓缓直起身,刚要开口,就听女孩沉声说道:“我爱人是位军人,就职在盛阳市东区指挥部,我是随军家属,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军区家属院,这个小朋友是我儿子,大名叫沈让夷,大名叫川川,他是我爱人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两只小腿是被炮弹炸没的。” 傅裕全程是紧蹙着眉听完的。 好半天,他才抿了抿唇,扯着嘴角扬起一抹真诚友善的笑容,单膝蹲在川川面前,伸出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手,夹着嗓音道:“川川~~~刚刚是哥哥吓到你了,哥哥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你告诉哥哥,你今年多大了呀~” 阮青雉冷声道:“因为战争的残酷,川川患上了失语症,就是说不了话。” 傅裕身形趔趄了下:“……” 他略微僵硬的笑重新展开,嗓音更夹了:“没关系的,让哥哥猜猜也一样,我猜川川今年四岁了对不对呀~~~” 阮青雉再次开口:“他的家乡在边境,普通话还没有普及,所以听不懂你说的这些。” 傅裕闻言,身子一晃,膝盖磕在地上。 垂着头,沉默不言。 第141章 八百个假动作 阮青雉看准时机,悄悄对川川叽咕叽咕眼睛。 川川接到信号,笑了下。 露出唇边的小梨涡。 他伸出小手,轻轻摸上面前大哥哥的头发,傅裕周身愣了愣,仰起头看向小家伙,见他笑容灿烂,唇瓣动了动,无声地说:“川川今年五岁了……” 傅裕再次愣住:“……” 他抬手搓了把脸,然后忽然站起来,无措地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哎呀,孩子,孩子来我这,我也没给他准备点见面礼,我,我,唉,我钱包呢?刚才还放在这来着,你俩在这坐会儿,我找一下钱包……” 傅裕转身来到办公桌旁,乱翻一气,桌上桌下,抽屉里,抽屉外,犄角旮旯全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钱包,他又回到沙发这里,弯腰把上面的薄毯,枕头,臭袜子,穿了几天没洗的裤子扬起来,又甩到一旁。 本来房间被他这几日拱得乱哄哄。 现在一翻,就更乱了。 阮青雉揽着川川,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含笑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啊,人在很慌的时候,会装作很忙。 一秒恨不得八百个假动作。 “我钱包呢……今早买火腿肠用来着…怎么不见了?难道又被小偷摸走了?钱包!钱包!你快出来……”傅裕嘴里一边嘟囔,一边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看向沙发底下。 何厂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伸手从男人屁股口袋里抽出钱包,拍了拍他的背:“老板,钱包在这呢。” “嗯?” 傅裕恍然抬起头。 此时的他毫无形象可言,因为弯腰充血,整张脸通红,头发乱糟糟的竖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子,还光着两只脚,呼吸有些喘,看见钱包后,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接过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沓大团结递给何厂长,只不过他犹豫了下,拿钱的手又收回来了,然后把钱全塞进钱包后,将整个钱包都扔给何厂长:“你会开车吧?开我车,去市区最好的商场,给这孩子买点玩具,买点零食啥的,诶,反正你到那看着买吧,再,再给孩子妈买点,对了,走之前,你告诉食堂那边做八个菜,弄得硬一点。” 阮青雉轻声开口:“不用了,我和川川是吃完饭过来的。” 傅裕双手叉在腰间,天塌了,还有他嘴顶着:“谁说是给你们做的,是我还没吃呢,是不觉得八个菜很多?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我平时吃饭那都是国宴,今天是你在这,怕刺激到你俩幼小的心灵,所以才简简单单整八个菜!” 阮青雉听完,笑笑不语。 傅裕摆了摆手,催着何厂长:“行了行了,你快去快回!” 何厂长犹豫道:“那合作的……” 傅裕双手环在身前,激恼恼地说:“合作的事,是你一个小厂子该操心的事嘛,你把厂里的事整明白就行。” 何厂长张张嘴:“那你……” 傅裕:“快滚。” “哎。” 何厂长走了。 第142章 快谢谢你舅舅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阮青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傅老板,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提议不合理,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之前骗过你,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真的对不起了,我今天带着川川过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那么做,也是情不得已!包括今天谈合作的事,我也知道是我脸皮太厚,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既然,你不想担风险,那我就先离开了。” 阮青雉背上包,抱起川川,最后朝男人颔了颔首:“打扰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 傅裕赶紧开口喊住她,几步走到她面前:“我又没说不合作,着急走啥呀,刚才你那整理的报告,我都看了,的确很不错!我也承认你是个人才!只是五十一股份太高了,我只能给你百分十,多了没有。” 阮青雉叫价:“二十!” 傅裕听完,顿时眯起眼,想要教教她什么是自食其力,不过当看见她和川川一大一小两张脸上,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随意地摆摆手:“行行行,随你随你,行了吧。” 阮青雉抿唇笑了下。 一开始她就没想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这不过是一种破窗效应罢了。 百分之二十…… 比预期中整整多了十二个点。 这位傅老板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阮青雉得了便宜卖乖:“二十万换傅老板二十的股份,这笔交易,傅老板可是稳赚不赔的。” 傅裕呵呵一笑:“呵呵,我赚死了。” 他收起笑,顿了顿,又好奇道:“你一个小姑娘挣这么多钱干嘛?” 阮青雉垂眸看向川川:“我听说现在有一种假肢的医疗技术,通过佩戴可以让患者重新站起来,我想给川川买。” 傅裕见多识广,对假肢这种东西略有耳闻,下意识蹙眉道:“他年纪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那匹配的假肢需要经常更换吧?” 阮青雉点点头:“嗯,所以我需要很多钱。” 傅裕俊俏的脸庞晃过一丝怜悯,下一刻,伸手把脖子上金链子摘下来,一言不发地递过去。 阮青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金链子,下意识瞪大眼睛。 然后仰起头看着男人:“???” 傅裕神色高傲:“拿去。” 阮青雉被惊得有些呆:“拿哪去?” 傅裕没好气道:“给孩子的。” 阮青雉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妈耶,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眼睛发光,嘴角的笑再也压抑不住了,一把把川川塞进男人怀里,开心道:“儿子!还不快谢谢你舅舅!” 傅裕动作僵硬地捧着孩子,嫌弃道:“什么舅舅,应该叫哥!” 阮青雉双手把金链子接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哥~~~” 傅裕:“……!” 她抬手把金链子挂在川川的脖子上,川川的小脖子压得往前伸着,阮青雉见状,就更开心了,傅裕的金链子就和沙和尚戴的骷髅项链似的,又粗又大!不压得慌才怪呢! 第143章 田螺姑娘转世 阮青雉笑着问道:“是不是太沉了川川?” 川川小手抓起链子要交给她。 阮青雉屁颠颠地把金链子拿起来,塞进背包里,笑道:“妈妈给你收着好不好~” 川川重重地点点头。 阮青雉激动的心无以复加,漂亮的杏眸愈发好看:“孩儿他舅,你真是一个大好人!你放心,等你老了,我会让川川好好孝敬你的!哥!” 傅裕:“……” 看着这女人见钱眼开的模样,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种又被骗了的感觉…… 阮青雉扯着发呆的男人,把他摁在沙发里,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孩儿他舅,你就坐在这里跟川川培养一下感情,我帮你收拾办公室。” “不,不用……” 傅裕抬起屁股,要站起来。 阮青雉抬手又把他摁了下去,笑得见牙不见眼:“没关系的~让我来!我这辈子就是田螺姑娘转世的,可会干活了呢——!” 傅裕抱紧川川:“你有点吓人……” 阮青雉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金子到手,别说下人了,做牛马我都心甘情愿!” 傅裕:“……” 阮青雉开心地蹦跶到沙发的另一边,哼着歌把薄毯拎起来,叠成豆腐块。 傅裕:“……” 这毯子自从跟了他就没有过这种待遇! 下一秒,他看见自己的臭袜子在沙发角落里,而阮青雉也要收拾到那了,傅裕赶紧一屁股坐过去,把川川举到她面前,红着脸窘迫道:“我自己来!” 阮青雉:“好吧。” 她也就意思意思,哪可能会给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收拾房间。 傅裕急吼吼地抓起袜子,又抓起一旁的裤子,随意团了团塞进文件柜里,阮青雉努努嘴:“还有办公桌,也得收拾下。” 傅裕听话地走过去收拾。 阮青雉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川川趴在她身上,眨着大眼睛看着傅裕忙来忙去。 办公室收拾完,何厂长拎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他放下东西,先把一个可以变形的小汽车递给川川,然后又给傅裕和阮青雉一人一个雪糕,顺便把钱包还回去。 傅裕叼着冰棍,打开钱包看了眼。 分币没有了。 傅裕:“……” 他抬头看向何厂长:“你都花了?没给我剩点?” 何厂长摇摇头,很机灵地岔开话题:“对了,老板,刚刚王师傅在食堂门口喊饭做好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呢,阮同志,你也过来跟我们吃点吧,正好参观参观我们的食堂。” 阮青雉没跟他客气,点头答应了。 何厂长指了指外面:“那你们先去,我先把车上的冰棍给厂里工人送去。” 阮青雉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去。 然后她背着包,抱着川川先走出办公室,去食堂吃饭。 走了一段距离,阮青雉见傅裕没跟上来,转身喊道:“你还吃不吃饭了?快来啊。” 傅裕:“……” 他站在门口看着女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女人在他的地盘上怎么跟到家了似的。 第144章 你俩一模一样 食堂在工厂的东北角,由两间平房打通组成,所有门窗都开着,偶尔吹来的夏风,晃动了草珠编织而成的门帘。 阮青雉进来后,扫了一圈夸道:“真干净啊。” 傅裕已经在圆桌旁坐下来了,正伸手拿筷子,听见她的话,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哼了哼,仿佛在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何厂长忙在旁边说:“我老板的意思是说,那必须得干净啊,民以食为天,工人吃得舒心,才能干的顺心。” 阮青雉抱着川川坐下来:“没想到傅老板的觉悟还挺高的。” 傅裕又哼了一声。 何厂长说道:“我老板他很高兴阮同志夸他觉悟高。” 傅裕斜眼瞪他。 阮青雉抿抿唇,想笑又不敢笑,低头朝川川使了个眼色,小家伙瞬间心领神会,扭身朝傅裕那边张开两只小手。 傅裕狠狠挑了下眉:“…??” 阮青雉笑眯眯地把川川塞进男人怀里,拉长语调道:“原来我们川川是想让舅舅喂呀~” 傅裕眯起眼撇她:“……” 何厂长则是看着自家老板,疑惑道:“舅舅?” 什么时候他仨儿是一家了? 阮青雉也在看傅裕和川川,奉承着:“不愧是外甥随舅,长得就是一模一样!” 傅裕再次挑眉:“你确定!?” 质疑的语气另外一层意思是:你少他妈在这瞪眼说瞎话! 何厂长这人时而机灵得很,但大多数的时候钝感力超绝,就比如现在分不清阮青雉的话是奉承还是真情,他这会儿嘴里塞了老大一块的锅包肉,正抻着脖子,费力嚼着,听到阮青雉的话后,抬眼在面前这对男女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然后看向傅裕和怀里的小家伙,口齿不清地说:“你俩一点也不像,倒是……” 说到这,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阮青雉脸上:“你俩越看越像……” 傅裕和阮青雉对视一眼。 下一秒。 同时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阮青雉做完这个动作后又有点后悔,暗自责怪自己一时忘记伪装,她赶紧挂上狗腿子的笑容,问男人怀里的川川:“我的小川川~你喜不喜欢舅舅呀~舅舅是不是天下最好的舅舅~” 川川用力点头,两只胳膊抱住男人的脖子,额头抵在他颈侧轻轻蹭着。 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傅裕浑身僵硬,勉强拿起筷子夹了一瓣罐头里的黄桃,放在小家伙的嘴边,示意他张嘴。 川川愣了愣,扬起小脸看他,略有无语。 傅裕蹙眉:“他咋不吃啊?” 阮青雉:“……” “你说呢,这瓣黄桃再大一大能赶上他脑袋了,他能吃得下吗?你弄小一点给他啊,你是真笨呀……” 她嫌弃地嘟囔了一声,拿起碗把黄桃用勺子铲成几小块递过去。 傅裕从里面夹起一块黄桃喂给川川,这回小家伙乖乖吃了,他夹第二块的时候,接收到那丫头依旧嫌弃的眼神,脸上露出窘迫,凶道:“闭嘴!” 阮青雉:“……我也没说话啊!” 第145章 占便宜没够 傅裕无理取闹:“你的眼睛说话了!” 阮青雉再次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一句有病,然后端起饭碗,哐哐炫饭。 傅裕:“……” 几人都吃了一碗饭后,嘴巴才有空聊到厂子的事,何厂长夹了一粒花生米扔嘴里,问道:“阮同志,我能请教您一下吗?” 阮青雉放下筷子:“您说。” 何厂长:“最近几天出门推销的业务员业绩都不是很好,这是怎么回事?” 阮青雉问:“哪一部分的业务员业绩不好?” 何厂长:“负责商场那边的。” 阮青雉了然地点点头:“这很正常,之前的服装版型少,盛阳的消费基础就这么大,市场快速饱和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业务员推销才会变得困难。” “那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阮青雉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现在厂里夏装还有多少存货?” 何厂长想了下:“不多,五六千件。” 阮青雉:“针对你刚才的问题,我的方案就是停止生产夏装,立刻安排秋装上流水线,争取在八月中旬工厂秋装上市。” 何厂长有点不太理解:“可是现在七月份,伏天还没过呢!其他服装厂也都在做夏装。” 阮青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干炸小河虾:“这就是抢占市场,如果各大商场出现秋装的时候,我们再换季生产就来不及了。” 何厂长这回明白了,长长哦了一声。 阮青雉转身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演算本,交给何厂长:“关于秋装版型这一块,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五十份秋装设计图,今年秋季这两个月,必须要让我们工厂在盛阳有一席之地!” 何厂长擦擦手,接过来仔细看了几套设计图。 看着新颖时髦的服装,他连连赞叹。 坐在两人中间喂孩子的傅裕突然问道:“那仓库里的夏装怎么办?” 阮青雉:“我拿走。” 傅裕:“你放屁!占便宜没够是吧!” 阮青雉:“……” “就当我是从你们这进的货,给钱哒,傅老板。” 傅裕这才高兴起来。 给钱就行。 面前的干炸小河虾鲜香酥脆,做得相当地道,阮青雉吃了好几口,忽然想起正事来,抬头看向对面:“何厂长,这次来,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何厂长:“您说。” 阮青雉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个演算本,隔着饭桌递过去:“我想定制一批衣服,这是设计图,一共二十套,尺码都在上面标好了,月底最后一天能做好吗?” 何厂长翻开这本演算本,看见设计图时微微愣了下,抬头看向女孩:“这是……” 阮青雉神色如常地点头:“这就是我需要的货。” 何厂长侧目看向傅裕。 傅裕感受到何厂长求助的视线,他也神色如常地给川川擦了擦嘴巴,才伸手拿过演算本:“我看画了什么玩意儿……” 等拿到手看了眼后,唇边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呦呵,你还真敢想啊!有几成把握啊?别费半天劲,最后白费!” 第146章 配置灭火器 阮青雉沉声道:“一成。” 傅裕瘪嘴,把演算本扔给何厂长,嘟囔道:“才一成,那老子陪你玩什么!” 何厂长笑呵呵地说:“阮同志,你放心,月底保证完成,其实做衣服很简单,就是你这衣服上的花色特别特殊,需要另外调个几遍,会费点事。” 傅裕无语地看着自家这位傻缺:“我让你给她做了吗?” 何厂长愣了下:“你不是同意了吗?” “我啥时候同意了?” 何厂长指了指他们这三个人,喃喃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会把设计稿直接扔给阮同志,你扔给我,不就是嘴硬不好意思答应么?” 傅裕:“……” 对面的阮青雉立刻抿起唇,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来。 傅裕气笑了:“你真是我的好厂长,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何厂长笑了笑:“我知道。” 傅裕:“……” 几人吃完饭,工人刚好午休完回来上班。 何厂长提议让阮青雉去厂房那边看看,几人这才来到厂房,今天依旧是个高温天气,厂房里闷热无比,不过经过中午三个小时的休息调整,工人的状态看着还可以,没有上次那样昏昏欲睡,为了降温,有的工人扯着水管往地上浇水。 看见老板和厂长同时出现,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同志,老板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不禁有些好奇,纷纷朝他们这边张望。 何厂长和阮青雉来到制衣区,她看了一圈后,说道:“这次这批版型比我第一次来的那批版型好太多了。” 何厂长挠挠头:“听取建议嘛,改了版型之后,销量也跟着上来了。” 几人在厂房里整整看了一圈,期间阮青雉针对一些地方提了提意见,等他们走出厂房后,额头上冒了一层汗,阮青雉拿出手绢给川川擦汗,然后对何厂长说道:“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两点必须要注重起来,现在天热,厂房里那么多易燃物,必须要谨防火灾危险,我刚刚还看见有一些工人一边叼着烟一边作业,太危险了,必须严令禁止,如果真想抽烟,可以在厂房里设立抽烟点,除此之外的地方不能抽烟,尤其是厂房,我看厂里也没有配置灭火器。” 何厂长犹豫道:“听说那玩意儿挺贵的。” 阮青雉收起手帕,态度极其坚定:“无论多贵,也要买!还要多买!争取做到有了火灾险情的时候,工人能够随手可拿!像办公室,食堂,仓库这些地方都要配置,厂房里更要保证每五十平配置两个四公斤的灭火器!这笔钱绝对不能省。” 何厂长见她这么坚持,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几人一边聊一边回办公室签合约。 路上,阮青雉继续说:“灭火器不光只是配置,还要定期检查,定期更换,也要让工人学会怎么用灭火器,你俩要是出门谈业务,一旦有危险,工人也能应对。” 何厂长点头:“行,这事我立刻安排。” 第147章 偷我金子 回到办公室后,阮青雉坐在沙发上,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演算本递给何厂长:“这是我拟定的合同,你们看看还有哪里修改。” 傅裕坐在单人沙发上,目光落在女人的背包上,抿抿唇。 这家伙包里有多少个演算本啊?! 他悄悄凑过去,伸出手指要勾开拉链看一眼,结果还没碰到,手背就被狠狠打了一下,阮青雉捂着背包,飞快挪了个位置:“你想干嘛?!要偷我金子是不是?” 傅裕捂着手背:“鬼才偷你金子呢!” 阮青雉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背包塞在屁股下坐好,对他满是提防。 傅裕:“……” 他过去和何厂长一起看合同,发现这丫头除了有点不正常外,合同写得倒是不偏不倚,简单修改后,重新拿了文件纸,誊抄了两份,两人各自在落款处签了名,按了手印,然后各持一份收好。 合约签完,阮青雉站起来,伸出手:“傅老板,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希望日后多多关照。” 傅裕伸手握了握她指尖,语气随意:“哦,关照。” 阮青雉笑起来:“那你开车送我和川川吧。” 傅裕:“……” 头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没办法。 他只能开车送她,总不能看着她这么瘦的女生抱着一个孩子走回家吧。 阮青雉出门前,指着门口何厂长买回来的那几包,吩咐道:“哥,你把这些东西放后备箱啊,我拿不动!” 已经都开车门的傅裕无语地甩上车门,屁颠回来拎起东西:“走吧,祖宗!” 阮青雉朝他笑了下,眼眸弯弯。 傅裕哼了哼:“别人入股,那都是掏空家底投进去,你倒好,在我这连吃带拿,看你这么瘦,哐哐干三碗饭!你不是说吃完饭来的么!” 阮青雉帮他开后备箱:“你想呀,我俩感谢好,这厂子的生意才会蒸蒸日上,日进斗金!你以后还想不想所有盛阳的老百姓都穿着我们工厂的衣服出门啊?” 傅裕把东西放进去:“废话,傻子才不想呢!” 阮青雉拍了拍他肩膀:“所以,你只得付出那么一点点啦。” 傅裕用力关上后备箱:“听你在这放屁。” 阮青雉闻言,哼了一声,扭身坐上车,朝何厂长挥手,嗓音甜甜道:“何厂长,等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何厂长也挥着手:“阮同志,我明天把夏装给你送过去。” “好嘞好嘞,谢谢啊!” 傅裕歪头坐进驾驶座,嘟囔道:“厂子早晚被你俩搬空。” 骚里骚气的桑塔纳向前开动。 一路顺畅,小轿车停在了军区家属院前,门口值班的战士抬手示意停车,然后上前说道:“阮同志,最近家属院禁止外人进入,如果有东西,我派人帮您拿。” 阮青雉点点头,下了车。 有两个小兵过来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拎出来,进了家属院。 阮青雉和傅裕道了别后,也走进去了。 傅裕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句:“还真是军嫂啊……” 而阮青雉这边刚走进家属院,就迎面碰上了冯森。 第148章 我坏,你也得不到 阮青雉看见冯森,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转头让两个战士先把东西送回去,她抱着川川,主动迎上去:“呦~这不是冯营长嘛!” 冯森看着面前的女孩,眯了眯眼睛。 阮青雉目光扫过他手里的袋子,故意问道:“冯营长又去医院了?最近是生病了吗?怎么总往医院跑啊?” 冯森咬了咬牙:“阮青雉!你明知故问吧!我为什么去医院,难道你不清楚吗?” 阮青雉故作疑惑:“我应该清楚什么?” 冯森眼睑骤然收敛,猛地上前:“还不是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现在你可以说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阮青雉闻言,唇角浅浅勾起:“不想说。” 冯森:“你!” 女孩见他要气炸的模样,笑容愈发灿烂:“怎么?不服的呀,那动手来打我啊!你敢吗?” 冯森胸膛重重起伏,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看着女孩眼底透露出来的坏,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通过这几次的交手,他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女人一些,她有反击的能力,也有隐忍的耐心!要是他真的在这动手,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她反击打倒,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要么就是她装成一个柔弱女生,他把她打倒,让自己再落个千夫所指的下场,凭她的隐忍,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来。 阮青雉眨着无辜的双眸,笑道:“冯营长怎么犹豫了?之前抓我去审问的时候,下手可是一点都没留情呢!还是说,冯营长知道打不过我,所以…怕了?” 冯森盯着她看:“阮青雉……” 不等他说完,就被女孩轻声打断:“等冯营长离开盛阳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大礼!慢慢期待吧。” 冯森狠狠蹙眉,又是这样!! 总是把话说一半! 让他猜猜猜! 男人受不了这种感觉,低声怒吼:“阮青雉!” 可女孩像没听见一样,抱着孩子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冯森回身,目光始终追随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要走开的背影,冷笑一声:“打碎他们两家的玻璃,是你干的吧。” 语气里尽是笃定。 阮青雉脚步微顿,转过身,神色淡然:“是我又怎么样!” 男人又是冷冷一哼:“阮青雉,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敢在家属院这么猖狂!你就不怕我告诉沈战梧吗?” 阮青雉反问:“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 冯森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了?哈哈,想不到他居然一点都不怀疑你!” 阮青雉哦了一声:“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冯森咬牙:“阮青雉!你诈我!” 站在面前的女孩轻笑出声:“冯森,你也就是吃了时代的红利,不然凭你的智商,你的性格怎么能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早就沿街乞讨啦~!” 阮青雉说完,又朝他笑了一下。 冯森看着她眼底的鄙夷,恼怒地质问:“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女人!” 外表长得甜美乖巧,毫无攻击力。 可就是这张菩萨脸庞下,偏偏是一副恶魔的嘴脸! 阮青雉:“我再坏,你也得不到啊!” 讽刺完了,她转身走了。 徒留冯森站在原地暴怒地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不远处的胡同口,燕玲站在那,一直看着阮青雉和自家男人有说有笑,她后槽牙用力咬紧。 阮青雉!你这个狐狸精! 勾引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居然敢来勾引她家男人! 燕玲猩红着一双眼睛! 死死瞪着阮青雉! 贱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往家走的阮青雉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从刚才就察觉到女人站在胡同里偷看。 燕玲不是喜欢插手别人家的事么! 那就先让她顾一顾家里! 阮青雉抱着川川刚走到胡同口,就见几个嫂子站在门口那聊着天,被战士送来的东西摆在她们的脚边。 张秀娟看她回来,开心地张开手朝川川迎过来:“哎呀,小川川回来了,快让婶子稀罕稀罕!哎妈呀,一下午没见着,婶子老想你了!小手呢,让婶子咬一口咬一口!” 她接过川川,二话不说就给他一个窒息的拥抱。 又猛猛亲了几口。 把川川整得都缩起小脖子了。 张秀娟见状,笑了下:“这里是痒痒肉啊?哎呀!” 嘴里虽然问着是不是痒痒肉,但动作却一点没收敛,女人用脸拱着川川敏感的小鼻子,拱完了,两只手又把孩子荡起来,还让川川骑在肩头。 阮青雉仰头问小家伙:“开心吗?” 川川眨着亮晶晶的双眸,笑着开心地点点头。 马大丫打趣道:“你这么稀罕孩子,那就再和大喇叭再生一个呗。” 张秀娟扛着川川蹬蹬蹬地来回小跑:“就我俩这长相,能把大郎生得那么好看,那都是念了阿弥陀佛的,再生一个能有川川这么好看啊。” 马大丫:“要那么好看干嘛呀,有鼻子有眼就行呗。” 谢芳菲低头问道:“青雉,你买的这些都是啥呀?” 阮青雉走过去蹲下,挨个袋子看了看,大多数都是玩具和吃的,看着都不便宜:“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给川川买的。” 大家好奇道:“谁家?” 阮青雉从里面拿出一盒奥利奥饼干,先给川川拿了些,然后分给几个嫂子:“这个好像是外国货,尝尝是啥味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帮忙拎着东西进屋。 等进了屋,阮青雉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我今天去椒台区那边找能拿货的工厂,然后我找的那家工厂的老板是个年轻人,心肠挺软的,见我带着孩子不容易,他就让他的厂长给孩子买点吃的玩的。” 几个嫂子议论起来:“青雉啊,你还要卖衣服啊?” “还和上次一样吗?” “还去景区吗?” 阮青雉点头:“嗯,明天大概就能把货送过来了,到时候我还需要嫂子们的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 “就是,不用跟我们客气。” 第149章 为了小媳妇儿求我?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张秀娟见小姑娘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忙道:“行了,她都折腾一天了,让她赶紧睡会儿,晚上还得排练呢,咱们就别在这带了。” “去你家织会儿毛衣吧。” “行,那走吧。” 她们起身离开,临走时,阮青雉把东西分给她们一些,几个嫂子都摆手不要,一路小跑跑出院子。 阮青雉站在屋门口摇摇头,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啊。 她只能把东西收起来。 等那些孩子玩完过来,再分给孩子。 阮青雉背着手,脚下跳着探戈回到西屋,看着川川坐在看上,正埋头吃薯片呢,她哼着调调,扭着身子过去。 川川感受到妈妈靠近,仰起小脸看她。 阮青雉朝他笑了笑,伸手从背包里拎出那根大金链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哼着歌,来到镜子前欣赏了好一会儿,她扭头又眉飞色舞地问小家伙:“川川,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妈妈最喜欢的金——子~” 她说着又从墙角里翻出老首长给她的金手镯和金戒指,全都戴在身上,再次来到镜子前欣赏。 臭美完了,她蹦蹦跳跳地回到炕边。 把金链子,金手镯和金戒指挪到川川身上,满脸兴奋地看着金闪闪的宝贝大儿子,然后捧着小家伙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再将他和满身的金子抱在怀里,倒在炕上,沉沉地睡去。 隔壁的王伟清理了院子,又把窗户修好,再次回了部队。 他一路跑到团长面前敬礼:“报告。” 沈战梧回眸看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沉声问道:“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了吗?” 王伟低下头,摇了摇头。 团长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心里愧疚。 男人没再说什么,挥手示意他归队,王伟赶紧跑到下面的河水里,跟大家一起抬木桩,而沈战梧就高高站在岸上,一张俊朗的脸严肃狠厉,从周月年手里接过冲锋枪,对准河里抬木桩的几组人身边扫射,见其中有人躲了下,他沉着嗓子嘶吼道:“刚刚是谁在躲!躲什么!一个空包弹就让你们这么害怕了嘛!要是哪天上了战场,那可是真枪实弹!一个子弹就可以要了你们的命!那你们是不是还要做逃兵啊!” 所有士兵齐声喊道:“誓死不做逃兵!” “誓死不做逃兵!” “誓死不做逃兵!!” 沈战梧眼眸凶厉,活脱脱是一个地狱里来的阎王,他单手举着枪朝天连开数枪,再突然对准下面的士兵,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瞧你们怕的样子!一个个都是懦夫!” “我们不是懦夫!” “不是懦夫!” “不是懦夫!” 沈战梧子弹打完,又换了个把枪扫射:“那就给老子跑起来!” 大家扛着木桩,在齐腰深的河里闷声前进! “太慢了!太慢了!” 男人在河岸边叉着腰,缓步跟在队伍身后,然后从腰间摘下几个手榴弹,拉开栓,朝河里扔过去,训练时的武器都是空包弹,只有声音,但对人造成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手榴弹在河水里炸开。 河水高高溅起。 再重重落在士兵身上。 从不远处经过的干部们看见这边的场面,纷纷停下脚步,二团长有些恼火,嘟囔道:“这沈战梧是不是疯了?还想不想给我们留条活路了,三个团里就属他的一团最拔尖,最出风头,平时还这么玩命的训练,瞧把他那几个属下练的,一个个跟孙子似的。” 其他干部打趣:“那你也把你们团干部拉出来练啊。” 二团长哼了一声:“走,过去看看。” 他们走过去打招呼。 沈战梧看是他们几个,这才把手里的枪扔给周月年,往坡上面走了走,水里的众人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着:“我的天呐,累死老子了。” “今天团长怎么了?这么玩命练我们?” “还不是那谁家的老娘们……” 下面的话没说,但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连坐。” “忘本。” “家里老娘们搞小团体。” 旁边一人一句,回答了那人的问题。 “玉面阎王的称号真不是白叫的,瞧刚刚团长的模样,比阎王还像阎王,可他明明在媳妇儿面前可不是这副模样!” “废话!我们又不是他的小媳妇儿!” “也对,团长要是喊一声,那瘦鸡似的小媳妇儿不得吓得哇哇哭!?” 岸边坡上。 二团长迎着下午的太阳,眯了眯眼:“老战,这么刻苦啊!” 沈战梧语气平平:“还行。” 二团长调侃:“啥训练要你一个团长亲自上场的?” 沈战梧挑眉问他:“想试试?” 男人立刻摆手:“别别别,别了,我怕你行了吧!你这个阎王可比下面的阎王让人胆颤啊。” 沈战梧沉默了下,忽然问道:“你小姨子是不是在一中教书啊?” 二团长:“是啊,怎么了?” “那你让她帮我弄一些高中卷子。” 二团长蹙眉不解道:“前几年你不是考上大学了么,怎么还要高中的卷子啊?” 沈战梧言简意赅:“给我爱人的。” 二团长似乎嗅到了这句话里的重点,眯着眼,震惊道:“你为了你的小媳妇儿求我?” 男人没有一点迟疑,立刻点头:“对!求你!” 沈战梧坦率的求人态度,整得二团长挺意外的:“老战,你可从来不求人的!今天居然为了小媳妇儿求我!你就那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男人沉声问:“你就说你帮不帮吧!废什么话。” “帮!我肯定帮!你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怎么能拒之门外呢!正好晚上我和我爱人去小姨子那吃饭,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沈战梧点点头,叮嘱道:“高一到高三的都要!” “行,没问题。” 聊了一会儿,他们回办公室里,沈战梧继续练兵。 家属院里,阮青雉睡了一个好觉。 起来的时候都五点半了。 去隔壁秀娟嫂子家蹭完饭,把川川交给大郎他们,她和秀娟嫂子一起出门,来到家属院正门那边的树下。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军嫂到了。 看见阮青雉,一个个表情讪讪的,都想起了昨晚丈夫的叮嘱。 张秀娟被别人喊去了。 阮青雉不想凑热闹,就自己呆着,见昨天多嘴的军嫂自己一个人远远坐在树下,大家都不往她身边凑了,她额头上多了一块红肿。 阮青雉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她。 军嫂见有人过来,下意识抬起头。 第150章 我就是来气你的 阮青雉上下打量她一眼,浅笑道:“嫂子今天怎么就一个人在这坐着?其他人?她们都不理你了吗?” 女人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阮青雉见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加深,缓缓蹲在女人面前,嗓音像夏日水蜜桃一样清甜:“嫂子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可是,昨天开会的时候,嫂子明明笑得很开心啊!” 女人听见女孩的话,明显愣了愣。 她之前没和阮青雉打过交道,对这位小媳妇儿一切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但从没人说过,她会顶着这张无辜乖巧的脸,说出这种让人鼻子气歪的话! 阮青雉唇边含笑,笑容甜美。 任由她的打量。 女人回过神,蹙眉反问:“你来这干嘛?!” “当然是关心嫂子呀。” 话落,她的目光落在女人额角的青痕上。 女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咬着后槽牙低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因你而起么!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阮青雉眨了眨眼,直言道:“我没装好人,我就是来气你的。” 女人呼吸急促:“……你!” 阮青雉单手撑住下巴,说话的语调劲劲儿的,特别讨人烦:“怎么样?这回长记性了吧!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了吗?” 女人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阮青雉,你看家属院里哪个家属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打小报告的!” 阮青雉喃喃道:“因为她们没有老首长做干爹啊。” 女人:“……” 女人气得有些发懵:“对啊,你也就是仗着老首长偏爱你,要不然,你啥也不是!有本事你别告状啊!” 小姑娘歪头笑道:“有关系不用,你当我傻呀!” “丈夫是团长,干爹是首长,有这样的关系,被人欺负了,难道还要我自己一个人扛着?我既不傻,也不是清高的人,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干爹是首长,我丈夫是团长,你们少他妈来惹我,知道吗?哈哈!” 女孩嗓音柔柔的,语调有些轻慢。 显得她坏到了极致! 女人从一开始的气愤,到现在有些怕,她身体有些僵硬,看着面前小姑娘如花笑靥,可偏偏漆黑的眼底只有望不到底的深渊。 阮青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嫂子一会儿要好好排练,可千万不能给农村人丢脸。” “弟妹。” 正在这时,张秀娟聊完天从后面走过来,开口喊她。 阮青雉闻言,站起身,垂着眸子,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对女人说:“嫂子,你不用再跟我道歉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大家都是从农村来的,出门在外就应该团结友爱,通过这一次,你能吸取教训,就是最好的结果!嫂子,我先去那边了,就不先陪你了。” 女人气呼呼瞪着一双眼:“……” 这个小媳妇儿! 阮青雉朝她笑了下,转身和张秀娟一起去找马大丫她们。 很快,刘慧兰臭着一张脸来了。 第151章 沈战梧,我耳朵疼 原因无他,上了一天班回来,发现家里后窗户全都被人打碎了不说,屋里还进了一堆苍蝇,夏天热,一天的功夫,就生了一堆小苍蝇。 当她回家看到这样画面时,差点气晕了! 她爱干净! 平时家里别说苍蝇了,就是连个小虫子都不能出现,昨天开会,大家走之后,她可是里里外外全都消毒整理了一遍,结果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刘慧兰忍着恶心,刚把家里收拾好,就赶紧过来了。 她见在场的家属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三五一群凑在一起扯着那些家长里短,面对排练,态度极其散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吼道:“都几点了?还凑到一块聊个不停!” “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了!你们都多大岁数了!是小孩子吗?排个练也要让人看着呗!我不来,你们是不能自己主动练一会儿!” “自己唱得什么德行,心里没数啊!就指望晚上这两个小时练吗?要练也没有一个认真的态度!就这样还妄想打败二团!觉得可能嘛!还不赶紧给我站好!还等着我指挥你们呢!” 刘慧兰扯着嗓子嗷嗷一顿训斥。 把大家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但谁都不敢吱声,只能赶紧找位置站好。 刘慧兰见大家站好了,脸色这才好转。 燕玲站在第一排,穿了一条短袖衬衫和牛仔半裙,妆容精致,头发用摩丝盘了个时髦的造型,在众多穿着朴素的家属中,显得十分扎眼! 她扭头看了看后排的阮青雉,笑着跟刘慧兰提议:“慧兰姐,第三个节目就是阮同志的,她现在还要参加大合唱,这是不是对其他家属不太公平啊?” 刘慧兰蹙了蹙眉,目光落到了后排,抬手示意道:“阮青雉,你出列!大合唱不用你参加,先在一旁准备你自己的节目,一会儿我们三个节目整体走一遍,你再上。” 张秀娟刚要开口,被阮青雉扯了扯衣角。 她离开队伍,到一旁树下坐着,看着其他家属排练。 燕玲身旁的家属突然说道:“燕玲,第二个节目也有你,那这么说,你也不用参加大合唱了。” 燕玲看了眼刘慧兰,然后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这就涉及到舞台设计了,我们大合唱结束之后,其他人退场,我和刘慧兰留在舞台上携手唱第二个节目,这样显得有美感!总之,我也不想连续表演两个节目,一切都是为了舞台!” 那个家属听完,只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 燕玲无辜地耸了耸肩头:“说了你也不懂,等一会儿排练的时候就能看见舞台效果了。” 刘慧兰站在前头,重重咳了一声。 “行了,都别讲话了!我现在给你们重新调一调位置,高个在后,矮个在前,你们先按照这个站。” 大家闻言,开始前后左右换位置。 大致换完后,刘慧兰又站在前面仔细调了一遍,她把自己和燕玲安排在第一排首位和末尾的位置上。 一切准备结束,开始排练。 合唱歌曲昨天确定了《牡丹之歌》,是一首音调特别高的歌曲。 所有家属异口同声地开始唱:“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 听到众人合唱的那一刻,阮青雉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去。 这…… 也太难听了吧! 唱得还不如那些街边吆喝的小贩! 其中不乏有一些唱得好的家属,但完全被其他家属的声音盖住,完全带不动! 阮青雉双手撑在脸侧,手指默默堵住耳朵。 她终于体会到左新程的抱怨了。 甚至她都有点搞不懂刘慧兰的想法了,明知道大家唱歌不太行,那就选一首朗朗上口的歌曲呗,这首《牡丹之歌》起调就那么高,还是今年的新歌,学起来难度高了不止一点啊! 果然,合唱团那边唱到第五六句的时候,很多人就开始忘词了。 只有极少部分还能哼下去。 刘慧兰从队伍中站出来,又是一顿发火!后来让人把歌词写到墙上,那人一边写,刘慧兰一边骂,无非就是让大家在白天的时候抓紧时间背歌词,明天排练的时候,她要一个个考试,背不下歌词的,要当着大家的面做蹲起。 她站在一旁,双手环在身前,脸上下垂明显的法令纹愈发深邃。 歌词写完了,大家这才勉强唱下来。 但高音唱不上去。 还跑调。 唱得也不齐。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阮青雉整整被折磨了两个小时,她深刻怀疑,这是刘慧兰折磨她的一新方法,终于,快到八点的时候,大家解散了。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回到家。 天色还没完全黑,只有些黑蒙蒙的,阮青雉一进院,就看见沈战梧蹲在那量木头,正背对着院门。 她走过去,直接瘫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长长地叹气。 沈战梧身体微微一僵,放下手里的工具,摘了手套,伸手绕到身后虚虚的护着她,轻声关心道:“怎么了?” 阮青雉哼唧了一声:“耳朵疼。” 小姑娘没直说耳朵疼的原因,沈战梧就已经知道了,他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我给你揉揉?” 阮青雉歪头看他干净清爽的侧脸:“揉哪儿?” “揉头?” 小姑娘无精打采地摇摇头:“你平时也很辛苦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伺候我。” 沈战梧柔声道:“我不累。” 阮青雉把脸埋在他颈侧,撒娇地摇摇头。 男人顿了顿,忙问道:“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在秀娟嫂子家吃的,不过,这会儿我又饿了……”小姑娘细白的胳膊勾着他的肩头,嗓音软得不可思议。 沈战梧轻声说:“我给你留了饭,在锅里呢,去再吃点。” 阮青雉无力地点点头:“嗯。” 她从男人背上爬起来,沈战梧也跟着站起来,下意识托了下她的胳膊,见她要去水井旁洗手,他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腕:“锅里有水,我给你倒。” 说着,他牵着她进了屋。 阮青雉乖乖跟着。 进了屋,沈战梧先扯了下灯绳,昏黄的灯光在头顶亮起。 第152章 给你洗头 他弯腰先掀开锅盖,把蒸帘上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又伸手拿走蒸帘,舀了一勺水,倒进洗手盆里。 阮青雉过去洗手:“川川呢?” 沈战梧盖好锅盖,挺拔的身形走过去,把晾衣绳的毛巾拿下来,转身递给洗完手的妻子:“左新程带着那几个孩子去抓蜻蜓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阮青雉笑了下:“左大哥还挺喜欢孩子的。” 沈战梧已经给她盛好饭了,她坐下来,端起碗开吃,沈战梧坐在一旁批改她白天只写了一张的卷子,他看的是化学卷子,几个大题看下来,小姑娘只做错了一个步骤,通过这两天的学习,沈战梧发现,他的小妻子特别聪明,基本上就是一点就透,尤其是化学方面,多难的方程式只要讲一遍,立刻能举一反三。 如果她早早上学,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大学生了。 只可惜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 吃饭的时候,左新程带着三个孩子把川川送过来了,阮青雉把傅裕买的东西,分了一袋给三个孩子,照比张秀娟的推辞,左新程是一点都不客气,还从另外一个袋子里顺走几颗奶糖。 吃完饭,阮青雉去洗澡。 刚进东屋,她就发现电风扇的电线是插在墙上的,她赶紧打开灯,看到了墙上新安装出来的插座,这个年代,各种电器都还没普及,除了电灯用电,像手电筒,播音机这种东西用的都是电池。 所以这家里根本没安装插座。 没想到沈战梧今天就给按上了,行动力真的太强了。 阮青雉开开心心地拿睡衣,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回来做题,沈战梧还是和往常一样,等她洗完了,再带着川川去洗,不过今天他洗完澡后,还端来暖瓶和脸盆,眼神示意她去炕上躺着。 阮青雉愣了下:“干嘛呀?” 嘴上虽然问,但身体却乖乖地爬上炕。 沈战梧把椅子和脸盆放在炕边,倒好水后,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躺过来,给你洗洗头。” 阮青雉今天有些犯懒,就没洗头。 她见状,嘻嘻笑起来。 赶紧过去平躺好。 沈战梧动作笨拙地拆开女孩的发绳,如海藻浓密的墨发从他粗糙的指尖轻轻滑落,他眼眸轻轻颤动,撩起一些水,一点点打湿发根。 小姑娘躺在那,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男人。 他微垂着头,柔和的眉间神色极其认真,仿佛给她洗头发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阮青雉双手搭在肚子上,两只脚开心地晃了晃。 下一秒,沈战梧就拿着毛巾盖在她眼睛上。 阮青雉愣住,扯着好几个弯的嗓音问道:“怎么啦~” 沈战梧嗓音喑哑:“灯光晃眼睛。” 其实并不是…… 是小妻子那双水眸太好看了,而且她的眼中映着的都是他,沈战梧心里就跟打鼓一样,怕她再这样盯着他,只好遮住…… 阮青雉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欣赏男人的脸。 没想到,沈战梧还给她按起了头。 真舒服啊…… 阮青雉有些晕晕乎乎了。 第153章 我爱人睡觉呢 沈战梧的手法不算熟练,但力道适中。 如果她下午没有睡三个多小时,恐怕这会儿早已经舒服地睡着了,连日来的学习,紧绷,燥热,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阮青雉嘴里哼着歌,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也跟着开心地晃个不停。 她抬起手抓了抓空气:“川川?” 小家伙立刻爬到妈妈身边,把小脸蛋塞在她手里。 阮青雉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咱娘俩好几天没练习听力了,今天练一练,妈妈来说,你来重复,让爸爸看你口型对不对,好不好?” 小川川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喉咙上,无声地说:“好。” 阮青雉感觉到他的喉咙动了下。 是在回答她。 她勾唇笑着夸道:“川川真棒!好啦,妈妈要开始了!” 川川唇瓣无声地挪动:“开始吧。” 阮青雉隔着毛巾凭感觉看向沈战梧,嗓音甜甜道:“爸爸要负责看口型哦。” 男人沉声应道:“好。” 顿了顿,他又道:“刚才川川说对了。” 阮青雉点点头:“嗯嗯,我是谁?我是妈妈,他是谁呀?他是爸爸呀!” 川川认真看着她的口型,然后重复。 沈战梧点头:“是对的。” 阮青雉一点点加大难度,有些川川能听懂,能学口型,有些就不能,随着难度加大,小家伙开始耍赖了,趴在妈妈的身侧,用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拱。 阮青雉笑了笑,抬手拍拍他qq弹弹的小屁股:“是不是困了?” 川川扭着身子,无声地点点头。 沈战梧这时开口说:“马上洗完了,我来哄他。” 川川似乎听懂了,立刻伸出两只小手抱住阮青雉,他不想在爸爸怀里躺板板了,他要香香软软的妈妈…… 然而沈战梧根本不给他机会。 洗完头,阮青雉用毛巾裹着头发坐起来,霎那间,只觉得耳清目明,连学习都有动力了,一口气做了五张卷子,直到头发完全干了,她才放下笔。 沈战梧哄睡了川川,坐在一旁,埋头给她写几何题,见妻子看过来,他继续写题,嘴里问着:“明早想吃什么?” 阮青雉:“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沈战梧:“猪尾巴吃吗?” “猪尾巴?” 她还从来没吃过猪尾巴呢,因为后世的猪养在狭小的养殖栏里,焦虑的情绪会让它们吃掉同伴的尾巴,所以小猪仔一出生就会被剪尾,但现在不同,猪都是散养的,不吃饲料,而且这个年代的猪肉,吃起来有猪肉味,和后世的肉比起来,香了不止一点。 阮青雉隐隐有些期待,猪尾巴吃起来是什么样的。 沈战梧抿唇笑了笑,忽然问道:“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和川川喝牛奶?” 平时装奶的玻璃瓶会被她洗干净放在窗台上。 他晚上从部队回来会放到奶箱里。 结果连续几天,沈战梧都没看见,今晚进门前,他扯开奶箱看了眼,没在里面看见奶瓶,当时他就蹙了蹙眉。 说起这件事,阮青雉小脸垮下来,把今天上午在隔壁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嘟着嘴喃喃道:“沈战梧,我当时看见她把这几天的奶瓶里装了她孩子的尿,我就不想再喝奶了,我可以不喝嘛,我感觉以后一端起这种瓶子,就能想到这一幕,就恶心,反胃,yue~” 说着说着,小姑娘就干呕了。 沈战梧眉间紧蹙,赶紧抬手帮她顺背。 阮青雉抚着胸口:“好倒霉啊,一团家属院里就这么一个空院子,想申请把她调走都调不走,她以后要是欺负我怎么办呀?” 沈战梧沉声哄着:“我不让她欺负你。” 阮青雉开心地笑了下:“那我可以不喝奶了吗?” 男人点点头。 两人聊到十一点,各自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四点多,沈战梧就起来,把川川抱到熟睡的妻子身边,又两人开了风扇,设置了摇头模式后,这才出了门,跑步去了肉联厂买猪尾巴。 等二团长拎着两大摞卷子上门的时候,沈战梧已经做好了早饭,一边在院里洗衣服,带孩子,一边等阮青雉起来吃饭。 二团长见状差点惊掉下巴:“卧槽!老战!你这么大一团长怎么还当上家庭主妇了!?” 问完后,他还想问老战的小媳妇儿干嘛呢。 结果刚动了下嘴皮子,就听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爱人睡觉呢,你小点声。” 得了,不用问了。 二团长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六点十分。 不早不晚。 但太阳指定是晒屁股了! 他看他们家属院的家属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下地干活,洗衣服,收拾院子,张罗早饭,想不到堂堂的沈大团长家的小媳妇儿竟然睡到现在。 二团长瞥了眼挂在晾衣绳上的女人夏衣,啧啧了两声。 他奶奶的,连衣服都给人家洗。 男人又看到院子地上铺了块草席,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奶娃娃坐在上面,正埋头玩着手里的变形小汽车,他也看到了孩子两只残缺的小腿。 二团长走过去,胡乱揉了把川川的小脑袋:“这孩子就是你当时领回来的孩子?” 沈战梧把自己的衣服拧干,挂在晾衣绳上:“嗯。” 二团长:“小模样长得倒不错。” 说着,他又溜达到炉子旁,见上面的锅冒着热气,好像炖着什么,闻着可香了,他伸手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浓郁的香气瞬间散开:“哇塞,红烧猪尾巴,一大早就吃这么好?正好,我在家没吃饭,你留我在这吃一顿。” 沈战梧没说什么,进了屋摆桌子。 二团长搓着手坐下。 沈战梧把两摞卷子拎起来放进西屋,二团长也是实在人,拿来的卷子加起来能有一人高了,他重新回到外屋,把川川抱到桌旁坐下,洗了毛巾给他擦干净手,然后这才把锅里的粥和窝头端出来,拌了个黄瓜丝,还有张秀娟送来的炖豆腐和酱腌长豆。 沈战梧弄完这些,在脸盆里兑了些温水,端着进了东屋。 二团长都看傻眼了:“……” 难道沈战梧每天就过这样的日子? 第154章 九阴白骨爪? 给小媳妇儿洗衣服,做饭,照顾孩子,端洗脸水,这么热的天,还给她兑点温水?就直接到院里用井水洗洗得呗,咋就这么矫情?还得用温水洗脸?! 二团长问旁边的小豆丁:“你妈……一直都这样吗?” 川川歪头看他。 二团长:“……” 沈战梧进了屋,把脸盆放在椅子上,来到炕边,伸手晃了晃妻子的肩头,轻声喊道:“青雉?青雉?起来吃饭了。” 阮青雉睡得正香,听见男人喊她,她抱着薄毯翻了个身,一脸不情愿地哼唧着:“我困,你们先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沈战梧:“起来吧,家里来人了。” “嗯?” 女孩睁开眼睛了:“谁来了?” “二团的团长。” “哦……”阮青雉听到后,哦了一声眼皮又开始往下沉,随即努力睁开,在被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现在他就在外面吗?” 沈战梧点点头:“嗯,一会儿他在这吃饭。” 阮青雉反应慢慢的:“那我……” 还没说完,男人就说了:“洗脸水,木梳和毛巾,我都拿进来了,你收拾完,换好衣服再出去。” 小姑娘呆呆地看着脸盆。 沈战梧见妻子这副呆萌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笑:“那我先出去了。” 小姑娘用力地点点头:“嗯。” 二团长看沈战梧出来后,又马不停蹄地拿着盆盛猪尾巴端过来,然后坐在孩子身旁,明显在等人齐了开饭,他忍不住在心里嘟囔着,睡觉也有功啊,谁先坐下来,谁先吃呗,还特意等她来了吃饭,咋地,没她在旁边,饭菜不香啊! 不一会儿,小媳妇儿神色如常地出来了,一屁股坐在丈夫身旁,抬起眼,笑着跟他打招呼:“二团长,早上好。” 说完,又低头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 二团长点了点头,瞥了她身旁男人一眼,不得不说,沈战梧也是贱,看人家坐下来,就抬手盛粥,拿饼子,夹猪尾巴,还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和川川睡一会儿,他今天起来得有些早。” 阮青雉摇摇头:“上午还得去给阿杰做康复。 二团长偷偷瘪了瘪嘴,呦呦呦,什么孩子起得早,分明是看小媳妇儿没睡好才这么说的,想到这,他抬手把饭碗伸到男人面前。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似乎在问想干嘛。 二团长用眼神示意了下:“盛饭啊……” 沈战梧:“你没手吗?” 男人闻言打趣道:“我这不合计着,沈团长盛的饭是香啊还是咋地,我看弟妹吃得这个香啊。” 沈战梧沉着脸:“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二团长:“我说你别卸磨杀驴啊,你昨天为了给弟妹要卷子可是亲自开口求我了。” 阮青雉喝粥的动作一顿,赶紧起身给男人盛粥。 二团长赶紧躲开了,笑道:“不用不用,弟妹,我就是逗逗他,开个玩笑,我自己盛,自己盛……” 阮青雉把菜往他那边挪了挪:“二团长,你多吃点,别客气。” “好好好,我指定不客气。” 二团长起身盛了饭。 男人嘴上说着不客气,还真没客气,一口气喝了三碗粥,两个饼子,碗边啃完的尾巴骨堆成了小山,两个男人一边吃一边聊,说的大多都是这次建军节阅兵的事。 忽然,二团长端着碗,神神秘秘地问:“老战,组建特殊小队的消息这么久了,也没见上面领导跟我们落实,这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沈战梧沉声道:“组建特殊小队,是必然发展的,不存在真假。” 二团长叹气:“就算组建了,我们二团跟你的一团比也没机会,我还想着把那个抓贼英雄十三娘给弄到特殊小队里,这样胜算还能大一点,结果,从我说完的那天起,这个十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现在都怀疑这个十三娘是不是长了一副千里耳,听到我的话了啊。” 阮青雉听到男人的话,愣了下。 抓贼英雄十三娘?! 这说的是她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长了千里耳,而是沈战梧回来了,她走不开啊…… 沈战梧直言道:“老首长不会同意的。” 二团长:“为什么?外面传她能飞檐走壁,练了九阴白骨爪的神功,别说四个彪形大汉近不了她的身,就四十个,她都轻轻松松拿下,这么厉害,也进不来吗?” 阮青雉傻眼:“……” 飞檐走壁?! 九阴白骨爪?! 四十个彪形大汉? 不是,外面已经把她传成这样了吗? 沈战梧吃完饭,放下了筷子:“跟厉不厉害没关系,她来路不明!” 二团长:“调查一下,不就明了嘛。” 沈战梧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就但愿她真的会飞檐走壁,九阴白骨爪。” 二团长:“……” 他最近一直关注着这位十三娘,外面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对这位抓贼英雄感兴趣,等哪天有空会一会她,看看她到底像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厉害。 他急吼吼吃完饭后,给川川留下两块钱做见面礼就飞速赶回部队,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见左新程拎着渔网出门。 二团长用手指点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呀,白叫你大喇叭了,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不说了!亏你还住得这么近!” 说完,他没作停留就走了。 左新程一脸懵:“神经病吧……” 二团长这么着急回团里,自然是要跟别人分享今早在一团团长家里看见的事情,他现在才知道沈战梧过的日子居然这么惨! 阮青雉看着二团长离开的背影,笑了下:“这个二团长挺有意思啊。” 沈战梧:“他说话不过脑子。” 阮青雉点点头。 感觉出来了。 吃完饭后,沈战梧收拾好桌子就去了部队,阮青雉也照常去卫生所。 等给阿杰做完康复出来后,正好看见周月年,她紧走两步,扬声喊道:“年年。” 周月年回头,脸上露出笑:“嫂子。” 阮青雉小跑到他面前,问道:“早上吃饱了么……” 刚问完,她就留意到少年眼圈有些发红,她愣了愣,忙关心问道:“怎么了?哭过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第155章 我想上一线 周月年赶紧别过头,躲开她的视线:“没人欺负我…” 阮青雉表情微微有些严肃,迈步挪到他的目光里,板着脸问:“那你怎么哭了?” 周月年飞快眨眨眼,心虚地摇头:“没哭…” 阮青雉眉头蹙成一团,抬手捏着少年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还说没哭过,两只眼睛红成这样!你当我看不见啊!” 周月年咬住唇:“嫂子……” 阮青雉冷哼一声:“现在学会跟我撒谎了?是吧?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当嫂子的,没资格关心了?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俩就绝交,以后,你也别管我叫嫂子了!” 说完,她甩开手,转身要走。 周月年赶紧去追:“嫂子…嫂子…” 阮青雉怎么可能真的走,无非是吓一吓这个傻孩子,她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向少年,沉声道:“我不管在你心里我是你嫂子还是你姐姐,还是虚情假意,但你只要叫我一声,我都不能不管你,你现在偷偷哭成这样,问你原因还不肯说,你这哪是要强啊,分明是让我担心你!” 女孩说着说着,嗓音有些哽咽,眼圈渐渐红了一点。 周月年低下头:“对不起,嫂子……” “我是要你跟我说对不起吗?你这是要气死我啊!”阮青雉都要被他气消了,拿出手绢给小伙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问他:“是想家了吗?” 周月年赶紧摇摇头:“没有,前几天我爹娘给我寄信了,他们说家里一切都好,也收到了我穿军装入伍的照片,他们都很高兴,家里有大哥照料,我放心着呢。” 小伙子嘴上说着放心,但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随即被他很快擦掉。 阮青雉用手绢给他擦眼泪:“有急事吗?” 周月年又摇摇头:“没有。” “那跟嫂子在这坐一会儿。”阮青雉拉他到树荫下,随便找个路沿儿坐下,然后把手绢递给他,让他自己擦:“你们村部通电话了吗?” 周月年:“去年通的。” 阮青雉了然地颔首:“过段时间嫂子家里会安装电话,以后要是想家了,想爹娘想大哥了,就去嫂子那给家里打电话。” 周月年嗯了一声:“谢谢嫂子。” 阮青雉用肩膀撞了撞他:“嗐,我俩谁跟谁啊!” 身旁的少年破涕为笑。 看他笑了,她又轻声问道:“这回开心了?不哭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哭鼻子,不过,哭也行,下回哭就到嫂子面前哭,有啥事,嫂子给你解决。” 周月年重重点点头:“我知道了嫂子。” 阮青雉见他只摆弄着手绢,也不给自己擦汗,她伸手拿过去,擦了擦少年潮湿的鬓角:“以后不许再偷偷摸摸地哭,知道吗?那样太容易钻牛角尖,别让嫂子担心你……” 周月年再次应声:“嗯。” 阮青雉慢慢引导着少年:“是战友欺负你了?” 周月年愣了愣,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喃喃道:“都不是,是我想上一线……” 这回轮到阮青雉愣住了:“怎么突然想上一线了?你不想给沈团长当勤务兵了?还是他凶你了?” 周月年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沈团长,老首长,左连长,团长的所有战友,还有几个嫂子都对我特别好,这也是我来到军营里这么久没那么想家的原因之一,是你们让我觉得这里也是一个大家庭。” 他语气微顿,神色忽然变得坚定:“是我!是我一直想上一线!” “从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就想着有一天我能站在一线的岗位上,保家卫国,我知道上面领导把我安排给团长做勤务员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我长得不错,以后可以留着给他们做女婿,可我不想这样……” 阮青雉惊讶:“这是谁说的?” 周月年扭头看着他:“他们都这么说,当初团长入伍的时候,也是给林首长做勤务兵,是团长主动申请去一线的。” 沈战梧曾经做过林行的勤务员?! 也就是林如珍的爹? 关于这段小插曲,阮青雉还真不知道,怪不得林如珍对沈战梧爱得痴迷,原来是差点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她疑惑道:“所以,你想像你团长那样去一线?” 周月年默默地点点头:“不管榜下捉婿这件事是真的假的,我都想上一线!我不想碌碌无为,当缩头乌龟!我不是独生子,我家里有大哥,大哥家有两个儿子,香火断不了,爹娘也有大哥照顾,我这样的,就适合上一线,你说对不对?嫂子?” 阮青雉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可是你去一线的话,你的团长怎么办?他在我面前夸过你很多次,觉得你聪明,机灵,性格稳重,不骄不躁,是一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你做他的勤务员,能接触到各个阶层的领导,这也为以后打下基础!” “我想你的团长不是要把你送到一线,或者送到谁的家里做女婿,而是要向上托举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像他一样,有能力指挥全军,安定一方!” “你的确是要上一线,积累作战经验,但不是现在,而且军区里战士千千万,所属职务各有不同,你敢说那些留守后方的战士们就不算为国家,为百姓付出牺牲了吗?” 周月年认真听完,心里有些迟疑:“嫂子,你的意思是……” 阮青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少年的肩头:“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嫂子都坚定的支持你,只是有一点,请正视自己的付出!你们团长没有你,他得多操多少心啊,你辅助他,他信任你,你就是最好的勤务兵!” 周月年红着眼圈静静看着她。 阮青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伸出手把少年也拉起来,替他整理下身上的军装:“晚上和你团长一起回家吃饭,想吃什么?” 周月年咬咬唇,轻声说:“想吃辣的。” 阮青雉笑容温柔:“行,嫂子晚上要排练,提前给你们做好放锅里,你们到家就吃,好不好?” 第156章 对你儿子下手 少年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她催促道:“快回去吧。” “那嫂子…我走了……” “快走吧。” 阮青雉目送着他离开,少年短发如墨,背影挺拔,奔跑起来的样子意气风发,她看着这样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沈战梧…… 他有没有像年年这样躲在无人处偷偷地哭过…… 阮青雉收回目光,转身离开部队,当她走后,沈战梧从一旁的铁架后面缓缓走出来,他深邃的目光穿过茂密的枝叶,落在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刚刚他们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沈战梧眉头微蹙,薄唇轻抿,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从来没在妻子面前提过周月年,甚至很少说起部队里的事,可他的妻子怎么会分析得那么准确?! 他在铁架后,听着小妻子温柔的嗓音是那么坚定,又有条不紊地慢慢引导,开解他的勤务兵,在那一瞬间,沈战梧忽然意识到,他的小妻子思想并非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周月年十六岁,只比她小一岁。 但在她的面前,仿佛她是个老成持重的长辈,而他才是那个对待人生选择会茫然无措的孩子。 可他们明明是同龄人…… 沈战梧压下心底的疑惑,转身回到办公室。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和周月年谈了谈心。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刚走到胡同口,就听自家院门口传来吴九菊尖声尖气地咒骂:“你松不松手?!我说这家的奶以后都是我和我儿子的了!你听不懂吗?撒手!再不撒手我就喊人,说你非礼我!” 阮青雉视线投去,就见吴九菊一手抓着送奶工的衣襟,一手抓着他手里的牛奶。 而送奶工紧攥着牛奶不撒手。 两个人僵持着。 阮青雉眼底阴沉,快步走过去,一把钳住女人手腕上的某个穴位上,冷声道:“你撒不撒手!?” 吴九菊只觉得半个身子发麻,两只手顿时没了力气。 阮青雉见她松了手,抬手推开她! 送奶工松了一口气:“阮同志,你总算回来了,刚刚这女的突然过来要把奶抢走。” 阮青雉朝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送奶工连连道:“没事没事。” 说着,他把两瓶奶递了过去,询问道:“阮同志,这几天的奶瓶呢?” 阮青雉扫了吴九菊一眼:“被她用来给她儿子当尿瓶了,这样吧,奶瓶多少钱,我赔给你。” 送奶工满眼厌恶地瞪了女人一眼:“没事,不用赔。” “好,谢谢啊。” “不用谢,那我先走了,阮同志。” 阮青雉点点头:“嗯。” 等送奶工离开后,她俯身把两瓶奶放在墙边砖头上当诱饵,然后冷眼看向女人,而那边的吴九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咬牙道:“阮青雉,你敢推我?你信不信我去找老首长?!让他收拾你!” 阮青雉冷哼:“别狗叫,要去就现在去!” 吴九菊上前要扯她的衣领,叫嚣着:“要去,我俩一起去,正好让老首长和沈团长看看你这副小肚鸡肠的模样!还团长爱人呢!一瓶奶都舍不得!怪不得是乡下来的村姑!” 阮青雉反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吴九菊吃疼,整张脸皱成一团,脸色更是瞬间发白,气息虚弱地说:“你……你撒手……” 阮青雉冷冷看着她,并未松手。 反而加重了力道。 吴九菊整个人像一坨快要融化成水的冰,控制不住地往地上瘫坐:“你……” 阮青雉眉目阴狠:“疼吗?” 吴九菊意识开始模糊,喃喃道:“疼……” 阮青雉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想别人不知道你在火车上都做了什么,就给我老实本分一些。” 吴九菊无力地趴在地上,意识渐渐回笼,然后猛地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除了有些红之外,就没别的了,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差点死过去了。 吴九菊抬起头看向女孩,质问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阮青雉估计激怒她,低声说:“再惹我,我可就要对你儿子下手了。” “你敢——!” 果然,儿子就是吴九菊的命门。 她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像一只索命的恶鬼一样,伸着双手要掐阮青雉的脖子。 阮青雉侧身轻松躲开。 吴九菊却因为冲得太猛,整个跌倒墙上,一眼看见墙边的两瓶奶,猛地抓起来朝女孩砸过去,咬着怒吼道:“你个倒灶的贱人!敢惦记我儿子!我弄死你啊!” 其中一瓶牛奶正好砸在阮青雉的肩头。 她立刻抬手捂住,带着哭腔地喊道:“吴嫂子,你要干什么?!” 嗓音娇滴滴的。 听得人心尖都在发颤。 吴九菊争吵的声音早就惊动了四周,其他军嫂赶过来时,刚好看见她把牛奶扔在阮青雉的肩头上,女孩整张脸瞬间白了。 众人赶紧赶过来,把阮青雉挡在身后:“你干嘛啊,你怎么打人啊!” 吴九菊气得浑身发抖,疯了般指着她们身后的女人:“你们来得正好!是她要整死我儿子!这个蛇蝎女人,毒妇心肠!这里绝对不能留她!她就是个祸害!跟她这个贱人做邻居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是我们倒了八辈子霉才对吧!” “你才是祸害呢!” “你儿子多个啥呀,长得那么丑!那么黑!都七八岁了连件衣服都不穿!当谁稀罕呢!谁家没儿子,我看都比你家儿子强!就你还当个宝!哼!” “就是,还说阮同志害你儿子!怎么可能,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她对孩子们最有耐心的!” “我们没看见阮同志要害你儿子,倒是看见你动手打她!”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伐女人。 吴九菊更气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扯着一张嘴就开始骂,骂得污言秽语,在场的人纷纷蹙起眉头。 阮青雉捂着肩头,神色柔弱地站出来:“我还是去部队找王连长吧。” 说着,她又看向大家:“谢谢各位嫂子刚刚站出来保护我,不过还是不要因为我牵连到你们,几位嫂子还是回家吧。” 吴九菊见她要去部队,跑过去,就是用力一推! 第157章 送你一个骨裂 阮青雉没躲,任由女人把自己撞倒。 只是在倒地的瞬间,利用巧劲儿假装自己摔得很疼,眼泪飙出眼眶,抽噎道:“吴嫂子,你撞疼我了……” 众人见状赶紧跑上前。 有人过去扶女孩站起来,嘴里关心道:“没事吧?摔到哪没?” 阮青雉托着右胳膊:“疼……” 身旁的家属小心翼翼碰了碰她胳膊:“敢动不?” 阮青雉流着泪,默默地点头。 周围的家属纷纷松了一口气:“能动就行,说明骨头没断。” 还有一部分的家属把阮青雉挡在身后,伸手推搡着吴九菊,大声吵吵着:“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呗,动什么手!” “这么一会儿,都动两次手了。” “我们来家属院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种不受教的人!” “今天是我们大家都在这,要是不在,你是不是还得把人打死啊!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这种人,就应该让王连长把你去蹲笆篱子!” 吴九菊被推得后退几步,见大家抱成一团对付自己,她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哎呦——天杀的——!不活了!我不活了!” “我带着儿子那么辛苦来到盛阳随军,千盼万盼就盼着一家三口团圆,没想到啊,盼来你们这群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贱人呐!你们这是想逼我死呢!天杀的……” 众人听着女人的魔音,脸上纷纷露出厌恶的神色。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 你会哭,我也会哭,看谁能哭得过谁。 她眼底划过阴狠,随即捂着头往后一倒,大家赶紧伸手托住小姑娘。 阮青雉任由自己倒在某个家属的怀里,虚弱地说着:“我头好晕,好像刚刚磕到头了……”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撒泼的女人,绿茶上身:“吴嫂子,你要骂就骂我一个人吧,刚刚的事跟其他嫂子没有关系,你不要骂她们……” 女孩脸庞白嫩,红着眼圈,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怜惜。 大家闻言,纷纷怒视女人! 吴九菊愣了愣,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阮青雉骂道:“骚玩意儿,你可真会装啊!”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个骚狐狸跟老娘我耀武扬威来着!哈哈,我告诉你们,你们都被骗了!现在看她是这幅贱样,刚刚掐我的手,差点把我掐死!” 其他人也不禁冷笑:“掐手就能把你掐死?” “我看她连脑子都没长!就长了一张会喷粪的嘴!” 吴九菊吊着眼梢:“你们都不信是吧,来看看我的手!被她掐成什么样了!刚刚就是这样掐……” 当她低头看向手腕时,皮肤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被掐得差点晕过去了…… 阮青雉在心里冷笑,刚刚她是把银针藏在指缝,刺入穴位,才让这女人陷入短暂的休克中。 吴九菊猛地抬起头,透过众人看向虚弱倒在别人怀里的阮青雉。 只见她漆黑的眼眸里染着浅浅的坏笑,无声地扯动唇瓣:“命,根,子!” 吴九菊看清她的口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仅存的理智被怒火烧成灰烬,她操起一块砖头,尖叫着朝阮青雉冲过去:“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我儿子想喝奶就喝奶!你管不着!我杀了你——!” 大家赶紧找地方躲开。 正在这时,二郎抱着川川和其他孩子们嬉笑着跑进胡同。 吴九菊见没打到阮青雉,又一眼看到二郎怀里的川川,就满脸扭曲地朝孩子们冲过去:“小贱种!你这种残废都有牛奶喝!凭什么我儿子没有!你喝了也浪费!我他妈把你嘴打坏,你就喝不了了!” 人群里阮青雉反应最快,赶紧喊了一声:“二郎,快跑!” 二郎他们撒丫子跑远了。 阮青雉从后面扑倒吴九菊。 骑在她身上,发疯地用拳头捶她:“我让你动我儿子!我要打死你!去死!去死!去死!” 女孩动的这几下手很生硬。 明显是没打过架。 大家都觉得团长这小媳妇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打人都轻飘飘的。 之所以这样,无非是为母则刚。 在她们要上前帮忙时,吴九菊扑腾了几下,掀翻身上的女人。 阮青雉整个人柔弱地跌在地上。 但她很快就爬起来了,一头冲进院子里,吃力地抄起铁锹,朝女人抡过去。 或许是凑巧,还真抡上了。 啪的一声。 一铁锹拍在女人脸上。 吴九菊整个人当时就迷糊了下。 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流下来,她下意识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是血。 女人咬牙:“贱人,你敢打我!” 阮青雉小脸上的神色又怕又不退缩:“吴嫂子,你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 “因为我男人是团长,无论我是十七还是二十七,我都要让着你!你要喝我男人给儿子订的奶也可以!” “但我说了,你儿子对牛奶过敏,不能喝!不是我不给你喝!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能对我儿子下手啊!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阮青雉娇嫩的嗓音里染着哭腔,抡着铁锹又冲上去。 吴九菊手里没家伙,只能一边骂着不堪的脏话,一边东躲一下,西躲一下。 女孩的铁锹毫无章法,每一下都差一点。 最后一下倒是拍到了,那也只是拍到了女人的后脚跟。 吴九菊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阮青雉唇角隐秘地勾了勾。 你不是喜欢叫么! 这次让你叫个够! 简简单单送你一个骨裂! 正在这时,张秀娟领着马大丫她们一行人怒冲冲地拐进胡同。 她直接冲到女人面前,抡圆了手臂,狠狠地抽了个耳光:“我看看你怎么回事?!消停不了是吧?嗯?昨天的事不长记性是吧?嗯?” 话落,反手又是一个嘴巴子。 张秀娟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的,还闹腾不,还欺负我弟妹不?以后再在这个胡同里听见你一下声音的,我他妈整死你!” 吴九菊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被人连轴打… 第158章 我要在她门口吊死 之前在王伟他们村里都是横着走,谁敢惹她,她直接抱着儿子到对方家里撒泼,不讹出几块钱来,她都不会走! 怎么这一招到这里不管用了… 吴九菊现在只觉得自己头疼,脚疼,脸也疼,刚要把腰带扯下来在她们院门前上吊,王伟急匆匆从部队赶回来,到了近前,看都没看媳妇儿脸上的伤,直接向各位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爱人最近心情不太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回家就说她……” 吴九菊见男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就不乐意了,伸手扒拉他一下:“你娘们被她们打,你还给她们道歉?!你贱皮子啊!我为了给你生儿子差点没了一条命!现在儿子大了?你就这么对我了?还是说,这里谁又给你生了一个小绝户?想甩了我们娘俩?” 王伟一张脸爆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他咬牙怒吼:“你闭嘴吧!赶紧跟我进屋!” 吴九菊甩开手:“我不!这个贱人敢拿锹打我!我要吊死在她门口,天天恶心她,天天勾她的魂!我让她永远没清净日子。” 王伟崩溃吼道:“你够了!” 大家纷纷抱臂看他们两口子的热闹,有人不禁说:“王连长,你也不行啊,连自己家的娘们都管不了!”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谁能管得了,她又是抢青雉的牛奶,又是要弄死川川,这么心狠手辣的人,睡在她身边恐怕都要睁一只眼睛吧!” “王连长,我们可跟你讲清楚,大家搞小团体欺负你媳妇儿啊!” “青雉那小胳膊比锹把没粗多少,拎锹都费劲,分明是你为了讹人,故意拿脸撞上去的!” 左一句右一句,最后由张秀娟压轴开口:“王连长,我打了你媳妇儿两巴掌,为什么打她,你心里应该有数!以后你要是管不住你媳妇儿,我替你管!她再闹,我还抽她!” 张秀娟说完,冷冷瞥了两口子一眼,跟大家说:“走,咱们进屋,不在这晒着!” 那些凑热闹的家属识趣地走了。 临走前,还提醒阮青雉用火酒把胳膊揉一揉,免得再严重了。 马大丫关心问:“胳膊怎么了?” 阮青雉:“她推的。” 马大丫回头朝吴九菊呸了一口。 阮青雉靠在张秀娟身边,轻声问道:“嫂子,你们咋回来了?” 张秀娟摸口袋里的钥匙:“二郎慌里慌张地跑去喊我,说你被人骑在身下打,那我还能坐得住!” 马大丫靠在窗台上叹气:“早知道就不去我家了,在你家练歌好了。” 谢芳菲嘟囔道:“就是怕惹到她,才去你家的!” 马大丫:“好心换不来驴肝肺!” 张秀娟摸了半天,没摸到钥匙,跟马大丫说:“得,回来得及,钥匙落你家了。” 阮青雉让大家来自己家。 五六个女人陆续翻墙过去,马大丫骂骂咧咧:“这天真他妈热……” 王莉:“忍忍吧,到三伏应该就凉快了。” 大家进屋后,阮青雉把风扇挪到地中间打开,马大丫惊讶地凑过去:“这么快就把插座按上啦?” 阮青雉笑着点头:“昨晚沈团长按的。” 几个女人闻言,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向女孩,呦呦呦,沈团长可真疼媳妇儿啊。 马大丫站在风扇前,掀开衣襟吹肚子:“哎嘛,真凉快。” 曲红莲扯她:“你别站那,大家还吹呢。” 马大丫:“先让我凉快凉快。” 张秀娟瘪嘴:“就你还要做新时代女性呢!谁家新时代女性像你这样一点形象都不在乎?” 马大丫笑道:“这里不是没外人嘛!” 阮青雉抓了一些零食过来,放在大家面前:“这几天嫂子们就在这练歌,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张秀娟提起来就头疼:“你问她俩吧。” 说着,她指了指谢芳菲和马大丫。 提起练歌,马大丫顿时着急起来,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照着上面唱了几句,最后不确定道:“我差不多能背下来了。” 阮青雉转眸看向谢芳菲。 女人缓缓低下头,挪了挪唇:“我不认识字……” 张秀娟在一旁总结:“这个是不认识字背得慢,那个是认识字背得也慢!背一上午了,晚上再不背下来,就等着被刘慧兰骂吧!她这几天心情正不好着呢,天天拉拉着一张驴脸,小心撞枪口上。” 马大丫嘴里哼着调:“我比谢芳菲还好一点。” 谢芳菲嘟嘴:“我也要认字!” 阮青雉立刻道:“我教你啊!还有一个月孩子们就要开学了,我看他们也不着急写作业,我正打算这几天把他们组织起来,上午学习,下午再玩,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学。” 谢芳菲还没表达,马大丫就兴冲冲道:“我我我,我也跟你们一起。” 阮青雉:“可以啊。” 谢芳菲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学。” “嗯。” 闲聊过后,几个人站成一排开始练歌。 这里就属张秀娟唱的最好,草原的姑娘嗓子亮,气息长,高音轻轻松松就唱上去了,其他嫂子唱得也行,就是偶尔还是会夹嗓子。 练了几遍后,一个小战士跑进来敲门:“阮同志,家属院外有人找。” 阮青雉忙来到外屋:“谁呀?” “他说他是老何,来给你送货,阮同志,你是知道的,最近家属团加强管理了,任何外来人员不得出入。” 阮青雉点点头,给小战士抓了一把糖块。 小战士紧忙摆手不要。 最后被几个嫂子摁在那,把糖块塞在兜里,最后小战士红着脸跑出院子。 几人锁上门,去了家属院的正门。 远远就看见何厂长蹲在三轮车的阴影里,他看见了阮青雉过来,赶紧直起身:“阮同志,货我给你送来了,可进不去怎么办?” 阮青雉到了近前,看了眼车兜:“这么多?” 何厂长把货单拿出来给她:“八千九百件,女装六千,男装两千九,这么多货,咱们也不能一点点往里扛啊?” 阮青雉想了下:“等一下,我去部队里开证明。” 第159章 老战也不行 今天部队里正在阅兵彩排。 轮到一团出场,沈战梧修长挺拔的身姿,站在偌大的训练场上指挥全团的战士走方阵,讲台上,关震邦带领其他团领导观看。 二团长站在老首长身后,歪头小声跟战友们吐槽沈战梧的惨日子,最后总结道:“……我看呐,他在家比在团里都忙啊,这晚上回家,没准还得给人家洗脚呢,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这日子让他过的,真丢老爷们的脸。” 旁人也挺惊讶的:“老战在家真这样?” 二团长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看不出来啊。” “还真看不出来,老战平时跟个活阎王似的,在小媳妇儿面前咋就成孙子了。” “要是我媳妇儿那个点起来,我早让她滚了。” “我媳妇儿也可勤快了,家里的事从来不让我操心。” 说话间,站在前面的关震邦回眸扫了他们一眼,重重冷哼一声。 众人见状赶紧噤声,认真看下面的彩排。 这时,从讲台台阶的方向传来一声嗤笑,大家闻声扭头看去:“左新程,你不在家养伤,跑来干嘛!” “我看你是在家闲出屁了。” 左新程受伤的手臂吊在身前,随意靠在墙上,看向他们的眼神略有嫌弃:“同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与我和老战的关系始终差了那么一层,刚才老首长瞪你们一眼,没好意思点破你们,还一个个以为自己可聪明了,其实都是蠢货!” 大家蹙眉:“左新程!你是不是闲得没屁了。” “我们是蠢货,难道就你聪明啊?” 左新程勾唇笑了笑:“诶,这话你就说对了,我和老战那都是聪明男人办聪明事,我们跟媳妇儿从来没红过脸,谁像你们啊,跟媳妇儿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动不动就把媳妇儿气得扯包袱回娘家,这就是你们说得活得像个爷们儿?” “跟媳妇儿动手的时候,你们想过没有,人家结婚前可没吃过你家一粒米,结婚后,给你生儿育女,又照顾你吃喝拉撒,还得伺候你爹你娘,你们那老娘什么德行,你们心里没杆秤啊?” “我要是个女的,嫁给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前几年随不了军,跟他妈守活寡似的,一守守好几年,还得伺候你们那脚跟净皴的爹娘,好不容易拖家带口随军了,还要媳妇儿感谢你们给了一个随军的机会呗!瞧把你们能的!” 二团长一脸嫌弃:“左新程,你能跟我们比啊。” 其他人也说道:“两口子过日子,你哪有发言权啊,全军区谁不知道你最怕媳妇儿!” 左新程赶紧陪着笑:“哎呦,看来我这张嘴又得罪人了!没办法,我肠子太直,不会转弯!我看老战和我弟妹小两口日子过得挺热闹的,你们非得横插一脚,就脑袋一热,嘴巴一快,说了些说不好听的,大家别往心里去昂,当我刚才说的是个屁,放了得了!因为我跟你们比呀,压根比不过!” “就拿二团长来说吧,他媳妇儿可是市政官员,连小姨子都在高中教书,老丈人那家底放在以前,都是高门大户,比我老丈人家强多了!” “我一年到头也就比你们多吃几头羊,但我小声跟你们说实话,我膝盖确实软,我媳妇儿喊一嗓子,我都得给人家跪下,毕竟没有她,没准我现在的日子过得猪狗不如呢!跟你们简直没法比!还敢在媳妇儿面前吆五喝六的,我不行,不仅我不行,老战也不行,不信你们现在问问他。” 左新程用眼神示意沈战梧就在训练场上,现在就能问。 大家听着他的阴阳怪气,不满地瘪瘪嘴。 站在前面的老首长闻言,唇角默默勾起,转头问左新程:“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男人舔着一张笑脸,从台阶走到老首长身旁:“您没关心之前,还疼得我直冒冷汗,您刚才这一关心我,咔一下就不疼了,您的话怎么是灵丹妙药啊,这么好使呢!” 关震邦听着他不着调的话,抬腿踹了他一脚:“去!滚着!” 左新程捂着屁股,疼得直咧嘴。 正在这时,讲台下传来一声娇嫩的嗓音:“爹——” 声音不大。 但讲台上的众人耳力超绝,都听见了。 他们同时扭头,视线看向身后讲台左侧的台阶,只见一个美貌惊人的小姑娘站在那,朝老首长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们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二团长小声跟他们嘀咕:“她就是老战的小媳妇儿!” 众人震惊,再次打量阮青雉。 前段时间这小姑娘上台领表彰,那模样就够好惊艳的了,怎么几天不见,越长越好看,好看得不止一星半点啊! 有人感叹道:“怎么这么好看了!” “我差点没认出来!变化好大啊!” “哎呀,这么好看的小媳妇儿,还真是便宜了老战。” “你瞎说啥,人家明明是郎才女貌。” “就是,老战好歹也是军区一枝花啊。 关震邦看来人是自己宝贝大女儿,严肃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很快又沉着脸走过去,低声训斥道:“你当这里是你家炕头啊?随便进进出出!一点规矩都不懂!” 阮青雉抓着他手撒娇:“我去办公楼找你,你不在,我只好来这了。” 关震邦严肃地问:“找我干嘛?” 阮青雉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我有一批服装,八千多件吧,还有三个搬货工人卡在了家属院门口,我来找您开出入证明。” 关震邦闻言,直接把自己的勤务兵喊来交代几句:“让他跟你去。” 阮青雉甜甜笑道:“谢谢爹!” 然后扭头朝台上挥手再见:“各位大哥,你们忙,我走啦~” 眼眸弯弯,笑容甜美。 看得台上几个大老爷们心都要化了,有人骂道:“妈的,我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女婿敢不把她含在嘴里,我能打到他老娘都不认识。” “老战六点就把人家喊起来,心肠也太狠了!” 二团长冷眼瞥他们:“……” 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左新程摸摸鼻子,自己这个大喇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比不上弟妹一个笑。 第160章 让你家男人出来 阮青雉跟在勤务兵身后,从训练场边上经过时,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抹挺拔的身影,男人仿佛有所感应,回眸朝这边看过来。 两人隔空四目相对。 下一秒,阮青雉扬起手,细白的手臂开心地晃了晃,无声地跟他打招呼。 队伍里有些士兵和阮青雉熟悉。 见她朝这边招手,一个个也跟打了个鸡血似的,挥着手跳着脚,激动地喊道:“嫂砸——!你是来看我们阅兵彩排的吗?” 所有战士闻言好奇地朝阮青雉这边看过来。 阮青雉扬声喊道:“你们这么完美的阅兵仪式,我要留到八一那天再看!你们要好好彩排!到时候嫂子给你们拍照!” 这回是所有战士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讲台上的关震邦鼻子都要气歪了,他这个闺女真是走哪,哪招风! 阮青雉再一次笑容灿烂地朝他们挥手,然后才快步离开,沈战梧适时地命令他们立正,有人小声问:“团长,她是你媳妇儿吗?” 离男人近的战士下意识看向他,都以为沈团长不会回答与训练无关的事时,男人温沉的嗓音响起:“是。” 队伍里的战士们脸上的表情瞬间炸开锅。 有人大着胆子说:“嫂子长得漂亮,人还温柔,上次我肩膀扭到了去卫生所,就是嫂子帮忙复位的,一点都不疼!” “团长爱人也在卫生所工作?” “不不不,嫂子一直在给阿杰做康复治疗,有时还在卫生所上课,上周我还有幸做了一回体验教材。” “你们谁吃过嫂子给的糖?我吃过!嘻嘻!” “我也吃过。” “只要碰见嫂子,她总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让我们拿回来和战友一起吃。” “嘿嘿,我也吃过。” 沈战梧在这时开口,厉声叫停。 男人严肃的眸子扫过,见他们一个个拔起腰板,挺起胸膛,都噤了声,他迈着修长的双腿往前巡视,只是在离开时,唇角微微翘起。 他的小妻子啊,永远都这么善良。 像个小太阳一样。 确定好站位后,一团全体战士进行第二次彩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阮青雉这段小小的插曲,之后的彩排一团的战士的精神气貌更上了一个台阶,声势如虹,镇耀九洲。 阮青雉带着勤务员回到家属院门口。 此时三轮车周围围满了家属,见她回来了,纷纷问道:“咋样啊?证明开回来没?” 阮青雉点点头。 勤务员立刻带着站岗的士兵上车检查货品,又检查了何厂长和两个工人,没发现带有违禁品,这才放行。 何厂长重新坐回驾驶座,开着突突响的三轮子进了家属院。 众多家属一窝蜂地跟上。 一路上跟阮青雉问东问西的,张秀娟和马大丫走在后面,看见这样的画面,不由得笑了:“还真是人比人啊!这回吴九菊这个疯婆子搬进来,我弟妹在她们眼里就是香饽饽了!要不搁以前,嘴丫子冒白沫地叨咕!” 胡同口小,三轮子进不去,停在了路口地上,何厂长跳下车,和其他两个工人一起搬货,大家从后面赶过来,也跟着帮忙搬货。 一时之间,胡同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凤菊和平时打麻将的家属凑在树下,一脸不屑地看着那边,最后瘪嘴冷笑,念叨起阮青雉,说来说去,还是那几盆脏水。 要么是阮青雉出去跟别人狗扯羊皮,弄来的这些货。 要么是沈战梧手脚不干净。 人多好办事,没多久,一车货在勤务员的注视下搬进了西屋,整整堆了一屋,何厂长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累得气喘吁吁:“哎妈呀,太热了。” 家里冰箱还没通电,就算通电了,这两天也没空买雪糕,不过家里有朱大厨送来的西瓜,一直放在水缸里冰着呢。 她赶紧和张秀娟张罗着给大家切西瓜。 张秀娟负责切。 阮青雉就拿着盆给大家发:“嫂子们,吃完了再拿,别客气,这西瓜是上回请秧歌队的大哥送来的,送了一筐呢,是他家里亲戚家里种的。” 马大丫蹲在地上啃西瓜,憨憨笑道:“刚送来,就被我们几家给分了。” 阮青雉来到勤务员面前,挑了个大块西瓜递给他。 嘴里念叨着:“辛苦了辛苦了。” 勤务员赶紧接过来。 大家正开开心心站在外屋,一边吃西瓜,一边闲聊天,正在这时,隔壁的院子传来高高低低的骂声,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什么西瓜,什么噎死,喝奶呛死,绝户东西,残废。 大家闻言都是一愣。 何厂长第一次来,还搞不清状况,忙问道:“隔壁啥人啊?骂的是我们不?” 张秀娟把手里的西瓜皮摔在盆里,冷着脸骂道:“他妈的,又开始闹腾!上午揍得还是轻了!我这就弄死她去!” 大家拦着她,何厂长也拦着她:“别别别急!” 他看向阮青雉:“阮同志,这是咋回事啊?” 谢芳菲站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隔壁也是随军来的家属,总是抢沈团长给青雉和川川订的牛奶,不给就打人骂人,你刚才也听见她骂得有多难听了吧!还动手,看把青雉这打的。” 说着,她撩起女孩的短袖子,雪白的肩膀上赫然多出一抹刺眼的青痕。 何厂长立刻蹙起眉:“阮同志,她竟然这么欺负你啊?” “都不止一次了!” “连续闹两天了,没个消停的时候!” “下手也黑,骂人也狠!她家男人还管不住她!她现在开始骂,估计王连长又不在家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言语里都是厌恶嫌弃。 何厂长听完,摆了摆手:“我懂了,你们男人都是军人,你们也都是军嫂,不好出面解决,所以才任由她一次次欺负阮同志,但是,今天这个事,我既然遇到了,我就不能让她以为这个院里没男人!” 他顿了顿,看向那边的勤务员,略有抱歉道:“只是要给小战士你添麻烦了!” 勤务员刚才在想,要不要回去把这件事告诉老首长。 听何厂长说完,他愣神的几秒里,男人已经转身出去了,朝隔壁大喊道:“你骂骂咧咧个啥呀!你家男人呢!让你家男人出来跟我说话!来!快点!” 第161章 把我儿子吓病了 屋里的骂声停顿了片刻。 紧接着,吴九菊从西屋窗户里探出头,下一秒,扬手朝何厂长扔了一坨东西过来。 男人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众人也退了几步。 见她没再继续扔,这才小心凑到近前,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结果,竟然是屎! 大家见状,下意识蹙眉捂嘴:“她…她刚才该不会直接用…手吧?” “咦~我的天呐!” “她到底哪来的野人啊!” “怎么会有她这种人!” 何厂长自然也看见地上的那坨东西。 这可把他气坏了。 他咬牙指着窗户里的女人,刚要开口,吴九菊就扯着嗓子骂道:“家里男人死了,你妈了个逼的!去地底下找他吧!” “老不死的老壁灯!跟一群女人在一个房间里鬼混!我呸!不要个逼脸!男盗女娼!” 何厂长气得浑身发颤。 看见屋檐下杵着一把铁锹,拿过来,把屎铲起来,准备翻墙过去。 翻墙的功夫,王伟手里拿着两个铝饭盒从外面急忙忙跑进来。 他就是去食堂打个饭,前后没有十五分钟,家里又聚了一堆人,不想用,一定是孩儿他娘又又又找事了。 王伟觉得自己心里又累又苦。 他来到近前,赶紧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张秀娟是这里的大姐大,率先走过去:“王连长,一有事了,你就说对不起,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们这些人在屋里好好吃着西瓜,她站在窗口那左一句右一句,骂骂咧咧,我们该她的欠她的,要听她咒我们!” 王伟神色窘迫,可除了道歉,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何厂长把铁锹往他面前怼了怼:“你就是她男人昂?你看看你媳妇儿往咱们院里扔的玩意儿!是啥?看清没?” 王伟一张脸爆红,结巴道:“我我我来扔…” 何厂长躲开,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惹:“不用!她怎么扔过来的,我怎么给她扔回去!” 话落,男人挥着铁锹,直接把东西朝窗户砸过去。 现在是夏天,窗户都开着。 只钉了一层窗纱防蚊虫。 这一锹下去,那坨东西直接在窗纱上炸开。 屋子里传来女人抓狂地叫唤,然后又是孩子的哭声。 吴九菊极其败坏地骂起来。 何厂长二话不说抡起铁锹对准一扇窗户拍下去。 哗啦啦一阵巨响。 木质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王伟:“……” 吴九菊在屋里吓够呛,抱着孩子跳下土炕,躲在角落里。 就算这样,嘴里的谩骂也没停:“老不死的!有本事你进来打死我呀!没那个本事装什么呀!小心明天出门被车撞死,今天穿人衣,明天你就该穿寿衣了!老天爷可是长了眼睛的。” 何厂长抡着铁锹,把她家玻璃都砸了个稀碎。 有的窗户整个都被砸下来了。 王伟在一旁蹙眉,朝屋里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还嫌这里不够乱啊!” 何厂长抬脚踹坏房门,厉声道:“骂!让她继续骂!我看她这个家还有多少东西不怕砸!” “我听别人叫你王连长,那我也称呼你一声王连长!我告诉你,我是冲着你这个职业,我手下留着情呢!不然,我让你们怎么进的盛阳,怎么给我滚蛋!我在盛阳混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你媳妇儿这种王八操的玩意儿!” “你们也就是敢在这里呲牙!但凡走出去,遇到你们两口子这样的,信不信大嘴巴子抡圆了往死里抽你们!!” 吴九菊抱着儿子,朝着窗外吐口水:“你把我儿子吓病了!你赔钱!” 何厂长气不打一处来,举起铁锹隔着窗纱朝吴九菊拍去。 女人吓得叫了一声。 连滚带爬地带着儿子重新躲在角落里。 铁锹砸破了窗纱,落在窗台上。 啪的一声。 锹头直接拍断了。 可见何厂长用了多大的力道。 何厂长:“你儿子多个啥啊!我闺女那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她在屋里吃个西瓜,凭什么要听你在这边骂骂咧咧啊!” “你是不是以为她在这里没人给她撑腰?我告诉你,这院里其他人拿你没办法,可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想收拾你,有的是办法!” “你不是要钱么,好啊,老子在椒台财神工厂等着你,你最好有胆子去找!!” 何厂长走过去,捡起铁锹头,骂道:“真他妈晦气!” 然后翻墙回到阮青雉的院子。 连个眼神都没给王伟。 大家看何厂长哐哐一顿输出,心里特别解气,竖起大拇指:“真爷们儿!” 何厂长走到小姑娘身边:“阮同志,以后她再找事,就来厂子里找我,我收拾她!” “在我这没有什么男人不打女人的说法,咱们盛阳的男人就专门收拾这种挑事精的娘们!” 阮青雉双手抱着手臂,感激地点点头。 随后她弱弱地说:“来随军的火车上,吴嫂子就坐在我旁边,可能那个时候知道我是从山沟沟来的,就看不上我了吧!” “我也能理解!她是城里人,看不上也是应该的吧。” 提到城里和农村这个话题,大家表情变了变。 毕竟前段时间她们刚笑话完小媳妇儿农村人的身份。 可说到底,她们也是农村来的啊。 豁牙子吃肥肉。 谁也别说谁! 但当一群农村人中间忽然多了个城里人,而且还是那个时时刻刻起妖风的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何厂长朝隔壁院子骂道:“城里人了不起啊,有本事别吃五谷杂粮啊,都喝仙气啊!” 大家纷纷点头,一致认可。 她们带着阮青雉进屋安抚她,让她别往心里去。 聊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散去。 最先回去的,就是勤务员,回到部队里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老首长。 关震邦闻言蹙了蹙眉。 把沈战梧喊过来谈了一下。 然后就是何厂长,开着三蹦子带着两个工人走了。 他回到厂子里,一肚子气还没消呢。 掀门帘的动作重了些。 躺在沙发里的傅裕正盘着新买的金链子,抬起头瞄了一眼:“怎么了?带着气回来。” 第162章 她男人不是好鸟 何厂长咕咚咕咚喝了半茶缸的水,喝完水,把家属院里的事说了一遍。 傅裕早就已经坐起来了。 听完后,他咬着牙说:“她骗我们,说骗就骗,牙也尖嘴也厉!咋回去就这么完蛋了呢!任人欺负啊?” 何厂长为阮青雉正名:“那不是骗!那是聪明!” 傅裕翻了个白眼,把大金链子戴在脖子上:“你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你等着吧,你早晚被她骗得倾家荡产!”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她男人呢?不护着她啊?” 何厂长摇摇头:“没看见。” 傅裕嫌弃地冷哼一声:“男人最会看男人,那天我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男人指定不是什么好鸟!” “老何,你想啊,能随军的那肯定排级以上,当个排长怎么说也得三十五六了,那小骗子才多大啊,十七还是十八?” “两个人年龄差那么大!正经男人谁会找这么小的小女生当老婆啊,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男的肯定用花言巧语忽悠她!还让她带那样的小孩!他爹娘怎么不带呢!” “我就说她傻得清楚,蠢得明白!跟我们分毫不让,在家里被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何厂长坐在那拿蒲扇给自己扇风,没吭声。 “下回不用你去,我去。” 傅裕双手垫在脑后,自顾自地说:“我小轿车一开,大金链子一戴,城市户口本一亮相,我看看谁还敢瞧不起她!根本不用大吵大嚷,掉价!” 说完阮青雉的事,两个人说到厂里的事。 一个是秋装上新。 一个是购买灭火器, 两人分工明确,老何忙秋装的事,傅裕开着车去市里购买灭火器。 而家属院里,在大家走后,阮青雉也给几个嫂子们开了个小会。 她看着堆满整个西屋的货,为难地说:“嫂子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还是老规矩,印一件衣服一毛钱,行不行啊?” 除了马大丫外,王莉和曲红莲她们可惊讶了:“青雉,你打算也让我们印衣服?” 阮青雉点点头:“嗯。” “距离入秋还有一个半月,我们必须要在入秋前把这批货处理掉,如果只靠马大嫂的话,那肯定忙不过来,而且我的计划是,有钱大家一起挣,我不仅想让你们印衣服,还想让你们摆摊卖衣服赚提成!” 这回连马大丫都震惊了:“啊?卖衣服?我们可不会卖衣服。” 阮青雉:“卖货一点都不难!只要嘴甜,会吆喝就行!” “你们两人一组,我会帮你们选好摊位,摊位费我也负责出,然后我再用三轮车负责接送,嫂子们只需要专心印衣服,卖衣服就可以了!” “关于工钱呢,像刚才说的,印一件衣服一毛钱,卖一件衣服呢,提成三块钱,也就是说每人可以赚一块五。” 马大丫立刻掰着手指算:“上回青雉一天卖了三百件,我们没年轻人机灵,就假装卖二百件吧,一件三块,二百…就是六百…” 说完六百这个数,她倒吸一口气:“那岂不是每个人每天能挣三百块!” 最后三百块的音调都喊破音了。 曲红莲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赶紧摆手:“不行的青雉,你这么做亏死了!我们印衣服,也给你卖货!你就按照工厂工资那么开就行。” 王莉也跟着点头:“一天就挣三百?!容易吓死人啊。” “现在盛阳第一钢厂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五!那还得是有技术证书,资历老的工人才开那么高的工资!” “我们随便卖个衣服一天就挣三百,这这这……不是,哎呀!我这心脏现在都咚咚跳得可快了!” 阮青雉笑了下:“嫂子们,我没把握让你们一天挣三百!想要挣得多,就只能靠你们自己!所以,各位嫂子们不要有心理负担。” 几人闻言了然地点点头。 随后,阮青雉把张秀娟喊到一旁说起卖货的事,她想让张秀娟和曲红莲一起卖衣服。 张秀娟点点头,答应了。 阮青雉分了两个组,一组是马大丫和王莉,一组是曲红莲和张秀娟。 谢芳菲茫然地问:“青雉,那我呢?” 阮青雉又把她叫到一旁:“芳菲嫂子,你有比卖衣服更重要的事要做。” 谢芳菲好奇道:“什么事啊?” “我想让你绣一幅刺绣,就绣你拿手的!最好是针法奇特一点。” 女人更好奇了:“你这是做什么用啊?” 阮青雉小声道:“我能帮你卖掉!” 谢芳菲:“真哒?” 女孩老神在在地点头:“我负责出刺绣需要的工具,你只要专心刺绣就好!争取在国庆节之前绣好!” 谢芳菲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你放心吧!” 两人谈成后,击掌成交。 事情都交代完了,张秀娟带着大家去东屋练歌。 阮青雉骑着三轮车去外面买油墨和摆摊用的东西,在经过一家公安局门口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了眼墙上,然后猛地愣住。 停下车来到近前仔细看着上面的公告。 公告里说近期有诈骗犯,一米六五,长卷发,模样艳丽。 具体特征如下照片所示。 凡抓到美女诈骗犯的,奖励一千元! 阮青雉顿时睁大了眼睛! 一千元!? 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我去! 这谁呀?出手这么阔绰! 她目光往下移,落在贴在公告上的一寸黑白照片上。 里面的女人,长卷发,五官俏丽。 长得确实国色天香。 可总觉得在哪见过…… 阮青雉思索了片刻,用手指缓缓把照片上的卷发遮住了。 一瞬间,这张脸顿时清晰了! 这不是傅裕吗? 他是诈骗犯? 还是乔装成美女的诈骗犯! 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不过好像也说得通,她之前做过傅裕那间工厂的背调。 原本是国营厂子,随着南方分厂的开发,港商陆续转资,导致厂子效益大跌。 厂领导只能开源节流,裁掉了一大半的工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傅裕接手。 正式改名财神服装厂! 将国营厂私有化! 第163章 先要学会爱自己 可就算这样,服装厂也并没有起死回生,反而月月亏损。 但这种亏损,似乎没有给傅裕带来一丝经济上的困境,他依旧吃香的喝辣的,开着小轿车,戴着金链子,包括办公室里任意一件摆设都是价值不菲。 厂子亏损,出手却如此阔绰。 要么名下还有其他产业,但这两次接触下来,阮青雉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那他填补工厂的资金又是从哪来的? 阮青雉的目光再次锁定面前这幅公告上。 显然这就是答案了。 她抬手撕下公告收好,转身离开,等买好回到家属院,张秀娟已经做好饭了,见她回来了,赶紧放下筷子,起身迎出去:“热坏了吧?” 阮青雉把车停好:“热倒是不热,就是晒得慌。” 女人帮她拿背包,催促道:“赶紧进屋,我们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呢,就先吃了,这才刚坐下端起饭碗,你就回来了,赶得真是时候,快洗手吃饭。” 然后,她吆喝着:“大喇叭啊,把锅里给弟妹留的饭菜端出来吧。” “好嘞。” 男人应了一声,起身端菜。 马大丫,王莉和曲红莲她们都带着回家了,谢芳菲家里就一个人,张秀娟就留她在这吃了。 阮青雉洗完手,坐下来吃饭。 左新程拿着碗筷,歪头问媳妇儿:“我刚才说到哪了?” 张秀娟咬了口窝窝头:“你说老首长瞪了二团长他们一眼,他们还不明白老首长是啥意思。” “对对对,我当时啊,就站在台阶那,听他们说完,我立刻就把他们损了一顿……”左新程把上午的事绘声绘色地跟她们说了一遍,最后还问道:“媳妇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张秀娟不恼火丈夫多嘴,反而还笑:“你真是属狗的,去哪哪咬人。” 左新程:“我就是看不惯。” 他看向对面的阮青雉:“弟妹,你说老哥说得对不对?” “那个二团长当初追他媳妇儿的时候,那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他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小排长,可他媳妇儿早就在市政工作了,人家都不正眼看他一下,不过二团长脸皮厚,从早到晚死缠烂打!又是写情诗,又是送饭,又是偷偷摸摸给人家织毛衣,好不容易把人家追到手了,现在日子过上了,孩子也生了,腰杆子又硬了!就把媳妇儿当棵草了,他要是没有那个老丈人,他是个屁啊!还一天天牛逼轰轰的!我最看不上这种人!” 左新程说的时候,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阮青雉总结了下:“软饭硬吃?!” 话落,大家愣了愣,扭头看她一眼,然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谢芳菲嘟囔了一句:“男人都这样。” 左新程啧啧两声:“咋说话呢!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他们是他们,我和老战又不一样!媳妇儿说一,咱不敢说二,在家里,媳妇儿就是天,是吧,媳妇儿?” 张秀娟:“借你俩胆,你敢吗?” 左新程赶紧摇头,陪着笑:“就算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跟你唱反调!家里家外都你说的算。” 张秀娟被哄得洋洋得意。 阮青雉也认可左新程的话,他们的确是聪明男人办聪明事。 先不说夫妻感情有多深。 至少他们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又当又立,也知道包容妻子,心疼妻子的付出,可像二团长这种男人的想法,仅凭左新程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思想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婚姻中的女性站起来,有独立的思想,更要有独立的经济来源,不再过着手心朝上的日子。 如何能让女性意识到大部分的女性从出生就注定了是没有家的, 又如何让女性意识到爱人要先学会爱自己。 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吃完饭,阮青雉在大郎和二郎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个孩子闻言,跑了出去。 她带着谢芳菲回了家,给她把了把脉。 然后开始整理西屋的衣服,按照款式和类型分开两组,同时还要筛掉质量不好或者有污渍的残次品。 一直到三点,阮青雉出了门,去了家属院西边的小树林。 等再回来时,已经四点了。 上午她答应了年年给他做辣口的菜,阮青雉回到家立刻骑着车去了东大集,买了两条鱼,辣椒,圆葱和干豆腐,回到家就开始做。 她打算给年年做烤鱼,等他们回来后,还能吃个新鲜的。 等阮青雉煎好了鱼,先把配菜放在方盘里,再把整条鱼盖在上面,撒上红彤彤的辣椒和葱段,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炖。 一共两条鱼,阮青雉都做了。 等做好了,她喊了站在树下练歌的嫂子们:“吃饭啦!吃完我们得去排练了。” 张秀娟她们听到后,赶紧回来。 马大丫走进院,就猛猛吸了吸鼻子:“哎妈呀,整啥好吃的了,闻着这么香。” 阮青雉摆碗筷:“烤鱼。” “啥是烤鱼啊?咋从来没听过?” 大家凑近过来看。 阮青雉把泡在井水里的西瓜砍开,随意切了几刀,用盆端过来:“来来来,别光顾着看,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唱歌。” 大家坐下来吃饭。 一顿烤鱼,收获了大家一致好评,吃完了一整盘的鱼。 快到六点时,她们这才起身去家属院的正门,大部分家属都到了,因为有了吴九菊这号人物搅街,对比之下,大家这才发现小媳妇儿的好,霎那间,阮青雉在家属院里的人际关系忽然飙升! 其他家属见她们来了,赶紧凑过来聊天。 一会儿问阮青雉下午做了什么,闻着可香了,一会儿又问怎么做的,聊着聊着,大家自然而然说到了吴九菊身上。 燕玲今天换了件鹅黄色的收腰连衣裙,扎了个半丸子头,看着舒雅又淡然。 是人群里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一个人站在树下,冷眼看着阮青雉所在的方向,原本不受待见的女人现如今身边竟然多了这么多捧臭脚的人! 曾经这群人也都在她身边溜须拍马! 燕玲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第164章 你赔我老何! 凤菊也在不远处,她和小姐妹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蛐蛐阮青雉,蛐蛐完了,又看见了燕玲,她又开始跟小姐妹们说起燕玲天天和冯营长打架的事。 不一会儿,刘慧兰过来了。 她先让大家站好队形,整首歌简单唱了两遍,但效果照比昨天一点都没进步,刘慧兰一张脸顿时沉下来,让一个家属取了把椅子回来。 她坐在椅子上,表情极其严肃,把家属一个一个叫出来唱。 经过昨天的魔音入耳,阮青雉早有准备,她出门时从家里拿了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虽然不能完全抵挡,但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卷子和笔,坐在树下做题,排练场那边已经筛出好多任务不合格的家属了,刘慧兰沉着脸,让她们当着大家的面做蹲起。 一时之间,哀声阵阵。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多了,排练结束,大家都差不多被扒掉了一层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阮青雉回家的时候,刚好看见沈战梧和王伟站在门口。 男人深邃的五官伶俐严肃。 沉着眼,再说什么。 而站在面前的王伟低着头,明显是在挨训。 沈战梧听到脚步声,回眸看了眼,这才挥手让王伟回屋,等转身看向小姑娘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的怒意已经散去,换上了柔软的眸光。 阮青雉走过去,问道:“吃饭了吗?” 男人点头:“吃了。” “年年呢?” “已经回部队了。” 阮青雉又问:“那川川呢?” 沈战梧指着张秀娟的家:“在他们家跟三郎玩呢。”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 厨房已经都收拾好了,阮青雉眨着亮晶晶地双眸,软软地笑起来:“沈团长,我做的鱼好吃吗?” 沈战梧给她倒水,沉声应道:“好吃,这是什么做法?” 小姑娘嗓音娇嫩:“烤鱼啊。” “你喜欢吃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做!你能吃辣的吗?不太能辣的话,我下回做只有一丢丢辣的。” 沈战梧点头,轻嗯了一声。 聊完天,阮青雉去洗澡,洗完澡还是和往常一样,学习,做卷子,为了让沈战梧不起怀疑,在控分这方面,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当天夜里,隔壁的吴九菊两口子吵了起来,一直到后半夜声音才渐渐小了。 好在之后的几天,女人没再继续找事。 每天都和孩子躲在家里。 连出来都不出来。 如果不是王连长每天出门去部队,晚上回家,隔壁的院子安静得像没人住一样。 阮青雉吃完早饭,照常去卫生所要么上中医课,要么给阿杰做康复,回来之后会整理服装,张秀娟她们就负责印衣服,等到八一阅兵结束后,就去摆摊。 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 阮青雉下午的时候,就带着孩子们去西边的小树林玩,晚上参加排练,结束后,回家和沈战梧学习做卷子,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过的。 不过经过几天的排练,阮青雉发现了一件事。 排练这么多天了,合唱团早就把《牡丹之歌》唱得滚瓜烂熟了,就连燕玲和刘慧兰对唱的《橄榄树》都排练了好几遍。 可就是迟迟不叫她上场排练。 为了找理由拖下去,刘慧兰经常逮着一点小问题,让合唱团一遍遍,反反复复地唱。 等到唱好了,时间也到了。 女人朝小姑娘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叮嘱着:“阮同志啊,你先自己在一旁练一练,等到明天我们三个节目会整体走一遍,你不要着急啊。” 阮青雉装作看不懂她的用力,笑着答应下来。 她不想让她有机会排练。 正好,自己也不想先把节目透露出去。 一直到七月的最后一天,阮青雉都在安安静静做鸵鸟,下午时,她骑着三轮车去了工厂,先去了趟办公室,掀开门帘看了眼,见里面没人,她又转身往厂房走。 没走多远,就见傅裕灰头土脸迎面朝她这边走过来。 等他走到近前,阮青雉上下打量他两眼,好奇地问:“钻耗子洞了?弄成这样?” 傅裕就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伸手一把拽下帽子,气呼呼地说道:“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跟老何说什么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要注意火灾,要注意电路,要配置灭火器,他妈的,你知道灭火器有多难买吗?” 阮青雉:“……” 额,她好像忘了八零年都还没有火警电话…… 自然没有卖消防设备的店铺。 傅裕身上穿的老头背心,大裤衩子都已经脏兮兮的了,露出来的肩膀和胳膊已经被晒得通红,完全没了上次那般洒脱,气派的模样。 他脱了背心,随意擦着身上的汗,继续抱怨着:“这段时间我腿差点跑断了,隔壁市都跑了个遍,花那么多钱买的,还要费力地把它们拉回来,到了厂子还得从车上搬下来,最重的有八斤,要搬四十多个,我一个人!从这搬到那,再搬到那!” “你知道有多远么!都怪你!非要给老何灌迷魂汤!你说买灭火器,他就蹦高要买,我出去买了七八趟,都没买到,我说不买了吧,他就威胁我,说这个厂长他不干了!这不开玩笑呢嘛!我也就能拿点钱,吃苦的事,我是一点干不了哇,没了他,谁还替我吃苦啊!” 傅裕越说心里越委屈,咧嘴嚎起来。 阮青雉:“……” 傅裕完全是干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一个雨点子都没掉:“都怪你,你个闯祸的妖精!现在老何都不听我的了,你赔我老何……” 阮青雉懒得听他在这叽叽歪歪,一把推开他,往厂房走,故作惊喜道:“哇!灭火器配好了!我得去看看!” 傅裕看着女孩的背影,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来到厂房,果然在很多地方看见了鲜红的灭火器,阮青雉伸手摸了摸,这时,何厂长小跑着过来:“阮同志,看看怎么样?” 阮青雉夸道:“太好了!” 顿了顿,她又问:“整个厂子都装了?没有任何死角吧?” 何厂长:“你就放心吧,都装了。” 阮青雉往厂房里走,看了半晌,笑道:“这秋装进度赶得挺快啊!” 提起这件事,何厂长高兴地锤了锤手掌:“那必须的啊,厂里的业务员已经拿着样衣谈了十几单回来,都是大单!预计今年秋季能挣这个数……” 说着,他比划了个六的手势。 第165章 我命里缺金 阮青雉挑了挑眉角:“六十万!?” 何厂长重重点头:“这也只是预估,但净利润六十万肯定是有的,要知道在这半个月里,夏装市场已经饱和的情况下,我们都能挣二十万,这次秋季,我们准备得这么充足,一定会拿下盛阳一半的服装市场。” 阮青雉非常认可他的话,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就是辛苦何厂长了。” 何厂长摆摆手:“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巴不得天天这样忙,也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每日睁开眼睛就怕厂子倒闭的日子。” 阮青雉感叹道:“何厂长,你能把厂子拖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啊。” 男人双手插在腰上,目光落在踩缝纫机的工人身上,长长叹了一声:“要不是有我老板,我也撑不了这么久,都是他用自己的钱给我们开工资。” 阮青雉眸中微动,好奇地问:“他还有其他产业?” 何厂长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脱口吐槽了一句:“钱拿回来多少,全靠老板的本事,有时候运气不好,一分钱都整不回来,有时候他嘴甜,就几万几万地往回拿。” 阮青雉听到这,基本已经确定傅裕诈骗犯的身份了。 只是她有些意外。 想不到何厂长这么老实巴交的人,竟然也知道傅裕诈骗这件事,还能如此淡然地说出来… 阮青雉在厂房里逛了一圈,跟着何厂长拿货。 把这批定制服装装进三轮车里,她推着车往场外走,何厂长走在身旁,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傅裕光着膀子侧躺在一棵大梨树下的长凳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个蛋卷冰淇淋。 他也看见阮青雉了,立刻舔了一口冰淇淋。 然后朝女孩炫耀地挑挑眉。 仿佛在说:怎么样?没吃过吧?也没见过吧!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妞。 阮青雉:“……” 果然! 不花自己的钱就是不心疼。 这种巧克力蛋卷雪糕是国外的一个牌子,要一块五一个,用这个钱都能买三十多串大白糖冰棍了,就算买奶油的雪糕,也能买十五个呢! 阮青雉推着车到了近前,目光扫过他的脖子,眯了眯眼:“看来傅老板很喜欢金子啊。” 傅裕抖着脚,看了眼脖子上新买的大金链子,大方承认:“是啊,老喜欢老喜欢了!我外祖母跟我说,我命里缺金,身上必须时刻佩戴金子,才能财运亨通,贵人相助。” 他挑着狭长的眼尾,反问道:“再说了,是个人都喜欢金子吧,难道我不喜欢吗?” 阮青雉也大大方方承认:“喜欢啊。” 傅裕伸手从身后勾出一个网兜,里面都是蛋卷雪糕,他用小拇指勾着,递过去:“刚才买多了,厂子里没完冰箱,扔了也是可惜,赏你了,拿回去分给川川和你家属院里的嫂子们吃吧。” 阮青雉目光落在那袋雪糕上,里面少说也有三十多串。 她表情微冷,红唇抿着:“不需要。” 说着,拨开网兜,推着车径直走了。 傅裕见她拒绝了,扑腾一下坐起来,拧眉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吼道:“喂!这可是冰淇淋!没吃过的,也没见过的!你真的看都不看一眼,尝都不尝一下就走吗?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啊!!喂——!姓阮的——!” 阮青雉头也没回一下,骑上车,点着柴油机,一溜烟走了。 傅裕:“……” 他气得牙痒痒,扭头跟何厂长抱怨:“我招她惹她了?小脸子一挂,屁股一抬,说走就走!跟谁俩呢!好歹我也是这个厂子的老大!你听我的,她也得听我的!你说是不是?!” 何厂长明哲保身,赶紧点头:“对对对!” 傅裕冷哼一声,用力把那堆蛋卷雪糕丢到长凳上,气呼呼地小声嘟囔:“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买这么多的雪糕不就是想让她拿回去,和那些军嫂联络联络感情吗,她倒好,跟我甩脸子…” 何厂长调和:“阮同志可能是有事着急走。” 傅裕转眸,没好气地看着他。 何厂长连忙转移话题:“这么多雪糕也吃不了,我还是拿去分给工人吧……” 傅裕赶紧扑过去,双手护住雪糕:“谁说我吃不了了?” 何厂长愣住:“这么多…” 你能吃完? 傅裕死要面子活受罪,发疯似的连续拆了五个蛋卷雪糕包装,五个都抓在手里,挨个舔了一口:“看见没,我能吃!这些我都能吃了!因为我想吃小巨人了,所以我才买的!我是给她买的吗?哈哈哈,开玩笑!我贱啊,她都骗了我!我还给她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骗骗她!她不吃有她后悔的时候!过了这个村,以后想吃都吃不上!哼!” 说完,他低下头,吭哧吭哧把五个雪糕尖尖都咬了一口。 下一秒,凉得他雪糕在嘴里打架。 傅裕咬牙忍下来后,抬起脸,装作一副好吃的模样:“嗯嗯嗯~软绵绵,又冰冰凉~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冰淇淋~” 何厂长:“……” 他转身坐下来,也拿起一个蛋卷雪糕吃,嗓音憨憨的:“那我在这看着你吃。” 傅裕:“……”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带着川川睡了一觉。 五点起来后,洗了把脸,去秀娟嫂子家吃饭,然后和她一起来到家属正门,和大家凑到一块闲聊天。 有家属问:“青雉啊,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啊?” 阮青雉:“唱歌吧。” 大家好奇地看着她:“你唱什么歌啊?明天可就登台表演了!” “慧兰姐也是奇怪,排练这么多天怎么一直不让青雉上来走场啊,她和燕玲昨晚可是唱了一个多小时呢!” “慧兰姐不是说时间不够用么!” “其实也能理解,慧兰姐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做任何事都要求完美!之前是我们合唱团耽误了时间,现在又是她俩的对唱经常出错。” 张秀娟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阮青雉看到了她的小表情,抿着嘴角笑了下:“打算唱一首新歌。” 第166章 你的脸皮挤到我了 大家闻言抱怨道:“新歌不好学啊。” “对啊,不好学,当初选这首《牡丹之歌》,我们都后悔死了,好在,终于挺过来了。” “还是选一些朗朗上口的老歌吧。” 阮青雉听劝地点点头。 这会儿又有人问:“诶,你们知道二团那边表演什么节目吗?” “我打听了,她们第一个节目也是大合唱。” “一看就是学我们。” “那她们有没有透露唱什么歌啊?” “没有,不过我倒是听说她们订了统一的服装,穿起来老带劲儿!” “真的呀?服装的钱是申请的,还是她们自掏腰包啊?” “不知道……” 说话间,刘慧兰过来了,不用开口,大家就主动站好了队形。 女人站在前面,满意地看了一眼,说道:“先唱一遍,开开嗓,一会儿我们再走一场!” 刘慧兰起头:“啊~~~牡丹~~~唱!” 大家挺直腰板,同时开口唱:“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唱完一遍后,大家分开两队,假装是从舞台两侧入场,迅速确定好中间点,还是由刘慧兰先唱第一句,其他人慢慢合唱。 等合唱结束后,其他人按照确定好的走位从舞台退场。 队伍里的燕玲和刘慧兰留在台上,当《橄榄树》响起的时候,她们走向对方,笑着牵起对方的手,往前走位。 刘慧兰开唱第一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要流浪,流浪到远方,流浪……” 紧接着又是一段间奏,燕玲唱第二段。 今天的排练特别顺利。 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把两个节目排练了两遍,就算刘慧兰有心想挑点毛病拖延一下时间,都挑不出来。 人群里有家属喊道:“慧兰姐,该让青雉跟我们一起排练了。” 刘慧兰看了眼树下的阮青雉,表情有些为难:“当初她和我说不会才艺,也不会唱歌,所以这些天我一直让她先在旁边练一练,可你们也看见了她哪练过啊!” “到现在阮同志也没告诉我,她要表演什么节目,我要是逼着她过来排练,她再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出丑,回去跟沈团长抱怨一下,搞得像我针对她一样!说真的,我也挺为难的……” 凤菊看热闹不嫌事大:“幸亏是她自己上台表演,丢人也是丢自己的脸,丢不了我们大家的就行。” 经常跟她一起打麻将的家属纷纷附和。 燕玲眼睛转了转,及时转移了话题:“慧兰,我听说二团那边也是大合唱,不过她们订了统一的队服,你看我们今天要不要也换上队服彩排一下?” 刘慧兰白天在医院里上班,还真不知道二团家属那边的情况。 她蹙了蹙眉:“二团买了队服?这件事怎么才说啊?” 燕玲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语气,搁这训谁呢!真当自己是家属院里的一把手了?说到底还不是沾了自己男人是政委的光!等陈政委回来,知道你虐待川川,不信你还有好果子吃!哼! 总把自己说得有多清高,实际上还不是处处想压别人一头! 燕玲无论心里有多不满,那张淡雅的脸庞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我也是今天才听到这个消息。” 刘慧兰沉下脸:“眼瞅着明天就演出了,现在申请经费买队服也来不及了,就算经费申请下来,现做队服也来不及啊!” 燕玲瞥了一眼树下,故作惊讶道:“我们一团没有队服吗?可那天我明明看见……” 说到这,女人咬了下唇,不吭声了。 刘慧兰语气不是很好,连忙问道:“看见什么了?” 燕玲沉吟一声,看着阮青雉的方向:“那天我看见阮同志叫人送了一堆衣服过来,我还以为是她负责采买我们一团的队服呢,不过刚才听慧兰你说的,我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好像是我误会了!” 刘慧兰疑惑地问:“她那有衣服?” “应该吧……” 燕玲语气不太确定地回答。 刘慧兰转身也看向阮青雉,厉声喊道:“阮青雉!” 阮青雉闻声抬起头。 女人开门见山:“你前几天是不是进了一批衣服?那正好,给我们合唱团的家属一人发一件。” 阮青雉挑眉:“……” 刘慧兰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了:“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阮青雉捂着胸口,艰难地说:“慧兰嫂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会儿,我忽然有点呼吸不上来…” 有人关心问:“怎么了?” “是不是中暑了?” 小姑娘虚弱地摇摇头:“就是慧兰嫂子的脸皮忽然挤到我了,有点不适应…” 大家纷纷抿起唇:“……” 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刘慧兰怒冲冲上前几步,质问道:“阮青雉,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脸皮厚?那我问你,我是找你要一分钱了揣在我自己口袋里了吗?” “没有吧?我之所以跟你开口说这件事,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团长爱人,来家属院这么久了,也没看见你为我们家属做过什么!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当然要好好把握!” 阮青雉委屈地咬着唇:“难道我救下阿杰这件事,在慧兰嫂子眼里就不值得一提吗?” 刘慧兰:“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阮青雉小声地说:“明明是慧兰嫂子刚才说我来家属院这么久,没为大家做过什么,可阿杰明明也是我们军区的人啊,难道非要把军人和家属分开才行吗?” 她说到这里,抬起无辜的水眸,糯糯地问:“慧兰嫂子,你都为大家做过什么啊?我可以跟你学……” 刘慧兰听到这些话,差点气得一头栽倒。 她双手环在身前:“我没空跟你扯别的,现在就让你拿出衣服给大家做队服,你就这么不情愿吗?” 阮青雉点头:“我愿意啊。” 女人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那我们去你家,正好可以试试大小。” 阮青雉站起来,打算往家走。 第167章 就要倾家荡产了 刘慧兰拔高嗓音:“你说什么?二百!?” 阮青雉挑眉,故作诧异:“慧兰嫂子,你这是什么反应?是不想给钱吗?” 随即小姑娘又轻轻笑起来:“嫂子,哎呀,你的反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从你腰包里掏钱了呢!” “你不是已经申请演出经费了嘛,可以用经费在我这买队服啊!我还能给团里优惠,一举两得,多好呀。” 刘慧兰狠狠地瞪着她:“我没申请经费。” 阮青雉脸上的笑缓缓落下,半刻又扬起来,选择退让一步:“没关系,你可以先垫付,等表演结束再去报销也行。” 刘慧兰不可置信:“你让我先垫付?” 阮青雉:“慧兰嫂子是这次演出的负责人,垫付费用理所当然啊,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家自掏腰包吧?” 说着,她满眼担忧地看了眼大家。 大家听到这话,当下就不情愿了,纷纷开口说道:“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肯定是拿不出一分钱!” “我们这么辛苦排练,还让我们自己掏钱买队服?这哪还有天理了?” “就是!应该给我们钱才对。” “我本来就不想登台表演,浪费时间又那么累,现在又要我们掏钱,那我就不参加合唱了!” “我也不参加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刘慧兰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阮青雉勾唇笑了笑,看着她,又轻声地问:“还是说慧兰嫂子从一开始就只想让我自掏腰包贴补演出啊?” 刘慧兰咬牙道:“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阮青雉嗤笑了下:“我思想觉悟不如慧兰嫂子高,像这种表现机会还是给你吧,嫂子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呀。” 刘慧兰刚要张嘴说什么,就听小姑娘一脸大度地说:“嫂子不用感谢我!以后像这样的机会,我第一时间想着你!” 阮青雉转身看向大家,拍了几下手:“嫂子们!” 众人停下交谈,抬眸看她。 阮青雉笑着说道:“嫂子们不用担心,慧兰嫂子决定这次演出队服,她自掏腰包给大家买。” 话音落下,刘慧兰脸色顿时沉下来。 她上前推搡了下女孩肩膀,厉声质问:“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自掏腰包给大家买了?” 阮青雉踉跄了下,柔弱道:“你刚才说的呀……” 语气微顿,她表情无辜,却偏偏抬高了嗓音:“慧兰嫂子!你这么做也挺让我为难的,你既要队服,又不想自掏腰包给钱,还不去申请经费,合着你一开始就打着白嫖的目的,让我免费提供队服,是吗?” “可嫂子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小本经营,家里所有钱都投进去了,可以说是背水一战,就看这一次能不能挣点钱,踏踏实实过个安稳的冬天。” “我的货用来贴补演出,那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慧兰嫂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前前后后这么多次对我和孩子!” 刘慧兰眉头拧成一团:“我就是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又不是逼你一定要拿出队服!” 阮青雉仰着头,用指腹轻轻擦着眼泪:“是吗?那我误会嫂子了……” 刘慧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太阳穴剧烈抽动,脑袋开始钻心地疼。 然而,阮青雉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我的货是五六天前进的,嫂子怎么今天才提到队服的事啊?早说一点没准我还能问问工厂l里有没有更便宜的服装。” 刘慧兰转眸冷眼看向燕玲。 阮青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歪头对女人甜甜地笑起来:“我想到一个办法了,就是不知道燕姐姐能不能同意。” 刘慧兰沉声道:“你说。” 经过提醒,她刚才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刚刚是燕玲给她做的局! 好你个燕玲! 居然把她当枪使! 还被阮青雉这个死丫头摆了一道。 她正压着怒火时,正好听见阮青雉的话,想都没想就让她继续往下说。 只想着她彻底得罪燕玲。 自己好静观虎斗! 阮青雉提议道:“我一直听燕姐姐说她有很多连衣裙,正好可以让大家穿连衣裙登台表演啊。” 燕玲一下子就恼了:“阮青雉,你没屁放了是吧!” 阮青雉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燕姐姐!现在是紧要关头!而你平时跟慧兰嫂子关系还是最好的,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帮她渡过难关呢?” 刘慧兰冷冷盯着燕玲,就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燕玲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勉强勾起一丝笑:“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了,没表达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的那些连衣裙款式,颜色,长短都不一样!穿上肯定没统一的队服好看。” 阮青雉连连摇头:“那不一定啊。” “五颜六色的连衣裙穿在各位嫂子们身上像花一样,和这样炎热的夏季很相配啊,台下的全军看到这副花团锦簇的画面,一定会打心眼里喜欢的!” 说完,她扭头问刘慧兰:“慧兰嫂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女人点点头:“有道理。” 阮青雉提议道:“那你劝劝你的好姐妹啊,像这种能为全团做奉献的机会可不多!你一定要让她好好把握啊。” 刘慧兰顿时气结:“……” 这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又重新丢回来了? 想不到这丫头这么牙尖嘴利。 燕玲继续拒绝:“可那都是我穿过的呀,怎么好意思给大家穿的。” 阮青雉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没关系,燕姐姐平时那么爱干净,爱打扮,嫂子们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燕玲:“……” 可我嫌弃!! 阮青雉看着她比吃了屎都难看的表情,装作忽然反应过来的模样:“难道是燕姐姐嫌弃大家?” “没关系,我们大家又没有皮肤病,演出结束后,脱下来洗洗就好了。” 燕玲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泼妇的那一面。 又不想借衣服出来。 索性沉着脸,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现场彻底安静下来。 大家谁也不说话,就那么面面相觑。 第168章 我腰细吗? 阮青雉掐住时间,适时开口。 只见她耸了耸肩膀,语气极其无奈地说:“我没想到燕姐姐平时跟慧兰嫂子这么要好,也不肯帮忙啊,还嫌弃我们大家,我还以为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了呢……” 刘慧兰板起脸,喊道:“燕玲。” 燕玲怒瞪着她和阮青雉。 刘慧兰也瞪着他。 两人对峙了半晌,最后是刘慧兰冷哼一声:“这事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咋地!一个个自私到骨子里!真给一团战士丢脸!” 说完,她怒冲冲走了。 燕玲阔步来到阮青雉面前,厉声吼道:“你满意了?搅事精!” 骂完女人也走了。 阮青雉的戏还没演完,被吼了后,眼泪顿时溢满眼眶,她咬着唇,泪眼汪汪,无措地站在那。 大家围过来,轻声安慰。 “青雉,这跟你没关系,是她们两个的问题。” “你别自责了。” 阮青雉眨了眨绒花一样的睫毛,喃喃道:“我已经很努力地讨好她们了。” “你用不着讨好她们!” “人这一辈子才短短几万天,要是处处看人家脸色,处处讨好,那还活不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 “对,别哭了,明天还得上台表演呢,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阮青雉赶紧擦掉眼泪:“嗯,我听嫂子们的,不哭了……” 大家又劝了一会儿,这才陆续离开。 离开时还和身旁人议论:“参加这么多次晚会了,她从来不给我们申请经费!人家二团次次都申请!这个刘慧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估计她是想让上面领导觉得她不花一分钱就能排练好节目。” “然后就让我们家属次次在台上丢脸?” “她一直都挺势利的。” 大家走后,张秀娟和马大丫她们才靠过来。 张秀娟关心地问:“弟妹,没事吧?” 阮青雉摇摇头。 马大丫双手环在身前,没好气地说:“要不是青雉天天跟我们说不要为她出头,免得被大家误会搞小团体,就刚才那种情况,我早就出来捶她们了!叽叽歪歪的,一肚子花花肠子。” 谢芳菲也被气得够呛。 “真是脸大不嫌害臊!想不花一分钱就让青雉免费出队服!咋想的啊!” 她被安排在第二排,距离燕玲那边很近,从一开始她和刘慧兰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让青雉出队服这件事,显然是燕玲挑唆。 包括上一次,她站出来帮吴九菊说话,表明上温柔体谅,实际上就是要给青雉添不痛快!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燕玲是这种人!? 谢芳菲刚才在人群里时,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以前,她刚搬到家属院不久,因为孩子的事情和杨勇吵了一架,燕玲主动过来跟自己交好,温柔又耐心地地安抚自己。 可自己不知为什么,脾气越来越大。 看谁都不顺眼! 那会儿只觉得这天底下就燕玲是最好的…… 阮青雉笑了笑:“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明天表演完,就不用看她们脸色了。” 她们这种人平时劝别人要大度,要奉献。 可真当轮到自己出血。 又都不情愿了。 真是又当又立! 天色渐渐黑了,几人告别后,匆匆回了家。 第二天,八月一日。 建军节。 一大早就有很多小战士在家属院里的墙上贴横幅,一张张巨大红纸上,写着工工整整的毛笔字。 八一建军节!铁血铸军魂! 爱我祖国!扬我军威! 祖国梦!强军梦! 家属院正门两面随风飘扬的红旗焕然一新,就连公告栏上都用红纸贴上了参观阅兵仪式的通知,喇叭里放着振奋人心的军歌。 阮青雉早早起来,穿上了那件红色连衣裙,拿起昨天租来的相机,让沈战梧给她拍照。 她来到屋檐下,精神倍好的挺起身形。 沈战梧微微俯下身,给她拍照。 阮青雉又换了个姿势:“怎么样?这样会不会显我腰细?” 沈战梧:“……” 他一个巴掌就能圈住的腰,还想要多细啊。 拍了两张后,小姑娘又抱起川川,她坐在椅子上,微微伸长腿,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家伙,保持好造型,撒娇道:“贤妻良母什么样,就把我拍成什么样,知道吗,沈战梧?” 沈战梧:“……” 又拍了几张后,阮青雉开心地凑过来:“好了好了,省着点。” 男人沉声道:“吃饭吧。” “等一下…” 女孩来到围墙边,朝隔壁喊道:“嫂子,左大哥,出来拍照呀!” 两口子一起探头出来。 张秀娟看见她手里的相机,立即就笑了:“哎妈呀,等会儿啊弟妹,我先换件衣服!” 左新程也说道:“我去把军装穿上,老战,你也去穿上,咱哥俩一会儿让弟妹拍一张合照!” 阮青雉眨着亮晶晶的眼,回头看男人:“去呀。” 沈战梧点点头,进屋换了军装回来。 一早上,两家人拍了好多照片,有全家福,有大郎他们站在一起,川川被他们捧在怀里的照片,起先拍的还算正常,但越拍越搞怪。 最后还是张秀娟叫停:“行了行了,留点空底片吧,别都霍霍了。” 两家人这才各自回家吃饭。 阮青雉捧着相机,笑得特别开心:“嫂子,等我洗完底片,再把照片给你。” 张秀娟点头:“行,到时候花多钱我给你。” “好哒!” 简单吃过饭后,沈战梧去了部队。 九点多的时候,大家相约一起去了部队,将近十点的时候,阅兵仪式开始,整个训练场齐齐放了无数个礼炮。 将整个阅兵气氛烘托到了高点。 阮青雉拿着相机不停变化位置给一团的士兵拍照。 这次阅兵不只是关起门来,自观自赏。 还有上面领导前来考察。 也会留下来看晚会。 阮青雉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有些担心她即将要做的事,会不会成功…… 现在只能赌一把! 阅兵仪式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一点时,仪式结束。 所有战士解散,吃饭,休息。 老首长带着几位团里的干部招待上面来的领导。 一直到晚上五点,晚会正式开始。 第169章 怎么唱我们的歌? 台上有主持人和前几个节目的表演者在走场。 李看山领着汽车班的战士们把团长的运输车开来,停在两旁,等一会儿天黑了,就打开车大灯照在舞台上。 所有领导坐在前排,后面是三个团的家属,再后面才是战士们。 率先登场的是团里的文工团。 有歌舞剧,独舞,还有独唱,合唱,节目丰富又精彩。 文工团表演完之后,就是每个团战士们的节目了,李看山和战友们表演了一台搞笑版的武松打虎。 他负责演老虎,嗷呜嗷呜地把战友从台上撵到台下。 那战友捂着屁股,一边跑路,一边喊着:“李看山,你公报私仇啊!” “排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演的!” “我是武松!我是武松啊!” 李看山张着血盆大口:“嗷呜~” 声音透过舞台旁的扩音器传遍整个训练场,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后面就是二团三团士兵的节目了。 有了李看山的搞笑,再看一本正经的节目多少有些乏味。 二团长歪头低声问身旁的三团长:“今年八一的表演奖状怎么发啊?发个人的还是团体的?” 三团长:“好像是个人。” 二团长叹气:“那看来没我们二团什么事了,表演奖状肯定是一团李看山的了。” 三团长安慰他:“还有家属们的表演呢,往年就属你们二团的家属表演得最好,今年肯定也是一样的。” 二团长想一想确实是这样,心里总算宽慰了不少。 战士们的演出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观众席里有几个三团的家属纷纷起身,去舞台后面准备登场,三团家属的三个节目分别是舞蹈,二人转和独唱。 表演很精彩,赢得了不少掌声。 二团长倒吸一口气,低声骂道:“哎喔草,你们三团家属今年的节目这么好啊?” 三团长脸上笑呵呵的,嘴上却十分谦虚:“都是我家那口子张罗的,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不过你放心吧,你们二团的表演指定比我们三团好。” 三团家属上台表演时,二团家属起身去了后台准备,她们表演的节目分别是多人快板,口风琴独奏,以及大合唱。 主持人报了节目后,缓缓退场。 不多时,有八个身形差不多的家属登台,她们化着色彩浓艳的舞台妆容,身上的服装是略有民族特色的裙子,并排站在舞台上,举起手中的快板,咔哒咔哒地敲响。 “……过草地,爬雪山,围追堵截前路难,粮已尽,缺子弹,信仰坚定如泰山……” 这首歌名是《颂歌献给共产党》 登台表演的家属们口齿清晰,嗓音高亮,搭配着节奏分明的快板和恰到好处的舞台走位,引得大家纷纷鼓掌。 等到了第二个口风琴独奏的节目时,一团的家属们起身去后台准备。 阮青雉悄悄摸到沈战梧身后,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他,嗓音软软的:“沈团长,一会儿别忘记给我们拍照。” 男人点点头,接过相机。 神色稍微顿了一两秒后,沉声跟妻子说:“放轻松,别太紧张了。” 阮青雉回了一个笑,目光又看向坐在他腿上的川川,抬手挠了挠小家伙的下颌:“川川乖,一会儿妈妈上台表现了,你要给妈妈鼓掌。” 川川露着小牙,开心地点头。 阮青雉胡乱揉了一把他的头,这才弯着腰从过道快步穿过,不过她并没有去后台,而是去了训练场的外围。 这边的刘慧兰板着脸带着大家来到后台准备。 所谓后台,就是舞台的后方。 因为这里的讲台后面有一面巨大的影壁墙,上面还雕着四个大字,作风优良,能打胜仗,所有即将登台的表演人员都在影壁墙后面准备。 刚好能和前台完美隔开。 刘慧兰她们到的时候,二团的合唱团也在。 两拨人对视一眼。 相互笑了笑,便不再有任何沟通。 这时,台上的口风琴独奏结束,主持人清脆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后台二团的合唱团来到了舞台旁边,随时等待上场。 主持人说完台词,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接下来继续有请二团的家属给我们带来精彩的大合唱——《牡丹之歌》,鼓掌欢迎!” 台下响起阵阵掌声。 二团参加合唱的家属每个人脸上都扬起灿烂的笑容,快速登台,又迅速站好队形,领唱的家属拿着话筒缓缓来到舞台前,轻轻唱着:“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身后的合唱团先是低声浅唱和声的部分。 到歌曲的后半段,大家齐声高唱。 台前大家沉浸在合唱歌曲中,后台三团家属却乱成一锅粥了,当主持人报出节目名的时候,大家疑惑又惊讶:“她们怎么唱我们的歌啊?” “对啊,《牡丹之歌》不是我们的节目吗?她们唱完,我们唱啥呀?” “慧兰姐,这是怎么回事?” “赶紧问问主持人……” 昨晚的排练算是不欢而散,刘慧兰气呼呼回到家,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 满脑子都在想傍晚排练的事情,一会儿想明白燕玲的目的,一会儿又发现自己被阮青雉三言两语就带进沟里。 她越想越气,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到一半又惊醒,忽然想到她昨晚没通知大家表演时,要穿白衣黑裤。 只能明天再通知。 半梦半醒中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件事,后半夜也没睡踏实了。 今早起来时,头就开始疼。 疼得快裂开两半了。 刘慧兰吃了一片去痛片,打起精神去观看阅兵仪式,通知了家属演出时要穿白衣黑裤,下午回到家饭也没吃,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原以为好好睡一觉,头就不能疼了,结果睡醒起来,头还是疼,刘慧兰精神萎靡的来到观众席间,一眼就看见穿着红色长裙的燕玲。 她蹙眉质问:“不是都告诉你们要穿白衣黑裤吗?你穿个大长裙子干什么?还是红色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是吧!” 燕玲摆弄自己新做的发型:“我没有白衣服。” 第170章 她跑了…… 刘慧兰直接拆穿女人的谎话:“排练第二天你穿的是什么?不就是白短袖,黑短裙吗?你怎么不穿呢?燕玲,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我上眼药!” 燕玲朝他浅浅一笑:“那件脏了,还没洗,我平时在家什么活都不干的,衣服都是老冯洗,可他最近手伤了,洗不了,我就穿不了喽。” 周围的家属闻言,悄悄瘪瘪嘴。 全家属院都知道这段时间燕玲和冯营长没日没夜地干架,见面不是骂就是摔东西,他们那屋都快下不去脚了,一片狼藉。 每当燕玲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出现,大家保准在身后议论她和冯营长。 刘慧兰被燕玲气一肚子气,却又不能上手扒掉她衣服,只能拼命压着怒火,等到她看到三团二团的表演节目都比一团精彩时,她脸色就更不好了。 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 身旁的家属吵吵闹闹个不停: “慧兰,你快去问啊,你还愣着干嘛?!” “一首歌就三四分钟,马上就到我们了!那上台我们唱什么啊?” 刘慧兰厉声吼道:“行了!都少说几句吧!” 大家同时噤声。 刘慧兰瞪了她们一眼,连忙走到主持人身边,询问道:“主持人,二团的合唱怎么唱我们的歌啊?” 其他家属也赶紧凑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持人愣了下,赶紧检查手稿,然后拿给女人看:“不是一首歌啊,二团合唱的节目是《牡丹之歌》,你们合唱的节目是《牡丹》。” “刘同志,你忘了么?你一周前跟我定节目的时候,我还提醒来着,我说二团也有合唱,既然都有合唱团了,那咱们就选一些比较有特点的节目表演,可你跟我说,和二团拼的就是合唱,然后你就把《牡丹》这首歌的歌名告诉我了啊。” 大家听到这,纷纷开口道: “《牡丹之歌》和《牡丹》就是一首歌啊!” “名字这么相似,你咋不提醒呢?” “闹出这么大的失误,让我们一团还怎么表演啊?” 被追责的主持人没有发火,依旧笑容得体,嗓音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只是主持人,不是歌唱家,对歌曲这方面不太了解。” “再说了,刘同志当时都那样说了,还让我怎么劝啊?而且她的话,也让我下意识认为,唱两首差不多的歌是你们的比拼,不过说到底,这事还是出在刘同志那,但凡她把名字说全,也不会出现今天的问题。” 主持人说完,又朝大家笑了笑,轻声提醒:“请大家准备好,马上要轮到你们登场了。” 主持人绕过影壁墙去了前面。 大家瞬间傻眼了。 刘慧兰喃喃道:“那首歌不就叫《牡丹》吗?” 话音落下,就被所有家属连声质问:“所以慧兰姐一直都不知道正确的歌名吗?” “你这段时间训我们跟训狗一样,但凡有一点错误,就让我们当着大家的面做蹲起,我看最应该做蹲起的是你才对!” “从开会到排练,我们应该有提过歌名吧?难道你一次都没听进去吗?” “她总觉得自己永远都对!” 刘慧兰被她们吵吵得头更疼了,拧着眉,吼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最应该解决的是眼下的问题。” 大家不由得冷讽:“要解决也应该是你解决。” “没错!这是你惹出来的问题。” 刘慧兰脸色阴沉,沉声道:“下个节目先让阮青雉上!我们商量一下换哪首歌。” 话落,她扫过四周喊着:“阮青雉!” “阮青雉!” 喊了两声,并没有听到回应。 大家也跟着四处寻找,也都没有看见阮青雉的身影。 燕玲双手环在身前,满脸鄙夷地笑道:“她该不会是害怕,跑了吧。” “应该不会。” “平时看她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啊……” 燕玲摊手:“那她人呢。” 大家相互看了眼,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舞台上二团家属的表演彻底结束了,主持人上台讲话。 后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怎么办啊?” “我们要唱什么?” 刘慧兰最后咬牙拍板:“就唱《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这是老歌,大家应该都会唱,会唱的大声唱,不会唱的,小声唱就行了。” “行了,快去准备登台。” 没办法,众人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前台。 主持人话音落下,台下响起战士们稀稀拉拉的掌声,一团家属迅速上台,但因为有了台下那段小插曲,大家一个个都快紧张死了,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越紧张,就越出错,当时排练的走位,定点,全都忘了。 张秀娟和马大丫她们被安排在最后几排,她们倒是率先找到了位置。 但要跟前排看齐。 凤菊那群人在前排始终找不准位置,左动一下右动一下。 整个合唱队伍看起来特别乱。 还没站齐,一身红裙的燕玲便扬声开始领唱:“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站在第一排第一位的刘慧兰眼角狠狠抽动,转头看向燕玲。 她竟然抢走她的开场! 这个燕玲! 简直坏到流脓! 大家缓缓跟着唱,不会唱的人不敢唱,会唱的人也唱得胆战心惊。 一首歌唱得断断续续。 看着台下领导和战士们错愕的表情,一团的家属整张脸臊得通红,恨不得立刻就跑下来,不在这丢人现眼了。 二团长看得瞠目结舌。 等回过神,嗤笑了一声,扭头看着沈战梧说道:“哎呦,老战,你们一团家属的表演好精彩啊。” 沈战梧目视台上,没给他任何反应。 合唱好不容易结束了,还是和排练时一样,燕玲和刘慧兰留在台上,当《橄榄树》伴奏响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舞台两边走去。 以前两个人就是面和心不和。 再经过这两天发生的事,连个好眼神都不想给对方。 刘慧兰举起话筒,缓缓唱道:“不要……” 可她刚唱出口,燕玲那边也开口唱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刘慧兰愣住:“!!!” 燕玲居然又抢了她的开场!! 舞台上的燕玲唱完第一段,举起手朝台下战士们挥动,然后扭头示意刘慧兰唱第二段。 刘慧兰攥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燕玲那部分的歌词… 她不会… 燕玲见她不唱,继续唱了起来。 总共两小段的时间,刘慧兰一直都在舞台上干巴巴站着,别提多尴尬了,比刚才合唱的时候还要尴尬! 第二个节目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主持人上台,直接说道:“接下来有请阮青雉同志为我们带来今天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 第171章 你是我的战友 主持人退场。 偌大的舞台安静了几秒,也不见有人上场。 台下战士忍不住疑惑。 就连沈战梧和老首长都不约而同地蹙眉看着舞台。 影壁墙后面,张秀娟她们凑到一起,急得直跺脚:“弟妹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还不上场?” “她是不是太紧张,拉肚子去了?” “好像从我们准备上台那会儿就没看见她。” 马大丫:“实在不行,我替她上台。” 燕玲双手环在身前,满脸得意道:“看来某人是跑了,身为团长爱人,连这么小的舞台都不敢上,她还能干什么?赶紧收拾收拾,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别呆在一团家属院里给大家丢脸了。” 张秀娟勾唇冷笑:“要说丢脸,谁能丢得过你和刘慧兰啊。” 说话间,她目光看向女人身后。 燕玲疑惑地回头。 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刘慧兰狠狠扇了一巴掌。 燕玲失声痛叫。 整个人踉跄着歪到一旁。 还没等站稳,脑后的头发就被刘慧兰一把薅住:“燕玲!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穿这条红裙子也是为了在台上出风头是不是?!我拿你当姐妹,你居然心机这么深!算计到我头上了!排练时,两首歌是你开场吗!?” 燕玲捂着头,疼得眼泪汪汪:“慧兰姐,你这是干嘛呀……” 这两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埋在刘慧兰的心里,她气得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明显是被燕玲摆了一道,还不承认,这让刘慧兰更气了,脱下鞋就要抽女人的嘴:“你说我要干嘛!像你这种人就该打!” 其他人赶紧上前把两个人分开。 燕玲委屈道:“我只是上台太紧张了……” 刘慧兰气得眼睛通红。 还要上前撕把。 后台发生的事不过几十秒的功夫,正在这时,从东南角传来一道掷地有声的嗓音:“跑——步——走!” 话音落下,一阵整齐的脚步在夜幕中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向训练场那处角落。 只见,一支队伍撕破黑暗,来到光明里。 队伍是由家属院里的孩子组建而成,高个带领挨个,朝舞台跑去,中途间还从四排并成两排,动作迅速整齐,熟练程度好像当了几年兵似的。 尤其是队伍后面的几个小豆丁。 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看着就特别可爱。 大家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这队童子兵到了舞台上,随着口令立正,散开,开始操练,一招一式都相当规范!甚至都能感觉这群孩子们挥出来的拳头也是拳拳到肉的。 台下战士们连连鼓掌叫好。 操练结束后,有人喊道:“报告。” 由二郎扮演的班长,沉声回应:“出列!” “是!” “有问题,讲!” “报告班长!我要申请上一线!” 班长缓步来到近前,沉默几秒,再次沉声说道:“许八一!我记得这是你第七次跟我申请要上一线。” 许八一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对!如果班长这次依旧驳回我的申请,那以后许八一还会有第八次!第九次!第无数次申请!直到上前线为止!” 许八一的回答声嘶力竭。 仿佛一生不为所求,只为能保卫祖国而奋斗。 班长冷哼一声,高声训着:“可你拿什么上一线!你的射击是全连倒数!你的体能也是全连倒数!就连最基础的俯卧撑,你都没有达到及格线!” “就你这样一个怂兵!孬兵!蠢兵!上一线就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若是敌人看见你这种孬兵!只要嘲笑我们,弱国可期!” “你丢的不只是命!还是我们国家的脸!” “无论你申请多少次,我依旧会驳回你的申请!因为你不配!” “你是我带过的最孬的兵!” 台下的笑声没了。 战士们看得聚精会神。 前排过来视察的领导们倒是注意到了一点,侧身问一旁的关震邦:“孩子们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啊?” 关震邦眉头微敛:“我也不清楚啊,这是我闺女的节目,谁知道她咋弄一帮孩子上来啊,还别说,演得真不错!” 领导们纷纷点头,得到一致赞许。 台上的小演员演得如火如荼,以许八一为主角,从一个小兵经过层层选拔,最终成为兵王,却又在一次作战中,为了不让敌军进入我国领土半步,永远倒在了战场上。 舞台上的故事,来到了许八一参加选拔。 五十公里的负重越野跑上,许八一拖着班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跑。 班长咬着牙,推开他,:“你快走!八一!我不行了,我不能拖累你!老k的选拔名额就只剩下一个了!你快走!不要再管我啦——!” 许八一也已经精疲力竭,但他浑身都是一股犟劲:“班长!你能行的!加油!马上就到了!成功是属于我们的!班长,你起来!” 班长倒在地上,呼吸剧烈:“八一!你不要管我!快走啊!进老k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你以后还要上一线呢!不要因为我,放弃你的梦想!” 许八一弯腰,鼓足劲把班长背起来:“你是我战友,更是我班长!” “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战友!” “不放弃!不抛弃!” 嘶吼的声音传遍整个训练场。 这时,从他们身边跑过一个士兵。 班长看着他,心里纠成一团,从许八一的身上挣扎下来,重重摔到地上,从身上摸出信号弹,下定某种决心扯开。 一股黄色烟雾散开。 班长闭了闭眼,喃喃道:“我放弃了……” 许八一红着眼睛:“班长!!” 男人咬着牙喊道:“许八一!” “到!” “这是我作为你班长下的最后一个命令!给我超过他!成为老k!” 许八一无声地哭泣:“是!保证完成命令!” 他起身往前跑。 班长倒在地上,朝着少年奔跑的方向,用力喊着:“许八一!你记住!你是我遇到过最优秀的兵!你一定可以!快去!” 许八一闻言,突然拔腿拼命的跑,疯狂嘶吼着:“啊啊啊啊——!” 这一次他必须进入老k! 第172章 祖国不会忘记我 台下的战士们看得泪眼汪汪。 台上的故事依旧在推动着,如人的一生,只能前进,无法后退,舞台旁边轻声的说道:“许八一如愿来到一线,成为一名优秀作战战士,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入队三个月,邻国发生暴乱,国家派出作战小队,进行撤侨行动,许八一就是其中的一名。” 话音落下不久,许八一保护一名百姓跌跌撞撞出现在台上。 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是血,左胳膊没了一大半,他倒在地上,呼吸急促,从口鼻中喷出很多很多的血:“门后就是我国的大使馆,是我国的领土,你快进去,进去你就安全了,会有人继续保护你安全回到祖国!快进去!” 因为剧烈的疼痛,许八一浑身颤抖,说话断断续续。 那个百姓哭着捂住他的胳膊:“我扶你进去,我们都会安全回国的……” 许八一咬牙撑起身体,摇摇头:“你快进去吧,我的战友还在那里作战,我不能抛下他们,这是我的勋章,麻烦你回国后,请交给我的班长……” “告诉他,我是他最优秀的兵,我做到了……” 说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只是下一秒,便轰然倒下。 那个百姓跪走到许八一面前,呼喊着他:“小战士!你醒醒啊!醒醒啊……快来人啊,快来救救他啊……” 痛不欲生的哭声传遍每个角落。 “小战士,你还没告诉我的名字……” 旁白缓缓响起:“许八一和战友们撤侨成功,无一百姓伤亡,许八一,壮烈牺牲,年仅,二十岁,若你问我名字,请回头看,青山犹记。” 这时,从训练场的西南角响起一道歌声:“山记得我~江河记得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悠扬的歌声出现的那一刻,抚平了所有人心中的悲伤。 但泪却不自觉地顺着脸庞滚落。 阮青雉一身利落的迷彩作战服,高攀发,缓步朝舞台走去,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向舞台。 许八一的扮演者是大郎,他缓缓站起来,走到舞台边坐下,笑着回头看。 “跑步走!” 一群胸前挂着红花的新兵跑向舞台,他们脸上洋溢着欢笑,互相摸了摸彼此的红花:“我当兵了!我以后一定要做兵王!” “当了兵后悔一年,可不当兵我后悔一辈子!” “以后我们就都是人民解放军了。” “保家卫国!” “我生国亡,我死国生!” 新兵们笑着离开舞台:“你们慢点,等等我!” “当兵的,就要冲到最前面。” 许八一回过头,看向台下千千万万的战士,轻声说道:“一生所爱,只为祖国。” 说完,他缓缓唱道:“在茫茫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阮青雉领着孩子们重新回到舞台上。 她蹲到几个小豆丁身边,把话筒举到他们面前。 小豆丁们奶声奶气地唱道:“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阮青雉拿回话筒,接着唱:“山记得我啊,江河记得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到后半段,所有的小演员齐声高唱。 演出结束。 台下的所有战士都哭得泣不成声,全体站起,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舞台上的小演员们。 就连前排的领导也都站起来了。 眼眶纷纷湿润。 许八一的一生何尝不是一众战士们的缩影。 引得大家纷纷共鸣。 又深深烙进心底。 当兵后悔一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一生所爱,只为祖国。 在座的各位,何尝不是千千万万个许八一。 主持人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红着眼眶来到舞台上,朝着小演员们笑问道:“有没有哪个小朋友告诉我,这位漂亮女同志是谁呀?” 主持人虽然在笑,但嗓音是哽咽。 显然她也被刚才的故事打动了。 小虎腿短,跑得却最快,举着小手就出来了:“我知道!我知道!” 奶声奶气的嗓音简直萌得不行。 “她是我们的婶子。” 主持人蹲在他身旁,目光温柔地问:“那她叫什么名字啊?” 这下可把小虎问住了。 队伍里的二肥喊道:“我知道,婶子叫……” 小虎怕二肥说出来,他急得直跺脚,连忙说:“我也知道哒,她是……” 正好他看见台下第一排的沈战梧。 小虎指着男人,大声地说:“她是他的媳妇儿!” 小虎正在换牙期。 说话漏风。 豁牙漏齿的小动静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这时大郎走过去,抱起小虎,轻声说:“婶子的名字叫阮青雉,下回你可别再忘了。” 主持人问了大郎几句,然后把阮青雉请到了台前。 台下,二团长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歪头靠在沈战梧的肩头哭得直抽抽:“老战啊,你这小媳妇儿也太厉害了,这故事咋想出来滴啊,我不行啊,我心肠软,最看不得这个……”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二团长抬眸看了眼他,疑惑道:“老战,你咋不哭哇?这么感人你都不哭?你也太铁石心肠了……” 沈战梧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舞台上,落在那抹娇俏的身影上。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优秀。 她的医术。 她的学习。 她的经商头脑。 还有今天大放异彩的她…… 像这样的女孩,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任她飞翔,而不是坠入他这一方狭小的胸膛,沈战梧不止一次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那么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 如今看着台上的女孩。 他还会舍得放手么…… 沈战梧咬紧腮角,放在腿上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喉咙发涨,胸膛里的心脏失去了节奏,咕咚咕咚,震颤着他的耳膜。 直至身后传来全体战士们的喊声:“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沈战梧猛然回神,视线聚焦在台上。 主持人笑道:“阮同志,你看我们的战士多热情啊,你要不再来一首!” 阮青雉有些迟疑:“额……” 小虎那孩子扯了扯她的衣摆,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婶子,我还要唱。” 主持人被小家伙逗笑:“那姐姐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要唱什么?” 第173章 如愿 小虎抓着话筒,奶声奶气道:“上回婶子还教了我们一首歌,我要唱那首歌。” 主持人半蹲下来,将小家伙牵到自己身边:“那唱之前,姐姐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虎大大方方道:“你问吧。”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主持人嗓音温柔地问:“你这么小是怎么做到能把军拳练得那么好的?还能记住那么多歌词呀?” 小虎戳了戳脑袋,认真道:“用脑袋记呀。” 主持人:“那打拳辛不辛苦?” 小虎思考了下,摇摇头:“不辛苦。” 身后队伍里的二肥蹬蹬蹬跑出来,凑到主持人身旁:“阿姨,他撒谎了,我们在排练的时候,小虎总是哭!他说他很累,他不想参加了,后来还是婶子哄好的。” 二肥跟小虎同岁,都是软萌萌的小包子。 说起话来奶呼呼的。 小虎着急地跳脚,连忙给自己澄清:“没有,没有……” “我是累,但我能坚持。” 主持人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坚持的?” 小虎语气天真道:“婶子说,我们上来表演的话,如果台下的大哥哥们给我们鼓掌,她就会买好东西鼓励我们,我跟婶子说,我想要一把跟我一样高的枪,婶子答应了,所以我才坚持下来的,这样我就有和爸爸一模一样的枪了。” 主持人:“就靠这个坚持下来的?” “嗯!” 小虎重重点头,小手揪着衣摆:“我们是小孩子嘛,必须要有鼓励才能坚持下去,但是爸爸每天训练也很辛苦,可他什么都不要,因为他是军人!军人就是许八一。” 小家伙顿了顿,凑近话筒补充道:“爸爸的枪跟我一样高,我也想要有。” 台下的董建国微瞬间湿了眼眶。 主持人眼底微微有些酸:“那你爸爸为什么当兵?” 小虎嘟起嘴巴,回头看了眼阮青雉,得到她和所有小伙伴的鼓励后,又看向台下的爸爸:“因为爸爸想让我好好睡觉,就像我要有一把枪之后,就可以保护川川了,川川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以前被敌人伤害过,我以后都不让敌人伤害他了,我会用枪保护他。” 主持人:“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小虎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呆不住了,换着小身板要走:“我自己学的呀,婶子总夸我聪明哒……” 主持人拉住他:“你一会儿要唱什么歌?” 小虎:“把你唱成歌。” 主持人:“……” 队伍里的小伙伴忍不住纠正他:“歌名叫《如愿》。” 主持人小虎归队,她站起来来到阮青雉身旁:“那阮同志带着这群小战士们,为台下的战士们献唱一首《如愿》可以吗?” 阮青雉点点头:“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好!舞台交给你!” 主持人再次退场。 阮青雉拿着话筒,看向台下的沈战梧,他也在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沈战梧朝她轻轻浅笑。 她忍不住勾起唇,然后垂眸看着身边这群孩子们,举起话筒,缓缓唱着:“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台上所有的孩子们一点点跟着唱:“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见与不见一生都与你相拥。” 一首歌,从阮青雉开头的领唱,渐渐地,变成了由孩子们的主唱,就好像大人牵着步履蹒跚的孩子,教会他们走路再松开手,任他们向前跑。 在唱到副歌时,阮青雉用高声作陪衬。 衬托孩子们的稚嫩。 仿佛这是人生中最后一次。 竭尽全力地托举。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可是你如愿的眺望,孩子们,安睡梦乡……” 第174章 在大家面前出丑 八一晚会完美结束。 阮青雉领着十几个孩子走下舞台,一团家属等不及,早早来到台阶下方迎接。 一个个小豆丁飞扑进母亲的怀里。 张秀娟那么高个儿,却是家长里哭得最凶的。 她看着眼前的三个儿子,挨个搓了搓他们的脸,哽咽道:“演得真不错,给娘都看哭了,一转眼都是大孩子了,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真有出息,比我和爸有出息……” 这段时间里,大郎一直在阮青雉的带领下磨角色。 可在台下排练千千遍。 不如台上过一遍。 如今在舞台上演完了许八一短暂又灿烂的一生,大郎觉得许八一仿佛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 许八一就是他,他就是许八一。 登上舞台才知道,流出来的眼泪是没有技巧。 只有抉择时的遗憾,生与死的不舍,我成功解救你时的自豪。 诸多情感汇聚在心底! 在走下舞台时,未经世事的少年眼中第一次有了沉稳。 大郎神色温柔,抬手轻轻抹掉母亲眼角的泪。 三郎抱住她的腿:“娘,你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美了。” 二郎则是从张秀娟身后,两只手勾住母亲的脖子,整个人窜到她背上。 张秀娟下意识弯下腰。 不让二儿子摔下去,嘴上宠溺地骂着:“操你祖宗的,勒死你娘得了。” 大郎沉声喝道:“二郎,下来,你都多大了,还和娘这么闹。” 三郎伸着手:“我也要娘背,要娘背。” 二郎笑嘻嘻地下来,弯腰一把捞起三郎:“哪都有你,信不信二哥给你扔树上去。” 三郎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 一百个不愿意。 那边的马大丫也在夸儿子。 先夸大虎旁白讲的好,才十岁就记住那么多台词,以后肯定能考个大学生回来。 夸小虎那就更大夸特夸了:“小虎,你和娘说说,你在台上咋不害怕呢?小嘴叭叭的!” 小虎折腾这么久,早就累了。 这会儿懒洋洋地往马大丫怀里蹭,哼唧着找奶吃。 马大丫扶着小儿子,自顾自地夸:“你俩小子小嗑儿说得真漂亮啊!能说会道这点绝对是随我,你们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不过,人类的悲喜各不相通。 谢芳菲看着人人都有孩子,她心情低落地坐在台阶上,喃喃道:“要是我能生,那我孩子也能上台表演……” 阮青雉站在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头,无声安慰。 曲红莲问道:“弟妹啊,你也太厉害了,把这些皮猴子凑到一块,还能教得这么听话,比我们这些大人演得还好,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 马大丫搭话:“我就说嘛,凭青雉的聪明劲儿,她不可能就简简单单唱首歌,没想到是憋了个这么大的!” 阮青雉笑着:“我和孩子们之所以都没说,也是想给嫂子们惊喜。” “这真是大惊喜。” “看到我儿子在台上表演,我心里可为他骄傲了。” 孩子上台表演的家长们在这边说说笑笑,人群外凤菊她们鄙夷地瘪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是我儿子上去,肯定比他们表演得更好,阮青雉不用我儿子,就是她的损失,用这群瘦成麻杆的小崽子,那是她眼瞎,不会选,再说了,这种小场面,我可不想让我儿子出来露脸,嫌寒碜!” 其他家属的孩子也没上台。 满脸不屑地附和着。 文工团的秦团长刚刚在台下被许八一的故事深深的震撼了,表演结束,她和领导寒暄几句后,就立刻找了过来,她第一眼就看见刘慧兰,笑着迎上去:“慧兰。” 刘慧兰看见阮青雉的节目居然演的这么好,心里瞬间炸开锅。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领着一帮三十多岁的老娘们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可到了台上就只有被人嘲笑的份,甚至还被燕玲抢走开场! 可阮青雉呢,带着这群淘得没边的小犊子竟然获得了所有人的喜欢。 那她这段时间的付出算什么…… 正在她心里窝火时,身旁不远处有人喊她名字,刘慧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秦团长,只能暂时压下火气,露出笑容:“秦团长,你咋过来了?” 她女儿在文工团舞蹈队。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秦团长走到近前,拍着她肩膀,表扬道:“慧兰,想不到你们今年的节目准备得这么优秀,出乎人意料哇。” “在没有各种舞台氛围的加持下,还能把故事演绎得这么好,情感流露得如此自然,每一幕都演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呀!你看大家反应得多热烈啊,这是你带着一团家属送给战士们最好的节目,排练出这样的节目,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刘慧兰听着这样的夸赞,心里又气又嫉妒,但她面色上丝毫不显,只态度谦虚道:“谈不上辛苦,只要能给战士们演出优秀的节目,无论多辛苦,都不辛苦。” 秦团长:“慧兰你的思想觉悟是真的高!露露这一点跟你是一模一样。”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道娇嫩的嗓音。 阮青雉身穿一套利落的作战迷彩服出现,她双手插兜,缓步来到两人面前,看着刘慧兰,勾唇笑了笑:“慧兰嫂子什么时候参与许八一舞台剧的策划了?” 刘慧兰眼角抽了抽。 她怎么过来了?! 自己刚刚明明看她在那边跟张秀娟她们聊天。 秦团长看见是阮青雉,刚扯着嘴角笑起来,就听见这句话,她表情明显愣了下,问道:“慧兰,这是什么意思?” 刘慧兰满脸窘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阮青雉冷笑:“秦团长,你问她还不如问我,我们一团三个节目,排练七天,每天两小时,这期间刘慧兰无数次拖延时间,不让我参与排练。” “甚至作为演出负责人,从来不关心我的节目,只期待我在台上,当着全体战士们的面出丑。” 秦团长不敢相信,忙问刘慧兰:“这是真的吗?” 刘慧兰瞪着一双眼睛:“阮青雉,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说不会才艺,不会唱歌的!” 第175章 你女儿在文工团 阮青雉不给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立刻追问道:“既然我都已经表明我不会才艺,不会唱歌,又为什么偏偏让我上台!还不是想让我出丑吗?” 刘慧兰嘴唇发抖:“你!” 阮青雉冷眼看着她:“你什么呀?难道慧兰嫂子还想说自己不去申请经费购买队服,偏偏逼我自掏腰包给合唱团买队服!还是,你想说虐虐小朋友的事?” 刘慧兰连忙向秦团长解释:“这丫头是诬陷我!” 刚说完,有家属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控诉:“秦团长,刚才青雉说的话,没掺一句假,我们都可以作证。” “她连名字都记不住,害我们在台上丢脸!” “还害得我们这段时间的排练全都付之东流!我们那么努力的想把歌练好,就是想给那些每日辛苦训练的战士们表演个好节目!现在都是因为她,全毁掉了!” “还好青雉带着这些孩子们给我们一团争了光!” 一人一句控诉就已经把刘慧兰淹没了。 秦团长蹙着眉:“慧兰,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也太拎不清了吧!” 刘慧兰还想解释:“秦团长……” 秦团长冷哼一声,转身看向阮青雉,露出一抹温婉的笑:“阮同志,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你聊一下。” 阮青雉点点头:“有!” 秦团长:“那这边请。” 女人说完,率先转身离开人群。 阮青雉抬脚跟上,在经过刘慧兰面前时,一双美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女人,其中眼底那抹玩味笑意,仿佛在说:你忘了你的女儿在文工团了? 刘慧兰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心脏瞬间纠成了一团。 眼前一黑,便晕倒了。 秦团长和阮青雉来到一棵树下。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借着舞台那边的灯光,阮青雉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秦团长,让您看笑话了。” 秦团长摆摆手:“不用道歉,受到不公平待遇就要说出来!你做得很对!” 阮青雉感激道:“谢谢秦团长理解。” 简单寒暄几句,秦团长说起了正事:“刚才在台上我看了你的节目,真的大受震撼。”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向你买下许八一这个故事的版权!我要带领文工团的战士将许八一的传扬出去!就是不知道阮同志愿不愿意?” 阮青雉有些激动:“我当然愿意!” “说实在,因为排练时间仓促,剧本还没有好好打磨,故事还不够完美,多亏这些孩子们真挚的情感将许八一演得如此生动,才能获得秦团长的青睐。” “如果您愿意给我更大的舞台,来展现许八一的故事,我真的打心底感激不尽。” 女孩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彻底激起秦团长对她的喜爱。 这丫头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秦团长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阮青雉点点头:“怪不得我能和秦团长您一见如故呢,原来咱们都是爽快人!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头把剧本写出来给您送过去,到时候您可要多给我把把关!哪里写得不好,全靠您指点,我才有进步嘛。” 秦团长浑身的毛都被哄顺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之前我还纳闷呢,我说老关是不是老了,人糊涂了,怎么无缘无故认了个闺女,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他啊分明是捡了个大便宜回来。” “从你的节目开始,他在台下在领导面前都快把你夸上天了!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他话这么多过!” 女人话音顿了顿:“不过丫头,笑归笑,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版权费我会帮你多争取一些,如果上面领导驳回了,恐怕会比预期要低。” 阮青雉摆摆手:“秦团长,我不太在意版权费,只要你们演出的时候,说清着作人就好了!其实这个故事我也是经过别人启发才想到的。” 秦团长有些好奇:“是谁?” “是我爱人的勤务员,他叫周月年,是个十六岁的小战士,前几天他突然跟我说想去一线,因此才有了许八一的雏形!一开始我想把许八一写成十六岁,十八岁,十九岁,可一想他的结局,我于心不忍……” 阮青雉嗓音微微有些哽咽:“可我也知道烈士陵园里有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大的小战士。” 秦团长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使命就是如此!” 阮青雉抹掉眼泪:“所以秦团长,我不在乎版权费,我只想讲故事给战士们听。” 秦团长:“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嗯。” 两人又聊了几句,见时间太晚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阮青雉回到讲台那边,很多家属已经领着孩子们回去了,沈战梧抱着川川,站在舞台旁,安静等待。 两人并肩回到家,洗过澡后便休息了。 第二天,就是她们的出摊日了,阮青雉早早起来,简单洗漱后坐下来吃饭。 今天早饭沈战梧做了鸡蛋酱拌面条。 沈战梧给她夹了一碗面条,又把鸡蛋酱推到她面前:“我今早去奶站了,他们说过几天会有塑料包装的牛奶,不用重复利用,过几天你和川川就喝那个奶。” 阮青雉拿着筷子拌面条:“价格贵了吗?” “贵了一毛。” 阮青雉点点头:“那我再坚持几天。” 这几天的瓶装奶,川川还照常喝,她的那瓶交给沈战梧解决了。 吃过早饭后,沈战梧照常去了部队。 阮青雉把川川交给大郎,她和张秀娟几个人一起装车,第一批送张秀娟和曲红莲,她们的摊位比较近,就在市中心。 把货卸下后,阮青雉还想跟她们一起把摊位支起来。 张秀娟催她走:“她们的摊儿在景区那么老远的地方,你赶紧回去送她们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阮青雉只好作罢,认真叮嘱道:“嫂子们,今天天热,记得多喝水,实在受不了就买冰棍攥在手里降温,回去我给报销,千万不要挺着。” “今天第一天出摊,我会早点接你们的。” 张秀娟摆手:“行,知道了,你回去慢点啊。” “好。” 阮青雉骑着三轮车走了,回到家属院又把马大丫和王莉送到景区。 等她回到家属院,门口值班的小战士通知她:“阮同志,首长找你有事,让你回来后立刻去找他。” “好,知道了,谢谢。” 第176章 鱼上钩了 阮青雉来到办公楼楼下。 刚好遇见沈战梧,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本子上面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看样子好像是刚开完会回来。 阮青雉加快脚步:“沈战梧!” 男人听见声音,回头看过来,见她走得很快,轻声说道:“别着急,慢慢走。” 说话间,他已经抬脚朝她走来。 到了近前,很自然站在女孩的右侧,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一部分太阳:“老首长找你过来的?” 阮青雉点点头:“嗯,他也找你了?” 沈战梧也点了下。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小丫头开开心心地挽住他的胳膊。 沈战梧轻轻拉下她的手,无奈道:“注意影响。” “知道啦知道啦,沈团长。” 两人并肩走进办公楼,来到三楼首长办公室,门开着,老首长领着几个领导正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 看样子,都是一群老烟枪。 沈战梧抬手敲了敲门,老首长一愣,回头看了眼,见小丫头也来了,他严肃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慌乱,赶紧把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扭头跟其他人说:“烟!烟!烟…都都都掐了,都别抽了,我闺女来了,她不喜欢闻烟味,也不让我抽烟……” 阮青雉沉着脸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冷冷道:“拿出来。” 关震邦仰起头,心虚道:“没有了。” 小姑娘沉默几秒,上下打量他一眼,猛地伸出手搜他身上的口袋,关震邦左防右防愣是防不住她,最后从他袜帮儿里摸到了一盒烟。 省里领导们:“……” 阮青雉手指夹着烟盒,缓缓起身:“行啊,现在都藏在这了?你说说这几天都第几次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一周只有一盒的量!这盒暂时归我保管,下周给你。” 关震邦一张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有种命苦的感觉。 省里领导们一个个心里都乐开花了。 没想到你关震邦也有今天。 以前大家可没少被你折磨,现在终于有人能治得了你了。 阮青雉瞪了男人一眼,把烟揣进口袋里。 关震邦眼巴巴看着烟被没收,只能抹了把脸,不去想这个伤心事。 他站起来,给大家正式介绍:“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闺女,是不是长得老漂亮了?你们瞅这大眼睛,这小脸蛋,再看看这浑身上下的精气神,跟老子一模一样!” “我昨晚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现在亲眼看见了吧,我们往这一站,别人一看就是爷俩!” 省里领导们:“……” 他们现在怀疑东区指挥部里没有镜子。 别说一看了,就算二看,三看,无论看几眼,也不像爷俩儿啊! 一个豆蔻年华,稚气未脱。 一个黄土埋到脖儿。 爷爷和重孙女还差不多…… 不过这话他们也就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跟关震邦说,他这种炮仗脾气,谁点炸谁,再说了,他们今天也是为了正事来的。 关震邦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满是引以为傲,不遗余力地夸道:“别看她才十七八岁,能耐大了去了,先是智斗人贩子,还几次救下我手里的兵,现在她在学习高三的知识呢,明年就高考,到时候,你们都得来参加我闺女的升学宴,都给老子掏钱。” 坐在主位的六旬老者:“老关啊,你就这么自信?” 关震邦嗓音如洪钟:“必须自信!我闺女!,无论考几分,都是她努力考回来的,哪怕考一分我都给她办!” “但话说回来,我闺女这么聪明一个娃,咋可能考一分?她前段时间还去卖衣服呢,这又进了一批货也要买,怎么样?优秀不?” 大家赞许地点点头。 关震邦跟小姑娘说:“闺女呀,别害怕,这几位领导都是跟爹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都是一家人,都是你伯伯,来,叫人,嘴甜点。” 阮青雉嗓音软软的:“各位伯伯好。” 打过招呼后,关震邦让她坐下,仿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他指向沈战梧:“他你们都认识,东区指挥部一团团长。” 沈战梧敬礼:“领导好。” 关震邦让他在小姑娘身边坐下,随意说道:“他也是我姑爷。” 领导们昨晚看节目时就知道了。 阮青雉垂下眸,忍着笑,老首长介绍她,吧啦吧啦讲个不停,到沈战梧这就一句他也是我姑爷,就没了,这老头可真够双标的。 寒暄结束,就该说正事了。 为首的领导叶霖率先开口:“阮同志,昨晚你的节目演绎得非常好。” “今天上午秦团长跟我们申请,说是要把许八一的故事买过来,这件事我们是极力赞成的,并且交给秦团长全权负责,以后关于节目的事,你可以和她沟通。” 阮青雉颔首致谢:“多谢叶伯伯赏识。” 男人靠在沙发上,和蔼一笑,继续道:“不过我们昨晚还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那些孩子们身上衣服,是哪来的?” 阮青雉隐秘地勾了勾唇角。 看来,鱼上钩。 也不枉她这几日的折腾。 阮青雉如实说道:“你是说迷彩作战服?那是我自己先设计好,再交给工厂做的。” 叶霖倾下身,一双深沉的双眸看向小丫头,徐徐道:“是你的设计那就更好办了,这里叶伯伯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把迷彩服卖给部队?” 阮青雉沉吟了几秒,摇摇头:“不行。” 老者愣住了,随即追问道:“为什么?” 按理说,自己设计的衣服被部队看上了,应该是天大的好事,这丫头怎么还拒绝了? 阮青雉:“卖给部队也行,但必须让我的工厂负责生产。” 叶霖犹豫了:“这……” 阮青雉也不催他,只说道:“叶伯伯,这次我把我的设计卖给你了,那下次呢?你还要买吗?那下下次呢?与其这样,不如一劳永逸,干脆军民合作,怎么样?” 叶霖眼眸微动,有些心动。 阮青雉再次递出橄榄枝:“只要合作,我的设计可以免费。” 对面的领导质疑着:“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大,就凭你只设计出这一款衣服,就想着和军民合作了?” 阮青雉浅浅一笑,起身从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纸。 她开始在上面勾勒线条。 很快,第一张设计图画出来了。 第177章 嫂子,出事了 阮青雉把设计图递过去。 叶霖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眼,瞳眸里晃过震惊:“丫头,这是……” “这是作战靴。” 男人眉头挑了挑:“这个款式很特别嘛!” 阮青雉笑道:“那当然了!若是设计出和市场上常见款式一样,没有一点创新,我哪里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之前听二团长说,东区指挥部近期有组建特殊小队的计划,这一款作战靴就是我专门为即将成为小队战士设计的。” “鞋面材质可以做到防火,防水,防刮,鞋带采用了一体收纳,同时在两侧加入了钢珠,减少磨损,去掉繁琐的系带过程,鞋尖采用最新的工程材料,硬度和钢板不相上下,但比钢板轻很多,防砸,防撞只是最基础的,最重要的是,鞋底的材质在踩到地雷后,能减少一定的伤害,而且对比目前军用胶鞋,磨损程度减少百分之九十。” “还有诸多详细的细节,我就不在这里一一和叶伯伯说了,但您要清楚,我从小学习中医,最了解人体构造。” “我设计出的鞋,完全可以适应各种恶劣天气和地理,比如雪地,坡地,沼泽,丛林,就算十几天高强度的演习,双脚磨出血泡的概率也会降低很多,并且所用材料,只有我的工厂有,而接下来这一款设计是专门针对新兵的。” 说话间,她拿起笔,在纸上简单画了一套衣服:“新兵体质不如老兵,在高温里更容易脱水,中暑,昏迷,严重的情况下,甚至还能诱发其他病症,所以在新兵入伍后,可以进行高温脱敏训练,这款衣服叫热习服,主要功能就是通过反复热刺激,让身体主动热适应,提高耐热能力。” 阮青雉侧眸看向叶霖,眸光深邃:“叶伯伯,我知道军民合作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但从你我双方角度出发,你需要为军队带来改革,创新,安全,而我需要养家糊口,我们合作算是双赢。” “当然了,我不会强人所难,就算合作不成,我也会把我的设计全部上交,分文不取,因为我也希望辛苦训练的战士们,能多一丝安全,多一丝舒适。” 她伸手把设计图缓缓推到男人面前。 叶霖看着面前的设计图沉思。 在座的各位面色各异,其他人抱着怀疑的态度,关震邦见老闺女侃侃而谈,没有一丝怯场,他就打心眼里为小姑娘骄傲。 他开口说道:“闺女啊,别的话什么都不用说,爹给你拿钱,你先给爹做一双这个作战靴,这鞋啊,只有穿在脚上才知道舒不舒服,老叶要是能找到比你设计得还舒服的鞋,就让他去找,咱们不跟他废话。” “某人啊打小就这样,干什么都要三思后行,深思熟虑,在老子这,一炮轰过去就能解决的事,他得考虑一年,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就一句话,跟他办事磨叽。” 老首长就差点名道姓了。 叶霖无奈道:“老战,现在不是你护犊子的时候。” 关震邦十分不服,拔高了嗓音:“我说老叶你这个毛病得改一改了,说不过我,就说我护犊子,老子刚才的那些话,那不说得有理有据嘛,老子还自掏腰包让我闺女做一双出来给你看看,你倒是一点都不领情!” 叶霖看了眼面前的三个人:“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论,你们是一家人一条心。” 关震邦拍了下沙发扶手:“你还大领导呢,瞅瞅你说的这话,啥一家人呢,在家里那是一家人,在这,就是首长,团长,小阮同志,” 叶霖:“……” 阮青雉:“……” 正在这时,李看山在楼下大喊道:“嫂子,出事啦——”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阮青雉和沈战梧率先反应过来,飞快起身来到窗边:“怎么了?” 沈战梧:“出什么事了?” 李看山仰头看向他们,指着操场那边,大声道:“二团那边有一个兵昏倒了,还抽搐了,我看状况不对,就赶紧跑过来喊嫂子。” 多亏他刚才看见嫂子和团长进楼了。 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阮青雉拧起眉头,大吼道:“你快回去,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喂水!我随后就来!” “好咧,我这就去。” 李看山撒丫子跑得飞快。 阮青雉刚好看见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堆绳索,她弯腰捡起来一条,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扔给沈战梧:“抓紧,把我放下去。” 她飞快爬上窗台,一把撕开窗纱就要跳。 沈战梧握住女孩手腕:“这是三楼!” 阮青雉看着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眸,很严肃地说:“没事!救人要紧,我也相信你会让我安全落地的!我下楼,你拿车,一会儿见!” 话音落下,她猛地往下跳。 沈战梧赶紧转身将绳子缠在腰间,双手抓住。 阮青雉双脚踩在墙上。 一下一下往下降。 转眼,双脚落地。 她解开腰间的绳索,朝操场那边飞奔。 沈战梧见她安全落地,也飞快翻身跳窗,他连辅助绳都没用,借着墙壁上的凸凹直接爬下三楼,到楼下取车。 两个人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一眨眼,都不见了。 屋里的几位领导反应过来时,他们两口子已经跳窗了,纷纷疑惑道:“这这这……” 关震邦咬牙:“这啥这啊!出事了!咱们也得去!” 老首长也是个急性子。 话刚说完,他都已经跑到外面走廊了。 叶霖几人见状,也赶紧跟上。 沈战梧开着车直奔训练场,看见前面的妻子,他侧身伸手推开副驾驶车门时,车刚好到了她身边。 阮青雉听见声音了,在第一时间里做出准备,飞快跳进车里。 甚至都不需要沈战梧踩刹车减速。 很快到了事发地,昏迷的战士已经被大家挪到了树下,卫生所的两个大夫也在。 阮青雉跳下车,扬声命令道:“把他衣服全部剪掉。” 卫生所的大夫立刻行动。 她走到近前,沉声问:“什么情况?” 阮青雉蹲下,开始给患者检查。 一旁的医生蹙眉道:“中暑,昏迷,但症状很怪。” 她的手触碰到患者皮肤时,眉头狠狠皱起:“这么烫?” “刚测量了,体温有四十度。” 第178章 看你脸上的斑啊 阮青雉动作麻利地给患者检查了眼球,脉搏,见他脸色苍白,皮肤暗红滚烫。 这么热的天身上一滴汗都没有,手脚伴随轻微的抽搐。 “这是热射病!” “比中暑可怕一百倍,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活下的几率很低。” 阮青雉单膝跪在患者身旁,从头发里抽出一根银针,对着几处穴位施针,收起针后,沉声询问道:“哪个地方能无限提供水源?” 沈战梧立刻回答:“水房。” 阮青雉一声令下:“抬他上车!” 借着转移患者的功夫,她回头跟卫生所的医生说:“立刻建立两条静脉输液通道,快速输入林格液!供氧,心电检测,安定剂一样都不能少!快去准备。” “好,马上准备。” 阮青雉跟身边战士借来水壶:“跟你们团长还是营长的,说一下,天太热了,暂停训练,不然容易出事故,尤其是这些新兵。” 说完,她转身钻进车里,把水倒在患者身上。 沈战梧的车开得飞快。 一路来到办公楼。 车停下来,挂在车外和车顶的战士迅速跳车,将战友从车里抬进水房。 阮青雉快步跟在一旁:“把你们毛巾都拿来。” “是。” 她和沈战梧把水龙头都打开,任由自来水流满地面。 阮青雉扯着水管往患者身上浇。 争取用最快的时间将体温降到三十八度。 很快,收集毛巾的战士们回来了。 阮青雉把这些毛巾打湿贴在患者身体上,还有头顶和脖颈,手心,双脚等处,不一会儿,卫生所的医生们拎着设备进来,开始静脉输入,供养,心跳检测,同时还推入一针安定,防止患者再次抽搐。 阮青雉让多余人员出去,保持水房通风。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二十分钟内,只要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水不能停,继续浇。” “好,知道了。” 都嘱咐完了,阮青雉和沈战梧从水房里出来,迎面碰到从训练场折返回来的老首长和那几位领导。 他们神色急切地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阮青雉摇摇头:“还不清楚,等一会儿才知道,不过救治得及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关震邦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那条独臂,重重拍了下李看山的肩膀,夸赞道:“你小子够机灵!” 李看山谦虚道:“都是首长,团长和嫂子教的好。” 他倒是嘴甜。 一个都不落下。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水房的医生走出来,说了个好消息:“体温降到三十八度九了。” 阮青雉放下心:“脱离危险了。” 她和几位领导又聊了几句后,才提起离开,回到家属院。 下午两点多,太阳没那么热了。 谢芳菲见菜园里有两个南瓜熟了,她摘下来,自己留了一个,又捧着另外一个给青雉送去。 胡同口的柳树下,有四五个军嫂一边织毛衣一边闲聊。 她们看见谢芳菲顶着太阳走过来,便扬声问道:“菲菲呀,拿着南瓜干嘛去啊?” “给青雉送去一个。” 谢芳菲走到树下,站了站脚。 大家也理解:“她今年刚来,园子里啥也没有,估计就种了点秋菜吧。” 谢芳菲点点头:“嗯。” 有家属说:“我家豆角子快拉秧了,等晚上我给青雉送点过去,要不也吃不完。” 谢芳菲:“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 有人不禁打趣道:“哎呦,菲菲呀,最近你这思想觉悟可提高不少哇。” 谢芳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 距离她最近的家属忽然眯起眼,盯着她脸一直看,把谢芳菲都看毛楞了:“你看啥呢?” “看你脸上的斑啊,感觉变浅了。” 谢芳菲摸了摸脸:“真哒?” “你让大家看看嘛。” 几个家属闻言,都凑过来打量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都纷纷惊奇道:“还真是变淡了!” “你最近吃啥了?” “我咋感觉你整张脸都变了呢?好像变光溜了,看着年轻了不少。” 谢芳菲还是不可置信:“真的吗?” “是真的!” “我们骗你干嘛呀!” “你到底吃啥好东西了?人看着好看了,也开朗了,以前一天天都看不到你一个笑模样。” 这些话无疑是天降惊喜。 谢芳菲开心道:“这段时间青雉一直给我调理身体。” “她用啥调的?” 谢芳菲:“针灸加中药汤。” 有人赶紧询问:“那我们能不能找青雉调理一下身体啊?我生了我家老二后,月子没坐好,头一吹到风就疼,这个她能看不?” 其他也附和着:“我月子也没坐好,动不动就感冒。” 另一个人小声跟大家说:“听说二团里有个军嫂,从生完孩子,稍微使点力气,下面那东西就掉出来,每次都得用手塞回去。” 大家听完,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 “那咋不去看啊?” “哎呀,都是老思想了,女人的病哪好意思去医院看啊,听说那里都是男大夫。” 说话的功夫,身后响起柴油机的轰鸣声。 阮青雉骑着车,闪亮登场。 到了近前,她踩下刹车,熄了火,看着谢芳菲:“正好我要去找你呢,走,上车,带你买东西。” 谢芳菲让她看南瓜:“那这个呢?” 阮青雉:“给我的?” “嗯。” “一块放车里。” 谢芳菲抱着南瓜,坐进车厢里,里面还准备了厚厚的屁垫和雨伞,留着遮阳用的。 其中有一个家属急忙问道:“青雉啊,我身体不太好,你有空能给我调理一下吗?” 阮青雉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啊,嫂子看我什么时候在家,你就过去找我,其他嫂子要是也想调理身体,也可以过来找我。” “哎呦,好勒!” “谢谢你啊青雉。” 阮青雉摆摆手:“不用谢,那嫂子们,我们先走了。” “快去吧。” “慢点骑。” “路上注意安全。” 阮青雉带着谢芳菲去商场把刺绣能用到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了。 她把谢芳菲放到家属院门口。 调转车头,立刻马不停蹄地去接张秀娟她们。 谢芳菲捧着一堆东西往家走,刚拐进胡同,迎面撞见了燕玲,两人下意识愣了愣。 第179章 活脱脱的伥鬼 谢芳菲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错身离开。 可下一秒,燕玲拦住她去路,目光扫过手里的东西,问道:“买的什么呀?” 谢芳菲不想跟她说话,说了句跟你没关系,就往家走。 燕玲伸手抓住她手臂,不让她走,还嘲讽着:“看来你最近是个大忙人啊!这些东西就是你给阮青雉做狗腿子的奖励吗?” “她对你倒是大方,怪不得你抛下我,另选高枝了,谢芳菲,在你脸上,让我看到了现实两个字,所以,每当看见你这张脸,就让我恶心。” 谢芳菲不怒反笑:“你这是承认青雉比你还高的高枝了?” 燕玲目光猛地收紧,眼底的怒意翻滚,用力甩开她的胳膊:“跟你做姐妹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是这种人!” “做人家狗腿子很好吗?是不是人家放个屁,你都夸是香的?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勉强原谅你,回来给我做个小跟班。” 谢芳菲被女人的言论气笑了:“做你跟班?然后接受你用到底的口红,还是接受你穿到掉色的裙子?可你每月又从我这拿走多少鸡蛋?你甚至浪费到将蛋清用在你这张一无是处的脸上!” “你每次打着劝我和杨勇和好的名义,其实是暗中激怒我!对不对?” “还有,杨勇搬到宿舍住,不给我留下一分钱的事,我只跟你说过,为什么凤菊她们会知道?也是你传出去的,对不对?” “我拿你当好姐妹,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用你那双无形的手,一点点把我深渊里的推!你看我过得不好,你是不是很开心?嗯?” 谢芳菲眼泪漫出眼眶,一句句哽咽地问着燕玲。 她忽然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可你的身份,明明是我的好姐妹啊!” “燕玲,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没有那双火眼金睛,分不清你是人还是一个活脱脱的伥鬼!从此以后你我不见面不用打招呼,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谢芳菲厉声说完,不等燕玲开口,便转身离开。 燕玲不服气,上前一步打算抢她手里的东西,然而手指刚碰到袋子,下一刻,谢芳菲猛地转身,抡圆了手臂,狠狠朝着女人的脸扇过去。 啪的一声。 燕玲整张脸都被打歪到一侧。 谢芳菲冷笑:“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么好欺负?别忘了,这几年我被你调教得很会跟人对着干!这是最后一次!下回再来招惹我,我不会客气的!” 她推开院门,径直走进去。 然后用力甩上院门。 铁门重重的撞击声在燕玲耳边炸开,她呆呆地捂着脸,许久后,嘲讽地笑起来,她这张脸,昨晚被刘慧兰打就算了,今天还被谢芳菲这种贱人打! 燕玲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眼中划过阴狠。 你们跟我过不去,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 燕玲打起精神,整理下头发,转身去了吴九菊家里,来到她家,当看见满地的屎和光着身子的女人和孩子,直接愣在原地。 无数只苍蝇还在面前嗡嗡乱飞。 燕玲:“……” 吴九菊对她倒是笑呵呵的:“你来啦?进来坐。” 燕玲:“……” 坐? 坐哪里? 怎么坐? 难道要她往屎上坐吗? 燕玲站在门口迟疑,最后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屋里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轻轻坐下来,目光扫过周围。 桌子上堆着用过的铝饭盒。 没洗…… 也没盖上盖子。 里面的食物残渣吸引了许多苍蝇落在上面。 燕玲竭力忍着恶心。 吴九菊大刺刺地坐在炕上就开始盘问她:“你过来干什么呀?还空手上门?你这边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上别人家都要空着手?可我看别人去隔壁那两家可都是拿着东西的,你是瞧不起我?所以才空着手吗?” 燕玲沉了口气:“……”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吴嫂子,你真会开玩笑,我哪能是看不起你,我佩服你都来不及呢,你看你把儿子养得这么好,全家属院的家属都不如你!而且,你还住在她们两家隔壁,这种胆量一般人没有。” 吴九菊冷哼一声:“那两个贱人不敢得罪我!” 燕玲笑道:“她们也就是表面上看着不敢得罪你,实际上心思坏得很,小心你着了她们的道!” 吴九菊咬牙切齿:“她们敢动一点坏心思,我跟她们没完!” “嫂子你别生气。” 燕玲摆摆手:“算了,不提她们了,提起来晦气,还是说说昨晚的八一晚会吧,嫂子当时在台上紧张不?” 吴九菊扣了扣耳朵:“啥台上?” 燕玲故作疑惑:“嫂子昨晚没参加表演吗?团长爱人没通知你?可是获奖的表演者可以得二十元奖金呢!昨晚属我们一团呼声最高?” 吴九菊拔高了上映:“他们给分钱?” “嗯,也算是分钱。” 女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些话像是不经意间的闲聊,说完,燕玲就扫了眼屋里,问道:“吴嫂子,平时王连长不打扫卫生吗?” 吴九菊不耐烦地摆手:“打扫那玩意干啥?” 燕玲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孩子得从小培养,让他知道家里的活,不用他和娘动手干,现在孩子他爸在身边,自然要他来伺候你娘俩呀!你可是千辛万苦为他生下儿子的,再等到以后儿媳妇进门了,你儿子就不会屁颠屁颠去伺候人家了。” “我儿子一直养在他奶奶身边,老人家八十岁了现在喂他吃饭呢!男孩子懒一点,以后就有福享!” 吴九菊一把抱住儿子,满脸紧张道:“我儿子可不能伺候别人。” 燕玲:“那就得从小被人伺候。” 吴九菊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脸:“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村里的大师说了他命里自带富贵,以后是做大官的命!可不就得有七八下人伺候。” 燕玲见目的达成,就不再逗留。 她回到家立刻洗澡,身上那件裙子反复洗了好几遍,才感觉闻不到臭味了。 阮青雉把嫂子们都接了回来。 第180章 当地主的感觉 早上去时,三轮车堆得满满当当。 回来时,只剩下摆摊的架子。 尤其是接马大丫回来,一路上都是她的笑声,阮青雉都怕她那口牙吹感冒了。 一路回到张秀娟家。 马大丫跳下车,一头就扎进屋里,不一会儿就传来她和张秀娟的笑声。 阮青雉和王莉相视一笑,也进了屋。 马大丫问:“你卖多少?” 张秀娟:“二百八十多件,你呢?” 马大丫嘿嘿一笑:“比你多点,三百件,哈哈。” 女人笑得傻里傻气的。 张秀娟惊讶了下:“哎喔,三百件呢!我以为我跟红莲卖得就够多了,没想到你们卖得比我们还多!可以呀马大丫,看来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是真没白长,关键时候是真顶用!” 马大丫谦虚道:“哪是我能说呀,是人流量多。” “刚开始那会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喊,我和莉莉在那儿大眼瞪着小眼的,后来有一个女同志主动过来,买了一条短裤,第一单的十五块钱捏在我手里了,当时我那个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一合计,做生意不吆喝,谁搭理你呀,我当时一咬牙,一跺脚,扯嗓子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到就是挣到,把我这辈子知道的词都整上了。” “我负责卖货,莉莉负责收钱,我俩分工明确,那买衣服的人一批接一批,钱唰唰往里进。” 王莉在她身旁附和:“我不好意思吆喝,她一嗓子喊下来,山头的游客都能听见。” 马大丫把腰包打开,让大家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钱:“以前斗地主那会儿,大家都说地主老财腰上都缠着钱,现在我也体会了一把当地主是什么感觉了。” 曲红莲把她们的钱包也拿出来给她们钱。 “哎妈呀,这么多钱!” “我们也太出息了!还做上生意了!” “哈哈哈哈!” 四个女人仰头笑得都能看见嗓子眼。 张秀娟及时刹车:“嘘,嘘,低调,咱们都低调点,别让隔壁的听见了。” 马大丫立刻收了声:“对对对,低调低调。” 王莉:“咱们把钱算算,把剩下的钱给青雉,让她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阮青雉从进屋就没说话,一边看着四个嫂子开心到飞起的模样,一边用蒲扇扇风。 等她们说完,她才问:“怎么不去我家吹风扇,这多热啊。” 张秀娟:“那玩意儿多浪费电啊。” 阮青雉有些无奈:“本来就在外面待一天了,回家还不能凉快凉快呀,不吹风扇,那就吃点冰棍吧,我下午买了很多回来,我去给嫂子们拿过来。” 说着,她起身喊上西屋的大胖,跟他一起去拿冰棍。 张秀娟她们开始算钱。 张秀娟她们一共卖了三千多块钱,她和曲红莲的提成,一人四百二十多。 马大丫那边一兜子钱足足有四千二! 她和王莉的提成,一人四百五。 阮青雉让大胖把冰棍分给小伙伴,她拿了几个红糖冰棍回了屋,张秀娟把钱交给她,她也把冰棍递过去。 大家吃着冰棍。 阮青雉抓出一把钱,飞快给每个嫂子点出五十块钱:“给。” 马大丫扯开衣角,露出钱包:“我们钱都在这呢,还给钱干嘛呀?” “这是高温补贴。” 张秀娟让她赶紧拿回去:“你得了吧,有点钱了又开始嘚瑟了,还高温补贴,小词一套一套的,你也不想想钱花没了,进货钱你用啥还!给你卖了还人家工厂衣服钱呀?你这个丫头,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她咬牙切齿地教训着,起身把钱用力怼进钱包:“给我老实呆着,吃冰棍!” 张秀娟拿了根冰棍塞在阮青雉嘴里。 阮青雉:“……” 其他三个人也不让小丫头拿这个钱。 阮青雉只好作罢。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纷纷回家休息去了。 傍晚,红霞漫天。 沈战梧从部队里回来,到家脱下军装,简单洗个手,开始做晚饭。 天气热得人没啥胃口。 阮青雉想吃水泡饭,土豆拌茄子,沈战梧在厨房里给她做。 做完饭了,一家三口在院子吃饭。 阮青雉挥手赶着苍蝇,蹙眉道:“这几天这边苍蝇怎么这么多啊?” 沈战梧给她盛饭:“一会儿我用艾蒿熏一熏院子。” 说话间,二团长拎着大包小包,在胡同里朝他们的院里喊:“老战——!弟妹——!吃饭呢!” 院里的小两口齐齐看向院外。 二团长呲个大牙,屁颠颠地进了院。 阮青雉赶紧站起来,忙问道:“二团长吃饭了吗?没吃在这吃吧。” 二团长拦住她:“弟妹,不用忙不用忙,你快坐下吃饭吧,我自己去取,你家就屁股大的地方,碗放哪我一眼就看见了。” 阮青雉:“……” 还真不见外啊。 沈战梧跟她说:“你坐下吃饭吧。” 男人站起来,拦下快进屋的二团长命令道:“去洗手。” 二团长嘟囔了句:“穷讲究!” “弟妹,我给你和孩子买了一些吃的,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说实话,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淌下来了,没把我吓死!这要是出了人命,我这个团长也干到头了。” 二团长稍稍在桌边停了下,讲明自己的来意,然后自顾自地转身来到水井旁,叉着腿弯腰洗手。 阮青雉客气道:“二团长,你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一会儿回家,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二团长摆摆手:“送东西哪有往回拿的,你当我是啥人啦。” 他继续念叨道:“哎呀,今天啊,一直在部队里处理事情,就回来晚了,要不还能早点过来感谢弟妹!不过晚来也有晚来的好处,能混顿饭吃!” “诶,对了……”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对拿着碗走回来的沈战梧说:“再拿一个大碗,我买了罐头,一会儿咱吃点。” 沈战梧把他的碗筷放在桌上:“自己拿!” 二团长:“……” 等他拿了碗回来坐下,阮青雉关心道:“那位小同志怎么样?” 第181章 男人最现实 男人叹气:“命算是保住了。” 他弯腰拿起一瓶罐头,倒过来拍拍瓶底,再微微用力拧开铁盖,把里面的黄桃倒进碗里。 二团长拿着筷子扎起一个黄桃要递给阮青雉:“弟妹!老哥比你大很多,我厚着脸皮占你一个便宜,自称一声哥。” “今天要不是弟妹,你老哥我后半辈子也就路边烤地瓜的命了!” “我对你真是千恩万谢,任何言语表达不出来我内心的情感,我也不清楚弟妹会不会喝酒,就没敢买,那就拿桃代酒,大哥真心感谢你!” 说完,他把黄桃放在阮青雉碗里。 随后又给川川夹了一个。 二团长歪头看了眼沈战梧,嗦了嗦筷子:“筷子我用过了,就不给你夹了。” 沈战梧:“……” 阮青雉:“……” 二团长也没客气,端着碗扒拉几口水饭,又夹了一筷子鸡蛋炒黄瓜片。 嚼了几下还不等咽下去,就指着这盘菜道:“哎妈呀,咋这么好吃呢,是不是弟妹炒的?我就知道,一看弟妹就是秀外慧中的女孩,老战娶了你,祖坟上肯定咕嘟咕嘟冒青烟。” 阮青雉:“……” 阮青雉笑了下,嗓音软软的:“晚饭都是我家沈团长做的。” 二团长愣住:“……” 早饭晚饭都是老战做呀。 这娶个媳妇儿真要打板供起来啊! 不一会儿,洗完澡的左新程看见二团长在他们院里吃饭,他翻墙过来,坐在二团长身旁,问道:“稀客啊,你干啥来了?” 二团长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这不过来感谢弟妹嘛。” 今天全指挥部开会。 左新程也去了,自然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他说起另一个话题:“上面领导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确定裁员名单啊?” 二团长挑眉:“咋啦?紧张了?” 左新程白了他一眼:“我紧张个毛线,就算复员我也不怕,到时候跟着我媳妇儿回草原,和我老丈人一起养牛养羊,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二团长评价道:“全团啊就你好意思吃软饭。” 左新程又是一脸嫌弃:“哎我的天呐,你这人咋这样说话呢。” “你当初追你媳妇儿,不就是看中了她爸的能力嘛,你现在吃饱喝足了,嘴巴子一抹,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是吧,还好意思说我。” “要不怎么说你最不招人待见,真招人烦。” 他赶紧起身,换了个位置。 左新程抬手搭住沈战梧的肩头:“还得是咱俩兄弟惺惺相惜,他不行,人臭,嘴也臭!” 二团长也不在意,一脸你爱说啥说啥,不耽误我吃饭就行。 左新程叹气:“这里马上变天喽。” “这国家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啊?搞不懂呀,咱就站好最后就一班岗就行了。” 对于部队裁员这件事,其他人意外,阮青雉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国家经济落后,必须着重发展经济,其次就是部队里不再养闲人,从之前的人海战术,逐渐往强军精兵,科技战术方向发展。 总之一句话,裁员百万,是必须要走的路。 第二天。 起床号还没吹响,阮青雉就起床了。 简单吃了口早饭,她抱着川川来到张秀娟的家,一进门就听见马大丫高亢的嗓音:“我跟你们说,通过昨晚,我发现,这男人啊,是最现实的!” “你们都猜不到,昨晚我有多牛!” “老董回到家后,看我没做饭,就问我饭呢,我说没做,他说你咋没做呢,我说今天太累了,老董那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跟我说,你一天在家就洗洗衣服做做饭,能累哪去啊?” 马大丫不光说,还情景再现:“这个时候我就把那四百多块钱咔一下子,拍在桌上,我说你看这是什么?” 她掏口袋拍桌子。 她继续说:“我家那口子走过来,看见桌上四十多张大团结,眼睛都直了,连忙问我,这钱你哪来的?我说我挣的,我帮弟妹卖衣服挣的,卖了一天也就挣了几百块吧。” “就见老董那张黑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我心里这个解气呀!我跟他说,我站一天了脚疼,人家二话没说就给我烧洗脚水,端来的时候,那水里还放了几朵月季!我跟他过这么多年,他一朵花都没送过我,见到钱了,洗脚水都给你放花。” 最后一句话,逗得大家直笑。 左新程仰头看站在身边的媳妇儿,好奇地问:“你也挣这么多呀?” 张秀娟点头:“嗯,咋啦?” 左新程抓住媳妇儿的手摸了摸,央求道:“老娘们,你一天挣那么多,能不能带我下馆子吃好吃的去?” 张秀娟爽快点头:“行呀。” 男人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呀?那今晚我们去一食堂吃大冷面吧,我馋这口馋好久了。” 张秀娟无语极了:“……” 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咬牙道:“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合计你要吃啥好玩意儿呢,怎么说也得红烧肉,溜肉段,四喜丸子这些硬头货!结果你来了句大冷面?我一天挣四百!你就吃五毛钱一碗的大冷面!之前吃不起咋地!我真的服你了!” 左新程都被骂笑了,伸手又去抓媳妇儿的手,继续央求着:“哎呀~~~媳妇儿,今晚就陪我去嘛……” 张秀娟瞪了他一眼:“行啊,你吃冷面,咱们大家吃红烧肉,溜肉段。” 左新程晃着她胳膊耍赖:“哎呀~媳妇儿~” 大家看了他这副软面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得蛮辛苦的。 吃完早饭,阮青雉和她们装车,然后送她们去摆摊。 回来后,竟然遇见了冯森。 他脚步匆匆,一脸急切地往部队方向走,当看见阮青雉时,愣了愣,停下了脚步,低吼质问道:“阮青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百万裁员这件事。” 阮青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冯森咬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跟我打哑谜!” 阮青雉无辜道:“想看你笑话呀。” 冯森气得眼前一黑! 他很快压下怒火,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件事的?” 女孩挑眉:“想知道?” 第182章 沈团长挺能干的 冯森眯起眼睛,犹豫了下。 总觉得阮青雉不会有这样的好心,但耐不住他心中的好奇,最终还是动作生硬地点点头:“你说!” 小姑娘笑起来:“多读书,多看报,少看女人,多睡觉!” 冯森火冒三丈:“你!” 阮青雉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就更灿烂了:“现在已经揭开一个谜底了,还有另外一个呢,冯营长慢慢期待吧。” 冯森冷笑:“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被裁掉?” 阮青雉都准备要走了,听见男人的话,她忍不住上下的打量他几眼:“冯营长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要不您先看看自己的德行?承认自己老了,承认自己无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赖着不走等人铲走,那就是一坨屎了,扔哪哪臭!” “冯营长,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孩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但眼底的玩味和嘲讽,仿佛一瞬间把冯森拉回到那天的晚上。 她半夜摸到他的身边。 把他倒吊在树上。 剪光他的头发。 然后又像今天这样,用极其嘲讽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趁着现在有假,就好好看一看盛阳,以后可没机会看了!” 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裁员的事情。 但她偏偏不说! 只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趟趟往医院跑! 可她什么都知道! 冯森眼含怒意,盯着面前的女人:“这么耍老子有意思吗?” 阮青雉满脸真挚:“当然有意思啊!” “冯营长看过逗蛐蛐吗?想要一只蛐蛐在罐子动起来,只需用一根草叶,轻轻戳它一下,它就会受惊地上蹿下跳!” “而我就是拿着草叶的人,稍微给冯营长一点提示,你就会和蛐蛐一样!” 阮青雉漫不经心地勾起碎发:“有时候真的很好笑,我明明知道那只蛐蛐最终的下场,偏偏只用草叶戏弄他!不过,这种身心愉乐的感觉,冯营长恐怕永远都体会不到,因为你的能力,注定无法成为拿着草叶的人!” “看见你,我就能看到未来一段时间,你模样狼狈,低三下四走通一切能走的关系,祈求能留下来!” 小姑娘掩唇轻轻笑起来。 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男人身后的燕玲,眼底划过一抹无情。 冯森气得浑身发抖:“阮青雉,你真是一个心肠歹毒的疯子!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在盛阳这么多年,不是白呆的!我肯定会留下来,或许根本不在裁员名单内!” 阮青雉笑了笑:“那就祝你好运了喽。”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之前,还挑衅地扫了那边的燕玲一眼。 阮青雉收回视线。 唇边的笑意一瞬间荡然无存。 心肠歹毒? 哼…… 她可从来没说自己是个好人!她末世活下来的原则,就是别人欺她一分,她就还给对方一个死无葬身! 燕玲看着阮青雉挑衅的目光,抓狂地冷笑起来。 当冯森转身看过来时,她发疯似的质问:“你急吼吼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见那个贱人?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当街跟她拉拉扯扯?” 冯森拧起眉:“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最近这个燕玲就跟吃枪药了一样,处处挑刺,处处找茬,她恨不得一天跟他吵几百场的架! 简直就是疯狗一条。 燕玲听不到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失去理智地尖叫,直接冲过去对着男人那张脸挠下去。 冯森眼角传来一阵痛,他蹙眉一把推开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力气大到直接把燕玲扇得跌在地上。 这一幕刚好被闻声赶来的家属们看见。 “是冯营长和燕玲……” “他俩吵架了?” “咋在马路上啊,这人来人往的……” 这段时间他们两口子吵架只在屋里,出了门,谁都绝口不提吵架的事。 今天怎么在马路上就干起来了? 家属们赶紧过去劝架。 哪知燕玲就跟发了疯似的,指着男人歇斯底里地控诉:“是他这个绝户东西!和阮青雉勾勾搭搭!被我亲眼看见了,还不止一次!” 冯森表情阴沉得可怕:“你不怕丢人现眼啊!” 燕玲冲过去打他:“你和阮青雉搞破鞋就不丢人现眼了!?从她来到家属院,你对我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碰也不碰我了,不就是因为有了那个贱人嘛,现在被我亲眼看见,你还敢说你们没扯到一块?” 冯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见大家都在周围看热闹,他不想继续跟她在这丢人现眼,转身要离开。 燕玲一把抓住他:“你别走!” 众人听见她的这些话,只觉得离谱。 有人忍不住笑道:“燕玲,你可别埋汰人家青雉了,你喜欢老头,不代表别人也喜欢啊。” “她丈夫可是团长,最年轻的团长!” “沈团长那么优秀,还那么帅!青雉除非疯了,才会和你家老冯狗扯羊皮!” “燕玲,你听听你说的话多离谱啊!” “说你惦记沈团长,这话我能信,你说青雉和冯营长有一腿?打死我也不信!” “你家老冯都快老得掉渣了……” 说这话的家属瞥了一眼冯森,见男人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压低了一些,喃喃道:“那方面能行到哪去啊!” 燕玲听到她们这么说,比之前更疯了。 直接对着她们冲过来。 家属们赶紧躲开:“燕玲,我们真心劝你,你还不领情是吧!” “走吧,免得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正好要去青雉家,让她给我调理一下身体,我钱都准备好了。” “那咱们一起去呗。” “走吧走吧。” 大家相约着离开,一边走一边还说着刚才的事:“我觉得沈团长就挺能干的!” “你咋知道的?” “额……我说出来你们可别笑我,有一次开会我留意到沈团长那个地方鼓鼓的,平时都这么大,那要是那个时候……” “哎呀,反正肯定比我家男人大!青雉这个死丫头!吃得也太好了吧!” 其他人推了推那个家属:“你这么大岁数看人家小年轻那个地方!你也太不正经了!” “哎呀,我也是无意间看见的。” 第183章 出了什么事? 几个家属一路说说笑笑来到阮青雉家时,她正从冰箱里拿冰棍递给邮电局的工人。 他们今天过来安装电话线路。 在八零年,电话都是奢侈品,安装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需要拿着各种证件,去邮电局申请。 然后再等待审核。 阮青雉等了快十天,才等到邮电局的审批,而且这个年代安装电话费用相当高,初装费五百起步,月租十五,材料费三百,装一次电话没个千八百块下不来。 两名工人接好电话线后,把工具往背包里放:“阮同志,电话已经安装好了。” “辛苦了辛苦了,都过来吃冰棍。” 阮青雉拿着冰棍递给他们。 他们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别客气,吃吧。” 她把冰棍塞进工人手里,这功夫,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阮青雉探头往院里看了一眼,家属院的嫂子已经掀开门帘,簇拥着走进来了。 “青雉,我们来找你调理身体。” 她笑着应下:“行,嫂子们稍微等我一会儿。” 阮青雉转身扯开冰箱门,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个冰棍。 “哎妈呀,待遇这么好呢!” “还有冰棍吃。” “青雉,你这是在忙啥呢?” 阮青雉指了指摆在樟木箱子上的电话:“今天邮电局的工人过来安装电话。” 家属们闻言,纷纷震惊。 “哇,安装电话了!?” “这是不是很贵呀?” 她们围在电话旁,一边吃着冰棍一边七嘴八舌地询问。 阮青雉说了安装价格。 家属们听完纷纷咂舌,好家伙,一千来块,一年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阮青雉扭头问工人:“我现在可以试试吗?” “可以。” 其中一个工人过来教她怎么呼叫总机,怎么转机。 阮青雉借这个功夫,歪头问大家:“嫂子们,介不介意我喊叶医生来?” 大家纷纷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多一个人给我们看更好。” 阮青雉按照操作,先呼叫总机,再转机到中心医院,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喂,你好,我是阮青雉,叶怀仁老先生在吗?……在呀,那同志你帮我转告老先生一声,让他有空来家属院一趟,好好好,谢谢,谢谢。” 她挂掉电话,跟嫂子们说:“估计老先生一会儿就能来。” 家属们又羡慕又觉得稀奇:“哎妈呀,这也太方便了,在家里打个电话就能把人喊过来呀?” “就是太贵了。” “打这一回得好几毛吧?” 阮青雉:“打本地电话没这么贵,打长途电话贵一些,以后嫂子们打电话就上我这来打,免得还往东大集那边跑。” “行,家属院有个电话肯定比没有方便,咱以后有啥事就来你这,不过事先说话,该多钱是多钱,别到时候你再跟我们说不要不要的,扯扯拉拉多不好呀。” 大家纷纷点头,一致表示赞同。 “对对对,你得收钱。” 阮青雉笑道:“嫂子们总说这种见外话,打几个电话能用多少钱呀!” 说话间,工人收拾完工具,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不一会儿,叶怀仁急吼吼过来了,一进门就规规矩矩地行礼:“师父,喊徒弟来有什么吩咐吗?” 一屋子的家属有些傻眼:“……” 师父? 叶老先生竟然叫青雉师父? 态度还这么恭敬!? 她们在盛阳呆了这么多年,早就对妙手先生的盛名如雷贯耳。 这样一位先生,甘愿拜一个毛丫头为师…… 那一定是青雉的医术非常高超。 大家再次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丝崇拜。 阮青雉则是惊讶:“叶医生,你咋来这么快?” 叶怀仁放下挎包:“坐关首长的顺风车过来的。” 她立刻担忧道:“我爹怎么去医院了?是他身体不舒服吗?” 老先生摇摇头:“关首长是去看患者。” 阮青雉松了一口气,不是他身体出问题就好,至于去医院探望谁,她没太在意,等下午去接张秀娟她们时,才注意到市中心的街道上多了许多公安和战士。 能有这么大阵仗,治安上一定出了大问题。 阮青雉心存疑惑,等来到摆摊的地方,摊前还有好多人在挑衣服。 张秀娟身上穿着最时髦的套装,她骨架大,五官舒展大气,穿上这种职业套装,显得人特别精神干练。 这里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 周围报社,商场,邮局,电影院,招待所,车务段等等。 这个年代,在这周围任何一个建筑物里上班的人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 对于穿着肯定选择适合上班穿的。 所以分给张秀娟她们的货大多都是比较正式的职业装。 阮青雉停好车,过来帮忙。 小忙一阵后,张秀娟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弟妹,你先去接大丫她们,嫂子这边还有一点货底子,我一会儿特价卖掉,省的还往家里驮。” 阮青雉点头应下来,看着不远处商场门口有公安检查,忙问道:“今天出啥事了?” 曲红莲摇摇头:“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就知道火车站那边有人死了,这一天下来,公安都来这里巡查三四趟了,弄得人心惶惶的。” 张秀娟安慰她:“怕啥,这里这么多人,有事一起上!” 又聊了几句,阮青雉去景区那边接马大丫,回来时,顺路街上张秀娟她们,今天卖的比昨天多一百来件,算好了钱,大家各自回家休息。 阮青雉和川川刚坐下,沈战梧竟然回来了。 她疑惑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沈战梧脱掉军装上衣,露出线条紧实的臂膀:“晚上要执行任务,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阮青雉:“这么突然?去几天啊?” 男人点点头,表情略有严肃:“今天中午火车站有人自焚,导致三名群众受伤。” 阮青雉震惊道:“人伤成什么样?” 沈战梧去厨房洗手,沉声继续说着:“老首长和市长已经带着人探望过了,还好伤得不重。” “不过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下闹出来的,情节又是这么恶劣,肯定会引起市民恐慌,所以指挥部里紧急下达命令,要全力协助盛阳公安。” 第184章 夜寻傅裕 沈战梧:“二团他们负责白天执勤,我们一团负责晚间的,这段时间晚上我不在家,一定要锁好门窗,知道吗?” 阮青雉连忙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个年代激进派很多。 越是繁荣热闹的地方,越容易发生这种事情。 沈战梧擦完手:“晚饭想吃什么?” 阮青雉摇摇头:“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吃什么,川川想吃什么?” 川川指了指鸡蛋,无声道:“想吃蛋蛋。” 阮青雉:“想吃鸡蛋羹呀?” 川川点着脑袋。 沈战梧揉了把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进屋待着吧,一会儿做好饭喊你们。” 阮青雉抱着川川进了屋。 男人这才转身去西屋换掉军裤,去屋后抱来柴火开始烧火做饭,一家人吃过饭后,沈战梧又开始对那张已经有了雏形的沙发敲敲打打。 快到六点时,他简单冲了个澡,穿上军装,跟妻子简单叮嘱几句,然后踏着晚霞,步伐坚毅地离开家属院。 阮青雉带着川川站在院里,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 她蹙了蹙眉,不太喜欢自己被这种情感束缚。 阮青雉进屋给川川洗澡。 也给自己洗了澡。 和小家伙玩了会儿,哄他睡着后,阮青雉坐下来刷卷子,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十一点。 她换了套黑色紧身衣服,又翻出头套别在腰间。 阮青雉看了眼川川,确定他睡得很沉,才熄了灯,轻轻锁好门,直接就近翻过铁丝网,穿过苞米地来到马路上,四周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 阮青雉没有一丝害怕,顺着马路朝东跑去。 她动作轻快,脚步轻盈。 奔跑起来的速度像武侠小说里一跃千里的轻功。 很快,她来到财神工厂。 阮青雉翻墙进去,落地的声音几乎接近无声,在经过狗窝时,小黄狗低低吠了一声,不过很快它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小黄狗立刻摇动尾巴。 阮青雉揉了揉它的头,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糖丢给它。 她小声道:“安静……” 阮青雉直接摸到办公室,悄无声息地撬开门,可当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微微蹙眉,傅裕不在,她扑空了…… 阮青雉来到办公桌旁,随意翻了翻,无意间看见一旁有个包裹。 她拿起来看了眼。 收件人是傅裕,收货地址不是工厂,而是在市中心的台町七号洋房,阮青雉思索了下,把包裹原封不动地放好,转身离开工厂,直奔市中心。 途中经过道西职工宿舍楼时,竟然让阮青雉意外看见了傅裕那台骚包的红色桑坦纳。 她悄无声息地靠过去。 还是一样的结果,傅裕不在车里。 阮青雉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就是当时救下傅裕金链子的地方,那这么说,他经常来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应该就在附近…… 阮青雉找了几圈,最后发现一栋居民楼的顶层房间还亮着,她观察了墙体,直接沿着外墙徒手爬到了七楼,微微探头看了眼房间。 只见小小的房间里中间放了一张方桌,有四个人坐在那打牌,其中就有傅裕一个。 牌桌周围还站了三四个人观看。 傅裕一只手捏着一副牌,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死死盯着牌桌。 上家扔出来两张牌。 他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出的什么?” 那人:“对二。” 傅裕从自己的牌里啪啪啪抽出四张牌,站起来,抡圆手臂把牌摔在牌桌上,叫嚣着:“对二?对二多个鸡毛啊,我让你白来!四个十!我炸不死你!有没有人管?有没有?” 紧接着,他问着其他三个人有没有出牌。 其他人摇摇头。 “管不起。” “看我干啥呀,我手里连张花儿的都没有,拿啥管呀!” 傅裕脚踩在椅子上,得逞地笑起来,又确定了一遍:“都管不上是不是?那我继续出了!四个尖儿!” 四张牌带着风声砸在牌桌上。 傅裕看着大家,明知故问道:“这回还有没有人管?我可就剩两张牌了,没人管我可就继续出了!诶!王炸!”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最后两张大牌结束了此次牌局。 其他人无奈地丢下手里的牌:“傅少今天点子挺冲呀!开局两把,两把都赢了。” 傅裕嘴脸得意:“那是,本少爷最近发财了!” “真的呀?” “傅少又不是缺钱的人,能让他这么高兴,那一定是发了不少财吧?” 傅裕没否认也没承认:“低调低调。” 在一旁看牌局的小年轻把手搭在男人肩膀:“傅哥,今天打算玩到几点啊?” 新的一局牌局开始,傅裕正抓着牌:“几点都行啊,你们几点呀?我这边肯定是把你们都赢个精光再回家。” “没问题,咱们傅哥好不容易牌运好了一回,咱们哥几个怎么说也要奉陪到底呀!” “说的没错!茶水一喝,小牌一抓,干就完了!” 说话的人把手里的对三摔在牌桌中间。 窗台的阮青雉看到这一幕,心里连连冷哼!该死的傅裕,你不仅诈骗,还在这里聚众打牌,平时看你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人品这么恶劣! 但凡沾上黄赌毒的人,都是改不了吃屎的狗! 阮青雉飞快从七楼外墙爬下来,已经知道这货的行踪,现在只要找到他乔装成女人的证据就可以了。 她直奔台町洋房。 去那边就得经过市政府。 阮青雉刚走到转盘附近,就听见有人开枪,她下意识以为是部队巡查的人开的枪,但枪声杂音大,爆破声响。 不是部队所用的步枪枪声。 倒是有些像改造过的土枪。 阮青雉蹙了蹙眉,拔腿立刻朝着传来枪声的方向跑去,一路追到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黑暗中,隐约有三道消瘦的身影。 他们的面前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捂着手臂,拼命地往前跑。 当男人跑到一处路灯下,他神色紧张地回头。 那张狼狈脸印在阮青雉的眼中。 第185章 你干掉她 竟然是他! 阮青雉眯了眯眼睛。 被追杀的这个人她在报纸上见过无数次,不是别人—— 正是傅倾雍。 追杀他的这些匪徒是什么人? 要知道今天可是出动了双方势力,昼夜严格巡查,他们宁愿冒着被当场逮捕的风险,也要干掉他…… 看来他们这是打算鱼死网破。 根本没想活着离开盛阳。 思索的功夫,拿枪的匪徒右侧肩膀微抬,紧接着,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缓缓举起,将枪口对准傅倾雍逃跑的背影。 匪徒嘴角邪魅的上扬,刚要扣动扳机,忽然,从头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别白费力气了,你打不中的。” 三名匪徒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左侧一个人高的墙头上站了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黑色紧身衣,身体纤细,四肢修长,尤其那抹不盈一握的小腰仿佛稍微一碰就会折。 另外,女人的站位也很巧妙。 刚好站在灯光边缘。 光隐约落在她笔直的双腿上,曼妙的上半身陷在黑暗中。 那张脸看不清。 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为首的匪徒嗓音嘶哑:“你是谁?” 阮青雉看着傅倾雍跑出胡同,浅浅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十名三。” 匪徒扫了眼胡同口,见傅倾雍跑了,并没有着急,而是追问起阮青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阮青雉双手叉在腰上:“这把枪是改装过的吧?刚刚你连开了三枪,如果再开第四枪,必定会炸膛,那受伤的可就是你了。” “而且你这枪最佳射程只有两米,刚才已经超过了,打肯定是打不中的,最多伤点皮。” 匪徒听完,狠狠地眯起眼睛,把枪对准女人,冷冷一笑:“那现在呢?还超吗?” 另外两个匪徒恶狠狠道:“大哥,你干掉她,我们去追傅倾雍。” 男人无声地点点头。 阴狠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她。 那两个匪徒拔腿朝傅倾雍逃跑的方向追去。 只是刚跑了两步,阮青雉扬手甩出两根银针,刺进两人的后背。 她嗓音冷然:“我允许你们走了吗?嗯?” 话落,噗通两声。 匪徒倒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 为首的匪徒陡然收敛神色,立刻朝女人的方向,开了一枪。 阮青雉早就料到他会开枪。 所以用最快速度跃到墙后,顺着墙根往前飞快跑走,然后动作迅速地再次翻过墙头,来到了胡同里。 也就是刚刚匪徒站的位置。 男人见女人跑了,蹙眉跑到墙边。 想看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这时,阮青雉在他身后开口:“哈喽,你是在找我吗?” 匪徒怔了怔,倏然回头。 狠厉的眼中满是震惊! 这个女人会瞬移吗? 怎么从墙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了? 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匪徒垂眸,视线落在女人脚下的影子上。 有影子…… 说明她是人! 不是鬼! 他重新端起枪,对准阮青雉,咬牙道:“你找死!” 匪徒手指扣动扳机。 第186章 七步以内,拳快! 阮青雉眼尾轻眯,一脚蹬在墙上,轻柔的身体腾空,侧身对准男人的手臂飞踢过去。 匪徒手臂中招,身形晃动了下,枪口偏移,子弹打在一棵树上。 阮青雉出招更快更狠,每个招式都对着要害攻击,只用三招,就将匪徒逼退在墙边。 她跳起连踢两下,利用寸劲踢碎男人的膝盖骨。 匪徒脸色巨变。 痛呼着双膝跪下,脸上迅速失去血色,额角的冷汗缓缓流下。 阮青雉调侃道:“没听过那句话嘛,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拳快!” 她一把抓起匪徒头发:“我问你,你们今晚一共派了几个人?” 男人咬着牙闷哼,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一句话也不说。 阮青雉勾唇冷笑一声:“不说?好!” 她抬手劈晕男人。 再到另外两人身边拔掉银针,跑出胡同去找傅倾雍,她要是再不快点,巡查的人一会儿该赶来了。 她前脚刚走,沈战梧就带兵从另一侧冲进胡同。 看着路灯下的案发现场。 男人蹙了蹙眉。 他抬手示意:“警戒。” 李看山跑过去,挨个探了探鼻息:“报告团长,他们还都活着。” 沈战梧沉声道:“搜身。” “是。” 李看山立刻搜身,不一会儿就从他们口袋里摸出不少子弹。 沈战梧则是把目光落在匪徒的身上。 其中两名匪徒身体无外伤。 另外一名,手臂处有红肿,双膝骨折,手里的枪被拆了,随意丢在匪徒身上。 沈战梧嗓音深沉:“还有第四个人,很有可能是他带走了市长,留下几个人处理现场,我们去追。” 李看山:“是。” 阮青雉顺着地上的血迹,在一处死胡同中找到了傅倾雍。 男人捂着手臂,藏在角落里。 忽然,外面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傅倾雍立刻屏住呼吸,沾满鲜血的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匕首,随时准备和对方来个鱼死网破。 阮青雉跺了跺脚,示意男人出来。 “还不出来吗?” “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傅倾雍听见女孩俏丽的嗓音,微微愣了愣,从墙后神态谨慎地现身。 当看见纤细身影戴着一个黑乎乎的头罩,他又是一愣。 阮青雉双手环胸:“你怎么躲在这里?” 傅倾雍望着头罩上的三个洞,喃喃道:“我担心还有其他匪徒追来,所以就藏在这里了。” “嗯,很聪明,不过……” 阮青雉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傅市长,你好像忘了这个。” 傅倾雍眯着眼,看向自己脚边。 是几滴血。 沿路的血迹暴露了他的行踪。 阮青雉抬手撕开自己的衣摆,弄出两个布条,来到男人身边,轻声道:“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傅倾雍近距离打量女孩这双眼睛。 不知为什么这双漆黑圆润的眸子,总隐隐给他带来一丝熟悉。 阮青雉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下意识抬眸,与他对视。 傅倾雍猛然回神:“你等一下…” 说完,他吃力地脱掉西装外套,递给小姑娘。 第187章 沈团长,好帅呀 阮青雉眨了眨眼。 有些疑惑。 傅倾雍望着女孩像绒花一样漂亮的睫毛,心底逐渐柔软,苍白的唇溢出一声轻笑:“用它围在腰上吧。” 刚刚小姑娘把衣摆撕破了。 此时露了一截雪白肌肤,在黑夜里,瞧着有些刺眼。 阮青雉看着他手上的外套,沉默了几秒,抬眸重新看向傅倾雍。 他身材挺拔消瘦,五官温润,气质儒雅,真正印证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他还未到半百,一头黑发已然全白了…… 阮青雉默默接过外套缠在腰间,用衣带给男人伤口止了血,再用另一块三角巾把他的胳膊吊起来。 弄好后,她轻声说:“你现在发烧了,得及时把子弹取出来,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话音落下,胡同口响起杂乱的脚步。 阮青雉瞥了一眼,淡淡道:“看来不需要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 傅倾雍连忙叫住她:“诶,小姑娘……” 他的声音让李看山听见了。 “团长!这边有情况!” 他喊了一嗓子后就冲进来了,手电筒照到阮青雉,高声喝道:“站住!别跑!” 阮青雉脚步顿了顿。 李看山用手电筒砸向她,怒吼着:“还敢翻墙!别动!听见没有!” 说完,他抬手便打。 沈战梧赶过来,厉声制止:“看山!” 傅倾雍也虚弱地喊道:“小同志,你误会了,她是救我的人……” 李看山傻眼了:“啊?” 可他都已经动手了!! 阮青雉连续躲开他的拳头,见李看山要收拳,她玩心大起,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对准他的脖颈横扫过去。 李看山连忙低头躲过:“哎卧槽!” 见他躲开,她立刻反手往回横扫,手指勾成爪状,去扣男人的肩胛骨。 她速度很快,李看山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赶紧弯下腰! 李看山被迫应战。 他想躲,躲不开,想打,发现打不过。 他上蹿下跳地求助:“市长啊,他是救你的人吗?那他怎么连自己人也打?” 傅倾雍也搞不懂情况了:“这……小姑娘,别打了……” 李看山震惊:“她是女的?” “团长!” “团长快救我呀!” 他每次想跳出对战圈,都会被阮青雉扯回去。 一旁的沈战梧看得分明。 她对李看山没有敌意,也没下狠手,就是像逗猫一样,拿他练手。 沈战梧拧拧眉,阔步上前。 阮青雉扫了一眼走过来的男人,一招探囊取物,直接对准李看山的脖颈掐过去。 李看山侧身想闪,结果,慢了一拍…… 衣领上的红星被扯了去。 李看山肉疼:“诶……!” 阮青雉捏着红星领章退到了黑暗的角落里,嗓音伪装成少年:“这就是沈团长的兵吗?看来也就一般般呀……” 李看山脸色爆红:“原来你是男的!” “刚才的比拼不算!我以为你是女的,所以手下留情了!有本事我们再来一回!” 那边的傅倾雍傻眼了:“……” 到底是男是女啊? 阮青雉轻笑:“再比一回?哈哈,若是在战场上,敌人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刚刚我要是快一步,你的脖子恐怕已经被我掏烂了!” 她举起手里的领章:“这枚红星我先替你收着,必要的时候会再还给你的!” 李看山又怒又气又羞:“你……” 沈战梧敛眉看着黑暗中的人,沉声道:“十三?” 阮青雉看了他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执行任务的沈战梧。 不得不说这男人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她都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沈战梧识破身份…… 阮青雉轻笑一声,选择漠视。 她看向傅倾雍,少年音徐徐响起:“傅市长,盛阳经济繁荣,但在一些犯罪分子的眼中,盛阳就是一块肥肉,随时都会被盯上,要想百姓过得安稳,就得严令禁枪!” 傅倾雍心头微动:“禁枪?” 阮青雉:“没错!禁枪!甭管是从地里挖的,祖上传的,找别人买的,自己做的,一切管制刀具,危险物,通通都要禁!” 傅倾雍点点头,认真道:“你提的意见,我会采纳的。” 阮青雉笑了下:“好了,今晚是非多,我就不在这麻烦各位了。” 她顿了顿,看向某人:“沈团长……” 沈战梧眯起眸子:“有事?” 阮青雉用黑夜做掩饰,目光贪婪打量几眼男人宽阔的胸膛,嘴角再也压不住地上扬:“沈团长,你好帅呀~” 沈战梧:“……” 傅倾雍:“……” 她说完,转身双手攀住墙头,跳上去,再翻到房顶,一路跑远,彻底融入黑暗中。 李看山凑到沈战梧身边,小声道:“团长,他调戏你!” 沈战梧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李看山吓得一缩脖儿。 沈战梧转身来到傅倾雍身旁,微微颔首后,开口道:“傅市长,我先送你去医院。” 傅倾雍点点头,可目光还是舍不得从阮青雉离开的方向收回来。 好半天,他才应声回道:“走吧。” “等一下。” 沈战梧出声叫停。 傅倾雍疑惑道:“怎么了?” 沈战梧幽深的目光落在他手臂的三角巾上:“这是刚才那位同志给您包扎的?” 男人点点头:“是。” 沈战梧愣了一秒,然后缓缓俯身,将鼻尖凑近三角巾,轻轻闻了一下。 浓重的血腥味中隐约传来一抹清香。 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傅倾雍见他这么做,就更疑惑了:“沈团长,你这是……?” 沈战梧收了收眸底的思绪:“没事,确认一下这块三角巾有没有问题,傅市长,我们走吧。” “好!麻烦了。” “这是我们职责!您不用客气。” 一行人离开胡同。 阮青雉直奔台町。 台町位于盛阳最繁华的市中心。 小区里只有三十栋洋房。 地理优点以及历史价值,让这里成为富人争相购买的地方。 也就是说,能住在这里的,只有三种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有权。 傅裕那条赌狗住这里,这得诈骗多少呀! 第188章 她知道你的癖好吗 阮青雉摸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确认这栋房子到底是不是那条赌狗的! 洋房上下两层。 她转了一圈,看了卧室,书房和卫生间,还有一楼客厅,总结下来就两个字—— 猪窝。 是傅裕的没跑了。 既然已经确定是他的了,阮青雉开始找证物。 接近一点时,窗外晃过车灯,小汽车停在了一楼窗户下。 傅裕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 他站在玄关里,没着急开灯,而是先从屁股兜里抽出钱包,郁闷地拍在台上:“这手气怎么就这么臭!” “不是都赢了两把了么,怎么后面几局出啥都是输!这点钱又他妈输光了!” “我这双破手!破手!破手!抓的什么烂牌呀!比我家电话号码还小!真他妈的!” 傅裕一边打自己手心,一边咬牙切齿地痛骂。 骂声里多少有些不甘心。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在牌局上扭转乾坤了。 他注定是个臭棋篓子! 阮青雉坐在沙发里,无奈地摇摇头。 人菜!瘾大! 明知道会输得裤衩子都不剩,还要去赌自己会赢! 赌狗的心理! 玄关那边的傅裕似乎已经痛定思痛完了,长吁短叹了几声后,又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 阮青雉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下一秒,啪的一声。 一楼所有的灯全亮了,一瞬间,恍如白昼。 傅裕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子就闪亮登场了,当他看见客厅里的黑衣人时,猛地愣住! 他用力揉了下眼睛。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人! 他立刻扯着嗓子尖叫:“啊啊啊啊!” 阮青雉:“……” 她怎么也没料到这货到家第一件事是把自己脱光啊! 尖叫中,傅裕赶紧蹲下抱住自己。 不过他看见那副夜思梦想的头罩时,又惊喜地站起来:“诶?十三!?是你呀!?” 阮青雉扫了他一眼。 那双无语的眸子似乎在说,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傅裕回过神,再次飞快蹲下。 他嘿嘿傻笑了一声:“你刚才吓我一跳……” 阮青雉默默地转头。 不看他。 傅裕见她别开脸,赶紧回到玄关,把地上那堆花衬衫喇叭裤重新穿上。 等穿好后,他走出来,问道:“十三,你怎么来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怎么都不出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阮青雉挑眉:“担心我?” 傅裕坐在了她对面,漂亮的桃花眸染了几分落寞:“嗯,我担心你是不是抓坏蛋的时候受伤了,也害怕你离开了盛阳,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你抓小偷,一部分是为了才惩凶除恶,另一部分是为了挣钱!你缺钱吗?我有钱的,我可以帮助你。” 阮青雉静静看着他这张真诚的脸。 傅裕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呢,他抬手直接把脖子上的金链取下来,递过去:“这个给你,应该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 阮青雉倒吸了一口气:“……” 嘶——! 他居然拿这个考验她! 真让人为难。 而且这货怎么看到个人就发他的金链子啊! 这么傻的人! 到底是怎么诈骗的! 阮青雉伸手接过金链子,在手里掂了掂,明知故问道:“好像不是上次那条。” 傅裕夸道:“你真厉害,摸一下就知道。” 阮青雉又问:“那上一条呢?” 男人摆摆手,一脸嫌弃道:“送给一个小骗子了!” “我跟你讲,她那个人的心眼子比筛子眼多!比针眼小!反正我一看到她,我就打心眼里烦她!” “如果她是我妹妹!我一定会把她拉过来,照着她的屁股,啪!啪!啪!狠狠抽几下,然后问她,我买的冰淇淋,你到底吃不吃?敢不吃!信不信把你屁股抽烂!” 傅裕一边说,一边抽着空气解气。 阮青雉:“……” 到底是谁的心眼小啊。 因为没吃他的冰淇淋,就记恨到现在! 还要把她的屁股抽烂!? 死赌狗!看谁先把谁的屁股抽烂! 阮青雉轻笑一声,从身后拎起一样东西:“那她知道傅先生有这样的癖好吗?” 傅裕说得正投入,忽然听见她这么说,抬眸看了眼。 只见女孩手里多了一顶假发。 还是性感波浪。 长发及腰。 傅裕面色一红,窘迫地起身扑过去,抢走假发:“这是…别人的。” “那这个呢?” 阮青雉另一只手又举起一管口红。 傅裕:“……” “还有这个。” 她从身后拎起一件大码内衣,还是外国货:“这个价格,这个尺码,应该不是别人的了吧?” 第189章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傅裕俊俏的脸羞得通红,赶紧把她手里的东西都抢下来,藏在身后,解释道:“十三,这些东西的确是我的,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阮青雉从口袋里翻出通缉令,展开给他看:“是这样吗?” 傅裕斩钉截铁地点头:“对!” “对你个头!” 阮青雉咬牙,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傅裕根本来不及疑惑。 就一头栽进沙发。 阮青雉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男人,抬脚踢了踢他小腿。 沙发里的傅裕毫无反应。 她自言自语地调侃着:“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那现在我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 弯下腰把假发给他戴上。 再帮他穿上内衣。 最后化一个烈焰红唇! 搞定! 阮青雉扛着傅裕来到外面,把他塞进后座,然后开着这辆骚包的桑塔纳去了公安局。 再把傅裕扛进审讯室,用绳子将他捆在椅子上。 弄好之后,她戴好头套,拔出银针,抓起男人的手指狠狠扎下去。 “啊——!” 傅裕痛叫着醒过来。 他身体下意识动了动,挣扎了几下,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脚都捆住了。 傅裕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的女人,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是哪?” 阮青雉抬手指着他身后的墙。 示意他回头看。 傅裕困难地扭头看了眼。 雪白的墙上写着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是…… 阮青雉适时开口:“没错,这里是公安局。” 傅裕想把头上的假发甩掉:“十三!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也是被人骗了才这么做的!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是好人!你把我放了吧,我俩出去边喝边聊……” 阮青雉嫌他太吵,团了几张纸塞进他嘴里,怕他顶出来,还用力往里怼怼。 傅裕挣扎着:“呜呜呜呜……呜呜!” 阮青雉嘴里哼着歌,帮他整理一下假发,挤了挤事业线,然后和通告上的照片对比一下,竖起大拇指:“不错,一模一样!” 傅裕欲哭无泪:“……” 误会! 都是误会……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靠在审讯的桌子上,慢悠悠说:“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蠢,是怎么诈骗到这么多钱的?” “盛阳最好地段的洋房,一直亏损的工厂,说给人就给人的金链子,最新款的小轿车!这些你都有,你挺厉害呀,你跟我扮猪吃老虎呢!” “表面看着人模人样,实际是个诈骗要犯!还乔装成女人!要不是看见这张通缉令,我都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骗来的这些钱,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嗯?” 傅裕满脸涨红:“呜呜呜呜呜呜!” 阮青雉蹙了蹙眉,情绪微微有些低落:“也对,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现在放你出去,你还会照样四处行骗!” “不过,你聚众赌博的毛病,我可以帮你改掉!只要你的手摸不了牌,自然而然就戒掉了,你说是不是呀……” 说着,她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从头上拔出一根银针,缓缓靠近。 傅裕怔了怔,眼中露出惊恐。 挣扎动作更大了。 他呜呜得很用力:“呜呜呜呜呜呜……” 别别别别过来! 别再过来了! 我害怕! 我再也不打牌了! 再打牌我是狗! 十三! 十三——! 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 傅裕内心焦作求饶,但到了嘴边就变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阮青雉来到近前,俯身与他平视,动作温柔地帮他抚开脸庞的碎发,轻声问:“害怕呀?” 傅裕呜咽着点头:“……嗯。” 老害怕了! 阮青雉把银针重新插进头发里,笑容甜美得很:“那好吧,我们换一种玩法。” 她双手开始解他的皮带。 傅裕又羞又怕,屁股往后躲:“呜呜呜!” 你干嘛! 你动我裤腰带干嘛!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你这个小流氓居然…… 他在心里还没控诉完,就见十三抽出他的皮带,狠狠朝他身上抽下来! 傅裕哭得很大声:“呜呜呜……” 原来她解皮带,是打我! 好疼呀…… 阮青雉狠狠抽了他一下,见他真的哭了,捏着他下巴关心道:“很疼吗?” 傅裕缓缓点头:“嗯。” 阮青雉脸上的表情倏然阴狠,冷笑着:“疼就对了,我还怕你不够疼呢!” 啪啪! 她扬手又抽了两下。 傅裕:“……” 阮青雉质问他:“还赌不赌?” 傅裕拼命摇头:“呜呜呜,呜呜呜……” 不赌了不赌了! 再也不赌了还不行么,再抽,会抽死人的! 阮青雉清楚他的意思,可她偏偏故意会错,挑眉隔着头套说道:“你是说,不让我多管闲事?好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满脑子想着打牌呢?” 傅裕震惊:“嗯?呜呜呜呜呜!” 不对不对! 我是说再也不赌了! 阮青雉翻译:“有本事打死我?” 傅裕绝望地闭上眼:“……” 阮青雉点头:“好,我满足你。” 傅裕:“……” 一口气抽了五下! 阮青雉气喘吁吁地丢掉皮带,把通缉令贴在他的胸前,还贴心给他戴上金链子:“这是赃物,我就不要了!” “对了,通缉奖金是一千元,公安局里没有,我就直接从你家搜出来一千,这个钱,你要记得找公安同志要,知道了吗?” 傅裕仿佛失去了灵魂:“……” 阮青雉抚了抚他额前碎发,动作甚是温柔:“千万不要再赌了!在里面好好劳改,出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 傅裕缓缓抬起头,看着她。 女孩面罩下的双眸漆黑深邃,看不到一点情绪。 阮青雉勾唇朝他笑了笑。 在男人毫无防备下,抬手劈晕他。 傅裕昏迷前:他奶奶的! 又骗他!! 阮青雉把他嘴里的纸抠出来,蹲在他身边瞧着。 刚刚她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傅裕能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以后不赌不骗,她还会跟他做朋友,还会跟他一起开工厂。 阮青雉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鞭痕上。 她拧了拧眉。 第190章 我要亲眼见见她 约束他赌博这件事,的确是她多管闲事了。 可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一想到这货聚众打牌!就会从心底喷出一股火来! 这种情绪完全超出她的可控范围! 阮青雉呐呐道:“早知道你皮肤这么嫩,就沾着碘伏抽你了。” “唉,失策呀!” 她给公安同志留好字条,转身离开公安局。 等第二天早上公安上班时,一推开审讯室的门,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大家冷不丁吓了一跳:“这咋进来的!” “谁昨天带进来没处理?” “这咋还动用私刑了?” 他们看见了傅裕身上的鞭痕。 其中一个公安拿下通缉令,拨开长发看了眼,猛地认出来:“不对呀,这是傅先生!!” “快快快快快给他解开!” 这时傅裕慢悠悠转醒,看见面前的公安,犹如看见了家人,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她打我打得好疼呀!我拿她当朋友,她把我当骗子,呜呜呜……” 公安们:“……” 市中心,一处无人的场地。 二团长火急火燎地冲到沈战梧面前:“我听看山说,昨晚有匪徒持枪伤人!伤的还是傅市长?”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点头:“嗯,七名匪徒已经全部落网。” 二团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诶,对了,傅市长伤得怎么样?” “左肩中了一枪,伤口不深。” 二团长又松了口气,左右看看没人,凑到男人身旁压低声音问:“我还听说,你昨晚和十三娘正面交锋了?” 沈战梧沉吟几秒:“是看山。”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厉害?会飞檐走壁,还会九阴白骨爪这种邪门功夫?” 二团长急切地追问。 沈战梧回想起昨晚那抹纤瘦的身影。 会不会飞檐走壁,他不知道,但翻墙踩瓦倒是熟练,至于九阴白骨爪,昨晚她和看山对打时,的确喜欢用手去攻击要害部位。 但那位匪徒身上的伤口,却都是用脚踢出来的。 而且招招带着一股狠厉。 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善类! 也能看出她擅长用腿攻击,和看山对战时用手出招的做法,仿佛是故意给他们看…… 二团长见他迟迟不说话:“老战?” 沈战梧回过神,敛眉道:“是看山输了。” “看山都输给她了!” 论单兵作战,李看山的成绩算是全团拔尖的。 既然十三能打赢…… 那说明传闻是真的。 沈战梧继续说:“我听到她的嗓音并不是女声,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傅市长坚持说她是个小姑娘。” 二团长啊了一声:“二椅子?” 二椅子是盛阳的方言,是形容那些不男不女的人。 沈战梧深邃的眸子看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会伪装出不同的声音?” 二团长震惊:“伪装声音?这么强?” 还不等老战开口,他就清了清嗓子,做作地夹住嗓子,学着女孩的模样说话:“老战,我这样美吗?你看着我有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沈战梧:“……” 心动没有,两眼一黑倒是有了。 二团长咳嗽几声,恢复平时说话声:“这咋伪装呀?” 沈战梧泼他冷水:“天下之下,无奇不有,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除了这一点,我还发现一件事。” 二团长:“什么事?” 沈战梧:“她的招式不像野路子,很有可能是经过长时间正统的训练,但有一点疑问,她的体能不算好,又不像长时间训练过。” 二团长有些不明白:“啥意思呀?” 说话间,李看山正好过来。 沈战梧喊他过来。 当他刚靠近,沈战梧忽然发起进攻,一招一式就和昨晚阮青雉用的招式一样。 李看山左躲右闪。 最后另一个领子上的红星领章被团长一把薅走。 李看山:“……” 二团长再次震惊:“这这这,这不是军体拳的路数么,虽然细节上改变了很多,但大致上是一样的,老战,你说……” 他对上男人的目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她是部队里的人?” 这个话一出口,就被否定了。 二团长连连摇头:“不不不不可能!她至少不是东区指挥部的!” “但她……那么年轻,没十年八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军体拳打得这么炉火纯青,那得几岁进部队呀?十岁?比老战你还早?” 沈战梧沉思着,没再继续说话。 其实他心中的疑惑不止这一两点,还有许多许多。 李看山把红星领章重新按上,嘀咕道:“我说昨晚团长怎么没出手呢,原来是想看她的招式啊。” “我也承认,她的确很厉害!光是匪徒她自己一个人就干掉了三个!那可是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说完,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这种不要命的行为,我只在团长身上看过。” 二团长拍着手:“我之前说啥来着,老战就是结婚早了,不然这个十三娘和老战更配!不知道她白天出不出来,要是出来的话,我非要亲眼见见她。” 他说这话,李看山不高兴了:“我嫂子哪里不好了?要不是我嫂子救人及时,你现在恐怕已经收拾包袱滚蛋了。” 二团长啧了声:“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我没说老战媳妇儿不好!我的意思是,这两口子呀……” 不等他说完,沈战梧便沉声道:“二团长,我和青雉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多操心家里吧。” 这算是一句警告了。 二团长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岔开话题:“老战,你值了一宿的任务,和看山赶紧回去吧。” 沈战梧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回到家属院时,阮青雉已经起来了,正陪着川川拉臭臭。 看见男人回来了,小姑娘歪头朝他招招手,嗓音甜甜糯糯的:“早上好,沈大团长。” 沈战梧接过她手里的卫生纸:“我来吧。” 阮青雉:“那我去洗漱。” 她站起来准备进屋。 沈战梧转眸看着她背影,忽然问道:“青雉,昨晚睡得好吗?” 阮青雉脚步微微顿住。 第191章 一起喝药死 她转回身,迈着小步子重新回到男人身边,细白的手臂勾上他宽阔的肩头,软软地撒娇:“睡不好,你不在家,我害怕……” 女孩黑眸水润,红唇嫣然,浑身上下哪哪都是软的。 沈战梧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他滚烫的手虚虚握住妻子的手腕,让她好好站着:“别闹,影响不好。” 阮青雉哼唧一声,双手又去抱他的窄腰。 整个人往他怀里蹭。 沈战梧无奈又宠溺:“我忙了一晚上,身上脏。” 小姑娘赖在他怀里,懒洋洋地摇摇头:“你是我丈夫,我不会嫌弃你……” 柔软的语调,像一把小刷子。 轻轻扫过男人的心尖。 这时,院外响起秦团长欢快地调侃:“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呢!” 小夫妻同时转头看过去。 秦团长挥手打招呼:“青雉,早上好呀。” 阮青雉松开丈夫,迎过去:“秦团长你来啦,快请进,您早上吃饭了吗?等会儿在家里吃呀。” 秦团长走到小姑娘身边,面容和蔼:“不吃了,我过来是给你送奖金的,咱们家属院的节目啊,就属你的节目呼声最高,获得第一,那是毋庸置疑的事,给,这是团里给你发的二十元奖金。” 她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 阮青雉双手接过来,笑容甜甜的:“谢谢秦团长,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走,咱们进屋喝点水。” 她把人往屋里请。 秦团长跟着小姑娘往屋里走,期间她和沈战梧打招呼:“沈团长,我和青雉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沈战梧颔首应道:“你们聊,我去食堂打饭,一会儿秦团长在这吃。” 秦团长摆摆手:“不了不了,不用带我的份。” 沈战梧:“您就别客气了。” 秦团长没再拒绝,跟阮青雉进了屋。 阮青雉给她倒了杯糖水。 女人抿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后说:“除了给你送奖金,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领导批了八百元的版权费。” 阮青雉着实惊了下:“真的呀?” 秦团长笑道:“是真的,已经在走流程了,现在就等着你完善剧本了。” 阮青雉:“昨晚我刚把剧本写好,我拿来给你看看。” “快拿来给我看看。” 阮青雉起身回屋拿来了剧本。 秦团长接在手里看起来。 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止不住,最后抬起眸,赞赏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写出来了!还改得这么好!这个剧本又让我眼前一亮呀!” 阮青雉谦虚道:“秦团长你就别夸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呀!您再夸下去,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秦团长欣赏着剧本:“对于优秀的小同志,该夸就得夸呀!” 阮青雉无奈地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写剧本,这里面还有许多需要修改的地方,等大家彩排的时候,还可以再完善完善。” 秦团长连连点头:“青雉,我朋友在盛阳电影制片厂工作,我有空把这份舞台剧剧本递过去,让她看看有没有机会往电影方面改编,你觉得怎么样?” 阮青雉:“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秦团长摆摆手:“不会!好故事就得搬到荧幕上让大家熟知。” “主角许八一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精神,而这种精神正是我们大家所需要的!不抛弃,不放弃,人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 阮青雉:“那就辛苦您了。” 秦团长再次摆手,让她别往心里去。 聊完剧本,她说起另外一件事:“这两天我们文工团可热闹了,小战士们都来打听你那天在台上唱的歌,我一合计,干脆把你这两首歌也买过来。” 阮青雉:“我也是听别人唱的。” 秦团长:“那就怪了,歌曲这么好听,怎么一点传唱度都没有呀,那这样吧,青雉,你先把简谱给我一份。” 阮青雉:“秦团长,我只会唱,不会写简谱。” “那你唱,我来写。” “好。” 她进屋给秦团长取来纸笔。 秦团长以前是国家音乐队的,写简谱对她来说小意思。 她一边听小姑娘唱,一边写下曲谱:“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沈战梧从食堂打饭回来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妻子温柔的歌声。 他脚步顿了顿,抱着川川在外面等了会。 一直到里面唱完了,他才走进去:“青雉,秦团长,吃饭了。” 秦团长拿上剧本和曲谱:“你们小夫妻赶紧吃饭吧,我就不在这儿吃了,我现在还得去一趟二团那边呢,先走了啊。” 她转眸又和小姑娘说道:“青雉,舞台剧彩排的时候,你可得去呀。” 阮青雉乖巧地点头:“嗯,我知道。” 秦团长:“那我走了。” 阮青雉和沈战梧还在劝:“您就在这吃点吧。” “不了不了,你们吃吧。” 秦团长火急火燎地走了。 送走客人后,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阮青雉看沈战梧手里多了一个信封,便问道:“你爹娘来信了?” “嗯。” 沈战梧点点头,嗯了一声。 阮青雉犹豫了下,耐不住好奇地问:“你爹娘在信里说什么了?” 沈战梧也没打算瞒她,就把信放到小姑娘面前,沉声道:“他们让我把这个月工资寄回去。” 阮青雉怔了怔,挑眉道:“没了?” 沈战梧摇摇头。 她打开信封,打算看一眼信。 结果就倒出来一张纸条。 上面歪七扭八写了两行字,大概意思是,沈战梧作为家里儿子,已经两个月没往家里寄钱了,赶紧把钱寄过来。 不然一家人就一起喝药死。 阮青雉:“……” 好家伙,这还是亲爹亲妈吗? 她抬眸看了眼男人,抿了抿唇:“现在家里不缺钱,要不就把你的工资寄回家吧……我去拿钱。” 说着,她站起来,准备取钱。 沈战梧立刻伸手握住她手腕,双眸深邃:“不用!以前我没成家,把工资寄回去是应该的,现在我成家了,自然要先顾着我们这个小家。” “以后每个月给我爹娘还有你爹娘寄十块钱就行了,这份钱从我的工资里出。” 第192章 先建个工厂 阮青雉目光落在信上:“可是……” 你爹娘都闹着要喝药了。 沈战梧让她坐下,嗓音温沉:“放心吧,越是把死放在嘴边的人,他们越想活。” 阮青雉明媚的眸中依旧充满担忧。 可心底却荡起一丝笑意。 对沈战梧的考验。 他算是顺利通过了。 沈战梧给小姑娘夹了个包子,语气颇为严肃:“青雉,我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记住,任何时候都先考虑自己就行了,有时候太善良,并不是一件好事,社会上千人千面,善意不一定会换来善意。” 阮青雉点点头:“我知道。” 沈战梧长叹一声:“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块,我知道这点钱根本不够家里的开销,给不了你一个稳定的生活,甚至还要你四处奔波讨生活。” “曾经我也纠结过,也难为情过,但现实就是我只有挣来一百多块的能力!我改变不了,如果你还要让我把工资寄给爹娘,那我就真不配呆在这个家里了。” “青雉,你还小,还不懂我是个男人。” 不知为什么这最后一句话,听在她耳朵里,脸颊忍不住红了红。 谁说她不懂了。 她懂得可多了! 阮青雉咬着唇:“沈战梧,你已经很好了!我特别喜欢做你媳妇儿。”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单纯,懵懂。 根本不知道两个人真正过起日子,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沈战梧昨晚执勤,白天就不用去部队了,送嫂子们摆摊的活,被他接过来了。 阮青雉不让他去,催他去睡觉。 沈战梧往车上装货:“没事,回来再睡也来得及,你在家做做卷子吧,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 张秀娟戴上遮阳的草帽,打趣道:“弟妹,你就让我大兄弟去吧,他要是看你去,那还能睡得着吗?一颗心都得挂在你身上。” 马大丫她们在一旁嗤嗤笑。 第一波刚送走不久,一个小战士跑进院里通知阮青雉:“阮同志,老首长找你过去一趟。” 阮青雉点头应道:“行,我这就过去。” 马大丫:“老首长有啥事呀?一大早就找你过去……” “去了就知道了,嫂子,你们帮我看下家。” 马大丫和王莉点头。 “好嘞,你放心去吧。” “我们给你看家。” 阮青雉推着川川来到部队办公楼。 到了老首长办公室才发现叶霖和几位省领导也在。 她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叶霖开门见山,说明了这次来意。 就是军方已经决定和阮青雉合作定制一批迷彩作战服。 范围是北方三个省的所有军区。 如果作战服能达到预期那样,就立刻会在全国军区推行,到时候依旧还和阮青雉合作。 双方达成一致,签订了合同。 叶霖拿起其中一份合同,关心地问:“丫头呀,现在合同也签了,第一步打算怎么做?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叶伯伯会竭尽全力来帮你。” 阮青雉收好合同,朝男人笑了笑:“第一步,我打算先建个工厂。” 叶霖听完,汗毛根瞬间竖起:“!!!!” 你说啥? 建工厂? 一旁的关震邦眼里只有闺女:“不愧是我闺女,工厂还没有呢,就敢谈买卖,这胆量随我。” 叶霖:“……” 他差点当场心脏病发作。 阮青雉安抚道:“叶伯伯,既然我们已经签了合同,我一定会如期交付,这点您大可放心,至于工厂,是开分厂,总厂在椒台区,随时欢迎您参观。” 叶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沈战梧已经回来了,看他湿濡的短发,应该是刚洗完澡。 她把合同的事跟他说了一声后,就急吼吼赶去工厂。 一路上,她开心的不得了! 傅裕这个诈骗犯解决了。 等警察上门的时候,她就和何厂长把工厂买下来。 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了! 这也太顺风顺水了吧。 阮青雉停好三轮车,蹦蹦跳跳地来到办公室,当掀开门帘后,她猛地愣住了。 原本应该在公安局里的傅裕,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何厂长在一旁轻声哄着他。 听见门帘声,他扭头看过来,见是阮青雉,赶紧招呼她进来:“阮同志,你来了,来来来,别在门口愣着了,赶紧进来坐。” 说着,他拍拍傅裕,低声:“老板,别哭了,阮同志来了。” 傅裕蜷缩在沙发里,一张俊俏白皙的脸上都是泪水。 一副自闭的模样。 听见老何的话,他狠狠抽噎了一声,侧眸瞥向门口。 然后狠狠瞪了下女孩。 阮青雉:“……” 看来还没彻底自闭,他还会瞪人呢! 不过,傅裕这个诈骗犯到底是什么背景,在公安局呆了一晚上就出来了…… 心里虽然纳闷,但她嘴上却担心道:“傅老板这是怎么了?” 傅裕双手抱紧自己。 显得特别弱小,可怜,还无助。 何厂长张了张嘴,刚想说,就被他呵道:“不许说!” 阮青雉朝老何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继续说。 何厂长蹙着眉,有些为难道:“其实这件事和阮同志有关……” 阮青雉眉头微挑:“??”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是她把傅裕抓进公安局的? 何厂长继续往下说:“当时阮同志第一次来工厂时,不是用了别的身份么,我老板就觉得你像个骗子。” 傅裕带着哭腔纠正道:“什么像呀,明明就是。” 阮青雉:“……” 何厂长清了清嗓子:“那个时候我老板追问你长什么样,我就随口说了句,你俩长得挺像的,谁知道他会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拍照,来做通缉令的照片呀。” 阮青雉听完都差点笑了:“……” 所以,那张通缉令通缉的是她? 傅裕愈发抱紧自己,哭哭咧咧地埋怨:“还不都是因为她,她要是不骗我,我能那么做么,丢脸死了,呜呜呜呜!” 何厂长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哭,把财都哭走了。” 傅裕:“……” 第193章 那些朋友出老千 傅裕胡乱拍开他的手,整个人抱成团转过去,背对着他们。 一副我不想跟你们说话的样子。 阮青雉缓缓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他平时没伪装成女人,又怎么会被抓呢?” 何厂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阮同志有没有听过十三这个人?” 阮青雉嘴角轻轻勾起:“就是传闻中戴着头套行侠仗义的女侠?” 何厂长点头:“没错,就是她!我老板这个人点衰,经常被偷被抢被骗,所以他就让公安同志挂通缉令。” “凡是抓到小偷,盗窃犯,抢劫犯的,抓到一个给十块钱,这位十三女侠就经常抓这些坏蛋,上次也是她救了我老板,导致我老板对她念念不忘。” 阮青雉宕机:“……” 合着她之前挣的悬赏金都是傅裕的钱!? 他还对她念念不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厂长瞥了眼自闭的傅裕,小声说:“老板以为阮同志是骗子,就让公安局挂了1000元的悬赏,照片就是老板乔装过后的……” 阮青雉接着说道:“然后就让十三看见了?” 何厂长嗯了声:“那位女侠不知情,还以为我老板就是诈骗犯呢,昨晚连夜把他绑到了公安局,还打了我老板一顿,早上八点,我才把人接回来。” 阮青雉:“……” 完了,绑错人了。 1000块还得还回去…… 她看向傅裕,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傅裕扭了下身子。 拒绝沟通。 阮青雉倾身靠近他身后:“那个十三抓你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你呀?” 傅裕继续当蘑菇:“……” 她见他没反应,啧了一声:“她也太不是人了!敢对你动私刑!我这就去报社,把她这种恶行登报,让大家都看看她面具下真正的嘴脸!还行侠仗义,我看就是狗屁!” 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傅裕赶紧喊住她:“你干嘛!你不许去!” 阮青雉背对着男人,唇角翘了翘,转身时表情切换成微怒:“你居然凶我!?我是为你讨回公道!虽然是有点丢脸,但总不能白挨一顿打吧!” 傅裕抽噎:“你不许去!” 阮青雉用手指戳他脑袋:“就知道哭哭哭!矫情啥呀!” 傅裕缩在角落,双眼生无可恋:“十三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曝光她,你要曝光她,我就先曝光你。” 阮青雉挑眉:“朋友?” 傅裕缓缓点头,回忆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我们一起抓飞车贼,一起在马路牙上喝汽水,一起开车兜风,一起吵架拌嘴,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阮青雉:“……” 她拍拍他肩膀,送他一句话:“你呀,真是老太太吃冰棍,都不知道怎么舔了!” 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傅裕拔起腰板,挥开她的手:“她打我是为我好。” 阮青雉疑惑:“嗯?” 傅裕垂下眼睛,底气不足地说:“我偶尔和朋友们打打扑克,也不清楚十三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不恰恰证明,她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 阮青雉:“……” 不,纯属凑巧。 她反问了一句:“你还打牌?” 傅裕点点头:“嗯。” “输多少了?” 傅裕仔细想了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 阮青雉猜:“一千?” 傅裕用力抿起唇瓣,喃喃道:“……一万。” 那边的何厂长跳起来:“什么!!” 阮青雉没这么大反应,毕竟她是亲眼目睹过傅裕在牌桌上的样子。 她沉吟一声,开口引导:“既然你说十三是你朋友,发现你打牌,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劝就得了呗,犯不着把你打得这么狠吧。”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肩膀上的伤口:“你看,衣服都抽烂了。” 傅裕疼得身体抖了下:“嘶……” 阮青雉:“她该不会发现你那些朋友出老千,专门坑你的钱吧?” 何厂长非常认可这个说法:“一定是这样!” 傅裕听完也犹豫了。 半晌,他还是摇摇头:“应该不会吧。”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耸了下肩膀:“那你有空就问问十三呗,不过现在……” 她看向何厂长,沉声命令:“何厂长,从今天起,傅裕身上不许有一个钢镚出现,所有开支全部需要经过我的审批!” 何厂长一口应下:“没问题!” 他冲过去,在傅裕身上乱翻一通,把钱全部搜刮出来,又翻遍办公室里所有角落,一共找到一千多块,全部交给阮青雉。 阮青雉接过来:“给他专门弄个账本。” 何厂长:“好的。” 他转身去办公桌那边拿账本。 傅裕看着他们就这样三言两语定夺了他的钱包。 他立刻跳下沙发,来到女孩面前,用身高壮胆:“诶诶诶,你们没毛病吧,这个工厂是我的!还不让我花钱了?” 阮青雉表情严肃:“傅裕,我来告诉你,财神工厂草台班子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公有公账,私有私账!你如果公私不分,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傅裕不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这个小豆芽子!你还教……” 教训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阮青雉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摔在他的身上,厉声道:“现在你看看我还有没有资格!?” “以后,你和工人一样,按月领工资,花完了,休想从公账上调走一分钱!” “你拿几张破纸吓唬谁呢……” 傅裕一边嘟囔一边翻开合同,看着看着,整个人就熄火了。 他挑眉瞥了眼小姑娘:“你……还真谈下来了?” 何厂长拿着新账本凑过来。 当他看见合同上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缓缓扭脸,与傅裕对视。 下一秒,两人激动地抱在一块,又蹦又跳:“啊啊啊——” 阮青雉看着他们,沉声道:“越是这样,我越不放心把条赌狗放在身边。” 傅裕停下来:“小赌怡情,你不知道么?” 阮青雉转眸看向何厂长。 何厂长立刻就接收到了信号:“阮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会看住我老板的,不会让他身上出现一个钢镚!” 第194章 市长是他爸? 阮青雉:“尽快招聘财务。” 何厂长点头:“好的。” 傅裕看他俩一唱一和,瘪瘪嘴,又重新窝进沙发:“不让花就不让花,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我让我妈给我寄钱!” 阮青雉再次冷眼看向何厂长。 何厂长保证:“我会通知老板家里禁止提供一切经济支援。” 傅裕指着他:“诶,过分了啊!” 何厂长扭头耐心地劝道:“老板,你已经二十多了,不能再花爹娘的钱了,以前是情况特殊,现在我们的厂子蒸蒸日上,就更不需要伯母再搭钱了呀!” 傅裕质问他:“那我花啥?” 阮青雉言简意赅:“工资。” 傅裕:“多少?” 何厂长立刻把厂里的工资体系说一遍:“普通工人保底工资七十五加提成,赶到旺季的话,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一百五了。” 阮青雉想了想:“给他开一百五。” 傅裕跳起来:“什么!?一百五!?一个月!?姓阮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一百五我连加油都不够!你让我以后喝西北风呀!” 阮青雉回头看了眼门口那辆骚包小轿车,恍然了下,跟何厂长说:“厂子里不是还有一辆三蹦子么,加上他的车,所有的油钱走公账,他要是敢贪加油的钱,扣他工资。” 何厂长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没有一点犹豫就应下了。 傅裕在一旁急得跳脚:“喂喂喂!你俩还把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了?” 阮青雉坐下来,淡淡道:“我是不把赌狗放在眼里的,傅老板想要争口气就别当赌狗呀,不然,就毁掉我俩的合同,赔付五百万给我。” 傅裕咬牙:“赔就赔!你当我没有五百万……” 还没说完,就被何厂长拍着肩膀提醒道:“不行呀,老板,阮同志要是有了五百万的启动资金,盛阳早晚是她的!我俩又干不过她,那财神工厂不就真的死翘翘了么!” 傅裕:“……” 违约金五百万。 真违约了,就相当于往狼嘴里塞了一块肉! 该死! 傅裕抓狂:“当时签合同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 何厂长小声说:“这是财神爷,哪有把财神爷往外赶的,傻不傻呀,老板!” 阮青雉看着傅裕,眼眸染起浅笑:“傅老板,听见了吗?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好了,下面我们聊一聊迷彩服项目吧。” 何厂长乖乖坐下:“阮同志,你说。” 阮青雉看向他身旁。 傅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催促:“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她点点头,这才说道:“我的意思是,立刻建立分厂,总厂负责盛阳的服装市场,分厂负责生产军区物料。” 何厂长好奇地问:“是收购还是……” “是新开发,地皮我也已经物色好了,就是东区与椒台区的交界处,那里地势低洼,后面又是一片山地,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土壤都不适合耕种庄稼。” “与其这样,不如改建工厂,现在为难的是,怎么样才能拿到那片地的改建权。” 傅裕沉吟一声:“这个我有办法。” 阮青雉追问:“什么办法?” “那你别管了,一个月内我保证让你动工就行!”傅裕不肯说具体的办法。 阮青雉敛了敛眉:“行吧。” “那这段时间我们有得忙了,去银行贷款,建厂,购买机床,招工,想想就头大。” 傅裕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泼她冷水:“哼,没有那个金刚钻,偏要揽这个瓷器活,现在知道难了?已经晚喽。” 阮青雉白了他一眼。 转头和何厂长闲聊起来:“何厂长,昨晚你在厂子里睡的?” 何厂长点点头:“是啊。” 阮青雉好奇:“那有没有听见枪声呀?” 他摇摇头:“没有。” 傅裕猛地抬起头,问道:“是不是市中心?昨晚我打牌的时候,我说外面有人开枪,他们非说是放礼花!今早的报纸呢?我看看怎么回事……” 他起身从办公桌上扒拉出今天的报纸,刚瞥了一眼,脸色忽然凝重起来。 下一秒,丢下报纸狂奔出去。 阮青雉疑惑:“怎么了?” 何厂长拿起报纸看了下,连忙道:“坏了,市长受伤了!” 阮青雉:“咋啦?” 何厂长往外跑:“那是老板他老子!” 阮青雉猛地愣住:“!!!” 什么? 傅…… 傅裕? 傅倾雍? 父子…… 阮青雉赶紧把合同装好,拎着包跑出去,坐着何厂长的三蹦子去找追傅裕。 一路到了市政府后面,才看见傅裕。 她赶紧喊他:“傅裕。” 傅裕面无表情地回头:“你们来干啥?” 阮青雉跳下三蹦子:“昨晚是我爱人值班,我听说市长只是肩头中弹,并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我和何厂长来都来了,就一起进去看看伯父吧。” 傅裕沉默几秒,点点头。 阮青雉拉着他去了最近的供销社,买了很多补品,他们从市政府后面的楼梯一路来到顶层。 傅倾雍昨晚处理好伤口后,就回这休息了。 等阮青雉他们到时,男人正坐在床上看文件,他面颊消瘦苍白,银丝满头,疲惫的眸中有着淡淡的愁绪。 听见脚步声,傅倾雍抬了抬头,见是儿子,唇瓣勾起一抹温润的笑:“阿裕,你来啦,还带着朋友一起来的?快让他们进来坐。” 傅裕慢吞吞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爸……” 他眼圈渐渐红了。 “你受伤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人朝你开枪?调来盛阳之前,你也没说会这么危险啊,你要是没了,我和妈妈怎么办……” 傅裕跪在病床前,上半身扑在男人怀里哭起来。 傅倾雍抚了抚儿子的头:“你都多大了,还像小朋友一样哭鼻子。” 傅裕吸吸鼻子,抬起头:“爸,你真的没事吗?” 傅倾雍安慰道:“没事,昨晚多亏了那位十三娘及时出现救下我,不然还真难说。” 傅裕惊讶:“十三救了你?” 男人点头:“是啊,怎么?你们认识?” “她是我朋友。” 何厂长忍不住在一旁噗嗤笑出声。 傅倾雍下意识抬头,一眼看见站在一旁的阮青雉,她漆黑圆润的眼眸,印在他眼中。 他愣了愣:“这位是……” 第195章 求你了~~~ 阮青雉自我介绍:“市长您好,我叫阮青雉,是傅先生的合作伙伴,听闻您受伤了,就冒昧地带着补品过来探望您,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 傅倾雍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是哪里人?” 阮青雉:“茂林市。” “在南方啊…” 男人垂眸沉思一秒:“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从茂林来盛阳这么远的地方?” 傅裕插话道:“她是随军的家属。” 傅倾雍了然地颔首,再次看向小姑娘,目光仔细端详她的脸庞。 尤其是这双灵动的眸子。 与记忆当中的那双眼一点点重合。 他继续打听:“你母亲叫什么?” 傅裕扯了扯父亲的衣襟,小声道:“爸,你查户口啊!” 傅倾雍没给儿子一点回应,视线始终落在阮青雉身上,神色中隐隐有些期待。 阮青雉语气淡淡的:“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洪水去世了,没多久父亲他就再婚了,家里很少提过我母亲,所以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大家叫她小梦,其他的,不记得了…” 女孩嗓音轻柔,平静地讲述自己不幸的过往。 傅裕怔了怔。 下意识回眸看向阮青雉。 看着她稚嫩明媚的脸庞,还是无法和刚刚那些话联想到一块。 何厂长看着小姑娘,心软成一团。 傅倾雍听完,失望在眼底慢慢散开。 可是眼前这个丫头和他走丢的妹妹太像了,还有昨晚十三姑娘的眼睛也非常像…… 想到这,他猛地抬头,再仔细打量阮青雉的双眼和唇瓣。 半晌,男人疑惑道:“你是昨晚的十三?” 阮青雉:“……” 这就是市长吗? 李看山,傅裕,包括与她朝夕相处的沈战梧都没认出她来。 傅倾雍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神这么好使!? 年轻时干侦查的吧! 阮青雉没说话,只故作茫然模样,摇了摇头。 傅裕听到父亲说,立刻上下扫了女孩几眼,随即贴在父亲耳边小声嫌弃道:“爸,你啥眼神啊,她比十三差远了。” 阮青雉:“……” 大哥,你的悄悄话,我听得见。 傅倾雍责备地看了眼儿子,朝女孩温润笑了笑:“看来是叔叔认错了,昨晚夜太黑,没看清那位救我的小姑娘,只记得她和你的身形差不多。” 阮青雉摇摇头:“十三同志惩恶扬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肯定比不了。” 傅倾雍招手示意让她和何厂长找位置坐:“年轻人的路还长着,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看你这么年轻能和阿裕一起开厂子,就已经很优秀了。” 阮青雉腼腆地笑起来:“谢谢叔叔夸我。” 傅裕瘪瘪嘴:马屁精。 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傅裕一直是跪着的,仰头又关心问了一遍父亲:“爸,你真的没事吗?” 傅倾雍:“没事。” 傅裕含含糊糊地询问:“那我跟你说个事啊…” 男人垂眸看向儿子,心里瞬间升起了提防:“什么事?” 傅裕满脸讨好:“我想要块地。” 原本神色温润的傅倾雍,眼中瞬间染起官场中的狠厉,指着门口,喝道:“滚出去。” 何厂长:“……” 阮青雉:“……” 傅裕双手抱住男人的腰,脑袋往他怀里钻:“爸爸爸爸爸,儿子求你了,我想要东区边上那块地开厂,你就给我批了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阮青雉:“……” 傅裕,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指望你办成。 还不如指望猪! 傅倾雍任他怎么求,依旧是无动于衷,只低头看文件。 傅裕哼哼唧唧:“亲爱的爸爸,求你了,你看我都给你跪下了,这是我第一次跟你开口,你就答应了吧,我要那块地真的有大用处~~” 阮青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市长,您可不可以先听我说几句?” 傅倾雍面对小姑娘时,就态度温和:“你说吧。” 阮青雉:“目前盛阳第一钢厂占据了道西区整个北侧,然而道西区一直都是盛阳的市中心,热闹,繁华,拥有大大小小的国营商店,饭店,还有医院,火车站,公园,居民楼。” “这里将来要打造的经济目标,必定是能给百姓提供衣食住行,旅游,出差,消费,这样一个放松的区域。” “可盛阳第一钢厂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傅裕坐在地上,歪头小声问:“老何,我们不是要开服装厂吗?她提钢厂啥意思啊?” 何厂长摇摇头:“先听听。” 其实他也不懂… 傅裕单手托着下巴,盯着阮青雉。 半晌,眯起眼睛。 她这小豆芽子的身材的确和十三有一丢丢的像。 都是那种顿顿吃不饱饭的干瘦样儿。 十三缺钱,他是知道的。 可这个姓阮的,有家庭有老公,咋还这么瘦? 她爱人干什么吃的! 把自己媳妇儿养成这样,好意思做人家丈夫? 估计就是看人家从小没了娘。 她爹还娶了后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后娘就有后爹。 小豆芽又没个兄长替她撑腰,自然就是在爹家被后娘欺负,在婆家被丈夫轻看。 她也就敢在他和老何面前耀武扬威! 傅裕忍不住白了阮青雉一眼。 这边的阮青雉压根没空搭理他,继续和傅倾雍谈着正事:“这只是其一,还有安全隐患,环境污染,种种问题在不久的将来都要面临着整改。” “想要盛阳的市中心脱胎换骨,那钢厂务必要迁走,可如此大动干戈,不只是经济损耗那么简单!” “钢厂是盛阳的命脉,钢厂一动,盛阳是走向繁荣还是衰败,不用我说,您心里应该都清楚!” 傅倾雍心中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能把盛阳当下的时局看得这么透。 钢厂位置问题的确很大。 可迁走,除了造成钢厂内部的经济损失,另外还需要一大笔的动迁费用。 这笔钱不好申请。 傅倾雍轻声问:“你说的这些,和你们想要东区那片土地改建权有什么关系?” 第196章 记得来看叔叔 阮青雉笑了笑:“市长,您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针对钢厂迁走一事,我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傅倾雍瞬间有了兴趣:“哦?你说说看。” 阮青雉:“说之前,我想先问问市长,您有没有想过未来三十年的社会会是什么样?” “我能想象到的,就和您七月二十号在报纸上计划的蓝图是一样的。” “以后小轿车越来越多,路越来越宽,我们也会在马路上方架起无数条路,出口可以通向周围任意一个城市。” “高楼越盖越高,交通工具不再拘泥于马车,自行车和轿车,会有比火车还快的火车,天上飞机的航线会和蜘蛛网一样密集,然而它们身上都离不开一件东西,那就是钢铁!” “未来,钢铁消耗会迎来井喷式增长,现在第一钢厂的生产规模,还不足以应对将来所需,与其迁走,不如扩建!” 傅倾雍眯了眯眼睛:“扩建?往椒台区扩建?” 阮青雉点点头:“没错!” “可是,道西区这边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啊?” 小姑娘勾唇笑了起来:“这个问题简单,到时候在钢厂那边建一个立交桥,再让钢厂把正门改到道西区。” “进门先建一个文化长廊,什么钢铁博物馆啊,工厂历史呀,再建一些荷花池造景,既符合市中心吃喝玩乐的形象,又可以欢迎游客去参观,一举两得,生产区域一点点往后面挪!损失就可以降最低的。” 傅倾雍眼睛一亮! 没想到,他苦苦发愁的问题,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他隐隐有些激动,刚要说点什么,阮青雉便先开了口:“市长,我猜您一定想问,我们想要那块地和钢厂扩建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傅倾雍更激动了,这丫头真是猴精猴精的! 阮青雉终于说到了正题上:“盛阳大概有一百七十多家工厂,除了十几家厂子在椒台区之外,其他的工厂遍布在盛阳的各个角落。” “很多工厂产生的排污,噪音,粉尘都会给周围百姓带来健康问题。” “盛阳适合重工业开发的地区,也就椒台和东区,那里的土壤不适合种庄稼,但交通却异常发达,有利于运输,怎么样引领工厂落址在那,这个问题只需要一根定海神针,就可以解决! “而我的工厂建在那,就是那根定海神针!” “再有钢厂的加持,那些厂老板不会无动于衷的!只会想尽办法挤进去!” “定海针神稳不稳,还要市长亲自过目我们的产业项目。” 她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男人。 眉宇间皆是从容自信。 傅倾雍接过合同看了眼,惊讶道:“军区的项目?” 阮青雉笑着点点头。 “军区在,我的工厂就在,工厂一旦在盛阳开起来,将会解决一大批百姓就业问题,有工作才会带动其他的消费行业,一环扣一环,无形中给盛阳带来多大的收益,市长应该清楚吧。” 傅倾雍蹙眉沉思良久。 银发下那张温润的脸庞上多了许多官场人才有的谋算,半晌,他把合同还回去:“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阮青雉:“好的,没问题。” 她沉吟一声,忽然腼腆起来:“希望我没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傅倾雍语气真诚:“孩子,你很聪明,也能很有头脑,现在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有胆量有想法的年轻人。” 阮青雉害羞地抿了抿唇:“我是每天都在报纸上看您对盛阳未来的规划,才想到这些的,归根到底还是您厉害,我相信,盛阳百姓在您的带领下,日子会越过越幸福的。” 傅倾雍和蔼一笑:“阿裕要是有一半的头脑,我就不至于把他当废物养了。” 坐在地上的傅裕迷迷糊糊中听见父亲叫自己的名字,他猛地睁开双眼,擦着口水,茫然道:“怎么了?你们谈完了?老头,你答应了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傅倾雍看着儿子傻愣愣的模样,心里对阮青雉的喜爱达到了顶峰。 他扭头跟小姑娘说:“丫头,你确定要跟他一起开厂?要不要叔叔再给你找个合作伙伴?肯定比他靠谱!” 那边的傅裕一听这话傻眼了,扑腾站起来:“诶,不是……” 他看着阮青雉:“姓阮的,你咋谈的?谈来谈去,合着就把我谈没了呗?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抱着这个目的去的!” 阮青雉无辜地摊手:大少爷,您误会了。 傅倾雍蹙眉,训斥儿子:“你这么大一男人怎么跟小姑娘说话呢?脾气就不能收敛点?” 傅裕指着小豆芽子:“她是小姑娘吗?她明明是女土匪!” “第一次来我的工厂就招摇撞骗,还给我的老何灌迷魂汤,灌得晕头转向!从我这空手套白狼,拿走二十个股份!” “老头,你看哪个小姑娘心眼比筛子还多的?现在还要甩了我!我告诉你,没门!我赖定你了!” 傅倾雍沉下脸:“越说越过分!” 傅裕朝阮青雉吐舌头。 阮青雉不甘示弱,立刻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傅裕伸手扒住脸:“yue~” 哼,看我做的鬼脸更吓人。 阮青雉换了个高难度的鬼脸反击。 傅倾雍:“……” 他俩真的能开工厂吗? 几人临走时,傅裕抱着父亲的脖子:“老头,晚上我再过来陪你。” “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别看这些文件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吃的。” 傅倾雍无声地点点头。 他看向小姑娘,轻声关心道:“丫头啊,最近外面热,出门记得打伞,别晒伤了,按时吃饭,有空多来看叔叔。” 阮青雉点点头:“知道了,叔叔。” 傅裕:“……” 离开市政府,阮青雉和傅裕来银行办贷款,各种文件,各种资料,各种手续,光是忙这些就忙了一中午。 下午两点多,阮青雉才回到家属院。 骑着车刚拐进来,就看见凤菊带着七八个人,在谢芳菲的门前吵吵嚷嚷。 . 第197章 穷就是原罪 阮青雉拧了拧眉毛,缓缓来到人群后方。 就见谢芳菲的院门紧锁,凤菊站在门前,用石头砸门,一边砸,一边朝里面骂:“谢芳菲!你出来!有胆子偷老娘鸡蛋,没胆子出来跟老娘对峙是吧!” 院子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 凤菊跳脚骂:“贱货!烂手指的短命鬼!” “出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少他妈给我装死!” “谢芳菲!你出来!” “上次偷我家鸡蛋,我没把你打死,那是我心地善良,没想到你还敢来偷老娘的鸡蛋!” “我今天非得给你家砸了!你个脏心烂肺的狗东西,只知道吃!家里没有,就偷着吃!屎你怎么不偷呢!就惦记我家这点鸡蛋!有本事你自己下呀!” “谢芳菲!我告诉你!老天爷可在天上看着呢!偷了我鸡蛋的畜生,不会有好下场的,出门被车撞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家里男人也得给你养个小婊子……” 阮青雉沉下来,拨开人群。 她来到凤菊身后,伸手扯着女人肩头,让她转身面向自己,下一秒,扬起手臂,狠狠抽下去! 啪的一声。 异常清脆。 如此干净利落的巴掌,惊得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 小白兔竟然动手打人了? 平时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吓哭的小白兔… 竟然打人了!? 凤菊回过神,立刻抬手狠狠打过去。 阮青雉一把甩开她的手。 女人身形微微踉跄了下,捂着脸破口大骂:“阮青雉,你凭什么打我?仗着自己是团长爱人了不起呀!就这样欺负人!怎么?谢芳菲负责偷鸡蛋,你负责吃呗!” “我看你俩就是狼狈为奸!一肚子坏水!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横着走了?勾搭完那个勾搭这个!家属院的脸面就是被你这种破鞋丢光的!” 阮青雉冷笑一声:“你说谁偷了你的鸡蛋?” 凤菊鄙夷道:“姓谢的那个贱人!” 阮青雉继续问:“她为什么偷你的鸡蛋?嗯?” 凤菊语气嘲讽地轻笑:“还能是为什么?就她那点逼事谁不知道啊,她男人都不要她了,家里的钱全拿走,挣来的钱又不给她,她拿什么生活啊?除了偷,还能干什么呀!” 阮青雉:“可我怎么记得谢芳菲送过你一筐鸡蛋啊?” 女人脸上浮出一抹难看:“有人都看见了,那是她卖掉自己的首饰,买了一筐鸡蛋,说到底还不是没钱!偏偏还要装大尾巴狼!哼!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这时,院门从里面打开。 谢芳菲走出来。 凤菊看见她瞬间发飙冲过去:“你个小贱人,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呢!你敢偷我鸡蛋,我打死你……” 说着,就扬起手,要打人。 阮青雉立刻挡在谢芳菲面前,漆黑的目光带着怒气:“你敢打一个试试!” 凤菊扬起的手顿在半空,看着阮青雉,威胁道:“你躲不躲开?再不躲开,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阮青雉冷笑:“那你动手啊?” 凤菊闻言,猛地伸手朝小姑娘推了一把:“别以为你是团长爱人,我就不敢打……” 话还没说完,阮青雉抬手用力拍开她的胳膊。 反手再次打了凤菊一个耳光。 她厉声道:“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动她一下!” 谢芳菲吓得往她身后缩了缩。 看向小姑娘的视线渐渐变得复杂,有震惊,有感动,也有很多委屈,嫁人这么多年了,青雉是第一次在出事时,可以不问缘由,就坚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人…… 谢芳菲刚刚一直在屋里刺绣。 听见凤菊在自己门口骂街,一开始是气愤的,想出去跟她好好理论理论,可看着眼前的刺绣图,她忽然冷静了。 就算和凤菊争论得头破血流,这件事也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与其跟她浪费时间。 不如多绣一些。 早点交给青雉一副令她满意的绣品。 她现在的目标。 是挣钱! 是离婚! 是新时代女性! 谢芳菲笑了笑,索性就不去管外面的凤菊,可绣着绣着,隐约从外面传来青雉的声音。 她这出来看… 凤菊捂着脸,气得直喘:“你啥意思呀阮青雉?” 阮青雉:“你说呢?” 女人指着谢芳菲骂道:“这个臭婊子,她吃不起鸡蛋偷我的鸡蛋……” 阮青雉冷声打断她:“你嘴巴再不给我放干净,那我们就去部队里找老首长,让他判个高低立下!” 凤菊嘲笑道:“呦?老首长?你可别吓我了,谁不知道你们穿的是一条裤子啊!现在青天白日下,你身为团长爱人就已经这么维护谢芳菲了!到哪儿还有白天呀!真是笑死人了!她谢芳菲没钱,就知道偷东西!” “各位姐妹!你们得小心家里那吃的喝的,可得看住了!免得有人手长!专拿别人家的。” 凤菊转身跟自己打牌的小姐妹们嘲讽着。 谢芳菲刚要上前,就被阮青雉不动声色地拦下,她漆黑的双眸凝了一片霜,比寒冬腊月的黑夜还要刺骨。 和凤菊要好的几个军嫂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今天的阮青雉和以往的不一样了。 阮青雉看向女人,沉声道:“谢芳菲没钱?难道你有钱?每个月挣来多少钱?每天打麻将又输多少?你自己的钱包都比脸干净,偏偏还要用一种没钱就是原罪的思想打压别人!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谢芳菲是我工厂特聘的刺绣大师,一个月工资二百!你们谁比她刺绣好?谁比她挣得多?” 她字字落地有声。 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震惊的面孔。 阮青雉嗤笑一声:“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叫唤得挺欢吗?” “二百块,你们的男人一个月能挣来吗?嗯?可谢芳菲挣来了!凭她自己本事挣来的,鸡蛋?她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犯不着偷你的!” 凤菊从惊愕中回过神:“你有工厂?” “你吹什么牛逼啊?” “你来家属院才一个多月,就有工厂了?可我怎么忘不了你第一天来这穿的衣服啊?乞丐都不穿那样的了!” “还没到晚上呢,就开始做梦了!大牙都要让人笑掉了!” 第198章 送一套房 阮青雉环在身前:“椒台区胜利路108号财神服装厂,这是我工厂的地址,我有没有吹牛,你大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 说着,她把目光落在胡同口看热闹的家属,扬声道:“正好,趁着嫂子们都在,我宣布一条招聘信息,服装厂现在正招聘缝纫机工,学徒期一个月,工资五十元,如果一个月后缝纫手艺成熟,就可以转正了,转正后的工资,一个月七十五块底薪加提成,多劳多得。” “上个月我工厂工资最高的有三百多!可以供吃供住,节假日有礼品和奖金,每年定期有体检,年底评为最佳员工,工厂再送一套房!” 话音落下,大家瞬间哗然! 看热闹的家属立刻拨开凤菊几人,来到近前:“青雉,你说的是真的吗?” 阮青雉浅浅点头:“当然是真的。” “想要应聘的嫂子,明天早上七点半在家属院门口等着,我会通知工厂负责人接你们去厂里面试,面试通过当天就可以上岗。” 大家更震惊了。 面试通过,明天就可以上班挣钱了! 阮青雉朝大家笑了笑:“招聘的事,我还想拜托嫂子们帮我宣传宣传,不只是一团的嫂子,二团三团的也都可以!” 有人连忙问:“青雉,我妹妹今年十八岁了,她在老家,人很勤快,也很机灵,最近我爹娘催她结婚,可我不想让她那么早结婚,既然你这招聘,那她能不能来应聘啊?” 阮青雉点点头:“可以!” “不过,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丑话要说在前面,如果你妹妹不符合招聘条件,或者一个月后技术不过关,工厂按照正常流程辞退,到时候嫂子可不要来我面前闹。” 家属连忙说:“这个我懂得呀!她能干就干,干不了就回家结婚,我再也不管她了。” 其他人也追着阮青雉问了好几个问题。 阮青雉一一作答。 等大家散了,她和谢芳菲进门时,冷眼瞥了凤菊几人,勾唇嘲讽地朝她们笑了笑,转身进了院。 凤菊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紧。 她身旁的家属小声问:“阮青雉真开工厂了?” 另一个家属说道:“看样子不像是假的,工资开得倒是挺高,一个月七十五呢!刚才听她的意思,干一件好像还额外给多少钱,有人一个月挣三百呢!说得我都想去了。” “这么好的待遇,谁不想去啊。” “凤菊,你去不去呀?” 凤菊愠了好一会儿气,才哼了哼:“我才不去呢!来这一个月就开工厂?这怎么可能?我看啊,她指不定在外面养汉了!当人家厂老板的小姘!去这样的工厂上班,我嫌脏!” “凤菊,你真不去啊?” “你不去,我们可去了,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上班挣点钱呢。” “我们晚上再打麻将也不耽误。” 凤菊见她们张罗着要去面试,心里更不舒服:“我劝你们呀,也都别去,谁知道去那里会不会看见姓阮的躺人家厂老板怀里发贱呀,看见了小心烂眼睛。” 其他人表示无所谓。 “她愿意用身子赚钱,那就让她赚呗,反正咱们不用。” “没错。” 凤菊见她们铁了心要去。 瞪了她们一眼,转身气呼呼走了。 阮青雉和谢芳菲进了屋我,她来到绣架仔细观摩,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凤尾,不禁感叹道:“真漂亮啊,你绣得是百鸟朝凤吗?” 谢芳菲坐下来,指腹轻轻抚摸过绣面:“这面是百鸟朝凤,另一面是这样的。” 她把绣品后面展示给女孩看。 阮青雉瞳孔震颤,呐呐道:“百鸟朝凤,双龙戏珠…这是双面绣?” 谢芳菲笑起来:“你知道双面绣?看来你对刺绣也很了解呀,双面绣是我娘的家传本领,当时我学的时候,没少挨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靠刺绣找到我存在的意义,青雉,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帮我,谢谢你刚才站在我面前……”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阮青雉抬手轻轻擦掉她的泪,还用手掌亲昵地摩挲女人的脸,以示安抚:“好了好了,不哭了,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不过,你绣得这么好,我都不舍得送人了。” 谢芳菲擦掉眼泪:“你要送人?” 阮青雉点头:“嗯。” “没事,这幅你自己留着,我再绣一幅牡丹。” “能忙得过来吗?” 谢芳菲点点头:“我先绣牡丹,两个月时间肯定够了,刚开始上手的时候的确有些生疏,现在感觉好多了,不会耽误你的事。” 阮青雉还在欣赏绣品:“不着急。” 她呆了十几分钟,就回家了,刚到家聪大郎那把川川抱回来,沈战梧刚好接张秀娟她们回来。 见青雉在家,她们一窝蜂进了她家东屋。 阮青雉看着洗手的男人:“我还以为你去执勤了。” 沈战梧:“时间还早,想着一会儿你还要跑一趟,我就提前把嫂子们接回来了,我现在做饭,晚上想吃什么?” 阮青雉想了想,点了两道菜。 站在屋门口的张秀娟打趣道:“我弟妹这小生活儿,在家跟在饭店似的,天天点菜。” “哎呀,嫂子,走走走,分钱分钱。” 她不好意思躲进屋里。 自己好像的确挺过分的。 可是,只要沈战梧在家,好像家里任何事都不需要她…… 几人进了屋,把今天的钱算清楚后,阮青雉说起建工厂的事情,她们的反应和其他人一样,惊讶地张大嘴巴。 马大丫拍了自己脸两下:“我没做梦吧?” 曲红莲:“好像是在做梦。” 张秀娟用一分钟的时间消化信息,一拍大腿就决定了:“弟妹,你们建厂初期应该需要很多资金吧?” 阮青雉点头:“嗯,下午去银行办了贷款,过一段才能批下来。” 张秀娟:“弟妹,嫂子也想跟你一起开厂,我手里能挪出五万块钱,你要是不嫌弃钱少,就拉我一起入伙怎么样?” 阮青雉眼睛亮起来:“嫂子,你愿意跟我一起干?” 张秀娟:“那当然了!” 她转头看向她们,问道:“你们呢?有没有胆子一起来?” 第199章 跟你回草原 马大丫几人犹豫了。 曲红莲认真道:“秀娟姐,这件事太大了,我们回去先和家里男人商量一下。” 张秀娟点头:“行,回家都好好说,别闹脾气。” 阮青雉又补充了几句:“嫂子们,毕竟是往外掏钱的事,一定要再三考虑好,就算不投资也没关系,我们把这批夏装处理完了,可以先去厂里上班。” 她把工资待遇跟她们说了一遍。 马大丫感叹:“青雉,上次来送货的何厂长是不是就这个厂子的?” 阮青雉点头:“嗯,以后这就是总厂了。” 马大丫了然地颔了颔首。 说实在的,对待投资这件事,她心里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最近跟着阮青雉挣了一千多块。 几天就赚了别人一年的工资! 她的心被养大了。 只要跟紧青雉的脚步,没准以后就是几天赚了别人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就是不知道老董肯不肯把家里的钱拿出来投资。 马大丫看了张秀娟一眼。 心里有些羡慕这老娘们,关键时候,不用问大喇叭,自己就能做决定!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窝囊。 曲红莲没什么想法。 她全靠家里男人做决定,男人让她投资,她就投资,男人不让,那她就上个班,再养鸡卖点鸡蛋,也挺好。 另一边的王莉同样沉默。 她是想上班的。 这几日是狠狠挣了一笔钱,但总不能一直挣钱吧,她们都是普通人,青雉还不到二十,咋可能把厂子建起来啊。 张秀娟眼睛不眨一下就投五万进去,真要赔个腚眼毛光,左连长还能跟她过下去么? 王莉正想着呢,屋外就传来左新程的大嗓门。 “哎呀,老战,做饭呐。” 沈战梧没什么情绪的嗓音响起:“嗯,我顺道多给你们炒一份?你和嫂子回家煮点饭就行了。” 左新程来到东屋门口:“你等会儿,我问问我老伴儿。” 他掀开门帘,探头进来:“媳妇儿,晚上想吃啥呀?老战做酱茄子呢,想吃不?” 阮青雉抿唇偷笑:“嫂子,你还说我呢,你不也天天点菜嘛。” 张秀娟扬声笑起来,跟自家老爷们说:“你让老战给我们带一份吧,一会儿咱们回家擀点面条,拌拌就吃了。” “好嘞。” 左新程扭回头和沈战梧吱了声:“老战,带份。” “大喇叭,你来来,进来。” 张秀娟喊他。 左新程眼神晃了一圈:“操,一屋子女的,我可不进去。” 女人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我问你一点事,弟妹要开个厂子,我想跟她一起干,行不?” 大喇叭的目光看向阮青雉:“妈耶,弟妹这么牛逼呀!” 众人:“……” 张秀娟拔高嗓音:“我问你行不行?” 左新程没犹豫一秒,直接点头道:“行。” 张秀娟再次问:“我准备投五万。” 左新程又点点头:“投呗,家里钱不都在你那嘛……” 他沉吟一声:“咱家有五万呢?” “都万元户啦……” “原来咱家这么有钱呢!诶,媳妇儿,那过两天咱们下馆子呀,吃点好的。” 马大丫调侃:“又吃大冷面呀?” 张秀娟没好气道:“咱家哪来的钱呀,我得去找咱爹娘借,实在不行让他们老两口把羊卖了。” 左新程:“那我更没发言权了。” 张秀娟:“万一我赔了呢?” 男人无所谓道:“赔就赔呗,苦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再说了,钱没了再挣呗,到时候我就复员跟你回草原,养牛养羊!” 张秀娟对丈夫的回答非常满意。 她摆摆手:“好了,回家做饭去吧。” 左新程:“好嘞。” 他毕恭毕敬地退下。 张秀娟问大家:“咋样,我家大喇叭可以吧。” 小姐妹纷纷竖起大拇指。 直到听见厨房里传来盛菜的声音,大家才起身准备回家。 沈战梧摘掉围裙,看见她们从屋里出来,指着灶台上的菜:“嫂子们,把菜一道端走吧,都带了份的。” 马大丫笑道:“哎妈呀,沈团长这么贴心呀!” 男人笑了笑:“顺手的事。” 曲红莲:“那我们就不跟沈团长客气了,把菜端走啦。” 一人端着一大碗酱茄子回家了。 阮青雉坐在饭桌前看今天的报纸,沈战梧带着川川洗完手,坐下来,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晚饭。 吃到一半时,沈战梧忽然说道:“你最近越来越忙,一直麻烦大郎照顾川川也不太好,要不我们雇个人来照顾川川?” 阮青雉沉吟半晌:“我有点不放心别人……” 有了刘慧兰欺负川川那件事。 她不信任任何人。 阮青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倾身靠近男人,提议道:“要不把川川交给咱爹带?” 沈战梧挑眉:“老首长?” 阮青雉点点头:“嗯,川川向来很听话,肯定不会调皮捣蛋惹到老首长,而且你还给他做了小推车,去哪也不用一直抱着了,等到九月份,我们就把川川送到幼儿园,让他和同龄的小朋友多多接触,有利于他病情恢复。” 沈战梧点点头:“那我去和老首长说一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你在日历上写了下周一要带川川去医院检查,过两天我刚好休假,咱们一起去吧。” 阮青雉惊喜了下:“好呀好呀。” 她还没和他一起逛过街呢。 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吃过饭后,沈战梧去执勤,阮青雉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整理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 家属院的喇叭里放着铿锵有力的军歌。 正门站满了家属。 三五一群凑在一起闲聊。 “你说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显年轻不?厂领导能不能聘用我啊?” 有的家属扯着衣襟问同伴。 “可以啊,瞧着挺精神的。” “这又不是选美比赛,穿立整就行。” 大家闲聊的功夫,阮青雉从家属院正门走出来。 众人看见她,纷纷围上去,有人问:“青雉啊,我们这么多人去,厂子都能录用吗?” 阮青雉点点头:“当然,现在厂子很缺人。” 这时,有家属指着东边的马路上,激动地喊道:“哎呀,来了来了!接我们的人来了。” 第200章 送我一程 大家一起扭头看过去。 只见很远很远的路上,一辆蓝色三蹦子,突突突地开过来。 转眼,车就到了近前。 何厂长推开车门,下车过来和阮青雉打招呼:“阮同志。” 阮青雉点点头:“嗯,安排大家上车吧。” 家属们陆续坐进车兜里。 何厂长来时还贴心地给大家准备了垫子。 阮青雉站在车旁,默默地看着,等待某个家属准备上车时,她指着她,忽然开口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不用上车。” 被点到的几个人愣了愣,相互对视一眼。 为首的家属问:“为啥呀。” 阮青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面试没通过,就不用麻烦上车去厂里走一遭了,免得还要来回折腾。” 几人神色不爽:“都没开始面试,我们就没通过?这是上哪说理去!” “凭啥你说我们没过就没过啊?” “对啊,你没这个权利吧……” 话音刚落,何厂长连忙道:“谁说阮同志没权利的,她是我们财神工厂二老板,大老板都得听她的。” 大家闻言,不由得一愣。 其中一个家属没好气地问:“那我们为啥没通过?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阮青雉勾唇浅浅一笑:“不是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平时看你们和凤菊关系比较好,单纯的,不想用你们。” 说着,她转眸看向排在人群最后的凤菊。 凤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根本就不想来。 谁不想天天舒舒服服在家里打麻将啊! 可昨晚家里男人也不知道听谁说阮青雉的工厂招工,非要让她来面试,不来就说以后一分钱也不给家里了。 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谢芳菲。 没想到,来了之后,竟被阮青雉当众甩脸子。 凤菊哼了一声,快步来到近前,扯着嗓子对阮青雉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愿意来呀,我只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工厂而已,不过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有,也不是正路得来的。” 女人意有所指地看向何厂长。 何厂长蹙眉,语气不大好地问:“阮同志,你们家属院的家属就这素质?我看要不还是从劳务市场里招点人算了。” 已经坐上车的家属听到这话,顿时就着急了。 真怕阮青雉一开口,大家都和车下的几个人一样,因为凤菊不能去工厂里上班。 错过这个机会,大家还去哪找待遇这么好的工作啊。 不等阮青雉说话,车上的家属就已经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凤菊,你赶紧回家去得了,少在这碍眼。” “你不想去,咋还来呢?” “昨天刚和青雉吵完,今天也好意思上赶子过来。” “你少说几句吧,我们要是因为你不能去面试,你负责呀!” “真是一颗老鼠臭了一锅粥。” “回家打你麻将去吧。” 平时大家就和凤菊那伙人没多少联系,不做饭,不管孩子,天天就知道打麻将,踏实过日子的家属大多数都看不上凤菊这种人。 现在触及到自己利益了,肯定不会顾忌情面。 阮青雉对她们几人瘪瘪嘴。 转身上了副驾驶。 何厂长扬声吆喝着:“一会儿倒车了,你们几个都躲一躲,万一碰了你们,那就死得太早了,多可惜呀!” 明着吆喝,实则赶人。 凤菊几人:“……” 何厂长扯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嘟囔道:“这女的嘴巴真臭!不用她就对了。” 阮青雉附和了一声。 其实主要就是她们这几个人平时好吃懒做惯了,就算去厂里上班,也只会想尽办法偷懒,还会挑拨其他工人的积极性。 一行人来了工厂,何厂长带着她们去厂房。 阮青雉和傅裕继续去银行办贷款。 沈战梧送张秀娟去摆摊,顺便把车放在她们这,他直接去了火车站,跟二团长打了一声招呼。 二团长揉了揉脖子:“来了老战。” 他昨晚两点过来执勤的。 上午老战过来换班。 沈战梧看着缓缓进站的火车,询问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二团长摇头:“没有。” 在火车轰隆的声音中,他继续说道:“没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沈战梧颔首:“嗯。” 火车慢慢停靠下来。 男人走到李看山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人多了,机灵点。” 李看山:“是。” 乘务员打开车门,车厢里的百姓陆续走出来,每个人身上手里几乎都拎着超多的行李,甚至还有背着家禽的。 这时,一抹粉嫩的身影优雅地下了火车。 女人站在原地,环视四周,一张还算俏丽的脸庞上微微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走。 李看山见状,赶紧踏步过去。 可这时,女人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唇边也跟着荡起一抹笑,快步走过去,期间还和李看山擦肩而过。 李看山好奇地回头。 就见这位女同志竟然直接站在了他们团长面前,正笑着打招呼。 李看山挠挠头:“……” 他不能帮她吗? 干嘛舍近求远啊…… 阮苗苗穿着一身浅粉色收腰连衣裙,搭配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发型,刚刚她还稍微整理了下刘海,这才神色娇羞地跟沈战梧打招呼:“你好,军人同志……” 沈战梧侧眸看了眼,敬了个礼,正色道:“同志,有事吗?” 阮苗苗看着他,迟疑地抿抿唇。 他就是沈战梧啊。 她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男人站在人群里实在是太惹眼了,比照片上看着还帅。 早知道他没残疾,她是不会让阮青雉那个小贱人替嫁的。 阮苗苗暂时选择不和沈战梧相认。 她只柔柔弱弱地说道:“我是随军的家属,可是介绍信被人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部队,同志,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沈战梧蹙了蹙眉:“同志,不好意思,我在值班,暂时帮不了你,你可以去登记处,告知登记人员,你爱人的姓名,年龄,所属单位,他们会想办法帮你和你爱人联系的。” 阮苗苗有些不甘心地咬咬唇。 忽然,她捂着头,身体晃悠了几下,往前倒去。 不信你不接住我! 第201章 你看上我们团长了? 沈战梧淡然地往后撤了一步。 阮苗苗:“……” 没人扶着,她不可能真倒下。 身体只是晃了晃,虚弱地求助:“同志,我刚上火车,钱包就被偷了,在火车上坐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现在觉得头好晕,有点没力气……你能扶我到那边坐一下吗?” 沈战梧眸中是望不到底的漆黑。 他嗓音很沉:“不好意思,同志,部队有纪律,不准军人有作风上问题,望谅解。” 阮苗苗刚要开口说我是你妻子这句话。 面前的男人抬手唤来一个战士,冷声命令:“这位女同志是我们军区家属院的家属,不慎丢失了介绍信,你带她处理一下,记得先从火车站协调个女工作人员。” 沈战梧下达完任务,立刻转身离开。 李看山:“……” 阮苗苗回眸,表情幽怨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他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呀? 突然。 一张脸在面前放大。 李看山朝她憨憨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脱口问道:“同志,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团长了?” 团长? 阮苗苗心里一惊。 订婚的时候,沈战梧不是副营长么? 怎么半年多的功夫,他就是团长了?那她……岂不就是团长夫人了? 哈哈哈…… 阮苗苗在心里狂笑。 不过她又转念想到了阮青雉。 怪不得到了盛阳后,小贱人就像死了一样,连封信都不往家里寄。 原来是捡了个大便宜。 在这装死呢! 缺胳膊少腿的男人根本没残疾,还升了官,成了团长! 那个小贱人怎么这么走运! 阮苗苗在心里恨不得把阮青雉大卸八块。 这时,李看山又问:“你是看上我们团长的脸了?还是看他军衔高呀?” 阮苗苗神色变得厌烦:“你管不着。” 李看山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直言告诉她:“我也不用管啊,你俩根本就不可能。” 阮苗苗呼吸微滞:“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有丈夫,他有爱人,你俩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你还问为什么?问得多稀奇呀!” 李看山蹙着眉,嘟嘟囔囔的。 阮苗苗听见那句他有爱人时,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捏紧。 如果不是当初她不想要这个男人。 哪有阮青雉的份! 现在,她就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和沈战梧不可能的。 就只有阮青雉! 李看山指着门口方向:“同志,我先带你去登记处,对了,你爱人叫什么?” 阮苗苗回过神,没好气地要求道:“你直接送我到军区就行了。” 李看山:“那不行,这样需要介绍信。” 阮苗苗语气不善:“我都说我介绍信被人偷了,我哪来的介绍信呀!我是家属,直接送我到军区不行吗?” 李看山渐渐严肃起来:“抱歉,这不符合规定。” 阮苗苗被他的态度气笑了。 随即眼神轻蔑地上下扫了他几眼,鄙夷道:“你什么级别的?敢查我?信不信等我到了军区,立刻让我男人开了你!” 李看山冷声道:“麻烦告知你爱人姓名和所属单位,我会帮你联系到他,让他来办理通行证。” 阮苗苗愤怒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眉间神色得意道:“你信不信没有介绍信,我在军区里照样来去自如!” 阮苗苗赌气地转身走了。 李看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目送着女人走出站台。 然后学她说话的嗓音,瘪嘴道:“信不信没有介绍信,我在军区里照样来去自如。” “你当你是团长爱人呢!还来去自如,我嫂子那么厉害,也得用通行证呀,你一个小家属,没胖呢,就开始喘上了?” “不过……” 他摸索着下巴,在心里琢磨:她是谁的家属呀? 最近也没听说要来新的家属呀! 明明过来随军的,还看上团长,倒是挺会选,选了一个又帅,军衔又高的…… 阮苗苗出了火车站,就后悔了。 没想到盛阳这个地方物价会这么高,坐三轮车到家属院,竟然要八毛钱! 这不是明抢么! 她攥着空瘪的钱包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没舍得花这个钱。 阮苗苗问了路,独自一个人拎着行李离开火车站。 火车站外就是繁华的市中心。 周围都是高楼。 上面的招牌各式各样,有外贸商城,国营大饭店,电影院,就连路边随意一个引路牌,造型都非常奇特。 阮苗苗忽然看见一样东西。 她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路边电话亭里的公共电话。 在茂林那边,电话只有邮电局里有。 每次打电话都得去公社。 来回要走五十多公里的山路不说,话费还特别贵…… 她从来没打过电话。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随处可见。 阮苗苗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听,里面传来请投币的提示音。 她心里一惊,立刻放下话筒。 这就开始收费了吗? 阮苗苗摸着公众电话,心里有些爱不释手。 她左右看了看。 发现没人留意这边,她双手薅住电话往外拔,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拔出来。 拔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放弃。 这要是弄一个回去该多好…… 看着洋气。 还能打电话。 阮苗苗心有不甘地离开电话亭,一边走着,一边惊奇地打量周围的建筑物。 却没留意到路对面有人用相机拍下了刚才那一幕。 不知走了多久。 阮苗苗两只脚都走疼了,也没看见什么军区家属院。 她停下来,弯下腰,捏了捏酸胀的小腿。 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女人看着抛在身后的市中心,又看了眼逐渐荒凉的水泥路,不满地皱起鼻子。 家属院条件这么艰苦吗? 居然不安排在市中心。 做军嫂本来就辛苦,难道还要住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吗? 该不会住的还是泥土房吧…… 自从家里用沈家彩礼盖了砖瓦房,她就再也不习惯其他房子了。 如果家属院还是泥土房,她才不住呢。 她要让沈战梧在市中心给她买楼! 阮苗苗哼了哼,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脑海里忽然想到了阮青雉那个贱人。 第202章 有人抢劫—— 听娘说,阮志国送她的那天,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小贱人。 那可是好几块钱呢! 可到她这,阮志国不仅没送,还把行李全都搜刮了一遍! 生怕她带走家里一分钱。 她找娘要,可娘一直支支吾吾,最后只拿了两块钱出来。 在火车上吃了三顿盒饭,买了两瓶桔子汽水,她身上就剩下六分钱! 连三轮车都坐不了! 阮苗苗一想到阮青雉那个小贱人下火车就能舒舒服服坐上三轮车,她心里就窝了好大一股火。 不知道小贱人上火车那天都跟阮志国说了什么。 打那天起,那丑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然开始让她和娘去生产队干活。 甚至有好几次动手打了娘。 这一个月,家里就和地狱一样。 连口气都不让喘! 这一切都是阮青雉干的好事。 等会见了她,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阮苗苗又走了一会儿,忽然从后面驶来一辆摩托车,呼啸着经过,疾风吹动她的裙摆。 好像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花。 摩托车司机掉头回来,用极慢的速度跟在女人身边,询问道:“同志,就你一个人呀?” 阮苗苗提防地看着他。 骑摩托的司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漆黑浓密的长发被风吹乱,但衬得他姿态格外洒脱。 男人五官也比较立体,瞧着很帅气。 阮苗苗不禁涨红了脸。 她咬着唇,眼睫微垂,一副娇羞地点点头:“嗯,一个人。” 小伙子关心道:“那你去哪呀?” 阮苗苗:“我去军区。” 男人一愣,上下打量她两眼:“你是女兵?” 阮苗苗赶紧摇头,扭捏地开口:“我是随军……来找哥哥的!他要给我介绍对象,让我过来看一眼。” 小伙子了然地哦了一声,扭头示意她上车:“我正好顺路,捎你一道,上车吧。” 阮苗苗看着他,有些迟疑。 男人再次回头,解释道:“同志,你别怕,我是好人,我在第一钢厂工作,这是我工作证,你看一眼。”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掏出工作证递过去。 阮苗苗接过来。 视线在男人名字上停留了几秒,才默默还回去。 男人收好证件:“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盛阳吧,军区在道东,因为叫东区指挥部,所以大家就习惯把道东喊成东区。” “从这到东区还有好几十公里呢!靠你两只脚走,走到天黑恐怕也走不到,再往前走,越来越偏僻,你一个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坏人盯上可咋整呀!” 阮苗苗听到他夸她好看,害羞地低下头。 男人抬手拍了拍身后的座位:“同志,上车吧,我不会害你的,咱们盛阳的老百姓最热心肠,任谁看见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走在路边,都会上前来关心的。” 阮苗苗柔声道谢:“谢谢你呀。” “没事,上车吧。” 她抱着行李,坐在摩托车后座上。 男人提醒她:“抓紧了。” 阮苗苗大着胆子,伸手攥住他腰间的衣服,娇滴滴地回应着:“抓好了……” 男人狠狠拧了把油门。 身下的摩托就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 阮苗苗被风吹得惬意,打量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苞米地。 果然,如男人所说,路越走越偏僻。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家属院条件肯定很苦,她千辛万苦来盛阳随军,难道就是陪着沈战梧吃苦? 阮苗苗心里泛起难。 正想着呢,男人在一条偏僻的羊肠小道上停下车。 他用脚撑开车梯子。 阮苗苗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不走了?” 男人坐在前面,忽然冷笑一声:“走?为什么要走?” 充满淫邪的嗓音与之前完全不同。 阮苗苗愣了下:“你……” 男人起身下车,看向后座上的女人,一侧的嘴角邪狞地勾起,面容狰狞扭曲。 阮苗苗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抱紧行李,整个人哆嗦成了一团,惊恐道:“大哥,你想干什么……” 男人伸出手,轻浮地蹭了下女人的脸,尖声尖气地笑起来:“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喽!你在路边发骚不就是想让别人这么做吗?现在又立什么牌坊!” 阮苗苗用力拍开他的手,从摩托车上跳下来。 可她双腿都被吓软了。 落地的瞬间,一屁股摔在地上。 阮苗苗顾不得疼,赶紧往前面爬了几下,嘴里惊恐地大喊着:“救命呀!有没有人呀……救命啊——” 男人见她这样,冷冷一笑。 抬手解开裤腰带。 然后缓缓朝女人走过去。 他语气得意道:“喊呀,继续喊!大声喊!看看到底谁会来救你!” “这个地方是我专门为你们这种女人准备的,就算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还是留点力气,一会儿再叫。” 男人坐在她身上,拿出一把弹簧刀抵在女人胸上。 他发狠地威胁道:“再动我捅死你!” 阮苗苗不敢再动,身子颤巍巍地哀求:“大哥,求求你了,你就放了我吧,我身上没钱……” 男人嗤笑:“我要的可不是你的钱……” 随着话音落下,他冰凉的手攀上阮苗苗的大腿,顺着裙摆一路向上! 阮苗苗浑身打了个冷颤。 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不是杀人灭口,怎么样她都能配合。 就在男人快要得手时,从远处响起自行车的声音。 阮苗苗趁着他没防备,抬手猛地一把推开他,捂住自己身前,拔腿狂奔。 “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抢劫!快来人呀!” 男人咬牙骂了声该死。 赶紧起身,骑上摩托车跑了。 王伟听见这边有动静,猛骑了几下,拐了一个弯,还没到近前,就看到这一幕。 他扬声吼道:“站住!别动。” 男人直接扬长而去。 王伟停下车,来到阮苗苗身边,急切地询问道:“同志,有没有哪里受伤?” 阮苗苗在路边缩成一团。 听见他的声音,抬起满是眼泪的脸,当目光中映入军装时,她忍不住哭起来,一头扑在王伟怀里。 第203章 为她神魂颠倒 女人抖着身子,啜泣道:“军人同志,我好怕呀……” 王伟身体僵住,面对女同志的投怀送抱,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愣怔了好久,才回过神。 他抬手拍了拍她肩头,再次询问:“同志,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阮苗苗吸吸鼻子:“没有,他没有得逞……” 王伟闻言,放了心,又见女孩衣领撕破了,他赶紧站起来,把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阮苗苗咬着唇,无声地摇了摇头。 王伟以为她还在害怕,便没再继续追问,只关心道:“还能站起来吗?” 女孩软软地点头:“嗯……” 阮苗苗把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借力刚站起来,身子就是一歪。 王伟连忙揽住她的腰。 阮苗苗整个人顺势倒在男人怀里,神色无助又柔弱,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心悸。 王伟很局促:“那个……” 阮苗苗及时站稳:“我没事,就是腿还有点软。” 王伟见她小脸惨白,不由得有些心疼,下意识放轻嗓音:“你靠在树上歇一会儿,我把车推过来,送你回家,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发生刚刚那种事了。” 说着,他转身取自行车。 下一秒,手臂被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勾住:“大哥……” 王伟垂眸瞟了眼那只手。 然后抬眸看向女人。 阮苗苗有些害羞地垂下头,低声恳求着:“刚刚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家里人说,也不要报警,你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好不好?” 王伟迟疑了下,最后点了点头:“好。” 阮苗苗朝他露出一抹笑,又轻声问道:“大哥,你是东区指挥部的战士吗?” 男人嗯了一声:“怎么了?” “那你认识阮青雉吗?” 王伟怔住,重新打量起面前女孩:“你是她什么人?” 阮苗苗:“我是她姐姐。” “是这样的,我的介绍信和钱包都被偷了,没钱雇车去军区,只能走着去,在路上遇见了刚才那个男人,他见周围没人,就把我掳到这儿,要对我……” 女人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哽咽:“如果不是你,我就被他侮辱了。” 王伟连连安慰:“没事没事,都过去。” 阮苗苗抹掉眼泪:“那你能带我去军区吗?” “可以呀。” “谢谢大哥。” 王伟把车推过来,阮苗苗又以不想让妹妹担心的理由,要在这换衣服。 男人背对她。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王伟耳根子红了又红。 阮苗苗换好衣服,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好了……” 男人回过神,双手局促地握上车把,开口示意她上车:“好了我们就走吧。” 全程不敢看阮苗苗一眼。 阮苗苗坐在车后座上,嘴角勾了勾。 从小到大她就长得漂亮,身边从来不缺男人,他们看见她,就像蜜蜂看见花。 刚才那个男人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 都为她神魂颠倒。 为了得到她,连强迫的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一路来到家属院门口。 王伟跟值班战士说明情况,又让阮苗苗出示了身份证,确定了亲属关系,才让她进去。 王伟没跟他一起进去。 骑着车子继续巡逻。 阮苗苗拎着行李,缓步走在家属院的主路上,新奇地看着周遭环境。 她越看越欣喜,没想到这里环境这么好,家家户户都是红砖房,还有小院儿… 现在快到晌午了。 没去面试的家属站在胡同口树下闲聊。 看着阮苗苗走过来,忍不住好奇道:“这是谁呀?” “她咋进来的?” “是不是新来的家属呀?” “不知道啊……” 说话间,阮苗苗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们好,我想问一下阮青雉住在哪个院儿呀?”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倒是有人问她:“你是她什么人?” 阮苗苗直言道:“我是她姐姐。” 另一个人猜测着:“是不是青雉让你来厂子上班的呀?” 阮苗苗愣了愣:“什么厂子?” “啊,不是来上班的……” 阮苗苗抬起手,优雅地将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我今年考上了京都的大学,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前打算过来看看妹妹,根本不可能去厂里上班的呀。” 大家听到这话,都惊讶了。 “你是大学生呀!” “哎妈呀,你爹娘也太厉害了,培养出两个大学生!” 阮苗苗又是一愣:“我弟弟才上初中,另一个大学生是谁呀?” “除了你妹妹还有谁呀!” “青雉在我们家属院可出名了,教孩子们学习,教我们这些家属认字,之前八一晚会演的节目,都是她自己写的,特别有学问。” 阮苗苗掩唇嗤笑一声:“学问?” “可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连小学都没毕业,哪来的学问呀?” 大家闻言,表情忽然错愕。 “啊?青雉没念过书?” “不可能吧,她天天订报纸,各种各样的,好几份呢。” “马大丫之前还跟我们说,她跟青雉学了很多字,现在给她娘写信都不用求别人了。” “我之前也听凤菊说过青雉是大学生啊……” 说话间,凤菊正好从胡同里出来,准备去别人家打麻将。 大家看见她,赶紧招呼:“凤菊,你来一下。” 凤菊慢悠悠走过来。 看见人群中有陌生面孔,上下打量几眼:“她谁呀?” “她是青雉的姐姐。” 大家介绍了一下,就扯着女人追问着:“凤菊,你上次是不是亲耳听见马大丫说青雉是大学生的?” 凤菊点头:“是啊!” “她跟王莉在院门口说的,我在院里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位小同志刚才说,阮青雉根本不是大学生,她连小学都没上过。” 凤菊没有任何意外,嘲讽道:“我就说她有问题吧,你们还不信,等着吧,今天去面试的那些家属,肯定会被骗!” “还开工厂?哈哈,她能有那么大能耐么!!” . 第204章 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有人抚着胸口:“还好我没去。” “一听就不靠谱,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底最佳员工,还送一套房!也太能吹牛逼了吧!” “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懂什么呀!” 凤菊冷哼:“别说人家什么都不懂,这不懂得出卖身子嘛,等人家厂领导玩够了,她就等着哭去吧!” 阮苗苗站在一旁,听着这些家属的话。 心里万分得意。 看来阮青雉在家属院的人缘并不好。 为了面子,还伪装了大学生的身份,假装自己有工厂,其实是跟男人睡觉得来的。 像她这种贱人,沈战梧根本不可能喜欢她! 见大家说得差不多了,阮苗苗适时开口道:“嫂子们,我妹妹她住在哪个院儿呀?” 大家这才想到她是过来问路。 几个人指着后面,七嘴八舌地说:“就是那边倒数第二排第二家。” “妹妹呀,我们带你过去。” “今天青雉不在家,去了你也进不去,我们还能陪你聊聊天。” “走走走,一起去。” “凤菊,走哇,跟咱们一起去呗,人多热闹。” 阮苗苗没有阻拦。 她反倒希望人越多越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阮青雉院里,为首的家属介绍:“这就是你妹妹的院儿了。” 整个院子只有屋檐下有阴凉。 大家一边聊,一边走过去,靠在窗台上乘凉。 阮苗苗也在打量这间院子,走到西边的窗户前,隔着纱窗往里瞧了瞧,墙上挂着好几面锦旗,地上堆了好多东西,在炕柜上还放了一副军绿色被褥。 阮苗苗眉头挑了挑。 身旁的家属也趴在纱窗上往屋里看。 当看见墙上锦旗时,不禁感叹道:“哎妈呀,这么多锦旗,青雉这是救了多少人了?一面墙都挂满了。” 众人闻言,凑过来也往里看。 阮苗苗迟疑地问:“我妹妹救了人?” 有家属回头跟她说:“是呀,青雉的医术老厉害了,上次就给我扎了两针,我这膝盖就不疼了,太神奇了。” 阮苗苗蹙眉:“扎针?” “嗯!扎针灸。” 阮苗苗笑了下:“可我妹妹从来不会什么针灸!” 有人质疑:“你真的是青雉姐姐吗?” 阮苗苗:“当然是真的。” “那怎么连你妹妹会医术都不知道?” 阮苗苗苦笑:“她以前在家,天天只知道偷懒耍滑,要不就和村里男知青到处跑,爹娘为她操了很多心,包括这次她来盛阳。” 这下没人吱声了。 毕竟她们和阮青雉也才认识一个多月。 肯定没人家亲姐姐熟悉。 阮苗苗转过身,嘴角得逞地勾了勾,又不经意地晃到了东屋窗前,扭头看向屋里。 当看清时,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只见小小的屋子里堆满了奢饰品,雪花牌的冰箱,立式风扇,两个又大又结实的箱子,那上面还放了一个座机电话…… 这些东西,家里都没有。 上次村里有人娶媳妇儿,女方陪嫁了一个这样的箱子,就让人羡慕了好久。 没想到阮青雉有两个! 阮苗苗望着屋里的一切,牙关紧咬,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起,原本以为那个贱人来盛阳会和残疾丈夫过得很落魄。 可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来享福的! 她有什么资格享福! 凭什么这个贱人能有冰箱风扇? 而自己却要在家里承受着阮志国的打骂和嫌弃,现在更被茂林教育局取消了终身高考资格! 她再也不能上大学了。 娘怕阮志国知道这件事,就让她来盛阳,让沈战梧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毕竟他是他们家的女婿。 理应该为家里付出。 可她从火车站看见那个男人瞬间,就决定了她要和阮青雉那个贱人换回来! 现在看到这些,阮苗苗更坚定了这个选择。 用不了多久。 这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之所以她能这么自信,全都是因为阮青雉那个贱人实在是登不上台面。 学历比不上她,性格又唯唯诺诺,来这家属院还添了吹牛撒谎的毛病,至于长得嘛,瘦得跟麻杆儿一样,跟她这副丰满身材根本没法比。 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这样的。 屁股大,好生养。 阮青雉一无是处,沈战梧会选谁,这不一目了然嘛! 阮苗苗把目光落在东屋炕尾上的被子。 只有一床被子。 看来,沈战梧和阮青雉一直分房睡。 她对换亲这件事志在必得。 根本没听到大家指着院里那堆木头,说着沈团长快把沙发做出来了。 “他是真怕他家小媳妇儿吃到一点苦。” 正在这时,阮青雉拎着两大包东西,出现在胡同口。 大家看向阮苗苗:“你妹妹回来了。” “青雉回来了。” “哎妈呀,这又是买的啥呀!这么多……” 阮青雉见自家院里站了七八个人,连凤菊也在,她拧了拧眉头,等走进院里,才看见被家属挡了身影的阮苗苗。 她怎么来盛阳了? 阮苗苗看见阮青雉时,瞬间瞪大眼睛,快步走到人群前方,不可置信地喊道:“阮青雉?你是阮青雉?” 阮青雉面容淡淡:“有什么问题吗?” 阮苗苗上下打量她几眼,目光震惊到发颤!这还是阮青雉吗?怎么变化这么大?!这个小贱人难道天天都吃好的,竟然胖了这么多,干瘪的脸蛋也变成了标准的鹅蛋美人脸,双眸含水,琼鼻玉口,皮肤雪白细腻,可她的腰还是那么细,四肢修长。 比她看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阮苗苗看见这样的阮青雉,心里堵了一口气。 她咬牙,怒冲冲地吼着:“阮青雉!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知道爹娘有担心你吗?你居然这么对他们!你还有良心吗?” 阮青雉眼角微微挑了挑。 这就开演了? 家属们听到这话一个个竖起耳朵,都不想走,都想看热闹。 凤菊巴不得阮青雉难堪,连忙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啊,你妹妹都干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了?” 阮苗苗回头跟她说:“她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今天能站在这,是因为她偷了我的介绍信,代替我嫁给了沈战梧!” “我才是沈战梧真正的未婚妻!” 第205章 我愿意退出 院里所有人瞬间哗然。 都惊到张大嘴巴,看着面前这俩姐妹!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姨子看上自己姐夫啦? 阮苗苗双手抱臂,委屈道:“半年前,沈家为沈同志张罗婚事,就请媒人到我家相看。” “因为他工作原因,未能到场,我们只是相互交换了照片便订了婚。” “一个多月前,传来沈同志受伤的消息,我婆婆让我来盛阳照顾他,顺便把婚事办了,可没想到我妹妹竟偷了介绍信,连夜坐火车跑来盛阳,还欺骗沈同志与她结婚。” 众人瞠目结舌:“……” 还真是小姨子看上自己姐夫! 这个阮青雉外表看着瘦弱,胆子倒是挺肥! 阮青雉把手上东西放到旁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可我怎么记得我是拿着结婚证明来的盛阳呀。” 阮苗苗露出失望的表情:“青雉,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那张结婚证明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你为了嫁给沈同志,闹着跳河自杀,爹娘被你逼到走投无路了,才托人在大队开了那张证明!就盼着你想开了,不闹了,再偷偷作废!” “爹娘为你操碎了心,结果呢?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跑来了盛阳!你知不知道爹娘都被你气病了!” 她转眸看向家属们,红着眼圈道:“各位嫂子们,实在是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妹妹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 “在这里,我先替她给大家道歉了。” “我妹妹从小到大,爹娘都很纵容她,只要她想要的,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她!但在嫁人这方面,爹娘绝对不会纵容你!” 阮苗苗说到这,转身重新看向妹妹:“小雉,他们一直盼着你嫁个好人家,一辈子能够衣食无忧,怎么会的允许你嫁给一个受伤残疾的男人!” “你为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我多希望让爹娘也这么重视我?” “…可我也能理解,我是我娘带来的孩子,不是爹亲生的。” “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个外人,当初爹娘为了五百块的彩礼,就让我嫁给沈同志,无非就是不想让你远嫁随军吃苦,你怎么还要往火坑里跳呀!” 院里的家属都听呆了! 原来不是亲姐妹! 而且这个姐姐在家中一直委曲求全。 不过她自己也比较争气,考上了大学,反倒受宠的妹妹,连小学都没念完。 更过分的是,她爹娘为了彩礼,竟然卖女儿! 真可恶啊! 大家看向阮青雉的眼神,多了一些排斥。 阮青雉来到小方桌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汽水。 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阮苗苗看着小贱人这副做派,心里恨得牙痒痒。 阮青雉,你别得意! 这种舒服日子很快就是我的了! 阮青雉挑了挑眉:“说完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沈战梧不仅伤情已经痊愈了,还荣获了一等功,并且连升三级,已经从副营长升到了团长!姐姐和爹娘不用为我担心了,我现在日子过得非常好。” 阮苗苗受不了她这种炫耀的模样:“那你也不能留在盛阳!” 阮青雉疑惑:“刚刚你说爹娘担心我会跳进火坑,可现在姐姐你也亲眼看见了,我过得非常好,大可以让爹娘放心啦,怎么就不能留在盛阳,和沈战梧好好过日子呀?” 阮苗苗语结:“我……” 这个贱人竟然没为自己辩解! 而是顺坡下驴! 用她的话堵住了她的嘴! 想不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小贱人变好看了不说,连条理都这么清晰。 她咬咬牙:“可是,你不能欺骗沈同志啊!” 阮青雉歪头问她:“那姐姐的意思是……?” 阮苗苗瞥了眼院里的家属们,有她们在,还不能把自己目的说出来。 该死! 阮青雉催促着:“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阮苗苗支吾道:“爹娘生病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 阮青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应下:“好,过两天沈战梧休假,我和他一起回家,新姑爷总要上门见见岳父岳母。” 阮苗苗咬唇:“……” 旁边看戏的家属一个比一个精。 见阮苗苗支支吾吾的样子,有人就忍不住开口问道:“青雉她姐,你今天来这,该不会是想和你妹妹换回来吧?” “啊?不会吧?” 周围家属反应是最大的。 “这咋换呀!人家青雉都和沈团长过上日子了,换回来以后她还咋找对象呀!左右都错了,就将错就错呗!还换啥换呀!” “这件事你妹妹是做得不地道,可你也没损失啥呀!你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呀!” 凤菊哼了哼:“没损失就要咽下这委屈?” 阮苗苗垂着眸,嗓音柔弱无比:“订婚前,我和沈同志是情投意合的……” 阮青雉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双手撑了下腿,慢悠悠站起来:“好吧,既然你和沈战梧情投意合,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愿意退出,我现在就找人把家具搬走,给你们腾地方。” 她翻出钥匙,准备开门搬家。 阮苗苗立马就急了:“你要把家具搬哪去?!你怎么来的盛阳就应该怎么回去!” 阮青雉:“这些家具是我的嫁妆。” 阮苗苗讥笑了声:“什么嫁妆?咱爹可没为你准备一分钱的嫁妆!那些家具怎么可能是你的!” 家属们纷纷开口:“大妹子,这家电还真是你妹妹的。” “老首长给她买的。” “靠沈团长一个月挣的那点工资,咋可能买得起冰箱风扇。” 阮青雉扬起眉尾:“听见了吗?” 阮苗苗一想到以后日子里没有这些家具,就跟剜了她的心似的。 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那也不能拿走!” 阮青雉不耐烦:“阮苗苗,我都让出沈战梧了,你还是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到底是和家具情投意合,还是和沈战梧情投意合呀?” 阮苗苗连忙收敛情绪:“搬来搬去的,我是不想让你麻烦……” 第206章 你还没死呢 阮青雉抬手打断她:“别说得这么好听,麻不麻烦是我的事,我现在问你,你是想要沈战梧,还是想要钱?还是都要呀?” 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阮苗苗。 她们姐妹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多多少少反应过来一些,觉得青雉这个姐姐说的那些话水分有点大。 阮苗苗站在那,迟疑了好久。 不得不说,阮青雉一脚就踩在了她的命门上。 她要的可不只是沈战梧! 还有屋子里那些电器和家具,以及阮青雉得到的一切! 阮苗苗勾了勾唇,浅笑道:“无论是什么,都不如我妹妹重要,只要妹妹过得好,我就放心,这次主要就是来看她的,待几天就走。” 她抬眸看向门前的小贱人:“不知道妹妹欢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 阮青雉笑得比她还灿烂。 演姐妹情深谁不会呀!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大家这才识趣地离开了。 阮青雉见大家走了,脸上的笑缓缓落下,锋利的视线落在阮苗苗脸上,和她对视几秒后,冷哼了一声,转身打开门。 女人双手环在身前,洋洋得意地走到她身边:“好久不见呀,我的好妹妹。” 阮青雉把东西放进西屋,轻笑道:“你都还没死呢,哪里久了。” “你……!” 阮苗苗被噎了下。 随即她发狠道:“阮青雉,别以为你攀上了沈战梧就能翻身,贱人就是贱人!注定一辈子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阮青雉闻言,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 阮苗苗见状,鄙夷地冷笑:“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牙尖嘴利吗?现在哑巴了?” 阮青雉看向女人身后:“沈战梧?” 阮苗苗脑袋里轰的一声,连忙收敛神色,简单整理下发丝,转身唤道:“沈……” 可眼前空空如也,哪来的沈战梧! 这时,身后传来笑声。 阮苗苗蹙眉,愤然回身,咬牙切齿地骂道:“小贱人,你居然敢骗我?” 阮青雉耸了耸肩,依旧不说话。 她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出了屋,来到院墙旁,喊来大郎,让他把登台表演的小伙伴喊过来发礼物。 阮青雉回到屋里时,阮苗苗正翻着冰箱。 她看了她一眼。 继续沉默。 阮苗苗从冰箱里拿了好多冰棍,又打开风扇,懒洋洋地倒在炕上,一边吃冰棍,一边吹风。 不一会儿,小家伙们一窝蜂跑进来。 “婶子!” “婶子!” “婶子!” 围在阮青雉身边,像燕崽子似的叽叽喳喳叫唤。 阮青雉拿出手帕给他们擦了擦脸上的汗,温柔地问道:“今天你们写作业了吗?” “写了写了。” “我们写完才玩的。” 阮青雉夸赞:“真乖。” 她宠溺地点了点身旁小虎的鼻子。 然后起身把那两包东西拎出来:“你们的奖励,婶子已经买回来了。” “哇,谢谢婶子。” 小家伙们奶声奶气地感谢着。 阮青雉把东西分完,又拿出那份二十元的奖金,跟孩子们说:“我们的节目获得了第一,这是老首长爷爷发给我们的。” “这钱就由你们支配了,至于怎么支配就看你们的了,钱先放大郎哥哥这里。” 她把钱递给大郎。 二郎羡慕地看着大哥手里的两张大团结:“哇,好多钱呀!” 话音刚落,从大郎身后猛地探出一只手。 大郎手疾眼快,直接举高了手。 那只手抓了个空。 阮苗苗气得跳脚:“阮青雉!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这么多钱,你居然给这些小畜生?你有钱烧的呀!沈战梧知不知道你把他的钱当破纸一样扔出去啊!” 孩子们害怕地往阮青雉身边凑。 阮青雉蹙了蹙眉,让他们先出门去玩,但小家伙们都不走。 怕眼前这个坏女人欺负婶子。 阮青雉:“那总比冰棍进了狗肚子里强。” 阮苗苗指着她:“你!” 阮青雉站起来,走过去,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还想顺利见到沈战梧,就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会以什么形象见到他。” 阮苗苗有气发不出:“你!” 下一秒,阮青雉双指间夹着一根针抵在了女人喉咙上方。 阮苗苗瞬间僵在那:“……!” 小姑娘朝她玩味一笑:“要不要试试?” 一下午,阮苗苗都很安静。 沈战梧执勤结束后,顺道接嫂子们收摊,把她们送到家属院门口,他直接去了部队开会。 开完会,回家的路上,被几位家属拦住。 “沈团长,你家来贵客了!” 沈战梧反应平平:“嗯。” 凤菊幸灾乐祸:“沈团长,要不是你真正的媳妇儿来这,我们还不知道你和青雉的关系呢!” 沈战梧眉头微敛:“凤菊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呦,沈团长,你就别装了,青雉是你小姨子,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和小姨子搞到一块去了。” 沈战梧忽然沉声道:“凤菊嫂子,刚好我这也有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消息要告诉你。” 凤菊:“什么呀?” 男人眸子黑漆漆的:“刚刚开会,上面确定了第一批裁员名单,有你爱人。” 凤菊当场愣在原地:“……” 沈战梧扫了她们一眼,嗓音温和地说:“既然嫂子们没别的事,我先回家了。” 下午老首长的勤务员把川川送回来。 阮青雉带着他学习。 眼看着太阳落山了,沈战梧都没回来,阮苗苗有些按耐不住了。 她站在阮青雉面前,尖声质问道:“小贱人,你刚才是不是让那个兵告诉沈战梧不许回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跟他见面吗?我劝你别做梦了,赶紧带着这个小残废滚吧你!” 阮青雉抬头,看向她身后:“沈战梧?” 阮苗苗冷哼:“你还想用这个办法让我出糗?” “放心,我不会上当的!等我见了沈战梧,就是你好日子到头的时候,还有你这个小畜生!休想做我和他的绊脚石!” 话落,身后响起男人含怒的嗓音:“你在喊谁小贱人小畜生?” 第207章 战梧哥哥~ 阮苗苗怔了下,惊慌转身。 只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那张脸阴沉冷冽,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比冬夜还冷的黑。 她回头瞪向阮青雉:“你!” 阮青雉转着手里的铅笔:“你什么你呀,我都已经提醒你了,可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阮苗苗没料到会被阮青雉摆了一道。 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红着眼圈道:“战梧,你回来了……” “你听我解释,刚刚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是她!是她故意激怒我,我才一时口无遮拦,我没有别的意思。” 沈战梧冷声审问:“你是谁?” 阮苗苗咬唇,还未说话,眼泪先掉下来了。 坐在桌旁的阮青雉嘬嘬了两声,阴阳怪气道:“她是你们家为你千挑万选的媳妇儿,现在人家找来了,你跟她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抱着川川起身钻进东屋。 “青雉……” 沈战梧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抬脚想追过去。 阮苗苗上前一步,拦住他。 男人蹙了蹙眉,沉声道:“你当初怕我受伤残疾不肯嫁过来,让青雉代替你嫁给我,现在我和青雉是合法夫妻,你再到处传播我和你不属实的关系,你是会坐牢的!” 阮苗苗委屈道:“替嫁?青雉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其实是……” 沈战梧嗓音冰冷:“怎么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的妻子是阮青雉就够了。” 阮苗苗闻言,捏紧了拳头。 她现在恨不得把阮青雉那个贱人大卸八块。 果然是骚狐狸转世! 才一个多月,就把沈战梧迷得神魂颠倒!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我们之前订过婚了?你也明明相中了我,怎么扭头就娶了她?” “战梧,我知道我们都没有做错,错的是青雉,她不应该偷走我的介绍信,跑到盛阳抢走你,现在我来找你了,就让这一切重新回到正轨,好不好?” 沈战梧冷笑:“你当时怎么不来阻止她?” 阮苗苗:“因为我爹娘病了……” 沈战梧:“好,我现在立刻联系茂林军区,让他们派人去你们村上调查一下,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阮苗苗:“……” 看男人严肃的模样,不像是吓唬她。 如果真查到她说谎,那再想得到沈战梧就更不容易了。 阮苗苗觉得自己太着急了。 应该先住下来。 再慢慢和沈战梧联络感情。 男人都是好色的。 她就不信沈战梧面对自己时,能无动于衷。 阮苗苗缓缓坐下来,目光恍惚地落在某处,喃喃道:“我知道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会逼我自己放手的,不会再纠缠你和青雉。” 沈战梧声音冷到没有温度:“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去招待所,明早有回茂林的火车。” 阮苗苗倏然抬起头:“就这么盼着我走?” 男人直言道:“不是盼着你走,是我的家不欢迎一个骂我妻子孩子的人!” 阮苗苗:“……” 阮苗苗咬了咬牙:“战梧,就算我们有缘无份,可我也还是青雉的姐姐,你能对我是这种态度,可见平时青雉也得不到你的尊重。” 这话,她是说给阮青雉的。 只要她听进去了,必定会和男人闹小性子。 他早晚有受不了的时候。 沈战梧理都没理女人一眼,转身进了东屋,见妻子侧躺在炕上,儿子坐在她身前,双手握着比他手臂还粗的火腿,张着小嘴艰难地啃了一小口。 肉没见少,倒是留下几颗牙印。 阮青雉凑过去咬一口。 见男人走进来,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战梧侧身坐在炕边,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问妻子:“饿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阮青雉起身,双手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 小姑娘像一只妩媚勾人的小蛇精,扭着腰肢,红唇贴在男人耳边,撩拨道:“战梧哥哥~~” 沈战梧:“……” 阮青雉唇角含笑:“现在看见你正牌媳妇儿,你心里是不是很开心~?” 男人啧了一声:“别胡说。” 女孩两只细白的手臂圈住他脖子,一双动人心魄的双眸从男人颈侧缓缓抬起,染着浅笑望向门口。 门帘后,阮苗苗的身影隐隐约约。 阮青雉整个人都挂在沈战梧身上,手指在他肩胛骨轻轻绕着圈,缠缠绵绵,就如她撒娇的嗓音:“你现在已经看过我和姐姐了,那你喜欢谁呀~是我~还是她~嗯~” 沈战梧唇角情不自禁地翘了翘。 然后抓住妻子作乱的手。 再将她整个人端起来,规规矩矩定在身旁,严肃道:“不许再胡说了。” “嗯~“ 阮青雉哼唧一声。 煮熟的面条一样贴过去。 沈战梧扶稳她,轻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阮青雉转了下眼睛。 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沈战梧点点头:“那你和川川呆一会儿,我先去烧水。” “嗯。” 阮苗苗就站在门口。 透过门帘隐约看见他们两人亲密的举动,尤其是小贱人看过来的眼神,挑衅,得意,炫耀! 阮青雉! 我早晚会让你一无所有! 阮苗苗趁着沈战梧出来前,重新回到圆桌旁坐下,看着男人从屋后抱来秸秆,蹲在灶台前烧火。 而阮青雉那个小贱人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躺在炕上。 还吃着那么粗的火腿。 在老家,这种火腿只有在县里供销社出现过,而且还是摆在高不可及的货架上。 她们一家人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从没想过掏钱买来吃。 因为不配。 因为知道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十分之一的火腿肉。 可是阮青雉吃了。 还吃得坦坦荡荡! 她原本应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就是替自己随军嫁给沈战梧之后,她的日子就变得太舒服了。 阮苗苗再想到自己这一月受尽阮志国的辱骂。 叫她怎么咽下这口气! 这时,阮青雉在屋里喊:“沈战梧,我想喝水,这个火腿太咸了,不想吃了,你过来拿走吧。” “好。” 沈战梧应了一声。 站起来倒了杯温水,进了屋。 不一会儿,拿着火腿放进冰箱后,才出来继续烧火。 阮苗苗看到这,勾了勾嘴角,换上一副柔弱表情,来到男人身边:“战梧,青雉总是这样使唤你吗?” 第208章 你姐她肚子疼 沈战梧用沉默回应了她。 阮苗苗不在意男人的沉默,只自顾地心疼道:“你平时在部队里那么辛苦,回到家,我妹妹还这样使唤你,还让你做饭?” “她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做妻子就要相夫教子,让自家男人回到家,就得有热乎饭菜等着才对。” 说到自家男人这几个字时,她深深看着沈战梧。 那双眼里的柔情都快化成水了。 沈战梧抬头,冷冷盯着她。 阮苗苗扬起一抹笑:“我来帮你吧。” 男人挑眉:“你要做?” “嗯。” 沈战梧点点头,站起身:“那行,厨房交给你了。” 阮苗苗开开心心地蹲在灶台前烧火。 沈战梧走到东屋门口,掀开门帘轻声说:“青雉,今天去一食堂吃吧。” 阮青雉放下报纸:“知道啦。” 阮苗苗:“……” 沈战梧抱着川川站在院门口等着。 阮青雉换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来到女人面前,优雅地转了个圈,显摆道:“姐姐,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刚刚我和沈战梧说,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今晚大家就下馆子好好搓一顿,没想到姐姐偏要自己做,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去了,拜拜。” 阮青雉出了屋,一路小碎步扑进男人怀中。 两人相携离开。 阮苗苗看到这一幕,把桌上的东西狠狠挥到地上,手撑着身体,胸膛剧烈起伏! 阮青雉!! 阮青雉!!!! 你怎么不去死呀!!! 女人气得面庞涨红,额头上青筋暴突,呼吸急促到发颤,胸膛里怒火中烧,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阮苗苗忽然冷笑一声。 倏地转身,来到冰箱前,用力扯开门,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发疯似的往嘴里塞。 凭什么阮青雉那么好命能吃到这些。 她不能!!! …… 阮青雉和沈战梧刚走出胡同,正好碰见左新程光着膀子,只穿了件大裤衩子从屋里出来。 他隔着院墙扬声问道:“干啥去你俩?” 沈战梧:“今天去食堂吃。” “等会昂…” 左新程转身扒开门帘,跟屋里的张秀娟说:“媳妇儿,今儿咱也别开火了呗,领着孩子跟老战他们去食堂吃?” 张秀娟擦擦手:“行。” 左新程回头喊道:“你和弟妹再等会,我们一家也去。” 很快,两家人来了食堂。 一走进去,就看见李看山背对着门,正埋头干饭。 左新程拍了下他后脑勺,顺势坐到他对面:“又偷偷跑出来是吧,一个月玩命挣的这点逼子全他妈进肚子里了。” 李看山从碗里抬起脸,满嘴的面条:“左连长……” 打完招呼了,才发现后面还有人,他赶紧捧着碗站起来:“团长,嫂子,张嫂子,你们都来吃饭呀。” 大家纷纷落座。 左新程扬手朝厨房那边大声喊道:“赵师傅,先给我来一碗拔拔凉的大冷面,媳妇儿,你吃啥~?” 他把菜单递给媳妇儿。 张秀娟和阮青雉,还有孩子们点了几道菜,又把菜单交给男人们。 阮青雉看向对面:“看山,别光顾着吃面条,一会儿菜上来了,多吃点菜,我和秀娟嫂子多要了几斤素丸子,一会儿你拎回去和班里战士们一块吃。” 李看山憨憨一笑:“谢谢嫂子们。” 大家边等菜边聊天。 先聊的就是部队裁员的事,第一批名单里,一团干部里有冯森和凤菊男人。 整个军区裁员一千三百人。 阮青雉听着沈战梧他们两人的对话,忽然说道:“我可以给这些战士提供工作,以后分厂建起来,会需要很多工人。” 沈战梧:“明天我和老首长说一下。” 阮青雉点头:“嗯。” 左新程手撑着下巴,感叹道:“能给这些战士提供工作也行,总比他们复员回家种地强。” 这时,张秀娟又问起了阮苗苗:“弟妹,你那个姐是啥情况啊?” “下午我听着家属院里传得风言风语,说你抢了姐夫,又说你装大学生,还说你到处骗!一群长舌妇,听风就是雨。” 她下午摆摊回来,看见青雉家多个人。 那人穿鞋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冰棍,比以前地主老财还享受。 张秀娟看阮苗苗第一眼。 就打心眼里烦。 阮青雉笑了下:“那些爱搬弄是非的家属都跳出来才好呢,正好可以给员工质量提提纯。” 之后她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还有下午的事也说了。 知道替嫁的人,只有沈战梧,老首长和左新程。 这件事他也没告诉媳妇儿。 张秀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她这暴脾气,气得当场就拍桌子:“妈了个逼的,这他妈什么爹娘啊!姐姐不愿意嫁,就逼妹妹嫁过来,你但凡没点本事,这辈子不就毁了嘛!” “还有那个狗逼女人,我看到她就烦,长得不像个东西!” “还好意思跑过来换亲?她咋想的,脑袋被驴踢了?他妈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弟妹,这事你想咋处理呀?” 阮青雉吃着锅包肉:“沈战梧让她坐明天的火车回茂林。” 张秀娟一脸厌恶:“让她赶紧走。” 一旁的李看山恍然道:“嫂子的姐姐听着怎么像早上下火车的女人?” 沈战梧:“就是她。” 李看山放下筷子:“还真是她!我就说嘛,她怎么一下火车就奔着团长去了,还在团长面前装晕。” “我当时就想提醒她,我们团长练晕过那么多人,还敢在他面前装晕,简直就是如来辨猴儿嘛,是真是假,一眼的事!” 左新程对这种事向来好奇。 他追着李看山把早上的经过讲一遍,这会儿菜也陆续上来了,大家一边吃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一行人往家走。 走到胡同,阮青雉看见自家院里围了一些人。 屋里还有女人痛苦的惨叫。 她蹙了蹙眉,快步往家走。 张秀娟让孩子们带着川川找大虎大胖,她跟在小姑娘身后,一路骂骂咧咧地进了院。 有人看见她们回来了,赶紧喊道:“青雉,你可算回来了。” “你姐她肚子疼,你快给她看看。” 第209章 怀了个男宝宝 大家往后挪了挪,让出门口的位置。 “你看,她都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阮青雉面无表情地走进屋,目光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向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嚎叫的女人。 阮苗苗疼得浑身都是汗,头发一绺绺粘在脸上。 整个人狼狈又虚弱。 她仰面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自己肚子里仿佛有只手正用力抓着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像下一秒,就会疼死过去。 阮青雉蹙眉,冷声问道:“你把冰箱里的东西都吃了?” 阮苗苗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瞪着小贱人,咬牙骂道:“是你!是你在吃的里下了毒对不对!怕我和沈战梧和好,你就想害死我是不是!阮青雉,你怎么这么歹毒……” “啊!我的肚子!我快死了!战梧,救救我……” 说话间,她的肚子又是一阵剧痛。 阮苗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声音嘶哑地痛叫着。 张秀娟恨不得一脚给她踩冒泡了:“你有没有点分寸,一口一个喊自己妹妹男人的名字,要脸不!贱皮子啊,这天下没男人让你选了!” 阮苗苗惨白着脸,只一个劲地叫唤:“我的肚子,好疼……” 张秀娟解气道:“活该!疼死你才好呢。” 这会儿听到消息的马大丫一路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拨开人群来到近前,忙问道:“这咋地了?屋里这么乱,打架啦?” 张秀娟气不过地骂道:“就她!趁着咱们大家去食堂吃饭的功夫,把青雉冰箱里的那些玩意儿全吃了!满满一冰箱呀!你猪托生的呀?有多少玩意儿你吃多少啊!” 马大丫去冰箱前晃悠一圈:“哎妈呀,这不青雉给孩子们准备的么!她也给吃了?” 张秀娟冷笑:“可不都吃了嘛。” “刚才还说是青雉在吃的里下毒害她!谁能这么坏在粮食里下毒啊,浪费粮食遭天谴,为了害你还要遭一顿天谴,你以为你是谁呀,多大脸呐!像你这种货色,死了更干净!” 在场的家属闻言,也忍不住埋怨:“这么大的人,还吃孩子的东西。” “就算这是自己妹妹家,也不能这么造啊。” “一点家教都没有。” “青雉这么稀罕院里孩子,咋可能下毒呀!这人心脏,看什么都脏,竟然这么揣测自己妹妹,还大学生呢!真给大学生抹黑。” 阮青雉适时开口:“嫂子们,我姐姐她…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好东西一时没控制住。” 阮苗苗听着大家的指责,心里气得要死。 现在又听见阮青雉这么说她,顿时火冒三丈,忍着痛骂道:“阮青雉!你敢这么说我?我没看见世面?呵呵,我可是考上京都的大学生,你是个什么东西。” 阮青雉无奈笑了笑:“我还是先给姐姐看病吧。” 阮苗苗:“你滚!” “我就算死了,也不用你看,你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盲,你会看什么病!是不是看我没被你毒死,就想用这种方法弄死我?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张秀娟狠狠瞪了一眼:“给她看什么,死了更好。” 家属也在劝:“就是啊,医院还不如你妹妹看得好呢,赶紧让她给你扎几针,何必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先看病吧,人体要紧。” 阮苗苗喊得嗓子都哑了:“你们!你们都是害人的刽子手!” 阮青雉一把抓过她的手,把住脉搏,随即蹙起眉头:“凉东西吃太多,又吃的太急,导致的胃胀,也就是咱们平时说的,吃饱了撑的,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处理,只能等着胃里消化完了就不疼了。” 阮苗苗用力抽回手,虚弱道:“你胡说!一定是你下毒,我要去医院!” 马大丫在一旁搭腔:“忍一忍就得了,哪那么矫情啊,自己吃多了,还怨别人。” 阮青雉沉吟了下,继续道:“姐姐,要不我给你买点助消化的药?就是不知道这种药会不会伤害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瞪大眼睛。 肚子里的孩子?! 阮苗苗抬手用力推开她,愤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可心里却被惊了下。 忽然想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来事了。 难道她真怀了? 沈战梧见她动手,立刻上前护住妻子。 阮苗苗伸手扯住他的裤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战梧,你别听她胡说,我怎么可能怀孕呢,我还是……还是……” 她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证明自己。 阮青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通过脉象来看,你最后一次同房时间在六月三号上午左右,孩子发育得很不错,是个男宝宝,已经两个月了,恭喜呀,姐姐,你要做妈妈啦。” 小姑娘天真地朝她一笑。 她继续说:“因为孩子发育好,不能轻易堕胎,不然很容易导致姐姐身体亏损,那样以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阮苗苗脸色一白。 脑海里又瞬间回想起两个月前,她和李念军在学校厕所的那次…… 这小贱人会的是医术还是邪术? 摸摸手腕就能知道? 怎么可能! 阮苗苗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这里怀了李念军的孩子? 不…… 不行! 她不能怀李念军的孩子! 他现在还在牢里呢! 他爸爸以后就是劳改犯了,她绝对不能把小畜生生下来! 听说他前段时间在盛阳被抓了。 这次买卷抄袭事情影响很大,已经在全国通报批评了,以后会更严打类似事件,这就是人生的污点。 一辈子都摆脱不掉。 偏偏李念军那个狗东西,没有一点男人当担。 竟然把她供出来了。 害她永远失去考试资格…… 沈战梧用力撤回脚,蹙眉厌恶道:“你再对我妻子动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现在立刻派人送你去火车站,以后离我妻子远一点。” 阮苗苗眼底闪过一丝恨:“是她污蔑我!” 这时,从一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家属,弯下腰,直接伸手摸上她的肚子:“真怀了。” 阮苗苗红着眼:“你胡说!” 第210章 孩子爹见不得光 家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都怀过五个了,别的病不会看,谁家大姑娘小媳妇儿怀孕了,我看一眼就知道。” 别的家属附和道:“这个我信!” “去年我外甥女来家属院看我,一眼就看出她有了,一问还真是,看得可准了。” “青雉也不可能看错啊。” “这丫头上午还逼青雉换亲,原来是怕露馅,过来找下家来了!” “如果不是闹了这一出,沈团长没准就要戴绿帽子了。” “还是人家青雉跟沈团长有夫妻相。” 张秀娟双手环在身前,阴阳怪气道:“某人啊,也别在这赖着了,家属院不是你呆的地方,趁着月份小,赶紧把孩子爹找出来。” 马大丫小声嘟囔:“估计孩子爹也见不得光。” 阮苗苗听着她们的闲言碎语。 视线缓缓扫过四周。 发现大家都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忽然冷冷一笑:“阮青雉,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所有人都嫌弃我?厌恶我?我一个黄花大姑娘,被你说成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你手段还真是高明啊!” “以前在家你也是这样获得爹娘的宠爱,现在你还是这样,可是你所得到的一切,明明都是属于我的……” 女人哭得痛不欲生。 感觉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阮青雉沉着脸,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嘲道:“以前?在家?” “阮苗苗,还要说谎到什么时候,上午我并没有反驳你,那是因为我顾忌嫂子们在场,在乎你还是我的姐姐,所以忍气吞声!”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伤害我!” “你说爹娘爱我,他们是怎么爱我的呢?继母常年谎称自己有心绞痛,从药房买来地西伴,自己不吃,却偷偷下在我一个正常人的饮食中!地西伴的副作用,是昏厥!头痛!恶心!这是不是跟爹说我偷懒耍滑一个样儿?但他从来没有让我休息过!” 阮青雉指着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眶,哽咽道:“我一个女孩子在生产队里干着一个成年男人的活,那个时候,你们在干嘛?” “你和阮青杉在学校里舒舒服服地念书,我当时跪在爹的面前,哭着求他!额头都磕烂了,也没求来在学校里一天的生活!” 阮青雉抬手掩面,崩溃痛哭。 “你母亲为了钱,把我卖给李念军,人家嫌我不值五百块钱,我才免遭所嫁非人的厄运!” “这次她又把我推来盛阳,临出门时,给了我一件外套,跟我说里面封了一百块钱,当我到了盛阳打开时,你猜里面是什么?嗯?” 阮青雉抹了把泪,快步回到西屋。 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外套后,重新回到厨房,用力砸在阮苗苗的脸上:“你来看看!你好好看看!” “一百块钱变成一堆废纸,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爹娘爱我!她让我身无分文来到盛阳!她根本没想让我活着!” “你知!道!吗!?” 小姑娘嗓音哭到沙哑。 阮青雉再次逼近女人,一双黑眸盯着她的眼,把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哭声破碎:“阮苗苗,你妈妈根本没想让我活!” 她抓着那件衣服,用力摁着阮苗苗的头,逼着她看:“我之所以留着这件衣服,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 “那个家不是家!那里没有爱我的人,爱我的人早就在我三岁的时候,随着那场洪水一块冲走了!!” “你们让我吃不饱,让我睡牛棚,听话要打,不听话也要打,我前半生所有的苦难都是你们给的!” 阮青雉一字一句说得撕心裂肺。 眼泪在脸上蔓延。 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钳制住女人的脸,一声声质问着:“你总说我抢走你的东西,我抢走你什么了?” “我只是捡起你不要的,捧在手里日复一日的小心呵护,才有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这一切!!” “是我应该拥有的!!!” “阮苗苗,我求你,你不要再出现我的生活里了。” “我求你了……” 哭声渐渐熄了。 女孩也脱力地瘫在地上。 “青雉……” 沈战梧及时扶住她,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 阮青雉扭头,把脸埋进男人颈窝里。 周围静悄悄的。 只有女孩痛苦的低泣。 在场的众人听完阮青雉的话,现在再听着她的哭声,心里隐隐泛起一抹心疼。 像张秀娟和马大丫这种心肠软的,早就捂着脸哭了。 这小丫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她始终用真心对待院里的孩子们,给他们买吃的,买玩的,教他们学习,让他们有机会上台表演。 还为家属们提供工作。 可从一开始,她并没有得到她们任何的善待…… 阮苗苗不可置信地看着阮青雉,就连身上的疼都忘记了,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 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如鼠的阮青雉么! 阮苗苗缓缓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你在撒谎!你在欺骗大家!” “战梧,你不要被她骗了!她说的都是假的!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我……” 沈战梧一张脸阴云密布:“你可以滚了。” 阮苗苗:“战梧……” “滚!!” 男人厉吼了一声。 阮苗苗被他的怒火吓得肝胆俱裂,整个人都不停地哆嗦着。 阮青雉从沈战梧怀里露出半张脸,侧眸看着成为众矢之的的阮苗苗,梨花带雨的脸庞浅浅勾起一抹笑。 阮苗苗,这种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玩? 你哭,我也会哭。 你演戏,我也会演戏。 泪比你流得更真。 戏比你演得更情深意切。 从现在开始,你永远都会成为这些家属口中的谈资!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家属院! 阮苗苗恍惚间看见她唇边冷然的笑意。 她瞪大眼睛,手指指着:“阮青雉!你果真是装的!” 阮青雉抽噎了两声。 换来沈战梧更紧的怀抱。 她勾了勾唇。 对啊,她就是装的。 从看见阮苗苗第一眼,就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第211章 我带你去招待所 当天傍晚,阮苗苗走了。 围观的家属们在屋里陪阮青雉说了一会儿话。 主要就是安慰她,让她别再纠结过去,以后就和沈团长好好过日子。 沈团长是个好男人,肯定会对媳妇儿好的。 有的家属怜惜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与她说:“年轻时吃些苦不怕,就怕到老了吃苦,现在你还年轻,以后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阮青雉乖巧地点点头。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嫂子们陆续走了。 沈战梧送走客人回来收拾屋子。 阮青雉倚在被子上,翘着二郎腿,抖着小脚丫,一个劲儿的嘚瑟。 中医里,望闻问切。 望排在第一。 切脉排在最后。 她一个堂堂中医泰斗,怎能不会察言观色呢! 只要一眼。 她就能看出一个人很多事情。 比如今天中午出现的阮苗苗,她双眼疲惫,飘忽,眼底发青,这是受到惊吓的症状。 唇色偏暗,当时应该出现了心悸症状。 下午她吃了七八根冰棍。 又在妊娠期间。 这场病迟早要发作。 阮青雉了解阮苗苗的德行,所以就在暗中推了她一把。 用沈战梧,用火腿,用漂亮裙子稍微刺激一下, 那她一定会发疯的! 只是想不到,阮苗苗这么配合。 上头后就不管不顾了。 竟把一冰箱的东西都塞到肚子里,妊娠期间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些。 阮青雉想到这,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歪头看着乖乖坐在身边啃巧克力的川川。 凑过去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低声说:“宝贝,做人不能太善良了知道吗?” 川川眨着懵懂的眼,把手里巧克力递给她。 小家伙无声道:“妈妈吃。” 阮青雉被他的小样子可爱到了,捏起他小脸蛋上的一坨肉,嘬个不停。 川川:“……” …… 阮苗苗拎着行李,落魄地从家属院出来。 她脚步顿了顿。 回头看向身后这处明亮院落。 红砖房。 冰箱。 风扇。 火腿,雪糕…… 这些都和她无缘了! 阮苗苗眯了眯眼,用力捏紧手指,心底的恨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阮青雉,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败吗?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 早晚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 这时,肚子抽搐了下。 阮苗苗疼得脸色一变。 她垂下头,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落在平坦的肚子上。 这里也有一个该死的东西! 她走到无人的苞米地里,咬住衣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抬手捶在肚子上。 阮苗苗身体蜷缩了下。 咬牙闷哼。 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一下! 又一下! 她足足捶了七八下,肚子也没有任何反应。 阮苗苗大口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汗水打湿头发,凌乱地贴在脸庞上。 腹部隐隐作痛。 可是双腿之间就是不见血…… 这孩子就像焊在肚子里了一样! 果然生来就是跟她作对的! 阮苗苗死死咬着唇,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苞米地钻出来,刚走到路边,眼前忽然模糊了下,整个人倒在地上。 不远处传来自行车的刹车声。 “同志……” 那人停下车子,来到近前。 阮苗苗虚弱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眼泪滚了下来:“王大哥……” “果然是你,我从那边看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样?能起来吗?” 阮苗苗点点头。 王伟扶着她坐起来:“不是去家属院走亲戚吗?你怎么出现在这呀?还昏倒了,这马上天黑了,要不是我遇见你,你倒在这多危险啊。” 阮苗苗望着男人的眼,突然捂住脸哭起来。 王伟愣了下,磕磕巴巴地哄着:“你你你,你别哭呀!有什么事慢慢说。” 阮苗苗扬起憔悴的脸,眼睫上还沾着泪水。 男人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忽然局促起来:“那个……” 女孩攥紧他身前的衣襟,哽咽道:“王大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找个住的地方,以后我会挣钱还给你的。” 王伟怔住:“我可以给你找地方,但你妹妹不是团长爱人吗?她……” 阮苗苗啜泣声加重:“她联合所有人把我赶出来了……”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不过是半真半假。 阮苗苗缩成一团:“王大哥,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求你了。” 王伟越听越蹙眉:“她们也太过分了,不关心你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对你,走!妹妹!我带你回家属院找她们理论。” 说着,他拉住女孩的手就要回去。 阮苗苗脸上晃过恐惧,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道:“不要~!王大哥……我不要回去。” “我不想再受到那样的侮辱了,我知道我这样求你,会让你很为难,你放心,我这就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女人艰难爬起来,转身就走。 王伟见状,伸手拉住她:“你当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走?一个小姑娘,身无分文,你能去哪?” 阮苗苗低下头:“对不起,王大哥……” “走吧,我带你去招待所。” 王伟拉着她上了自行车,在东大集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 他把她送到房间。 留意到女孩一路上都捂着肚子,他关心道:“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阮苗苗弱弱地摇头:“……” 其实她已经吃不下了。 王伟叮嘱她把门锁好,转身去楼下买了盒饭,还给小姑娘带了一瓶橙子汽水回来。 男人把盒饭摆在小桌上。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趁热快来吃吧,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阮苗苗看着桌上的饭菜。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上前两步,拉着男人的衣角,喃喃道:“王大哥,菜这么多,我吃不了,要不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而且,我有点害怕……” 女孩不安地看了眼门外。 在阮苗苗可怜无助的眼神下,王伟点了点头,转身关上门,坐下来跟她一起吃。 这间招待所没那么正规。 不用登记就可以开房,所以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第212章 我想挨着你 就在两个人吃着饭时。 隔壁忽然响起女人暧昧的低吟。 王伟一愣,下意识看向身旁。 小姑娘已经羞红了脸,头恨不得埋进地缝里。 他舔舔唇,连忙站起来:“那个,我吃饱了,你你……你自己慢慢吃,我先走了,你把门锁好。” 男人转身要走。 阮苗苗赶紧跑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王大哥,你别走好不好……” 王伟身形怔住:“你!” 阮苗苗只想抓住眼下的这个机会。 她要留在盛阳! 她要成为人上人! 有朝一日把阮青雉那个贱人狠狠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地。 阮苗苗缠在男人腰间的手,缓缓往下:“王大哥,从你今天中午救下我的那一刻,在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不在乎沈战梧和我妹妹怎么对我的,我只在乎你!” “我想对你好,我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王大哥,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你就当满足一次我的心愿……” 王伟听着小姑娘的情真意切。 心里渐渐动容。 他缓缓转过身,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唇瓣贴上来。 男人愣了愣。 随即,双手抱住阮苗苗,用力回应。 …… 家属院。 沈战梧收拾好厨房,进了东屋,见青雉和川川还在玩七巧板,轻声问:“还不睡?” 川川看爸爸进来了,赶紧撇下玩具。 一头钻进妈妈怀里。 沈战梧:“……” 阮青雉:“……” 两人相视一笑。 阮青雉摸着小家伙滑溜溜的小屁股,抬头和男人说:“川川今天想跟我睡。” 沈战梧蹙眉:“他早上醒得早,会打扰你,睡觉还不老实。” 川川见爸爸还不走。 又撅着小屁股往阮青雉的怀里拱了拱。 整个小身板背对着爸爸。 一副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样子。 沈战梧眉间加深,单手把儿子拎出来:“他都五岁了,早应该独立了,男孩子就得有男孩子的样子,还这么缠着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阮青雉摩挲着川川的小手:“就今晚跟我睡。” 沈战梧无奈地轻轻叹了声。 把小家伙重新放在她身边。 川川立刻转悲为喜,笑嘻嘻地抱住阮青雉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 沈战梧帮她把枕头拿过来:“早点休息吧。” 叮嘱完,转身要走。 阮青雉手疾眼快地抬手抓住他的小拇指,撒娇道:“今晚你也在这屋睡好不好?” 沈战梧迟疑了下。 小姑娘继续撒娇地晃着他的手:“好不好嘛~就今晚~” 男人点点头:“好。” 阮青雉开心地笑起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那你快上来呀。” 沈战梧指着炕的另一头:“我睡那,你和川川也快睡吧。” 阮青雉笑容落下来:“……” 男人伸手拽住灯绳,柔声提醒道:“睡吧,我关灯了。” 阮青雉脑袋往后缩了下。 郁闷地倒在枕头上。 沈战梧关了灯。 房间里瞬间暗下来,只有窗外羸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 男人走到另一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沈战梧穿着衣服,双手环在身前,随意在炕尾躺下。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傍晚妻子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反复回想。 【那个家不是家!那里没有爱我的人!】 【爱我的人早就在我三岁的时候,随着那场洪水一块冲走了!!】 黑暗中,沈战梧眉头紧锁,嗓子哽塞。 人的本质是不同的。 青雉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心地却还是善良,温柔,坚韧,也更开朗明媚。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痛。 他不敢想,像这样的夜晚,小丫头独自舔舐伤口时,会有多痛。 尤其这伤还是最亲的家人带来的… 沈战梧感觉自己胸口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想心疼她,可好像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能为她撑起一把伞。 想到这时,旁边响起一声很轻的摩擦声。 沈战梧回神,轻声问:“怎么了?” 阮青雉瞬间闭上眼。 停下动作。 装死。 沈战梧:“……”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半晌,阮青雉重新睁开眼,一只细白的腿一点点蹭到男人的身侧,用脚趾夹住他的衣角。 沈战梧抬手摸了下。 当摸到那抹微凉触感时,他飞快缩回手,轻声问:“怎么过来了。” “我想挨着你嘛。” 小姑娘软软甜甜地嗓音在黑夜中响起。 禀明来意后,她似乎胆子都大了不少,直接把脚丫子放在男人硬实的腹肌上。 沈战梧感觉到妻子今晚格外黏人。 他无奈道:“青雉……” 不等说完,小姑娘哼了哼:“我要睡觉了,你别说话了。” 沈战梧:“……”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垂眸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那只脚,小巧可人,莹白如玉。 在黑夜中都好似白到发光。 沈战梧长叹一声。 用薄毯的一角轻轻盖住。 阮青雉缩了缩脚趾,唇角扬起一点,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忽然进了院子。 当那人靠近窗前时,阮青雉倏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留意外面。 沈战梧差不多与她同时醒的。 窗外的人敲了敲玻璃,压低声音道:“团长,醒了吗?” 沈战梧已经起身了,轻声嗯了下,快步来到院里,看着眼前的战士,问道:“怎么了?” 战士神色严肃:“出事了。” “刚刚公安过来通知,说在我们军区十公里外,发现一名被害的女同志。” “作案人有摩托车,杀人后还特意告诉了巡夜的公安同志,行为十分挑衅,现在公安部希望我们军区派人支援,尽快抓到作案人。” 沈战梧点点头:“好,等我一下,马上就走。” 他转身回到东屋,看到妻子已经醒了,正起身坐起来。 阮青雉担心地问:“怎么了?” 沈战梧嗓音很清肃:“没什么,队里有紧急任务,我现在就走,你起来把门锁好……”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害怕的话,我送你到隔壁秀娟嫂子那。” 他没和青雉说有人被害的事。 担心她会害怕。 第213章 偷鸡蛋的老鼠 阮青雉摇摇头:“不用。” 说话间,她俯身扯了下灯绳。 房间里亮起昏黄的光。 两人四目相对。 她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眸,心跳乱了一拍。 沈战梧耐心叮嘱:“早上我不一定回来,你就和川川去食堂吃一口。” 阮青雉听话地点点头。 男人转身往外走:“锁门吧,害怕就开着灯睡。” 阮青雉下了炕:“嗯。” 沈战梧这才和战士离开,仔细一看,左新程也在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 阮青雉神色有些凝重。 她刚才在窗户旁已经听到小战士说的话了,是有一名女性被害了。 现在摄像头还未普及。 百姓文化水平低,就业率低。 导致街上随处可见流氓,混混,乞丐,这种社会环境下,最先受到伤害的群体就是女性与儿童。 阮青雉沉沉叹了一声,转身进屋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了。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她坐在书桌前,掏出计划书在上面勾勾画画。 转眼,起床号吹响。 阮青雉没什么心情做饭,索性听沈战梧的话,带着川川去一食堂吃豆腐脑。 吃完回来时,看见凤菊和她家男人站在她家门前。 两口子看见她回来了,一个神色极其不耐烦,一个面露讨好。 凤菊男人快步迎上来:“阮同志……” 阮青雉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先掀开奶箱看一眼,里面空空如也。 她蹙了蹙眉。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分明看见送奶工送完奶离开了。 看来奶又被偷了。 吴九菊,你又开始了吗? 好! 很好! 我还怕你一直缩在屋里不开始呢! 阮青雉心里冷冷一笑。 然后看了下身旁的夫妻,一边开门一边问道:“有事吗?” 凤菊男人腼腆地开口:“不知道沈团长有没有跟阮同志说过部队裁员的事,第一批名单已经确定了,里面有我,我被裁了。” 男人苦笑一声:“现在就等审批结束后,拿着复员费回老家。” “可老家那边发展不如盛阳,我想趁着还年轻,在盛阳这边多挣点钱再回去,我也听说阮同志的工厂正在招工,不知道我们两口子能不能到你厂里工作?” 阮青雉打开屋门:“进来说吧。” 两人在圆桌旁坐下。 她给凤菊男人倒了一杯水,又给川川冲了半杯麦乳精。 阮青雉扣上暖瓶盖:“您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哪怕当了一天兵,那也是一辈子的兵,在工作上,我给您一路开绿灯,只要没有传染病和皮肤病,您随时可以来工厂上班,但是……” 凤菊男人听到能上班,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女孩话音突然一拐。 他顿时揪起心,连忙问:“但是什么?” 阮青雉瞥了眼他身旁的女人,轻描淡写地说:“您可以去上班,但嫂子不行,昨天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面试没通过,所以,抱歉呀。” 男人沉吟几秒,长叹一声。 凤菊满脸不服,抬手拍了下桌子:“阮青雉,你刚才说的那些条件,我样样符合,怎么就面试不通过了?” “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才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我不合格!” 旁边男人刚要开口训斥。 旁边的阮青雉已经将茶缸重重掷在桌上,厉声道:“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开门做生意,难道要招一个看着不顺眼的员工,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悠?我是要挣钱的,不是来受虐的!” 凤菊抬手又拍了下桌子:“阮青雉!” “够了!” 她家男人克制地吼道:“你给我闭嘴吧!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凤菊呆愣了下,没敢继续说话。 男人看向阮青雉,很抱歉:“不好意思,我家这口子有点不懂事,阮同志别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阮青雉朝男人笑了下:“慢走。” 他伸手用力扯住女人的手腕,低吼着:“走!回家!” 凤菊一把甩开丈夫的手。 她没好气地瞥了阮青雉一眼,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离开。 男人连连说着抱歉。 阮青雉挑起眼眸,慢条斯理说道:“我和凤菊嫂子之间的恩怨,我就不一一跟您说了,您回家问嫂子吧。” “当然,我们工厂还是很欢迎像您这样优秀的人,期待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成为并肩作战的同事。” 男人点点头:“好,谢谢,谢谢。” 一口气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这才去追凤菊。 阮青雉把川川交给了大郎,送张秀娟她们去摆摊。 十点多回来时,远远听见燕玲家的那条胡同里,传来激烈的骂声,仔细一听,还是凤菊的声音。 阮青雉好奇地踩下刹车,看向胡同。 只见两人正在互相扯头发。 凤菊张牙舞爪的模样,恨不得当场把燕玲撕碎。 她嘴里还骂着:“你个小贱货,肠穿肚烂的臭婊子,原来是你偷我家鸡蛋!” “你他妈活不起了!你家男人不是疼你宠你吗?咋还让你过来偷我家鸡蛋!我让你偷!让你偷!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阴沟里的老鼠!” 凤菊这段时间正好憋了一肚子气。 抬手就是往死里打。 燕玲同样分毫不让,对着凤菊的脸就是一顿挠,嘴里骂得比凤菊还难听。 现在院里家属一大部分都去上班了。 周围看热闹的就两三个人,她们见两人打得这么狠,一时间都不敢上前拉架。 凤菊和燕玲1v1。 solo局。 打得相当激烈。 谢芳菲趴在墙头悄悄看热闹,留意到阮青雉在路上,朝她挥了挥手。 阮青雉同样挥手,回应她。 两人表情都一样。 那就是解气!! 如果不是今天燕玲被凤菊逮住,谁能想到她这种光鲜亮丽的女人,是一个偷鸡蛋的惯犯呢! 热闹看过了,阮青雉骑车回了家。 又带着川川去了工厂。 她刚拐进工厂,就看见傅裕开着车出厂子。 他踩下刹车,探出头:“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找你去。” 阮青雉也停下来:“找我干嘛??” 第214章 他心里有伤 傅裕:“刚才傅市长打电话说东区那块地的项目已经批下来了,让我俩今天过去办一下手续。” 阮青雉惊喜:“真的呀?!批的这么快!” “当然是真的。” 傅裕扬了扬头,示意道:“走吧,上车吧,把这小玩意儿也抱着。” 阮青雉把三轮车停在一旁的树下。 然后抱着川川坐进后座。 傅裕踩下油门前,嫌弃地看了眼小姑娘的三轮车,瘪瘪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小老板了,怎么还骑着这破玩意儿到处溜达,多上不了台面啊。” 阮青雉撇他一眼:“不骑它,我骑你出门呀!” 傅裕蹙眉:“你这人真是……!” 阮青雉哼了哼,双手环在身前:“我说大少爷,您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行嘛?您啥家世呀!” “市长的爹,有钱的你,破防的我!你还跟我炫耀?” 傅裕随意转了下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诶,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爸是个贪官,我爸爸的确是市长,可我从小没花过他一分钱,我的钱都是我妈妈给的!” 阮青雉收回视线,看了眼开车的男人。 傅裕继续说:“你对我爸还不了解,他这个人啊,心里就只有百姓,别说贪钱了,就连自己每个月挣的工资都要花在老百姓身上。” “我长这么大,他从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妈妈能这样无条件的支持他。” 阮青雉沉吟片刻,好奇道:“你妈妈做什么的?” 傅裕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听过长宁市吗?” 阮青雉点点头:“略有耳闻。” 长宁市,南方一个沿海市。 听说那里极其富饶,有四大港口,矿产和海产资源都极其丰富,有三处知名景区,其中一个以岑园最为着名。 傅裕轻描淡写道:“长宁市一大半都是我妈妈的。” 阮青雉:“……” 饶是她见过大风大浪,可当听见这话时,也还是被惊掉了下巴! 长宁市一半都是他妈…… 他妈的! 原来这货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上回他跟她说什么来着,他外婆说他命里缺金? 哈哈哈哈哈! 真好笑! 缺金? 像他这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最缺的应该是脑子! 阮青雉看他眼神。 就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傅裕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我曾曾外祖父曾经是清朝进士,家业也是从那个时候攒下的,到了我外祖父这一辈吧,时局动荡,家产丢了不少,勉强才保住了这些。” “我妈妈年轻那会儿,大家都讲究成分,这个成分不好,那个成分不好的,反正里面肯定有我妈妈一家,后来她就嫁给了我爸,我爸根正苗红。” “就是因为这样,我妈妈特别支持我爸的工作,时不时还掏点钱给我爸和我改善生活。” 阮青雉问道:“所以,你的钱都是你妈妈给的?” “嗯!有时候外婆也给点。” 傅裕点点头,傻笑了几声:“我和我爸有点不要脸,就知道花家里的钱。” 阮青雉好奇:“那你爸妈感情好吗?” 傅裕:“好呀!他们从小一块长到大的,是青梅竹马!反正,他们的感情肯定比跟我好!” 阮青雉又问:“我看你跟你爸爸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傅裕把车停在市政府的楼下,扭头跟她说:“因为我爸爸心里有一道伤,别人不知道,只有家里人知道。” “什么伤啊?” 傅裕指着自己的脸:“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阮青雉上下扫一眼:“还行吧。” 傅裕挑眉,拔高了嗓音:“还行?你什么眼神呀?看不到我长这么好看呀?” 阮青雉抿唇笑起来。 男人啧了一声,伸手扒拉她:“你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长得有点像女生那种漂亮,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可你知道,我长得像谁吗?” 阮青雉收住笑,摇摇头:“不知道。” 傅裕长长叹口气:“我长得像我姑姑。” “你姑姑?” 男人点点头:“嗯。” 阮青雉疑惑道:“像你姑姑也不至于是傅市长心里的一道伤啊?” 傅裕情绪有些低落:“我姑姑在十几年前忽然消失了……” 阮青雉震惊:“啊?” “我姑姑是十八年前不见的,当时我才五岁,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姑姑长得很漂亮,是长宁市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她那个时候刚考上大学,可是某一天,她在校园里忽然不见了。” 阮青雉心情急切,连忙追问道:“找了吗?” 傅裕瞪她一眼:“废话,那么大的人不见了,能不找吗?我爸爸那个时候还在学校里做老师,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找姑姑。” “不仅在长宁找,周边的十几个城市,他恨不得都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从那天起,姑姑就下落不明了,这件事最难过的就是我的家人,那段时间,每个人心里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爸爸和姑姑从小相依为命,就连妈妈也说她小时候就牵着更小的姑姑在街口玩,她们早就亲如姐妹了。” “我小时候,姑姑没少抱我,有的时候我好像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特别好闻……“ “这件事在我家人心里一直都没过去,我作为他们的儿子,还要跟他们耍驴脾气,那我也太不懂事了。” “我跟他们撒娇,耍无赖,就是想把姑姑那份爱,加倍的给他们……” 说到这,傅裕眼圈微微泛红。 他抬眸看阮青雉,就见她发着呆,脸上流着两行清泪。 傅裕吸吸鼻子:“这是我姑姑,又不是你姑姑,你哭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软心肠了?” 阮青雉缓缓回过神。 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触及之处,一片微凉。 她垂眸,愣神地看着指尖上的湿意。 是啊。 又不是她姑姑,她哭什么呀! 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阮青雉飞快擦干眼泪,上下看了男人一眼,同情道:“我是哭你太可怜了。” 第215章 送你金项链 哪知傅裕却摇摇头:“我可怜啥呀!我一点都不可怜,我爸妈给我留下来的钱,我这辈子都花不完,你才可怜呢,要钱没钱,要家……” 没家…… 话没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 阮青雉:“……” 地主家的傻儿子。 地主家的傻儿子。 干嘛要跟他斤斤计较呢! 她在心里念叨了几遍,安抚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这时,车外有人轻轻敲了下车窗。 阮青雉转眸,看见傅倾雍站在车旁。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衬衫,灰色西装裤,一只胳膊静静吊在身前,再搭上他满头花白的银发,让男人眉眼更加温润,气质更加儒雅。 他看见小姑娘,未语先笑:“来了怎么不下车?” 阮青雉颔首打招呼:“傅叔叔。” 傅倾雍帮她打开车门:“快进去,里面凉快。” 阮青雉转身抱起川川,弯腰下了车,甜甜笑道:“谢谢傅叔叔。” 傅倾雍看见她怀里的小孩,愣了下:“这是……?” 阮青雉介绍道:“我儿子。” “川川,这是傅爷爷,快打招呼。” 她颠了颠怀里的川川。 小家伙朝男人挥了挥手,笑起来时露出八颗洁白的小芝麻牙。 可可爱爱。 让人一眼就喜欢得不行。 傅倾雍心里虽然疑惑,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伸手揉了下川川的头,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看着小姑娘怀里的小家伙,心里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男人伸出手邀请:“让爷爷抱抱。” 阮青雉担心道:“傅叔叔,你的伤……” 傅倾雍嗓音清润:“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也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来,让爷爷抱抱吧。” 他亲昵地用手背蹭了蹭孩子的脸。 然后伸手接过川川。 阮青雉见他坚持,就倾身把川川递过去。 傅倾雍单手抱住孩子,温热的大掌抚摸到川川空空的小腿,他身体猛地一怔。 向来温润理性的脸庞,首次出现了震惊:“这……” 只是脱口而出的疑问,很快被男人咽了回去,和蔼地问:“小宝宝叫什么?” 阮青雉:“沈让夷,小名川川。” “几岁了?” “五岁。” 车里的傅裕见阮青雉下了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这张臭嘴,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他飞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阮青雉这边刚和傅倾雍聊完天,看见傅裕下了车,她板起脸。 目光落在车牌号上,冷哼一声,走过去踢了一脚车牌:“选的什么破号码!” 然后潇洒进了市政府。 “哎呀!” 傅裕痛叫了声,赶紧飞扑过去。 朝着车牌猛猛哈气了几下,又心疼地用衣襟擦了擦,仔细看了眼,发现没坏,这才捂着胸口放心下来:“哎妈呀,还好没事!” 他仰起头,看着立在旁边的男人,告状道:“爸,你看见没,她欺负我!” 傅倾雍笑容儒雅:“你又怎么惹到雉雉了?” 傅裕:“……??” 雉雉? 傅倾雍抱着川川,抬脚往里走,淡淡道:“你是男同志,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一会儿给雉雉道个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傅裕:“???” 他还保持着单膝跪地,手扶着车屁股的姿势,听见这话,扭头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满脸震惊又诧异:“爸爸……” 傅倾雍小跑,笑呵呵哄着川川:“走喽,我们吃饭喽。” 傅裕傻眼:“老头?” 他深情的呼唤并未唤来一点父爱。 傅裕:“……”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一溜儿烟跑进市政府大楼。 两人来的巧,赶上了食堂开饭。 傅倾雍邀请他们过去吃饭。 几人来到食堂里的单间。 傅裕忙来忙去,一会儿拿碗筷,一会儿跑过去端菜。 总之很殷勤。 “爸爸,这个菜新炒的,您多吃点。” “爸爸,这个菜清淡,您可以多吃点。” “爸爸,这个汤好鲜,您多喝点。” “爸爸……” 阮青雉:“……” 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个爸宝男! 这个贱样儿! 真招人烦! 她眼不见为净,选择埋头哐哐炫饭。 傅裕起身:“我去后厨看看大米粥熬好没,爸爸,您慢点吃,还有粥呢。” 说着,他走了出去。 傅倾雍看着儿子的背影,宠溺地摇摇头,然后扭头看向旁边大口吃饭的小姑娘,唇角勾起一抹和蔼的笑意。 他轻声道:“叔叔知道你是那天晚上的小姑娘。” 阮青雉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了眼男人。 傅倾雍眉目还是那般温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放在女孩面前。 “你隐瞒身份,自然有你隐瞒的道理,叔叔不方便打听,可你毕竟救了我,叔叔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件小首饰,是叔叔送给你的感谢礼物,谢谢你那天晚上出手救了我。” 阮青雉有些迟疑,要不要坦白身份。 这时,男人又说道:“就算你不是十三,也要收下这份礼物。” “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你,作为长辈送你东西,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就安心收下吧,你收下了,叔叔我啊,会很开心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阮青雉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擦擦手,拿起手边红色烫绒的首饰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金项链。 下面还有小平安锁吊坠。 阮青雉:“……” 不愧是父子,不愧是有钱人! 送人东西都喜欢送增值的玩意儿。 阮青雉抿抿唇,合上首饰盒,又放了回去。 傅倾雍有些意外:“怎么了?” 小姑娘摇摇头:“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倾雍抿唇笑了笑,重新把首饰盒递了过来:“既然要送,当然要送拿得出手的东西。” “叔叔只给你婶子买过礼物,还真不知道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昨晚我给你婶子打电话认真请教了下,她说送金首饰比较好,所以我才选了这条金项链。” “之所以是平安锁,那是因为叔叔希望你能一直平安,健康,以后半夜出门的时候,也要安安全全的。” 第216章 我也要 男人又把首饰盒往前推了推,轻轻道:“收下吧。” 阮青雉看着男人温柔的眼眸。 脑海里响起傅裕刚才在车里说的那番话,心里竟然涌出一股酸涩。 心脏隐隐作痛。 总觉得傅倾雍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难道就是傅裕的姑姑? 傅倾雍的亲妹妹? 十八年前上的大学,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阮青雉忍住心脏的抽痛,重新拿起首饰盒,笑意灿烂道:“叔叔都这么说了,我再不收的话,就是不给叔叔面子了。” 她打开盒子,把项链拿出来往脖子上绕。 川川是个小机灵鬼。 见妈妈手里有金子,赶紧放下手里的油炸糕,伸手要给阮青雉戴好。 阮青雉倾下身,让他扣好扣子。 她忍不住嘟囔道:“你擦手没?这点油都蹭妈妈身上啦……” 扣好后,阮青雉摆正平安吊坠,转身给小家伙看:“川川,妈妈戴着好看吗?” 川川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重重点头。 好看哒好看哒。 妈妈戴什么都好看! 阮青雉更开心了,又转过身问傅倾雍:“叔叔,好看吧。” 傅倾雍和蔼一笑:“嗯,好看。” 阮青雉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 看着上面的倒影,欣赏了一会儿,回来跟傅倾雍说:“您和婶子挑的样式真好看,我好喜欢~,其实,只要是金子我就喜欢。” 女孩软萌的嗓音里有丝俏皮。 这会儿,傅裕双手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砂锅回来。 一副龇牙咧嘴怕烫到的模样。 进了屋赶紧把砂锅放下。 他狗腿似的献宝:“爸爸,我给您盛碗粥,热乎乎的,趁热喝,夏天喝点热的养胃,尤其像你这种忙起来不好好吃饭的,更应该喝你宝贝大儿子熬的粥了。” 傅倾雍心情很好:“好,阿裕辛苦了。” 傅裕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傻笑:“不辛苦不辛苦,儿子应该做的。” 他拿着碗给傅倾雍盛粥。 阮青雉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的互动,心里隐隐有些羡慕。 傅裕能有这种傻脑子。 应该离不开他爸妈稳定情绪的影响。 从傅倾雍刚才的话,不难分析出他爱人应该也是个性格极其温柔善良,通情达理的人。 能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可真幸福啊。 傅裕给男人盛了粥,又伸手拿走阮青雉的碗,恍然间,他似乎瞥见一抹金灿灿的光。 傅裕顿时眯起眼,看向女孩的脖子。 当看见金项链时,他皱起眉头,嘟起嘴不高兴道:“爸爸!你不公平!凭啥只送她金项链,不送我!?” 他发飙的语气,像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傅倾雍看向他胸前,耐心哄着:“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 “这是我的,不是你送的!” 傅裕晃了晃自己脖子上手指粗的金项链,气呼呼坐到阮青雉对面,狠狠瞪了她一眼。 然后耍无赖地扭着:“爸爸~你也得送我一个~不能只送她,你和妈妈现在都偏心了!居然送她金项链!不送我!” “你知道她怎么对我的么?” “她让我干活!让我搬可沉可沉的灭火器了,好多个呢!累得我胳膊疼了好几天~她还那么坏……” 阮青雉:“……” 她唇角含笑地看着傅裕只打雷不下雨,就咧着嘴干嚎:“我坏?那能坏得过你的十三吗?她可是把你抽得体无完肤啊。” 傅裕瞬间噤声,也不磨人了。 低下头乖乖吃饭。 傅倾雍好奇道:“阿裕,十三为什么抽你呀?” 傅裕心虚:“额……” 自己打牌的事,不能让爸爸知道,不然会被打死的。 阮青雉戳着碗里的粥,挑眉看向对面,浅笑道:“傅老板,要不要我把我知道的和傅叔叔说一说呀?” 傅裕把脑袋晃成了拨浪鼓:“不用。” 阮青雉笑容加深:“傅叔叔,令郎就是在生活上有些小毛病,不过被他的朋友十三及时纠正回来了,您可以放心了。” 傅倾雍点点头:“那就好。” 另一旁的傅裕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听对面的阮青雉又开口说道:“傅老板,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条金项链,那我们换一换怎么样?” 傅裕小手一指:“阮青雉,你让我傻呀!” 阮青雉笑容冷了几分:“不傻就好好吃饭,别让我们川川看了傅老板的笑话。” 她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傅裕:“……” 男人脸上挂上假笑,夸张地夸道:“哇塞,这是谁给你买的金项链呀,怎么这么好看呀!” “哦~一看就是我亲爱的妈妈给你买的!也就只有我妈妈才会送黄金~她也太会选了吧~你戴上后,都比以前好看了呢。” 阮青雉咬了咬牙:“吃饭!” 傅裕翘着兰花指拿起筷子,夹着嗓子:“哦,好的呢~” 嘴上应着,眼睛瞪着。 阮青雉见他表情不善,抬手朝他挥了挥拳头,仿佛在说,你再瞪我,我就打你! 傅裕举起脚,无声反击。 你有南拳,我还有北腿呢,谁怕谁呀! 阮青雉低头吃了一口饭。 傅裕低头吃了两口饭。 阮青雉三口。 他四口。 阮青雉:“……” 傅裕朝她吐舌头做鬼脸,嘚瑟着,来呀来呀,继续呀~ 阮青雉:“……” 一顿饭,两个人跟打仗似的。 傅倾雍吃完饭,默默抱起川川离开房间,顺便还贴心给两人关了门。 吃过午饭,就开始办正事了。 阮青雉和傅裕跟着市政府一众领导来到东区那块地皮,开始测量,规划,填合同。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阮青雉才回家属院。 她急忙去接张秀娟几人。 晚饭的时候,沈战梧才回来,进屋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妻子。 阮青雉:“什么呀?” 她一边好奇,一边打开。 男人轻声说:“是洗发水和护发素,上次给你梳头发,发现你发尾有些分叉,听说这款护发素能滋养头发。” 阮青雉把头发拢到手里看了一眼。 还真是分叉了。 她天天梳头发都没注意到。 女孩俏皮地看了眼男人,起身,两只手挂在他的肩头:“沈战梧,你对我真好~” 第217章 讨厌肢体接触 沈战梧轻轻拿下她的手。 阮青雉哼唧了一声,两只手紧紧勾住他的脖颈,一张脸凑到男人面前。 她目光在他薄唇上痴迷流连了几眼后,不安分地眼神慢慢往上,与他的双眸对视,眼底的蛊惑像拉丝的蜘蛛网:“你怎么总推开我啊?你不喜欢我吗?” 沈战梧身体稍稍往后仰。 神色有些局促。 他歪着头,眼睛根本不敢看她,岔开话题:“晚上吃什么?” 阮青雉使坏地踮起脚。 沈战梧飞快拉开两人的距离,丢下一句我去做饭,就落荒而逃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长叹一声。 有时候纯情的太过分了… 不也行。 撩不动! 她无奈地摇摇头,坐下来看着桌上的洗发水,又勾唇笑了笑,伸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 阮青雉心里忍不住分析他不为所动的原因。 毕竟刚才她媚眼都抛成那样了! 他还能无动无衷。 就过于离谱了! 阮青雉分析来分析去。 最后认为沈战梧可能不太喜欢肢体接触,造成这种原因,或许跟他的原身家庭有关,亦或者是因为他从十五六岁就离开家来参军,任务严峻,周围又都是男同志。 所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相处? 阮青雉长长出了一口气,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是沈战梧买的洗发水,耳边传来沈战梧在厨房做菜的声音。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媚眼抛给瞎子看就抛给瞎子看吧。 傍晚五点多,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有人出来倒泔水,看见迎面走来的杨勇,愣了愣,主动打招呼:“哎呦,杨排长,回来啦!” “嗯,回来了。” 杨勇随意点点头,便快步回了家。 院里还是跟他走时一样干净,院子里的菜落了架,上面只挂了几个老黄瓜,应该是菲菲留着做种用的。 他扯开房门走进去。 在东屋忙着刺绣的谢芳菲听见吱嘎的开门声,并没抬头,只扬声问了句:“谁呀?” 杨勇来到东屋门口。 他往屋里看了眼,不由得一愣。 只见自己的妻子坐在灯光下,头微微低垂,目光落在面前的绣架上,一只手从下面托着绣面,另一只手捏针绣着图案。 一个月没见,她变化很大。 皮肤好了,脸上的雀斑也少了很多,比以前胖了一些,看着没那么尖锐刻薄了。 她目光恬静。 就连后颈微垂的线条都变得优雅迷人了。 坐在那,像一副画。 杨勇轻声唤道:“菲菲。” 谢芳菲手中动作微颤,针尖偏了下,扎在了指腹上,十指连心,疼得她额角抽了下,倒吸一口冷气。 她蹙眉摁住指腹,抬头看向门口。 杨勇… 她的丈夫。 丢下她一个月,期间更是对她不管不顾。 谢芳菲疲惫地勾勾唇:“你回来了,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女人出奇的平静。 杨勇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心里有几分得意,看来听娘的话还是没错的,把她晾上几天,身上那些嚣张气焰自然就没了。 看吧,现在不就老实了! 男人一边脱掉上衣,一边进屋:“吃了,在食堂吃的。” 谢芳菲看看他,又垂眸看了眼指腹上还冒着血珠的针眼,嘴角溢出苦笑,擦掉血后,埋头继续绣。 杨勇见她不吱声了,不禁蹙了蹙眉。 她这是怎么了? 居然没追问他吃了什么,和谁吃的,也没关心自己这段时间在部队宿舍有没有休息好。 这太奇怪了。 杨勇走到绣架前,垂眼瞅了一眼:“怎么又绣上这破玩意儿了?” 谢芳菲敷衍道:“打发打发时间。” 杨勇冷哼一声:“你还想蒙我呢?我都听说了,你这是给阮青雉绣的,她一个月给你二百块呢。” 谢芳菲缓缓停下,仰头看着他:“所以,你是为了这二百块钱才回来的?” 男人瘪瘪嘴,没承认也没否认。 只是转身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开始脱鞋:“我是听他们说,你最近改了不少,所以主动回来给你一个台阶下,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一直分开的,你说是吧菲菲,只要你能做出改变,我也不嫌弃你怀不了孩子,我累一天了,你去给我打点洗脚水过来,我泡泡脚。” 谢芳菲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怒火,站起来去打洗脚水。 不一会儿,她端着水盆回来。 弯腰放在杨勇脚边。 男人把脚伸进水里,下一秒,倒吸一口气,猛地抬起脚:“怎么这么凉呀?你没兑点热水呀?” 谢芳菲面无表情地坐回去:“家里没热水。” 杨勇皱眉:“没有就烧呀。” 谢芳菲慢条斯理地捋着手里的线,撩起眼皮瞥了男人一眼,随意道:“你该不会是不行了吧?你看家属院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光着膀子,直接用凉水往身上冲?怎么他们不嫌凉,就你嫌凉?” 杨勇臊了个大红脸:“你才不行了呢!” 是个男人都好面子。 他也不例外。 直接把两只脚放在水盆里。 新打上来的井水。 感觉都冒着寒气。 激得杨勇吃呀咧嘴,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谢芳菲笑了笑。 活该!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杨勇嘴上问道:“你绣这一张玩意儿得多久?” 谢芳菲随意敷衍:“两个月。” 杨勇心思一动,给她出主意:‘反正阮青雉也是给你按月开工资,你就一天绣一点,多拖她几个月,这样咱们不是能多赚一点吗?她要是不满意,就让她有本事找别人绣去。” 谢芳菲深深看了他一眼:“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根本没有青雉给我开工资这件事,我绣这些东西就为了打发时间的,之所以有这样的谣言,那是因为凤菊五次三番诬陷我偷她鸡蛋,青雉为了给我解围,才跟大家那么说的。” 杨勇擦脚的动作猛地一顿:“假的?” 下一秒,他将抹布用力砸在水盆里,水花四溅,抬起手一下子就把绣架推倒了:“不给钱,你弄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呢?每天就绣绣花,逗逗鸟那么清闲自在?” 第218章 离婚 谢芳菲拿着针,看着地上凌乱的绣架,微微愣住。 杨勇穿上鞋:“前几天俺娘跟我说,她娘家那边有个外甥女,结婚没多久,她男人就受伤瘫痪了,为了给她男人看病,啥办法都用了,俺娘打算让我把她接过来,给她点钱,让她给我生一个。” “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给你养,以后就指望他给我们养老了!” “我最近忙,没时间,你去把她接回来吧,在外面租个房子让她住,她要是怀孕了,你再过去伺候她!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菲菲,在要孩子这件事上,我们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个结果,你说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现在能抱个现成的孩子,就不要觉得委屈。” “想一想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我们的儿子,养老问题解决了,传宗接代的问题也解决了,还不用你吃苦受罪,多好的事啊。” 谢芳菲眉头挑了挑,缓缓抬起头看着丈夫。 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 杨勇继续道:“而且俺娘也说,以后孩子生下来,她也绝对不会纠缠,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保证没人跟你抢孩子。” 谢芳菲浑身发冷:“我不同意。” 杨勇用鼻息砸出一个冷哼,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那行,还有一个办法,我有一个堂弟去年生病去世了,就留下媳妇儿和一个四岁的小女儿,家里也没人帮衬她们母女一把,俺娘让我兼祧两房,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 话音落下,就听谢芳菲直言道:“我不同意。” 男人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怒声质问道:“谢芳菲,你到底几个意思?这不同意,那不同意,你到底能同意什么?!人家夫妻都是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俩是上辈子做仇了,才在这辈子做了两口子吧!我跟你有仇吗?还是我们家跟你有仇?你生不了,还不让别人生,你是真打算我们老杨家的根在我这儿断了是吧!” 谢芳菲咬紧牙:“你想让别人跟你生,还是想兼祧两房,就先和我离婚!” 杨勇拔高嗓音:“离婚?” “对!离婚!” “谢芳菲!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看部队里哪有离婚的?” 谢芳菲苦笑一声:“离婚不丢人,你把媳妇儿丢下一个多月不管不顾才丢人,你一分钱都不留给媳妇儿才丢人,你想让外面女人给你老杨家传宗接代才丢人,你想兼祧两房才丢人!你在外面懦弱无能,在家里打压妻子更丢人!” “我谢芳菲的确不能生,但我从没放弃过能生下孩子的任何希望!” “洗什么药我没吃过,什么偏方我没尝试过!可女人不能生孩子,不会让人生变得不完美,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生孩子,我才愿意尝试那些不拿女性当人的偏方!” 杨勇咬了咬后槽牙:“你什么意思?” 谢芳菲舔了下干涩的唇瓣:“为了这段婚姻,我真的很努力过了!我们都有做错的地方,只要认识到错误,改好了,我想这段婚姻还是能维持下去的,这是在你进门时,我的想法。” “现在,我只想跟你离婚!我不想忍受这样的日子了。” “为什么每次发疯的人都是我?为什么你每次都像无事发生一样那么无所谓?为什么我扎了手指,你也看不见?为什么你在食堂吃饭,从没想着给我带一份?” 一滴泪从女人眼角滑落,很快被谢芳菲飞快抹去。 她望着男人,冷静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哪怕是一张破纸,我都会从你家里带走,我们又没有孩子,离婚,容易得很!明早九点,带上结婚证明,民政局门口见。” 谢芳菲起身,捡起地上的绣架离开。 杨勇双目怒睁,看着女人走出院门的背影,抬脚踢翻水盆,恶狠狠道:“离就离!谁怕了谁是孙子!打你谢芳菲嫁进我们老杨家,我们家就连年倒大霉!你就是个扫把星,不会生孩子,又不会挣钱!我看哪个男人能要你!你离开我还能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你哭着跪下求我!” 杨勇越说越气,用力摔了门,大步流星走了。 谢芳菲抱着绣架,来到阮青雉家里,见沈战梧在厨房做饭,她轻声问:“青雉在屋吧?” 沈战梧点头:“在东屋呢。” “嗯。” 她失魂落魄地进了屋,看见阮青雉的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青雉,那个狗逼回来了,他差点没气死我!” 阮青雉:“……” 谢芳菲一边哭,一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青雉,我能搬出你们厂子里住吗?我可以付房租。” 阮青雉点头:“当然可以!” “你等着,我这就给何厂长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厂里的房间多,到时候你想住哪个就住哪个,咱不在他这受气,还兼祧两房,还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他当现在还是封建年代吗?还搞三妻四妾的做派!” 说着,她下了炕,拨通了厂子里电话。 何厂长听完,立刻就答应了。 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阮青雉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又问:“你晚上还没吃饭吧?正好来家里吃。” 何厂长:“吃过了,你让谢同志在家属院门口等着就行,我接上她就走,她要是没吃就来厂子里吃,今儿厂子里做了五花肉炖大白菜。” 阮青雉:“好嘞好嘞。” 挂掉电话后,她把何厂长的话,跟谢芳菲说了下。 谢芳菲缓缓松了一口气。 阮青雉给她开了个桃罐头,安抚道:“别害怕了,有任何困难,我们都会帮你的!这段时间就安心住在厂子里,啥事别往心里放,不然身体就白调理了,来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谢芳菲点点头:“嗯,我现在只想着快点把绣品绣好。” 两人在屋里聊了会儿。 看时间差不多了,阮青雉送谢芳菲去家属院门口等何厂长。 送走后,回到家。 沈战梧已经做好晚饭了。 他摆着筷子,问道:“谢嫂子怎么了?” 第219章 会把你掐死 阮青雉边洗手边把事说了。 沈战梧听完,眉头蹙了蹙:“杨勇真的这么说?” 阮青雉坐下来:“谢芳菲说的,应该不能有假,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男人给她盛饭:“我是觉得应该让郝指导员找他谈谈了。” 阮青雉单手撑着下颌:“那谈完后,他会不会不想离婚啊?我觉得夫妻之间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再维持下去了,如果你们想劝和,最后苦的还是婚姻里的女性。” 沈战梧受教地点头:“我会让郝指导员注意这方面的。” 阮青雉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好奇道:“沈战梧,你说我们走到哪一步会离婚啊?” 沈战梧沉声回答:“我们不会离婚。” 阮青雉嘴里嚼着肉,嘟囔了声:“那可不一定,万一我看上了比你还帅的帅哥呢。” 沈战梧动作一顿:“我长得好看?” 阮青雉对着他这张脸犯起花痴:“对啊,超帅的,你不当兵,去当电影明星都绰绰有余。” 小姑娘忽然叹了一声,忍不住碎碎念:“其实跟男人结婚啊,总要图一样才行,选长得帅的呢,以后哪怕气得火冒三丈,看到他那张帅脸也会烟消云散,选有钱的呢,看着账户里小数点前数不完的数字,也会烟消云散的。” “女人最傻的就是,什么都不图,就图男人对她好,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给我我都不要!” 沈战梧额角跳了跳。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姑娘说起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 长得帅…… 有钱…… 他很幸运占了其中一样。 阮青雉没听见男人的回应,扭头看向身侧:“不止女人这样,男人早在几百年前也是这样筛选自己身边伴侣的,说起来女人还是跟男人学的呢。” 沈战梧很好奇她小脑袋里的那一套规则。 便问道:“怎么筛选的?” 阮青雉弯了下手指:“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屁股大好生养,这就是他们的择偶标准。” “想妻子长得好看,带出去让自己倍有面子,又想妻子极其贤惠,为什么是极其呢,因为普通的贤惠看不上,他们不仅仅只要求妻子相夫教子,还得端茶倒水,伺候公婆,孝敬家里一众长辈。” “但凡敢说一个不字,那她就是无理取闹,不想好好过日子,连普通的贤惠都不达标了!” “哦,还有那种,就是妻子比他家世好,比他优秀的,这个时候,男人想的就是利用妻子娘家的帮衬往上爬,还要事业有成的妻子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最好变成成天围着自己转,那样才有成就感呢!” “当这些在一个女人身上都没有时,男人用来筛选女人的最后一个办法,就是传宗接代!我也是搞不懂,香火在男人眼里就这么重要吗?” 其实阮青雉还有好多没说。 比如在传宗接代这方面,男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表面上男孩女孩都一样,但祖祖辈辈的思想,却在潜移默化影响着女性。 让女性用男女衡量自己肚子的价值。 让女性甘愿套上传宗接代的枷锁,没生男孩,就是罪过,生了男孩,在女人堆里高人一等。 这两性之间的问题,不适合夫妻之间讨论。 容易影响夫妻感情。 阮青雉点到为止,眼睛一转,凑过去好奇地问:“沈大团长,你为什么愿意跟我结婚呀?” 沈战梧给她夹菜。 抬眸看了眼小姑娘,见她双眸明媚,笑意甜软可爱。 他扯了扯唇角:“快吃饭吧,都凉了。” 阮青雉嘟了嘟嘴:“……” 居然拒绝回答。 她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往嘴里扒拉饭。 沈战梧垂下眼帘,眼底的情愫很淡,淡得让人察觉不到,也捉摸不透。 时间推回到早上。 招待所内。 阮苗苗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王伟正坐在床边穿裤子,她坐起来,整个人从男人身后软软地贴上去:“王大哥,我好幸福。” 王伟身子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看着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迟疑了下,轻声唤道:“苗苗……” 阮苗苗用身体乖顺地蹭了蹭男人后背。 王伟咬咬牙,下定决心坦白道:“苗苗,其实我……其实我有家庭!有老婆也有孩子,她们都在盛阳,昨晚……昨晚我们,我们……” 他能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松了几分。 王伟转过身:“苗苗……” 阮苗苗看着男人,目光柔情似水,对视几秒后,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中,软声说着:“王大哥,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老婆孩子,我只在乎我们相爱这件事就够了。” 王伟心绪动容,回抱住女人:“对不起苗苗,让你受委屈了。” 阮苗苗从他怀中仰起头,伸手捧住男人的脸,眼圈泛起淡红:“只要王大哥在我身边,我就不觉得委屈。” 说着,她在男人唇边亲了亲。 王伟感觉胸口涨涨的,心里特别满足,反捧住女人的脸,狠狠地亲下去。 刚穿好的裤子转眼又被脱下。 丢在床尾。 半个小时后,王伟从床上爬起来,着急忙慌地穿衣服。 一边穿一边把口袋里钱递给阮苗苗:“我上班马上来不及,我先走了,你自己下楼买点吃的,今天要是有时间就先找找房子,以后你就住在盛阳,到时候我再托人给你找个工作。” “好了,我去上班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阮苗苗接过钱:“我会想你的~” 她在男人脸上亲一口。 王伟也亲了亲她,急匆匆出了门。 男人走后,阮苗苗脸上的笑缓缓落下,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暗自咬牙道:“小畜生,算你命好,不用死在我肚子里了!我冒着风险,千辛万苦生下你,如果以后你敢不孝顺我,我照样会把你掐死!” 阮苗苗眼底淬着毒。 目光又落在手里五张崭新的大团结上,眼角弯了弯,激动冲淡了她眼中的狠厉。 没想到王伟这么大方! 直接给了她五十块! 这可是五十块呀!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220章 得疼一辈子 阮苗苗勾了勾唇,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后,直接到楼下买了几个大肉包子,站在路边丝毫不顾形象的啃起来。 吃饱喝足后,到附近的东大集逛了逛,买了一身漂亮裙子。 又到澡堂里舒舒服服泡了澡。 泡完了回到招待所睡觉。 等到太阳落山时,阮苗苗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又咬着牙,用力在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再挤出眼泪。 不一会儿,眼睛哭得通红。 脸也扇得通红。 王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惊了下,跑了过去,担忧地询问:“怎么了苗苗?你怎么蹲在这?为什么不去床上呆着?” “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阮苗苗眼泪唰地落下:“王大哥,怎么办?我好笨呀~你早上给我的五十块钱,我刚买了一份豆腐脑之后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真笨~钱也会搞丢……” 王伟看她哭,心都揪成一团了:“没事没事,钱丢了就丢了,再挣就是了!” 阮苗苗哭成了泪人:“是我做错了。” 男人哄着她:“做错事不要紧,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 阮苗苗摇摇头:“我不可以,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怎么能算麻烦呢!” 女人听了后,伸手抱住他,娇滴滴道:“王大哥,你对我真好,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 王伟抚了抚她的头发:“一天没吃饭了吧?” “嗯。” 女人在他怀里点点头。 王伟伸手打横将她抱起来,阮苗苗低低惊呼一声,随即又满脸甜蜜地勾住男人的脖子。 两人来到床上。 王伟看着她红肿的脸庞,心疼地碰了碰。 阮苗苗倒吸一口气。 王伟板着脸:“以后不许再这样对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女人娇羞地才垂下眼。 无声地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自己丢下五块,其余的都给了阮苗苗:“你用这个钱租房子吧。” 阮苗苗接过来:“嗯,这次我绝对不会弄丢了。” 王伟起身:“我去买点饭菜。” “王大哥……” 阮苗苗见他要走,双腿立刻勾住男人的腰身,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胸口,仰头邀请着:“一会儿再去嘛,人家一天都没看见你了,我想好好看看你,想得人家心口都疼了……” 两人正是蜜里调油,感情最浓烈的时候。 王伟哪受得了这个。 立刻扑上去。 阮苗苗抱住他腰身,攥紧手里的钱,眼底晃过一丝冷笑,还没有能逃过她手掌心的男人!! 月升月落。 朝阳从东方破晓。 家属院的大喇叭里放着军歌。 阮青雉推着川川,散步往家属院正门走。 有家属在扫院子,看见她打着招呼:“哎呦,青雉,起来这么早呀?” “嫂子,你起来得不也挺早嘛。” 那位家属嗓音有点大,笑道:“我四十来岁的人,能跟你这十七八的小年轻比嘛,人上了年纪,觉就少了,你让我睡,我都睡不着,可年轻人不一样,不睡觉哪来的劲儿呀!” 阮青雉笑了笑,关心道:“最近手指还疼吗?”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昨天干一天活手指也没疼!我这手指呀就是坐月子的时候,老婆婆不管我,娘家妈又忙着照顾人家的儿媳妇儿,没人帮我带孩子,只能自己带,手碰了凉水,这就做了病根儿了!” “平时少干点,再注意点,也就没那么疼,就是这天气一不好,那就是钻心的疼啊,以为得疼一辈子,没想到被你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了,青雉,你可真牛呀!” 家属伸手朝她竖起大拇指。 阮青雉笑容加深,轻声跟她叮嘱着:“不疼了也要继续敷药,至少敷一冬天,等到来年立夏的时候再停药,要是没药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调。” “好咧好咧,你放心吧,我指定按时敷药。” 阮青雉叮嘱完,打了招呼离开。 来到家属院的门外,慢悠悠顺着路往东边走了一段,不一会儿,就看见送奶工骑着自行车过来。 送奶工认出了她:“阮同志,你咋在这呢?” 阮青雉指了指东大集的方向:“孩子想吃集上的麻花,就溜溜达达走过去买两根给他尝尝,你来送奶呀,那正好,直接把牛奶给我吧,省得你还拐进去了。” “行。” 送奶工拿了两瓶牛奶递给她:“对了,上次沈团长来我们奶站,准备换站里最新的包装,明天就换成袋装了。” 阮青雉点点头:“挺好。” 送奶工走了后,她缓缓沉下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针尖沿着瓶口缝隙将药水注入在两瓶牛奶中。 她回到家属院,把牛奶塞进奶箱。 然后进了院。 到了院里,阮青雉就见周围有很多苍蝇飞来飞去,她蹙了蹙眉,顺着苍蝇密集围绕的地方,来到墙边。 就见墙根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了一坨屎。 阮青雉咬了咬牙。 带着川川进了屋,从角落里掏出几样化学剂,用三个空药品和一个玻璃杯勾兑好小半杯的臭气水。 最后她拿着一只白袜子和装着体液的玻璃杯,悄无声息来到隔壁窗户下。 先将液体倒在袜子上。 再把袜子顺着后门扔进屋里角落。 阮青雉回到家,洗了手,带着川川去找张秀娟,家里夏装都卖完了,就剩下十几件款式老旧的货底子,被几个嫂子拿回来拆了缝被面。 她进屋时,张秀娟正数钱呢。 阮青雉笑了笑:“大白天的就开始数钱呀?” 张秀娟也没背着她,往手指上吐了下唾沫:“看看这段时间卖衣服挣了多少钱。” 阮青雉跟她说起地皮的事。 女人又惊又喜:“合同都签完了?!哎妈呀,弟妹,你也太牛了!” 小姑娘嘴甜道:“这不是有你们这几位嫂子在后面给我撑腰嘛,我才敢做这么大的买卖。” 张秀娟:“你可得了吧,我们哪是给你撑腰呀,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阮青雉认真道:“嫂子,我说的是真的,今天来找你就是问问你们投资的事,如果确定了,我们就签合同。” 张秀娟把钱收到柜子里锁上:”那我们去找她们去。” “嗯,这就走吧。” 第221章 卷钱跑了 阮青雉和张秀娟出了门。 她们这边刚走,胡同最里面的院子里,房门推开一条缝,吴九菊光着身子一溜烟跑到门口奶箱前,摸到两瓶奶后,又一溜烟跑回家。 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先去了曲红莲家。 然后三个人去找马大丫。 她们到的时候,马大丫正蹲在墙根偷听,看见她们进了院儿,立刻竖起食指挡嘴前,嘘了一声。 三个人心领神会,赶紧弯下腰。 来到墙根下,一起偷听。 张秀娟用极低的气声问道:“啥情况呀?凤菊咋笑得嘎嘎的?” 马大丫声音更小:“听说燕玲把冯营长的复原费卷跑了,连夜跑的,连衣服鞋子一样都没要,一个人就跑啦。” 张秀娟拉长音:“哦——~” 屋子里传来凤菊幸灾乐祸的大嗓门:“看见了没,你娶到我就偷着乐吧,我就算再差劲也不会卷走你的钱吧,你一天到晚还看我这不顺眼那不顺眼,下回你再敢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也跟燕玲一样跑!到时候看你傻不傻眼!” 房间里始终都是凤菊的声音。 她男人一直没吱声。 墙根下的几人听了会儿,悄摸摸回到屋里,曲红莲感叹着:“凤菊男人其实挺不错的,没想到他会被裁。” 马大丫嫌弃:“太老实了也不行。” 张秀娟在厨房里扒拉出一根黄瓜,拿在手里啃:“这就叫好男人找不到好女人,好女人找不到好男人。” 聊了会儿男女关后,阮青雉说到了正题。 马大丫率先表态:“青雉,你说啥我都愿意跟你干!不过我手里钱不多,就只有五千块,你看行吗?” 阮青雉:“多少都可以,每分钱的股份都是固定的。” 张秀娟问:“你家男人肯让你投资?” 提起这件事,马大丫就一肚子气:“肯个屁,昨晚还跟他打了一架呢,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天到晚就知道想美事!” “反正我俩算清楚了,以后他的钱是他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孩子花的钱,我俩一人负责一半。” 她又哼了一声:“这五千块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他不让我动,那肯定不好使,我自己挣的钱还不让我花啦!就他一个月挣那点逼子儿,我还看不上了呢!” 张秀娟看向曲红莲:“你那边呢。” 曲红莲:“我家老刘挺支持我的,能拿出来一万二,手里也留了几百,万一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也能应付过去。” 张秀娟单手撑着头,侧躺在炕上:“你们两口子结婚这十年攒这么多呢?” 曲红莲不太好意思道:“孩子他爹每月的工资,我再卖点鸡蛋,还有我公婆偶尔还能帮衬一下,这就攒下点钱,其实主要还是我家俩孩子从小到大没啥病灾儿的,要不然攒多钱都没用。” 张秀娟点头:“也是,孩子省心比啥都强。” 马大丫听了后,萎靡地往张秀娟身边一躺,仰天感慨:“我当时找男人是闭眼睛了嘛!!啊啊啊……” 张秀娟拍了下她肚子:“行了,别鬼哭狼嚎了。” 阮青雉问:“那王嫂子呢?” 马大丫说道:“她说她不想投资,打算去厂里上班。” 阮青雉点点头:“行。” 几人聊得差不多了,阮青雉站起来:“嫂子们在这等着吧,我回家给厂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几份合同送过来。” “行,你去吧。” 阮青雉回到家,刚用钥匙开了门。 就听隔壁传来一声虚弱的怒吼:“倒灶的臭婊子,是你在奶里下毒了是不是!我他妈打死你!” 话音落下,一把铁锹对着阮青雉砸过来。 阮青雉侧身躲开,冷眼看着面前翻墙的女人,刚想趁着没人动手反击,忽然瞥见路上一队人往这边走,她思绪一转,站在那,任由吴九菊掐上自己的脖子。 吴九菊破口大骂:“小贱人!臭婊子!我他妈掐死你!让你害我儿子!” 沈战梧正跟身边领导谈事,听见骂声,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这副画面,他眼底晃过杀意,连翻两座院墙,一眨眼来到妻子身边,飞身就是一脚。 男人速度快到惊人。 脚下的力道也没收着。 直接把吴九菊踹出来三米远,撞到院墙才倒在地上。 女人半天都没爬起来。 沈战梧看着妻子,语气急切:“有没有哪里受伤?嗯?” 他等不及小姑娘的回答,就已经微微低下头,仔细检查起她纤细的脖颈,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染上了几抹红痕。 男人用力咬了咬腮角。 心口像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口子,他呼吸急促,心跳咕咚咕咚跳得很用力,注视妻子的那双眸底还有狠厉没退:“疼不疼~” 阮青雉红着眼圈,点点头。 沈战梧伸手轻轻抱住她,低声安抚着:“没事没事,别怕……别怕……” 阮青雉靠在他怀里。 男人胸膛的心跳像一道道天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开,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平时燥热得要命的手,此时也凉到可怕。 阮青雉知道,这是肾上腺素飙升的表现。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战梧。 阮青雉抬手抱住他的腰,手背轻轻抚过宽阔挺拔的脊背,同样轻声安抚他:“我没事,你也别怕。” 沈战梧冷静了下,将她拉开怀抱:“等我一下。” 说着,冷着脸走到吴九菊面前,弯下腰一把扯住女人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往院外拖。 这会儿跟着来的领导已经进了院。 为首的关震邦沉声喝道:“沈团长,还不快松手。” 沈战梧闻言,把人往几位领导面前一扔:“首长,我应该有资格取消王连长家属随军资格吧。” 关震邦看看闺女,又看了眼脚边的女人:“……” 这家属被踹得够呛。 一脚下去,神志不清,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嘴角还挂着不明的呕吐物。 沈战梧丝毫情面不讲:“她从搬进家属院,品行不端,小偷小摸,我给青雉和川川订的牛奶,她偷了不止一次了!” “偷也就算了,还五次三番欺负青雉,今天是凑巧,被我撞见了,要是不凑巧呢?” 第222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如果各位领导认为青雉是团长爱人就必须让着谁,那我这个团长不当也行。” 男人说话间,抬手直接把肩章扯下来,扔给一旁的年年。 年年不敢不接:“团长……” 沈战梧沉着脸转身:“走,青雉,我们回家。” 关震邦吼道:“沈战梧,你给老子站住!团长是你说不当就不当的吗?你这么做岂不是让在场领导为难么!本来今天领导们开开心心地过来,和你媳妇儿商量为复员军人提供工作的事,你看媳妇儿为部队贡献了多大的功劳,结果你现在一闹,让领导的脸面往哪搁!他们也没说不为你们两口子做主啊,是吧!老叶……” 老首长瞥了他们一眼。 几位领导:“……” 他们算是听明白,合着这俩人在这唱双簧呢! 叶霖虚握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对,老首长说的对,沈团长,有事慢慢说,如果真遇到不公的地方,我们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老首长连夸带捧:“你看看,大领导都发话了,还不赶紧回来!” 沈战梧沉默了半晌。 老首长啧了一声,吼道:“别让老子动手!” 沈战梧转身重新回到男人身边站好,只是神色依旧带着股杀气。 阮青雉赶紧小跑到他身边,立正站好。 老首长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笑呵呵问几位领导:“我是他们的大家长,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谁都不好,这件事就得各位领导们出面主持公道,那你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呀?” 在场领导们:“……” 这个关震邦皮笑肉不笑,嘴上说着公平公道,但他们但凡敢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指定第一个跳起来掀桌! 叶霖沉吟一声:“这位家属她晕了……” 还没说完,关震邦就打断他的话了:“晕了不怕,喊醒就是了,周月年。” 周月年挺直腰板:“到!” 关震邦:“喊醒她。” 周月年:“……” 他上前拍了拍吴九菊肩膀:“同志,你醒醒呀~” “同志!” 站在旁边的关震邦不经意地挪了下脚,后脚跟直接踩在女人的手背。 吴九菊瞬间疼醒:“啊——!” 关震邦吓了一跳,赶紧挪开脚:“哎妈呀,妈耶妈耶,踩踩踩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抬头跟领导们说:“这回人醒了,你们问吧,可劲问!” 说着,他又回身和身旁的小两口说道:“你们谁都不许吱声,就听她说!位居高位就得学会谦让!有苦往肚子里咽才是好领导。” 领导们:“……” 又开始含沙射影了这个老关头。 其实不等他们问,吴九菊一看面前几个人,衣服上各个都是四个口袋,立刻爬到叶霖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大领导,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呀!这个阮青雉她拿我不当人当牲口!居然在奶里面给我下药,害得我儿子跑肚拉稀!命都没了半条啊!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死了算了……” 女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叶霖问:“阮青雉为什么给你下药?” 吴九菊拍着大腿:“从我遇见她,她就看不起我!在火车上就对我儿子连打带骂,我这心里呀,苦呀!” 她开始在地上撒泼,用拳头捶胸口。 关震邦摆摆手:“老叶,你这问得不对,你得问这牛奶是谁的!这要是我闺女的,别说她下药了,就算在粪坑里涮一涮都没毛病吧。” 叶霖蹙蹙眉:“你真是大老粗。” 关震邦抬手戳了戳右边空荡荡的肩头:“我就是大老粗呀!打了一辈子仗,你看我都把拿笔的手打没了,咋跟你们这些文化人比呀!比不了,比不了一点。” 阮青雉听完,低下头抿了抿唇。 句句谦虚,句句不离军功。 领导们各个也都是人精,自然也听出他话里有话。 吴九菊不认识什么首长,更不认识肩章军职,就知道这个男的向着阮青雉,但还对他们这些领导低三下四的意思。 她立刻抓紧机会,朝关震邦吐了一口口水:“我呸!你个老不死的!黑心眼子玩意儿!她是团长爱人,体恤家属就是应该的,我儿子喝她牛奶怎么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们还想找我算账!我呸!现在我儿子喝坏肚子,她得赔钱!” 众人闻言黑了脸。 阮青雉咬咬牙,从口袋掏出五块钱递过去:“吴嫂子,我赔就是你钱就是了,你别闹了。” 吴九菊抬手拍她的手:“你打发叫花子呢!” 阮青雉吃痛地缩回手。 沈战梧双眸怒意顿生,抬脚就要上前,却被阮青雉拦住,听她委屈道:“算了,吴嫂子是城里人,我们是从小地方来的,能忍就忍忍吧。” 沈战梧冷嗤一声:“城里人?” 他垂眸看向女人,视线冷冽得寒冬:“随军家属的资料是我亲自批阅的,吴九菊,湖滨市青麻村人,祖祖辈辈务农。” “她排行老九,前面还有八个姐姐,十七岁嫁给同村的王伟,直到五年后才生下一个儿子!湖滨市是全国最出名的贫困市!青麻村更是家家户户吃着国家补助!” “我记得三年前,报纸上有报道过,你们县准备带领大家养猪,免费发猪崽,免费盖猪圈,目的就是让大家靠养猪富起来,结果一个月后,领导们下村检查进度,其中有一个村里,每家的猪圈都是一空的,问了村民之后才知道,大家把猪崽都杀了吃肉了,吴嫂子当时有没有尝过那猪肉香不香呀?上层领导得知情况,立刻撤掉所有投资!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吴九菊破口大骂:“你放屁!” 沈战梧冷着脸:“我说的是真是假,查一查当年的报纸就可以了。” 这时,后面有个领导忽然咳嗽起来:“这院里什么味呀?怎么真有一股死猪味呀?还这么多苍蝇……” 其实大家都闻到了。 不过现在是夏天,谁家都把农家肥攒起来,留着开春润地,苍蝇自然也多。 所以众人都没太在意。 第223章 如果娶的是阮苗苗 现在被人提起来了,确实感觉这空气里的臭味不是一般的臭! 是非常的臭! 而且是越来越臭! 吴九菊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又扑过去抱住叶霖的小腿,哭哭咧咧地诉苦:“领导呀,你听见了吧,他们还编排我是城里人,你看我这样像城里人嘛,哎呀,再逼我,我就带着儿子跳河,谁都别活了。” 阮青雉淡淡道:“是吴嫂子往我院子里扔粑粑。” 众人又是一皱眉。 叶霖把腿上的女人抖开。 刚才说话的那个领导摆摆手:“不对,屎味没这么臭!臭味是从那个屋里传出来的。” 阮青雉勾勾唇。 看来毒气弹已经开始挥发了。 关震邦挥手派人过去察看:“周月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吴九菊伸手阻拦:“哎……” 周月年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翻墙来到隔壁院子,推门走进去。 阮青雉扶额:“……” 对不起了年年。 让你受苦了。 下一秒,周月年满脸憋得通红地跑出来,直接跪在地上拼命干呕。 领导见状,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大家刚进屋,闻到味儿后,立刻掉头出来。 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关震邦更是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吴九菊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上面领导批下经费盖了这么好的家属院,你他妈就这么给老子霍霍了?王伟呢!王伟人呢!让他提着脑袋来见老子!他妈的,我今天非得把他腿打断!” 老首长小手一指,鸟语花香。 各种粗话响彻整个家属院。 吴九菊指着阮青雉诬陷:“是她!是她搞的鬼!当初在火车上她也像这样诬陷我儿子!都是她在害我!” 一旁的周月年实在忍不住了,高声问道:“吴嫂子,你还认识我吗?” 吴九菊闻声看向他,愣了愣。 周月年冷哼:“看样子你也不认识我了,我给你提个醒吧,我当时也在火车上,就是坐在你对面的新兵!” “你让我们其中一个新兵同志给你让座,让了座你还不依不饶骂人,你儿子非礼我嫂子,被我嫂子说了几句,你是不是就这样记恨上了?你说我嫂子招摇你是城里人,可明明是你在火车上这么说的,反过来,你还瞧不起我嫂子!” “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我们一个车厢是个新兵全都看见了!你就别在这狡辩了。” 周月年还跟关震邦说了阮青雉给他们买了好几顿的盒烦。 他小声替阮青雉委屈道:“同样都是军嫂,却一个天,一个地,我嫂子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她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小少年渐渐红了眼圈。 从踏上参军这条路上,是嫂子给了他最大最大的支持,像姐姐一样温柔。 关震邦脸色缓和了几分。 这时,王伟扶着帽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神色不安道:“首长……团长……” 关震邦看见他,瞬间板起脸,上前哐哐给了两巴掌,指着男人鼻子就开骂,光骂还不解气,还扯着王伟的衣领子把他甩进屋里:“来来来,你给老子好好看看,家里造成这样,你看不见啊,眉毛下面挂的什么,挂的蛋啊!” 王伟看着房间,一张脸臊得通红。 到处都是粪便。 没洗的碗筷! 吴九菊见情况不对,早就缩回屋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哄儿子睡觉。 王伟看了一眼,就连儿子身上都是脏。 他羞愤地低下头。 自己一直知道吴九菊懒惰,邋遢,粗鄙,可她到底是给老王家生了个儿子,所以平时都是睁只眼闭着眼,能忍就忍,看现在她身上这些令人鄙夷的东西,曝光在众人眼皮下,连带着自己也跟着颜面扫地。 此时此刻,王伟脑海里晃过在招待所等着他回去的姑娘。 如果他当时娶的是苗苗那样的姑娘。 该有多好啊。 关震邦当场下令,取消王伟家属随军资格! 让他把房子恢复原样。 然后赶紧搬走! 吴九菊抱着儿子,撩起衣服,让他吃自己的奶,听见老首长的话,不屑地瘪瘪嘴,小声道:“这是我的房子,让我搬走?门都没有!我就不走,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屋外的领导们,被阮青雉请进了屋。 这会儿张秀娟她们三个人回来了,看见满满当当一屋子人,愣了下:“原来是家里来客人啦,干等你不回来,还以为你遇到啥事了呢。” 阮青雉跟叶霖说:“叶伯伯,这几位家属入伙人,正好打算去现场转一圈,要不您大家一起跟我们去看看工地?” “行啊,去看看吧。” 一行人出发去工地。 到了工地,阮青雉递给大家安全帽,让众人戴好,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施工地方走,顺便还做了介绍:“明天一早这一片小山地就会炸掉了,那边的铲车师傅在添沟,按照计划,厂房在十一月份中旬就能竣工……” 大家到了施工现场。 阮青雉看见何厂长,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拔高嗓音问道:“今儿怎么是你在这儿呀?” 何厂长抹了把汗:“我老板这两天正和京都那边联系机床的事呢。” 阮青雉点点头,给大家相互引荐。 建厂初期,事情特别多。 阮青雉和傅裕几乎天天都在外面跑,先去盛阳设计院买了设计图,购买建材,雇工程队开荒,转眼半个月过去,厂子的地基算是初具模型。 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上次那名侵犯并且杀害女性的罪犯,从上次作案后,就一直蛰伏不动,一团二团负责协助公安,增派人手巡逻。 公安则是通过煤油厂,加油站,盗窃摩托车等诸多方向进行调查。 可一晃半个月过去。 案件没有丝毫进展。 罪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就在大家以为罪犯会就此收手的时候,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连续两天分别侵犯且杀害了两名女性。 此案件被上面定为重大案件。 沈战梧这两天忙得一直没有回家。 而家属院中,发生的事也不少。 第224章 有仇必报的性格 王莉和其他家属一样朝九晚五天天上工。 凤菊两口子回了老家。 杨勇和谢芳菲吵完架第二天就和沈战梧打了申请离婚的报告,沈战梧直接批了,两个人如今也顺利离了婚。 谢芳菲就住在厂子里,安心刺绣。 杨勇彻底在部队住下了。 说起来,他还是队里第一个离婚的人,大家都对他离婚的原因特别好奇,时不时会问他,每当这种时候,杨勇就摆出一副受尽委屈,或者我能怎么办的模样。 “我跟菲菲都过这么多年了,我都已经不在乎她能不能生这件事了。” “我不想离的。” “一想到她离开我,可能连饭都吃不上,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她要是肯回来,我既往不咎的。” “计较那些干嘛,毕竟是自己媳妇儿嘛,就算离婚了,那也是自己媳妇儿!” “做男人嘛,在婚姻里受点苦受点委屈是应该。” 经过传播,现在大家都知道杨勇有多不容易,认为谢芳菲就是有好日子不过,偏偏要作。 而冯森那边,从燕玲卷钱跑了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少了一大半。 新长出来的头发更发白了。 人看着也老了好几岁。 这段时间他办完了复员手续,站在屋里环顾这个住了七八年的家,原本温馨满满,如今冷冷清清,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家里的家具用品,之前和燕玲吵架,也毁了个七七八八。 衣柜里只有她平时爱惜的衣服。 燕玲…… “燕玲……!!” 冯森看着衣柜里的东西,身侧的手用力捏紧,唇齿间狠狠碾磨着女人的名字。 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燕玲会卷走他的钱跑了! 他对她不好吗? 要裙子有裙子,有化妆品有化妆品。 冬天烧的是煤球。 夏天有风扇。 整个家属院里没有任何一个家属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 她燕玲为什么还不知足!! 她就算走,也不能卷走他全部的钱啊,老家还有儿子等着上学!老人等着养老!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全然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 冯森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随即绷着一张脸,伸手将衣柜里的东西全部扔出来,甚至还不解气,又一股脑踢到院里,一把火全点了。 看着火舌吞噬了那对衣服。 冯森眼底晃过自嘲。 人过五十,人生竟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以往人前威风,现在却五次三番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这可真是年年打雁,今年却让雁啄瞎了眼! 冯森沉了口气。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火车票。 今晚十一点的火车。 从此,盛阳就没有他冯森这号人物了。 晚上九点半,星光点点。 男人拎着一个行李包,静悄悄地离开了家属院,顺着马路一步一步往市中心的火车站走。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冯森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火柴。 点烟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 稍微扭头避开了夜风。 正在这时,身后的一棵树上传来一声轻挑的口哨声。 冯森愣了下,抬头看去。 只见最粗的一根树杈上坐着一个黑衣人,她一只脚屈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一侧的脸。 另一只纤细修长的腿随意轻晃。 冯森蹙眉:“阮青雉?” 树上的阮青雉掩唇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将面罩拉下来,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在黑夜中都白得发光。 女孩扯着红唇:“冯营长,好久不见啊。” 冯森眉间加深:“你什么时候来的?” 阮青雉:“刚刚。” “刚刚?” “我都跟你一路了!怎么?你没发现我吗?” 她唇边染着玩味的笑意。 男人眼底闪过不可思议,阮青雉竟然跟了他一路!半个多小时了,他一点都没察觉到,甚至还被人摸到了这么近的地方。 比上次他睡觉摸到身边来,更让人难以接受。 冯森沉了一口,冷声问:“你来干嘛?看我笑话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打倒我冯森。” 阮青雉来了精神:“是吗?” 她飞身下了树,从树下的暗影里缓缓走出来,月光中,女孩身材匀称修长,四肢纤细,身体比例极好。 阮青雉前几天说升级了自己的战衣。 过往的三个洞面罩已经退役了。 这次她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面部三角巾,眼罩以及一顶黑色帽子,这顶帽子里面做了机关,必要时可以是一件武器。 只是阮青雉不知道的是,这套作战衣放大了她身材优点。 冯森看着女人,眯起眼睛。 喉结下意识滚了滚。 阮青雉踩在地上的脚步很轻,像一只优雅的猫站在男人面前,眼罩下的眉头微挑:“你说没有任何人会打倒你是吗?” 话落,她扬起手扇了冯森一巴掌。 这一下,用上了全力。 因为太突然了,冯森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打倒在地上,半张脸疼到麻木,耳边的嘶鸣断断续续。 倒下的两三秒里,他的意识是有些模糊的。 冯森撑起上半身,抬手刚碰了下脸,面部神经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眼睛肿了。 嘴里的血腥味一股股涌出。 阮青雉立在那,垂眸看了他一眼,摆弄自己手中的木板:“不是说任何人都打不倒你吗?冯营长?” 冯森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来:“阮青……” 话音落下,阮青雉把木板从右手交换到左手,扬起手对准男人另一半好脸用力抽下去。 这次,冯森也没躲开。 噗通一声。 他再次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冯森仰面躺下,视线里渐渐模样,染上了一层鲜红,他费力地转了下脖子,看向身边的姑娘:“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你当初把我的脸掐成那个样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冯森冷笑:“可你上次不是已经打过了吗?” “nonono!” 小姑娘晃了晃手指:“上次教训你,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喜欢,和这次不一样。” “冯营长可能还不了解,我呢,向来有仇必报,可我不在乎什么时候报!有些时候看准时机才是最重要的,晚一点,你就离开盛阳了,早一点,就达不到落井下石的效果!” 第225章 妈妈的好大宝 冯森抹了下嘴角的血迹:“阮青雉,你好歹毒啊!” 阮青雉歪头俏皮道:“我坏的明明白白,不好吗?总比冯营长你这种道貌岸然,外表人模人样,骨子里坏到流脓强吧!” 她掩唇又轻轻一笑,把手里的板条随意丢在男人身旁:“这东西就送给冯营长了,希望以后每一天,你看到它,都能记得吾日三省吾身,回到家后,好好抚养孩子,别让孩子的人生在你这种人身上断送了!” “说句实话,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打算放过你,至少应该把你打晕,丢在臭水沟,或者把你这双让人恶心的眼睛挖掉,要么缝上你的嘴!可我啊,心地善良,看在你有孩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回家去做一个好父亲。” “冯森,今天起,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阮青雉说完,转身离开。 冯森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女孩的背影:“阮青雉,从你搬进家属院,家属院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谢芳菲杨勇也被你撺掇离婚了,你和凤菊不对付,她家男人就裁员了,而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开始不断倒霉,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阮青雉顿了顿脚,回身耸肩:“那又怎么样?不服来打我呀!” 她再次转身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 冯森对着她嘶吼:“阮青雉,你就是一个扫把星!谁遇上你谁倒霉!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识破你的真面目,以后,你会和我一样!孑然一身!” 阮青雉举起手,晃了晃。 再见了。 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家伙! 她往家属院方向走,一直消失在男人视线后,才转了个方向,往市中心赶去,等到了傅裕的小洋楼窗下,见里面黑漆漆又静悄悄,院里也没车,想必傅裕还没回来。 阮青雉撬开窗户,翻窗进了屋。 借着月光环顾一圈房间,还是和上次那样。 乱成猪窝! 她蹙了蹙眉,先去厨房逛了一圈,空空如也,啥也没有,看样子,傅裕在家从没下过厨房。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 不做家务。 不做饭。 只要不闯祸,老老实实花家里钱,傅叔叔他们估计就已经在心里念阿弥陀佛了。 阮青雉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 正好看见茶几上有一大包零食,她走过去翻了翻,里面全都是稀罕玩意儿,就算普通百姓再过十年,恐怕也要咬咬牙才能舍得给孩子买! 阮青雉从里面翻出一根火腿肠,倒在沙发上,一边吃火腿肠,一边等傅裕回来。 快到十一点时,外面传来汽车轰鸣声。 车灯透过窗户扫过屋里。 紧接着,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傅裕开门进来,先把手里钥匙放在一旁,然后双手抓着衣摆往下脱衣服,这时,客厅里幽幽响起一道声音:“你进门就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啊啊啊——!” 傅裕吓得叫唤了一声,赶紧把脱掉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好。 跑到墙边摁开电灯。 长条灯管在天花板上吱吱响了两声后,亮起昏黄的灯光。 傅裕眼睛被灯光晃得眯了眯。 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黑衣少女,她舒服地躺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正在往嘴里塞曲奇饼干。 他眼睛一亮,惊喜道:“十三!?” 刚喊完女孩名字,傅裕眸子里的光随即又暗淡下去,他嘟了嘟嘴,赌气道:“你来干嘛?还想把我抓进公安局吗?还是再抽我一顿?” 阮青雉吃饱喝足,拍了拍手指上的饼干渣,起身坐起来,从后腰抽出两包鼓鼓囊囊的信封朝男人扔过去。 傅裕手忙脚乱地去接。 接住一个,另一个掉在脚边,他弯腰捡起来,然后撑开信封口看了眼。 是钱。 阮青雉靠在沙发背上:“上次抓你去公安局是场误会,从你身上拿走一千块钱,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顺便,再跟你说声抱歉!” 傅裕抬眸看了她一眼,抿紧嘴唇,但笑容还是从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露出。 他忽然就腼腆起来:“你在跟我道歉?” 阮青雉点头:“对。” 傅裕唇边笑意加深,连忙晃着两只小手:“没事没事,就是一场误会,不用跟我道歉,哦,对,还有这个钱,你要是手头紧,可以拿去花,不用还给我的!” 阮青雉摇头拒绝:“不是嗟来之食,是我的原则。” 傅裕坐在对面,想起刚才她在吃饼干,又伸手把零食往她那边推了推:“再吃点。” 阮青雉望着零食:“呃……好吧。” 她从沙发上滑下来,蹲在茶几旁的缝隙里,又把那包零食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从里面抽出一瓶牛奶。 傅裕学着她的模样,也蹲在缝隙里。 他双手交叠垫在膝盖上,看着面前的女孩,话匣子就此打开:“十三,没想到你人这么讲原则,还会跟我道歉,哈哈哈哈,太意外了……” 傅裕傻笑里带着几分孩子气。 他继续抱怨着:“不像某个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想让她道歉,太阳都得打西边升起,她要是有你半点通情达理,我也不至于被她欺负成这样!你是不知道她每天让我干这个,又让我干那个,还总是说我干不好这个,干不好那个,她还扣我的钱,一个月就给我开一百五十块的工资,我出门在外,连瓶小汽水都舍不得买了,呜呜呜,我好惨……” 阮青雉指着面前的零食:“你没钱还有钱买这么贵的零食?” 傅裕眨巴眼睛:“我妈妈寄给我的。” 阮青雉瘪嘴,艳羡道:“你都多大了,你妈妈还给你寄零食?对你也太好了吧。” 傅裕有些羞地翘起脚尖:“我一直是妈妈的好大宝。” 阮青雉:“yue~” 傅裕:“……” 他咬了下唇:“十三,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们以后还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吧。” 阮青雉瞥了他一眼:“谁跟你是朋友了!” 说话间,她手也没闲着,又捏碎一包干脆面,打开包装袋往掌心倒了些,再仰头扔在嘴里,随即眼睛一亮,把干脆面递过去,口齿不清道:“唔,这个好吃,你尝尝!” 第226章 一定会赢钱的 傅裕从里面挑了个大块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表情好吃到震惊。 他看了看品牌:“我以前也没吃过这个味道的,应该是新出的,回头我让我妈妈多寄过来一些,到时候你想吃就过来取……” 傅裕说到这,语气稍微顿了顿,又问了遍:“那我们现在能成为好朋友吗?” 阮青雉:“?” 用几包零食就收买我? “让我想想吧,不过就算成为朋友,你犯了错,我还是会照样抽你!” 傅裕认真反省:“我已经很久不打牌了。” 阮青雉挑眉:“改邪归正了?” 傅裕摇头:“姓阮的那个家伙说,他们有可能出老千骗我的钱,就是看我人傻钱多,所以才忽悠我打牌的。” 阮青雉夸了自己一句:“这位姓阮的,看人真准。” 傅裕不敢相信:“他们真出老千。” “当然!” 男人气愤地骂道:“这群王八蛋,敢骗我钱!” 阮青雉这回是真吃饱了,往后一躺:“哦,对了,你刚才说的姓阮的每月固定你花销是吧?那我以后就固定你每月的零食,像这些一个月只能吃一次,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你知道糖尿病吗?” 傅裕回过神,摇摇头:“不知道……” 阮青雉连忽悠再吓唬:“这个病啊,号称不死的癌症,一旦得上了,那就是行尸走肉,会有很多并发症,比如肾衰竭,心衰竭,肺衰竭,肝衰竭,反正哪哪都衰竭!皮肤也会衰竭,肉会一块块的烂掉……” 这个时候,她举起脚:“甚至脚趾会整个都烂掉,但医生又不会眼睁睁看着肉烂掉,所以就会在你清醒的时候,把表面那层烂肉嘎掉!可肉每时每刻都在烂,那医生就天天噶你的肉!” 傅裕惊恐地张着嘴:“……” 阮青雉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你看,我对你多好,担心你吃太多零食,所以刚才帮你吃了这么多!” 傅裕仰起头看她,目光十分感动。 “谢谢你十三。” 阮青雉:“不用感谢我!” 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她往玄关那边走:“好了,作为天下第一好的朋友,我现在帮你解决那群老千。” 傅裕激动地站起来:“真哒?” 阮青雉穿鞋:“嗯,叫他们出来吧,我来跟他们斗一局。” 傅裕一个滑铲扑到电话旁,给那些牌友的头头打电话:“喂?现在有空吗?出来打牌呀?” “……哎呀,这不没时间嘛,最近一直忙活建新厂。” “……对呀,又新开了一个厂子,占地几百万平吧,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不忙完了合计叫哥几个出来放松一下。” “……行,行行行,老地方见。” “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一个人,先跟哥几个透个底,这位是盛阳有名的富婆,手里资产少说也有个七八百万吧。” “是啊,行呀!那我跟她这就过去。” 说完,傅裕挂掉了电话。 阮青雉靠在玄关里,听见他说的话,勾了勾嘴角。 这家伙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知道提前鱼饵。 两人一起出了门,开车来到那天那栋职工楼下。 阮青雉下车,抬头看了眼七楼。 四周黑漆漆。 只有七楼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她和傅裕一前一后来到七楼,轻轻敲了下门,里面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看见傅裕,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极力讨好着:“哎呦,傅哥!你总算来了,这几天我们兄弟可想死你了!跟你讲,牌桌上要是没有你,那乐趣少一半,咱哥几个根本就玩不起来!这不大家一听说你要来,就都来了!” 傅裕抬脚往里走:“哎呦,我这么有面子呀?” 那人继续捧臭脚:“那必须滴!咱们傅哥要是没面子的话,那谁还有面子!诶,这个……” 说话间,他看见了男人身后的阮青雉。 阮青雉进了屋,一双黑眸扫过在场所有人,看着大家望过来的视线,她挑了挑眉,心道,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傅裕回头介绍:“这就是我刚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富婆。” 阮青雉朝大家点点头。 对方的老大冷不丁开口道:“她怎么捂得这么严实?脸都不让看?” 在路上两个人就对好了说辞。 傅裕连忙道:“哎呦我的陈大哥,人家好歹也是身价几百万的富婆,门口天天蹲着采访的记者,住的地方都有值班站岗的!你当人家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么!” “人家不想让我们看,那就不看,反正会打牌就好。” 这时,阮青雉冷哼一声:“傅老板,看样子你的朋友不太欢迎我,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 刚才那个小弟赶紧上前拦住她:“哎哎哎,姐姐姐姐,别走哇!我大哥不陪你玩,我虎子陪你玩!保证让你今天玩得尽兴。” 阮青雉看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那位大哥。 她嗤笑了下,从身后抽出钱包打开,当着大家的面露出里面绿油油的钞票。 啪啪啪。 阮青雉一口气从里面抽出好几张大团结,拍在那位虎子脸上:“虎子是吧,我就喜欢你这种嘴甜的!这些钱赏给你了!” 虎子捧着钱,无比激动。 对阮青雉感恩戴德,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磕几个。 阮青雉回到牌桌旁坐下。 虎子在她对面坐下:“既然姐姐喜欢我,那我就厚着脸皮跟姐姐一伙,姐,你觉得怎么样?” 阮青雉慢条斯理地点头:“随便。” 虎子又笑着问:“姐姐,你玩什么?” “你们平时玩什么?” “咱们就玩盛阳本地的玩法,414,姐姐,你会玩不?” “会,开始吧。” 那位叫陈大哥的老大坐在对家,一言不发地把桌上的牌摸过去。 虎子转头问傅裕:“傅哥,你玩不?” 傅裕摇头:“我先看你们玩几把,一会儿再上来大杀四方,你小子就等着吧。” 虎子嘴甜得很:“我看傅哥今天红光满面,今天一定会赢钱的。” 阮青雉插话道:“没有新牌了吗?” 第227章 十三救我! 洗牌的陈老大动作顿了顿。 对面的虎子搓着寸头:“咱们兄弟几个一直都用这副牌,屋里也没有多余的牌呀!姐,要不,咱凑合玩几把。” 傅裕摸口袋:“诶,我这有。” 他从裤兜里摸出两盒新扑克扔在桌上:“用这俩新的。” 陈老大和虎子对视一眼。 虎子扯着嘴角笑了下:“想不到傅裕准备得这么充足,还自己带牌来。” 傅裕视线扫过在场人,嫌弃道:“我还不知道你们那尿性,抠得要死,一副扑克玩飞边子了也不舍得换!你知道你们今晚在跟谁玩嘛!真正的有钱人!越有钱越讲究,别拿那副破牌糊弄人家了!赶紧喽!” 阮青雉不耐烦道:“啰里吧嗦的,还能不能玩了?不玩我可走了。” 她起身要走。 虎子赶紧伸手拦住:“玩玩玩。” “老大,快洗牌吧。” 陈老大腮角鼓了鼓,把那副旧牌放在一旁,打开新牌,开始洗牌。 阮青雉看他洗牌的手法,不禁扬了扬唇角。 这种出老千的方法也太老土了吧。 陈老大洗好牌放在牌桌中间,虎子第一个抓,然后是陈老大,阮青雉和另外一个年轻人。 几轮下来,一旁看戏的傅裕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站起来。 虎子分出视线,看了眼男人问:“怎么了傅哥?” 傅裕满眼疲惫:“累呗。” 他看向角落里的铁床,问大家:“没人睡吧。” 在场的人摇摇头。 傅裕揉着脖子往床边走:“没人睡,那我躺会儿直直腰,你们打几圈后换我。” 虎子视线往后瞥:“放心吧傅哥,指定喊你。” 这会儿,阮青雉抓牌的动作停顿了下,慢悠悠道:“抓多了一张。” 话落,又把手里的两张牌摁回去一张。 小小的插曲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转眼,牌桌上的进度已经到了白热化,虎子把胳膊都抡圆了:“顺子!” 陈老大摇头。 转头看向阮青雉。 她沉吟一声,抽出几张牌放在牌桌上:“管住。” 虎子:“……” 他咬牙提醒:“姐,咱俩是一伙的!你应该让我牌!” 阮青雉装傻充愣:“哦,是吗?” 顺子没人管。 她又往外扔了一副炸弹:“四个八。” 虎子:“……” 陈老大和虎子几人悄无声息地对视一眼,心里对阮青雉会不会打牌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女人打牌靠的完全是随心所欲。 想打哪张就打哪张。 狠起来连队友都打。 一连打三局,都是阮青雉赢,她扬声嘲讽道:“傅老板,你这些朋友也不行呀!把把都让我赢,赢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傅裕哼了声:“别小瞧人,小心让你哭。” 阮青雉环视牌桌上的三个人,视线又扫过周围看牌的年轻人,语气多少有些鄙夷:“是——吗?” 第四局,牌桌上的人小动作渐渐多了。 阮青雉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 很快,又到了重要时刻。 每个人手里只剩下两三张牌了,都紧咬着对家不放,阮青雉甩出来一张k:“我就剩两张牌了。” 虎子松了一口气。 现在大小王还没出现。 在老大和小六手里,就一定不会让这女人先走的。 可转了一圈,都没人要。 虎子:“???” 阮青雉笑起来,把手里的大小王展示给大家看:“看来我又赢了。” 其他人脸色一怔。 纷纷看向老大。 似乎在问这牌是怎么切的? 陈老大自己都纳闷了,洗牌的时候,他是动过手脚的,大牌应该都在自己人手里,这女人手里只有四五六这种小牌呀! 怎么现在大小王在她手里。 陈老大咬咬牙:“再开一局。” 他把牌拢到面前。 开始洗牌。 抓完牌,阮青雉瘪瘪嘴:“这把的牌怎么这么小啊。” 陈老大冷笑:“红桃三出。” 阮青雉激动道:“我有红桃三。” 说着,把手里十几张牌全都放出来,浅浅一笑:“顺子,我还剩三张牌了。” 众人:“……” 陈老大甩出大小王:“王炸。” 阮青雉:“414。” “我又赢了。” 众人:“……” 阮青雉单手撑着头:“要不是看你们输得这么惨,我是可以打春天的!” 陈老大此时此刻完全上了头:“再来!” 又连续开了五局。 次次都是阮青雉赢。 她看着面前赢来的钱,慢悠悠整理好,用钱抽了抽掌心:“不错,这些钱够我加油的了,感谢哥几个这么让着我,好了,今天牌局结束,改日再见。” 阮青雉朝床上喊了一声:“喂,走了。” 傅裕扑腾一下起身。 两人一起往外走,下一秒,面前被两个人堵住了去路。 身后响起陈老大阴森的嗓音—— “我让你们走了嘛。” 傅裕回头:“哥几个不仗义啊,看我们赢钱了就不让走了是吧。” 那位笑面虎的虎子脸上还挂着笑:“傅哥,你错了,我们今天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回去!” 傅裕心里一惊:“你们什么意思?” 房间里的八个人纷纷亮出家伙,有拿刀拿棍,还有拿绳子和胶带的。 陈老大一声令下:“动手。” 傅裕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直接吓得抱头蹲下。 “十三救我!” 阮青雉动作迅速,修长笔直的腿往前踢倒一个人,又横扫撂倒另外一个人,这时,后面人一股脑地冲上来。 她双手撑在傅裕后背上,整个人凌空飞起,再次解决了两个人。 随后又对上拿刀的虎子。 三下五除二,阮青雉直接对着虎子这张脸狠狠来了一拳,他眼睛一翻,噗通倒在地上。 傅裕蹲在地上慢慢挪到他身边,飞快用绳子捆住虎子的手。 接着另一个人也被噗通扔了过来。 傅裕继续捆人。 转眼,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陈老大一个人。 阮青雉坐在桌边,一只腿踩在下面的椅子上:“喂,是你乖乖让我绑,还是让我动用武力。” 陈老大傻眼了。 一屋子的小弟都被这女人打完了。 他面容扭曲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之间好像从没见过,也没什么恩怨吧。” 第228章 老弟,你还得练! 阮青雉拉下半张脸的面罩,露出嫣红的唇。 女人唇边溢出一抹肆意的笑:“我叫十三,应该有所耳闻吧,遇到我算你们荣幸,至于恩怨嘛,的确没有,但你们出老千坑我这个傻哥哥,那我就得管一管了。” 陈老大眯起眼睛:“你是怎么识破我出老千的?” 阮青雉把绳子扔过去:“你自己把自己绑起来,我就告诉你。” 陈老大腮角鼓起:“……” 但事已至此,跑肯定是跑不掉了。 自己绑自己,还能少遭点罪。 男人坐下来先把自己的双脚绑住,阮青雉见状,从桌子上跳下来,顺便摸起一副牌,来到他面前递过去:“洗牌。” 陈老大看看她,听话地洗了几遍牌。 阮青雉趁着他洗白的功夫,说道:“我们来比大小。” 话落,陈老大把牌在地上一抹。 小姑娘挑眉:“我先来。” 陈老大点头:“嗯。” 阮青雉手指在牌面上晃了晃,最后点中了其中一张牌。 男人脸色变了变:“……!” 怎么可能! 居然有人能识破他出老千的手段。 傅裕好奇地抽出那张牌,反过来看一眼,是大王。 是牌里最大的一个。 陈老大不信邪:“再来!” 他再次洗牌,再次让阮青雉选大小,答案还是一样的,选中了最大的那副牌。 陈老大眉头死死拧着。 阮青雉拿过牌,在手里倒腾了两下,在地上滑开,用眼神示意男人选牌。 陈老大看着面前这副牌。 神色有些犹豫。 最后抽出一张牌,转过发现是个六。 阮青雉笑了声,把面罩重新拉起来挡住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现在愿赌服输了吧。” 陈老大沉眸盯着面前的牌:“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傅裕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然后拽到牌桌旁,和其他人一样,用力将男人摁在椅子上,继续用绳子左三道右三道捆紧:“好了,大功告成。” 傅裕拍拍手上的灰尘,盘腿坐在牌桌上,看着周围八个人,拿着棍子像敲木鱼一样在他们几人脑袋上敲了几下,他嘚瑟道:“想不到吧,你们也有今天!敢骗我的钱?还想要绑架勒索我!?一个个想得真美!” 说着,他又开始敲木头。 阮青雉走过去,开始给他们搜身。 从里面翻出一些钱。 她扔给傅裕:“这是赌博的脏钱,收好了。” 阮青雉还把刚才赢的钱也给了他:“一会儿去楼下找巡逻的公安,交给他们处理,不是骗你一万块钱么,加上今天我还给你的,你就有一万一了。” 傅裕兴奋地搓搓手。 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阮青雉看他这副样子,偷偷笑了笑,等明天她就叫何厂长把这笔钱收上来。 她无意间看见窗台上有一瓶英雄的钢笔水。 阮青雉拿过来,用手指沾着钢笔水,在几人脸上写下十三两个字。 傅裕好奇道:“这是干什么?” “这叫工作留痕!别人一看,就知道传闻中的十三女侠来过了。” 傅裕拉长音哦了一声。 写到陈老大时,他忽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问刚才比大小的事。 阮青雉没直接告诉他:“以后在里面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顺便再送你一个独门绝技。” 她放下钢笔水,拿起一副牌。 随意在手里切了几下,两根修长莹白的手指夹起第一张,并未看牌面,而是直接展示给男人看。 阮青雉轻声道:“红桃a。” 她把牌放回原位,再次举起,原本的红桃a赫然变成了黑桃1o。 陈老大瞬间瞪大了眼睛:“这……” “这怎么可能!!” 阮青雉见他不信,再次放下牌拿起牌。 还是同一张牌。 但已经从黑桃10变成了方片5!! 陈老大:“……” 阮青雉收了牌:“老弟,你还得练。” 陈老大:“……” 阮青雉和傅裕离开,两人到了楼下。 她双手环在身前,问道:“我今天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感谢我呀?” 傅裕迟疑道:“给你买零食?” 阮青雉翻了个白眼。 傅裕:“那给你钱?” 阮青雉摇摇头:“我帮了你,你是不是就应该帮我?” 傅裕用力点头。 阮青雉为难道:“万一你不愿意帮我呢?” 男人立刻竖起手指:“我傅裕发誓,无论十三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要是出尔反尔,我就是猪!” 小姑娘打了个响指:“很好!最近杀人案听说了吗?” 傅裕眼睛一亮:“你要带我去抓杀人凶手?天呐,我也能跟着你惩恶扬善了!要是我爸爸妈妈知道,他们肯定会为我骄傲的。” 地主家的傻儿子…… 阮青雉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是抓凶手,是扮鱼饵,你不是会男扮女装嘛,这段时间在傍晚的时候,你穿上女装在这一片区域逛,最好穿得暴露点,再做作点。”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盛阳地图。 在道西钢厂附近划了下。 傅裕听完,表情跟吃屎了一样:“啊……?不要……” 阮青雉瞪眼,指着他:“你不干,你就是猪,这是你自己发的誓。” 傅裕:“……” 他看了眼地图:“那为啥是这里呀?” 阮青雉跟他分析:“凶手一共作案三次,第一次将受害人抛尸在军区十公里外,恶意挑衅,说明他第一次作案是带着某种目的的,第二次他直接在钢厂后面稻田里作案,第三次依旧抛尸在东区。” “根据动能守恒分析,他所处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在钢厂附近。” 傅裕摇头:“听不懂。” 阮青雉气得闭了闭眼,把地图合起来:“最近你就在钢厂附近钓鱼吧,放心我会在暗处保护你。” 傅裕深吸一口气:“好吧!为了你,我两肋插刀!” 阮青雉:“那我先走了,你去找巡逻公安把楼上的人处理了。” “好。” 阮青雉转身踏入夜色中。 只是她没想到,回家属院的路上,在某个胡同口和关震邦遇上了。 他坐在角落里抽烟,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人?” 阮青雉刚走出来,就被他警惕的嗓音吓了一跳! 第229章 老头不讲武德 她扭头一看是老首长,愣了几秒,连忙转身撒丫子就跑。 谁成想这老头居然追上来了!! 而且是紧追不放。 上过战场的兵就是不一样。 阮青雉:“……” 不是…… 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拼命合适吗? 关震邦怒喝:“站住!” 阮青雉随便找了个墙翻过去,顿了顿脚,对着墙那头喊道:“喂,老头,你别追了,我是好人。” 关震邦也飞身翻墙追过来。 阮青雉:“哎我草!” 她赶紧跑路。 不愧是她爹,就是老当益壮,牛逼得很,只有一只手了翻墙还那么利落。 阮青雉穿过胡同,又踩着某户人家的窗台,窜到了屋顶。 她停下来,站在高处。 缓缓转身看着下面上不来的老头,阮青雉摆了摆手,嗓音娇俏了声:“拜拜~”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关震邦忽然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地栽倒在地上。 阮青雉脑袋里的神经猛地一跳。 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下,脱口而出道:“爹!” 她麻利地跳下来,飞扑到男人身边,急切道:“爹,你怎么了?……没事没事,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姑娘慌了神,嗓音里染着哭腔。 甚至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阮青雉抓起他的手腕,指腹摁在脉搏上,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反手捏住她的手腕。 阮青雉一愣,抬起眸子。 关震邦缓缓坐起来,一双厉眸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沉声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阮青雉:“……” 老头!!!! 你居然玩阴的! 害我都快要跟着你一块去了! 她磨了磨牙,挣开男人的手,一句话不说,抬脚就跑。 关震邦早就料到她会跑,立刻伸手一把薅住她的后领,阮青雉整个人转了一圈,轻松绞开男人的手。 关震邦也不惯着她,抬脚直接踢过去。 阮青雉见状双手往下格挡,但对方力道大到出奇,她根本没招架住,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小姑娘气呼呼道:“你跟我来真的?” 关震邦站起来:“那就比划比划?” 阮青雉架起双拳,认真道:“那就比划比划!打输了您可别哭。” 关震邦此时此刻也上了头,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比兔子窜得还快,耍她爹跟耍孙子似的,平时惯着就惯着了,今天这个时候,必须让她知道,姜还是老子辣! 关震邦也架起独臂。 彼此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双脚试探地移动,随时准备进攻或者是防守。 忽然。 阮青雉站直身体,抬手示意暂停:“等会。” 关震邦无声勾了勾唇。 小样儿的。 知道害怕了吧! 阮青雉把右手背在身后,只亮出一只手,然后一本正经道:“好了,这回开始吧。” 关震邦:“……” 你他妈的! 两人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几招过后,关震邦肩头挨了一拳,力道不重,很显然是这丫头放水了。 关震邦看了眼中招的位置,震惊的眼中也划过一抹疑惑。 阮青雉抖抖手:“哎呀,下手重了点,见谅。” 关震邦咬牙:“再来。” 这次只对了三招,关震邦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小姑娘嘶了一声:“哎呦,老头,比划归比划,你怎么还往我手上撞呀?” 关震邦:“……” 他沉了口气,厉声道:“再来!” 阮青雉挑眉:“还来?” 关震邦重嗯了一声。 “嗯。” 阮青雉:“好吧!” 她也好久没遇到过能打的对手了,借此机会再练练手。 两人很快再次碰到一块。 阮青雉只出了一招,就猛地顿住。 她缓缓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腰就顶上了一把枪,她无语地抬眸:“老头,你不讲武德,你玩不起呀!” 关震邦攥着抢的手抬起,冷笑:“这叫出其不意!赶紧把面罩摘下来,真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哼,狐狸尾巴早都露出来了。” 阮青雉:“……” 见此情况,阮青雉不得不摘下面罩,又解开了眼罩,心虚地看了男人一眼:“爹……” 关震邦瞪起眼睛:“还真的是你!” 阮青雉:“?” “您没认出我?搁这炸我呢?” 关震邦收了枪:“放屁,你一从胡同口出来,看到我第一眼,先看我手里的烟,就那个眼神除了你,就没别人!” 阮青雉:“……” 关震邦上下扫了一眼小姑娘:“你就是传闻中的十三?” 阮青雉无声地点点头。 关震邦沉默了几秒,蹙眉质问道:“你不是茂林市小龙湾村的阮青雉?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这些对战术的?你还隐瞒了什么?” 阮青雉一双美眸望着男人。 关震邦催促:“说呀!” 半晌,阮青雉沉了一口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知道您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压根儿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但我刚才说的没有半句谎话。” 关震邦表情凝重:“老子相信。” 阮青雉稍微愣了下:“为什么?” 男人瞪了她一眼,随便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来:“老子迷信,就因为这儿。” 阮青雉心头微动:“……” 她突然想到了老首长已故的两个儿子和妻子。 或许他也希望自己已故的挚爱能够用这种方式继续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每天的日升日落。 阮青雉盘腿坐在男人身边的地上:“要不要来支烟?” 关震邦看她表情,不像是钓鱼执法,才从口袋里摸出半盒烟,给小丫头递过去一支,自己嘴里叼了一支。 阮青雉从他手里拿过火柴,轻轻一划。 刺啦一声。 火光亮起。 她先给关震邦的烟点着,再用余火点着自己的烟,甩灭火柴杆上的火儿,然后狠狠抽一口,仰头吐出一道长长灰色的烟。 随后轻轻咳起来。 关震邦眼眸慈爱地看着小姑娘,调侃道:“不会抽还要抽,浪费老子的烟。” 阮青雉愣了下,缓缓趴在男人的腿上:“爹……” 关震邦:“唉。” 阮青雉抱着他膝盖,突如其来的泪崩,默默哭起来:“呜呜呜……” 关震邦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拂过女孩的后颈。 第230章 浑身都是劲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周围沉默的温馨悄然流淌。 阮青雉哭够了,整张脸埋在老人腿上,轻轻蹭了蹭,哽咽又满足地说:“有爹真好~~~” 关震邦抬手敲了下女孩后背,咬着牙,骂骂咧咧:“他妈的,这点哭几尿水的玩意儿全蹭老子裤子上了!” 阮青雉闻言,更用力地蹭了几下。 故意跟他唱反调。 关震邦宠溺地轻轻捏了下她的耳朵尖。 阮青雉嘟起嘴:“疼~” 关震邦:“疼?你刚才耍老子的时候,怎么不怕疼呢!跟他妈一只兔子似的,蹿得可快了!明知道老子一只胳膊上不了房顶,还他妈往房顶跑!提起来老子就气得牙痒痒!” 阮青雉朝他瘪瘪嘴:“呦呦呦,好像您没耍我一样。” 架打完了。 烟抽完了。 就开始翻后账了呗。 她闷闷地哼一声,单手托着脸,小声嘟囔道:“小心眼就说小心眼呗,那么记仇,反正你耍了我,我耍了你,咱俩算是扯平了,以后谁提谁是小狗。” 关震邦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 好像骂得挺脏的。 阮青雉:“……” 她双手抓着男人的腿晃了晃:“不过爹,说真的,我是十三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沈战梧说。” 关震邦挑眉:“怕离婚?” 阮青雉摇头:“不是。” 关震邦也语气坚定地说:“他不敢!” 父女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对视一眼,都噗嗤一下笑起来。 沈战梧,怎么办呀,你注定要活在她和老头的淫威之下了!!! 阮青雉为难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重要的事,知情的人都不能跟他说,只有我亲自跟他解释才算有诚意。” 关震邦哼了下,忽然提起二团长。 “那个二团长…,他之前跟我提了好几遍,要把你招进特殊小队,在老子面前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阮青雉才臭美地晃晃脑袋:“那当然了,我可是小仙女!” 关震邦牙酸:“诶呀呀呀,行了行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从前面的胡同口那边传来沈战梧和二团长低低的交谈声,他们越走越近。 阮青雉赶紧戴好面罩和眼罩,小声道:“爹,帮我隐瞒身份。” 关震邦嘴角翘了下。 小姑娘等不及他做出回应,马上转身三步并成两步窜上房顶,猫腰走了几步,她脚步顿了顿,重新回来匍匐在平房房顶,屏息偷听。 关震邦看着闺女矫健的身姿,眼底的笑意加深。 不愧是他一眼就相中的闺女。 是个兵王的好苗子。 他满意地收回视线。 这时,沈战梧和二团长此时也来了近前。 二团长率先开口:“老首长,今天上半夜有您老坐镇,一切都平平安安,连个小偷小摸的人都没有,就那个罪犯,我晾他有十个胆,也不敢出来。” 关震邦抬眸严厉地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把二团长看立正了。 沈战梧站在老首长的第一时间里,漆黑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房顶,然后垂眸落在老首长膝盖上那抹湿痕上。 他眯了眯眼,沉声道:“二团长,现在我们需要逼罪犯出来,而不是期待他不出来。” 二团长叹气:“一周内连续作案两次,上面又调动了全市的公安和军区全天候巡逻,凭想就知道罪犯不能冒着被抓的可能出来继续作案吧。” 沈战梧眉头微蹙:“根据三次作案时间可以看出,案件和案件间的时间越来越短,罪犯最近几天一定会再次作案的。” 二团长:“你这么会分析,当什么兵啊,去当公安啊。” 沈战梧嗓音严肃:“无论做什么职业,第一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当兵是这样,做公安也是这样。” 二团长看他一丝不苟的模样。 刚要开口,就听老首长怒声打断他们的对话:“老子是来听你俩斗嘴的吗?” 二团长低下头:“不是……” 关震邦挥挥手:“五百个俯卧撑。” 二团长:“啊?” 身边的沈战梧接收到命令,双手已经撑在地面,开始做了。 关震邦指着二团长:“你一千。” 二团长:“……” 男人瞬间就哑炮了,乖乖做起俯卧撑。 阮青雉听见老首长罚两个人做俯卧撑,眼睛顿时亮了,悄悄挪到屋檐旁,露出半张脸,借着淡淡的月光往下看。 只见窄窄的胡同里,两个男人身体一上一下地运动。 阮青雉看向男人,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妈耶,他身材也太帅了吧。 宽肩窄腰大长腿! 看着就浑身都是劲! 怎么办! 想立刻把他拐到床上去!!! 阮青雉抬手抹了下嘴,看得正入迷呢,老首长的视线冷不丁瞥了过来。 阮青雉:“……” 关震邦挑眉,清咳一声,看向二团长:“老二啊,最近总听你提起那个群众心中的女侠。” 二团长气喘吁吁:“十三娘?” 关震邦:“对!就是她!你不是说她总是晚上出来抓贼吗?你巡逻这么久了,见过她了吗?” 二团长额角的汗滴滴答答:“没有,老战见过。” 关震邦看向沈战梧:“?” 这小子见过? 没认出来?? 还是人家丈夫呢,一点用都不顶。 关震邦指着让自己最骄傲的兵,不紧不慢道:“你一千五。” 沈战梧动作一顿:“?” 一旁的二团长幸灾乐祸,差点笑出公鸡打鸣声。 关震邦继续问:“那天什么情形呀。” 沈战梧咬牙:“都写在报告里了,您没看吗?” 关震邦虚握拳头,重重清了清嗓子,想好了借口:“这不是给你两口子带孩子嘛!!” 沈战梧抬眸看了眼老首长:“你打牌就是打牌,怪川川干嘛?他听到会伤心的。” 关震邦瞬间没了底气。 房顶上的阮青雉眯了眯眼,好呀,老头,你也打牌。 这时,沈战梧做着俯卧撑又开口道:“我知道您打牌和为了陪上面的领导,他们都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以前在苦日子里苦中作乐,除了烟就是打打牌,哪怕现在身居高位,也还是这两样。” 第231章 想死别死在工地上 关震邦心里舒服了不少。 沈战梧又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老首长沉吟一声:“这么说她还真的挺厉害的哈……” 他的嗓音下意识往房顶那边飘。 关震邦再次看向二团长:“这样吧,我允许你征求十三同志是否愿意进军区。” 二团长一瞬间就震惊了:“真的吗?” “你当老子在耍你呀!” 沈战梧蹙了蹙眉,看了老首长一眼。 二团长激动地站起来,敬礼:“老首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把十三带到您面前交差。” 房顶的阮青雉咬起了唇:“……” 老头! 你是真小心眼呀! 居然下通缉令! 看来最近十三这个身份暂时不能用了。 她再次看向胡同里,在心里哼了哼,匍匐着离开,老头,等明天再跟你算账!! 第二天上午,阮青雉先去工地转了一圈。 傅裕正戴着一顶红色安全帽,双手叉腰指挥工人干活:“不戴安全帽!想死呀!想死也别死在我工地上!” “现在天气就是热!谁能有什么办法能让老天爷不热吗?脱光了不热!你们咋不脱呢,摘下个安全帽就不热了?我告诉你们,谁要是上工再不按照安全手册里操作,都给我走人!”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大活人一抓一大把!我有赔偿你们的钱,可你们有命拿嘛!” 阮青雉走到近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傅裕这么生气的。 傅裕俊俏的一张脸气得涨红:“我来这两个小时了,提醒他们七八遍戴好安全帽,每次都是当面戴上,转头就摘下来。” 阮青雉比他可无情多了:“既然这样,那就换一批工人吧。” 傅裕惊讶了下:“真换呀?” 女孩点头:“对,真换!这样的工人我用不起,也不敢用,下班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工资开了,多开五天工资作为补偿打发走。” 傅裕:“……” 这丫头真是雷厉风行呀! 阮青雉提起另外一件事:“盛阳这边机床厂是分厂,目前还做不出来我们要的机床,听他们说总厂那边条件允许,能做出来,我们得跑一趟京都,这两天准备一下,去一趟京都。” 傅裕:“那厂里怎么办?秋装马上交货了。” 阮青雉:“把曲红莲调进厂子,她心细能协助何厂长,我们争取在八月底回来。” 傅裕点点头:“行,我回头和老何研究下。” 阮青雉视察完工地,又去了厂里,检查秋装进度,又去看了看谢芳菲。 进屋时,她正在绣。 听见开门声,女人抬了抬头,扬起一抹笑:“青雉,你来啦!” 阮青雉关心道:“这两天怎么样?挺好的呗。” 谢芳菲抿唇浅笑:“你就别操心我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吃的好,睡得也好,现在我什么都不用想,只想着绣好绣品!这心里呀从来没这么静过,而且大家都对我特别特别好!还夸我长得好看呢!” 阮青雉找地方坐下来,两条修长的腿交叠。 她眉眼含笑地看着女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那个乖巧软萌的小姑娘,周身的气场渐渐有了贵气。 阮青雉轻笑:“我不用问都知道你过得好,脸上都有肉了。” 谢芳菲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来吧,我给你把把脉!”阮青雉挪过去,给她诊脉:“最近有按时吃药没?” 谢芳菲点头:“吃了,我这个月的经期没有流鼻血,就是量少。” 阮青雉眸子微垂:“没事,这服药见效就继续吃。” 说话间,她收回手:“身体恢复得不错,还是有点营养不良,气血虚弱,现在脏腑都调理得差不多,可以适当的进补。” “我一会儿和食堂那边说一声,一周给你炖两次乳鸽,补一段时间看看气血恢复成什么样。” 谢芳菲:“我自己买锅来煮,就别麻烦食堂大哥了。” 阮青雉笑了下,将她的一只手托在手中打量,以前还真没发现这女人的手这么好看:“你的手适合刺绣,食堂大哥的手适合炒菜,职位不同,所作的事不同,称不上麻烦。” 谢芳菲咬咬唇:“那行,我肯定都会喝完的。” 阮青雉又笑了下,站起来的时候还摸摸她的头:“不用勉强自己,身体要紧。” 她顿了顿,继续道:“既然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谢芳菲起身送她。 阮青雉从女人这离开,找到了何厂长跟他说了加餐的事。 何厂长没犹豫一点就应下了。 阮青雉眼睛转了转,凑近何厂长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末了:“我看他最近又肥了,人肥胆儿就壮!” “尤其像他这种打小就在父母溺爱中长大的,很容易长歪,别他二十多了,其实还是棵小树,你有空就得给他直溜直溜,得让他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这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再不改,以后咱们生意越做越大,他就是一个无底洞,挣多钱也供不上他呀,你说是吧何厂长。” 何厂长听得认真,连连点头:“行,我记住了,他敢藏钱,我就扣他工资。” 阮青雉老成地拍拍男人肩膀:“辛苦你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她回了家属院。 直接去了军区。 到老首长办公室门口,看见他正带着川川写毛笔字,整得屋子里臭烘烘的。 阮青雉反手关上门。 来到两人的面前,没好气地问:“爹,你昨晚什么意思?让二团长抓我?” 关震邦抬头瞅了她一眼:“最近军区组建特殊小队的事,你也耳闻了吧,其实这只是障眼法,组建特殊小队是不假,但这支小队是放在明面上的,上面领导已经确定由二团长带领。” “还有一支秘密小队,现在领队名单已经确定了,都是从干部里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一手看家本领。” 阮青雉蹙眉:“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关震邦忽然哈哈笑起来,扭头看向办公桌:“老叶,你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阮青雉震惊扭头:“???” 叶霖也在!!? 叶霖从桌子后面坐直身体,举着手里的钢笔,笑道:“凑巧捡个钢笔!” 第232章 去山里排雷 阮青雉心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挑眉道:“叶伯伯,这么贵的钢笔掉在地上,你好像一点都不心疼呀。” 叶霖愣怔了下,避开这个问题,回答刚才的问题:“听了我们的秘密,就得和我们签约保密合同。” 阮青雉:“???” 关震邦极其配合地从身后掏出文件:“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阮青雉快被这俩老头气笑了。 她抄起合同,一目十行往下看,当看到中间最小的一行字时,视线顿了顿,扭头问道:“麻烦两位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签订合同的即日起,需承担训练小队的责任与义务?不是保密合同吗?怎么还得干活呀?你俩加起来一百多岁了,玩阴的就算了,还夹带识货!?” 阮青雉把合同扔回关震邦:“我不签,爱谁签谁签。” 关震邦佯装生气,沉着声:“你不签,我就不把你抓起来,送进去!” 阮青雉:“老头!!!” 男人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就算进去了,爹爹我呀也会经常去看你的,父女感情不会少。” 阮青雉冷笑:“呵呵。” 叶霖出来打圆场:“丫头,上面领导决定高薪聘请你成为领队里的一员,肯定是……” 不等他说完,小姑娘惊喜道:“高薪?” 叶霖点头:“嗯。” 阮青雉瞬间变脸,把叶霖摁在关震邦身边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一番折腾后,坐在两人面前:“钱不钱的,其实不重要,我的毕生目标就是为国家为百姓打造出无数支战无不胜的特种小队,所以……给我开多少钱呀?” 叶霖:“……” 关震邦:“……” 他和老朋友打哈哈:“见笑了,我闺女财,财迷……” 叶霖一本正经:“没事,人有所求,更方便我们掌握。” 阮青雉:“……” 合着她成小丑了是吧。 叶霖沉吟几秒:“昨晚我和老关连夜与上面领导开了会,决定每月以三百元聘请你。” “三百!?” 阮青雉忍不住心花怒放,拿起笔直接在合同上签上大名:“成交。” 两个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叶霖轻咳一声,往下说:“不过,正式成为领队之前,还要经过我们的考验。” 阮青雉没犹豫:“行,随便怎么考验,有钱就行。” 楼下水房。 二团长端着脸盆走进来,看见沈战梧也在,嘚瑟地走过去:“呦,老战,洗衣服呢,咋不拿回家让弟妹给你洗呢。” 沈战梧冷眼瞥他一眼。 二团长恍然道:“我懂了,你舍不得家里娇妻嘛。” 他语气微顿,用肩膀撞了撞男人的肩头:“诶,早上开会听到领导说的了吧,特殊小队已经确定由我负责了,老战,你说这次领导怎么没安排你上阵呢?” 沈战梧语气淡然:“我要带人去山里排雷。” “哦,对对对,排雷。” 二团长啧啧了两声:“太危险了。” 沈战梧拧干衣服,面无表情道:“洗好了,二团长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二团长扭头看着男人高大身影走出水房,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想到沈战梧也有失宠的一天。” 他高兴地吹起口哨。 阮青雉在办公室里跟两个小老头说了很多练兵的经验。 都是这个年代不具备的经验。 是无数先辈十几年牺牲生命才一点点摸索出来的经验。 两个小老头听得聚精会神。 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更有精神了、 阮青雉讲的口干舌燥,叶霖赶紧给她倒水,小姑娘接过来猛猛喝了好几口:“我讲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总领队是谁呢?” 关震邦直言:“你爱人。” 阮青雉呛了下:“沈战梧?” 她停顿一秒,又特别神秘地问道:“那他涨工资吗?” 关震邦:“……” 叶霖:“……” 这是真财迷呀! 三个人一直聊到中午,食堂放饭了。 关震邦留她在这吃。 阮青雉摇头:“不了,我回家还有事呢,对了,爹,我后天可能要去一趟京都,你给我开个介绍信呗。” 关震邦抱起川川:“明天来拿。” 阮青雉捏捏宝贝儿子的小脸蛋:“我得去半个来月呢,您您搬到我家和沈战梧一起住吧,顺便帮我们带带孩子。” 关震邦咬牙切齿:“我该你俩的。” 阮青雉回他一个甜甜的笑:“我知道您甘之如饴嘛~” 男人赶她走:“去去去,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吃饭,哎呀,大孙儿呀,跟姥爷去吃饭饭~今天有肉肉~” 关震邦说到后面的嗓音夹到飞起。 阮青雉:“……” 隔辈亲。 她懂。 从军区回到家属院,还没走进胡同,就听见吴九菊在院里骂人。 早就已经搬走了。 可女人死活赖着不走。 无论王伟怎么劝,她都不听,只认为这房子是她的,就算天王老子了也没权利将她赶走。 后勤的战士们同样拿她没辙。 每次一来,吴九菊不是撒泼打滚,就是朝大家扔大粪,将无理取闹发挥到了极致。 阮青雉掏出钥匙开门。 吴九菊站在院里,一边露着胸脯喂儿子吃奶,一边骂天骂地骂所有人,这会儿看见了阮青雉,嘴里又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 阮青雉冷冷往她那边瞥了一眼。 发现王伟在整理菜园。 听见媳妇儿在骂,只是动了动嘴,继续埋头干活。 阮青雉收回视线,扯开门进了屋。 吴九菊怀里的儿子砸吧砸吧嘴,什么都吸不出来,抬手狠狠锤了女人胸脯一拳。 吴九菊疼得倒吸一口气:“怎么了大宝?” 儿子扭着肥肥的身躯想从她怀里退出来:“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吴九菊高声道:“出什么出!外面都是坏人!万一把你拐走,万一打你一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和剜了娘的心有什么区别?咱哪也不去,和娘在家玩,娘陪你玩~” 女人连哄带吓唬,又把儿子抱得更紧了。 哪知儿子一点都听不进去,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往外推开,一张肥脸上发着狠:“我不要,我要出去玩,我要玩大枪,凭什么他们能玩,我不能玩!我要玩!” 第233章 你个狐狸精 吴九菊根本抱不住他,只能松开手:“他们不值钱,没人要,你不一样,你是娘的心头肉,是娘的心肝,是娘的命啊!” 男孩双脚碰了地,立刻撒丫子往外跑。 吴九菊在后面追:“大宝!大宝!你回来!你别乱跑,回娘这儿,娘给吃奶,快回来!” 儿子已经七岁了,她早就没奶水了。 诱惑力不大。 根本吸引不了儿子回来。 吴九菊追到门口,瞥见丈夫蹲在菜园里无动于衷,她破口大骂:“你死人呀!儿子跑出去了,你还不赶紧去追!” 王伟无精打采:“他都七岁了,你看谁家孩子还像他一样天天窝在娘怀里吃奶的!” “不都是在外面疯玩嘛!别人家的孩子成群结队,都有好朋友,看见人隔着二里地都先开口问好,一个个透精百灵的,咱家这个废物,被你养的,又懒又馋,看见人不知道打招呼,一点礼貌也没有。” “跟你们老吴家一个样!谁你们家那个烂根!” 男人越说越气,眼底都是对女人的厌恶。 吴九菊拔高嗓音:“王伟你什么意思?我十月怀胎给你生儿子,还生出错了是吧?我大宝是你们老王家的独苗苗不?你现在是嫌弃了?好啊,王伟,你这是逼着我们娘家死呀!信不信我带着大宝上吊喝药!我让你们老王家绝后!” 王伟被女人破锣嗓子吵得脑瓜疼。 他沉着脸,丢下手里的镐头,转身往外走:“我去工作了,今晚不回来。” 吴九菊抓起一把土扔他:“你又不回来!你这是打算死在外面呀!我和大宝天天饿着肚子,你是不管不顾!” 王伟嫌弃地拍拍后颈上的土:“这大院里的男人有时候一走就是几个月,我也没看哪个娘们带着孩子饿死了!吴九菊,你就是个土包子!我娶了你倒霉八辈子!” 说完,他怒冲冲走了。 吴九菊在后面跳脚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话。 大宝跑出院子,看见院里的小孩在树下玩跳格子,赶紧跑过去,二话不说就推开正在跳格子的大虎,他自己在格子里一阵乱跳。 “你干嘛!” “你推大虎干嘛!” 他这样的举动引起所有小朋友的不满。 尤其是小虎,看见自己哥哥被推倒了,他抡起那把大枪指着眼前这个坏孩子:“你为什么推我大哥,信不信我打你!” 奶声奶气的声音,不禁没镇住对方。 还让对方把枪抢过去。 小虎见自己的大宝贝没了,仰起头就嚎起来:“哥……” 在不远处树下看书的大郎听见小虎哭声,赶紧起身过来,看见隔壁的孩子欺负小虎,他上前直接把枪夺下来,还给小虎。 小虎泪眼汪汪地抱着枪。 大郎跟几个弟弟说:“去别的地方玩,不跟他玩。” 小家伙们哄着大虎和小虎离开:“我们去东大坑游泳去吧。” “行啊,我回家拿水枪。” “我也回家。” 有几个人撒丫子跑回家拿来水枪,一起去了东边水坑玩水。 大郎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小男孩几秒。 最后哼了一声,拿着书跟在几个弟弟身后离开。 大宝抓起地上的土,朝他们扔过去。 嘴里骂骂咧咧地骂着脏话。 随后他也跑去东边水坑玩。 …… 转眼到了傍晚。 阮青雉骑着三轮车去了钢厂附近,隔着老远就看见傅裕在路边搔首弄姿。 阮青雉:“……” 他上半身穿了件豹纹吊带,胸前跟塞了两个足球似的,下半身搭配一条黑色的包臀皮短裙,脚下踩着八厘米的红色高跟鞋。 还有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被一层红色丝袜包裹。 性感,妩媚,妖娆…… 简直了! 傅裕选了一顶大红色的假发,卷发及腰,凌乱地散在肩头。 完美隐藏了宽宽的肩膀。 阮青雉抿唇嗤笑。 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干活还真卖力呀! 她骑着三轮车过去,距离大概五十米左右,傅裕貌似就看见她了,吓得赶紧捂住脸,背过身去。 阮青雉目视前方,从他身后经过。 就像没发现他一样。 傅裕放下手,松了一口气,这时,身后传来刹车声,有人喊道:“傅大小姐?” 傅裕:“……” 完了。 阮青雉从车上下来,双手环在身前,围着男人打量了几圈,含笑道:“想不到哇,你还有这种癖好?小豹纹,小短裙,你还挺会搭配的。” 傅裕捂着脸,夹嗓子说:“这位女同志,你认错人了。” 阮青雉眼尾微扬:“是吗?” 傅裕默默点头。 小姑娘憋着笑,凑到他耳边恶魔低语:“傅裕是个大傻逼!” 男人一秒抬头:“我招你惹你了,你骂我!” “你还说不是你!” 傅裕:“……” 阮青雉问他:“你在这干嘛呢?” 傅裕含糊其辞:“等人……哎呀,你赶紧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阮青雉环顾四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笑了下:“他们看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还没说跟你站在一块丢人呢,你反倒还嫌弃上了。” 男人没办法了,只能凑过去小声道:“我在执行任务!在抓罪犯!” 阮青雉:“罪犯?” 傅裕把昨晚十三跟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阮青雉恍然明了:“那位十三同志让你打扮得妖娆一点吸引罪犯上钩,可是,差了点东西。” 傅裕双手托了托皮球大的胸:“差什么,女人该有的我都有,为了穿丝袜,我还把腿毛剃了,牺牲很大的。” 阮青雉视线扫过他的腿,嘴角翘了翘,起哄道:“呦,牺牲很大的~~” 傅裕夹紧腿,不自在地扯了扯皮裙。 阮青雉:“你穿成这样,别人最多看几眼,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不是坏女人,不如我帮你一把。” 傅裕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帮我?” 阮青雉忽然沉下脸,伸手夺下他挂在肩头上的皮包,抡起来往男人身上抽,扯着嗓子骂道:“你个狐狸精!你不要脸!你敢勾引我男人!我跟你没完!我抽死你——” 傅裕:“……” 大姐!你搞什么!!! 第234章 小树林里约会 傅裕都被抽懵了。 只顾着抱脑袋四处乱窜,躲开雨点般的攻击,他深刻怀疑,这丫头是公报私仇! 这下居然这么重!! 阮青雉追到他面前,一边抡包揍人,一边朝男人挤咕眼睛,小声提醒道:“别躲啊,说词呀!” 傅裕嘴不动,只用嗓子眼问:“说什么!?” 阮青雉恨铁不成钢:“你现在是狐狸精!勾引别人家丈夫的小三!!” 说完,她又一次零帧起手,把手里包一丢,拍着大腿哭嚎着:“老天爷呀,你怎么这么对我呀!让我们一家人遇上这个索命的东西,我不活了,让我去死吧!呜呜呜呜……” 街上都是从各大厂子下班的职员。 看见这边有热闹。 赶紧围过来。 有热心人开口劝道:“小同志,不要开口闭口就要死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对啊,你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阮青雉愤恨地指着傅裕:“她!没错!就是她!勾引了我的丈夫!!呜呜呜……” 女人捂着脸痛哭。 傅裕眼睛一转,立刻挺起胸脯,用皮球那么大的胸一下一下顶着阮青雉,尖声道:“没错,我就勾引了!你能把我怎么样!都是女人,我有的东西,你有吗?大马路都没你胸平,我俩站在一块,你丈夫不选我,难道还选你嘛?” 阮青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 不由得捏紧拳头。 心理攻击是吧! 傅裕,你给我等着! 阮青雉抬手掩唇,哭得泣不成声,对着围观的群众抱怨道:“各位兄弟姐妹,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你们也看见了,她勾引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瘫痪的婆婆,下有三岁娃娃等着读书。” “我白天登三轮,我晚上给人洗衣服,挣得辛苦钱啊!” “我爱人以前还算老实本分,自从做了罐头厂的小领导后,就开始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我选择忍耐,所以刚刚我好言相劝,让她离开我的丈夫,可她跟我说,她怀了我丈夫的孩子,逼我跳河去死,给她腾地方。” 阮青雉从表情到台词无不娇柔做作。 傅裕闭了闭眼:“……” 这死丫头!! 他硬着头皮往下演:“我就是怀了!没办法,谁让我肚子争气呢!” 傅裕用手指一下下戳着女人的肩膀:“有本事你也!你也!你也生呀!你是不知道,你男人呀在我床上可卖力了!” “他还说,他只想跟我贴贴抱抱,不想回家看见你这个黄脸婆!!他不舍得养你这个家,可是他舍得给我买金链子!!铛铛铛!” 他夸张地扭着屁股,捡起地上的皮包。 从里面抽出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十分得意道:“你看,这就是你男人给我买的!羡慕吗?嫉妒吗?” 围观群众义正言辞:“小姑娘!看你年纪也不大,好好找个班上,何必跑去破坏人家家庭!” 傅裕优雅地拨弄鲜红的卷发,用眼角斜眼看人:“我就是喜欢破坏人家家庭,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勾引她家男人,明天呀,我就勾引你们家的男人!到时候我可要看看谁家的老爷们管不住自己烂裤裆追着我跑!” 他转过身,背对着大家,翘起性感小屁股晃了晃。 然后又回眸冲着在场的男人挤了下眼睛,娇媚地比划了几个飞吻。 傅裕踩着高跟鞋,来到阮青雉面前,居高临下地挑衅:“今晚我和你家男人去东区飞机场的小树林里私会!有本事你来抓我们呀!哼!” 男人哼了一声,从女孩身边离开时,还用手臂狠狠撞了下她。 阮青雉一下子捂住脸:“我不跟他过了!” “我要离婚!” 她啪嗒啪嗒地跑到车旁,骑上三轮车离开。 吵架的两个人一眨眼都不见了,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了,然而对面街道停了一辆军用吉普。 车上的男人一个个张着嘴,看傻了眼。 李看山转头看向开车的沈战梧,喃喃地问:“团,团长,刚才那个……是嫂子吧?” 沈战梧面容严肃,点点头:“嗯。” 李看山再次问:“那……嫂子的爱人啥时候成了罐头厂的小领导了?嫂子这是要做什么呀?” 坐在后座的关震邦看的嘴角直上扬:“她这么做总有这么做的理由。” 李看山回头:“可是……” 关震邦隔着车座抬脚踹他一脚:“可是什么,不想坐车,下去跑步。” “坐坐坐。” 小伙子立刻抓紧了安全带。 沈战梧抬眸,敏锐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打量身后的老首长。 关震邦留意到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的那一刻,纷纷眯起眼。 关震邦开口:“行了,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去吧,你都连轴转好几天了,今晚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吧。” 沈战梧收回视线,冷声回答:“今晚有任务。” 李看山疑惑:“我们一团有任务?我咋不知道呢?啥任务啊?” 男人没再说话,拧了下车钥匙。 车子突突地轻颤起来。 然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在他们停车的不远处,一棵大杨树下,一个年轻男人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望着傅裕离开的方向,细长的眼睛缓缓眯起。 今晚东区机场树林是吧! 贱女人! 你等着吧! 傅裕一路小跑回到车里,半路高跟鞋还跑掉了一只。 他坐进驾驶座,把手里的高跟鞋用力扔在车后座上,微微俯身把另只脚的高跟鞋也脱下来,撇到身后,再一把扯掉假发,从胸前扯出厚厚的胸罩,全都一股脑地塞进后座。 这时,阮青雉骑着三轮车绕了回来。 停在车旁,抬手敲了敲车窗。 傅裕闻声扭头看了眼,看见是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摇下车窗,凶道:“你还来干嘛?” 阮青雉调侃道:“戏演得不错嘛!” 傅裕阴阳怪气:“哼,我演得再好也没你演得好,哭那几声,还以为你男人真跟别的女人跑了呢!” 阮青雉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女人真可惜。” 傅裕:“……” 第235章 送给你的 互相攻击要害环节结束。 男人顿了顿,问道:“你这么做到底管不管用呀?万一那个罪犯他没看见怎么办?” 阮青雉耸肩:“那就再演一遍喽,早晚都能看见。” 傅裕:“……” 还真别说,刚才一瞬间差不多吸引了半条街的人,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传也能传到那男人耳朵里了。 他都演得那么骚了。 肯定能钓上这条充满罪恶的鱼!! 阮青雉处理完傅裕这边的事,就直接回了家属院,从正门进去再到家门口,这一路上有不少家属往她车里放东西。 有的是几颗大白菜。 或者是大萝卜。 还有人今晚包了饺子,也装了满满一大碗递过来。 也有白菜炖五花肉。 就连前段时间家属们晒的干菜都一样放一点在车里。 阮青雉推让着,不打算要。 但是根本拒绝不了。 和好几个家属撕吧了一番,最后还是拿着这些东西回了家。 回家时,沈战梧已经回来了。 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阮青雉把车停在院里,招呼了一声:“沈战梧,晚上别做饭了,嫂子们给我拿了好多吃的。” 沈战梧从房间出来,脚步顿了顿。 一双黑眸看向小姑娘。 阮青雉敏锐察觉到他今天的视线有些不同,下意识回眸看了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 沈战梧摇摇头:“没有。” 阮青雉娇娇地问:“那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等一下。” 男人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首饰盒:“给你的。” 白色皮革的首饰盒很大一个。 上面印着两个烫金的字——上海。 阮青雉挑眉,下意识接过来:“手表?给我的?” 沈战梧颔首:“嗯。”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 不等他说完,小姑娘就把盒子抱在怀里,仰着头甜甜地冲他笑:“喜欢,不用看都喜欢,只要是你买的,我就喜欢。” 沈战梧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打开看看。” 阮青雉捧着盒子,缓缓打开,看着里面银色的女士手表,眼底不经意间流淌着喜悦:“哇,好漂亮呀。” 她把盒子递过去,伸出洗白的手腕,撒娇道:“沈战梧,你帮我戴上。” “好。” 男人拿出手表,解开表扣,温柔地套进女孩的手腕。 然后再轻轻一摁。 咔哒一声。 表扣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 仿佛在两人心尖落了一把锁。 沈战梧漆黑的眼睫微垂,看着小姑娘的手,真心夸赞:“好看。” 阮青雉举到眼前打量:“我也觉得好看。” 男人又把口袋里剩下的工资递过去:“原本想着等你有空一起去联营公司里选,不过听老首长说你后天要去京都采购机床,一走就要半个月,所以我就自己去了商场选了一款,还担心你会不喜欢。” 阮青雉目光娇俏:“哪能会不喜欢呀。” 沈战梧:“喜欢就好,吃饭吧。” 他走过去把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屋里拿。 阮青雉像条小尾巴跟在男人身后:“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我买手表了。” 沈战梧嗓音温沉:“你现在是老板,需要到处跑,在外面没有手表会很不方便,再有就是,谈业务的时候让其他的小老板看见你手上连块手表都没有,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阮青雉走过去抱住他:“沈战梧,你也太细心了吧。” 沈战梧浅浅地后退半步,伸手拿下小姑娘纤细的手臂:“好了,洗手吃饭吧。” 阮青雉嗯了一声:“我先把东西放屋里。” 她转身进了屋。 挪开冰箱,再搬开两块砖,从里面掏出首饰,一个大金链子,两个大手镯子,两个大戒指,还有一个平安锁!! 如今又添了一块表。 八十年代,手表可是一样稀罕物,最有名的彩礼,三转一响的其中一转! 手表!!! 还是上海牌的!! 阮青雉财迷地哈了一口表盘的玻璃,然后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她看着面前的首饰,稀罕地抱在怀里。 又挨个拿起来哈一哈气,再仔细蹭一蹭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现在工业产品吃香,黄金反而一直坐冷板凳。 等她翻身!一定要收购黄金!! 有多少收多少!! 还要买很多很多的房产! 以后不用辛苦上班,小钱钱就能从天而降!! 阮青雉想到未来的日子,抿唇开心地笑起来,拿起面前的几样首饰挨个亲了亲,再重新包好,放入砖下。 沈战梧吃完饭,去了部队。 阮青雉都有点心疼他了,昨晚值了一夜的班,白天又开了一整天的会,回到家刚吃了饭就又要去部队。 今晚川川跟老首长在军区休息。 她吃完饭也浅浅眯了一觉,晚上快十点时,阮青雉起身换上黑色紧身作战服,戴上帽子眼罩和面罩,悄无声息地出了家属院。 她直奔东区机场的小树林。 距离家属院不远,也就二十公里左右。 机场是战争时期留下来的,后来改成了军用机场,但上面取消了东区指挥部空军部,这个机场也就渐渐荒废了。 除了汽车班的战士们偶尔会在这里练车之外,不会有任何人来。 左右两边有两片非常大的杨树林。 白日里都显得阴森。 根本没人愿意往这边走。 阮青雉跑出去十公里,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红车,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傅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哎妈呀!” 一扭头发现是十三。 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颤巍巍地推开车门,干嚎道:“呜呜,十三,你终于来了,周围这么黑,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害怕……” 阮青雉一把捂住他的嘴:“嚎得这么难听,一会儿再把狼招来!” 傅裕瞪着眼睛:“呜呜呜。” 不嚎了。 阮青雉问他:“你白天穿的那套衣服带来了吗?” 傅裕指了下后座:“都在车里。” “给我。” “干嘛?” “抓罪犯呀,你说干嘛!” 傅裕赶紧拽住她的手:“不行不行,那太危险了!” 第236章 到处勾引男人 阮青雉扒拉开他的手,从后座上拿出假发和衣服:“你应该担心罪犯的安全。” 傅裕从车里出来,依旧担心道:“我和你一起去!” 阮青雉摇摇头:“不用,你就在这接应我,一会儿把车开到那里面隐藏起来,如果罪犯没上钩,我12点就回来。” 傅裕望着她,还在迟疑。 阮青雉把衣服装进随身的袋子里,系在腰间:“走了。” “诶……” 男人张了张嘴,想喊住她。 但也明白。 这一趟她势必要亲自去。 阮青雉来到机场树林,在靠近马路的地方清理出一小片,用干木枝点燃一个小火堆,她穿上吊带,戴上假发,背对着马路静静等待。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到近,然后渐渐远去。 阮青雉眉头微动,起身换了个位置,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装出在上厕所的样子,不一会儿,身后响起踩在地面的沙沙声。 在漆黑的夜里,特别清晰。 沙沙声暂停。 阮青雉勾了勾唇,视线往后瞥了下,心道,这人反侦查能力还挺强的!我倒要看看,你都走到这儿了,会舍得放弃吗? 突然,沙沙声骤然响起。 这次快而急。 转眼就到了她身后,紧接着一条绳子兜头而下。 阮青雉顺势后翻身,双脚并拢上踢,不偏不倚,正好踢在罪犯胸口上方。 罪犯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倒在地上。 不过他反应也十分迅速,见状不好,立刻爬起来就跑。 阮青雉从后方追上来,一把钳住男人的左手,旋转一百八十度,在他因为疼痛弯下腰时,再来一招迎面飞踢。 绷紧的脚背击打在男人面部。 鼻骨直接断裂。 有不少鲜血从鼻孔和嘴巴里喷出来。 男人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阮青雉踩着凌乱的草丛,缓步来到男人身侧,抬起一只脚,脚尖抵在男人的下颌处。 女人面罩下冰冷的双眸,犹如死神的铡刀。 稍有反抗。 尸首分家。 男人呼吸急促,从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破败的风箱,一开始的巨疼散去,他望着居高临下的女人,疑惑地问:“你是谁?” 阮青雉没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直接开口问道:“八月四号晚上,八月十三号晚上,八月十五号晚上受害的女性是你干的?” 男人摇头否认:“不是……” 阮青雉缓缓眯起眼睛,脚尖再次逼近他的下颌。 男人被迫扬起下巴。 女孩轻笑一声,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滴流瓶,清冷的嗓音里好像隐藏了无数恶魔:“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凭你今晚想对我下手,你就该死!” “你瞧瞧,这里这么黑,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正好是毁尸灭迹的好时间,好地点!”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望着女孩手里的瓶子,胆颤问道:“这是什么?” 阮青雉抬了抬手:“你问这个吗?” “你放心,不是葡萄糖,是浓硫酸,也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坏水,一些劳改犯为了躲避干活,就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坏水里,你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吗?” “当手指插到里面后,坏水就像烧开的沸水一样,滋啦滋啦地不停冒着泡,转眼间,手指上的肉就会化成一滩血水,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不过,我这瓶坏水是高纯度的,保证让你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话音落下,阮青雉笑意瞬间全无,抬手拔掉瓶塞:“只要灌进你嘴里,不出五分钟,你就会化成一滩水,在别人眼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凭空…就这么消失啦!” 女孩缓缓俯下身…… 男人见她是认真的,眼中弥漫出惊恐,开始剧烈挣扎。 阮青雉咬牙,死死踩住他的脖颈。 男人感觉一阵窒息,胸膛里氧气仿佛被抽干,眼睛上翻,张开嘴大口大口地掠夺微薄的氧气。 两只手不自觉地想要推开女人的脚。 但大脑缺氧。 双手根本用不上任何力道。 阮青雉一点点逼近。 男人即便双眼模糊,也依然能感觉死亡的气息,他嘴里呜咽着:“呜呜呜,唔……说……呃……” 阮青雉顿了顿,脚下松了力道:“你还有要交代的?” 脖子像被放气的气球。 瞬间畅通无阻。 男人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息:“我……” 阮青雉轻声提醒他:“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承认那三起案件是你做的,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到监狱里改造,如果你只承认调戏了我一个人,那我一定会让你挫骨扬灰!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男人缓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杀了人,求你放过我。” 阮青雉挑了挑眉:“哦?怎么杀的。” 男人顿了下。 下一秒,踩在脖子上的那只脚再次施加力道。 男人瞬间慌了神:“我说我说。” 之后,他把在道西遇见一个外地女人骗去偏僻的地方想要侵犯,眼看着快要得手时,忽然有个当兵的出现。 好事被打断,他不甘心地跑了。 当天晚上喝了很多酒。 从迪厅出来时,遇见了一个下夜班的女人,那女人穿着裙子,背了一个白色的皮包,屁股一扭一扭的。 他当时酒劲上头,就把女人拖进苞米地侵害了。 后来又因为那女人反抗的太激烈,他怕别人发现,就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烂女人的头和脸,然后又骑着摩托车把她丢在了东区。 阮青雉咬了咬牙:“然后呢?” 男人抿抿唇:“然后我就骑着摩托车找到了附近的巡逻公安,隔着马路告诉他们我杀了人。” 阮青雉脚下用力:“那是告诉嘛!!” 男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忙求饶:“是是是,是挑衅!” “是我的错!我当时就是喝醉酒了!脑袋一热才那么做的!我没想害人,我就是想吓吓她!想警告她作为女人就得老实本分,别到处勾引男人……” 阮青雉冷笑:“没想杀人?哼,那最近两起呢!也是一时冲动?” 第237章 你在干什么? 男人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立刻老实交代:“第二天我看报纸上登着那女人的身份信息,好让家人来认尸,上面说她在迪厅里卖酒的!” “我觉得她在那个地方工作,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我杀得没错!我为民除害了!后面那两个女人也是一样的!” 男人邪恶的双眸里流露出痛快和解气。 阮青雉见状,把手里的玻璃瓶塞进男人嘴里:“最该死的人是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男人没想到女人会突然动手。 他毫无防备。 任由瓶子的一大半都塞进了嘴里。 他剧烈挣扎,想拨开瓶子,脑海里想的都是女人刚才的话,什么皮肉瞬间化成血水,白森森的骨头…… 这一大瓶的坏水要是被灌进他肚子里…… 男人脑袋神经一跳。 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当场就尿了裤子。 阮青雉从身后抽出匕首,扬起手狠狠扎进男人乱动的手,将他的手钉在地上,一点点转动匕首。 有血肉筋膜被割开的声音。 男人身体猛地痉挛,失声尖叫:“啊——” 阮青雉另只手抓住他衣领,再次逼问:“就因为受害人被一名军人救了,你就脑袋一热去杀人,未免也太过草率了吧!说!你还干什么坏事!” 男人惨白的脸被冷汗浸湿,回过神喃喃道:“我,我没死……?” 阮青雉再次转动匕首。 男人疼得大叫,连连点头:“我说!我说!” “我之前也经常把落单的女人骗到偏僻的地方侵……侵犯,不过我那个时候没打算杀人。” “发生这种事,那些女的怕众人异样的眼光,所以都选择不报警……” “我才……我才……” 阮青雉冷笑接着说:“所以你才一次次的得逞是吗?” 男人连忙又补充道:“我之所以那么冲动,全是因为被军人救走的那个女人,她是个贱人!骚货!我碰她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结果到了晚上,我看见她和那个当兵的去了招待所!” 阮青雉蹙了蹙眉。 见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她抬手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 男人又是一阵尖叫。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还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男人刚撑起肩膀几秒,便重重倒在地上。 陷入黑暗前几秒钟,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眸清冷:“忘了跟你说,你喝下去的不是坏水,是迷药,而罪证呢,已经在这里了。” 阮青雉从树下拿起松下牌的录音机,按下了暂停键。 再从里面抠出磁带。 反过来放进去,一路快进到录口供的地方,她放在耳边听了听,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新出来的随身听,录得真清晰。” 这玩意儿还是她从傅裕家里顺来的。 一会儿还回去。 阮青雉简单清理下现场,把男人绑起来,拖着离开树林,刚来到马路上,从东边跑来一个人。 那人看见她拽着一个人出来时,顿时就愣住了。 但很快又欣喜地笑起来。 他喊道:“十三?!!!我终于见到你了!” 阮青雉看着来人,蹙了蹙眉。 二团长…… 他怎么来了。 二团长赶紧上前几步:“你是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既然今晚我们有缘见到了,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呗,我有事跟你商量。” 阮青雉想也不想便拒绝:“我没事跟你商量。” 二团长又往前走:“是好事!只要你了解是什么事,你肯定会答应的,以后也不用戴面具行动了,可以大大方方为百姓除害!” 阮青雉低声骂道:“神经病!” 还能是什么事! 无非就是想招她到特殊小队。 她把手里绳子扔给男人:“正好你来了,这段时间犯案的罪犯已经抓到了,你费力带回去吧,老娘走了。” 二团长伸手抓住她的手。 阮青雉拧起眉头。 然而这时,从树林里走出另外一个人,他沉声呵斥道:“二团长!你放手!” 阮青雉诧异地回头。 沈战梧? 他怎么也在这儿?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在树林里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也看见了? 就在分神的功夫,身旁的二团长忽然拿出一枚注射剂,飞快地扎进女孩肩头。 沈战梧距离他们两人有点远。 倒是看清了二团长的动作,开口提醒的同时,也伸手飞扑过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阮青雉吃痛,捂着肩膀,一脚踹上二团长的胸前。 男人向后踉跄了几步。 两人拉开了距离。 阮青雉渐渐感觉到整条胳膊开始没了知觉,就已经知道二团长给她用了麻醉剂。 她咬破嘴里的肉,保持冷静,从发间抽出三根银针,找准穴位扎进去。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盘磁带,扬手扔给沈战梧,沉声道:“嫌疑人全部的认罪口供都在这盘磁带里!” 说完,她转身跑进树林。 二团长见她跑了,立刻要去追:“喂,十三,你别跑!那只是麻醉剂,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回来……” 沈战梧攥紧磁带,挡在男人面前。 二团长愣了下:“老战……”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战梧,他双眸是喷薄欲出,根本遮掩不住的杀意,紧抿的薄唇像一把冷血的刀刃。 沈战梧暴怒:“二团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二团长解释道:“我就是……” 话音落下,就遭了男人迎面而来的拳头,挂着暴戾的风声,狠狠揍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脚! 二团长都已经倒在地上吐血了! 沈战梧才住了手,咬着牙道:“你就等着关禁闭吧!” 说完,他也匆忙跑进树林。 去寻找十三的下落。 这边的阮青雉摘掉面罩,深深呼吸空气,好更快的代谢身体里的麻药。 现在药劲已经起了作用。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脚下也开始踉跄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丝毫不敢停下来。 因为她不确定沈战梧和二团长追没追上来。 所以不能晕。 她必须尽快找到傅裕! 让他带她走! 阮青雉狠狠咬住自己的虎口,从树林里钻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路边出现一个来回焦急踱步的身影。 她虚弱地喊道:“傅,傅裕……” 第238章 姐姐救你们 傅裕闻声一愣,立刻回头。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朝身后看去,就见十三纤瘦的身影跌在地上。 他眼皮突突地跳。 “十三?” “十三……” 傅裕望着不远处的那团黑影,嘴里喃喃了几声后。 然后猛地回神,拔腿往那边狂奔。 因为腿软,快到近前的时候还一屁股摔倒,他顾不得摔疼的屁股,手脚并用地爬到好朋友身边,把她捧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十三?十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受伤了?你先别晕,你忍一会儿……” “我我我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我我我这臭脑子,关键时候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傅裕哭着用力捶自己的头。 忽然脑袋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哦,对对对,我带你去医院,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还没怎么样呢,他先哭起来了。 傅裕吸了吸鼻子,把阮青雉打横抱起来,但他自己就被吓得够呛,手脚软得厉害,刚撑起来就连人带自己都摔下去了。 阮青雉:“……” 没被暗害死。 也会被你摔死!! 傅裕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还是背你吧……” 他又拽着女孩的两条胳膊,手脚慌乱地把阮青雉扯到背上跑回车旁,把她安置在车里,自己回到驾驶座开车,光是打火就打了三四次。 傅裕一脚油门踩到底。 朝医院方向开去。 路上,阮青雉忍着眩晕,艰难地抬了抬手:“别,别去医院,半小时后我就会醒……” 傅裕没反应过来:“啊?” 不去医院? 什么意思呀? 他歪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女孩,担忧道:“你都这样了,不去医院能行吗?” 回答他的是阮青雉沉沉的呼吸。 傅裕愣了下,猛地踩下刹车,扭着肩膀看向阮青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指缓缓靠近她的鼻子。 感觉到她还有呼吸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推了推她肩膀:“十三?” “十三?” 连续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傅裕凑近观察一下。 这是睡着了? 他沉吟几秒,注意力忽然被十三的脸吸引了。 面罩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摘下,此时露出干净白皙的皮肤,和色泽红润的唇瓣。 这嘴…… 这下巴…… 怎么这么眼熟呀? 傅裕眯起眼,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指,抬手轻轻掀开女孩的面罩,当十三略带青涩的脸庞全然印在眼底时,男人猛地怔住! 是她! 竟然是她! 傅裕咬了咬牙,又手忙脚乱地给阮青雉戴好口罩和面罩,稳住混乱的心神,一路开车来到医院门口。 没进去,而是熄了火静静等着。 他看着车前漆黑的夜色几眼,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姑娘,过往的事情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过里出现。 傅裕越想越气。 这死丫头竟然把他耍得团团转!! 扣他零花钱就算了。 还扣他零食! 晚上把他抓去公安局抽他,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地出现!! 阮青雉!! 十三!! 哼! 傅裕在心里重重一哼,无论你是谁,我都要跟你绝交,势不两立。 这时,身旁响起嘤咛。 他立刻转头看过去,双眼担忧道:“阮……” 刚蹦出一个字,傅裕赶紧改了口,轻声问:“十三,你醒了?” 二团长下的药剂量不重,阮青雉又及时封住了经脉,药效的时长大大缩短。 虽然昏迷的时间短了,但也足够阮青雉到地狱里走一遭了。 昏迷中,她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炮火声。 其中还混着刺耳的哭声。 几栋断壁残垣的建筑物里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战争,浓烟滚滚中,十几名儿童手脚锁上镣铐,身前身后绑着炸弹,站成一排缓缓朝他们这边逼近。 “是人体炸弹!!” 身边的战友丢掉手里的空弹夹,骂道:“该死!他们又用这招!有本事就往老子身上招呼,用孩子做武器算什么!” 阮青雉红了眼睛:“我去解炸弹!” 说着就要往前冲。 战友一把扯住她:“你疯了!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牺牲的吗?就是为了救下这些孩子,被炸弹炸得连个尸首都没留下,难道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阮青雉用力摁住他的手:“难道你是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被炸得连个尸首也没有吗!我做不到!我不想成为罪人。” 战友反手攥住女孩的衣领:“你不是罪人,挑起战争的人才是!” 阮青雉释怀一笑:“那我现在就给那些罪人一点颜色看看。” 说着,她反手扔出烟雾弹。 鲜艳的红色烟雾瞬间散开。 阮青雉在冲出战壕前的那一刻喊道:“掩护我。” 周围的战友同时站起。 用重火力压制。 狙击手干掉了敌军遥控兵。 阮青雉压低身体,在烟雾中飞快穿行,来到那群孩子面前,用国际语言低声安抚:“嘘!嘘!别哭!也别动!姐姐救你们!” 身体枯槁的孩子们眨着大眼睛怯怯的望着她。 阮青雉抹了把脸上的汗,单膝跪地开始拆除他们身上的炸弹。 人体炸弹配置不高。 但稳定性极差。 稍有一些差池就会全部引爆。 阮青雉能感觉到子弹从身边擦过的声音,也能感觉到时间的流失,拆到最后两个炸弹时,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 这是敌军装甲部队正在朝这边压近。 耳麦里传来战友急切的声音:“青雉,快回来,敌军进攻了!快回来。” 阮青雉抿掉滚到嘴角的汗珠,笑着问:“接到孩子了吗?” “接到了,你快回来!” “还有最后两个,给老子护好了。” 阮青雉缓缓拆下两个孩子身上的炸弹,用温柔的嗓音和他们说道:“往那个方向跑,会有红旗叔叔接你们,他们会给你们甜甜的糖吃。” 标准的国际语言里染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孩子们犹豫地看着她。 阮青雉推了他们一把:“快去,别回头,往家走!” 两个孩子这才往她身后跑去。 此时,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层层烟雾,阮青雉看着不远处一点点逼近的装甲部队,为首的坦克炮筒上,赫然挂着父亲的尸首。 下一秒,炮弹打在他身上。 第239章 我就是小狗! 阮青雉用力闭了闭眼。 深深呼吸。 等再睁开眼望过去时,炮筒上什么都没有。 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梦魇。 耳麦里再次传来战友急切的呼喊:“青雉!快来!快回来!” 阮青雉目光锁定敌军,缓缓抬起手摘掉耳麦:“来不及了,如果我走了,你们根本来不及撤退……” 她垂下眼眸,视线扫过脚边的炸弹。 这些不是反坦克手榴弹。 做不到远程攻击。 只有在百分百的近距离下才能一招干掉装甲部队。 打仗打到最后,什么高科技,什么远程控制,什么雷达都靠边站,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斗方式! 阮青雉把身上最后一颗烟雾弹丢出去。 然后将那些拆下来的炸弹套在自己身上,借着烟雾的掩护,靠近数不清的庞然大物,然后往下飞扑的同时,拉响引线! 装甲部队的上空瞬间炸开空爆。 “青雉!” “青雉……” “青雉~” 在这瞬间,她耳边也响起无数人的声音。 有爸爸的。 有老师的。 有战友的。 有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孩子的声音。 他们在朝她招手。 喊她快过去。 在纷乱嘈杂的声音里,有一抹急切的呼喊越来越清晰。 “十三!” “十三?” 阮青雉忘记了当时痛不痛,只记得整个人像坠入水中,在快要溺亡的时候,整个人又突然浮出水面。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时,冷不丁有只手搭在她肩头上,阮青雉条件反射般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抵上男人的脖颈处。 当看清对方的脸后,她才用力克制住进攻的动作。 阮青雉滚了滚喉结,渐渐放缓了呼吸。 傅裕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了躲,一时间愣在那。 狭小的车厢里空气仿佛按了暂停。 只有女孩粗重的呼吸。 傅裕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有未退的杀意,轻声开口:“十,十三,你,没事吧?” 阮青雉默默收回匕首,竭尽平静的嗓音问道:“几点了?” 傅裕看了下手表:“一点。” 阮青雉思索几秒,沉声说:“送我回东区吧。” “哦,好。” 傅裕赶紧启动车子。 临出发前,他还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用不用看个大夫啊。” 阮青雉:“不用,走吧。” 车子缓缓开动。 她闭上眼,疲惫地倒在车靠背上。 忽然。 阮青雉再次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罩,愣了下,转头看向开车的男人,冷声问:“我昏迷的时候……” 还没说完,便被傅裕开口打断了:“诶,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嘛!” 阮青雉咬牙:“我是问,我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偷看我的脸。” 傅裕声音有些发虚:“没有啊。” “没有?” 女孩音调质疑地拔高。 她眯了眯眼:“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一直目视前方的傅裕:“……” 傅裕:“大姐!我在开车呀!” 说话间,他转头匆匆瞥了她一眼,然后飞快转回去,继续目视前方:“哎呀,行行行,我发誓行了吧!我要是偷看了你的脸,我就是小狗!” 阮青雉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傅裕感觉到女孩锐利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审视着自己,心脏就忍不住砰砰跳,捏着方向盘的手紧张地攥了攥。 好在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傅裕也顺势岔开话题:“是那个罪犯伤的你吗?” 阮青雉冷冰冰回答:“不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罪犯已经抓到了,也交给了官方,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阮青雉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冷厉。 二团长! 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车子稳稳停在东区地界,阮青雉什么话也没说就推门下了车,然后就近钻进了苞米地。 傅裕诶了一声,也没喊住她。 此时此刻,车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傅裕突然沉着声,自言自语起来:“你不是说,要跟这个死丫头势不两立的嘛?” 说完,他又换了个比较尖细的声音回答:“好男不跟女斗,我这是让着她。” 粗嗓音开口:“可是她那么戏弄你!根本不把你当人看!” 男人切换到细嗓音:“她的确是戏弄了我,可她不止一次帮过我,还在枪口下救了我爸爸,那可是枪啊!谁敢冒这个风险救人!可她敢呀!” “而且,她也不用把我当人看呀!我是小狗啊!汪汪汪!你听,狗都没我叫得标准。” 粗嗓音:“……” …… 阮青雉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属院。 脱掉衣服。 再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汗。 弄完这一切后,躺在被窝里假寐等待。 果然,没过一会儿,院里响起一丝响动,紧接着是房门被撬开,沉重的脚步来到东屋门口。 下一秒,沈战梧打开门,走进来。 他看见妻子躺在炕头被窝里,小小的一团,感觉乖乖的,忍不住让人怜惜。 男人长出一口气。 他慢步来到炕边,望着小姑娘沉静熟睡的侧颜,缓缓伸出手,冰凉的指腹温柔地搭在女孩的发顶,替她拨开鬓边的碎发。 那一刻,就好像是抹去自己心底的不安。 沈战梧用力闭了闭眼。 站在原地许久。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替女孩掖了掖被角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阮青雉倏然睁开眼睛。 从噩梦醒来后,她就陷入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中,耳边是如漩涡般的耳鸣,随时都担心天上会划过榴弹。 阮青雉知道,这是战争后遗症。 心理里的一种病。 直到刚刚沈战梧冰冷的手抚过她额头的瞬间,才将她从那种恐惧中彻底救赎出来。 现在!八十年代! 才是真的! 沈战梧是真的。 川川也是真的! 阮青雉翻身平躺,目光望着漆黑的屋顶,不知不觉中,渐渐沉睡。 第二天,二团长被关禁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现在外面都在传二团长很有可能会被记大过,或者是被调职,就连部队里的卫生部里的军医都受到了牵连。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没人知道。 另外还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最近一直犯案的罪犯抓到了! 第240章 看着像过敏 阮青雉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上午去部队拿介绍信,关震邦看见她时,立刻弹射站起,关心道:“闺女,昨晚你没事吧?” 阮青雉摇头:“没事,一针麻醉剂而已。” 关震邦还是很不放心:“是药三分毒,你坐这儿等一会儿,我叫盛阳最好的医生过来给你瞧瞧身体。” 说着,就要打电话找人。 阮青雉过去摁下挂键:“我自己就是医生,还会不清楚自己有没有事嘛,不用叫医生,我已经没事了。” 关震邦保持拿话筒的姿势,依旧担忧地看着她。 阮青雉笑了笑:“爹!我真没事了!” “川川呢?” 她环顾一下办公室。 关震邦指了下训练场:“被李看山他们带去看汽车了。” 阮青雉点点头,和他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属院,只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关禁闭的二团长身上忽然发痒难耐,不一会儿,浑身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军医来这简单看一眼:“看着像过敏。” 二团长心情极差:“过什么敏呀,老子身强体壮的,怎么可能过敏!” 军医:“也有可能是湿疹。” 二团长不耐烦地反驳:“怎么可能是湿疹呢!我天天训练出这么多汗,身体里还哪有湿气啊!” 军医沉吟两秒:“给你开点扑尔敏吧。” “快快快,赶紧的吧。” 二团长身上哪哪都痒,心情烦躁极了,咬着牙用力抓着胳膊,没几下就挠得血肉模糊,挠完胳膊又开始挠脖子。 转眼又抓出几个血道子。 军医开了药走了。 二团长吃下药也没觉得有任何效果,身上痒得让他发疯,躺在地上,用粗糙的地方蹭着后背,嘴里骂天骂地骂空气。 阮青雉走出军区,慢慢停下脚步。 回眸看了眼禁闭室的方向,嘴角缓缓上扬起一抹冷笑。 二团长,这就是回礼。 两天后,阮青雉收拾好行李,准备和傅裕出发去京都进购机床。 川川知道她要走,赖在她怀里蹭蹭。 阮青雉掂了掂小家伙,轻哄道:“大臭宝最近胖了,妈妈都快抱不动你了,昨天跟看山叔叔坐坦克了是不是?跟妈妈说坐坦克是啥感觉?” 川川抱着她脖子,神情恹恹的。 阮青雉抬手揉了揉他的脸:“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 川川闻言,更抱紧她了。 阮青雉:“……” 此时的家属院门口,一辆骚里骚气的红色桑塔纳缓缓停下来。 傅裕探出头:“我找一下阮青雉。” 值班士兵抬手敬礼:“你好同志,我先帮你确认一下阮同志在不在院里。” 傅裕点头:“好,麻烦了。” 值班士兵下了站台,和上一个值班的战友通讯:“你值班的时候,团长爱人没出去吧?” 车里的傅裕闻言,支棱起耳朵。 团长爱人? 阮青雉吗? 值班士兵挂掉通讯,来到车旁,再次敬礼:“你好同志,你可以将车开到里面,阮同志住在东侧倒数第二排中间那间院子。” 傅裕颔首,问道:“这回可以直接进了?” 值班士兵正色回答:“早上阮同志提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 傅裕故作疑惑:“她这么厉害?” 值班士兵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院里孩子多,请您慢行。” 傅裕:“……” 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回答他问题。 他直接问:“她爱人是团长?” 值班士兵垂眸看了他一眼,傅裕一瞬间就知道答案了,眯起眼,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爱人是团长,我爸还是市长呢!” 他脚踩油门,一溜烟进了家属院。 车停在胡同口。 傅裕摁了下车喇叭,不一会儿,女孩抱着川川出来,等她来到近前,他伸出手,掌心朝天,五指张开。 沉着脸,嘟着嘴,一副小孩子要不到糖吃的样儿。 阮青雉脚步微顿:“干嘛?” 傅裕气呼呼道:“拿来。” “啥呀?” “金链砸!” 阮青雉瞬间跳脚:“你有病啊,拉屎往回坐!给出去的东西往回要,你好意思!” 傅裕原地当场耍赖:“我给你金链子之前,也不知道你男人是团长啊,我还以为你一条豆芽带着一条小豆芽吃吃不饱,睡睡不好呢!谁知道你男人是团长啊!” 阮青雉:“不给。” 傅裕:“不行,你还我!” 小姑娘朝他做了个鬼脸:“不还不还就不还!你能把我咋地!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傅裕气急败坏地跺脚:“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我爸,就说你欺负我!让他收拾你!团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盛阳市里有好几个呢,市长可就只有一个,你等着吧!” 阮青雉故意气他,从领口下拎出金灿灿的平安锁:“你不提叔叔我都差点忘了,叔叔还给我买了平安锁,我猜你一定记得,因为我有,你没有,略略略~~~” 傅裕气得冒烟:“……!!” 他狠狠瞪了女孩一眼,转身来到后备箱,打开车盖,一边从里面掏东西,一边扭头看向川川:“还是川川最可爱,不像你妈,一点都不招人稀罕!你看叔叔给你买什么了,铛铛铛!” 傅裕从里面掏出一辆小孩自行车。 阮青雉:“……” 川川:“……” 傅裕:“……” 三双眼睛默默对视。 此时无声胜有声。 傅裕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呃,看来这个不好玩,没关系,叔叔这里还有更好玩的!” “成功人士向来都做两手准备。” 男人弯下腰,又从后备箱里掏出一个玩具小汽车。 “川川,这个小汽车可比叔叔的小汽车好多了,不用加油,不用脚蹬,只要声控就可以跑的小汽车。” 傅裕把小汽车拿在手里展示。 他先拉长车屁股的绳子,凑到嘴边,喊道:“傻逼傻逼傻逼——” 说完了松开绳子。 他把小汽车放在地上,就见小汽车一边往前跑一边喊着:“傻逼傻逼傻逼——” 车屁股的绳子一点点往里缩。 两大一小一直低头注视着小汽车跑出二十多……厘米。 然后停住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彼此。 阮青雉:“……” 川川:“……” 傅裕:“……” 第241章 还有遗言要留 傅裕打着哈哈:“呃,看来这个也不好玩……” 阮青雉冷笑:“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我可以让你做两手准备。” 傅裕摆摆手:“别嘛,有事好商……” 话没说完,阮青雉就脱下了脚上的布鞋抽他:“商量!商量!商量个屁!我让你在孩子面前说脏话!说脏话!说脏话!就你长嘴!就你长嘴!就你长嘴了!显着你!显着你!显着你了!” 一句话抽一下。 傅裕抱着脑袋四处乱窜:“哎呀!哎呀!哎呀!!” 打一下,哎呀一声。 这时,沈战梧和关震邦回来了,男人看见这副画面,轻声开口:“青雉?” 傅裕听见后,抬头看了眼。 当看见沈战梧那张正气凛然的脸时,眼睛顿时一亮。 一路小跑过去,抓着他胳膊躲在他身后,急吼吼道:“我猜你一定是她男人,你快管管她,她都要打死我啦!” 沈战梧漆黑的眸子看了眼妻子,又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你是……” 傅裕闻言,缓缓挺直腰板:“我叫傅裕,是财神服装厂的老板,也是这家伙的合伙人。” 沈战梧颔首:“你好,我是青雉爱人,沈战梧。” 傅裕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的出来!” “不得不说你们当兵的身材真好呀,哎喔,这二头肌……真结实!都捏不动,还有腹肌……哈哈哈……” 说话间,他抬手捏捏男人的肩膀。 又拍了拍他的肚子。 然后傻笑起来。 沈战梧:“……” 阮青雉走过去,一屁股挤开他,顺势瞪他一眼。 我还没摸过呢! 你说摸就摸? 小姑娘看向沈战梧时,娇俏的脸庞上瞬间露出笑意:“老公,你回来啦~我十分地想念你~贴贴~” 沈战梧:“……!!” 他脖子顿时红了一大片。 眼神闪烁。 动作僵硬。 但不知为什么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弧度。 不过很快便被他局促地抿平拉直。 傅裕小声嘟囔:“妈的,变脸真快!” 阮青雉招呼几个人进屋。 傅裕站在门口,往屋里瞅瞅,感叹道:“好家伙,屁大点的地方摆了这么多好玩意儿,我小洋楼里都没冰箱!你一天到晚还跟我哭穷!” 阮青雉抱住关震邦的胳膊:“我爹给我买的,有本事让你爹给你买呀。” 傅裕:“我……” “哼!” 他底气不足地哼了哼,然后很自然地从冰箱里翻出冰棍,蹲在门槛上嗦着。 阮青雉提醒他:“蹲门槛不长个。” 傅裕:“要你管。” “你吃我冰棍了。” “吃你一根冰棍咋啦!还得给你钱呀。” 阮青雉:“对呀。” 傅裕气不过,站起来掏口袋:“给就给。” 阮青雉伸手:“十块。” 傅裕一愣:“多少?十块?你咋不去抢呢?” 阮青雉:“你要搞清楚啦,我要是抢,那你连冰棍都吃不上!” 傅裕无语:“……” “我还得感谢你呗!给我冰棍吃!” 阮青雉摆摆手,很大度道:“不客气。” 傅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要不是有沈战梧拦着,他俩没准都得动手,比划一下论个高低。 阮青雉抱着丈夫的肩膀,白了傅裕一眼,傲娇道:“我有老公,不跟你一般见识,哼。” 傅裕也白了她一眼:“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阮青雉:“你没有老公。” 傅裕:“废话,我怎么都不可能有老公啊!” 阮青雉眼眸染笑:“那可不一定哦~” 傅裕:“……” 话里有话! 这死丫头绝对是话里有话! 她笑话他男扮女装!! 哼! 北方习俗里有个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在家人朋友出远门时,都要包一顿象征团圆的饺子。 张秀娟在中午的时候也赶回来了。 最近几家人贷款的贷款,投资的投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二三十斤的猪肉说买就买回来。 所以家里有啥就包啥。 这个季节就秋菜多,什么大萝卜大白菜,满菜园子都是。 张秀娟薅了五颗大白菜回来。 不一会儿,大郎和二郎兄弟俩也从食堂买回来七八块纯卤水大豆腐。 关震邦看了眼:“白菜豆腐馅呀?” 张秀娟:“对啊。” 关震邦:“挺好挺好,到秋天了就得吃这一口。” 张秀娟笑道:“那您一会儿多吃几个。” 沈战梧端着盆和面。 张秀娟张罗着剁饺子馅,她一边洗白菜一边说:“弟妹啊,傅老板,不用你俩干,你俩歇着,等着吃就行。” 傅裕是实打实的大少爷。 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他屋里屋外乱窜,一会儿想干这个,一会儿想干那个,最后摩拳擦掌坐在角落里剥蒜。 阮青雉一脸嫌弃:“……”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吃了饺子,阮青雉整理好行李,坐上傅裕的车出发去京都。 小川川抱着爸爸咧开嘴哭。 阮青雉扭头透过车后窗,一直看着胡同口,沈战梧和秀娟嫂子他们也一直目送着车辆走远。 直到出了家属院,她才依依不舍的坐正。 傅裕开着车:“咋啦?你是舍不得你男人?还是舍不得你儿子啊。” 阮青雉瞪了他一眼:“别说话,我要睡觉了。” 说着,就放下车座。 傅裕:“吃饱了就睡呀!你得换班跟我开车呀!一路上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开吧。” 阮青雉从后座上扯开外套盖在身上:“我不会开车。” 傅裕咬牙:“你再说……” ……你不会开车! 后面几个字还说出来,他就停下了。 会开车的是十三。 而她现在的身份是军嫂阮青雉! 好呀! 死丫头,我让你继续装!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阮青雉拍了拍他肩膀:“加油!能者多劳!” 傅裕:“……” 结果,劳了三天! 从盛阳到京都开车要两天半,但路不好走,还没有高速,两个人整整开了三天才抵达京都地界。 阮青雉合上地图,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傅裕气不打一处来:“跟你出门真是遭了老罪了,上车睡觉,下车就尿尿,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吃,要不就拿个破地图在上面画个不停,咋地,怕我不认识路啊?” 第242章 他们有问题 阮青雉把地图盖在脸上。 保持沉默。 傅裕见她不说话,继续往下念叨:“你没听过那句话么?条条大路通罗马,京都也是一样的,在盛阳的东边,只要开车一路向东,百分百抵达祖国心脏——京都!” 阮青雉长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傅裕嘴里哼着二人转的调,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意敲着节奏,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感叹道:“京都就是京都,空气都是香的。” “诶,听说京都烤鸭特别出名,一会儿我们去搓一顿呀。” 阮青雉:“没钱。” 傅裕笑起来:“没事,哥有钱,哥请你。” 阮青雉睁开眼,拿下地图,缓缓坐起来,问道:“你哪来的钱?” 傅裕笑容僵住:“……” 阮青雉一点情面都不讲:“拿来。” 傅裕:“我不。” “拿来!!” 她拔高嗓音。 傅裕坚持到底:“我不!!你能不能别这么过分!” “这三天我跟着你就吃馒头咸菜小米粥了!周扒皮都没有你这么狠!你倒是让我吃点肉啊!我又开车又给你当拎包小弟!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阮青雉直言道:“外面的肉不干净。” 傅裕:“怎么会不干净!” 阮青雉:“你想吃等回盛阳敞开吃。” 男人一听这话,整张脸都垮下来了,那岂不是还要大半个月,这口肉才能吃到嘴嘛。 阮青雉摆摆手:“算了算了,去吃吧。” 傅裕阴转晴:“嘻嘻。” 两人吃了烤鸭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跑工厂看机床。 这一忙就忙了十天。 八月的最后一天,阮青雉和傅裕向工厂付了机床首款,因为都是大型机床,工厂负责运输,需要三辆大挂车。 但会开这种车的司机就只有两个。 阮青雉和傅裕商量:“运输这么贵重的机器走长途,最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机床运回盛阳,歇人不歇车,尽量多找几个司机,防止路上出现问题,多花钱买个安心。” 傅裕赞同:“行,听你的,那我这两天负责找司机。” 阮青雉点头:“嗯,我负责通知家里。” 两人分工明确。 但这个年代能开这种大车的司机不多。 还有很多为了挣到这笔钱的,谎称自己会开的,结果领到车旁试试,踩驾驶座的台阶上车都费劲。 傅裕找司机找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的阮青雉给沈战梧和厂子里分别通了电话,然后跑到大学里旁听,今天上午她坐在教室最后面,听着讲台上老师讲的管理学。 下午她又去了金融专业旁听了金融课程。 这几天听下来,受益匪浅。 当天她要了几位老师的联系方式,决定以后让他们给大家上课。 九月三号,阮青雉和傅裕带着三辆大挂车,五位司机,两名技术员,浩浩荡荡的车队从京都出发。 出发前,阮青雉把地图每个司机发一份。 傅裕看了眼:“这不是……” 阮青雉知道他要说什么:“没错,就是我们在来的路上画的那份地图,确定好路线,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希望这半个月这条路上没什么变化。” 傅裕指着地图某个地方:“这里怎么标红了?” 阮青雉:“从这儿到这里,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期间途经一处百十来户的小村子,周围的庄稼地里荒草很多,不像是经常打理的,路边还有放倒的树干,我怀疑他们有问题。” 傅裕不敢相信:“不可能吧,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 阮青雉蹙眉,语气严肃:“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什么都不发生,平安回到盛阳那是最好的!” 傅裕长叹一声:“对,没错。” 女孩看向他:“我带着两名技术员开你的轿车走在最前面,你负责压在最后一辆车上,司机每四个小时换岗,吃饭就换班在车上对付一口,到时候多补贴点钱好了,这个时候钱不能省。” 傅裕点头:“我一会儿通知司机。” “好,出发吧。” 出发第一天一切平安。 车队在凌晨一点左右行驶到那条危险地带的路。 阮青雉坐在副驾驶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拿出对讲机:“已经到了村子前,打起精神来。” 下一秒对讲机里就传来傅裕的声音: “精神着呢。” 然而就在这时,负责开车的技术员示意阮青雉抬头看:“前面怎么回事?” 阮青雉沉声吩咐:“看见了,减速,继续往前开。” “好。” 阮青雉摁开对讲机,冷静指挥:“前面有拦路的,后面车队暂停,谁都不许下车,必要时候你带着所有人走,确保大家安全离开。” 傅裕:“握草,还真有拦路的。” 傅裕顿了顿,又捧着对讲机问道:“我们走了,那你呢?” 阮青雉回他:“别那么多废话!” 车子越来越近。 前面的路况,她渐渐看清了。 只见不宽的砂石路上横着两三个很粗的树干。 一辆黑色小轿车撞在上面,车头都撞烂了,冒着灰色烟雾,而司机正抱头跪在车旁,周围站着许多村民打扮的劫匪。 粗略数下来,大概有十二三个。 有中年,也有青年。 这是在明面上,不知道周围庄稼地里有没有同伙隐藏。 劫匪看见有车过来,一个个激动道:“他奶奶的,又来车了,他妈是个车队!今晚咱们爷们发达了!来来来,抄家伙!” 说着,有五六个男人拎着棍子铁锹走上来。 阮青雉轻声开口:“停车。” 技术员猛地踩下刹车,见小姑娘要推门下车,下意识拦了一下:“诶……” 阮青雉回眸叮嘱道:“你别下车。” 她钻出车厢,随手关上车门,迈着纤细笔直的长腿,走到车前,两只手举在和肩齐平的位置,笑着打招呼:“喂,几位大哥,别冲动,有话好商量嘛。” 几个劫匪见是个女娃娃,纷纷顿住脚步。 他们举着家伙,充满淫邪的目光,带着恶臭的笑意打量着阮青雉,仿佛要将她看透! 劫匪们互相调侃:“呦,还是个妞。” “大哥!她皮肤真白。” “像剥了个壳的鸡蛋!” “这要是骑在……” 第243章 抱头!蹲下! 那人的话没说完,但肮脏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了。 同时也点明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他们不约而同地淫笑起来。 “这脸蛋长得真水灵,就是身材不咋地,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管它呢,是女的不就行了。” “有凶有屁股摸着才得劲。” 阮青雉嘴角含着一丝笑,静静听着,并未打断他们。 劫匪们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 有人站出来,吆喝一声:“诶,臭娘们,你有什么资格跟咱兄弟们好商量啊!” “让你的司机全部下车,现金,首饰,手表,全部摘下来!乖乖配合,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不然直接打死!至于你……” 这人上下视奸了阮青雉几眼,好色地笑了笑:“好好陪咱兄弟几回,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阮青雉继续让步:“不就是陪几位大哥睡一觉嘛,可以,没问题,但我身后这些司机就是打工的,他们没钱,还有车上的货,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让他们走,我留下来陪哥哥们。” 两三个人往前逼近:“少废话!一个都不许走!” 阮青雉仍然妥协:“好好好,别冲动!别冲动!要钱,我有!只要别伤害我们就行。” 劫匪老大问道:“有多少钱。” 阮青雉:“现金没有多少,不过身上有一个大额存折,我这就拿给你们。” 说着,她把手探到身后。 然后猛地抽出一把手枪,后踢腿,用鞋跟推开保险栓,再举起来枪,瞄准对方,直接连开三枪。 砰!砰!砰!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整个过程,只用了三秒。 枪口绽放出如烟火一般短暂的火花,印在女人漆黑的眼眸里。 那眼中皆是杀意。 第一枪,阮青雉解决了右手边拿猎枪的劫匪,子弹从第五根和第六根肋骨之间进入。 这样的伤势,让他死不了,也跑不了。 第二枪,解决劫匪头头。 第三枪,是刚刚用恶心眼神死死盯着她的劫匪。 三枪都是那种死不了,跑不了的枪法。 劫匪们一个个神色放松得意,根本没料到一个这么瘦弱的女人会反击。 也没料到她身上会有真枪实弹! 这一瞬间,大家都懵了。 全愣在原地了。 只有那三个倒在血泊里的家伙捂着伤口,虚弱地喊着救命。 阮青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一个接一个往弹夹里摁,嗓音比这夜都冷:“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出门在外讲究和气呀!” “你们倒好!偏偏要往枪口上撞!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说话间,她上好子弹,指了指路边:“都给我去路边,脱掉衣服,抱头!蹲好!” 这话像是催命符。 有一个劫匪扛不住心里的惧怕,下意识转身跑了。 其他劫匪见状,也借此机会撒丫子逃命。 每个人都心存侥幸。 认为这么多人一起跑,而对方就只有一把枪,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来。 可他们低估了身后的女人。 阮青雉嗤笑一声,举枪,瞄准,射击。 砰! “啊——!” 有人惨叫着倒下,捂着被子弹打穿的腿,撕心裂肺地叫着。 紧接着,又是枪响。 砰! “啊——!” 无论是枪声,还是惨叫,在这种无边的夜中,都变得异常尖锐,刺激着众人脆弱的耳膜和神经。 阮青雉在他们身后喊:“谁再跑一下,直接打死!” 话落,枪声再次响起。 钻进苞米地的劫匪也被打中了一枪。 这次,没人敢动了。 所有劫匪都被逼到路边,脱光衣服,抱头,蹲下,就算腿上有枪伤,也得蹲下。 因为如果不蹲,那个女人会毫不犹豫地打穿他们的另一条腿。 并且还会说:“蹲不下,那就跪着吧。” 阮青雉在一排劫匪身后缓缓渡步,子弹上膛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劫匪们一个个只觉得如芒在背,就怕女人抬手就是一枪。 阮青雉扫了眼后面车队,无意间瞥见傅裕抱着脑袋,蹲在不远处。 她脚步顿了顿:“我又没让你蹲,你蹲啥呀?” 傅裕双腿抖着:“我……” 腿软呀…… 但是在这么多劫匪面前也不能露怯啊。 他支吾了一声,说道:“我这是……看他们蹲得不标准,我蹲个标准的给他们示范一下……” 劫匪们:“……” 阮青雉:“……” 傅裕一只手撑着车轮,艰难地站起来。 一开始车队停下的时候,他就下车了,想着万一有啥事,他得挡在那死丫头面前啊。 他下车时,看见小姑娘就站在车队最前面。 似乎在和劫匪交涉。 傅裕赶紧往她那边跑,结果没跑几步,前面就传来几声枪响,吓得他赶紧抱着头蹲下来。 胸膛里的心咕咚咕咚。 跟打鼓一样! 差点跳出来! 他看向枪声方向,见那丫头是开枪的。 傅裕这才放下心。 可这个时候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蹲着,双手搬着腿,一点点吭哧吭哧往前蹭,等挪过去,绑匪都已经被制服了。 阮青雉见他站起来了,冷声吩咐道:“开车去找电话亭,给你爹打电话,让他跟上面人联系。” 傅裕有些担心:“那这边……” 阮青雉视线扫过路边的劫匪,冷冷一笑:“不怕,我身上还有一百来发子弹,谁动,就打死谁!看看是我的子弹多,还是他们村的人多!” 劫匪们:“……” 傅裕带着一个技术员离开了。 临走时,还顺走劫匪丢在地上的铁棍,他装模作样地挥了挥:“万一路上再遇到抢劫的,我就用这玩意儿打死他!” 阮青雉捂额:“……” 没眼看啊。 等傅裕走了,这条路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阮青雉扬声跟司机说:“抓紧时间补充睡眠,后半夜还得赶路呢。” 司机:“……” 这种氛围下怎么能睡得着呢? 老板!! 在他们车队来之前,还有一辆车也被劫了。 那司机一直躲在角落里,现在看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就缓缓站起来,想和阮青雉说几句话。 可阮青雉根本没惯着他,直接一枪打在他面前的地上。 第244章 我叫景明 阮青雉厉声道:“哥们儿,想啥呢!这么多枪我都开了,还差你这一枪?你也一样,好好蹲在原地,敢动一下,就帮你在脑袋上打个耳朵眼。” 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壮胆子道:“同志,我不是坏人,我也是被他们拦下抢钱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呀……” 男人有高度近视,在刚才的推搡中,眼镜掉了。 虽然说着话,但他根本看不清。 只能看个大概。 好像跟他对话的女同志年纪不大,人很瘦,四肢纤长,站在马路中间,镇压着现场。 男人眯着眼,胡乱在地上摸到了眼镜。 然后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土,戴在鼻梁上,眼前模糊的画面瞬间清晰,他睁开眼睛,拉长目光,看向那抹身影。 当看清阮青雉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时,猛地怔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阮青雉冷冷看他一眼。 男人心跳乱了一拍,慌乱地正了正眼镜,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他重新看向女孩,不由得放轻了嗓音:“那个,我叫景明,听你的口音像盛阳人,好巧,我也是盛阳的,就住在松山区,我自己也做了点小买卖,咱们都是生意人,应该……” 他说到这,阮青雉冷着脸缓缓朝他举起枪:“闭嘴。” 景明噤声:“……”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傅裕带着当地军区的人过来,其中还携带了几名公安。 傅裕从车上跳下来。 路过劫匪身后时,还欠欠地踢了某个劫匪屁股一脚,严肃训道:“老实点,听见没有。” 劫匪:“……” 一丝不挂的大腚上传来火辣辣地疼。 傅裕来到女孩身边,说了一下刚才的经过:“我给你男人打的电话,他真厉害,直接和当地军方沟通上了。” 阮青雉闻言,狠狠震惊住:“你什么时候有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了?” 傅裕:“出来之前啊,他给我的。” 阮青雉蹙了蹙眉,低头看着手里的枪,犯了难。 该不会露馅吧…… 她收了收心思,赶紧把枪别在后腰,转身朝军区领导迎过去,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阮青雉,盛阳财神服装厂老板。” 为首的领导看样子三十出头。 个子很高,皮肤黝黑。 左脸上从眉尾到耳根上有一道扭曲狰狞的刀疤,整个人看上去更阴鸷狠厉。 他怒目沉眉,嗓音粗糙:“你好,阮同志,我姓赵。” 阮青雉瞥了下他肩章:“你好,赵团长。” 赵团长点点头:“刚才发生的情况,这位小兄弟在路上已经和我们简单说明了,这里就由我们军区接手,但是阮同志也要配合我的调查。” 在他说话间,阮青雉拿出了介绍信。 赵团长接过来看一眼,疑惑道:“你是军区的人?” 转念一想,他们能联系到沈战梧,肯定和军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没想到这张介绍信上,竟然有关震邦和叶霖的名章。 这个女同志…… 赵团长掀眸深深看了阮青雉一眼。 然后扫过蹲在路边一排的劫匪们,他们都是一丝不挂,背对着众人,其中一半以上小腿处中了枪。 还有三名劫匪仰面倒在地上,腹部中弹。 衣服上沾的全是血。 赵团长挑眉:“谁开的枪?” 阮青雉:“我。” 赵团长意外地挑挑眉:“开了多少下?” “十一。” 面对男人的打量,阮青雉依旧面不改色:“别担心,都是轻伤,死不了人的,一会儿拉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就行了。” 赵团长:“?” 阮青雉玩枪玩了一辈子,比身上任何一个零件都更了解,只有她想打的地方,没有她打不到的。 至于赵团长也是聊斋里的千年狐狸。 枪对他来说。 就是另一个自己。 什么样的伤口,怎么打出来的,用什么枪打的。 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知道。 所以在刚刚他看到劫匪身上伤口时,就知道眼前这丫头枪法可以和他们团里的神枪手较量了。 阮青雉笑着问:“赵团长,我们车队可以走了吗?” 赵团长把介绍信还给她,点点头:“可以,如果案件有需要你提供证词的地方,我会联系老战,让他转告你。” 阮青雉从身上拿出名片:“直接联系我吧,不用麻烦别人。” 赵团长接过名片:“好吧。” 阮青雉指了指前面拦路的树干和车:“那这些呢……” 赵团长:“我的人清理。” 很快,战士们清理了路障。 阮青雉道了谢,转身上了车,这时,赵团长沉声问:“阮同志,沈战梧是你什么人?” 阮青雉闻言,勾唇笑了下:“搭档吧。” 搭伙过日子的关系。 “赵团长,我们先走了,有缘再见。” 女孩摁下对讲机:“兄弟们,都精神精神,启程了,跟紧头车,夜晚黑,注意安全。” 车队缓缓前行,不一会儿消失在黑夜中。 赵团长收回视线,一声令下,让战士把劫匪押到车上,顺便还把附近这个村子给包围了,一一排查。 …… 剩下路都一切平安。 车队在九月四号的傍晚开到了工地。 阮青雉安排好守夜的,然后拍了拍手,让司机和技术员看向她这里:“各位师傅,一路辛苦了,今晚就在盛阳好好住一宿,养好精神,明天舒舒服服的再赶路,正好让我们何厂长带着各位师傅体验一下盛阳洗浴。” 说到这,她稍微提了句:“只要不违法乱纪,所有一切,我来买单。” 这话大家都能听懂。 意思就是别赌别嫖! 阮青雉转身叮嘱老何:“何厂长今晚就辛苦一下,好好招待几位师傅。” 何厂长:“没问题。” 工地的事处理完了,大家也都去各忙各的了。 傅裕捏着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家属院,顺便去你家吃口饭,这两天路上天天啃窝窝头,我都快饿死了。” 阮青雉拿着工地这几次的进度日志:“走吧。” 两人开车回到家属院。 傍晚时分,家属们已经下班了,甚至都吃完饭站在路边闲聊天呢。 看见熟悉的车,纷纷围上来。 第245章 开着去玩吧 “哎呦,这谁呀,这不是咱们两位老板嘛!” “从京都回来啦?” “啥时候回来的?” “听说要进购机床了,事情办得咋样呀?” 阮青雉和傅裕下了车。 站在那跟她们闲聊起来。 有家属问:“你们这个点回来,吃饭没呢?” 傅裕:“就是回来吃饭的。” “那你们今晚有口福了,我包了大肉包,我这就回家跟你们拿去,等我啊。” 说着,那家属急忙往家赶。 傅裕还在那大声喊:“嫂子呀!多拿点,我能吃得很。” “知道啦——” 家属回头回应。 阮青雉抚了抚额:“……” 其他家属也说:“我家腌的咸鸭蛋好了,我也回家给你们拿几个去。” “我也回家看看有啥现成的。” “你们等着啊。” 家属们纷纷往家跑,有人路上还看见马大丫了,便扯着嗓子喊:“哎哎哎,青雉回来了!还没吃饭呢!你叫上红莲赶紧去她家。” 马大丫愣了下:“干啥呀?” “还能干啥,让你们几个改善生活呗!” 马大丫眼睛一亮:“哎妈呀!” 她屁颠屁颠过去。 阮青雉嫌弃地推开傅裕:“你除了吃,还会干啥!” 傅裕骄傲道:“拉屎放屁。” 阮青雉:“……” 大院里的孩子和男人们看见小轿车,一个个激动地凑过来。 孩子们欣喜地摸着车。 傅裕随便问了一个人:“兄弟,会开车不?” “我是汽车连的,肯定会开。” 傅裕把钥匙扔给他:“带孩子兜兜风。” 小孩子们高兴地蹦起来。 “哇!” “可以坐小轿车啦!” “太好了!” 男人接过钥匙,下一刻就被身边妻子拍了下肩膀:“别给人家车开坏了!” 男人不在意:“不能啊,就在院里带孩子们遛遛。” 妻子瞪了他一眼。 没再说话。 傅裕出来打圆场:“没事,嫂子,车这玩意儿抗造!那你们兜风吧,我和她回家吃饭了,都饿一天了。” 女人笑着催促:“快去吧,快回去吃饭吧。” 这时,身后院子里传来张秀娟的声音:“弟妹!你们回来啦?正好,我快做完饭了,赶紧回来洗手吃饭。” 阮青雉应了一声:“知道了嫂子。” 她回头看傅裕:“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阮青雉见自家院里没人,问了句:“嫂子,沈战梧呢?” 张秀娟掀开锅盖:“他带着川川和老首长去食堂给你打菜去了,他知道你差不多今晚就得回来,怕你在外面休息不好,也吃不好,就去食堂买几个硬菜。” 阮青雉蹲下来烧火:“这半个月川川咋样?” 张秀娟往开水里下手擀面,提到川川,脸上笑意加深:“你家这小玩意儿啊,可懂事了!就你刚走那会儿吭叽了一会儿,剩下那几天,一点都没哭,根本不用老战操心。” 阮青雉嘟囔一句:“他是不是不想我?” 张秀娟看了小姑娘,抬手刮下她的脸,蹭了些面粉在她脸上:“瞧你这话说的,孩子哪有不想妈的。” “这几天川川眼瞅着变得没以前活泼了,像个小洋娃娃似的,让干嘛干嘛,你养他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心思重,肯定知道哭不行,还会给大人带来麻烦,其实心里指不定多想你呢。” 阮青雉听不得这些。 听得都快哭了。 这会儿那些回家拿东西的家属陆续回来。 张秀娟放下漏勺:“哎妈呀,拿这么老多了?咋吃的完呀。” “一会儿马大丫她们也过来。” “给你们改善生活。” “咱们知道你们几家把钱全投进去了,现在都扎紧裤腰带过日子喽。” 张秀娟一听这话,也不跟她们客气了。 有多少收多少。 她看着桌子这些东西:“好家伙,都是好玩意儿啊。” 有人得意道:“那是,现在咱们姐几个能挣钱了,家里日子好了,想吃啥就吃啥。” “我月初开工资的时候,就给我儿子买了一件喇叭裤,带他去游乐园玩,还给他拍了照,我儿子跟我说,妈,今天好像过年了一样,我说儿子以后每个月的今天妈都带你出来玩,我儿子一听,高兴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下一个月我带孩子跟你家一起去玩。” “行啊,还能有个伴儿。” 傅裕认真听着她们的聊天,天真地问:“你男人不挣钱呀?” 那家属说道:“挣啊,都是拿命挣来的!” “那他的钱不够养家吗?” “够个屁!每月那点工资有一半要寄给他爹娘,剩下那点将将巴巴够一家人吃喝拉撒,万一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就不够了。” 傅裕感叹:“还要给爹娘寄钱啊,我都是花爹娘的钱……” 随即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等厂子收益更好了,我给大家伙涨工资!这事,我说了就算。” 大家闻言更高兴了。 张秀娟端来两个大海碗,盛好了面条端上来:“行啦,你俩先吃吧,不等他们几个了。” 她往他们的碗里放酱料,还把咸鸭蛋对半切开,挖出来放面条里。 傅裕嘴甜:“谢谢嫂子。” 和阮青雉面对面坐下,各自捧着碗,埋头狂炫了几口。 阮青雉满足喟叹:“好吃啊。” 傅裕抬眼看她:“你还能吃出来好吃?还以为你吃啥都没味儿呢!” 阮青雉夹了他一眼:“谁像你呀,属狗的,吃屎都觉得香。” 傅裕:“喂!吃饭呢!” 阮青雉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嘶——” 傅裕弯下腰,用力搓着自己受伤的小腿骨:“哎呀,哎呀,这个疼呀!” 阮青雉瞪他:“活该!” 张秀娟坐在中间。 左右打量他们两人几眼,惊奇地发现:“诶,你俩这侧脸长得一模一样,可像了。” 傅裕和阮青雉异口同声:“谁和他长得像啦!” 其他家属闻言,也不禁开始打量。 “还真挺像的。” “哎妈呀,你俩瞪眼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听到这些话,都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对方几眼,然后同时捧着碗,转过身,谁也不看谁:“切,真晦气。” 阮青雉问:“嫂子,大郎他们呢?” 第246章 以后当演员 张秀娟指了指前院:“在大丫她家写作业呢,里面那家总吵吵,耽误孩子们学习。” 里面那家就是吴九菊他们两口子。 阮青雉惊讶:“还没搬走呢?” “不走!” “后勤部那几个兵拿吴九菊一点办法都没有。” “前两天后勤部过来,一进屋看见吴九菊啥也没穿,光溜溜给孩子喂奶,一群老爷们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后来又调来几个女同志,吴九菊见人家是女的,胆子更大了,下手更狠了。” “他家小孩也跟她一个德行。” “孩子没开学那会儿,他家小孩总光着屁股跑出来,看着都七八岁了,连个小裤头都不给孩子穿,太不像话了。” “咱们一团这边没闺女,都是小子,不怕看,可再往西边走走,就是二团了,那边都是小丫头,这要是看见,不得给人家闺女吓着啊,因为这事咱们没少找她,可人家不仅不听,还用石头砸我们。” “上次他家孩子还给我儿子脸挠破了。” “啊,啥时候的事?” “都好几天了,之前沈团长用做沙发的木头给院里孩子们做了几把小手枪,那孩子看见了,说啥都要抢走。” “哎妈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家孩子看见谁有啥东西,就上去抢,孩子们都跟大家说好几次了,现在小虎看见他就跑。” “以前孩子们往秀娟家跑,现在都不敢来了,就因为里面那家。” 家属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言语里都是对吴九菊母子两人的不满。 又有人道:“可惜王连长那么好一个男人了,摊上这种女人。” “王连长是真不错。” “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埋头就是干活。” “就是太老实了。” “有时候被吴九菊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倒是看见我们,隔着老远就开始笑着打招呼,还会替他媳妇儿道歉。” “光知道道歉,不知道管媳妇儿。” 大家说了一会儿,这才陆续走了。 等大家走了,马大丫和红莲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溜串孩子。 阮青雉看了眼大郎,跟张秀娟小声说:“半个没看见大郎,感觉这孩子更稳重了。” 张秀娟笑了笑:“说是以后要当演员。” 阮青雉惊喜道:“认真的?” 女人点点头:“看样子是,这段时间学习可认真了,连小人说都不看了,闷头就是学。” 阮青雉思索了下:“正好文工团拍舞台剧呢,我回头和秦团长说一声,让大郎去观摩学习一下。” 张秀娟眼睛一亮:“行啊,这事嫂子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说话间,沈战梧几人拎着饭盒回来了。 张秀娟下巴扬了扬:“他们买菜回来了,我再烧把火,把剩下面条都下锅。” 说着,她起身烧火。 人还没进屋,关震邦洪亮的大嗓门就在院里响起来了:“哎呀,我闺女回来了!闺女啊!闺女——!看爹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阮青雉放下碗,出门迎接。 抬手撩开门帘时,她一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沈战梧,浓眉英目,宽肩,窄腰,尤其是那双长腿,真的太吸睛了。 男人怀里的川川看见妈妈那一刻,整个人仿佛注入了灵魂。 伸出两只手就要妈妈抱。 把他急得直哼哼。 沈战梧怕他摔,宽厚的大手抚住儿子的腰,嗓音温沉得像大提琴上的弦鸣:“慢点,别着急。” 阮青雉快走几步,把川川抱过来。 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川川双手用力抱着妈妈的脖子,用软乎乎的小脸蹭着妈妈,像只黏人的小猫。 阮青雉亲完儿子,看向关震邦:“爹。” “哎,事情办得还顺利不?” “挺顺利的。” 关震邦指了指屋:“我先把菜拿屋里去,你俩也赶紧进来吧。” 男人进了屋。 没站在这儿碍人家小夫妻的眼。 小两口对视一眼。 沈战梧眉头轻蹙,视线一直落在女孩脸上。 她瘦了。 下巴比走之前更尖了。 男人无声地捏了捏手指,垂眸问道:“怎么瘦这么多?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吗?” 阮青雉:“有好好吃啊。” 身后门帘晃动,傅裕叉着腰走出来。 沈战梧抬头看向他:“不是让你在外面带她去吃点有营养的吗?” 傅裕哼了哼:“说得好像我兜里有钱似的。” 阮青雉回头说道:“我没带你吃烤鸭吗?像我亏待了你一样。” 男人纠正:“喂,姓阮的,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是你带我去吃的烤鸭吗?” “那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凭本事要来一顿肉!你敢说你没亏待我?去的时候,馒头咸菜小米粥,忙着买机床那十几天里,连顿饭都吃不上,回来的路上,窝窝头配咸菜,连小米粥都没了,你说怕大家尿尿……” 傅裕用力甩开手里的门帘,一副委屈得要哭不哭的样儿:“沈战梧,我实名举报!” “她!阮青雉!不仅亏待我!她还亏待她自己!你赶紧收拾她,除了你也没人管得了她,死丫头,把我口袋钱全搜刮干净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苦,跟你出门这十几天,我就差啃树皮了。” 阮青雉小心瞥了眼沈战梧,见他脸色不太好。 一双眸子黑压压的。 她辩解道:“你瞎说什么,我早上还给你买茶叶蛋了呢!这难道没有营养吗?” 傅裕哼了一声,扭过头拒不承认。 沈战梧牵起妻子的手,沉声道:“走吧,进屋吃饭。” “嗯,好。” 阮青雉乖乖听话。 经过傅裕面前时,抬脚踹了他另一条小腿。 “哎呀!” 傅裕捂住小腿,吃呀咧嘴地原地单脚跳了几下。 他看着女孩背影:“阮青雉,你不是人!” 阮青雉:“你才不是人呢。” 傅裕:“你有病。” 阮青雉:“你才有病!” 傅裕:“你是248加2!” 阮青雉:“你是2加2加2加到248再加2!” 傅裕跟着她身后进了屋,朝她做了个鬼脸:“反弹。” 阮青雉:“……” 阮青雉:“保护盾,反弹无效。” 众人:“……”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又重新坐下来干饭。 众人:“……” 吃到一半,阮青雉不小心把大酱滴在关震邦裤子上,她见状赶紧扯着老头来院里水井旁。 第247章 好软 老首长一眼就看透她了:“把老子整出来啥事啊?” 阮青雉夸道:“不愧是我爹,我撅起屁股拉几个粪蛋儿你都知道,回来的路上,我遇见劫道的了,顺便就开了几枪。” 老首长蹙眉:“你哪来的枪?” 阮青雉:“……买的。” 她竖起手指:“我可以为公安同志提供买卖枪支的线索,让我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是劫道的事,沈战梧知道那么一点……” 随后把整件事简单说了一遍。 男人眉头愁得都要打结:“你呀,我真是认了个祖宗回来!” 阮青雉抱着他手撒娇:“爹,求你了。” “知道了。” 关震邦没好气地应下。 女孩露出笑脸:“谢谢爹,你放心我俩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好。” 男人嘟囔:“我真是欠了你的。”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重新回到屋里,坐下吃饭。 沈战梧视线扫过父女二人,然后把目光落在妻子身上,用勺子给她舀了几块红烧肉:“入学手续都准备好了,下周一就可以去学校报道了。” 阮青雉点点头:“知道啦。” 傅裕把碗举到沈战梧面前,示意他也给自己舀几块:“她还得上学呀?” 沈战梧给他舀了两块肥肉。 轻嗯了一声。 傅裕扒拉一口饭:“那我咋整?” 阮青雉冲他挤咕眼睛。 傅裕:“……” 她啥意思? 到时候该不会要逃课吧。 他赶紧清清嗓子:“没有她,我照样把工厂打理得井井有条。” 阮青雉在心里嘀咕:你就吹吧! 吃完饭,又喝了会儿茶,聊会儿天,才各自回了家。 外面天色黑了。 屋里更黑。 阮青雉摸着黑,从厨房钻进东屋,往熟悉的炕上一躺,发出一声放下疲惫的轻叹。 沈战梧抱着川川跟在她身后。 默默地开了灯。 川川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往炕上扑。 要和妈妈贴贴抱抱。 沈战梧见小姑娘满脸疲惫,轻声道:“我烧点水,给你泡泡脚,能轻松点。” 阮青雉抱住川川,摇摇头:“不用,一会儿我洗个澡。” 沈战梧:“我去烧水。” 女孩点头的间隙,忽然瞥见屋里多出来的东西:“诶?” 她扑腾一下坐起来,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欣喜地看着沈战梧:“沙发做好啦?” 男人颔首:“嗯,要不要试试?” 阮青雉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纹路细腻的黑皮革,她回头问道:“纯牛皮的?” 沈战梧轻轻嗯了一声。 阮青雉开心地歪着头,把脸贴在沙发上:“怎么办?我都不舍得坐了。” 沈战梧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坐进柔软的沙发:“做好之后,别人没坐过,你是第一个。” 阮青雉上下颠颠:“真的呀?为什么?” 随即,她感叹道:“好软呀。” 男人侧眸望着十几天未见的妻子,轻声说:“沙发是为你做的,理应该第一个体验。” 阮青雉闻言,双手抱住他,眼眸亮晶晶地回望着他:“我好喜欢你做的沙发。” 沈战梧避开女孩的视线,抬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喜欢就好,你先歇会儿吧,我去烧水。” 说着,男人站起来,去了厨房。 阮青雉也起身把川川抱过来,一起倒在沙发上,然后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出门十几天,变化很大。 原本的红砖墙,已经贴上了碎花壁纸,色泽清新淡雅,和她身下的黑皮大沙发很配。 家具的摆放也换到更顺眼的位置上。 沈战梧还给沙发做了个小茶几,用与壁纸差不多色系的碎花桌布,上面用一张厚厚的玻璃压住,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 桌面还摆了一盆月季。 开得正艳。 阮青雉满足地闭上眼睛。 月升月落。 一夜好眠。 第二天沈战梧暂时被派去配合公安同志查案。 上次抓回来的杀人犯,已经调查到案发前的几起案子了,现在他们需要找到凶手在作案当天遇到的那位女同志。 还有出手帮助的军人。 关震邦自然而然地负责和京都赵团长沟通。 阮青雉被沈战梧盯着喝完牛奶,才开着三轮车去了工厂。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忽然瞥见路对面一个女人的背影特别像阮苗苗,等她开到近前时,人又不见了。 阮青雉疑惑。 难道阮苗苗并没有离开盛阳? 找不到人,她只能先离开,去工厂查看秋装上新的情况。 这边阮苗苗拐进胡同里的理发店,动作优雅地坐在镜子前,用阔太太的语气说道:“王姐,给我做个头发。” “好嘞,您今儿想做什么造型?” 阮苗苗看着贴在墙上的海报,嫌弃地瘪瘪嘴:“我说王姐,你这些海报应该换一换了,瞧着都过时了,再说了,这些模特太丑,看着让人倒胃口。” 王姐把罩衣披在女人身上,虚捧着:“哎呦,要不怎么说您眼光好呢,这些海报的确过时了,我正打算自己重新拍一套,我看您这小脸长得比上面这些模特都水灵,要不要做姐的模特呀?” 阮苗苗就喜欢听这些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得意地勾起:“王姐,你想啥呢,我男人可是军人,我作为军嫂怎么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王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哎呦,原来您男人是军人呀?在一起几年了?” 阮苗苗自顾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王姐拿出喷壶,刚往女人头上喷了一下,阮苗苗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呕~呕~” 她愣了下,随即笑起来:“哎呦,大妹子这是有了吧?” 阮苗苗故作不懂:“可能是昨晚着凉了,今天起来就有点胃不舒服……” 王姐手搭在女人肩上:“大妹子,你这哪是着凉了!肯定是有了!我不会看错的,你看你这小脸上,一脸的孕相!” 阮苗苗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吗?” 王姐笑道:“肯定是真的,恭喜你大妹子,今儿姐给你打八折。” 阮苗苗点点头:“谢谢呀。” 做好造型后,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她先去饭馆里点了三两红烧肉,吃完了才回到出租房里。 不一会儿,王伟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儿。 第248章 狠狠踩在脚下 阮苗苗扶着后腰,主动迎出去,甜甜地笑着:“老公……” 王伟原本还笑着,等看见女人的发型时,嘴角的笑容僵了几秒,喃喃道:“你又去做头发了?” 阮苗苗期期艾艾地走过去,抱住男人的腰:“好看吧,老公,我做了头发,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看见,说到底都是为了你呀,你带着我出去,其他男人指不定多羡慕你呢!” 女人用手指轻轻刮了下男人的脸。 王伟想一想也对,嘴角又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双手抱住女人的腰,俯身要和她亲热一会儿。 可阮苗苗却捂住了他的嘴。 王伟愣了下:“怎么了?” 阮苗苗双手搭在男人肩上,笑道:“你呀,还要谢谢我今天去做了头发。” 王伟望着她,疑惑地挑挑眉。 女人浅浅一笑:“我今天做头发的时候,有点干呕,我以为是昨晚着凉了,可王姐说我这是有了。” 王伟脑袋没反应过来:“有了?” 阮苗苗害羞地垂下眼,一只手抚上肚子:“我们有宝宝了……” 王伟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来:“什么!?” “你有孩子了!?” 阮苗苗抬眸望向男人,担心地问:“王大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王伟摇头:“当然不是。” 但男人眉间依旧淡淡轻蹙着。 女人抚着肚子,善解人意道:“王大哥,你不用紧张,我不会逼着你负责的,我只是想拥有个身上流淌着王大哥血脉的孩子,你放心,以后我会和孩子离得远远的,不会影响你正常的生活……” 她嗓音婉转柔软。 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 王伟咬了咬腮角,郑重道:“苗苗,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阮苗苗轻声问:“那你开心吗?” 男人抱住她:“当然开心,我们老王家一直都是单传,没想到我王伟这,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 阮苗苗窝在男人怀里,眼底晃过嘲讽:“王大哥,我也好开心,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现在!真的很想我们一家三口永远永远都在一起,都这么幸福……” 王伟愈发抱紧胸膛里的女人:“一定会的。” 两人进了屋。 他把铝饭盒打开摆在桌上。 两人坐下来吃饭。 阮苗苗吃了几口后,试探地问了下:“王大哥,听说现在经济改革,盛阳直接大家摆摊做生意,这是真的吗?” 王伟点头:“嗯。” 阮苗苗顿了顿:“那我也做点小买卖吧。” 男人吃饭的动作一顿:“你做什么买卖呀!刚怀上就折腾,万一孩子没了怎么办?” 阮苗苗佯装生气:“我们孩子哪会那么脆弱!” “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以后咱们还要听他喊爸爸妈妈呢!” 王伟嘴角露出笑:“对。” 阮苗苗继续说道:“我想做点小买卖不是为了自己有一个多好的生活,而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将来着想,有了钱,他吃的喝的都是有营养的,这样能长大高个儿,以后还能上个好学校,考个好大学!” 男人有些犹豫:“可是你……” 阮苗苗放下筷子,握住他的手:“王大哥,难道你想我们的宝宝要在这间出租屋里出生,长大,娶媳妇儿吗?我不怕吃苦,我住在哪无所谓,只要和王大哥在一起,怎么样我都知足……” 她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肩头:“可是现在我们有了宝宝……” 说着,抓起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女人仰着头,唇边吻了吻王伟的鬓角:“他就在这里。” 王伟忍不住动容:“我还在邮电局里存了七百多块钱,我一会儿把钱取出来,你就用这个钱做点小买卖。” 阮苗苗开心地抱住他:“谢谢王大哥。”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她得意地勾起唇角,用余光扫过抱着自己的男人,眼底晃过嘲讽。 马上就要有七百多块钱了。 阮青雉能开工厂,能卖衣服,她为什么不能!? 她要用这个钱进货! 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和阮青雉一样开工厂…… 不对不对! 应该是她会把阮青雉狠狠踩在脚下才对! 阮苗苗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和王伟在一起后,她用过无数个办法,跳绳,撞桌角,摔跤,泡冷水,可肚子里的小畜生就好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弄不掉! 如果不是显怀了,她都怀疑是阮青雉骗了自己! 阮苗苗这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找好出租房的第二天,她就给家里写了信,告诉李秋花,沈战梧没残疾,还升了团长,阮青雉在这边小日子过得极其舒坦。 认了一个首长做爹,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要了! 她现在还特别有钱。 屋子里摆的电器,他们那边的供销社都没有,还把钱当成废纸一样给别人家的孩子花! 阮青雉心里一点都没有想着弟弟。 阮苗苗添油加醋写了整整三页,最后还把自己被小贱人打得体无完肤,流落街头的事情说了。 可是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 家里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阮苗苗想着,等下午拿到钱后,她再给家里写一份。 王伟下午回了部队,晚上下班从食堂打了饭菜,又来了阮苗苗的出租房,一直到家属院门禁前才赶回了家。 进了院,就听见孩子在哭。 王伟慢悠悠走进屋里,一眼就看见什么都没穿的女人抱着扯嗓子哭的儿子,他蹙了蹙眉:“怎么了?” 吴九菊骂道:“你干什么去啦?啊?” 王伟满脸疲惫地躺在炕上:“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 女人上前踹他:“躺什么躺!还不给我和儿子做饭去,这段时间你怎么回事,天天回来晚,还不给我和儿子带饭回来,你想饿死我们娘俩啊!” 王伟不耐烦道:“你不会自己做吗?” 吴九菊抬手狠狠锤他:“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你是不是嫌我们娘俩活着碍了你的眼?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带着儿子死!行了吧!” 王伟没再说话,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做饭。 吴九菊得意地冷哼。 第249章 别卡死了 阮青雉搓了搓眼睛。 心里有些纳闷,今儿这是怎么了,右眼皮跳了一路,跳得她闹心。 阮青雉开着三轮车来到椒台区,距离工厂还有两条街时,她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上空冒着滚滚黑烟。 这位置看着怎么像…… 阮青雉额角猛地一跳,用最快速度往工厂赶。 等她到了工厂,里面工人都蹲在树下的阴凉里,看见阮青雉来了,纷纷开口喊道:“阮老板,你来了……” 阮青雉动作利落地下了车,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见每个人脸上都蹭上了黑灰,模样多多少少有些狼狈,她喃喃地问:“你们,没有人受伤吧?” 大家摇摇头:“没有,不是我们厂着火。” “是隔壁纸厂。” “我们弄成这样,是为了救火。” 阮青雉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傅老板和何厂长呢?” “傅老板还在厂房后面。” “何厂长去工地了。” 阮青雉点点头,沉声跟他们说:“今天大家应该都吓够呛,上午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中午吃完饭再回来,工资照常算。” 平时两位老板对他们都不错。 现在厂子差点被连带烧了,将心比心,他们哪能说走就走了,大家都没动弹:“阮老板,我们就不回去了,厂房里都熏黑了,得抓紧时间收拾出来。” “对,早点收拾出来,早点开工。” 见状,阮青雉也没再坚持:“那我先去后面看看。” 她疾步往厂房后面走。 经过食堂时,正好看见谢芳菲在里面拖地,她顿了顿脚,喊了一声:“菲菲。” 谢芳菲抬起头:“青雉,你来了。” 阮青雉关心道:“没吓到吧?” 女人摇摇头:“现在没事了,一开始见隔壁厂子着火,马上要波及咱们厂了,那个时候是有点怕的。” 阮青雉又问:“怎么不回屋休息?” 谢芳菲把拖把放进红色塑料桶里:“救火的时候用的食堂的水,地面存了一些水,我把它弄干,不然一会儿中午吃饭,工人们过来时踩一脚水。” 阮青雉靠在窗边:“你放着吧,一会儿我和傅裕来收拾。” 谢芳菲控干拖把,笑道:“没事,正好我也活动活动,总不能一天到晚总坐着,行了,你赶紧去后面看看吧,我这再拖一遍也回屋了。” 阮青雉指了下后面:“那我过去了。” “去吧去吧。” 她顺着厂房旁的土路往后面走,路面已经和成了稀泥,各种各样的脚印凌乱地印在上面。 阮青雉来到后面看了一眼。 围墙已经烧倒了,所有的红砖都熏成了黑色,地上还有很多东倒西歪的灭火器,傅裕就呆呆的坐在空地上,眼神空洞。 看样子像被吓走了魂儿。 阮青雉走过去,轻声问:“怎么还坐在这?” 男人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下,魂不守舍地回答:“我怕再着了……” 阮青雉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啦。” 感受到头顶那只轻轻抚摸的手,傅裕呆滞的眼神终于颤了下,缓缓仰起头看了站在身边的女孩一眼。 下一秒,他抱住她的腿,咧着嘴就开始嚎:“姓阮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那火都快窜到天上去了,烤得人喘不上气,根本都不敢上前!你不知道我刚才是冒着多大风险救火的。” “以后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你都对不起我啊!要不是我冲在前面救火,我俩都得成穷光蛋。” 男人一张脸熏得比地上的砖头还黑。 眼泪冲刷出一道道痕迹。 像只大花猫。 阮青雉一低头,都能看见他嘴里的嗓子眼,哭得这么惨,看来是真的吓到了。 她推了下他的下巴,帮他合上嘴。 傅裕哭着哭着,被人手动闭麦:“唔???” 阮青雉把腿拔出来:“不至于成穷光蛋,顶多就是老赖,要是脸皮够厚,还是活下去的。” “……” 傅裕一副‘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嘛’的表情。 阮青雉笑了下,踢了踢旁边已经空了的灭火器:“这回再搬灭火器还会有那么多怨言吗?” 傅裕眉头一挑:“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 阮青雉:“……” 男人抓起灭火器:“你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嘛,我宁可买回来当摆设,也不想有用到它的地方!这批才买回来多久呀,就要换下一批了。” 阮青雉踩着地上的砖头,往前走:“你怕花钱,可以不买呀。” 傅裕连忙摇头:“那不行,必须买!” “多少钱都得买!” “万一再着火了呢,我的泪又不是西湖的水!把我烧干了也救不了火呀……诶,你干啥去?” 阮青雉停下脚:“去隔壁厂子看看。” “我也去,你等等我。” 傅裕一骨碌爬起来,赶紧追上他。 阮青雉见他跌跌撞撞的,嫌弃地提醒着:“注意脚下,别把牙卡掉了。” 傅裕:“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阮青雉没再吱声。 毕竟今天这家伙算是立了功了,暂时不跟他计较。 可傅裕却不依不饶。 他挑着眉:“你咋不说话?哑巴了?” 阮青雉在心里骂了句贱皮子,笑道:“注意脚下,小心别卡死了。” 说着,她跳进隔壁工厂。 傅裕:“……” 他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声骂道:“我真贱。” 两人来到着火的地方。 两家的厂房距离得很近,就隔了一道墙,今天秋风比较大,火借风势。 直接把火往他们的厂房吹。 看隔壁厂房烧毁程度来判断,如果不是有这些灭火器,恐怕厂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阮青雉踩着碎瓦片,查看哪还有暗火没灭。 来到烧毁最严重的地方,她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的铁片,随口问道:“他们厂子人呢?” 傅裕跟在她身后:“听说是放假了。” “放假了?” 男人点头:“可能是没活吧,就放假了,他们厂子今年效益一直不好,也没多少员工。” 阮青雉又问:“那老板呢?” 傅裕摇头:“不知道,从发现着火到现在,都一个多小时了,也没看见他们厂一个人。” 阮青雉闻言,把铁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第250章 收钱办事 她把铁片递给傅裕:“这上面怎么会有汽油味?既然厂子效益不好,还囤了这么多货?而且还把货全都堆在这边,可库房明明在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傅裕接过来闻了闻:“嗯?还真有汽油味!” 阮青雉:“是油桶。” 傅裕:“油桶……” 阮青雉又从废墟里找到一块铁皮,看着两块铁皮分析道:“有人在装满汽油油桶里丢了火,造成了爆炸,引起的火灾,赶紧报警,有人故意纵火,而且还是冲着我们来的。” 傅裕这会儿彻底精神了:“我这就去给公安局打电话!” 他转身时,脚下踢到一块瓦片。 响起一声脆响。 阮青雉耳朵动了动,却从另一个方向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被瓦片声遮掩了七八分。 她警惕地看向那边:“谁?” 阮青雉追过去查看。 傅裕见状也赶紧跟上。 等阮青雉来到厂房外面,就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正顺着墙根跑走。 她眯了眯眼,三步并成两步,追上去伸手搭在男人肩膀,整个人借力贴上,双腿夹住男人的头。 稍微用力,便将他旋转一百八十度,横摔在地上。 阮青雉单膝起身。 傅裕啪啪鼓掌:“哇——!死丫头!你也太帅了吧!” 阮青雉瞅他一眼:“认识他不?” 地上的人已经晕了。 傅裕凑到近前,抓着那人的头发提起来看了下:“认识!他就是这家厂子的老板!” 阮青雉闻言,抬脚重重踩上男人的手。 “啊——!” 纸厂老板吃痛,尖叫着惊醒。 傅裕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质问道:“老头,你厂子都着火了,你不仅不着急,看见我们还躲?你躲什么?我告诉你,今儿我厂子的误工和灭火器的钱,你得赔昂!”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废什么话,赶紧报警得了!” 傅裕起身:“我这就去。” 纸厂老板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伸手攥住他的裤脚:“不是我放的火!我只是,只是收钱办事……我真没想放火!” 阮青雉催促:“去报警。” 傅裕:“哦!” 纸厂老板连忙阻拦:“是隔壁服装厂江大河让我干的!他嫉妒你们厂子这两月把盛阳商场的货源全占去了!前几天找上我,让我放把火,就给我十万块钱。” 傅裕笑了笑:“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阮青雉伸手薅住男人的衣领,冷声道:“这些话,和公安同志说吧!” 两人直接开车将人送去公安局。 公安审问之后,仅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准备逃跑的江大河抓住了,他和纸厂老板一起祈求阮青雉和傅裕放了他们。 毕竟这场火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反倒是纸厂厂房几乎全烧了。 阮青雉站在审讯室的铁窗前,莹白俏丽的脸庞上始终带着浅笑,只是这笑并未出现在漆黑如墨的眼中。 她轻声问:“公安同志,恶意纵火会关多少呀?” 公安:“会暂时关押十五天。” 阮青雉笑了笑:“那我们十五天后再来,这期间我需要安抚员工们的情绪,毕竟水火无情,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傅裕开口附和道:“就是!幸亏我们厂有灭火器!你们知道那玩意儿多贵啊!得赔昂!” 两人和公安打好招呼后,离开审讯室。 阮青雉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嘴角的笑容加深:“十五天后见。” 从公安出来,傅裕甩着钥匙问:“诶,你刚才撂倒纸厂老板的那招叫啥呀?” 阮青雉面无表情:“剪刀腿。” 傅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问:“你跟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女孩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傅裕眨眨眼:“啥意思?” 阮青雉抬手抢走他手上的车钥匙,来到驾驶室旁。 傅裕:“你会开嘛!” 阮青雉扯开车门,右手搭在车顶上:“行了,别装了,那天晚上我是中了麻药,不是失忆!” 傅裕指着她:“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然后故意看我发誓?” 小姑娘恍然想起了什么:“提起发誓,当时你说你要是看了就是小狗,来,叫几声我听听。” 傅裕气呼呼地看着她:“你又欺负我!” “是你蠢。” 阮青雉弯腰坐进车里。 傅裕跟着坐进来,扭头依旧气呼呼地看着她:“公安局里的两个人怎么办?” 阮青雉启动车子:“收购。” 傅裕挑眉:“?” 阮青雉转动方向盘,将车开上路:“我要借机低价收购他们两家的工厂。” 傅裕拉长音:“哦~” 随即他笑道:“你也太会落井下石了!那以后那一片都是我们的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然后笑着击掌。 两人一路高兴地回到工厂和工人一起收拾熏黑的厂房。 转眼到了第二天上午。 沈战梧叫上王伟,开着部队里的吉普车一路来到公安局。 王伟有些踟蹰地下了车。 他问:“团长,你带我来这干嘛?” 沈战梧踩着台阶的脚步顿了顿,回眸看了男人一眼:“进去就知道了。” 王伟紧张地抿抿唇。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审讯室。 沈战梧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王伟,被扣在看守椅上的年轻男人看到他后,猛地激动道:“就是他!就是他!我那天下午看见的就是他!” 王伟害怕地后退一步:“你……” 年轻男人就是三次命案的凶手,他紧握拳头,用力咬着牙:“可恶!可恶!我怎么就没把那个骚娘们弄死!骚娘们!骚娘们!走在路上屁股都晃来晃去的勾引人!被他救了后,大半夜就一块钻到招待所!” 王伟下意识狡辩:“你胡说什么!?” 年轻男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胡说?我都这样了,还有必要胡说吗?” 他的目光扫过手腕上的手铐。 随后他又奸笑着比划自己的眼睛:“那天晚上你们的房间在二楼对吧?我当时就趴在窗户外,亲眼看着你和那骚娘们啃得忘我!哈哈哈!” 王伟死死咬了下后槽牙。 一张脸腾得一下爆红。 第251章 孩子掉河里了 年轻男人见状,笑得更疯狂了:“啊,对对对,看在我们都是男人的份,我还告诉你一件事,那娘们根本不是处!就你吧,以为她很干净?哈哈哈!那天要是你没来,她特别配合我!当时也是主动上了我的摩托车!哈哈哈哈” 男人一双眼睛瞪着往外凸。 看起来特别惊悚。 王伟立刻沉下脸:“不可能!你说谎!” 男人耸了下肩。 一副‘你不信拉倒’的表情。 审讯室里的公安和沈战梧静静听完他的话。 审讯结束后,把犯人押走。 负责这案件的公安走过来,低声和沈战梧说道:“现在这小子身上所犯的案件全部调查清楚了,在命案之前,利用钢厂员工的身份,和那台偷来的摩托车充门面,主动帮助落单的女性,随后就把人带到偏僻地方侵犯了。” “很多女同志怕众人异样的目光,全部选择隐瞒,这也让这小子越来越猖狂!枪毙八百回都不够!” 公安咬牙说完,又瞥了眼王伟,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这间审讯室留给你们了,有话好好说,我先走了。” 沈战梧点点头:“嗯。” 公安走了。 昏暗的审讯室里,只剩下沈战梧和王伟。 下一秒,沈战梧抬脚用力踹过去,王伟摔到地上,整个人又滑行撞进墙角才停下。 男人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俯下身,双手薅住他领口拎起来,抵在墙上:“说!!当时你在干什么?” 王伟垂着眼:“在外面值班。” 沈战梧冷笑一声,忽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拎他回去。 老首长刚和京都小赵聊完挂断电话,看着他们进来,听了事情经过,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王伟始终低着头。 一脸死灰。 但这辈子能遇见苗苗,是他的最幸福的一件事! 只是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那个男人的话:“她根本就不是姑娘,就你吧,觉得她干净……” 不会的…… 不会的! 苗苗不会骗他的! 苗苗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图! 连没有名分都可以不在乎! 只是因为她爱他! 所以她愿意跟他在一起。 愿意给他生孩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再比苗苗更单纯的女孩了! 关震邦发了一顿火,拍桌子吼道:“滚!滚滚滚!老子他妈这张脸呀!算是被你丢完了!我活了几十年,向来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临死了还让老子丢脸!他妈的!” 气得老头捂着心口,坐在那半天没缓过劲来。 沈战梧在一旁沉声开导。 关震邦当场打报告,当天就递到上面领导手里,正好赶上明天第二批名单下来。 不出意外,王伟在上面。 而且他属于犯了错,拿到手的钱只有一百来块钱。 比普通职位的都少。 王伟收到通知后,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炕边。 吴九菊推他肩膀:“大宝又跑出去了,你赶紧出去把他找回来!去啊!你去啊!你还坐在这干什么!去吧!去把大宝找回来。” 王伟像个木偶,随意被女人推着。 直到吴九菊拔高了嗓音,王伟忽然站起来,抬手挥开女人的手,压抑地怒吼着:“你喊什么?!你喊什么?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来!我这张脸都快丢没了!” 他一边咬着牙说,一边用力扇着自己的脸。 吴九菊吓得愣住。 王伟依旧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吴九菊!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知道这些年我跟你是怎么过下来的吗?你就和那种养在圈里的畜生一样!” “明明有厕所,你为什么还要把屎弄到屋里?明明有灶台,你为什么不肯自己做一顿饭!明明有衣服!你为什么在家里从来不穿衣服!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王伟用力把女人逼进角落,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跟你结婚吗?” “在盛阳这些年,无论多累,我都特别快乐!孩子跑出去了,你就自己出去找!你为什么不出去?是不敢吗?还是怕别人看到你笑话你!你有羞耻心吗?” 王伟说话间,扯着吴九菊往外走:“去找!自己去找!那是你儿子!你自己不找!你指望谁给你找!” 吴九菊平时像装了炸药一样。 但从心底还是怕男人的。 她一脸惊恐的,要从王伟手里挣脱,死活不出这间屋子。 两人撕吧了几下,王伟停下手,冷冷看着她:“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复员了,你赶紧带着儿子回老家!听见没有!” 吴九菊哪能答应:“这房子是我的!” 王伟冷笑:“之前你赖在这里,别人不赶你,那是看在我的面子,现在我啥也不是了,我们都得从这搬走!你要是再敢搅事,别怪我以后都不管你们娘俩!” 他说完,转身离开。 去火车站买票。 等他捏着两张车票回来时,一个家属急匆匆地迎上来,神色慌张大声喊道:“不好了!你儿子掉进后面河里了。” “什,什么……” 王伟一瞬间愣在原地。 手里的车票相互纠缠着落在地上…… 王伟跑到河堤上时,孩子已经从河里打捞上来了。 安静地躺在河边。 身上盖着一件不知是谁的白衬衫。 ? ?这章卡了两天审核,实在没办法了,有的地方删了,情绪可能会不连贯。 第252章 带她去招待所 吴九菊趴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周围有不少人低声安慰她,可女人什么都听不到,只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 “大宝——!” 这时,一声凄惨的呼唤从堤坝上传过来,王伟从上面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到孩子身旁,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痛哭着:“大宝!大宝!啊啊啊啊!呜呜!大宝!我的乖儿子…乖儿子,你醒醒啊!” 王伟把脸贴在儿子冰凉的脸蛋上,压抑的哭声痛彻心扉:“乖儿子,爸爸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带你去公园玩,你醒来,爸爸求你了,你醒来跟爸爸说句话啊——!大宝!呜呜呜呜!” 在场的人听到夫妻俩凄惨的哭声,都转过身低声呜咽。 吴九菊抓起身边的石头,用力砸向丈夫,嘶声喊道:“都是你!!!都是你呀!!!你为什么不去找孩子!啊啊啊啊啊!都是你!!!” 拳头大的石头砸在男人后背上。 王伟哭声停了,缓缓扭过头看向妻子,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充斥着仇恨。 他扑过去,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怒意至极:“吴九菊!吴九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男人压抑的声音剧烈颤抖。 脑海里响起她那些张牙舞爪的咒骂:【你是不是嫌我们娘俩活着碍了你的眼?】 【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带着儿子死!】 【再逼我,我就带着儿子跳河,谁都别活了!】 【好啊,王伟,你这是逼着我们娘俩死呀!信不信我带着大宝上吊喝药!我让你们老王家绝后!】 这样的话像无数根针一样刺进男人的心中。 王伟掐着妻子脖子的手愈发用力:“吴九菊!是你!是你咒死我儿子!我现在就掐死你!跟着儿子一起过鬼门关!” 吴九菊这次是真的怕了! 连哭都忘了。 被男人压在地上,激烈地蹬着腿,抓着男人的脸,用力反抗。 大家见状赶紧上前拉架。 拉开之后,王伟又挣开大家,冲向吴九菊,压着她来到儿子的尸首面前,逼着她看:“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这是你儿子!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你也别活着!你就不配当个娘!最应该死的人是你!是你!” 男人在愤怒的支配下,思绪已经彻底混乱。 语无伦次地发泄着怒火。 吴九菊望着近在咫尺地儿子,曾经会哭会闹的模样,此时变得肿胀不堪,一双眼瞪得老大,仿佛在无声呐喊着: “娘——” “你来呀——” 吴九菊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用力闭上眼,神色惊恐地往后缩,不肯再看儿子一眼。 王伟看透她的心思,手里稍微一用力,就将女人整张脸摁在儿子脸上,解气地疯笑:“来啊!看啊!这是你儿子!你怕什么!以后日日夜夜他都会用这种模样来找你!你到底怕什么!啊?” 黑暗中,吴九菊感觉到自己的脸贴在一处湿濡上。 她下意识睁开眼。 措不及防地儿子那双恐怖的眼睛。 很近很近! 近到仿佛看见从那双眼睛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灵魂。 “啊——” 吴九菊发疯一般挣扎起来。 一把推开男人,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一路往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别找我!别找我!啊啊啊啊啊——!” 现场顿时就乱了。 有人赶紧去追吴九菊。 有人安抚王伟,但人家刚刚丧子,话又不能说得太重了,只轻声安抚他,人死不能复生,两口子还得向前看,好好过日子,孩子会回来的。 原本魂不守舍的王伟忽然有了一丝反应。 对啊。 他们老王家还没绝后。 他还有苗苗。 她已经怀了他王家的骨肉。 王伟想到这,勾了勾唇,轻轻地笑了一下。 大家也没在意。 只当他受了这么大刺激精神失常了。 等阮青雉晚上回到家属院,听到这个消息时,狠狠震惊了几秒,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她和张秀娟几个投资人简单地开了个会,安排好最近几日的任务,结束后,几人讨论起这件事。 马大丫感叹着:“可怜王连长这个人了。” 曲红莲也摇着头,叹气:“人到背时,喝凉水都倒霉,你看王连长被裁员了不说,还没了儿子……” 张秀娟面无表情道:“听我家大喇叭说,部队给了他们家一笔抚恤金,又负责把儿子送回老家安葬的一切费用,今晚他们一家人就走。” 而且全程都有战士陪同。 聊了几句后,大家各回各家了,阮青雉简单洗漱后,进了东屋。 见沈战梧坐在书桌前,埋头写着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眼。 7:40:几何。 8:30:语文。 9:20:算数。 阮青雉:“……” 原来在勤勤恳恳给她写一周的课程表。 不得不说,沈战梧的钢笔字,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堪比书本上的打印体,是真整齐啊,看着真好看。 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叮嘱道:“明天我送你上学。” 阮青雉:“……” 丈夫送自己上学,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摇摇头:“…不用。” 沈战梧写好课程表,仔细地贴在文具盒上:“明天我,川川,还有老首长都送你过去,学校没食堂,中午我给你送饭。” 阮青雉凑过去:“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学校附近吃点就行。” 沈战梧:“没事,不麻烦。” 阮青雉也没说什么,伸手把文具盒拿过来在手里摆弄,里面钢笔,圆珠笔,铅笔,橡皮,尺子全都准备了。 男人又把书包递过去:“书包都整理好了。” 阮青雉甜甜地笑着:“沈战梧,你也太好了吧,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对了,王连长那边都谁跟着去啊?” 沈战梧:“老首长让左新程带三个兵跟过去……” 他语气顿了顿:“王伟他……” 阮青雉疑惑道:“他怎么了?” 刚才她们在厨房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有些话不方便当外人面说,但私下里,还是要说的:“他见过命案的凶手,从凶手手中救下过一名女性,然后带她去了招待所……” 第253章 可以做我对象吗 阮青雉拔高了嗓音:“啊?” 大家口中的好男人,居然在婚内出轨?! 沈战梧继续说:“这几天我也有观察过他,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中午也会离开部队,但不是回家属院。” 阮青雉思索了下:“你怀疑他还和那个女的藕断丝连?” 沈战梧点点头:“嗯。” “而且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出那个女同志,但是根据犯人的描述,有点像阮苗苗。” 阮青雉倒吸一口气:“……” 阮苗苗…… 她猛地回想起昨天在十字路口看到的身影。 难道还真是阮苗苗? 小姑娘压低声音:“可是她怀孕了呀,算算日子,都三个月了,王伟竟然愿意?” 沈战梧摇摇头:“不太清楚。” 阮青雉想了想,感叹着:“没准阮苗苗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人格魅力,吸引着王伟,反正这是他们的事,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了。” 沈战梧挑眉,嗓音喑哑:“我们的日子?” 阮青雉是个顺杆爬的,闻言,两只细白的手臂立刻勾住男人的脖子,娇笑着:“对呀~我们的日子。” 沈战梧喉结压抑地滚了滚,把小姑娘的手臂拿下来。 让她规矩地放好。 阮青雉嘟嘴:“怎么了嘛?” 男人凌厉的眸子里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轻声问:“你知道两口子过日子到底是什么样吗?” 阮青雉有些茫然:“不就是我和你这样吗?” 沈战梧浅浅一笑,站起身时,抬手揉了揉小妻子的发顶,柔声叮嘱道:“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阮青雉坐在那,歪头看着男人走出房间的背影。 眼中的茫然还未退去。 过日子,难道不就是她和沈战梧这样嘛! 各干各的活。 多好呀! 可是沈战梧的反应不太对呀? 那他想听她什么样的回答?怎么他也开始奇奇怪怪了? 阮青雉揣着这样的疑惑,爬进被窝。 没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 阮青雉站在家属院正门口,揉了揉眼,看着面前几个人,无奈道:“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出国不回来了,用得着这么多人送吗?” 傅裕点了人头数:“才十三个人,哪里多了?” 阮青雉:“你滚。” 傅裕晃了晃脑瓜:“我不~我就不~我就在这膈应你~” 阮青雉摁了下眉心:“……” 沈战梧把她书包放进车里:“走吧,我们送你去。” 阮青雉环视一圈:“……” 也只能这样了。 沈战梧亲自开车,她坐在副驾驶里,老首长和傅市长坐在后座,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互吹。 傅倾雍语气温和:“我第一次见这小丫头,就打心眼里喜欢。” 老首长十分得意:“那是,谁看了我闺女都得稀罕。” 傅倾雍:“小丫头,特别懂事,也特别有能力,几句话就解决了一直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老首长更得意了:“那是,这也不看看是谁闺女。” 阮青雉:“……” 她歪头透过后视镜,看着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一辆是傅裕那台骚包的红色桑塔纳,一辆是傅倾雍从市政开过来的。 阮青雉抿抿唇。 这怎么整得跟结婚车队似的…… 三辆车在早课前停在了学校的办公楼门前,校长亲自下楼迎接,分别与老首长和傅倾雍握了手,然后把人往楼上请。 阮青雉乖乖跟在身后,努力扮演一个低调的学生。 简单一番谈话后,她被安排进了一班,由老师带领下来到班级:“同学们,新学期我们班转过来一位新同学,现在请新同学上台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欢迎。” 女老师的声音亢丽嘹亮。 一听就是气血很足。 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精神面貌。 阮青雉淡然的走上来,沉声道:“我叫阮青雉,未来一年要和各位同学一共奋斗,决战高考,希望大家对我多多照顾。” 讲台下响起掌声,也有几个学生在小声议论: “哇塞,她好漂亮。” “我刚才在教师楼楼下看见她了,三辆车一起送她过来的。” “哇,这又是谁家大小姐啊。”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 阮青雉走到班主安排的座位上,期间将这些话尽收耳底,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第一节课正式开始。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节课,阮青雉无力地趴在桌上。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黑板上的内容明明全会,还要装作听得聚精会神的样子。 这太煎熬了。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同学。” 这时,身边响起一个男同学的声音。 阮青雉抬起头,见书桌旁围了几个学生,刚才开口说话的男同学站在中间,戴着眼镜,一双眼始终注视着她。 “有事吗?” 男同学抿唇说道:“你可以做我对象吗?” 阮青雉:“?” 男同学:“我父亲是开雪糕厂的,我母亲是幼师,家庭收入水平在全校里算是中上,以后就算你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只要你是我女朋友,我父母一定会帮你解决工作问题的。” 阮青雉:“?” 其他同学看热闹似的打量着两个人。 阮青雉微微仰着头,忍不住向他确定了下:“你这是在追我?” 男同学点点头:“嗯。” 阮青雉:“?” “可我们……还是学生,而且我俩今天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甚至可以算是不熟。” 男同学坦然道:“我对你一见钟情呀。” 阮青雉:“?” 她尬笑了几声,然后沉下脸:“据我所知,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不过,我给你机会。” 说着,阮青雉在算书本上刷刷几笔,写下一道题,撕下来,递给他:“一个星期内,解开这道题,我允许你可以求助这所学校里任何一位老师,只要解开,我就听你的。” “如果你解不开,就退学好吧,高三了,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真的很不适合继续上学读书,回家继承你爸的雪糕厂吧。” 男同学被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一把夺过那张纸。 “不就是一道题嘛,我一会儿就能算出来!” 他拿着题,回到自己座位上。 开始闷头算。 阮青雉眼底划过冷笑,起身去了水房。 第254章 出任务 第二节课结束。 阮青雉双手撑在书桌上,缓缓站起来,来到那位男同学身旁,垂着眸,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讽刺道:“说好的一会儿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解出来呀?是不会做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可以问老师呀!” 男同学整张脸涨红,梗着脖子:“谁说我不行了!我今天放学之前一定会解出来。” 阮青雉瘪瘪嘴:“那加油。” 她慢悠悠走出教室,唇边溢出一丝轻笑。 阮青雉在学校里只坚持了一个礼拜,双休之后,参加完周一的分班文理科考试后,她就逃之夭夭了。 傅裕站在三蹦子上面卸新买回来的灭火器。 看见她过来,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指着她说道:“好呀你敢逃学!小心我告诉你男人。” 阮青雉无所谓:“告呗。” 傅裕切了一声,蹲在车兜的边缘,关心道:“你是不是学不进去呀?没事,文凭不重要,有钱就行。” 阮青雉单手撑在车身上:“你说起这件事,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之前去京都我联系到一所高校的教授,她的学生刚好在盛阳教书,所以我就请他给我们上课。” 傅裕疑惑:“上课?我们又不考试,上什么课?” 阮青雉叹了一声,双手环在身前:“现在我们的生意已经算是走上正轨了,秀娟嫂子和其他嫂子也在负责其他一些职务,我不担心她们的人情世故,但是缺少的是管理的经验,所以从明天开始,每周三天,晚上五点到八点学习管理和金融两门课程。“ 傅裕指着自己鼻子:“我也要学?” 阮青雉笑着点头。 傅裕:“那个,五点到八点,这不饭点嘛,大家不吃饭哪有力气上课呀——” 他拉长声音,有点不太情愿。 阮青雉:“没关系,老师很开明,可以让我们边吃边学。” 傅裕摸摸鼻子:“还有那个……” 阮青雉打断他,笑道:“谁逃课谁支付当天所有人的学费,诶,对了,忘记告诉你学费每次六十元。” “六十?!!!” 傅裕嗓子瞬间拔高。 他跳下车,掰着手指:“一周三天,一次六十,那一个月就是一百八!!” 后面的‘八’都破音了。 “这么贵!?他怎么不上街抢呀!抢来得更快!干嘛还给我们上课呀!工资比我一个大老板还高?” 阮青雉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文凭不重要,有钱就行。” 傅裕憋气:“……” 阮青雉又惊讶道:“傅老板,你该不会学不进去吧?” 傅裕气呼呼地叉起腰:“放屁!六十块一节课,我要是学不进去,对不起这个钱!我他妈学烂它!学不死它!学完我要开八家工厂!” 阮青雉看向他身后:“两座工厂自己过来了。” 傅裕疑惑了下:“嗯。” 然后转身,看见左右两家工厂的老板娘朝他们走过来。 傅裕重新看向阮青雉。 两人相视一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涉,最后以一家两万元的超低价收购了两侧的工厂。 阮青雉再次找到设计院,敲定了总厂扩建的图纸。 拿到图纸后,赶在中午前回到学校。 在校门内的围墙下穿上校服,然后乖乖站在门口等沈战梧过来给她送饭,不一会儿,男人开着吉普车停在小姑娘面前。 沈战梧熄了火,嗓音柔柔的:“等久了吧。” 阮青雉摇头:“我也刚到。” 男人从副驾驶座上拎起网兜,顺着车窗递过去:“给,趁热吃吧,今天是老首长亲自到食堂做的红烧肉。” 阮青雉伸手接住:“你吃了吗?” 沈战梧轻轻摇头。 小姑娘笑了下,上前拉开车门邀请道:“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俩都没好好相处过。 都是匆匆碰一面。 就匆匆离开。 沈战梧愣了下,点点头:“好。” 然后紧实的长腿跨下车,随手关上车门,轻声问道:“去哪吃?” “跟我来。” 阮青雉牵住男人的手,走进校园,来到东边的小树林下:“就这吧,安静,没人打扰。” 说着,就要坐在地上。 沈战梧急忙道:“等一下……” 他解开身前的扣子,把外套铺在地上,轻声示意:“坐在上面,别坐地上。” 阮青雉漂亮的眉眼染着笑意,乖乖坐在男人的外套上。 她打开铝饭盒,惊讶了下。 “今天这么丰盛?” 沈战梧曲腿坐在妻子身旁,嗓音如大提琴一样低沉:“嗯,都是老首长做的,他应该是想你了,在后厨做饭的时候,一直念叨你。” 阮青雉挨个饭盒都打开了。 一盒米饭,一盒红烧肉,还有一盒素菜,里面一半是木须干豆腐,一半是凉拌黄瓜。 她拨了一些饭在饭盒盖上。 这份她是打算自己吃,把饭盒那份给沈战梧,只是筷子还没放下,就被男人抽出了饭盒盖:“我吃这份就行。” 阮青雉顿了顿:“那我再给你点饭,我吃不了这么多。” 她拿着勺子凑过去。 拨饭的时候,继续聊刚才的话题:“老首长做饭的时候,你在旁边?” 沈战梧点头:“嗯,打下手。” 阮青雉挑眉:“哎呦,看来部队今天不是很忙呀。” 男人呼吸微敛了一下,才如实说道:“明天我要出任务了。” 小姑娘给他递筷子的动作一顿。 “这么突然?” 沈战梧点点头:“嗯。” 阮青雉看着他接过筷子,缓解氛围地用肩膀靠了下男人,轻声问:“你光说老首长想我了,那你想不想我呀?” “我……” 沈战梧耳朵尖上顿时爬上一抹红晕。 阮青雉夹了一块黄瓜放嘴里,歪头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男人:“我什么?” 沈战梧抿唇,整个人局促:“吃,吃饭吧。” 阮青雉见他这么不经逗的模样,眼尾一点点压弯,忍住嘴角的笑意,坐正了身体:“好,吃饭。” 两个人在树下安静地吃着午饭。 不一会儿,从树林外传来一声怒吼:“阮青雉!原来你在这儿!这几天怎么看不见你了?” 第255章 从来不会低调 沈战梧蹙眉:“他是……” 阮青雉小声道:“同学,经常发疯。” 那位男同学带着两个小跟班走到近前,目光先在那盒红烧肉上停顿了下,才转头看向沈战梧。 当视线落在男人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上。 男同学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这,这个男的…… 瞧着好像不好惹! 男同学紧张到喉咙不安地滚动着,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扭头问道:“他是谁?你哥吗?” 沈战梧:“……” 阮青雉笑了笑,单手撑着下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找我有事吗?还是说那道题你已经解出来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男同学怒火更大了。 他受够了她这段时间有意无意地羞辱,从口袋里掏出那道题扔在女孩面前,怒冲冲道:“你这是什么破题?!我看你就是为了拒绝我随便瞎出的题!我问了学校里所有的数学老师,连他们都解不出来!” 沈战梧拿起那张纸,展开看了眼,问道:“有笔吗?” 阮青雉从包里摸出一根圆珠笔。 男人拿着笔开始解题。 他眼睫微垂,修长浓密的睫毛在斑驳的树影中,仿佛有光在上面起舞翩翩。 他好帅…… 阮青雉撑着头,沉迷在男人英俊帅气的侧颜里。 “好了。” 一道温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战梧收起笔,把那张纸轻轻放在她膝盖上,上面已经写满了男人清晰而简洁的解题思路,字体工整,和写在她课本第一页的名字一样好看。 阮青雉用纤细的手指夹起那张纸,递到男同学面前:“好好看看吧。” 男同学一把抢过来,上下扫了几眼。 不等他说话,阮青雉再次说道:“有些人蠢得就算有了答案也是看不明白的。” “前几天的分班考试,你应该在排名榜上看到我名字了吧?全年级第一,只差两分就是全科满分,整整甩了第二名五十分,我分在了理科一班,而你好像,在理科最后一个班级?” 小姑娘掩唇轻轻一笑:“对不起,我对别人的事情不太在意。” “但是,你应该会动脑子吧,就比如,会想到像我们这种聪明的,只会和聪明人一起玩……” 她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男人。 沈战梧听着妻子娇柔做作的一番话,微微颔首,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轻笑一下。 男同学脸色涨红:“会解题有什么用!有钱才是真理!” 说这话时,他瞥了一眼沈战梧。 通过这句话,阮青雉大概能猜到他父亲应该就是第一批经商的个体户,应该是在短时间内,挣了一笔不小的钱,吃到时代红利的同时,也养出了暴发户的气质。 她淡淡地问:“那你有多少钱?” 男同学满脸炫耀的表情:“我爸的厂子上个月纯利润五万多!你说有没有钱!?” 阮青雉无语到笑:“你爸好像是开雪糕厂的吧。” “对呀。” “那你知不知道雪糕厂的市场时效满打满算就只有两个月,六月末开始到九月初,哎呀,算你两个半月好了,其他九个半月,要么厂子解散员工,关门歇业,要么在五月到十月这期间选择继续运作。” “但其中有两个半月的效益会因为市场而大大削弱,可还是要支付工厂的电费,水费,原材料,机器的日常维修,工人的吃喝和工资,等等一切的开销。” “你现在再算一算,你爸爸真的那么有钱吗?” 阮青雉都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男同学扬着下巴,依旧得意:“那也比普通人有钱!” 阮青雉根本低调不了一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你弄错对象了,我根本不是普通人,明天早上你会在盛阳日报,人民日报,民声日报,三大报业上看到财神服装厂的广告!” 男同学疑惑:“财神服装厂?” 阮青雉歪头浅笑:“不认识?没关系,从明天开始,财神服装厂会成为盛阳的顶梁柱,而和我做了一年的同学,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谈资。” 男同学一点都不信:“怎么可能……” 这时,一旁的沈战梧沉声开口:“还不走吗?我们要吃饭了,麻烦你离开!” 说着,他缓缓站起来。 高大笔挺的身躯像一座小山,紧实的胸膛和腰腹犹如山脊,线条是那种带着力量的。 男同学和沈战梧面对面而站。 男人和男孩。 高低立见! 沈战梧的这张脸,这副身材,真的!真的!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阮青雉目光完全被他吸引。 情不自禁地舔舔唇。 可这份吸引在那位男同学眼里,就是锋利的刀刃,冰冷刺骨的寒夜,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瞬间将他融化的铁水…… 男同学望着男人,心跳失衡。 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他颤颤巍巍道:“我,我……” 沈战梧眯眼:“嗯?” 男同学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带着小跟班撒丫子跑远了。 阮青雉嫌弃地摇摇头。 她扯了扯男人的裤缝:“人都走了,快坐下来吃饭吧,菜都快凉透了。” 沈战梧闻言,坐下来:“他经常骚扰你?” “就我第一天来学校时,他找过我,其他时间……” 阮青雉摇摇头。 她在逃课。 想找也找不到。 沈战梧拿起筷子:“我一会儿找老师说一下他的情况。” 阮青雉赶紧阻拦:“不用不用,真不用!……快吃吧,我一会儿还上课呢。” 吃完饭,沈战梧开车走了。 阮青雉也偷偷摸摸翻墙,离开校园,傅裕已经等在路边了,她坐进车里,瘫在座位上:“哎呀……” 傅裕吸了吸鼻子:“你吃红烧肉了?” 阮青雉坐起来:“你狗鼻子呀?” 傅裕切了一声:“姓阮的,你脱掉十三那层皮,就真的一点不是人,你不让我们逃课,你自己却逃得比谁都勤,你说把钱花在刀刃上,不让我花钱,不让我吃零食,你自己却吃肉,也太没良心了。” 阮青雉揉着吃饱喝足的肚子:“我根本没有良心,看别人苦,我就高兴。” 傅裕:“……变态。” “走吧。” “去哪?” 阮青雉啧了一声:“你说呢!” 傅裕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任务:“哦,我们要是去报社。” 第256章 没有血缘的姐姐 两人一下午跑了所有的报社。 敲定了最后一版的广告,顺便还去了市政府,和市政府合作,投资打广告。 这次的投资项目是建设路灯。 取消老式的木头灯杆。 全部采用结实耐用又美观的钢材灯杆,等建成后,属于财神服装厂的广告就会立在灯杆上整整一年。 这一切都是为了冬季度的宣传。 一天之内,报纸的头版,盛阳大大小小的街道,以及各大商场内外,财神服装厂的羽绒服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在群众的眼中。 阮青雉还当了把模特,穿上红色的长款羽绒服。 又找了盛阳美术学院的学生,将她穿着羽绒服的模样画在了盛阳最大商场的外墙上,也是盛阳至今为止最大一副艺术海报。 比电影宣传海报还要大。 也是一天之内,全盛阳的百姓都知道有个服装品牌叫财神。 看到铺天盖地的广告,让大家都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到了冬天一定要买一件财神牌的羽绒服。 就像广告里说的那样,穿羽绒,享受高端人生。 亦或是,像海报里穿着轻便的羽绒服的少女,俏皮可爱,旁边的广告词说的是:冬季照样轻盈跳跃。 穿上羽绒服,告别臃肿的冬季! 傅裕从报社出来,站在台阶上,仰头看了看身后的七层小白楼,叹气道:“哎呀,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听到这话的阮青雉顿了顿脚,调侃着:“呦,咱们的傅大少爷也有心疼钱的那么一天了?” 傅裕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那是因为以前不知道挣钱有多累。” 阮青雉竖起大拇指:“有进步!” 男人两只手随意搭在身后:“我都这么有进步了,你不得表示表示?” 阮青雉打开车门:“我表了啊。” “你表啥了?” 小姑娘坐在驾驶座里,手搭在车门上,准备随时关上车门,扭头看着车外的男人:“当初让你做我们厂的模特,你死活不愿意。” 傅裕坐上车:“大姐,那是女装。” 阮青雉启动车子,笑了下:“说得好像你没穿过女装似的,像这种露脸的事,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结果你还不同意!真是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傅裕干笑几声:“我谢谢你!” 阮青雉嘴角翘了翘:“你要是做了模特,市中心的海报上画的就是你了,等过几天你妈妈来盛阳,一看满大街都是宝贝儿子的照片,不得以你为荣呀。” 傅裕瘪嘴:“应该没有哪个母亲看见自己儿子男扮女装会高兴吧?” 阮青雉语气微顿:“……” 然后扭头看了眼男人,提议道:“要不试试?” 傅裕用拳头捶她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拿我的命不当命是吧!” 阮青雉倒是坦然:“好奇呀,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长这么大也不知道和母亲相处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只知道我打扮得像男孩子,我爸爸会很高兴。” 傅裕问道:“你和你爸关系很好?” 阮青雉这才想到了阮志国,摇摇头:“不好,他再婚了,有了儿子。” 傅裕坐正身体:“提起家人,我就想知道刚刚在报社,你看的那张照片里的人是谁?” 阮青雉拉长嗓音:“哦~你说那个呀,一个没有血缘的姐姐。” 傅裕:“嗯?” “我继母和她前夫的女儿。” “哦——~” 阮青雉听着他拉长语调的怪动静,勾了勾唇,回想起刚才在日报编辑的办公桌上看见了某张照片。 她问:“宋主编,这张照片是……?” 宋主编抬头看向她手指着的照片,推了下眼镜道:“这是我们报社记者一个多月前拍到的,当时是要写一篇呼吁大家爱护城市建设,只是被我毙掉了。” 女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照片都是被毙掉的。” 阮青雉看着照片里阮苗苗的丑态,又想到那天沈战梧说王伟极有可能和阮苗苗在一起了,或许还没离开盛阳,如果她看到自己偷电话的照片在报纸上刊登出来,会是什么样? 阮青雉想到这,抿抿唇,颇为正义道:“宋主编,你说她这种穿得光鲜亮丽的女生竟然干这种事,是为什么呢?过段时间我和市政投资安装路灯,我都怕第一天安装好了,第二天就被这种人扛走。” 宋主编一听这话,沉吟一声:“现在城市建设越来越好,但是国民素质还有待提高,回头我和组里研究一下,看看在报刊上设置一块培养国民素质的板块。” 阮青雉表情真诚地夸道:“宋主编不愧是文化人,考虑得就是长远。” 宋主编态度谦虚:“是阮同志给我提了醒。”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是周六,阮青雉不用上学,开着车在市中心转了一圈,看了眼广告展示出来的效果,她满意地点点头。 巧的是一个报停旁边,刚好看见那名男同学。 阮青雉猛打方向盘,在他面前停下,摇下车窗,扭头看向他吹了一声口哨。 男同学从报纸上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 阮青雉手臂搭在车窗沿儿上:“呦,看报纸呢?昨天我说什么来着,你今天就能在报纸上看到财神服装厂的广告,现在相信了吧。” 男同学又抬头看了眼对面商场那副巨大的海报。 上面的模特和眼前的姑娘一模一样。 他蹙眉问:“你到底是谁?” 阮青雉一只手随意扶着方向盘,酷酷地扬了下下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来上学的第一天,在教师楼下东侧第二棵树后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男同学眼底晃过震惊:“你……” 阮青雉眼尾微扬:“你想问我是怎么发现的?” 男同学愣愣地看着她。 阮青雉继续往下说:“很简单,你当时那种贪婪的目光真的很难让人忽视!看到有三辆车送我上学,看到送我上学的人和校长关系匪浅,就想得到我?但又要我高攀你?哈哈哈,又当又立!” 男同学涨红一张脸:“我没有。” 随即又冷笑一声:“我从头到尾都不信你有什么能耐,不就是考得好嘛,这算什么!像你这样读了几天书,以后也就是坐坐办公室,喝喝茶,一混就是一辈子,根本没有任何挑战!” 第257章 雪糕王子 “可现在时代变了,已经不需要混日子的铁饭碗了,需要的是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我将来是要继承我爸的雪糕厂,和你们这种人永远都不是一路人,话又说回来,你一个女生又能厉害到哪去,无非是靠着家里罢了,给工厂做做模特,开着家里的车兜兜风。” “这些,都不是你的,就算你再有本事,最后的结果就是结婚生子,你们女人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说到底男人才是扛起社会大旗的中流砥柱!我生来就是比你更有优势,也就只有我,才会多看你一眼,其他的同学对你表过态吗?没有吧?那是因为我够善良!” 阮青雉见他这副嘴脸,就差把破防刻在脑门上了。 她瘪瘪嘴,唇边溢出一抹调侃的笑:“的确,我们不是一路人,再见,雪糕王子,哦,对了,今天报纸,我请你。” 说着,从车里摸出十个一分钱随意扔在他的脚边。 阮青雉猛打方向盘,把车屁股对准男同学,原地轰动油门,从排气管中喷出一股股浓烈的黑烟,瞬间将他罩在中间。 男同学来不及躲开,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青雉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来,一脚油门离开,直接去了工地,在工地视察了一圈,又和张秀娟对接了最近的事情,回厂子里换上三轮车回了家属院。 沈战梧昨晚凌晨就出任务去了。 上面的任务是排雷。 但阮青雉知道排雷只是幌子,这次沈战梧出去八成是和训练秘密特种小队有关。 川川从九月份就在家属院的育红班里上学了。 今儿周六,一大早关震邦派人过来把小家伙接走亲亲抱抱去了,家里没人,阮青雉停下三轮车直接去了部队卫生所。 刚到那,就看见阿杰过来复查。 她关心道:“最近手恢复得怎么样?” 阿杰笑容憨厚淳朴:“挺好的,最近能握得住扫帚了。” 阮青雉点点头:“还不错。” 阿杰出院后,调到了办公室里做文员,看他气色挺好,阮青雉也就放心了,又用针灸帮他调理了下经脉。 刚拔了针,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 “我不去。” “哎呀,来都来了!” “我不去~” “你手都这样了,再不看想让它肿成馒头呀。” “哎呀,我不去。” 卫生所的大夫闻声,走到门口侧身看过去,然后吼道:“在这里你们吵吵啥,赶紧给他抬过来,有啥好劝的。” 走廊里的几个战士听到这话,一把把中间的战友扛起来举过头顶。 一进屋就和阮青雉打了个照面。 他们纷纷打招呼: “诶,嫂子。” “你今天在这儿呀?” “嫂子,你好久都没过来了。” 阮青雉一一点头回应,然后看向他们举起来的战士,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手上肿了个大包。” “疼得连穿衣服都穿不了,还不来看大夫。” “完蛋玩意儿。” 卫生所大夫指挥道:“你们把他放下来,让阮同志给看看。” 随即,他看向阮青雉:“阮同志,你给瞧瞧。” 阮青雉点点头:“好。” 她起身,重新洗了手,来到那位小战士面前,仔细看了眼他的手,只见手腕上鼓起来一块小孩拳头那么大的肿块。 阮青雉抓起他的手动了动:“这样疼吗?” 小战士皱着脸:“疼~” “那这样呢?” “疼——!” 小战士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阮青雉直起身,啧了一声:“腱鞘囊肿,不是什么大病,但很容易复发,而且你这个太严重了,一开始应该就只有蚕豆那么大,那个时候怎么不来看呀?非要等到像鸡蛋这么大,才过来。” 小战士身旁的战友七嘴八舌地告状: “这都不愿意来呢。” “他娘说他打小就对大夫发怵。” “一开始他都自己摁回去,这会怎么都摁不回去了,一碰就疼。” 阮青雉安慰道:“没事,我能给你治好。” 她转头问卫生所的大夫:“有酒精灯和擀面杖吗?” “有是有……但用擀面杖干嘛?”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两人准备好酒精灯,又把擀面杖进行消毒。 阮青雉点燃酒精灯,看向屋里的小战士们,笑着问道:“你们是一个班的?” “是呀。” 大家纷纷点头。 阮青雉笑容加深:“很好,摁住他!过年的猪怎么摁,你们就怎么摁他!” 七八个小战士听到后,顿时来了精神。 那个小战士挣扎着,哭丧着:“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让我走吧……” 大家七手八脚地摁住他。 阮青雉掏出银针,在火上烤到通红。 然后手疾眼快地对准脓包扎下去,一瞬间有很多透明的胶质物从针眼里涌出来。 房间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 阮青雉拿起擀面杖,用力挤压脓包,透明的胶质物陆续被挤了出来,一直到那块皮肤恢复了平坦,她才住手。 清理了胶质物,又用碘伏擦拭了创口消毒。 “好了,起来吧。” 大家松开手,拍了拍战友的肩膀:“赶紧起来吧,咋地,喜欢上这里啦?” 小战士目光呆滞地爬起来:“……我还活着?” 下一秒就被人拍了下后脑勺。 “废话!” 小战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稍微动了下,皱起鼻子:“好疼……” 阮青雉盖上酒精灯:“可能会疼一个多礼拜,这期间不要用这只手,这次养好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真的?不会复发了?” “嗯。” 小战士喃喃道:“那太好了,谢谢嫂子。” “没事。” “那我们走啦。” 阮青雉点头:“走吧。” 几个人簇拥着小战士往外走,她扫了他们背影一眼,无意间瞥见其中一个小战士的腿,忍不住出声叫住:“等一下。” 大家一起回过头:“怎么了嫂子?” 阮青雉看向那位小战士,问道:“你腿疼呀?” 小战士动动右腿:“这几天是有点疼,酸酸的,涨涨的,活动多了就疼得严重些,不过睡一觉就好了,不碍事的。” 第258章 黑毛舌 阮青雉却说:“把裤子脱下来,我看看。” “啊?不用吧!” 那个小战士听了后,满脸都是抗拒,尤其是还要在女孩面前脱裤子,那就更不行了。 他的战友们听到这话,又开始起哄。 “哎呀,嫂子让你脱,你就赶紧脱,废什么话!” “来来来,我们帮你脱。” “你不好意思,我们好意思呀!” 大家把他推到床上,一起动手扒他的裤子,小战士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阻拦战友们的魔爪。 尤其是刚刚治过手的小战士,起哄得最欢实。 裤子最终还是不保。 他夹紧双腿,扯着衣摆盖住大腿根,不让自己的裤头露出来,小战士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嫂,嫂子……” 阮青雉安抚他:“别紧张,我就看看膝盖,不看别的地方。” 小战士这下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 他咬着唇。 浑身还是很紧绷。 阮青雉俯身摁了摁他的膝盖,蹙眉道:“已经肿成这样了……” 卫生所的大夫说:“部队里有很多战士都会这样的问题,大多数都是脚趾,脚踝,膝盖,髋关节,红肿,发热,还有肿块。” 阮青雉摸着战士膝盖上的肿块:“是关节损伤造成的积液增多。” “有办法治疗吗?” 阮青雉沉吟几秒:“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积液抽出来,但是随着关节的超负荷使用,积液还是会不断的产生,多了就得抽出来,我这里有一套药方可以治疗关节疾病,只是有几味药比较难找。” 大夫问道:“都是什么呀?” 阮青雉:“蜂窝,千年叶,花椒……” 大夫:“……” 阮青雉看他这样就知道没有:“过段时间我去山里采,这次我就先给他把积液抽出来,还能挺一段时间。” 大夫点点头。 阮青雉用针管帮小战士把积液抽出来。 很快,发黄又浓白的积液,蓄满整个针管:“这几天别吹到风,偶尔把大粒盐炒热了热敷在膝盖上,缓解关节僵硬,要是在部队不方便,就来嫂子家,嫂子帮你弄。” 小战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阮青雉看着大家:“我会尽快把药酒做出来,让你们用上。” “谢谢嫂子。” 她淡淡地笑着:“没事。” 从卫生所出来后,阮青雉去了一趟办公楼,到关震邦办公室看了眼,发现他不在,一问才知道去外面开会了,川川被李看山带到军营里了。 既然这样,阮青雉就直接回了家属院。 走到胡同口时,朱向前骑着自行车从远处喊了她一嗓子:“丫头呀!” 阮青雉眯起眼,顺着声音往远看,同时抬手遮在额头上挡着阳光,看清时朱向前时,开口回应:“大叔,今儿不忙呀?” 朱向前来到近前,从自行车上下来:“忙呀,咋不忙呢。” 阮青雉浅笑着:“那怎么过来啦?” 朱向前推着车子,抹了把脸庞的汗:“请假了,那啥,丫头啊,你能帮大叔一个忙不?” 阮青雉:“啥忙,我能帮肯定帮。” 朱向前叹气:“昨晚我有一个朋友带着他女儿从京都回来的,他也是盛阳当地的,只是前两年手里的烟花厂出了点事故,厂子一下子垮了,他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京都生活,这次回来一是卖厂子,二呢,就是给女儿看病。” 最后一句话,男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阮青雉好奇道:“什么病?” 朱向前蹙着眉,倒吸一口气:“是一种怪病,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病!那丫头呀,嘴里长了头发……” 阮青雉微愣:“可能是黑毛舌。” “对对对,就是舌头上长了毛。” 朱向前:“我朋友这个女儿啊,今年都二十五了,去年刚订婚就得了这种怪病,因为这个,婚也没结成,从那之后,这丫头就整天整天不出门不说话,人都傻了。” “他们夫妻俩这一年带着女儿到处看,京都那边说是神经方面的事,又听说盛阳有一个妙手先生,对精神疾病很有研究,这不就带着女儿回盛阳了嘛,他跟我提起这件事,我一下子就想起你来了。” “咋样丫头,你帮叔给他女儿看看呗,管它看好看赖的,总归是有一丝希望的,然后该多钱是多钱,钱这方面肯定亏待不了你。” 阮青雉摆摆手:“叔,说啥钱不钱的,这种话太见外了,这样吧,叶老先生我刚好也认识,您先回去,带着你朋友到中心医院找叶老先生,跟他提我名字就行,我随后就赶过去。” 朱向前连连道歉:“行行行,谢谢啊谢谢谢谢,丫头,叔太感谢你了。” 阮青雉:“没事呀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快回去吧。” “行,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朱向前骑上自行车回家告诉朋友这个好消息。 阮青雉换了身衣服,又整理下针具,给隔壁的二郎留了话后,骑着三轮车去了中心医院。 朱向前的家就在道西区,距离中心医院特别近。 回到家,他就赶紧带着朋友来医院了,这会儿叶怀仁在办公室里,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整理关于穴位的基础知识。 听了朱向前的话,他赶紧起身来到女孩面前,看了看病情,又给她把把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先喃喃道:“脾胃灼热会引起舌头上长毛?” 说话间,阮青雉拎着包从门外走进来。 叶怀仁赶紧迎过去:“师父。” 阮青雉看到他愣了下,随即严肃道:“怎么了这是?这么憔悴?这段时间你没睡觉呀?” 叶怀仁心虚地抬了抬眼镜,试图挡住眼中的红血丝。 他解释道:“上年纪了,觉少……” 阮青雉差点被气笑了。 一个永远都认为自己还年轻的老头,有一天会承认自己上了年纪? 想想就觉得很可疑。 女孩黝黑的眸子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直言道:“你要是再熬夜不睡,我可找人看着你了。” 说着,把手里的网兜递过去:“路上给你买的吃的。” 叶怀仁伸手乖乖地接住。 第259章 张嘴,我看看 阮青雉瞥了他一眼,转身到角落里的水池旁洗手。 站在女儿身后的王洪义见过阮青雉后,不由得有些担忧,便小声问朋友:“怎么这么年轻呀?能行吗?” 朱向前:“她要是不行,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王洪义不太相信:“真的吗?” 朱向前点点头。 矮胖的个子里充满了大大的自信。 阮青雉洗完手,又认真消了毒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朝着桌旁的姑娘浅浅露出个笑:“张嘴,我看看。” 女孩微仰着头,慢慢张开嘴。 阮青雉拿起压舌板,仔细检查了下,发现女孩舌头上遍布黑色毛发,短的很短,长的地方大约有一厘米那么长。 浓密,倒伏状,牙齿发黑,腮肉和牙龈上隐约也有黑色的毛发出现。 她收回手,蹙了蹙眉:“患者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王洪义上前询问:“有治好的希望吗?” 阮青雉点点头,目光挪到女孩脸上,问:“抽烟吗?” 王洪义立刻摇头:“不抽。” 阮青雉抬眸看他一眼,冷声道:“我问的是患者,其他人保持安静。” 王洪义默默点头,后退了一步。 阮青雉又问了一遍:“抽烟吗?” 女孩沉默片刻。 最后缓缓点了点头:“抽。” 王洪义双眸震惊地看着女儿:“!!?” 阮青雉神色了然,指尖点了下面前的脉枕:“把手放上来了。” 女孩小声问:“哪只手?” “都行。” 女孩动作缓慢地把左手搭上脉枕,纤细惨白的手腕朝上。 阮青雉给她把脉期间,扭头问身旁的叶怀仁:“你给她看过了吗?” 叶怀仁嗯了下:“看了。” “怎么样?” 老先生毕恭毕敬的:“我诊出来的脉象是脾胃蕴热,湿浊上蒸导致的,症状除了在舌头上表现出来之外,还表现在身体消瘦,食欲不振,呕吐,腹泻,腹痛的症状。” 王洪义赶紧应道:“没错!我女儿就是这个症状。” 阮青雉微微颔首,这才看向男人,问道:“患者平时吃什么药?” 王洪义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最近两个月我女儿一直喝的是这款药酒,京都大夫配的,不过,一点都没见效。” 阮青雉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轻声笑了一声。 然后递给叶怀仁。 老先生也放在鼻子下闻,随即蹙眉:“这里有党参,黄芪,连翘?这些都是温补药材,服用过后会导致胃火更盛,症状加重。” 阮青雉满意地点点头:“那应该用什么药?” 叶怀仁沉思了半晌说道:“这位患者的症状,应该尽快清掉脾胃之热,再化湿生津,需要用到黄柏,丹皮,银花,茯苓,黄连,升麻。” 阮青雉:“说得没错。” 她让女孩换另外一只手,切了下脉象,问道:“你们要在盛阳待多久?” 王洪义:“不确定呢。” 阮青雉收回手,在病志本上写了药方交给他:“去药房抓药吧,一共三副药,一副药服用四天,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一遍,饭前服用,服用之前再吃一副化锡散,十二天之后过来复查。” 王洪义拿着药方:“这就完事了?” 阮青雉点头:“嗯,完事了!不过,这位患者家属,有些身体上的病症,的确能靠各种药方治愈,但是患者心理上的疾病还需要心药解。” “您女儿的病是胃火过盛引起的,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思虑过重,上火了。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上这么大的火,那她心里一定是压着事了,一定是遇到了跨不过去的坎了。” “你们作为家属,不能只着急带女儿四处看病,还要及时疏导她的情绪,回去之后和她好好聊聊,有些事说开了,心里舒畅了,对病情恢复也有帮助。” 坐在旁边的女孩眼圈红了红。 无声地垂下头。 王洪义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夫。” 一旁的朱向前拍了拍朋友的女儿肩膀:“这丫头打小就老实,不爱吭声,你看看你这位小妹妹,比你小七八岁呢,瞧着多闯荡,多有精神啊。” “人家不仅会看病,还自己做生意,特别厉害。” “这段时间,你和她多联络联络,身边有了伴,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女孩闻言抬头看了眼阮青雉。 就连旁边的王洪义都掰手指算了下,惊叹道:“她才十七呀?” 朱向前:“是啊。” 阮青雉摆手:“十八了十八了。” 看诊结束,去掉医生这层身份后,小姑娘看着没有那么清冷了,她笑容甜美,也很懂礼貌,无论说什么话题,都有自己独到见解。 王洪义:“原来财神服装厂是你的呀!哎呀,一下火车就看见站台上的广告了,生意做得挺大吧。” 阮青雉笑了笑:“还行,跟朋友合伙开的。” 王洪义又指着椒台区的方向说道:“财神服装厂在椒台那边吗?” 女孩点点头:“嗯。” 男人感叹道:“那应该跟我那个烟花厂离着还挺近的。” 阮青雉心思微动:“叔叔的烟花厂在哪?” “在椒台区最后面那片地上,前两年厂子里出了事,有两名员工去世了,从那之后,总有员工说厂子里闹鬼,有的人待不下去就走了。” “生意不好,又发生这种事,我和我媳妇儿就把厂子关了,去了京都老丈人那边,开了个水果店,也算是在京都扎了根了。” 阮青雉说道:“听我叔说,您这次回来也要卖厂?” 王洪义嗯了一声:“是啊,水果店生意不错,准备扩大规模,但手里钱还不够,就想着把厂子卖了,挪出点钱来。” 阮青雉:“您心理价位是多少啊?” 王洪义想了想:“两三万吧,估计也卖不上价,毕竟里面死过人,阮同志,你问这话是打算要买我这个厂子?” 阮青雉笑着点头:“有这个打算,不如现在我们去您厂子看看?” “走呗,正好我也想过去看看呢,两年都没打理了,指不定荒成什么样呢!”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又碰了碰女儿,示意她也跟上。 第260章 叫我姑奶奶 阮青雉临走时,叮嘱叶怀仁几句。 这才不太放心地离开医院。 一行人在路上找了辆马车来到烟花厂。 阮青雉跳下马车,环视一圈周围环境,的确像男人说的那样荒芜,到处都是一人高的野草。 朱向前在路边掰了条树枝,把草扒拉倒。 几人顺着小路来到厂子里。 厂子还挺大,操作间,物料间,食堂,办公室都在,房子也没漏也没倒,一切保存得都很好。 王洪义介绍完,来到物料间:“这里还有一些原材料,下面是地下室,而且这间工厂进货手续都是齐全的,买下来直接就能用。” 阮青雉惊讶地挑眉:“还有地下室?” 王洪义点头:“门在那边。” 几人来到里面,看到角落里有一处延伸到地下的楼梯,十几个台阶后,有一道木门。 阮青雉顺着台阶走下去,推开门来到地下室。 这里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漆黑。 因为头顶开了一扇窗户。 下午的阳光顺着斑驳的玻璃照进来,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她环视一周,墙壁上依稀还能看见用红油漆写下的‘仓库重地,严禁火烛’字样。 角落里还有一副破旧的桌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阮青雉转身回到地面。 王洪义问:“感觉怎么样?” 阮青雉拍着手上的灰:“空间还是挺大的,当时是哪里出的事故?” 王洪义走到仓房门口,指着外面的一处空地:“当时那里也是操作间,因为工人违规操作发生了爆炸,事情处理完,我就把那里推平了。” 阮青雉了然地点点头,问道:“叔,这厂子你打算卖多少?” 王洪义又惊又喜:“你真要买?” 阮青雉认真道:“先听听价钱,要是价钱合适,我就买下来。” 男人先是沉吟了片刻:“孩儿啊,有些话我可得说清楚了,事故发生之后的半年,很多员工都说过闹鬼,你把厂子买到手,到时候再有点啥事,我一个做长辈的……” 阮青雉听后却笑了:“买定离手,就算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也不会找您麻烦,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王洪义忧心忡忡:“叔不是这个意思……” 阮青雉:“您多少钱卖?给个准话吧。” 男人想了下:“要是你买的话,也别两万三万了,直接给你一万五的价!啥时候办过户手续都行。” 阮青雉点头:“行!下午就直接去办手续。” 王洪义:“可以。” 阮青雉:“那我回去准备钱,一会儿咱们在办事大厅门口见。” 双方分开行动。 当天下午就过户成功了。 从办事大厅里出来,傅裕开着车特意从烟花厂门口经过:“就这个呀?荒成这样买来干什么用呀?” 阮青雉语气淡淡的:“卖烟花呀。” “你还真卖烟花!?” 傅裕拔高嗓音,显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 阮青雉扭头看向他:“还有四个月就过年了,过年除了年货之外,就属烟花爆竹,春联福字卖得快,到时候,你跟我一起摆摊卖春联。” 傅裕不太情愿:“我?和你?我这么大一老板,和你一起摆摊卖春联?这像话嘛!” 阮青雉夹了他一眼:“挣钱呀,大哥!” 傅裕:“我又不缺钱。” 阮青雉气笑:“这年头还有人嫌钱多的。” 傅裕表现得十分豁达:“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阮青雉瘪瘪嘴:“行,年底的分红,你也别要了,都给我吧,反正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那不行,我的钱凭啥给你!” “凭你挣钱思想不积极!” 傅裕哼了哼:“怎么说我都比你大,你不管我叫叔,也得管我叫哥吧,这一天天滴可倒好,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对付!你也就敢跟我这样!” “在沈战梧面前,你咋就扭得跟只毛毛虫似的,哎呀,老公~我想你啦~呸!恶心!” 阮青雉指着他:“说不过我,就人身攻击是吧?” 傅裕:“我攻击你啥了?说的不是事实吗?” “事实个屁。” 阮青雉抬手狠狠抽他肩膀一巴掌。 “嘶——疼!” 阮青雉吐舌头气他:“略~我不疼我不疼我不疼,我气死你!” 傅裕还手打她,贱兮兮地大笑:“哈哈哈哈!疼不疼?这回疼了吧!小样儿的!” 女孩沉下脸,抬手又邦邦给他两拳。 傅裕把车停在路边。 两人一言不合在车里互撕起来。 “你撒手!” “你先撒!” “你先!” “你先!” “那一二三一起撒手?” “好。” “一,二,三……” 他们同时松开扯住对方头发的手,不过另一只手也同时扯住了彼此的耳朵,又是一轮较量:“松手!” “你丫的,我捶不死你!” “我比你大,你少在我面前嘚瑟,小心我用我沙包一样的拳头抡你信不信?” “你要抡谁?!抡谁!抡谁!我他妈先抡了你!” “姓阮的,你粪坑里跳高,过分了!” “我让你一天到晚姓阮的姓阮的,没大没小的!记住了,以后叫我姑奶奶!” “姓阮的,哎呀……” 几番争斗下来,阮青雉完胜,她抓着男人的头发:“服不服?” 傅裕捂着嘴角,委屈巴巴道:“……服。” “叫我什么?” “姑奶奶……” 阮青雉甩开手:“送我回家。” 傅裕要哭不哭的表情:“那你可不可以先把脚从我腰上拿开。” 女孩凶巴巴地收回腿。 傅裕捂着受伤的腰,顶着乱哄哄的鸡窝头,抹了把辛酸泪,重新启动车子。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靠在座位上:“明天找几个人,给烟花厂收拾下,这几天跑一下原材料的渠道。” 傅裕哦了一声。 阮青雉凶道:“听见没?” 傅裕喃喃着:“听见了……” “大点声!” 傅裕拔高嗓音吼道:“听见啦!行了吧!” 阮青雉冷哼,闭上眼假寐。 一直到周一中午,阮青雉才从原材料的工厂赶回学校门口,巧的是,老首长身边的勤务员也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 阮青雉硬着头皮过去,装作没看见,往校园里走。 “阮同志。” 勤务员在身后喊住她。 阮青雉:“……” 第261章 派任务了 她抿抿唇,转过身扯着嘴角干笑了几声:“你也在呀,好巧呀……” 勤务员面无表情:“是老首长派我来这等阮同志的,他让我带你去校长办公室。” 阮青雉脑袋瞬间大了:“老首长也在这?” 勤务员点头:“嗯。” 阮青雉:“……”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看来逃课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她和勤务员一块来到校长办公室,站在门口还没敲门,聊天的关震邦就注意到她了,笑容和蔼地朝她招手:“进来呀!来爹这。” 说完,男人扭头跟身旁的校长说道:“我家这丫头呀,就是被我惯坏了!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她年纪小,但啥事在她这都特别有谱,出格的事向来不干,就这一点让人特别省心。” 阮青雉:“……” 校长:“……” 开学四十多天,逃课三十多天。 这还不出格吗? 这个老关头子,又开始护犊子了! 校长笑着附和了几句,夸阮青雉长得好,学习好,懂事,一看就是贴心小棉袄。 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夸奖,阮青雉不清楚,但把关震邦哄得直开心。 聊了一会儿后,关震邦带着闺女离开。 父女二人走到无人处。 男人缓缓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冷声质问:“人看着不大,胆子倒是挺肥,还敢逃课。” 阮青雉一脸心虚:“我……忙嘛!” 关震邦照着小姑娘屁股踢了一脚,狠狠抬腿,轻轻落下,根本毫无威慑力:“忙就是逃课的理由吗?” 阮青雉跳着脚,揉屁股,委屈道:“疼~” 关震邦气呼呼:“老子根本没使劲!” 小姑娘瘪嘴:“疼~” 谁管你使没使劲呀,反正就是疼! 关震邦敛了一口气,凶巴巴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说,这段时间谁给你打的掩护?” 阮青雉小声道:“傅裕……” “他怎么给你打的掩护?” “他冒充我大哥,来学校跟老师说,我头疼,胃疼,感冒,发烧,肚子疼,嗓子疼……” “反正随便一个借口就能用好几天呢。” 关震邦用手指戳了下女孩脑门:“我看你是浑身上下这张皮疼了!” “爹~” 阮青雉顺势抱住男人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我就是想多挣点钱给您养老~!” “您看您把积蓄都给闺女做了嫁妆,让我风风光光,自己却吃糠咽菜,女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想着以后挣了钱,有出息后,给您一个高质量的晚年。” 关震邦甩胳膊撵她:“去去去,别跟老子黏糊。” 阮青雉双手愈发抱紧他:“不嘛不嘛~我就跟您黏糊,黏糊一辈子,做您一辈子的小棉袄~” 关震邦嘴角翘了翘,把矛头指向傅裕:“你呀!你一天天就是被傅裕那个臭小子带坏了!” “他老子人模人样,怎么生了个这么不着调的小子出来!我看就是惯的!打小没吃过苦,我要是他爹,一脚踹进部队,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阮青雉举双手双脚赞成:“没错,他就是不着调,昨晚他还动手打我,把我头发都薅掉好几根。” 男人顿时横眉倒竖:“什么!?他还动手打你!” 阮青雉点头:“嗯,不信您看!” 她撩起耳后的头发给他看:“是不是都秃了?” 关震邦看着茂密的发根,瞪眼说瞎话:“哎妈呀,这小子下手咋这么重呢,你看老子下回碰见他的,非得教训他一顿。” 阮青雉想笑不敢笑,只蹦蹦跶跶地撒娇:“还是爹最好了。” 关震邦傲娇地哼了一声。 阮青雉问道:“爹,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了?” 关震邦表情严肃了几分:“上面派来任务了。” “什么任务?” “回去再说。” “好。” 父女二人回到军区,叶霖正在办公室里等着。 阮青雉打招呼:“叶伯伯也在呀。” 叶霖掐掉烟,笑道:“听说你逃课了?” 阮青雉:“……”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关震邦坐下来,端起茶几上的茶缸喝了一口茶:“行了,说正事吧。” 叶霖拿出文件:“上面派你入队,为期十天。” 阮青雉接过文件看了眼:“行,也不用明天了,我今天下午就走吧,正好要到山里采点药。” 关震邦叮嘱道:“那你现在回家收拾收拾。” 阮青雉:“川川那边……” 男人喝道:“老子带着他,你有啥不放心的,平时在育红班里上课,放学后,部队里这帮臭小子争着抢着带他玩,根本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忙吧。” 阮青雉点头:“行吧,那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把文件销毁。 收拾完换洗衣物后,阮青雉到厂子里给大家开了个会,安排一下这段时间的任务,这才坐车前往山里的秘密基地。 她看着越来越难走的山路,跟前面开车的战士说:“到前面停车。” “是。” 年轻的小战士严肃应道。 车缓缓停下。 阮青雉推开车下来,直接钻进了路旁的树林,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换上了专属十三的皮肤,面罩一戴,背包甩在肩上,往山里深处走去。 一路上采了很多草药,中途还遇见了一匹野马。 阮青雉看着野马浑身上下紧实优美的线条,还有溜光发亮的毛发,嘴角翘了翘。 小东西这么好看,没有编制岂不是太可惜了。 她放下背包,悄无声息地摸到野马的后方,然后突然发力,窜到马背上,双腿夹紧,双手抱住马脖子。 野马被吓了一跳,抬起前蹄,仰头嘶鸣。 不断扭动腰腹甩掉身上的人。 原地折腾了好久,骑在它背上的人依旧稳如泰山,野马刨了刨蹄子,就开始发了疯般在树林里飞奔。 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划破了它的腹部。 还有阮青雉的小腿。 这种疼,更让野马没有任何方向地带着她狂奔。 阮青雉也蹙眉忍下疼,将整个上半身匍匐在马背上。 任由它折腾,从上午一直到烈日当头,身下的野马才渐渐停下来了。 一上午的体力消耗,马儿呼哧呼哧地喘。 不停地打着响鼻。 一路溜溜达达来到小河旁。 准备喝点水,补充能量,继续再战。 第262章 沈团长,好帅呀~ 阮青雉看机会来了,抬手攥住它的鬃毛,勒着它,不让它喝水。 野马:“……” 野马原地掉头,走了几步,感受到脖颈上的痛感消失了,他又回到小河旁,准备喝水。 阮青雉再次勒住它,不让它喝。 野马:“??” 它再次离开小河,脖子上的痛感消失,它不信邪地重新回到小河旁,痛感再次回来。 野马:“……” 它重重打了个响鼻,又开始原地尥蹶子。 阮青雉这回可没惯着它,夹紧双腿,拽紧鬃毛,偶尔还抽几下马屁股。 “听话就有水喝!不听话现在就给你宰了放血吃肉!” 野马:“……!!!” 它似乎听懂了,整个马身都站立起来,满是不服地嘶鸣起来。 阮青雉绷紧腰身,才没被它扬下去。 又是好一阵的较量。 野马彻底没了战斗力,四肢瘫软地趴在地上,委屈地呜咽着。 阮青雉这会儿也累得不行,她气喘吁吁地从马背上下来,解开腰间的水壶,往手心里倒了点水,递到马嘴下面。 野马舔了两下,水就没了。 然后拱了拱女孩的手,示意再给点。 阮青雉又倒了一手心的水。 喂完水,她命令道:“站起来。” 野马乖乖站起来。 阮青雉又示意他:“趴下来。” 野马又乖乖趴下。 她翻身上马,轻轻拍了下它的屁股:“走,回去拿包袱。” 野马慢悠悠往回走。 等回到一开始的地方,阮青雉从背包里掏出止血的草药给马身上的伤口敷上。 小野马开心地刨了刨蹄子。 阮青雉瘪瘪嘴,拿出一个窝窝头塞进马嘴里,它吃了一口,好吃到眯起了眼睛,贱兮兮地笑起来。 她拍拍它的马脸:“贱样吧!我还以为你有多难驯服呢!” 野马顶了顶她的手:再来一个。 阮青雉喂它吃第二个窝窝头,感叹道:“吃吧,吃饱后要是跑了,以后走遍这里所有山头,你都找不到这个口味的了。” 小野马甩了甩尾巴。 阮青雉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不跑?” 小野马打了个响鼻回应它。 “行,信你一回。” 一人一马简单休息了三个小时。 然后赶去营地,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多,阮青雉摸到了训练营地的外围。 让小野马等在原地。 她观察了地形后,悄无声息地摸到营地里,钻进战士们的帐篷里。 一共三个帐篷。 挨个溜进去把他们衣服全顺出来了。 阮青雉抱着衣服,出了营地,又把衣服全都送到树上,等干完这些了,她拍拍手,骑上马,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营地。 只是这次,营地里站了七个人。 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这七个人就是训练这支特种小队的教员。 来之前,阮青雉看过他们的资料,多少有些了解,都是和沈战梧一样优秀的干部。 她视线扫过他们,最后在沈战梧脸上停下。 阮青雉勾了勾唇。 但还是属她男人长得最帅!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黑皮教员低声质问:“你是谁?” 阮青雉拿出调令,扔给他:“自己看吧。” 那人伸手接住。 旁边几个人凑过去,一起看。 唯独沈战梧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黑皮教员看看调令,又看看马上戴着面罩的女孩,挑眉道:“上面的确说过会调来一位教员,但是也没说是女的呀!” 阮青雉嗤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妈会是女的。” 黑皮教员皱眉:“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教员接过来:“看来我们这位新搭档火药味很浓呀。” 阮青雉挑了下眉:“火药味不浓,也没胆子来这。” 她调转马头,哒哒走到帐篷前,从腰间摘下三个球状物,顺着门扔进去,然后重新回到他们几人面前。 扒开衣袖,露出里面的腕表,掐着时间。 其中有人问:“你扔的什么?” 阮青雉语调冰冷:“没什么,就是让我们的战士起来上个厕所。” 黑皮教员:“行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 阮青雉耸了耸肩:“你们来之前开过会吧,在会上发的训练手册应该都看过了吧?不瞒大家说,你们看的训练手册都是我写的,那我做事之前还需要和你们商量吗?” “说实话,我们是同一个战营的,如果不是,刚刚我来的那一次,你们和他们,都会全军覆没!” 说话间,她指向从帐篷里匆忙出来的战士们。 几人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几十个人光着身子,穿着裤衩子,一边捂着口鼻,一边不停咳嗽着跑出来,迅速站好列队。 黑皮教员蹙眉:“你们衣服呢?!” 有人回答:“没找着……” 阮青雉双腿夹了下马腹,甩着用草叶编的马鞭。 在经过沈战梧面前时,马鞭尾部慢悠悠扫过他宽阔的胸膛…… 小姑娘低声调戏道:“沈团长,好帅呀~” 这句话战士们没听见。 但男人身旁的几个教员全都听见,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这句话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像惊雷一样。 这上面派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竟然敢调戏沈战梧! 然而刚刚声音还缠绵温柔的女孩,提马来到战士们面前,露在面罩外的双眼比黑夜还要漆黑。 隐隐带着杀气。 粗粝的嗓音如海浪席卷而来:“三十五秒?很好!很不错!我对你们……很失望!” 她语气微微顿了下。 后面三个字从她唇齿间狠狠碾过。 “上面说你们是能力超群的勇士,结果,就这?” “等你们起来,端好枪,敌人已经打到你们被窝里来了!靠你们保家卫国!简直就是个笑话!” “被人摸进帐篷不知道,被人扔了催泪弹不知道!下回摸进去的就不是我!是数不清的敌人!摸走的就不是衣服,而是应该焊在你们手里的枪!” “一个战士,没了枪!那就不是战士!那是什么!?回答我!!” 话尾处破了音。 阮青雉身下的马儿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现场鸦雀无声。 “没人能回答吗?” “好!全体都有!原地!五百俯卧撑!” 第263章 都是你们的地狱 有人开口:“报告!” 阮青雉:“讲!” “你是谁?” 阮青雉嗓音里带了一丝笑:“很好!不算很蠢嘛!还知道问我是谁!可是,谁让你好奇心那么重了,加一百俯卧撑!” 又有人开口:“报告!” “讲!” “你是女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战士显然有些不自信,声音小小的。 大家齐齐看向马背上的女孩。 阮青雉用马鞭指着他:“加一百俯卧撑!” “……” 她扫过其他人,高声问道:“谁还有问题?” 安静了三秒。 最后一排有人喊道:“你一个女的,有什么本事来指挥我们吗?” 阮青雉目光拉长,落在那人脸上,嘴角勾出一抹笑:“我认得你,陆骁嘛,你的英勇事迹很多,入伍第一天就开跑了坦克!” 陆骁挺直腰板:“报告,开坦克很容易,但您开过坦克吗?” 阮青雉嗓音略沉:“你以为你很牛吗?加一百俯卧撑!全体都有,一个问题加一百俯卧撑,现在开始!” 队伍瞬间散开距离。 然后齐齐俯下身,做起俯卧撑。 阮青雉骑着马,在队伍中间缓缓走过,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一个催泪弹就把你们搞得这么狼狈!你们根本不配站在这里,赶紧收拾行李,从哪来的滚回哪去!少给自己的营队丢人现眼了!回去吧!” 马蹄在他们起伏的身体旁经过。 女孩在威逼利诱:“怎么这么慢?加快速度!几百个俯卧撑是要打算做到天亮吗?你们这才做了几个,就累了吗?不想累可以直接站起来喊报告!我八抬大轿送你们回去!舒舒服服地喝茶水!” “现在不离开,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你们的地狱!” “你们最好想清楚,是及时止损!还是要跳进地狱抽筋拔骨!!不想受累,就立刻站出来!” 二十几分钟后,有人累瘫在地上。 最后抹了把汗,在呼吸都喘不上来的感觉中,缓缓举起手:“我,我退出!” 阮青雉扯着嗓子夸道:“很好!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以回帐篷里休息,睡觉,早上会有其他教员为你准备最丰盛的早饭!” 她说完,环视其他人:“你们看见了吧!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与其以后能力跟不上被开除,不如现在及时退出,还能少遭点罪!” “还有谁!跟他一样!只要退出,天亮就能安稳吃上早饭!”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两个人退出。 其他教员站在一旁,小声训道:“娘的,一群孬种!” “想不到她真有一套。” “她是什么来路啊?” “瞧刚才那样儿,她好像认识老战,诶,老战,你认识她呀?” 一直未说话的沈战梧,如墨的眸子落在不远处马背上的女孩身上,眸光下滑,看向她腕间的那枚银色手表。 男人眼底慢慢溢出缱绻温柔。 他扭头沉声道:“无论是训练还是作战,她的经验都远高于我们,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应该拧成一股绳,训练好这支第一小队,向上面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对于刚才的问题,沈战梧并没有回答。 其他人纷纷点头。 认可了他的话。 很快,大家做完了俯卧撑。 阮青雉从马背上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手表,一脸嫌弃道:“做得这么慢,我都差点睡着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十三,是你们第八位教员。” “未来的十天,我将负责你们的训练日常!我!女的!但比其他七位男教员更心狠手辣,所以不要觉得我是个女人就心存侥幸!我会让你们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地——狱!” 阮青雉从腰间解开一个包,扔在众人面前。 她表情严肃道:“在你们十一点钟方向,二十里外,有一座山叫坠龙山,周围所有的村庄都会选择在那里安葬过世的亲人,我现在需要山上一些逝者的信息!” 有人开口:“报告。” “讲。” “现在吗?” 阮青雉:“没错!就是现在!” “可是……现在才凌晨呀!” 阮青雉挑眉:“怎么?怕了?怕了可以直接退出,不然一会儿进了山,吓得哭爹喊娘吵醒一些东西,可就不好玩喽!怎么样,有人退出吗?” 大家目视前方,目光坚韧。 阮青雉了然点点头:“既然没有,那我就说一下规则。”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到坠龙山,找到墓碑,将上面的信息一字不差地抄下来,三点四十五集合,凡是抄到一样的,或者集合不到的,全部取消资格。” “今天初一,没有月亮,确实有点黑,所以为了让你们看清路,允许你们一人带一盒火柴,自己上前来拿吧。” 女孩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眼刚才丢在地上的包。 “回来后,到我这来领衣服。” 然后拍着马离开。 由原职位高的战士将火柴分发下去,大家相互对视几眼,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跑哇!还愣着干嘛!就两个小时!” 话落,所有人光着膀子就跑开了。 其他教员也对视一眼:“行了,我们也走吧。” “再去会会这个叫十三的。” “她去哪了?” “好像进我们那间帐篷里了,马在门口那站着呢。” “她哪来的马呀?” “马上那大包小包的又是什么?” “对了,咱们过来的时候,上面给配置催泪弹了吗?” “没呀。” “那她怎么有的?” “没看到调令上写着特殊两个字嘛。” 说话间,几人来到那匹马前,黑皮教员刚要伸手摸马背上的袋子,只是手还没挨上,面前的马就发了疯一样撅蹄子。 大屁股甩来甩去。 一副你莫挨老子的模样。 黑皮教员气不打一处来:“啧,诶……” 有人打趣:“这小隔路脾气。” “跟它那个主人一样哈。” 这会儿,小野马抽动鼻子闻了闻,最后闻到沈战梧旁边,轻轻打了个喷嚏,愣了下。 歪头用一侧眼睛分辨着什么。 第264章 你对老战有意思? 随后哒哒走在男人身后,用嘴筒子拱了两下沈战梧的肩膀。 似乎在说:你看呀~看呀~ 这群臭男人摸我~ 大家见状,不由得笑出来:“这,还真是跟它主人一模一样!” 站在后面的教员挑起帐篷门帘,刚要进去。 可看清里面场景后,脚步顿了顿,招呼了一下搭档们:“诶,你们过来一下……” 除了沈战梧之外,其他五个脑袋挤过去。 “她怎么睡那了?” 这时,沈战梧走过来,抬手放下帐篷帘子,沉声道:“女同志休息,有什么好看的。” 面前的几人纷纷眯起眼睛。 “老战,你不对劲。” “老战,你百分百认识里面那个女的。” “依我看,他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要不然七张行军床,这位十三教员,怎么一下子就挑中了你的床?” “诶诶诶!这个分析得没错!” “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吧,那小鞭子就跟拉丝似的从老战胸膛扫过去,她怎么不扫别人,就扫老战?” “行啦,你们都别胡说了,老战不近女色的事,几大军区都知道,怎么认识一个空降的,再说了,人家为什么不扫我们,看看我们和老战的脸不就知道了,理由多简单啊!还用猜吗?” 六个男人一人一句,讨论得热火朝天。 听见这句话,有人说了:“他不近女色,那他怎么娶的媳妇儿呀?” “就算再熟悉,里面躺着的,也不能是他老婆呀!” “哎呦,那就更惨喽。” 沈战梧冷冷出声打断:“看来你们很闲呀?要不也和他们一样,上山抄墓碑?” 几人拉长眼睛,纷纷噤声。 男人再次开口:“还愣着干嘛,都过来准备早饭。” 他们陆陆续续走了。 帐篷门口安静了。 沈战梧把门帘按了按,让它更严实些,免得蚊虫钻进去,整理完了,他站在门口,看着门帘上的某个点,目光幽深。 半晌,男人敛了口气,转身离开。 小野马哒哒地跟上。 沈战梧脚步微顿,回眸看了眼小东西,眼底压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它的脑门,嗓音温沉:“走吧,带你吃点东西。” 阮青雉在这呆了十天。 从一开始的唇枪舌战,到如今都已经学会将炮火对准外面那群菜鸡了。 晚上七点,天色已黑。 山里条件不好,只能点蜡烛照亮儿。 阮青雉戴着面罩坐在那,双手垫在脑后,支着二郎腿,听着沈战梧在黑板前针对这段时间每个战士训练的情况。 男人说完,其他人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轮到了她。 大家转头,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阮青雉也懒得坐正,摸到桌上的细树枝,勾着黑板上的两个名字圈了几下: “组建全能作战小队,需要侦查,狙击,指挥,爆破,医疗,通讯,机枪,突击,跳伞,海陆空驾驶,这些,他们不仅要会,还要精通!更要选出任何一样的代表,要做到精通中的精通!” “其他一些东西,比如医疗,驾驶,侦查,这些可以看天赋,也可以后天培养,千锤百炼,总有精通的一天。” “可唯独狙击手,不是培养出来的!这玩意儿完全看天赋。” 沈战梧黑眸微动:“你是说,选陆骁做狙击手?” 阮青雉无声地点点头。 另一个人蹙眉说道:“可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陆骁无论心性还是服从性都是最差的那一个,让他负责狙击能行吗?” 阮青雉坚定道:“可他有天赋。” “那观察手呢?” 阮青雉扬了扬下巴,示意了刚才圈的第二个名字:“顾清。” “观察手是顾清?” “他和陆骁两个人一直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的主儿,平时训练也要争个输赢,你让他俩做搭档,这不扯呢嘛!” 阮青雉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再怎么争,也是陆骁在狙击方面更有天赋!” “再说了,我们组建的是作战小队,不是评选个人主意英雄!他们掐,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掐吗?这样岂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沈战梧开口道:“我赞成十三同志的想法。” “既然他们喜欢掐,就安排他们做搭档!就看未来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了!如果放任不管,一个队伍里有两个争强好胜的,永远不会抱成一团!永远都是一盘散沙。” 阮青雉眯起眼,似笑非笑道:“沈团长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夫……” 话到唇边,被及时吞下。 但还是被惊了一身冷汗,这几天跟他们混熟了,差点说漏嘴了。 其他人看着她,直勾勾地问:“你们是什么?” 阮青雉坐正身体,清了下嗓子:“咳…” 她抬眸瞥了眼站着的男人,心虚道:“战友啊,搭档啊,不,不然还能是什么?” 坐在长桌周围的几人,用一种‘我们都看穿你了’的眼神看向她。 “你别掩饰了,我们都知道了。” “你对人家老战有意思,当我们不知道哇?” “哥劝你一句,别想了,人家结婚了,正新婚着呢,再说了,他小媳妇儿长得正经不错呢,看到老战这张脸没?人家那水灵模样跟老战那是正儿八经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仅长得好,还特别有能力!” “虽然你也很优秀,巾帼不让须眉,可你整天戴着面罩,是美是丑,咱们都不知道。” 他们一人一句,说得挺起劲。 阮青雉也来了兴趣,细白的手指撑着下巴:“我要是长得比他小媳妇儿好看,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话落,站在黑板前的男人就冷声回答了:“没有。” 阮青雉面罩下的嘴角很难压:“可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呀,沈团长,这十天里,我们配合得不默契吗?你跟你老婆有过这种经历吗?” 沈战梧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在阮青雉受不住要撇开视线时,男人转过身一边擦黑板一边说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和你无关。” 第265章 看上她哪一点了 其他人看着乐呵:“看吧,吃闭门羹了吧!” “诶,十三,我也是单身,长得…虽然没有老战帅吧,但至少也看得过去,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的我全都会,我俩要是结婚,肯定不会让你操心,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阮青雉望着对面的小黑皮:“……??” 不是… 一开始见面你好像对我还是横鼻子竖眼睛的。 怎么现在求起偶来了!? 沈战梧擦黑板的动作一顿,厉眸警告道:“黑皮!” 黑皮:“……?” 奇怪…… 老战怎么也管他叫黑皮呀! 阮青雉连忙站起来,整理面前的文件:“今晚我就回东区了,你们的报告在九点之前交给我,我还要把一手资料交给上面领导审阅呢!我先回去了。” 女孩说完,拿着报告,匆匆走了。 坐在黑皮身旁的男人撞了撞他肩膀:“十三被你吓跑了。” “什么被我吓跑的,明明是被老战拒绝了,她不好意思呆在这了,再说了,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她未婚,我未婚,我自然有追求的机会……” 黑皮的话讲得磕磕绊绊。 害羞又局促。 沈战梧拿走自己文件,往外走时,沉声道:“她结婚了!你没机会了!” “啊!!??” 帐篷里六张脸震惊。 “不是…” “十三结婚了?” “真的假的~” “不对呀,老战怎么知道人家结婚的?大家不都是朝夕相处嘛,凭什么他知道的比我们的多。” “老战之前肯定认识十三!” “嗯,连人家结婚都知道。” 黑皮拍桌而起:“十三才十八岁一枝花的年纪,哪个狗男人这么不要脸哄骗小姑娘!” “你忘了你刚才是什么德行了?” “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行了,洗洗睡吧。” “睡什么呀,还得写报告呢!” “哎……头疼,让我写报告,我宁愿出去负重跑!” “写吧,一会儿要交了……” 几人一边硬着头皮写报告,一边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慢吞吞说着。 晚上九点,阮青雉离开营地。 离开时,她看着沈战梧,叮嘱道:“沈团长,照顾好我的马,它要是少一根毛,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黑皮很正义地站在两人之间:“行了,你赶紧走吧。” 别在这眉目传情了。 阮青雉:“……” 她视线扫过其他几个人,不着调地吹了声口哨:“那我走了,过几天见。” 说着,女孩露在外面的漂亮水眸弯了弯。 下一秒,阮青雉摸出一样东西来,用力砸在他们脚边,一阵奇臭无比地烟雾凭空乍起。 瞬间将他们的声音吞没。 不一会儿,几人咳嗽着钻出烟雾。 “咳咳咳,这死丫头!咳咳咳,连我们都耍!她还是人嘛!” “咳咳咳咳……” “黑皮!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咳咳咳!!” 几个人差点把肺咳出来,以至于说的话,都破音了。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等这阵烟雾过去后,他们这才发现七个人里,只有沈战梧是淡然的,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他唇畔一晃而过的笑意。 其他人瞬间炸毛:“老战!你又在笑什么!?” 被点名的沈战梧表情恢复了往日冰冷,迈着修长笔直的腿,走到他们面前:“今天月色不错,把孩子们叫起来,赏赏月吧。” 其他人:“……” 怎么感觉他心情又好又坏的? 真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叫那群菜鸡起来赏月确实是个好主意! 然而此时菜鸡们正趴在帐篷门口,透着缝隙往外看,就见一阵烟雾过去,教员就不见了。 “神仙呀!来无影去无踪的!” 但更多人开心的是:“哇,女魔头终于走了!我们解放了!太好了!太好了!” 有人泄气道:“别忘了,还有一个老阎王呢。” “老阎王哪有女魔头会折磨人啊。” 话音落下,营地里吹起集合哨。 众人:“……” 大家迅速散开穿衣服穿鞋。 有人提着裤子上的拉锁,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老阎王和女魔头是一家子吧,都这么会折磨人。” 另一个人附和道:“整整十天,一直都是她练我们,等她回来,找机会我们也反过来试探试探她呀?正好也让她看看我们这段时间的进步有多大,已经不是他们嘴里的菜鸡了。” 匆匆忙忙间,所有人一股脑跑出来。 从哨声响到集合完毕。 十五秒。 沈战梧直接让他们负重跑二十公里。 离开营地的阮青雉也在跑,一直到后半夜,才看到接头的车。 她一头扎进车里,气喘吁吁地看着车后座的老头,哑着嗓子抱怨道:“有必要在这么远的地方碰面吗?想累死我呀老头!” 老首长心情还不错,从身旁拿起铝饭盒打开。 一阵浓郁的包子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车厢,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小包子挤在饭盒里,上面还透着油。 阮青雉咧嘴笑了:“包砸?!正好我饿了。” 说着,就要伸手拿。 只是下一秒,被老首长躲开了:“一手包子,一手文件。” 阮青雉把背上的背包整个摘下来,塞进他怀里:“给给给!你就在意文件,一点都不在意我,我还是你亲女儿吗?……” 女孩语气顿了下,嘟囔道:“也对,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她捏起一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闭上眼满足地咀嚼,喟叹着:“嗯~~~好好吃呀!好吃到快流泪了!老头这是你包的吧!满满都是父爱的味道~~” 关震邦随意敷衍着点头:“嗯,嗯。” 一心扑在文件上。 车子往东区开。 路上,阮青雉简单总结了下:“第一阶段也就是开发开发他们的潜能和身体极限,再筛掉体能差的,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还是看以后几个阶段,像直升飞机,坦克,跳伞,枪支,这些东西该上就得上了。” “我希望我下次再去的时候,都得安排上。” 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关震邦看完文件,又听了她说的话,心情非常高兴:“不愧是我女儿!就是牛*!” 阮青雉:“……” 不过很快,男人又开始为难地挠着脑袋。 要坦克 要直升机。 要跳伞。 这哪是跳伞啊,分明是跳他的命啊! 跳一次就是真金白银往下砸。 跳吧,经费有钱。 不跳吧,又练不成兵。 哎呀…… 第266章 杀人灭口? 在他发愁的这功夫,身边的小丫头已经吃饱喝足,睡着了。 关震邦把外套搭在她身上。 这丫头… 看来是累坏了。 消失十多天的阮青雉重新回到家属院,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大家纷纷关心道:“哎呀弟妹,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阮青雉蹲在院里晒草药:“去山里采点草药,准备给战士们泡药酒。” “这咋还有马蜂窝?” “治啥的?” 阮青雉:“治疗关节疼痛,风湿,积液,水肿,都有效果。” “弟妹,你泡好给嫂子点呗,你家大哥两条膝盖时不时就疼,疼起来,止疼药一把一把吃。” 小姑娘用手背蹭开脸庞的发丝,笑道:“行!到时候过来取。” “那我现在打点白酒去。” 阮青雉连忙拦着不让:“嫂子,不用你买酒。” 家属急匆匆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说着:“那哪行呀!草药我整不了,酒还买不了嘛,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买,一会儿我让我家孩子给你送过来。” 她再想拦,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没过半小时,两个小豆丁吃力地拎着四个五斤重的白色酒壶过来。 阮青雉收下,又给孩子们拿了点零食回去。 家里忙完后,她骑着三轮车去了工地,两个半月的工期目前已经接近尾声,工作间已经完工,机床以及各类设备也都安装好了。 技术工人正在进行最后一遍的调试。 现在就差厂区外部建设。 阮青雉和张秀娟交接了下工作,又去了服装厂。 这边的扩建同样干得热火朝天。 她进来时,傅裕正端着脸那么大的搪瓷盆,和工人坐在一块,埋头往嘴里扒拉饭。 十几天不见,这货黑了不少,也糙了。 平时打扮精致的小少爷,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也是这里干活的工人。 阮青雉喊了一声:“傅裕。” 傅裕闻声看过来,瞧见是她,咧着嘴笑了,露出白花花的两排牙齿,他和周围的工人说了几句,指了下女孩的方向,然后站起来,端着盆过来。 “你咋瘦了?” “你咋黑这么多?”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落,阮青雉和傅裕由不得一愣,嫌弃地瘪瘪嘴,瞪了对方一眼。 阮青雉看了眼施工的地方:“进度还挺快。” 傅裕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这不马上要到十一月份了嘛,不得在天冷之前完工嘛,要不然又要搁置一个冬天。” 阮青雉叮嘱道:“别为了赶工,就忽视安全问题。” 傅裕:“这个我知道。” 他语气微顿,抬手示意了下饭盆,问道:“吃饭没?要不要在这吃点?冬瓜炒蛋,土豆条炖豇豆,里面还有肉,吃不?” 阮青雉摇摇头:“吃完饭来的。” 傅裕收回碗,小声嘟囔着:“好吧,没口福的玩意儿。” 女孩抬腿踢了一脚他屁股。 她蹙眉道:“赶紧吃,吃完我们去烟花厂那边看看。” 傅裕急忙忙地狂炫几口:“马上马上。” 阮青雉转身去办公室:“不急,我先去打个电话。” 来到办公室,她拿起电话给叶怀仁诊室打过去,不一会儿,电话接通:“喂?叶医生,是我,青雉,王叔带着他女儿过去复查没?” 叶怀仁捏着听筒:“昨天来复查的。” 阮青雉问:“怎么样?” 叶怀仁:“病症好了七成吧,舌苔上的毛发呈现斑块状脱落,牙根处黑斑减少,腹泻症状消失,所以复查的时候,我把黄柏的量下调到五克,让患者再吃一周后复查。” 阮青雉认真听完:“做的不错。” 叶怀仁在电话那头腼腆地摸了摸银白的发:“都是师父教得好。” 阮青雉:“你学得也好。” 她又把黑毛舌其他可能出现的注意事项说了一下,这才挂掉电话,和傅裕一起去了烟花厂。 半个月过去了,烟花厂模样大变。 厂里一人高的草没了,取而代之是铺设平整的沙石面,所有屋顶和窗户全部修缮好了,大门也重新刷了漆。 两人先来了操作间。 傅裕在一旁介绍:“原来那边是装料区,我觉得不安全,就挪到那边去了,现在这边就是制作炮筒子的地方。” “哦,对了,我还配置了灭火器,你不是说每二十平应该配置一对灭火器嘛,我配置两对!最大的那种!那边呢,看见了吧!” 阮青雉:“……” 她看着空荡荡的厂房里,除了二十多个半人高的灭火器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看不见,那她就是眼瞎了。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两人又转到地下室。 傅裕推开门,走进去:“这间地下室可是重头货,完全按照你说的那样整的,天窗开了,又加了百叶帘,你要的桌子,仪器,电焊机,切割机,手电锯,黑板,都给你买回来了。” 阮青雉看着地上一堆一堆的设备。 这时的工具没有后世轻便,还是一堆大铁块子配上手指粗的电缆线。 傅裕一屁股坐在电焊机上,好奇地问:“你要这些玩意儿干嘛呀?分尸呀?分尸的话就不应该扩天窗了,应该堵上才对。” 他仰起头看着天窗。 阮青雉随手拎起一把锤子,命令道:“去把门关上。” 傅裕闻言瞬间看向她:“……” 阮青雉缓缓逼近,催促道:“去呀。” 男人身体僵硬地站起来,慢慢往后倒退,磕巴着:“你……你要干嘛呀?你你你,别过来呀,有话好好说嘛,动手干嘛呀,我知道我平时嘴巴欠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被你杀人灭口吧,你你你冷静点……”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最后胆颤心惊地跑到门口,哭咧咧地劝说。 阮青雉压着嘴角的笑意,径直走到男人刚才坐着地方,只见墙上露出一根铁钉,抡起锤子砸进墙里。 她回头看他,贱兮兮地笑:“你咋啦?” 傅裕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软得跟面条似的,怒骂道:“你神经病呀!吓我干嘛!?” 阮青雉装作无辜:“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就拿个锤子,你就吓成这样!你不会反击呀!” 第267章 明天放烟花 傅裕咧开嘴嚎着:“我是男人,也干不过你呀!你再这样吓我,小心我半夜趁你睡着,给你关进小岭子村!” 阮青雉检查设备,随口问道:“小岭子村是啥地方?” 傅裕爬起来:“精神病院。” 阮青雉:“……”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又问道:“原材料呢?什么时候送过来?” 傅裕:“下午吧,应该快送过来了。” 阮青雉坐在桌子前,沉声吩咐:“一会儿送材料的时候,你看着点,都放好了后,你再走。” 男人点点头:“好。” 答应完稍微愣了下,反问道:“那你呢?”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这几天我要在这里忙点事,谁也别打扰我,每天中午12点把饭送到地下室门口就行。” 傅裕满是神秘地问:“你要忙什么?” 阮青雉笑了下:“很快你就知道了,现在,出去,把门关上,谁也别打扰我,我需要安静。” 傅裕:“……” 他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三轮车的突突声,紧接着是陌生男人的声音:“货卸在哪呀?” “这边这边。” 过了十几分钟,三轮车突突声再次在厂子院里响起,转眼,车开走了。 声音消失时,地下室的门被敲响。 傅裕在外面喊道:“死丫头,我走了……” 阮青雉嗓音清冷:“嗯。” 听到屋里的应声,傅裕准备离开的脚步犹豫了下,又凑到门板前,敲了敲,担忧道:“那个,那啥,你要是半夜害怕啥的,就大声哭吧,这里没人听得见。” 阮青雉:“……” 阮青雉撩起眼皮,看向门口,跟着门板骂道:“滚!” 傅裕:“好咧,您忙,大忙人。” 他骂骂咧咧走了。 阮青雉在烟花厂里整整呆了四天,在第四天傍晚时分,她灰头土脸地从厂子里出来了,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样,不禁想到,多亏现在是秋天,不然三天不洗澡,不得臭了啊。 她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袋,刚从厂里出来,就看见骚包的红色桑塔纳停在路边。 阮青雉缓步走过去,透过玻璃看了眼车里。 就见傅裕仰面朝天躺在放倒的驾驶座上,双眼紧闭,嘴巴微张,双手搭在起伏的肚子上,双脚则是翘在方向盘上。 看样子睡得特别香。 各种零食包装,吃完的盒饭随意扔在各个座位上。 乱得跟猪窝一样。 阮青雉皱了皱眉,抬手敲了几下车窗。 傅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瞬间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往车外看,待看见是她的时候,才伸手胡乱地抹了把嘴角,慢吞吞地蛄蛹起来。 他摇下车窗,打着哈欠:“你劳改完了?” 阮青雉垂眸看着他,冷声问:“这几天一直在这守着?” 傅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一到晚上有多阴森森的,感觉风刮过来都带着鬼哭的声音,哎妈呀,真的是吓死我了!半夜都不敢下车上厕所。” 阮青雉沉了口气:“不是让你走嘛?” 傅裕瞪起眼睛:“靠!你说得容易,我爸爸那么稀罕你,比稀罕我还稀罕你,他要是知道我把一个人丢在一个闹鬼的厂房里,我不得被他打成二傻子呀!” 阮青雉抿唇笑了下:“没事,你做二傻子,那也是快乐的小二逼。” 傅裕:“……” 女孩用眼神示意他:“把车里收拾收拾,然后送我回家属院。” 傅裕磨磨蹭蹭地开始收拾。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部队门口,傅裕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战士,问道:“你不是要回家属院吗?怎么来部队呀?” 阮青雉推开门:“过来看我爹。” “对了,明日晚上七点,烟花厂有烟花看,你通知大家一声吧。” 傅裕惊讶了下:“你做的?” 阮青雉点头:“是啊。” 男人爆了句粗口:“卧槽!你做的烟花?啊?能有普吗大姐!你别到了明天,大家都去了,一点火,吱——嗙!哎呀哎呀哎呀!” 傅裕模仿被炸伤的痛叫声,来了段rap! 阮青雉冷笑道:“行啊,那明天就你来负责点火吧。” 傅裕:“……” 阮青雉再次叮嘱他:“我没跟你开玩笑,到时候都把大家叫上,估计能放两三个小时。” 傅裕不禁好奇:“无缘无故干嘛要放烟花啊,有那玩意儿卖出去挣钱啊,你不是最喜欢钱嘛,放两三个小时的烟花,那得损失多少钱呀!” 阮青雉随便找了借口:“你忘了那个厂子的事了?” 傅裕挑眉:“闹鬼呀,这和烟花有什么关系?” 女孩叹了一声,感叹道:“一切封建迷信,那都是因为火力不足!你懂了吧!行了,我进去了,你回吧。” 说着,阮青雉甩上车门。 傅裕坐在车里,看着女孩站在门口接受检查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夹着嗓子学她的声音说话:“一切封建迷信,都是因为火力不足!他妈的,放三个小时烟花,白花花的钱就那么射到天上去了!” “不行,明天我得多叫些人过去,非得看个够本不可!” 他气呼呼地启动车子,回厂里了。 阮青雉拎着行李袋来到办公楼下,将袋子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启动遥控器。 那个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上墙,一路来到三楼某个窗口。 阮青雉又拿出无线电,切进关震邦的电话。 遥控器上的显示器里显示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将话筒放在耳旁:“喂?” 阮青雉蹲在墙角,嗓音甜甜的:“爹,是我。” 关震邦拔高了嗓音:“这几天你干嘛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不陪陪老子!” 女孩看着显示器的画面,撒娇道:“我忙嘛,对了,您干嘛呢?” 男人哼了一声:“你忙,我不忙?还能干嘛,当然是批文件呢,吃饭没?一会儿过来跟老子吃一顿。” 阮青雉低低嗤笑一声:“您不是刚吃完嘛?” 关震邦愣了下,回头看了眼茶几上的馄饨,瞪着眼睛凶回去:“放屁!老子啥时候吃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第268章 老子骗你是狗 阮青雉语气坚定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好吧!” 怕男人不信,她又继续补充:“茶几上,铝饭盒,里面装的馄饨,连汤带水的还剩八个,饭盒旁边还放了一根大葱。” 关震邦满脸狐疑:“???” 他吸了一口气,蹙眉眯起眼,警惕地环视房间,然后猛地俯下身,看向了办公桌底。 阮青雉差点笑出声,装作疑惑道:“爹,你干嘛?弯腰干嘛?” 关震邦:“……” 他缓缓直起身,对着电话里咬牙道:“臭小子,你敢耍你爹!等老子找到你的,棒子炖肉,你是吃定了。” 男人把话筒放在桌子上,先转身走到门口。 在门外左右张望了几遍。 长长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关震邦重新进了屋,随手把门关上,检查门后,没有。 打开文件柜检查。 没有。 听说国外研发出一种新型迷你的监听设备。 放在角落里根本无法察觉。 他手指在各个角落里摸了一遍,除了摸一手灰之外,什么都没有。 关震邦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墙体,光溜溜的,也没趴着人。 男人蹙着眉,回到办公桌旁。 拿起话筒,刚要开口就听电话那头小丫头嗤嗤地笑:“爹,你找啥呢?找我呢?哎呀,我没在门外,也不在柜子里,我也没安装窃听器。” 关震邦闹心巴拉地吼着:“赶紧给老子出来。” 阮青雉问:“那你别打我。” 男人咬牙切齿道:“我不打你,老子他妈稀罕死你!” 阮青雉:“……” 她蹲在角落里,仰起头看了眼三楼的窗口,笑着对话筒里说道:“爹,你到窗边。” 关震邦气呼呼的:“老子刚从窗户那边回来。” “再去看一看。” “哼。” 男人冷哼一声,放下话筒,再次来到窗边。 阮青雉用遥控器操作爬楼勘察机,移动到窗户口,朝男人扭了扭,好像在说:泥嚎~ 关震邦愣了愣:“……这是啥?” 女孩从楼下角落里站出来,仰头朝他招手:“爹,好玩不?” 关震邦喊道:“滚上来。” “好嘞。” 阮青雉屁颠屁颠跑进来,来到男人面前,一句话没说,先炫了下技。 她操作勘察机去到另一个窗户下。 手里的显示屏传来画面。 只见左新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嘴里叼着烟,手中全都是零散一分钱两分钱,他数了数,然后起身藏到镜子后面。 关震邦:“……” 阮青雉:“……” 天地良心,她不是真的想看左新程藏私房钱的。 关震邦见状,眼底隐隐晃过激动,从女孩手里接过操控器,指着显示画面:“这是……?” 阮青雉解释道:“勘察机。” “可以爬楼,适应任何墙体,能做到无噪音,防风,防雨,雷达勘探不到的同时,还能长距离操控。” 关震邦晃动上面的方向键:“这是你做的?” 阮青雉点头:“当然!过两天不是您生日了嘛,这小玩意儿就当闺女送给您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是不是送到心坎上了?” 关震邦还在研究手里的勘察机,听见闺女的话,跟个老小孩似的确认道:“这东西给我的?” 阮青雉再次点头:“是啊。” 关震邦连连赞叹:“不错不错!上回你不是说手指头上空空的嘛,爹这个月开工资都给你买金戒指。” 小姑娘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真哒?” 男人道:“老子骗你是狗。” 阮青雉抱住老首长那只空袖子,撒娇着晃了晃:“还是爹对我最好了~对了,明天晚上七点,我的烟花厂有烟花盛典,您把您的那些大官朋友们叫上,肯定不能让你们白去,我准备了惊喜。” 关震邦视线从显示器上抬起来:“什么惊喜?” 阮青雉卖关子:“明天去了就知道了,保证让你们眼前一亮。” “你这丫头有啥事不能直接说?” “直接说多没意思呀!反正明天七点椒台区烟花厂,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行了,你继续吃饭吧,我去接川川,好久没和我大儿子亲亲抱抱了。” 关震邦随意地摆摆手:“赶紧去赶紧去。” 阮青雉:“……” 就知道这老头心里就只有这些东西。 等她走后,关震邦坐在沙发上,彻底把勘察机学明白了,乐呵呵地给上面打电话:“老叶呀!我闺女送了我一个宝贝,你指定没有。” 叶霖都准备要睡了,想了想,反问道:“咋啦?你闺女怀了?” 他有。 自己没有。 叶霖只想到自己闺女结婚一年了还没怀上。 除了这个,其他的想不到。 关震邦对于好友的脑回路,气得嘴皮子打了一阵快板:“我闺女才多大呀!怀什么怀?她要是敢怀,我不仅要打断那臭小子的腿,我连臭丫头的腿也敲断!” 叶霖从被窝里坐起来,又从床头柜的电话旁拿起眼镜戴上:“你呀,就是管得太宽了,人家小两口的事,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关震邦哼了哼:“我闺女有啥不能管的!” 叶霖不跟他掰扯这个事,只问道:“都七点多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干啥,我明天四点就得起来去省里开会呢!你有屁赶紧放。” 关震邦兴奋道:“你赶紧来军区,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叶霖看了眼窗外:“外面黑得都看不到人了,让我去军区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男人啧了一声:“叶霖,老子告诉你,你不来保准你后悔一辈子!我闺女研究出一款监视器!能爬墙。” 叶霖猛地坐直:“什么?能爬墙?我马上过去!” 说完,啪的一把挂掉电话。 掀开被子下了床,匆匆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关震邦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他得逞地嘿嘿笑了几声,把勘察机放在窗外的墙上,他去了隔壁的办公室,等着老叶过来。 半小时后,叶霖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到办公楼下,也来不及把车停好,随后一扔,就急匆匆跑上三楼,推开办公室门一看,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第269章 监视我? 叶霖拧了拧眉头,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老关头子又他妈耍自己。 他转身朝着走廊里喊了几声:“老关?老关?”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叶霖声音微顿,回头看了眼,走过去拿起话筒接听:“喂?老关不在!” “老叶呀!语气咋这么冲呀?” 话筒里传来关震邦贱兮兮的声音。 叶霖吼道:“关震邦!你人呢?不是说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嘛?这么晚了把我勾搭过来,就是让我听你在电话犯贱?” 关震邦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听听,你这脾气,怎么比我还暴呢,你说你下车就下车呗,怎么还把自行车摔地上,你咋一点都不知道精贵点用呢。” 叶霖愣了下,环视房间,怀疑道:“你现在在用勘察机监视我?” 关震邦嘻嘻笑了两声,也不跟男人卖关子了:“你去窗户边,往外面墙上看。” 叶霖挂掉电话,走到窗户边。 关震邦操作勘察机往上爬了爬,在叶霖看过来时,勘察机扭了扭,仿佛在说:泥嚎~ 叶霖:“……” 这勘察机怎么有点不正经?! 他刚要伸手去摸,关震邦拿着遥控器从隔壁过来,大声阻止道:“别碰!碰坏了你赔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叶霖一跳。 他回头,问道:“这个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勘察机” 关震邦点头:“对啊。” 叶霖伸手:“你把遥控器给我,我试试。” 关震邦拿着遥控器躲开:“啥玩意儿就给你试试啊,这是我闺女给我的寿辰礼物,你想试,你回去找你女儿要去。” 叶霖蹙眉训道:“关震邦,你别耍小孩脾气,什么时候闹不行,偏要在这上面闹!你作为首长,应该知道这种新型勘察机的出现,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收益!以后我们的战士遇到了歹徒,就不用拼命冒死冲在第一线了!” 关震邦拔高嗓音:“老子当然知道,不然老子叫你来干嘛呀!” 叶霖懒得跟他废话:“你啥都明白,你还在这磨磨唧唧的,拿来给我试试,快点。” 关震邦再次躲开:“只能看,不能用。” 叶霖指着他:“你……!” 关震邦得意地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了,他操作遥控器,控制勘察机从窗外翻过来,顺着墙爬下来,落在地上。 叶霖认真看着,震惊道:“没声音啊?” 关震邦:“对啊。” 叶霖看显示器的画面:“这个……还有图像?比电视还清晰啊?” 关震邦:“对啊。” 他拿起茶几上的搪瓷缸,将里面的茶水泼到勘察机上。 叶霖脑袋里的神经猛地一抽,惊恐地诶了一声,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看着勘察机水灵灵的外表,怒道:“关震邦!” 关震邦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操控勘察机往前走:“瞧瞧你一惊一乍的样儿!” 叶霖震惊地张大嘴巴:“这东西它不怕下雨!不怕水坑!” 关震邦淡淡道:“对啊。” 叶霖沉默了片刻,转身扯着好朋友断臂的那条空袖子,急吼吼往外走:“拿上你的东西,我们现在!立刻!就去省里!快点!” 关震邦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 叶霖一刻都等不了:“别说八点多了,就算外面下刀子,也得给我去!走!” 关震邦用衣服把东西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闺女还让我明天晚上七点过去看烟花呢,说是给老子的惊喜!咱能赶回来吗?” 叶霖走在最前面:“烟花重要,还是你怀里的东西重要?” 关震邦:“我闺女也邀请你了。” 叶霖:“一定来得及。” 两个六旬老头一前一后坐上部队的吉普车,连夜赶去省里。 阮青雉带着川川回家。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川川来了服装厂,先和何厂长在库房里清点了秋装的货尾,还剩了七八千件衣服,虽然款式看起来不错,但跟畅销款比起来,销量还是差很多。 阮青雉看着脚边的衣服:“这样吧,这些货尾,我还是拿去特价甩卖吧。” 何厂长点点头:“行,那我出个库。” 阮青雉又问:“秋装十月份的销售额大概有多少?” 何厂长:“昨天外面几家商场的秋装尾款全部都结清了,晚上闲着没事,我让会计算了下,这两个月的秋装净利润是六十二万。” 阮青雉对于这净利润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明天商场的店铺能清理好吗?” 何厂长嗯了一声:“能,一会儿我就过去找人清理店铺,然后摆货架,明天差不多就能忙完,后天就能按时开业。” 两人往库房外走。 阮青雉:“一楼商场的展示区,商场经理给批了吗?” 何厂长点头:“批了。” 女孩听了后,满意地点点头:“后天开业前,去烟花厂取点烟花过去放,再弄点气球还是其他的彩旗啥的,怎么热闹怎么来!二人转,扭秧歌,也整上。” 何厂长应声道:“行,我今天就去办这些事。” 阮青雉:“行,你去吧,我拉点秋装去景区那边卖一卖。” 两人谈完之后,各忙各的了。 阮青雉装了一大车秋装,带着川川直奔松山景区门口。 一个月没来,这里变化不大。 山上的松树依旧绿意葱葱,门口多了很多卖吃的的摊位。 阮青雉把车停好,先去旁边的摊位给川川买了烤地瓜和烤玉米,让他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等着。 阮青雉拿起大喇叭,站在高处,大声喊道:“秋装!秋装!秋季大甩卖!十五元两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穿在身上,精神倍棒!” “快来看看,秋季大甩卖!” “十五元两件!” “库存有限!” 甜美的嗓音通过大喇叭传出去很远。 现在天气凉爽,过来游山玩水的游客比夏天更多了,一听到这边有特价的秋装,纷纷凑过来看衣服款式。 阮青雉也没摆摊,所有的衣服都堆在车兜里。 随便让大家挑选。 她一共拿了八百件秋装,三个小时后就剩了七八件质量有问题的衣服。 阮青雉收拾一下车里,然后带着川川回家。 第270章 不打算抢我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赶上中午。 虽然已经到了十月底,但晌午头这段时间,太阳还是挺晒的,阮青雉给川川打了个把伞,让他躲在伞里玩。 她骑车穿过胡同时,前面忽然出现四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阮青雉抬脚踩下刹车,把车停下来。 她冷冷看着他们。 只见四个大汉站成一排,又高又壮的身形站在那就像一堵小山一样,带着强有力的压迫感,若是普通人遇见他们,估计会吓到绕着走。 阮青雉的视线扫过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鞋子。 四个人衣服都很破。 到处都是补丁。 甚至有的地方磨损到只剩薄薄的一层,创面是新的,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补。 就连他们脚上的布鞋都是千疮百孔的样子。 都说,穷不穷,看鞋就够。 阮青雉收回视线,嗓音清冷:“有事吗?” 她来自律法崩坏的末世。 神经向来敏锐。 他们虽然长得五大三粗,横眉竖目,像不好惹的地痞流氓,但周身气息并不尖锐,不像是坏人。 可他们却是一副拉开架势,准备抢劫的模样。 站在中间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挪了挪嘴,想要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最左边穿蓝白条水手服的壮汉看大哥动作迟疑,他主动上前一步,抬手指着阮青雉,凶声威胁道:“小丫头,你你你你赶紧的!把你身上的钱通通通通通……” 可能是第一次劫道,有些紧张。 他嘴皮子一时控制不住。 通个没完。 阮青雉抿唇偷笑了下,双手环在身前,打断他:“通什么呀?” 水手服壮汉咽了下口水:“通通拿出来。” 或许是他嗓音太凶,吓到了车里的川川,他刚才从雨伞的缝隙里看见妈妈下了车,对面还有四个叔叔表情很吓人,他一把甩开雨伞,双手撑着车兜沿儿,跪走几步,朝那几个人,凶巴巴地呲牙! 你们别想伤害我妈妈! 别想!! 我会一口咬死你们的! 川川像一头小豹子,想用自己还未丰满的羽翼将妈妈护在身后。 阮青雉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发顶。 川川仰起头看她。 眼睛大大的。 阮青雉用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个手势,她在说:“别怕,叔叔不会伤害妈妈的,我们在聊天,你能听见吗?” 女孩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出疑问的神色。 川川点点头。 同样用手语回应。 他蹙着小眉头说:“能听见,很大声,比姥爷的嗓门还大,像天上的雷爷爷打喷嚏,耳朵痛。” 阮青雉笑了笑,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小家伙的耳朵。 她比划着:“妈妈亲亲就不疼了。” 川川用热热的额头蹭着她的掌心,这会儿乖巧地像只奶呼呼的小猫。 刚才说话的壮汉,看见川川出来时,一瞬间就萎了,看向中间的大哥,犹豫道:“大哥,要不……就算了,你看她自己都是个孩子,还养了个孩子。” “而且我看那孩子好像还不太健全,我们对这样的人下手,是不是有点……” 被喊作大哥的壮汉眉毛拧成一团,看向身侧,低吼质问道:“二西!她带着孩子的事,你刚刚怎么不说……” 二西委屈地垂着眼:“我在景区盯了她好久,十五块钱两件的衣服,卖了整整一车,她现在身上至少有五百块钱,她和这个孩子没了五百块,可能不会死,但是大娘还等着钱看病嘞,没了这钱,大娘熬不过这个月。” “你们不好意思下手,觉得良心过不去,那我来!我去抢!” 说着,男人红着眼圈就要上前动手。 那位大哥一把拉住兄弟,低声喝道:“回来!” 二西着急地跺脚:“大哥!” 男人目光坚定:“我们就算要抢,也要抢那些有钱人,可你看看他们,一个哑巴小孩,一个姑娘,她们挣点钱也不容易,我们是缺钱,但把她们的钱抢去给我娘治病,我,我宁可,不治!” 二西急得都快哭了:“大哥!可是她们有钱啊!我们没钱!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有罪的!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给大娘筹到钱!” 大哥瞪起眼睛:“我说不能就不能!你要是还认我做大哥,你就听我的!” 二西双手捂住脸,哽咽道:“大哥……” 这时,对面传来小姑娘清甜的嗓音:“怎么样了?你们商量完了吗?”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 纷纷退到两侧,让出路。 那位大哥咬着后槽牙,沉声道:“小姑娘,你走吧。” 阮青雉挑眉,有些意外:“不打算抢我了?” 二西扭头朝她大喊道:“你他妈废什么话,要走就快点走,不然我们哥几个后悔了,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北。” 阮青雉推着车,慢悠悠走过去,在他们面前顿了顿:“你们不抢我的,一会儿还要抢别人的,不如我做一下牺牲,把身上的钱给你们。” 她解开车把上的钱包,丢在那位大哥脚边。 几人愣了愣。 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劫道,竟然遇到了傻姑娘。 “大哥……” 其他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钱…… 不是他们抢的。 是人家给的,这回应该可以拿了吧。 那位大哥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碎花钱包,缓缓俯身,伸手抓起钱包,走到小姑娘面前,把钱递给她,语气真诚:“我是他们大哥,我代替他们,还有我自己,向你道歉。” “对不起,我们就是,就是脑袋一热,干了坏事!现在后悔了,不抢了,你拿着钱走吧。” 阮青雉接过钱包,笑了笑:“那好吧,我先走了。” 男人无声地点点头。 视线无意间瞥见车里的小豆丁,只见他双膝下的裤筒子空荡荡的。 男人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愣,飞快眨了眨眼,掩住眼中的震惊,待对上川川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时,他又是一愣,无措地摸了摸身上。 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棕色的糖角,递过去。 川川先看了眼妈妈。 男人抿唇解释着:“干净的。” 阮青雉点点头。 川川这才伸出双手,接住男人指尖间的那块糖角角,朝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男人垂下眼眸:“快走吧。” 第271章 给你当牛做马 阮青雉也没说话,蹬着三轮车直接走了。 其他三个人一直注视小姑娘离开,然后凑到男人身旁:“大哥……” “大哥……” “大哥,现在怎么办呀?” 男人默不作声,只是走到路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先准备好寿衣和棺材吧,我回去问问老太太喜欢哪个地,然后,我再……” “大哥!” 三人急切地喊着他。 男人无奈地苦笑:“喊什么,我娘老了嘛,总要有没的一天,不仅我娘,连我们都是,只是我这辈子活得太窝囊了,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没本事,连给我娘看病的钱都挣不来。” 身边的三个兄弟哽咽道:“大哥已经很厉害,是我们没本事。” 二西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回景区,多抬几个游客上山,我长这么高,这么壮,有的是力气!我一定能挣来钱的。” “我去工地上看看。” “我也去。” 大哥摇摇头,嗓音里多了些沧桑:“这段时间,你们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跑,到处筹钱,尤其是三南,把自己新盖起来的房子都卖了,大哥,对不住你。” 三南缩在大哥身边,红着眼圈:“我从小就是大娘养的,她早就是我亲娘了。” 阮青雉单手抱着川川,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听着他们的对话,叹了一声。 她朝几人的背影,轻声道:“或许,我可能会治好你母亲的病。” 几人闻声愣了下,同时转身看过来。 四双眼睛都哭得红彤彤的。 二西看见阮青雉又回来后,没啥耐心地喊道:“你咋又回来了!是不是我们哥几个不把你钱抢走,你闹心呀。” 阮青雉目光落在大哥的脸上,重新说道:“我是医生,我可以治好你母亲的病,你现在可以说一下她的症状。” 大哥抹了下腮边的泪,缓缓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阮青雉点点头:“是真的。” 三南机灵道:“我大娘一个月前忽然昏倒了,送去医院去看,大夫说是慢性肾衰竭,需要很多很多钱……” 阮青雉蹙眉:“慢性肾衰?患者多大年纪?” 三南:“五十五。”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昨天大夫说,只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做换肾手术,只是手术费用太高了,要十几万,我们,我们这才……” 男人缓缓低下头。 阮青雉又问道:“大夫有说几期吗?” 几人神色茫然:“什么几期?” 阮青雉泄气地叹了声:“如果真的是慢性肾衰,可以先考虑一下保守治疗,再加上按时透析,老人家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那位大哥不太相信地问:“你真的会治?” 阮青雉点头:“这样吧,一会儿你把患者带去中心医院,找一个叫叶怀仁的老大夫,跟他提我的名字,他自然会安排你娘住院,治病期间所有的费用我来出。” 四个人满脸震惊:“真的?” 阮青雉:“是真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大哥问:“什么条件?” 阮青雉从口袋里掏出八十块钱,拿在手里:“一人二十块,在一天之内,需要每人挣到二百,明天晚上五点,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如果半小时没看见你们,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全部作废。” 三个人看着中间的大哥。 阮青雉继续道:“如果你们挣到了,我会给你们安排工作,一个月最低一百五,至少会让你们有一个稳定的生活!如果愿意,就过来拿钱,如果不愿意,我今天卖衣服挣的钱,可以资助给你们。” 那位大哥脚步往前挪了一步。 犹豫了几秒后,快步走到女孩面前,伸手接住钱:“一言为定,明天五点,我们也会在这等着你的。” 阮青雉勾唇笑了笑:“不过事先说明,挣的钱一定要来路干净,如果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我会把你们送去公安局。” 大哥语气坚定道:“你放心,如果有一分钱不是干净的,不用你送,我们自己去。” “好!” 阮青雉满喜欢他身上这种魄力。 她随口问道:“我叫阮青雉,你们呢?” 大哥率先开口: “我叫大东。” “我叫二西。” “我叫三南。” 阮青雉:“……” 然后把目光落在抢劫时,说话磕巴的男人身上,只听那人说道:“我叫四北。” 阮青雉:“……东南西北?” 四个人同时点头。 阮青雉舌尖顶了下腮边:“……” 她终于听到了比财神工厂还难听的名字了!! 阮青雉打量他们几眼,又好奇道:“你们是一家人吗?” 名字叫大东的大哥开了口:“算是,但也不算,生病的是我亲娘,因为我娘是靠到处拾荒把我养大的,拾荒的路上就陆续捡了他们几个,当时怕他们饿死,就都带着来了盛阳落脚。” “这十几年相依为命,也算是一家人了。”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又都是大老爷们,有一把子力气挣钱,日子也才算好起来,只是,没想到我娘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到,就生了病……” “还拖累兄弟几个跟我一起犯糊涂,差点毁了一辈子。” “大哥,你说啥呢!是我们撺掇你干的。” “大哥,养恩大于生恩,我早就把大娘当成我自己的亲娘了。” “大哥,大娘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兄弟几个有苦一起吃,有罪一起受,什么坎都能过的!” 阮青雉插话道:“我真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大哥看向她:“姑娘,如果你真能治好我娘,这辈子我大东给你当牛做马!你说向东,我绝不向西。” 阮青雉笑了下:“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当牛做马也是有门槛的,你值不值得我留下你,要看明天的结果。” 男人看着手里的八十块钱。 下意识用力攥紧。 事情解决完了,阮青雉离开:“行了,那明天见。” 她抱着川川转身走了。 几人注视着女孩回到三轮车旁,然后骑上离开了,二西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她?” 第272章 会不会骗我们 大东走过去,踢了二弟一脚:“你哪次看见女同志不觉得眼熟?说你多少遍了,这个毛病就是不改!” 二西捂着踢疼的屁股:“这次我真的没看错。” 大东收了收神色,沉声道:“咱们兄弟先把我娘送去医院,然后得想一下我们怎么样才能在一天之内,从八十块挣到八百!” 三南:“要不我们也去卖衣服?” 四北摇头:“人家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去卖女装,肯定受欢迎,我们四个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一只手都比女同志穿的小吊带大,站在路边卖衣服,谁敢来呀。” 二西:“可以卖男装。” 四北一脸嫌弃:“你傻呀,你看盛阳哪个老爷们自个上街买衣服?不都是媳妇儿管钱,媳妇儿给买嘛!” 三南没耐心了:“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样才行?” 大东作为大哥,一直没说话,但是脑海里已经有了计划,他站起来:“走吧,先去医院。” 二西撅着嘴:“医院真的会收留大娘吗?她会不会骗我们?” 三南:“现在也只有相信她……” 才有一线希望。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做了些手擀面,和川川对付了一口。 下午,她去了一趟中心医院。 在医院里看到了那位大娘,按理说,五十五岁,在这个年代,很多人依然有着四十出头的风采,可眼前这个小老太太,整个人瘦小,干瘪,脸色蜡黄,头发稀疏,已经白了一大半了。 除了疾病带来的萎靡,应该还有前半生过分透支身体导致的。 不过瞧着精神头还可以。 小老太太看到阮青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脸上都乐开花了,攥着她的手,一个劲的感谢:“丫头,谢谢你啊。” 阮青雉笑笑,安抚道:“大娘,别客气,我和您儿子算是朋友,现在您生病了,搭把手很正常,这段时间呢,您就安心在医院里治疗,钱的事您别担心,现在政府有一个政策,像您这种情况,可以报销七成的费用,而且这个病也没想象中那么恐怖,况且您发现得很及时,那就更容易治好了,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大娘感动道:“丫头啊,看着你年纪也不大,咋这么有本事呢,心地还这么善良,愿意搭钱搭力地帮我这个老太太。” 阮青雉收回把脉的手:“既然知道我搭钱搭力,那大娘可要好好养病。” 她起身整理银针,随口问道:“晚上您吃饭了吗?” 大娘回着:“我儿子回家做饭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丫头啊,你吃了吗,没吃一会儿在这跟大娘一块吃点?” 阮青雉卷好针包:“吃过了大娘。” 老太太笑了笑,看着小姑娘漂亮的脸,不禁又感叹着:“长得真俊俏啊,我这个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我那几个儿子是咋认识你的?” 阮青雉勾唇浅笑:“他们帮过我。” 她随口扯了个谎应付过去后,和叶医生一起走出病房:“盛阳哪间医院里有透析机?” 叶医生刚要开口,就看见走廊里站着四个壮汉。 一个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 像一堵小山一样。 叶医生下意识胆颤:“……” 知道的是家属。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暴徒。 阮青雉顿住脚步,看向他们,眼底神色有了几分了然,看来他们已经听见她刚才和老太太的谈话了。 她反手关上房门。 然后双手插兜,走过去,淡淡问:“怎么了?” 小姑娘四肢修长,细腰不盈一握,纤瘦的身材在女性中,算是个子高挑,但站在这几个壮汉面前,却显得异常娇小。 可女孩周身的气场,丝毫不输男人们半分。 隐约间,还有一种强大的碾压力。 打头的大东看着面前的女孩,垂下眸子,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在地上,沉声道:“阮同志,感谢的话我不会说,但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救母之恩。” 说着,宽阔挺拔的脊背向下弯,磕了三个头。 后面三个兄弟看见大哥都跪下磕头了,也赶紧跪下来,磕头,真诚地说道:“我们也和大哥一样。” 阮青雉神色依旧淡然:“起来吧!进屋赶紧照顾母亲吧。” 大东如命是从:“好。” 四个人纷纷起身,往病房走。 阮青雉瞥见四北手里的铝饭盒,忽然喊住他们:“等一下。” 他们疑惑地回头。 她指着饭盒说道:“饭盒打开,我尝尝。” 四北看了眼大哥,有些犹豫。 阮青雉被他反应气笑了,忍不住吐槽道:“上一秒还说对我唯首是瞻,下一秒就反悔,你们还是男人吗?” 四北涨红着脸,把饭盒打开。 饭菜有些简陋。 半盒高粱米饭,半盒炒土豆丝和炖豆腐。 阮青雉用筷子夹起一根土豆先放在掌心上,尝了尝,眉头皱了下:“太咸了,用什么炒的?” 三南小声道:“大酱……” 阮青雉知道这个年代很多家庭还吃不起盐,炒菜时,会加点自家做的大酱,用来提味。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把筷子还回去,转头问叶怀仁:“患者入院体检出来了吗?” 叶怀仁忙道:“我去他们科室问问。” 阮青雉点点头:“去吧。” 不一会儿,叶怀仁和科室大夫一块过来了,现在整个中心医院都知道阮青雉过硬的能力,以及高不可攀的背景,对她那是相当的尊重。 科室大夫快步迎过去,伸出双手和女孩握手:“阮同志什么时候来的,过来了怎么不去办公室坐坐?” 阮青雉扬了扬下巴,示意着:“朋友母亲住院了,我来看看。” 科室大夫了然道:“原来是您的朋友啊,中午叶老先生带患者办住院的时候也没说啊,那我现在给老人家换个好点病房。” 阮青雉笑了笑:“是我不让他说的,就是怕您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 科室大夫连连道。 阮青雉浅笑着摇头:“不用麻烦,老人家住这里挺好的,我来就是想看一眼她的入院检查。” 第273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 科室大夫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在这。” 阮青雉拿在手里翻看了几眼,语气严肃道:“老太太患有肾病,在饮食方面必须要重视,要符合低蛋白,低钠,低鳞,低钾的饮食结构。” 大东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叶怀仁在一旁补充道:“我师父的意思是,患者应该多吃鸡蛋,牛奶,瘦肉,鱼类。” “每顿的盐份摄入,需要根据患者的体重计算,要控制在一个低量的范围内,避免食用腌制品,动物内脏,豆制品,含钾食物,比如土豆,菠菜,还有一些水果,患者是绝对不能服用的。” 叶老先生说完,看向小姑娘,小声问:“师父,我说的对吗?” 阮青雉点点头:“非常对。” 她看向大东,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写份食谱,以后按照食谱给老太太做。” 说着,小姑娘抽出圆珠笔,找了张空白的纸开始写菜谱。 阮青雉一边写一边叮嘱着:“主食方面多吃一些小麦和红薯,再喝点蜂蜜水,补充能量。” “因为现在患者还没上透析机,就得注重一下她每日的饮水量,这个量的范围要根据前一天的尿量再加500ml,就是第二天的饮水量,这个你们做家属的,要多留意一些。” 她写完食谱,撕下来递给男人。 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这才被科室大夫请去办公室。 大东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耳边还能听见科室大夫与她的攀谈:“阮同志,我看您对肾病方面很有研究,我想向您多请教一下。” “……我们医院每天都会接收很多患有肾脏疾病的病人,但是治疗手段和临床经验实在是太少了。” “……透析机,价格昂贵,目前盛阳只有一台。” 阮青雉:“透析机我会想办法的。” 女孩清甜的嗓音,轻轻传到大东的耳朵里。 身后的三南凑过来,略有佩服的感叹着:“大哥,她好厉害啊,医院里的大夫都叫她师父,还对她那么尊重。” 四北看着大哥手里的菜谱:“这字写得真好看。” 二西:“一看就是文化人,和我们这种只会出苦力的,就是两个世界,她刚才说的东西,很多我们也都听不懂,大哥,你说大娘能信我们会认识人家小姑娘嘛。” 大东垂眸看着手里的菜单,指尖微微用力。 晚上五点。 阮青雉和傅裕来到了烟花厂。 两人下了车。 她拿出图纸递给男人,吩咐道:“你去把厂房里烟花搬出来,按照上面的点位放好。” 傅裕疑惑道:“那你呢?” 阮青雉双手搭在身前:“我?当然是看着你搬呀!” 傅裕:“……” 阮青雉笑了下:“我要安装引线,你会吗?” 傅裕摇摇头。 他哪会这些。 女孩调侃道:“也对,你是在老妈面前划根火柴,都会被念叨危险的大少爷,会装才有鬼。” 傅裕:“……” “还不赶紧去搬。” 男人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去搬烟花,等到了仓库间,看着堆满的仓库,震惊道:“这些都是你那四天做的?” 阮青雉拎来工具箱:“嗯。” 傅裕瞪大眼睛:“那四天你没睡觉呀?” 阮青雉摇头:“没。” 傅裕竖起大拇指:“牛逼!照这样下去,你早晚得走在我前面。” 女孩眉头微微挑了下,坏笑道:“放心,走之前,我会先送你下去见阎王的。” 傅裕小声嘟囔:“心狠手辣。” 阮青雉催促:“别墨迹,快搬,一会儿天黑了。” 不到七点,两人把烟花现场布置好了。 不一会儿张秀娟和何厂长先带了一批人过来,他们凑在一起闲聊,等到七点,烟花厂内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阮青雉过去点火。 一道火球冲破烟花筒的砰声,开启这场盛大的烟花节目。 一处处烟花在夜幕上绽放。 站在烟花下的众人,仰着头,看着烟花带来的短暂又绚丽的光芒照亮夜空时,纷纷发出感叹。 “哇!” “哇哇哇!” “这个好!这个比刚才那个好!” “哎妈呀,是字唉!” “哇!” 大家都在欣赏烟花时,傅裕仰头看着天,冒出一个烟花,就记一个数:“十……十五……二十三……” 阮青雉撞了撞他肩膀:“嘟囔啥呢?” “你看见了吗?” 傅裕示意她看天。 阮青雉:“看见啥了?” 男人一副心如刀割的模样:“还能看见啥,当然是看见一把把的钞票被你就这么射上天了,三个小时的烟花,哎妈呀,我这眼睛看得都冒花了。” 傅裕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阮青雉挑了下眉尾:“你之前不是视金钱为粪土嘛,赌博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地输掉一万多块,怎么这会就心疼了?” 傅裕瞥了她一眼:“废话!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挣钱很辛苦啊,现在你拖着我去打牌,我都不会去的。” 阮青雉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不知在什么时候,曾经幼稚的大少爷已经开始长脑子了。 她默默地勾唇,浅浅一笑,凑过去说道:“今天所有的钱,已经走了我个人的私账,意思就是从我年底的分红里扣。” 傅裕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阮青雉反问他:“你知道让一个企业中高层管理者抱成一团的方法是什么吗?” 傅裕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知道。” 烟花绽开时,阮青雉在他耳边高声道:“是上位者的以身作则,今天这场烟花是为了解决我个人的事,所以没有理由用公司的钱,你知道了吧。” 男人了然地颔首:“哦~” 阮青雉看到人群外有几辆车缓缓停下,她拍了拍傅裕的肩膀:“一会儿这组放完,你去把那头的引线点了。” 傅裕:“知道了。” 阮青雉穿过人群,朝车那边走去。 她看见关震邦从车上下来,未语先笑,嗓音瞬间甜了八度:“爹,你怎么才来呀!烟花晚会都快结束了。” 小姑娘上前抱住男人的胳膊。 关震邦表情微微有些严肃,压低嗓音:“别没规矩,这几位是上面领导,专门赶来看你烟花的,快站好叫人。” 第274章 弹道悬停 阮青雉瞬间站好,挨个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这时,那边的烟花停了。 关震邦蹙眉:“这就结束了?” 阮青雉:“当然没有,这只是第一组,第二组马上开始了!爹,还有各位伯伯们,你们可要仔细看哦,这是我送给我爹的生辰礼物,第二弹!” 不一会儿,一排窜天猴窜到半空。 然后竟然停住了! 这个时候,周围看烟花的群众越来越多,因为这个年代,娱乐项目很少,能有这么一场让人看个够的烟花晚会,仅此一次。 所以,刚刚的预热场,就吸引来了不少人,还有很多男同志专门带着孩子过来看的。 他们仰头看着天上的窜天猴,惊叹声此起彼伏。 “哇!这这烟花能停下来诶。” “爸爸,我想要这个窜天猴!” “能停多久啊?” 阮青雉站在关震邦身边,两只手搭在身前,站姿颇为豪放,开口介绍道:“弹道悬停。” 话落,窜天猴继续前进,在空中爆开。 紧接着,三架飞机模型的烟花飞到半空,尾部冒出阵阵白烟,在烟里炸开一个小小的烟花后。 小飞机向左暴冲出去。 连续冲了三次。 阮青雉再次开口:“拉烟干扰,三级推进。” 在之后每次有新烟花窜上夜空时,小姑娘就站在那,语气淡然地介绍着。 “s线飞行轨迹。” “悬停加直角转弯。” “四级推进器分离,弹头加速。” “截停。” “旋转震爆。” 每说一句,身后几个老头就抹一下额头上的汗。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烟花晚会。 而是关于军事上的一些…… 小老头们窃窃私语了两句,赶紧扒拉下前面的叶霖。 叶霖接收到信号,碰了碰小姑娘的肩头,低声道:“丫头啊,那个,停了吧,放点别的……” 阮青雉故作懵懂:“伯伯们不爱看吗?” 叶霖长吟一声:“呃……就是因为太爱看了,但是不能再这看,赶紧暂停啊。” 阮青雉笑着点头:“好。” 她迈着纤细的腿穿过人群,掐灭了第二组的烟花,点燃了第三组。 第三组就普通但很贵的烟花了。 第一炮,七彩祥云! 颜色鲜艳的烟雾在天上像奔腾流淌的瀑布,一瞬间点燃了整个夜空。 第二炮,天梯烟花! 一道被金色光芒点燃的梯子,一节节攀向天宫。 第三炮,冷焰瀑布烟花! 第四炮,七彩黄金树! 第五炮,孔雀展屛! 每一样烟花都与众不同,令人震撼! 烟花结束后,站在原地的众人都意犹未尽,一个个仰着头,看着天,根本舍不得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 阮青雉扯来提前准备好的麦克风,站在高处,跟在场的群众高声宣传:“各位!此次烟花晚会到此结束,感谢大家前来观看,这时光匆匆啊,眼看着马上就到冬天了!” “冬天来了,那令人期盼的春节还会远嘛,谁不想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啊,大家说是吧!” 下面的群众忍不住起哄。 “对,没错!”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又过年了。” “我说老板,你光放烟花,那有没有什么优惠给我们啊,要是有,年前我就上你这来买烟花了!多买点!过年放得多,来年挣得多!大家觉得呢!” 周围的群众又是一阵起哄。 阮青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优惠肯定是有的。” “凡是在十一月份内,在我的烟花厂交十元订金的顾客,可以享受三大优惠,第一,所有商品享受七折优惠,第二,购买超过百元,加赠抽烟花盲盒机会一次。” “在这里我要补充一句,所有品类的烟花都在里面,只要你运气好,不管是七彩祥云还是天梯烟花,都有机会抱回家!” “第三,凡是介绍朋友过来买烟花,可享受满百减十的活动。” 下面的人群响起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阮青雉又补充了一句:“活动仅限于十一月份!” 第275章 代号鸮 人群渐渐散去。 傅裕凑过去,问道:“喂,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今天的宣传了?” 阮青雉点点头,又看了眼腕表:“整整放了一小时五十分钟的烟花,我总要回回本吧。” 这时,大郎笑呵呵走过来:“婶子。” 阮青雉眼睛一亮,夸道:“大郎,刚才喊的那几嗓子真不错,直接把大家情绪都调动起来了,演技也越来越好了,刚刚在上面,我都担心你演入戏,今晚非要买个烟花回家。” 大郎腼腆地挠挠头:“婶子……” 傅裕瘪嘴:“哎呦,你还在人民群众中安插托儿,真是无商不奸,坏得很呐,小同志!” 阮青雉拍了下他肚子:“别贫嘴,身上带钱没?” 傅裕把身上每个口袋都翻了一遍,凑出零散散的八块五毛三分钱,阮青雉也把自己身上的五块钱掏出来,放在一起,全都塞进大郎手中。 大郎赶紧拒绝:“婶子,我不能要……” 阮青雉把他手推回去:“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婶子给你钱,是对你演技的肯定,以后婶子还想在银幕上看见我好大侄儿演的作品呢。” 大郎神色依旧腼腆:“谢谢婶子,谢谢叔叔……” 傅裕连连摆手,往后躲:“哎呀呀,叫啥叔呀,一下子给我喊老十岁。” 阮青雉啧了一声:“能不能别逗孩子了?” 她回头让大郎带弟弟回家。 傅裕吐槽道:“我说你可真会占人家便宜,又是婶子,又是好大侄儿的,整得像你多大岁数似的,你和他才差多少啊?半岁?一岁?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男人,身份也跟着翻倍。” 阮青雉笑道:“你羡慕你也找!” 傅裕:“我羡慕个嘚!” 阮青雉摆摆手:“行了,别扯皮了,我得先走了,你把这里收拾好了再走。” 说着,她朝路边那几辆车走去。 傅裕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崩溃道:“又是我啊!好歹我也是个大老板啊,啥脏活累活都我干啊……” 嘴边一边抱怨,一边已经脱掉外套开始干了。 阮青雉乖乖坐上车,看着坐在她左右两边,神色一本正经的小老头们,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是多怕她跑了呀…… 几辆车一路狂奔。 整整开了一宿。 中途还有人把她眼睛蒙住了。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她被带到一处楼里,等再从里面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阮青雉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看着车驶进盛阳地界。 她微微抬眸,透过车窗看向天上的太阳,眯了眯眼,出去一趟,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只有她知道,从此以后她拥有了第三个身份,代号鸮。 阮青雉看了眼开车的小战士:“去中心医院吧。” 小战士:“是。” 转眼,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住院部门口。 大东四个人刚从住院楼里走出来,就看见小姑娘迈着纤细的腿从车上下来,她绝美的面庞白皙明艳,简单的低马尾,穿着干练,举止利落,像个从战场打了胜仗的英雄。 二西碰了碰大哥:“诶,是阮同志……” 三南:“这好像是军车。” 大东低声叮嘱:“别一直盯着看,注意点规矩。” 阮青雉也看见了他们四个,招了招手,走近些后,第一时间道歉:“不好意思,昨天是我爽约了,应该等很久吧?实在对不起,临时有事,去了一趟外地,才赶回来了。” 大东摇摇头:“没等多久,就等半个小时。” “对了,还有这个钱,给你,我们一天之内没挣到八百,只挣了二百三,对不起啊,我们没完成约定……”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两份钱。 一份是约定期限内挣的。 一份是今天挣的。 他都交给了女孩。 阮青雉并没有接,而是说:“这钱先给大娘缴费吧,而且从我定下约定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们挣不来八百块,如果挣来了,就说明你们一定用了不干净的手段,好在你们没有让我失望。” 三南有些好奇:“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我们兄弟四个挣不来八百?” 阮青雉沉吟几秒:“八十挣不来八百,但八万能挣来八十万,八百万,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好了,你们现在是不是不忙?” 几个人摇摇头,四北又补充道:“下午我们打算卖盒饭。” 阮青雉挥手示意他们上车:“先别去了,先跟我去工地吧,我给你们安排工作。” 二西指着那辆军车:“上那辆车吗?” 阮青雉点头。 她率先走回车旁,和开车的小战士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用这车把他们送到工厂,然后我再回来接你一起回去。” 小战士服从命令,下了车。 阮青雉单手撑着车门,坐进驾驶座,看着兄弟四人上了车,才关上车门,叮嘱车外的小战士:“去里面找个座坐,别在外面站着。” 小战士严肃敬礼:“是。” 阮青雉微微颔首回应,然后开着车离开医院,直接去了工地。 刚把车停好,就看见张秀娟手里拿着文件本,正急匆匆往厂里走,阮青雉推开车门,喊了一声:“嫂子!” 张秀娟闻言,停下脚步,看过来:“弟妹?昨天咋没看见你呢?” 阮青雉随便扯了个谎:“这不老爷子马上过生日了嘛,从来都没去过海边,我就带他去海边转转。” 张秀娟了然地哦了一声。 阮青雉问她:“那你这是干嘛去呀?” 张秀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是上次调试设备的记录,我拿去给技术员,机器又闹毛病了。” 她抬眼瞥见女孩身后的四个壮汉,好奇问道:“这几位是……” 阮青雉给他们介绍:“嫂子,他们是兄弟四个,这位是他们的大哥,都是我新招聘过来的,现在工程还有点尾子没结束,你有空给他们安排点最累的活,让他们干干。” 说着,她转眸看向他们,笑问:“怎么样?能接受吗?” 大东语气坚定:“没问题的。” 年纪最小的四北,露出粗壮的胳膊:“我们别的没有,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第276章 不是他的孩子 阮青雉又给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厂的张经理,以后你们听她安排。” 几个人微微颔首:“张经理好。” 张秀娟上下打量几眼:“哎妈呀,一个个都这么壮,这么高啊,长得真唬人。” 阮青雉沉吟一秒,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然后让他们晚上跟你们一起上课,没课的日子大家都学一学开车,趁着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赶紧学了,要不早晚也得学。” 张秀娟震惊:“学车?那我们跟谁学呀?” 阮青雉:“傅裕啊,何厂长啊,他们都会开车,嫂子你,还有马大嫂,红莲嫂,对了,再叫上谢芳菲,让她也跟着学,别一天到晚就坐在屋子里绣,有时候也得出来透透气。” 张秀娟嗯了一声,应下:“学了也行,还能省一批雇司机的钱。” 学车的事交代完,阮青雉看着施工的工厂院子:“工程队那边定下哪天交工没?再拖下去可就真到冬天了。” 张秀娟:“催过了,交工日期是十一月十号,还有十几天。” 阮青雉点头:“那还行。” 张秀娟问她:“分厂开业的日子定没?” 女孩摇摇头:“没……” 张秀娟将事情揽过来:“那我有空和傅裕一起去商场门口,找那个算命先生算个黄道吉日?” 阮青雉:“行,我最近实在没空,今天厂里羽绒服上市,我都没时间去看看。” 张秀娟安慰她:“别担心,那边一片马大丫负责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阮青雉也附和着说:“有马大嫂在,我当然放心,但怎么说也是第一天开业,年底这两个月厂子能不能盈利,全靠羽绒服的销量,我作为老板,总得露个面呀。” 张秀娟凑近一些:“瞧你眼眶底下那么青,又是好几天没正经休息吧?” “我告诉你呀,你这样不行,你以后还得和老战要孩子呢,照你这么熬,早晚得把身体熬坏了,你还医生呢,咋一点都不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呀?” “今儿你也别去商场那边视察了,等明天早上再去,一会儿就回家好好睡一觉,人不能像你这么熬,知道不!” 阮青雉闻言,双手抱住女人脖子,脸贴着脸撒娇道:“别人的话,我不一定听,但嫂子的话我必须得听呀。” 张秀娟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 她垂眸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满眼喜欢:“这身衣服咋没看你穿过?新买的?” 今天小姑娘穿了一条紧身黑色长裤,脚下搭配一双同色矮靴子。 上身是一件短款收腰的棕色外套。 材质有点像皮夹克。 穿在身上显得特别有范。 尤其这丫头五官长得明艳大气,更衬得她意气风发,漂亮范十足。 阮青雉站好,整理下上衣的肩膀:“不是我买的,是家属院里的一个嫂子给我做的。” “有天看见我在办公室里画设计稿,原本这件外套是个废稿,没量产,谁知道她看一眼就记住了,前几天给我做了一件,又给我做了这条黑裤子,我一穿上,还感觉挺好看的。” 张秀娟欣赏这件外套:“好看好看。” 阮青雉笑道:“那我让那个嫂子给你也做一件。” 张秀娟连连摇头:“这衣服哪适合我呀,你瘦溜,手长,腿也长,穿啥都好看,我个高虽然高,但屁股蛋子两边宽,穿瘦裤子不好看!就得穿宽松的!” 阮青雉无脑夸道:“嫂子穿啥都好看。” 张秀娟笑眯了眼:“你可得了吧,少拍马屁,行了,我不拉着你聊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阮青雉点头应着:“这套衣服,我都穿两三天了,放烟花那天就穿着来这,只不过当时把外套脱了,嫂子没看见,我忙得连澡都没洗,身上估计都得臭了,我这就回去洗个澡,要是有啥事,往家里打电话。” 张秀娟撵她走:“知道了,快走吧。” 阮青雉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张秀娟一直到看不到车影了,才缓缓收回目光,朝身后这四个壮汉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和小丫头聊起来没完没了的,让你们等久了,咱们这就进去先……” 话还没说完,阮青雉开着车又回来了。 她轻轻按了下喇叭。 张秀娟回头,高声问道:“咋啦?落啥东西啦?” 阮青雉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招了招手:“嫂子,你来,我跟你说点事,刚才忘说了。” 张秀娟一路小跑过去,到了近前问:“啥事呀?” 阮青雉抿抿唇:“他们的娘生了病,现在在医院里住着呢,一个月需要不少治疗费。” 张秀娟:“啥病呀?” 阮青雉回:“是慢性肾病,其实就是尿毒症,没办法根治,只能透析,换肾,或者是保守治疗,这尿毒症啊,就是个富贵病,不能累着,不能上火,不能渴了,不能吃得不好,也不能吃得太好。” “反正,挺累心的一个病,所以我合计着给他们的工资就按照傅裕的工资开,高了是高了点,嫂子回头和其他管理层说一下这个事,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秀娟爽快应下:“行,没问题,高就高呗,谁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叽格。” 阮青雉又道:“到时候给他们安排点累活,脏活啥的。” 张秀娟再次点点头:“嗯。” 小姑娘朝厂门口瞥了一眼,小声嘀咕着:“别看他们长得又凶又壮的,但品质不坏,老爷们要脸,让他们干点累活,心里也能好受些。” “对了,第一批的作战服什么时候能完成?” 阮青雉话风一转,提起了正事。 张秀娟想了想:“估计也是这两天的事,今天我过去问问,晚上回家告诉你具体交货日子。” 阮青雉点头:“行,那我走了。”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 只是在去往中心医院的路上,阮青雉竟然意外地看见了阮苗苗。 她踩了下刹车,视线看向路边。 阮苗苗穿了一件素雅长裙,她一手撑在腰后,挺着微凸的肚子,另一只手被身旁男人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一脸紧张地呵护着女人。 阮青雉蹙了蹙眉。 她还真留在盛阳了?! 不仅她留下来了,就连此时在她身边的王伟也留下了! 那吴九菊呢? 王伟和她离婚了? 而且阮苗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王伟他知道吗? 第277章 马上是万元户 直到两人拐进胡同里,看不见了,阮青雉才一脚油门离开。 阮苗苗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刘老板会不会答应我们的入股。” 王伟轻声安抚他:“放心吧,肯定会的,这个刘老板啊,之前跟我关系就很好,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而且我还帮过他,他至今都欠我一个大人情,无论怎样,入股的事情,他都会答应的!” 阮苗苗牵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老公,对不起呀,都怪我太着急想让我们孩子过上好日子,才会被人骗了钱……” 王伟摇摇头:“这不怪你!” 阮苗苗嘟起嘴,情绪低落:“可我怪我自己,那些钱都是你辛苦挣来的,如果我再谨慎点,就不会被骗了。” 王伟将女人拥在怀里:“好了,别自责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咱们又不是生下来就会做生意,都是靠一点点摸索着积累经验,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下次我们不就有经验了。” 阮苗苗点点头,双手抱住男人,满眼崇拜道:“老公,你好厉害呀,怎么什么都会呀!你如果有一天离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王伟很享受枕边人的崇拜,收紧手臂,把女人更用力地圈进胸膛深处:“别说这种傻话,老公怎么会离开你呢,我们还要一起看我们孩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呢。” 阮苗苗仿佛被他的话所感动,撒娇道:“老公,你真好。” 王伟笑了笑:“知道我好呀?” 阮苗苗点头:“嗯。” 男人抚上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既然知道我好,那就养好身体,几个月后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只要是儿子,你别说被骗七百,就算七千,我也不会说你一句的。” 阮苗苗笑容落了几分:“我们哪有七千呀……” 王伟语气笃定:“这次我从老家出来,在我爹娘手里拿了两千块,我们留五百,剩下的一千五全部入股,等到来年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有七千多块了。” 阮苗苗满脸希翼:“那我们很快就是万元户了?” 王伟点点头:“对啊。” 阮苗苗双手合十,许愿道:“真希望刘老板能答应我们入股。” 王伟:“肯定能的,听说他的养殖场前段时间和一家服装厂合作,一天要用到几百斤的鸭毛!来年他还要扩建养殖场,正是缺钱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拒绝我们。” 阮苗苗想了想,提议道:“那明天我们买点礼品登门拜访一下刘老板?” 王伟颔首:“行。” 两人继续往前走。 阮苗苗柔声说着近期的计划:“趁着肚子月份还小,把入股的事情解决完,过段时间我娘会过来照顾我,然后你就可以放心地工作了。” 王伟打开门锁,推门先让阮苗苗进了屋。 他随口问道:“咱娘什么时候来?” “下个月末吧。” 阮苗苗伸手端起水杯喝水,然后动作一顿:“家里没水了。” 王伟拎起水壶:“我去烧。” 阮苗苗笑道:“谢谢老公。” 男人去了外屋烧水。 阮苗苗看着门口方向,脸上的笑缓缓落下。 什么被骗七百,都是骗这个蠢货的谎话!那份钱早藏进她自己的口袋里。 如果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凭她的年龄,文凭和模样,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 谁会找这种没本事的蠢男人! 阮苗苗垂下头,目露阴狠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心底涌起一阵嫌弃。 怕别人看出自己的月份大,这段时间她不敢吃不敢喝,就算吃了,也要跑到厕所偷偷催吐。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肚子长大。 …… 阮青雉去了市中心最大的商场。 万盛购物商场。 盛阳第一家私人开设的多功能商场,购物,吃饭,唱歌,看电影,室内游乐场,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财神工厂和商场合作,分别在一楼和三楼开了店铺。 三楼店铺只有二十五平。 一楼的店铺几乎占据了整个a区,顾客从头到尾逛下来,需要半个小时,一眼望去,衣架上全部都是造型时髦的羽绒服。 阮青雉把车停好,拎着礼盒从车上下来,先看见的是商场外布场隆重,红地毯,红条幅,小彩旗和色彩缤纷的气球。 除了这些,还在醒目的地方,摆了四个一个高的宣传海报。 店铺左边设立了抓奖活动。 满五十,有一次抽奖机会,旁边就堆着各种奖品,特等奖是一台黑白电视机,一等奖,羽绒服一件,二等奖,播音机一台,剩下的是商场里其他店铺的代金券。 抽奖桌前排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队伍。 阮青雉走进店里。 只见店铺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两个收银台前围满了人,店里的售货员忙得一路小跑。 马大丫站在里面,拿着对讲机:“老何,6号货没了,赶紧调过来。” “嫂子。” 阮青雉走到近前,喊了一声。 马大丫转身,看到她眼睛一亮:“哎妈呀,你咋来了,今儿不忙了?” 阮青雉叹气:“昨天我就想来了,只是太忙了,没赶过来,所以今天就挪个空过来看看,我看今天人还是挺多。” 马大丫摆摆手:“这才哪到哪呀!你是没看见昨天,那人都进不来,都得一批一批地往里进,把我和红莲,还有何厂长忙屁了!昨晚半夜回的家,到家倒头就睡,早上起来这两条腿,就跟面条似的。” 阮青雉轻轻一笑,拍了拍女人的手臂:“这段时间嫂子们辛苦了。” 马大丫摇头:“辛苦啥呀,越辛苦我越高兴,我巴不得天天这么辛苦呢!说实话,来盛阳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盛阳这么多有钱人,一口气买两三件羽绒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阮青雉环视周围:“其实顾客都懂得算一笔账,我们的羽绒服料子好,绒好,充绒量高,款式新颖,就算穿二十年,不仅质量不会出问题,就连款式也不会过时。” 马大丫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长款羽绒服:“我身上这件咋样?穿着好看不?” 第278章 魔鬼十三 阮青雉仔细打量几眼:“好看啊,不会显得很臃肿,还衬得皮肤白。” 说话间,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女人擦了擦脸庞的汗。 马大丫接过手帕,随意擦着汗。 然后笑道:“这件就给嫂子呗,我试过其他件,就这件我穿着最好看。” 阮青雉被她的话气笑了:“嫂子,瞧你这话说的,是你把我当外人,还是我把你当外人了?你别说这一件了,就是这一屋子的衣服你都拿走穿,我都不拦着你。” 马大丫一本正经道:“不用一屋子,穿不过来。” 阮青雉逗笑了。 她问道:“我红莲嫂子呢?” 马大丫指了下上面:“在楼上那个店照看着呢!那你这是干嘛去呀?” 她望着小姑娘手里的礼盒。 阮青雉:“去和商场老板碰个面,傅裕呢?” 马大丫整理着货架上的羽绒服:“昨天卖得太好了,对面那家商场派来人要和我们谈合作,傅老板就和那些人出去了。” 说到这,女人哼了哼:“当初我们主动找他们合作,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看我们卖得好了,就想过来分一杯羹,真是过分。” 她嘟囔完,摆摆手:“行了,你赶紧上去吧,这里不用你操心。” 阮青雉点点头,看着售货员寻着声,一路小跑给顾客介绍衣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等这段时间忙完,带大家去饭店吃顿好的。” 马大丫点点头:“嗯,我回头和老何说一声。” 阮青雉这才离开店。 去了顶楼。 和商场老板聊完,已经下午一点了,她直接回了工厂,找到张秀娟,问了一下第一批作战服的情况。 张秀娟拍拍手上的灰尘:“已经做好了,在仓库里呢。” 阮青雉问:“质量抽查过了吗?” 张秀娟点点头。 阮青雉:“那行,我这就回部队,通知后勤派人过来。” 从分厂出来时,正好看见东南西北四个兄弟在不远处挖排水沟,他们赤着上身,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身上的肌肉块是那种厚重的类型,随着用力挥动铁锹,臂膀上的肌肉都会鼓起来,衬得他们愈发膀大腰圆。 四个兄弟也刚好看见她,停下来,朝她挥挥手。 阮青雉扬起嘴边的笑,隔着一段距离,高声问道:“怎么样?呆得还习惯吗?” 除了大东,其他哥仨儿纷纷回应: “习惯!” “特别好!” “阮同志,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干的。” 阮青雉:“行,好好干,累了就歇一会儿,我先走了。” “好,去忙吧。” 二西看着小姑娘上了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忽然说道:“我昨天听阮同志和张经理的聊天,阮同志好像是已经结婚了。” 四北抡着铁锹:“结婚多正常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二西也在咬着牙往下挖:“这不是看她年纪小嘛,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结婚,听张经理说,她男人是个军人,还是个团长咧。” 三南:“哇塞,两口子都这么优秀!” 四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了口气说道:“昨晚练车的时候,那位傅老板的意思,好像是阮同志要把我们培养成管理者,是不是,大哥?傅老板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大东埋头干活,重重嗯了一声。 三南小小地惊讶了下:“我们哪有那个本事?” 二西不服气道:“谁说没有的,我觉得我在经商这方面就挺有头脑的,再说了,阮同志对我们这么好,就算不行也得让自己行!要不然都对不起她。” 这时,身为大哥的大东开口了:“你先把你的臭脾气改了。” 二西瘪瘪嘴:“我就是说话直。” 四北小声嘟囔:“哼,在商场上,说话直还不如脾气臭呢,在那些精明人眼里,说话直就是傻子。” 二西回嘴:“你才傻子呢。” 四北:“谁傻谁知道。” …… 阮青雉开车来了部队,把作战服可以交货的消息告诉了关震邦。 刚好,新的任务派下来了。 两天后,入队。 这一次,不再是阮青雉一个人,而是带了汽车,坦克,直升机,各种弹药,炸药,以及通讯设备。 除了装备,还有满满几大车的物资。 车队最后是几车红砖。 两天后的半夜,阮青雉换上新款作战服,匕首,枪支,子弹,催泪弹等一切物品挂在合适的位置上,然后戴上十三的面罩,转身走了门,带领车队进山。 战士们看见这些物料很激动。 看见魔鬼十三…… 激动不了一点,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会让他们体会身在地狱的滋味! 就好比现在。 阮青雉坐在坦克机盖上,身体半倚着,看着大家安稳坐在马扎上算着化学题,耳边偶尔有几声枪响,她眯了眯眼睛,单手撑着头,缓缓道:“你们这样答题,会不会太无聊了?不如我们玩点好玩的吧。” 众人:“……” 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要这个魔鬼十三说一句无聊,那他们就会遭殃。 果不其然,她跳下坦克,来到一旁的军工箱,从里面掏出几样东西,随意安装一下,扔在人群中。 有人下意识起身想跑。 黑皮教员就指着那两个人,吼道:“你和你!全部出列!淘汰!” 两人无奈地放下笔。 阮青雉重新回到坦克上,悠哉道:“最基础的单向炸弹,限时一分钟,轮流拆解,注意了,这可不是空包弹,开始吧。” 距离炸弹最近的战士拿起来开始拆。 沈战梧举着冲锋枪,把枪口对准他身侧,疯狂扫射。 战士:“……” 阮青雉啧了一声:“还是太无聊了。” 说着,她解开一枚烟雾弹,扔了过去,一瞬间,所有人被烟雾笼罩,别说炸弹上的线了,就连试卷的字都看不见了。 时不时还有贴着脑瓜皮的子弹。 这回是不无聊了。 阮青雉摸出一支冲锋号,拿在手里把玩,嘴里唱着歌:“我还太小,你已离去,只留下血衣,披上战袍,母亲轻语,我已高过你。” “隐姓名仗剑天涯前仆后继,功利皆抛弃,要问我燃尽自己换的功绩,万家灯火里。” 第279章 你没有弱点吗? 女孩清冷柔和的歌声,穿梭在炮火中。 仿佛有一种魔力。 原本还在心慌拆着炸弹的战士们听到她的歌声,动作顿了顿,深深松了一口气,重新凝聚起注意力,沉心拆炸弹。 阮青雉望着远处的青山,思绪有片刻的恍惚。 她还在轻声唱:“我在深夜惊醒,突然想起,你因我而去,谁的父母,谁的儿女,谁倚窗等你,国以难验我骨气,虽千万人,无悔吾往矣,若有来世,有召必应,热血化赤旗。” 阮青雉嗓音微微吊起,婉转的戏腔在训练场上响起: “山记得,海记得,他和她最后一笑脸庞,上九天,揽月亮,可曾见得傲柳骄杨,回头望,这万疆,早蜕变了从前的模样,我炎黄,担兴亡,浩气长存奔流长江——”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吹响了冲锋号。 长达一分钟的号声让整个训练场陷入一阵死寂,大家纷纷看着她,眼含热泪。 阮青雉目光依旧落在群山上,在心中默默道: 先辈们。 听见了吗? 我们胜利了。 她缓缓收回视线,轻轻一笑:“大家都看我干嘛?没听过一句话吗?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你们就是国之剑锋。” “倘若你们不锋利,身后的国家就不安稳,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只会往死里打磨你们这把利剑,让其永远悬在敌人的头顶上,有时候,我宁愿让你们练死在这片训练场上,也不想看着你们牺牲在战场上。” 阮青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战士们。 然后起身站在坦克上,居高临下地提高了嗓音:“所以!全体都有!俯卧撑,五百!答题时间缩减十五分钟!” 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行动。 阮青雉看了一会儿,从坦克上下来,转身离开。 一路来到营地后面的小河旁。 弯腰捡起几块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河里丢。 这时,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阮青雉不动声色地往河面丢了一块小石子,轻声问道:“沈团长不在前面呆着,跑过来干嘛?” 沈战梧停下脚步。 看着女孩英姿飒爽的背影,他沉声开口:“心情不好?” 阮青雉动作一顿,这才转过身。 黝黑的眸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勾唇轻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沈团长怎么知道我结婚了?入队的第一天,黑皮就来找我确定这件事,我一打听才知道,是沈团长说的。”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战梧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你的手表。” 阮青雉抬起手:“手表?” 沈战梧喉结克制地滚了滚:“你很爱惜它。” 阮青雉闻言,微愣。 她抬眸重新对上男人的视线:“我很爱惜它?这话从哪说起?” 可她怎么没感觉到。 沈战梧眼底微微柔软:“你怕它脏了,怕它沾了水,怕它磕碰了,怕它……” “好了!” 阮青雉冷声打断他:“或许是因为这块表很贵。” 沈战梧听着女孩的狡辩,嘴角翘了翘,直言戳穿她:“可你盯着这块表的时候,会露出我现在这样的笑。” 阮青雉看着男人嘴角的弧度,心里一阵窝火。 沈战梧收了笑意,语气严肃道:“你现在不是谁的妻子,是作战队的首席教员,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他们,在这里露出破绽,还有改正的机会,倘若在敌人面前,让敌人发现了,那你就是生死一线。” “我们身后的这些战士,是国之利刃,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举起这把剑的人,可若是举剑的人都存在弱点,那这把剑还能举稳吗?” “我是你的战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见你有弱点,你应该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阮青雉认真听完,缓步上前:“沈团长也结婚了吧?” 沈战梧薄唇轻启:“是。” 阮青雉黝黑的目光深深望向男人的双眸,问道:“你没有弱点吗?” 沈战梧与她四目相对。 半晌。 男人嗓音克制道:“没有。” 阮青雉嗤笑了一声,微微垂下头,舌尖顶了顶腮边,语气清冷:“的确,你说得很对,做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该有弱点,更不能因为一块手表暴露了自己,所以我知错就改,当断则断。” 说着,她三两下摘掉腕间的手表,转身用力将手表丢进身后的河里。 沈战梧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阮青雉回眸看着他冷笑:“沈团长不是说没有弱点吗?怎么我丢个手表,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若是敌人,你可就暴露了。” 沈战梧眼眸幽深,不发一语。 阮青雉踱步来到男人面前,扬起头,看着他冷冽的脸庞,笑得很开心:“沈团长,谢谢你的批评指导啊,我已经改正好了,就是不知道沈团长怎么改?” “你这迈出来的一脚,也能像我的手表一样丢出去嘛?” 女孩鬼灵精怪地看看他的腿,又仰起头看看他的脸,再次问道:“沈团长,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沈战梧呼吸微滞。 阮青雉明媚的眸中笑意更胜:“怎么?是家花不香了吗?” “可我听黑皮说,你和你妻子是新婚呀,来营队这么久,你不想她嘛?还是说你和她只是搭伙过日子?” 沈战梧喉结再次滚了滚:“那你呢?” 阮青雉抿唇:“我怎么了?” 男人迟疑地问:“那你和你丈夫是搭伙过日子吗?” 阮青雉没有任何犹豫:“是啊,我们是包办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婚后各忙各的,又能培养出什么感情,哦,对了,唯一的联系,也被我刚刚丢在河里了。” 沈战梧脸色一点点往下沉。 阮青雉勾了勾唇:“我问沈团长的问题,沈团长第一反应是逃避问题,这就说明在你心里,你老婆也不是很重要,看来你们也是包办婚姻,我说得对吧?嗯?” 沈战梧沉声道:“不是。” 阮青雉嘁了一声。 根本不信。 看来男人在外面永远都在意面子。 沈战梧也不例外。 她和他不是包办婚姻是什么。 难道是一见钟情? 还是日久生情啊。 他们无论是相识还是结婚,快半年了,至今聚少离多,就算在那些相聚的日子里,她和他也是分房间睡的。 能过得下去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太独立了。 独立到不需要彼此。 除了独立,那就是彼此都是体面人。 就算没感情。 也不会搬到明面上说。 第280章 打入冷宫 阮青雉整理下手腕的袖口:“沈团长,我先回去了,拜拜。” 她挥挥手指,擦着男人肩膀阔步离开。 待走远后,阮青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闭了闭眼。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表。 刚刚,她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丢出去的,只是一块石头。 阮青雉看着手里的手表,双眼中都是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我特工这么多年,居然被沈战梧看出了破绽,丢脸都丢到奶奶家了!!” 她越说越气,懊恼地原地跺脚: “阮青雉!我看你好日子过惯了!忘记之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犯这种低级错误!还被他那么说!” 女孩语气顿了顿,对着手表自言自语:“我对你笑?我怎么可能对你笑呢?你只是一块手表!沈战梧送的怎么了?他送的,我就怕你脏了,怕你沾水?怕你磕了?怕你碰了?” “哼!哼哼!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从现在开始,你,你被打入冷宫了!听见没有?” 阮青雉晃了晃手里的手表。 手表:“……” 她愤愤地收起手表,回了营地。 这边的沈战梧回眸看着女孩的背影,等她走远后,他立刻走进河里,仔细寻找那块被她丢掉的手表。 只是找了好久,也没看见手表。 沈战梧蹙了蹙眉,他之前明明看着手表丢在这里了,怎么会不见呢? 难道是被河水冲走了? 可是…… 男人看了看刚没过脚腕的河水。 这么浅的河水,应该不会把手表冲走,望着被自己双脚踩出波纹的河面,脑海里想到她说的话—— 是啊,我们是包办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婚后各忙各的。 又能培养出什么感情。 哦,对了,唯一的联系,也被我刚刚丢在河里了。 沈战梧满心烦躁地捶了下河面,起身从河水里走出来,回到了前面的营地,想了想,回到帐篷里,写了一份报告。 阮青雉第二次入队时间依旧是十天。 时间一到。 她带着报告离开。 关震邦依旧在路边等着,看见她第一眼,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上交报告,他支付盒饭。 阮青雉埋头炫饭,筷子把饭盒划拉得哗哗响。 关震邦蹙眉,啧了一声,教训道:“你几岁了?怎么出去一趟连吃饭的规矩都忘了?吃个饭动静这么大,没规矩!好好吃。” 阮青雉顿了顿,心虚地哦了下:“知道了,我就是有点气。” 关震邦吼道:“你就是脑袋气掉了,你也不能这么吃饭啊,在我面前这样,我能说你骂你,教你规矩,你要是在别人面前,你看别人会说你不,别人只会在心里笑话你!笑你不懂规矩。” 阮青雉嘟着嘴,哼唧着:“我知道了。” 老首长是典型的北方父母。 教育孩子只有一套宗旨,惯你吃,惯你喝,但是不能惯毛病。 她要是现在开口说,想要个大金链子。 老首长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 买! 喜欢什么买什么! 阮青雉眼睛一转,撒娇道:“爹,我想买一对金耳钉。” 关震邦瞥他一眼:“你看我像金耳钉不?” 阮青雉:“……” 诶? 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啊? 阮青雉又想了想,试探道:“爹,我还想吃锅包肉。” 关震邦指着她手里的饭盒,没好气道:“你嘴里吃的什么,不是饭,不是菜呀,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好好吃饭!” 阮青雉想哭的心有了:“……” 臭爹! 关震邦用示意她赶紧吃饭。 他则是坐在车后座,低头翻起了其他教员的报告,和作战队所有战士们的个人分析,看了几眼,随口问道:“你刚才气什么呀?” 她哼了一声:“老头,我跟你说件事,我要退出教员队。” 关震邦怔愣了下:“为什么?” 男人神色颇为严肃。 阮青雉放下筷子,也认真道:“就算我用十三的身份再怎么隐瞒,可说到底我怎么样都是沈战梧的爱人,夫妻俩在一个单位里工作,不太好,应该得避嫌。” 关震邦蹙眉:“他发现你的身份了?” 阮青雉摇头:“应该没有。” 关震邦:“那他欺负你了?” 阮青雉:“也没有。”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面对他,我做不到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 关震邦把文件翻到沈战梧的报告上,看着上面的内容,愣了愣,跟身旁的丫头说:“你说的这种情况,也情有可原,这样吧,回头我和上面开会研究一下,停掉你十三的身份。” 阮青雉点点头:“行,我可以制定练习方案,也可以视察,但是一线,就算了。” 关震邦了然地颔首,目光重新落在手里的报告上。 沈战梧在报告里申请退出作战队。 给出的理由是,作战队现在已经步入正轨,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要申请调回东区。 关震邦蹙了蹙眉。 这绝对不是申请退出的真正理由。 他们这小两口到底在搞什么? 阮青雉吃饱喝足,在车上睡了一觉,又连夜到军区开会,一大早才回家属院,开了门,倒头就睡。 盛阳火车站。 阮苗苗站在出站口,朝着里面张望。 不一会儿,李秋花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从火车站里走出来,她双手搓着手臂,一张脸冻得发青。 阮苗苗眼睛一亮:“娘!” 李秋花咬咬牙:“这什么破地方,怎么这么冷啊,你这个死丫头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只穿了一条裙子就过来了。” 阮苗苗脸上的笑容落了落:“娘,这是北方,肯定会冷啊。” 李秋花绷起脸:“你什么意思?嫌你娘笨?知道冷,还站着干嘛呢?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啊?” 阮苗苗扶着肚子:“娘,我怀着孕呢。” 女人闻言,更是朝她肚子狠狠呸了一口:“我呸!你觉得你很光荣是吗?不就是怀了一个小贱种,就觉得脸上有光了?一分彩礼没有,就给人家生孩子?你就是贱!” 阮苗苗委屈道:“娘……” 李秋花竖起眸子,上下打量女儿一眼,冷笑着:“瞧你现在混得挺好啊?呢大衣都穿上了!人长胖了,脸也圆了,你还敢说我那些私房钱不是你偷的!我看就是你偷的!” 第281章 小心叫公安 阮苗苗沉下脸:“我说过很多遍了,钱不是我偷的!” 李秋花完全不信:“不是你,难道是阮青雉那个小贱人?她那个德行,敢偷钱,我手给她打断!就算她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倒是你,来盛阳身上就只有我给你的两块钱,如果不是身上有钱,你敢来这么远的地方?” 阮苗苗蹙眉失望道:“娘,我还是你亲女儿吗?” 李秋花吼着:“就是因为你是我亲女儿,我才这么生气,我养你这么多年,结果养出个家贼来!连你老娘的钱,你都敢惦记。” “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为我这个当娘的想一想。” 女人拍着胸脯,情绪崩溃道:“我攒那些钱是为什么?是为了我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吗?是为了我自己逍遥快活吗?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两个,不说别的,就说我带着你嫁给阮志国,过这么多年,我容易嘛?” “我为了你,捧着他,讨好他,想让他对你和亲生女儿一样,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当初生下你!就应该掐死你!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奶奶知道你是个女娃娃,都要给你扔进粪坑里啦,是我这个当娘的,拼死护着你,你才捡了一条命!” “我完全可以把你扔给你爷爷奶奶,何必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二嫁!对着别人低三下四一辈子!” “你呢!你怎么回馈我的?啊?自己一身贱皮子,管不住自己裤裆,说他妈有了就有了,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念过书的姑娘,值多少钱啊!彩礼没有一千块钱,谁也不能碰你一根手指头!你他妈贱死了!主动给男人睡!” 李秋花越说越气愤,一张脸涨得通红。 抬手狠狠抽了女儿一巴掌。 阮苗苗捂着脸,往旁边踉跄了两步,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神色看着母亲:“娘……” 她以为她们母女俩分开这么久。 再见到面时,会很温馨。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李秋花咬着牙扑上前,扯掉女儿的呢大衣,裹在自己的身上,凶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仇人。 她气呼呼地咒骂着:“你别喊我娘,我不是你娘,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你寄回家的信,我看了都觉得恶心!我没有脸面跟家里那两位说你的事!你不要脸,我跟你弟弟还要脸呢!” “再说了,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一想你弟弟,他马上要到结婚的年龄了,家里光有房子有什么用,难道你要你弟弟娶一个像你这么不正经的女人?” “你弟弟将来可是要娶一个高门大户,家境优渥的千金小姐,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你弟弟,现在彩礼都要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这几样东西里的任何一样儿,都会压垮我!你作为我亲女儿,你从来没想过替我分担啊?嗯?” 李秋花满脑子愤怒极了,空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女儿的肩头,愤恨道:“你说话呀?你哑巴啦?我费尽心思供你读书,就希望考个好大学,嫁个好人家,能够帮你弟弟一把。” “结果被学校的人找到村子里,你害我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你说你要来盛阳,找沈家那小子帮忙,结果你找了个男人!” “你要不要脸呀!我李秋花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后悔过!我养你还不如养阮青雉那个小贱人!” 阮苗苗被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挥手拍开女人的手,发疯地吼着:“你嫌我丢人,那你就找那个小贱人啊!有本事别来找我呀!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我没有卖掉一个好价钱嘛!” “我比弟弟差在哪?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以前……我也是你的掌上明珠……” 她说到最后,情绪崩溃地哭起来。 可李秋花看着眼里,却一点都不心疼,满脑子想的全是这半年间,阮志国对她的心狠手辣。 阮志国虽然没办事,但对她言听计从。 可自从阮青雉和苗苗换亲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口不是骂她就是凶她,还经常打她,让她去生产队里干最累的活。 就连哥哥来家里看望她。 阮志国都跟发了疯似的把哥哥狠狠揍了一顿,还说以后来家里一次就打一次。 不仅如此,阮志国还限制了她的自由,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和村里人说话,更不让她管钱了,现在她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原以为时间久了,阮志国就能回到从前那样。 可谁曾想出了苗苗这件事。 考试作弊! 被茂林市永远限制考试资格。 通过这件事,阮志国对她和阮苗苗更是不待见!!!一直嚷嚷着,只有亲生的才跟他一条心,别人都是白扯。 这段时间,李秋花过得水深火热。 来盛阳之前,她是和阮志国保证过的,会带回去两千块钱给儿子娶媳妇,才允许她出来。 所以,当她看见亲眼看见自己女儿这副样子。 连日来压在心底的火。 瞬间窜上脑门。 现在听着女儿又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更是气得要命。 她抬起手,也不管哪是哪就用力抽下去:“现在有男人了,腰杆子硬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秋花:“我告诉你,你永远比不上你弟弟!”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呀!你一出生,你爸爸就被你克死了!你现在还要克我!你也比不上阮青雉那个小贱人!这些年要是我压着她,你以为你在阮家能过这么舒心?” 阮苗苗头发被一把扯住,脸上和脖子挨了好几下。 她喊着:“那你打死我好了!” 李秋花红着眼睛:“别以为我不敢!” 母女俩在火车站就撕扯起来了。 在盛阳最不缺的,就是热心肠群众,见有人打架赶紧上前把两个人拉开。 有人呵斥着:“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样啊,人家小姑娘怀着孩子,你就敢动手,你心也太狠了!我告诉你呀,再敢动一下手,小心我叫公安。” 第282章 彩礼两千 对方盛阳口音特别重。 李秋花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听得不太懂,但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她喘着粗气,拢了拢头发,解释道:“她是我女儿!亲女儿!” 群众里七嘴八舌地说道:“亲女儿也不能像你这么打啊!” 李秋花冷笑道:“她考上了大学,假期过来探望新嫁人的妹妹,结果可倒好,她和一个老男人搅合到一块去了,还未婚先孕,我不打她?我他妈应该打死她!” 围观的所有人瞬间噤声。 看向一旁孕肚微凸的少女,神色变了又变。 原来是…… 未婚先孕啊。 阮苗苗没办法接受李秋花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把这种事讲出来。 她抓狂道:“娘!” 你不是最面子的吗? 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就有面子了吗? 李秋花看透了她心思,上下扫视几眼,目露鄙夷地冷哼:“呦,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当初和人家上床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呢!” 说着,她裹紧呢大衣,扭着腰肢朝路边走去。 阮苗苗环视周围,看着大家异样的目光,身上就像冒了火一样,赶紧抬脚跟上。 李秋花二话不说,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阮苗苗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上了车,等给钱时,着实肉疼了一回。 李秋花看着狭窄的胡同。 她厌恶地皱了皱鼻子,抬手在面前挥了挥难闻的气味,嫌弃道:“不是说那个男人很有钱吗?怎么就带你住这种地方?” 阮苗苗情绪不高:“最近他要入股一家养殖场,需要钱。” 李秋花眼睛一亮:“入股?多少钱?” 阮苗苗随意敷衍:“几千吧。” 李秋花冷哼,心里嘀咕着,几千交给别人,那钱还能是自己的嘛,到时候人家说赔了就赔了,说赚了就赚了。 有这几千块钱,还不如给她的宝贝儿子,娶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回来孝敬她。 李秋花白了她一眼,烦躁地问:“住哪个院子呀?” “那边。” 阮苗苗指了下最里面一个院子。 李秋花看着全是泥泞的土路,更厌恶地皱了皱眉,转眼,来到了院子里,她直接往上房走。 阮苗苗拦住她,指着旁边的一间门房:“是这里。” 李秋花挑眉:“就住这儿?” 阮苗苗垂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女人见状,抬手狠狠掐了女儿胳膊一下,低声骂道:“小贱人。” 阮苗苗咬着牙,挺着。 李秋花推开门,缓步走进去,一进屋就是厨房。 里面有一个房间。 是卧室。 此时,王伟正在厨房里炒菜。 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三道菜,一道干爆小河虾,一道酸菜炖粉条,一道是麻婆豆腐,他这个时候锅里正炖着红烧肉。 看见李秋花进来,王伟局促地站起来,喊了一声:“娘……” 李秋花正眼也没看他。 径直去了里面的卧室。 王伟愣了下,赶紧走到妻子身边,低声问:“娘这是怎么了?” 阮苗苗低着头,无助地摇了摇。 王伟三十来岁了,怎么说也懂得看人眼色,连忙轻声劝道:“苗苗,没事,我去跟娘聊聊,你帮我看着火。” 他说完,转身来到卧室。 王伟双手紧张地在裤子上搓了几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红纸包好的红包双手递过去:“娘,我知道我配不上苗苗,但是木已成舟,您就算拆散我们,难道您想看着您的小外孙从小没有爸爸吗?” 李秋花冷冷看着男人,冷哼道:“还没怎么样呢,就先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们阮家了?” 王伟赶紧摇头:“不是的,娘!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辈子我会永远对苗苗好的,我会担起男人的责任,不会让苗苗她们娘俩过苦日子。” 李秋花上下看他一眼,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红包。 打开一看,顿时气笑了。 她霍然站起,把钱一股脑全甩在王伟脸上,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狗东西,靠你这张嘴哄骗我闺女,让她这么小的年纪跟了你,还给你生儿育女,你知不知道她是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前途一片光明!”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得上我女儿嘛!”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都快说出花来了!结果一谈钱,就二百是吧!我把整个女儿都给了你,她就值二百是吧?” 李秋花转头看向厨房,拔高声音:“小畜生,你这回听见了吧!” “你还以为你在他眼里多值钱呢?我告诉你,在人家眼里,你就是个浪荡货!你不值钱,你贱呐!你真是连你妹妹一丁点都比不上!人家嫁了个团长,光是彩礼就一千块!还给咱家盖了房子!” “你拿什么跟你妹妹比呀!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走!今天我非要带着你把这个孩子打掉不可!” 说着,女人发疯似的冲进厨房。 一把攥住阮苗苗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阮苗苗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她可没忘了阮青雉说的话,这胎着床太稳了,要是强硬地打掉,她以后都没办法做母亲了。 一开始她也不相信。 后来手里有了钱,她偷偷去医院看过,连大夫都那么说。 那时候月份还小,都不能大。 这会儿月份大了,真要打了,没准就是一尸两命。 阮苗苗满脸惊恐地喊着:“王大哥……” 王伟见状,赶紧上前阻拦,现在他也看明白了,除了钱,别的东西都不好使:“娘!你冷静点!娘!是我考虑不周!这样,沈战梧给多少彩礼,我就给多少,可以吧!” 这句话就像扔进火场里的灭火器。 李秋花瞬间就安静了:“我刚才说了,沈战梧给了我们家一千元彩礼,另外还盖了房子,你不用再盖房子了,你就直接给两千彩礼吧。” 王伟下意识拔高嗓音:“两千?” 就算市面上常提到的三转一响,总金额加起来也没有两千块啊! 李秋花挑眉:“怎么?反悔了?” 她立刻又要带着闺女去打胎。 王伟抬手示意她别冲动:“娘,两千块不是个小数目,我手里真没有这么多。” 第283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秋花推了他一把,尖声道:“我管你有没有!就算你和你老子砸锅卖铁,卖肾卖血,跟别人借,抬高利贷,我也要这些彩礼!难道你还想继续跟我女儿这样当不当,正不正地睡在一块呀?” 王伟紧抿着唇,站在那不说话。 李秋花继续推他:“起开!” 她拽着阮苗苗往外走:“我现在就带苗苗去医院引产,坐完小月子,我就带她回老家,像你这种男人,就不配有后代!绝户的玩意!” 两人转眼就来到了门口。 王伟见状再次冲到门口,拦住她们:“娘,我手里只有一千五,剩下的五百,我找家里要。” 李秋花冷着脸,伸出手示意他别废话,赶紧掏钱。 王伟快步回到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皮包,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交给李秋花:“娘……” 不等他开口,女人便冷冷问:“剩下的呢?” 王伟保证道:“我会尽快凑齐的。” 李秋花往手指头上吐了口吐沫,一边点钱,一边逼问:“尽快是多快?几天?” 王伟支吾着:“嗯……” 李秋花竖起眼睛:“怎么?看你的意思,是不想给了?我告诉你呀,你甭想拖到我女儿生产了,以为一切瓜熟蒂落了,就觉得这个钱不用给了,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要是不交到我手上,我立刻带着苗苗去堕胎!” 王伟生怕自己唯一的血脉就这么被打掉了。 他赶紧点头:“娘,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筹钱的,您别急……” 李秋花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钱仔细地揣在衣襟里侧的:“行了,吃饭吧,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以为落地就能跟回了家一样,结果,哼,连饭菜都没准备好。” “还有啊,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呀?要是不欢迎你就直说,我这就带苗苗走,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王伟不知所措地搓着手:“没有,娘,我特别期待你来盛阳,多陪陪苗苗。” 李秋花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翻了下眼皮:“那你怎么让苗苗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到火车站去接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看你就巴不得她出事。” 王伟看了眼苗苗,解释道:“娘,我没有……” 李秋花不耐烦地摆摆手:“行行行行了,别站在这了,赶紧盛饭。” 王伟态度卑微:“诶,好。” 阮苗苗坐在饭桌另一边,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母亲的衣襟上,那里面装着一千五百元…… 她渐渐咬紧牙关。 自己和王伟过了几个月,又是捧着他,又是说好话,又是撒谎,也才偷偷攒下八百多块,可娘几句话就有一千五。 听她在火车站说的那些话,这彩礼钱恐怕不会落在她阮苗苗手里。 可是…… 凭什么? 自己用一生换来的彩礼,凭什么要留给阮青杉那个废物娶媳妇? 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姐姐? 还有阮青雉呢—— 阮苗苗想到这,思绪猛地戛然而止,被某些东西占据。 不对。 不只是这一次! 分明还有上一次。 她和沈战梧。 她被李秋花和阮志国卖给了沈战梧,收了五百块钱,没有给她置办嫁妆,也没有添任何衣服,而是直接给阮青杉盖了房子。 当时她真的好傻呀。 被李秋花和阮志国的糖衣炮弹迷晕了头。 只觉得给自己留了一个小房间,没给阮青雉那个小贱人留,就是他们对她的偏爱!! 可是! 那个房间! 早晚有一天会不属于她! 而那一天就是阮青杉结婚生子,成为他孩子的房间!! 可家里的一砖一瓦,哪一样不是用她换来的?如果不是在婚前传来沈战梧受伤的消息,让李秋花觉得自己一个考上大学生的女儿嫁过去,特别不划算,才逼着阮青雉那个贱人替嫁! 说到底,她和阮青雉一样。 都是交换的货物。 为儿子换来婚房和彩礼的货物。 怪不得在阮青雉出发来盛阳之前的那个晚上,看向她眼神带着嘲讽和可怜,原来她早在那个时候,就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只有自己! 那么傻! 会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 阮苗苗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李秋花时,眸底渐渐染上恨意,五百是她的,一千五也是她的! 她缓缓垂下眸子,手指克制地捏紧筷子。 不动声色地往嘴里送了一口菜。 王伟端着一小盘红烧肉上面,他坐下来,先用筷子给李秋花夹了一块肉:“娘,您多吃点。” 然后他又给阮苗苗夹了一块,柔声叮嘱道:“你也多吃点。” 阮苗苗垂着头,无声地点点头。 李秋花拿乔,嘴里馋得直冒水,也只故作矜持地吃了两块,又说道:“听说你要和别人合资开养殖场?” 王伟一愣,先是看向阮苗苗。 阮苗苗轻声把她和李秋花在胡同口的对话说了一遍,话外的意思,就是告诉男人,这件事是她不得以的情况下才说的。 王伟抿抿唇,沉声道:“是有一个打算。” 李秋花满意地点点头,也露出了进门来第一个笑容,嗓音和蔼道:“你有这个打算就很好!你说你要是对苗苗好,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我这个做娘的,比谁都开心,怎么还会忍心拆散你们呢,你说是不是?” 王伟连连点头:“对,娘说的对。” 李秋花继续追问:“你们合资开养殖场,是不是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呀?” 王伟:“嗯,原本约好了后天……” 只是…… 他语气顿住时,目光朝女人衣襟的某个地方瞥了一眼。 入股的钱都被拿走了。 “后天呀……”李秋花思索了几秒,拍板决定道:“那这样吧,后天我跟你一起去。” “我以前在生产队做过副队长,像这种谈生意,谈合作特别有经验,你一个大老爷们,没心没肺,体糙心粗,万一对方给你下绊子,你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王伟蹙了蹙眉:“那个刘总是我朋友,应该不会……” 还没说完,旁边的李秋花就用筷子用力敲了下碗边,拔高声音:“越是朋友,越容易坑你,多一个人,多一份警惕!我是你长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284章 大忙人 阮苗苗看着李秋花,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在桌子下用脚碰了碰王伟,轻声劝说着:“娘说的没错,后天我们就带着娘一块去吧。” 王伟左右看看,一脸为难。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李秋花心满意足了,吃了一会儿,提起了阮青雉:“你妹妹现在在干嘛?” 阮苗苗言简意赅:“开厂。” 李秋花勾唇笑了笑:“明天,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她。” 阮苗苗闻言,肚子就猛地抽了一下。 她下意识捂住肚子。 王伟立刻放下筷子,神色紧张道:“怎么了?” 阮苗苗脸色有些白,没精打采地道:“今天可能累着了,有些不太舒服……” 王伟扶着她:“我带你去医院。” 阮苗苗赶紧摇头:“不用……” 李秋花听到他们要去医院,一瞬间就支起耳朵,就怕刚进口袋里的钱,还没焐热就被掏回去。 她轻声地安抚道:“不碍事的,一定是今天出门着了凉,盖厚被子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动不动就去医院,医院里什么人都去,得什么病的都有,到处都是细菌,不干净的,去多了,反而对孕妇和孩子不好!” 王伟半信半疑:“真的吗?” 李秋花瞪眼:“我是她亲娘,她是我亲女儿,我还能坑她害她呀!” “再说了,你们就算再有经验,能比我有经验?我都怀过两个了,哪一个都没去医院,就在家里自己生!我看他们也没什么毛病,行了,你赶紧带着她回屋里躺着去。” 王伟托着妻子的腰,让她缓缓站起来:“慢点。” 两人转身进了屋。 阮苗苗躺在炕上,目光冰冷地望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刚才李秋花说的那些话,眼底划过一抹自嘲的冷笑。 什么她是我亲娘。 什么我是她亲女儿。 三个孩子里,恐怕只有阮青杉那个废物是她亲生的。 毕竟父母也不一定都是孩子。 比如…… 她对她肚子里的小畜生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都怪他! 这一切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拖累了自己,她完全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找一个比王伟优秀千倍百倍的男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狭小的出租屋里! 阮苗苗不甘心地闭上眼。 装作假寐。 放在被子里的手用力地攥紧。 李秋花吃饱喝足,筷子一放,坐到旁边:“家里就只有一个房间,晚上你就睡外面吧,在外面搭一张床,免得不方便。” 王伟收拾碗筷的手一顿,默默地点头。 李秋花瞪他一眼。 算是在这个家里住下了。 …… 此时的市政府。 黎曼拎着行李,抬手敲响市长办公室的门。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忙得连头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声请进。 女人嘴角动了动,轻咳一声。 傅倾雍下意识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妻子,先是一愣。 随后温润的脸上荡起一抹笑意。 他赶紧起身迎过去,一只手先握住妻子柔软的指尖,另一只手接过她的行李,把她往房间里牵。 他关心问道:“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黎曼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拿眼睛妩媚地挑了男人一眼,红唇微动:“怎么?早点见到我,你不高兴?” 傅倾雍倒水的动作一顿,随和的笑意在嘴角再次荡起:“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到了盛阳,我好提前去接你,免得你还舟车劳顿地自己过来。” 黎曼抿唇笑了下:“呦,大忙人有空要接我?真稀奇呀。” 傅倾雍倒了杯温水回来,俯身坐在妻子身边,把手里水杯往前一递:“我没空,可以叫司机去接你。” 黎曼接过水杯,眼眸娇俏得宛如少女:“现在你派头是越来越足了,都配司机啦?” 傅倾雍笑了笑:“巧的是,那位司机叫小傅。” 黎曼被男人逗笑。 她了几口温水,叹气道:“你呀,要是真心疼我舟车劳顿,就好好的,别当我担心,比什么都强。” “当个市长,怎么中枪伤呀?早知道你来这这么危险,我死活也不会让你来的,还有阿裕,以前隔三差五就让我和他姥姥打钱,可是现在好久,他都没找家里要过钱了,也不让我给他邮零食。” “我真的特别担心他,他现在是不是都瘦了?你有没有好好照顾阿裕?” “我真后悔让你们爷俩来盛阳……” 女人眼圈红了红,几滴泪顺着精致的脸颊滑下来 傅倾雍见状,赶紧翻出手帕,给妻子擦眼泪,轻声哄着:“别担心,我和阿裕好好的呢,子弹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之所以告诉你,就是不想瞒着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担心的。” “再说阿裕,你就更不用操心了,这半年呐,他真的长大了,能自己谈生意了,也能自己开厂了,早没有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我的儿子呀,我了解,他孝敬父母,尊老爱幼,其实本质不坏,心肠也软,又是直性子,就算别人骗了他,他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所以我对他的要求一直不高,只要他保持着这些美好品质,为人处世,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这段日子,我们阿裕聪明了,有独立思想了,有担当,有责任感,还知道挣钱不容易,知道基层百姓的苦,总之,他长大了,已经不是躲在我们身后的孩子了。” 黎曼听到这些,嘴里更是拉响警报:“我不可想让阿裕变成这样,要不家里几座山的钱谁花呀……” 傅倾雍:“……”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腿,柔声道:“你等一下。” 黎曼疑惑:“嗯?” 傅倾雍站起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高档黑金礼盒,重新回来坐在妻子身旁:“打开看看,我给你欢迎礼。” 黎曼接过来,侧眸看着他:“你自己挑的?不是让哪个小司机挑的吧?” 傅倾雍:“亲自挑的,在商场挑了半个小时呢。” 黎曼嘴角翘了翘,缓缓打开礼盒,露出里面精致典雅的墨绿色丝巾,她动作优雅地拿出来,又慢条斯理地搭在脖子上,左右看看,蹙眉道:“没镜子吗?” 第285章 哪个小姑娘 傅倾雍再次起身:“有!” 他走到门边,从门后拿出一块方镜,举在身前,让妻子照起来更方便:“镜子昨晚商务科小胡送过来的,我还想着,一会儿下楼吃完饭回来就钉在墙上,没想到你提前过来了。” 黎曼对着镜子,给丝巾系上一个蝴蝶扣,又左右调整一些小细节。 然后微笑着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黎曼:“没想到和我这身打扮还挺配的。” 说完,她解开蝴蝶扣,捏着丝巾一端,从脖子上抽下来,另一端甩在男人肩膀上,慢慢从他胸膛滑下。 黎曼眼尾轻挑:“说吧,是哪个小姑娘帮你选的。” 傅倾雍嗓音清润地解释着:“是商场的售货员同志,她们很专业,也很有眼光,给我提供了不少建议,不然凭我自己选的东西,可配不上曼曼的气质。” 黎曼嘴角翘起来,又把丝巾绕在脖子上系好。 她看着镜子,问道:“好看吗?” 傅倾雍:“好看。” 黎曼嘟嘴,娇俏地哼了一声:“敷衍。” 傅倾雍嘴角含笑地点点头。 眼神缱绻。 就连眼角的几道皱纹都带着宠溺。 黎曼瞪他。 虽说是瞪,但女人眸光如水,看男人一眼,能把男人骨头看酥了。 傅倾雍看着妻子姣好的面容,把手里的镜子放下,感叹着:“一转眼我们结婚都二十多年了,你一点没变,我却老了这么多。” 黎曼笑着:“那你少为百姓操点心。” 傅倾雍浅笑:“又开玩笑。” 黎曼调整袖口上的褶皱:“我就知道,百姓在你心里永远比我和阿裕重要。” 傅倾雍虚虚握住妻子的手:“一样重要,一样重要。” 黎曼抽出手,反握住他的两根手指,报复性地用力攥了攥,随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倾身问道:“上回你跟我说遇见一个长得像沁沁的姑娘,她帮了你个大忙,你要买礼物感谢她,买了吗?” 傅倾雍:“买了。” 黎曼:“买的是金子吗?” 傅倾雍点头:“嗯。” “什么款式的?” “平安锁。” 黎曼满意地点点头:“那她喜欢吗?” 傅倾雍想了想:“看小姑娘的模样,应该是挺喜欢的。” 黎曼:“那就好。” “好了,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我去看看阿裕,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家里钱不花,偏要从外面挣钱花。” 女人拎着小皮包站起来。 傅倾雍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轻轻往怀里一带。 黎曼惊呼一声。 跌进男人的怀里。 傅倾雍温和的面庞下隐藏着一丝戏谑:“不是要走嘛,怎么坐下了,还坐在我这儿,嗯?” 黎曼轻拍下男人的肩膀:“谁坐下了。” 傅倾雍望着妻子的眸子染了深情:“留在这陪我吃午饭,可以吗?” 黎曼撒娇:“不~” 她手臂圈上丈夫肩膀:“我要是跟你一起去食堂,他们肯定都会看我的,我不喜欢。” 傅倾雍:“有单独的房间。” 黎曼柳眉微蹙:“我俩,一男一女,在单独的房间,关着门,还是夫妻,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你呀?大市长?好了,别腻歪了,我先去看阿裕,等你下班,到了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再吃一顿团圆饭。” 傅倾雍这才依依不舍地让妻子起身。 他也紧跟着站起来,轻声道:“我送你到路边。” 黎曼红唇轻挑:“行。” “对了,楼下有两个箱子,大一点的箱子是给你办公楼里这些同志拿的特产,一会儿你吃饭的时候,要记得分给大家,小一点的箱子是给你带的一些养胃的吃食,我娘给你做的,她在家里最担心的就是你,还有你这个胃。” 傅倾雍抓住妻子的手,笑容温润:“替我谢谢娘。” 他顿了顿,又笑道:“一会儿我就给娘打个电话,亲自感谢她老人家,再跟她替你报个平安。” 黎曼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傅倾雍看着妻子细软的手,上面套着白色蕾丝手套,他轻声问:“两个箱子都是你自己抬的?” 黎曼摇头:“我哪抬得动啊。” 傅倾雍放了心。 两人下了楼,他送妻子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只手挡在车门上方,护着妻子上车了,告诉司机地址,又转眸跟妻子说:“这是阿裕服装厂,这个时候应该在。” 黎曼点点头:“好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我走啦啊。” 傅倾雍轻轻关上车门。 一直目送着红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身进了市政府大楼。 出租车一路来到财神服装厂。 黎曼给了钱,从出租车里下来,站在厂子门口,环视了一圈,小声念叨着:“臭小子,这门口装修得倒是挺气派。” 她抬脚往里走。 这时,阮青雉刚好从门口的保安亭走出来。 黎曼无意间一瞥,只看到女孩明艳的侧脸和纤细苗条的背影,她猛地一顿,赶紧快步追上去,嘴里喊着:“沁沁!?沁沁!?” 阮青雉听见有人喊,下意识回头看一眼。 见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 转眼,女人就走到她面前,双手用力攥住她胳膊,神色激动道:“沁沁,这么多年,你哪去了?你知不知我和你哥哥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不回家呀?” 黎曼双眼溢满泪水,声音颤抖。 阮青雉有些发懵:“同志,同志,您先别激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慢慢讲……慢慢讲,我可以帮到你。” 面前的小姑娘一开口,黎曼就再次愣住了。 她后退一步,抬手抚了抚额头,不太确定地又喊了一声:“沁沁……?” 阮青雉真诚地问:“沁沁是谁?” 黎曼陷入一种无以言表的崩溃情绪中,她失望地摇摇头:“……” 你不是沁沁…… 阮青雉眼睫轻晃,又问:“你要找沁沁吗?那你还记得她家的地址,工作单位,经常去的地方吗?或者认不认识经常一起玩的朋友?” 话音刚落,女孩身后响起傅裕震惊的声音:“妈妈?!!!” 第286章 沁沁 阮青雉一愣,赶紧回头。 傅裕眨着眼,也愣在原地:“……” 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阮青雉又转回头,再次打量面前女人一眼,恍然道:“哦,您是傅老板的母亲?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去车站接您。” 黎曼看见儿子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 她迅速整理好神情,重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这位应该就是倾雍说的那位和沁沁长得很像的小姑娘。 这…这何止是像呀,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连和沁沁从小一块长大的她,在看见这小姑娘的瞬间,都会下意识将她错认为是沁沁。 刚才真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沁沁回来了。 傅裕这会走到近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妈妈,你咋来了?” 黎曼勉强扯出个笑:“来看看你和你爸爸。” 说完,她回答小姑娘刚才的问题:“提前告诉你们,不就没惊喜了嘛,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话音落下,黎曼嘴角的笑容落了落。 她又想到了沁沁。 沁沁失踪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小孩了。 可却在某一天…… 永远都没回来。 女人眼眶又湿濡了几分,她赶紧拿起墨镜戴上,轻声问道:“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阮青雉礼貌回答:“十八了。” 黎曼看着她,喃喃道:“十八了……你怎么也十八呀……” 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扭过头,飞快擦掉滚出墨镜下的泪珠,撑着嘴角生硬地笑着:“你叫什么呀?” “我叫阮青雉,阿姨,你可以叫我青雉,也可以叫我小雉。” 黎曼蹙眉:倾…… 她连忙追问:“哪个倾呀?” 傅裕在一旁,扑棱着两只手,开口回答道:“妈妈,她的名字很好记,总结下来就是,一只软了翅膀在青天下怎么也飞也飞不高的野鸡……” 黎曼嘴角的笑容彻底落下,盯着儿子看。 傅裕收敛气息。 阮青雉瞥了他一眼此时的怂样,偷偷地抿唇,不敢笑。 黎曼冷声命令:“道歉。” 傅裕:“对不起。” 黎曼周身气场严肃得像有风暴吹过:“就只有道歉吗?人家原谅你了吗?你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就这么教你对女孩子的?没礼貌!继续!直到人家原谅才可以。” 傅裕哭丧着脸:“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阮青雉实在憋不住了,捂着嘴,把头扭到身后。 笑得肩膀一阵乱抖。 黎曼着急地上前,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膀,柔声哄着:“雉雉呀,你别哭,阿姨替这臭小子给你道歉,你别哭别哭!一会儿哭坏了!” 傅裕绕到阮青雉身后,眯着眼,歪着头,盯着她了几秒。 然后挺起腰杆:“她装的!我就说嘛,像她这种浑身上下都是铁做的,敲一下都带回声的铁疙瘩还能哭!?哼。” 黎曼咬牙:“傅裕!” 她指着儿子骂道:“我今天穿的是裙子,不方便揍你,你就庆幸去吧,等晚上的,我非得让你爸爸教训你!” 傅裕抬手拍拍阮青雉脑袋:“没事昂,你继续哭,哭一分钟,老哥送你一斤金子。” 阮青雉瞬间抬起头:“真的?” 傅裕指着她:“妈妈,你看看她!小财迷!根本没哭。” 黎曼:“……” 阮青雉娇声跟女人撒娇:“阿姨,您别生气,我和傅老板一直都是这样打打闹闹的,感情非常好!生意越做越大,您完全可以放心哒!” 黎曼摸着小姑娘的脸:“放心放心,只要你在,阿姨就放心。” 傅裕瘪瘪嘴,切了一声。 阮青雉把人往里请:“阿姨,我们别光在这站着了,赶紧进屋歇会儿脚,一会儿我和傅老板带您去吃午饭,给您接风洗尘!” 黎曼连连点头:“好好好。” 三人并肩往办公室走。 阮青雉看着女人的打扮,夸道:“阿姨,我早就听傅老板提起过您,一直都很想见见您,可惜生意太忙,到不出空来,去长宁那边亲自拜访您,没想到我今天这么幸运,在盛阳就能看见您啦!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您这么好看,衣品也这么好,这身贵妇装穿在您身上,特别凸显您优雅气质。” 黎曼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叫贵妇装?我还不知道这身衣服叫贵妇装呢!” 傅裕在一旁吐槽:“我妈妈不穿外面卖的衣服,家里有裁缝师傅,每月会给妈妈定制衣服。” 阮青雉看着衣服的材质:“哇,手艺了得。” 傅裕:“那当然了。” 黎曼摸摸儿子的脑袋:“别听他胡说八道,不过,你要是喜欢这个老师傅的手艺,我晚上告诉他来盛阳一趟,专门给你做几件。” 阮青雉连忙摆手:“多谢阿姨好意。” 黎曼想了想:“阿姨第一次来盛阳,也没为你准备什么礼物,这样吧,你缺什么,阿姨就送你什么,怎么样?” 阮青雉再次摆手:“不用不用……” 说话间,三人走到办公室这边,黎曼瞥见停在一旁的红色桑塔纳,嫌弃地蹙了蹙眉:“阿裕呀,这车怎么搞成这样子,你还在开呀?为什么不换掉?” 傅裕无所谓道:“开顺手了呀。” 黎曼来到车旁,手指在车门上划了下,看着白色蕾丝手套上蹭了一层灰,眉头加深:“哎呦,瞧这脏的!” 傅裕过去推着黎曼往办公室走:“脏就脏吧,妈妈,我们没时间注意这些。” 黎曼问道:“你们一起开吗?” 傅裕:“当然啦。” 现在他这辆车已经算是充公了好吧! 黎曼心疼地看着小姑娘:“和臭小子开一辆车多脏呀我,小姑娘的车就得要香香哒,盛阳有卖车的吗?阿姨今天给你买一辆,就当阿姨送你的见面礼。” 阮青雉:“啊?” 傅裕拍手叫好:“好诶!” 他凑到阮青雉耳边,小声道:“红车给你,新车给我。” 阮青雉挠挠额头,解释着:“阿姨,你可能误会了,别看我和傅老板经常一块出入,但是我跟他就是合作搭档的关系,除此之外,没别的关系,还有就是,我结婚了。” 第287章 你配不上阿裕 黎曼愣了下,飞快眨了眨眼,半知半解地长哦了一声:“哦……” 她不太明白送见面礼和结婚了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黎曼迟疑地问道:“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要不把他喊过来,我也送他一辆车?不用替阿姨钱包担心的,阿姨有钱,送你礼物的原因,就是第一眼看到你,就特别喜欢你,没别的意思,你心里不要有负担呦。” 阮青雉也愣了下,两只眼打了会儿双闪。 半知半解地长哦了一声。 “哦——~” 看来傅裕的这位妈妈并不是要撮合她和傅裕。 那就太好了。 黎曼看着小姑娘的反应,脑袋灵光一闪。 忽然明白了她刚才的那些话,拍拍脑门,连忙解释道:“宝贝,你别误会,我没有要撮合你和阿裕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地想要送你车。” 阮青雉点点头:“我明白。” 您一家都是散财童子。 我明白的。 黎曼怕小姑娘还在误会,又赶紧解释道:“阿姨是很喜欢你哒,不是对你有意见,也不是觉得你配不上阿裕,只是你这张脸……” 她咬咬唇,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阮青雉嘴角笑容一点点扩大,接着女人的话往下说:“阿姨是不是从来没见过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傅裕切了一声:“你是多久没照镜子了……” 黎曼蹙眉看向儿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许这么跟女孩子说话! 她重新打量起阮青雉的脸,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叹气道:“不知道阿裕或者是阿裕他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沁沁的事情……” 阮青雉:“沁沁?” 刚才她就是一脸急切地喊她沁沁的名字。 傅裕狐疑:“这不是姑姑的名字吗?妈妈,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提起我姑姑了?” 阮青雉看了眼傅裕:“我听傅老板提过一次。” 黎曼长长呼出一口气,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摸出一枚怀表,缓缓打开后,视线落在表盖内侧。 看着照片上少女那抹甜美的笑意。 她的心脏就像石头一样沉。 黎曼把怀表递给阮青雉。 她双手接过来。 当看见怀表里那张小小的黑白照时,彻底愣住。 傅裕倾身挤过来。 他先看看照片,又歪头看看身边女孩。 傅裕猛地瞪大眼睛。 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后退一步:“我的天!!!” 还真是一模一样! 合作伙伴长得像自己姑姑!? 这像话嘛?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在做梦! 傅裕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再凑近一看,还是一模一样。 他搓搓眼睛。 瞪大了再看。 ……还是一样! 傅裕挠着头:“……” 黎曼轻声为她解释道:“这张照片,是我们三个唯一一张合照。” “站在左边的女孩,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叫黎曼,而我身边的小姑娘,她叫傅沁,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她哥哥傅倾雍,也是我现在的丈夫。” “我们仨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沁沁比我们小几岁,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只是在十八年前,她忽然在学校里失踪了,我们动用所有的关系和人脉,都没有找到她!今天我看见你……” 黎曼的目光对上女孩的眸子,哽咽道:“真的以为她回来了,时隔十八年,她终于记起,我们都还在等她,可是……”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是沁沁。” “但你跟她长得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人?十八年前,十八岁的沁沁失踪了,十八年后,十八岁的你,出现在我们眼前,真的会有这么巧合又离奇的事情吗?” 女人说到伤心处,再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傅裕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以作安抚:“妈妈,别哭了,要是让姑姑知道,你这么为她难过,她也会着急的……” 黎曼无声地摇摇头。 深深地抽噎一声。 阮青雉秀眉轻蹙,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她小心地合上怀表,还给黎曼,轻声劝着:“阿姨,您儿子说的对,您不要难过,凡事都有转机,还没有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对于这种事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而且现在通讯设备已经发达,我们可以全国登报,寻找傅沁。” 傅裕连忙附和:“对对对,登报!还可以去街上发传单。” 黎曼垂着头,再次无声地摇摇头。 她知道这是孩子们为了安慰她的话。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就算记性再不好,家在哪总该记得吧,哥哥嫂子叫什么,总该记得吧。 可是这些年了,沁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和倾雍接受不了现实。 只能用尽全力地祈祷着沁沁在某个天涯海角的地方。 也在幸福的活着…… 黎曼抹掉脸颊的泪,勉强笑起来,打破现场低沉的氛围:“阿姨没事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她哽咽着吸吸鼻子:“这样吧,先去吃饭,然后就去买车,怎么样?” 傅裕冲着阮青雉挤咕眼睛,大声道:“好!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呢,在此之前,我亲爱的妈妈,要参观一下你宝贝儿子的服装厂哦~” 难得有阮青雉附和他说话的时候:“对,阿姨,您先参观一下我们工厂。” “大概十分钟吧,就能看完全部,然后到市中心的国营饭店,那里的老师傅做得一手地道的北方菜,这个季节吃酸菜火锅,正是时候,走,阿姨,我陪你一起。” 小姑娘伸出手邀请。 黎曼紧紧握住。 两人并肩先参观办公室。 把傅裕丢在原地。 傅裕:“……” 几人转到了食堂。 黎曼双手插在口袋里,气质优雅地顺着打饭窗口晃了一圈。 阮青雉和傅裕并肩站在门口。 阮青雉突然说道:“说好的,一斤黄金,少一克都不行。” 傅裕短暂耳背:“啥玩意儿?” 阮青雉强调:“一斤黄金!” 傅裕侧眸冷眼看她:“我看你像一斤黄金。” 阮青雉哼了一声:“说话不算是吧?信不信我当着阿姨的面哭,就说你欺负我,我可是顶着一张你姑姑的脸,你说阿姨会向着谁?” 第288章 是你求老子 傅裕无所谓:“哭呗。” 这丫头就算头掉了,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让她哭,比天上下酸雨都难。 阮青雉深吸一口气,咧开嘴,准备恶龙咆哮:“唔——……” 刚吐了一丝气,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声音传出来,就被一旁的男人一把捂住嘴:“你有病吧!” 阮青雉:“唔斤黄金——” 傅裕咬牙:“给你一坨屎你要不要?” 阮青雉瞪眼:“唔斤黄金!” 傅裕:“……” 他无语地甩开手:“从我工资里扣!行了吧!你上辈子是蚂蟥托生的!” 阮青雉凑到他面前,一脸得意道:“我只是让你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你懂不懂!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傅裕抬脚踢她屁股:“你才是狗!” 阮青雉回踢:“那你就是吃屎的狗!” 傅裕抬脚再踢:“你才吃屎。” 阮青雉反踢:“这么着急,咋地,怕我跟你抢啊,吃一坨不够,非要吃两坨,还得趁热乎是吧。” 傅裕继续踢:“你在自我介绍嘛。” 阮青雉继续反踢:“是面试官让我描述身边人的日常!” 那边逛完一圈的黎曼:“……” …… 沈战梧接到通知,从山里回来。 关震邦把他的报告拍在他面前,冷脸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战梧身形挺拔地站在那,沉声回答:“报告首长,一切原因,我都已经在文件里写清楚了。” 关震邦狠狠一拍桌子:“你们两口子在搞什么?一起……” 沈战梧抬眸打断:“首长这是什么意思?” 关震邦:“……” 妈耶。 差点露馅! 男人用独臂撑了下额头,喃喃道:“一个工作思想不积极,一个工作思想太积极,平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老子呀,真被你俩要气死了,气得我脑仁直突突。” 沈战梧给老首长倒了杯温水:“您先别突突了,喝点水吧。” 关震邦抬眼看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老子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压根儿不相信你报告里的理由。” “你今天要是不说你心里真正的理由,咱爷俩儿就在这耗着,看谁能耗过谁。” 沈战梧咬了咬后槽牙,说道:“我和青雉结婚快半年了,但一直聚少离多,没有多少真正相处的机会,我的想法是,既然作战队那边已经稳定了,其他教员经验也很丰富,不如就让我回东区……” 关震邦挑眉:“然后和小媳妇儿培养感情呗?” 沈战梧表情严肃,保持沉默。 关震邦拔高嗓音,厉声道:“是不是!?回答我?” 沈战梧抿唇:“是!”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关震邦竟然意外地冷静下来,只压着嗓子问:“你是谁?” 沈战梧抬手敬礼:“我是人民解放军陆军东区指挥部一团团长沈战梧。” 关震邦点头:“很好,你还记得你是个军人!” 沈战梧嗓音如虹:“时刻谨记着。” 关震邦拍着桌子,涨红着一张脸站起来,怒斥着:“可你现在怎么就忘了!” “把任务当儿戏!什么时候你沈战梧把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了,你想回家和媳妇儿培养感情,好!那你脱掉你这身军装!” “我栽培你十二年,就算没把你当儿子,那你至少是我在断掉的手臂上,重新长出来的三头六臂!我对你期望之高,你心里明明白白,你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沈战梧,你太让我失望了!” 关震邦平复下呼吸,长叹一声:“半年前,小丫头刚来盛阳投奔你,那个时候她是不到结婚年龄的,而且就算老家大队开了你们的结婚证明,只要我这边不落下军区章,她那份结婚证明是不奏效的。” “是你,是你沈战梧开口求老子,给你们打了结婚证!我那个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军人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沈战梧面无表情:“说过。” 关震邦问道:“你是不是也答应我了?” 沈战梧薄唇紧抿:“是。” 关震邦再次长叹:“说真的,我真的很乐意看到你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半,也乐意看到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部队也会尽可能地帮你们排除一切障碍。” “可是,你是军人。” 关震邦没再往下说。 说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把报告扔给沈战梧,严肃道:“你入队也有一个月了,我给你两天休,陪陪小丫头,再调整下心态,后天入队,报告重写,晚上交上来。” 沈战梧敬礼:“是。” 关震邦:“滚。” 沈战梧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 而工厂这边的三个人,已经开车来到饭店了。 阮青雉选了个窗边的位置。 她拉开椅子,示意黎曼坐下,等女人坐下后,她黏黏糊糊地坐在女人身边:“阿姨,你来点菜。” 傅裕站在一旁:“那我呢?” 阮青雉抬眸瞥他一眼:“懂不懂尊老爱幼?” 傅裕:“哇,咱俩谁是老谁是幼?” 阮青雉好脾气地解释着:“阿姨是不是我们的长辈,我是不是比你小!这难道不是尊老爱幼嘛?” 傅裕干笑几声:“呵呵。” 阮青雉得意地晃了晃小脑瓜:“阿姨,我们点一个酸菜锅,然后盛阳的特色菜,就是锅包肉哇,溜肉段呀,地三鲜呀,还有这个鸡架,也是一绝。” 黎曼把小姑娘说的菜都点了一遍。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 阮青雉起身先把桌上的碗筷和玻璃杯用热水烫了一遍,然后才给黎曼倒了七分满的热茶。 做这些时,她嘴也没闲着:“这里的掌勺大厨师是我的朋友,做的菜特别地道,我们工厂带着员工聚餐,首选之地就是这。” 黎曼蛮期待的:“那一定很好吃,我还从没吃过盛阳菜呢。” 阮青雉:“一会儿菜上来,您尝过就知道了。” 说话间,服务员陆续往桌子上端碳锅,下酸菜,拿来毛嗑和五香花生,还有应季的桔子果盘。 不一会儿,第一道凉菜,五彩大拉皮端上来。 阮青雉示意:“阿姨,您尝尝。” 傅裕拿起筷子拌了拌。 黎曼夹了一筷子凉皮放在嘴里,随即,淡淡蹙眉,赶紧拿起一张餐巾纸掩唇吐掉。 第289章 让厨师滚出来 阮青雉微微一愣,连忙端起茶壶给黎曼倒了杯水:“阿姨,赶紧喝点水漱漱口。” 傅裕也在关心道:“怎么了?” 黎曼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苦涩的茶水,才冲淡了嘴里的刺激味道:“没事,就是,有些咸。” 傅裕闻言,放了心。 他道“北方人口重,菜做的都有些咸,我告诉服务员一声,让后厨做清淡点。” 傅裕刚抬起手。 对面的阮青雉就开口道:“不对啊,这凉菜是用麻将拌的呀,怎么会咸呢?” 两人对视一眼。 同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嘴里,下一秒,两人同时痛苦面具:“yue~“ 吃到嘴里才知道刚才黎曼表现得有多优雅。 傅裕赶紧起了瓶豆奶递给阮青雉,也赶紧给自己撬开一瓶,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这他妈……” 他瞥了眼母亲,脱口而出的脏话戛然而止,顿了顿,才语气优雅地吐槽:“这盐是不要钱嘛,哈哈哈,草他妈的!” 后面的几个字,在嗓子眼里小小的咕哝了下。 阮青雉眉头紧锁,抬手招呼吧台前的服务员过来:“今天朱师傅不在后厨吗?” 服务员眨眨眼,犹豫道:“呃……” 傅裕没多少耐心,追问着:“小翠呀,您老今天怎么了?没带脑袋上班呀?回答个问题吭哧瘪肚的,大师傅今天来没来还不知道呀?” 黎曼轻声啧了一声,示意儿子不要对女孩子说话这么凶。 傅裕轻声凑到母亲耳边解释道:“妈妈,盛阳人说话就这样,并不是真的生气,您第一次来,还没入乡随俗,您看您儿子现在一口盛阳话,出门谈生意,人家都说我是地道的盛阳人。” 黎曼了然地点头,好奇地问:“吭哧……吭哧……” 吭哧半天也没吭哧出来。 傅裕笑了笑,解释道:“吭哧瘪肚,不是饿了的意思,是慢吞吞~” 黎曼恍然地哦了一声。 这边的阮青雉已经询问了服务员:“小翠,我们和朱师傅都是朋友,况且我们和家里员工还总来这吃饭,怎么都不算外人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我们说呗。” 小翠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眼,小声道:“朱师傅被辞退了。” 傅裕震惊:“啊?” 阮青雉蹙眉:“辞退?” “为什么?” 小翠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前几天有人举报朱师傅偷东西,所以领导就给辞退了。” 傅裕压根儿不相信:“朱师傅偷东西,咋可能!” 阮青雉也很认真地点头:“我朋友认识朱师傅时间不长,就连他都觉得朱师傅不是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我和你认识朱师傅这么久,更能了解他的为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翠:“我们饭店里很多老员工都不认为朱师傅会偷东西。” “但是物证人证都在,就算朱师傅浑身上下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领导也没有办法,只好将朱师傅给开了。” 阮青雉听完,沉吟两秒,又问:“那现在谁掌勺?” 小翠:“是朱师傅的徒弟吴四儿,还有他的两个徒弟,不过,听其他人说,这两个徒弟都是他家亲戚。” 阮青雉明白地点点头:“好了,你去忙吧。” 傅裕冷哼:“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觉得自己能掌勺了,就一脚踹死老师傅,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真是个狗东西。” 阮青雉抬眸看他,意有所指道:“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无关,但是这盘菜这么咸,我们肯定是吃不了了,你说是吧。” 傅裕接收到指令:“那好吧,我们只能去别人家吃了。” 阮青雉配合道:“不过……” 傅裕接着说:“让我先会一会那个狗东西。”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手边的汽水瓶,低头看向黎曼:“妈,你把耳朵捂上。” “哦,哦……” 黎曼女士反应慢半拍地应着,再小心翼翼地捂住耳朵。 傅裕见状,便用力将汽水瓶砸向地面。 啪的一声。 巨响。 玻璃瓶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傅裕小混混附体:“你们大厨呢?嗯?让他滚出来!这他妈做的什么玩意儿,是给人吃的不?” 小翠急忙忙跑到后厨。 不一会儿,吴四儿拎着大炒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待看见阮青雉和傅裕时,脚步微顿。 他周身气焰散了几分,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嘴角带笑走过来:“呦,这不是贵客嘛,小翠,你怎么回事?贵客来了,你都不知道到后厨说一声,我好多送两位老板几道菜。” 小翠远远地站在后面。 一声不吭。 傅裕拧眉,指着他:“你谁呀?怎么什么猫三狗四都敢出来,你赶紧让炒菜的朱向前给我滚出来。” 吴四儿脸黑了一寸:“菜是我炒的。” 傅裕听了后,狠狠一挑眉。 上下打量男人几眼,用特别鄙夷地口吻嘲笑道:“我说嘛,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原来菜是你炒的呀!把菜炒得这么难吃,是看不起我这个傅老板吗?” 吴四儿冷冷看着他,舌尖顶起腮边,赔笑道:“傅老板,你今天心情不好,想找茬,没关系,小弟多送你几道拿手好菜……” 还没说完,傅裕便抬手打断他:“别!别送!” “我怕吃多了你的菜,会提前到下面当盐王爷,我还想活成老妖精呢,你休想暗害我!” 吴四儿愣了愣,没明白他的谐音梗。 下意识看向阮青雉。 他笑了一声:“阮同志,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这么看着你朋友跑过来砸场子?” 阮青雉端起那盘凉菜,递到他面前,淡淡道:“他的意思是,你盐放多了。” 吴四儿:“……” 他又笑了下:“怎么可能!” 阮青雉直接把盘子顶到他嘴边:“尝一下。” 吴四儿下意识往后躲,迟疑了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随即蹙了蹙眉。 阮青雉面无表情:“怎么样?” 吴四儿没说话。 阮青雉提起解决方案:“吴师傅,我知道凉菜一般都是后厨跟刀的小师傅负责,和您无关,但是……” 第290章 送你三座金山 她接着道:“我们来这就想好好尝一尝地道的盛阳菜,可现在已经没胃口了,没上的菜就不要了,我只付两瓶饮料和这份汤底的钱。” 说着,阮青雉歪头看向后面,喊道:“小翠,汤底酸菜打包,我们回家自己炒酸菜吃。” 她转身把盘子放在桌上。 又从包里掏出钱,拍在桌子:“两瓶饮料一块五,酸菜一块五,我这里多了两分,不用找了。” 她俯身和黎曼说:“阿姨,我们去别家吃吧。” 黎曼气质优雅地点头:“好。” 吴四儿见他们要走,下意识拦住他们去路。 阮青雉脚步微顿,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吴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四儿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都不是差钱的人,刚才一口气点了八个大菜,外加酸菜锅,一百八十多块,现在忙活半天就挣了三块零两分钱! 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呢嘛! 吴四儿这几天头发都快愁秃了,他和朱向前学了五年厨艺,两年跟刀,一年颠勺,直到最近两年才开始在灶台上掌勺。 平时客人点一桌菜,有一半都是他负责打下手,负责炒。 那个时候客人怎么就不说难吃呢? 怎么朱向前前脚刚走,后脚他全力负责的一桌菜,就会被客人说味道不对!! 他尝过他和朱向前做的菜。 根本没差啥。 但是每一桌老顾客都说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 短短几天,客流量就大不如前了。 今天哪怕到了中午饭点,进店的客人也少之又少,眼看着饭店每天收入一天不如一天。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单。 他就不可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 吴四儿狞笑了一声。 “想吃霸王餐是吧?” 傅裕在后面,看见这情况,赶紧把母亲拉到安全的地方,无意间瞥见桌上的三块两分钱,他随手扒拉一下,装进口袋。 黎曼看见了,抬手拍了下儿子胳膊。 两只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未经世俗打磨的清澈。 傅裕:“嘘——” 黎曼:“?!!” 傅裕小声道:“不能把钱便宜了这个狗东西。” 黎曼又打了下儿子,嘘声道:“可是我们已经喝了饮料,还打包了酸菜。” 傅裕:“狗东西都把朱师傅陷害走了。” 黎曼:“两码事!” 傅裕:“……” 黎曼小声命令:“放回去!” 傅裕不舍得:“妈妈,这可是三块钱呀!” 黎曼女士瞪大眼睛。 “嗯???” 这回轮到她无语了,伸出手指,震惊地晃着三根手指:“才三块!宝贝!妈妈给你三座金山好吗?” 傅裕小声跟她蛐蛐:“一分钱也是钱呀!妈妈!” “你知道三块钱有多少嘛,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当然我们工厂待遇好,但那也是半天的工资呀!” 黎曼双手叉腰,很生气。 傅裕见状,无奈地掏出三块钱,挑出其中的一枚三分钱,递到女人身边,小声道:“给我换个一分钱。” 黎曼:“……” 她从包里掏出一捆大团结。 傅裕:“……” 他先看了眼阮青雉那边,见她还在跟吴四儿对峙,没空注意到这边,赶紧伸手把一捆大团结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拿着那枚三分钱硬币,旁若无人地找小翠换。 换好钱回来,他把正正好好的三块钱重新放在桌子上,歪头询问道:“这样可以了吗?妈妈?” 黎曼:“……” 儿子创业未半而中道长歪!!! 这边的阮青雉听了吴四儿的话,笑了笑:“什么叫霸王餐?” 吴四儿:“你们吃饭不给钱。” 阮青雉:“我们吃什么了?” 吴四儿咬咬牙:“你们点菜,我们后厨也已经开始准备了!你现在说不付钱就不付钱!你当这是你家呀!” “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开了个破工厂,就牛了,说到底你不就是个女的嘛!能把生意撑到多大呀!还没干几天,就牛逼轰轰了?以为自己了不起,走到哪吃饭就不用付钱了是吧!” 他越说嗓门越大。 下巴越扬越高。 一脸鄙夷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阮青雉嘴角弧度加深:“你说你们后厨准备了,那好,从点菜到现在,至少过去半个小时了,菜肯定是炒好!我要你们现在上菜,你能做到吗?” 吴四儿:“菜都是现炒,你说上就上啊。” 阮青雉:“既然上不了菜,我们付什么钱?又何来吃霸王餐一说。” 吴四儿冷笑一声,双手环在身前,直接忽视她的问题:“我怎么忘了,你和朱向前是忘年交,感情好着呢,今天也是他让你们来找茬的!是吧!” 阮青雉重复刚才的话:“吴师傅,既然上不了菜,我们付什么钱?又从哪来的吃霸王餐一说。” 吴四儿往前上了一步,面对面喝道:“我他妈问你话呢!” 阮青雉浅笑着:“我他妈也在问你话呢!” 语气淡淡的。 甚至还带了一些娇软。 阮青雉染笑的脸庞上说着说不出的疯感:“是吴师傅先选择性耳聋的,那我又为什么要听得见呢!” 吴四儿咬牙,抬起手就要打。 木质雕花的屏风后面,黎曼催促着儿子:“你快去呀,别让雉雉在前面出头啊。” 傅裕趴在屏风上,透过缝隙看得很认真。 他敷衍着黎曼女士:“没事没事,先看戏看戏。” 黎曼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看了一圈四周,最后咬着牙从角落的箱套子里抽出两个空瓶子,攥在手里,直愣愣地往前冲。 她活了四十多年。 从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一会儿她要往哪打呀! 啊啊啊啊! 黎曼女士心里都快怕死了!! 傅裕:“!!!” “哎呦我的妈呀!您就别添乱了。” 母子俩刚走出两步,阮青雉的战场就发生了变化。 也不知道是怎么动的手,反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吴四儿就已经双眼翻白,脖子被小姑娘掐在手里。 阮青雉拖着吴四来到餐桌边。 然后把他的头用力摁在桌子上,一只手抓了一把凉菜,二话不说就往男人嘴里塞。 第291章 你要给我毁了? 阮青雉一边塞一边还骂着:“吃!给我吃!都吃了!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霸王餐嘛!我今天就亲自告诉你霸王餐是什么!就是霸王逼你用餐!” “你现在体会到了嘛!喜不喜欢?嗯?吃!塞呀!你不是说你徒弟没放盐嘛,那你这一盘子菜都给我吃喽!” 她抓菜的动作没有一丝仁慈。 直到盘里的凉菜都没了,才停下来,在吴四儿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 然后一把掀开男人,随意拎起一把椅子。 用力放在身后坐下。 椅子腿儿落在瓷砖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青雉翘着二郎腿,坐姿大刀阔斧,怒气未消:“来啊,继续,你还有哪不服气?饮料钱我们付了,酸菜钱也付了,你还要我们付什么钱?说!” 傅裕小跑过来,拎起一把椅子,有样学样地坐下来。 仰着脖,十分狗腿子的模样—— “说!还要我们付什么钱!” 屏风旁边的黎曼女士攥了攥手,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犹豫,不知道她要不要跟着孩子们一起……喊呀。 吴四儿弯着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往外呕嘴里的食物。 “咳咳咳咳……” 他一张脸都咳得涨红。 好半天他才顺过这口气,直起腰,指着阮青雉他们:“好!你们有种别走!今天老子非得给你们一点教训。” 说着,就要出去摇人。 正在这时,这家国营饭店的领导背着手走进来,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男人皱皱眉,瞥一眼吓到角落里的三名服务员,又看了眼后厨门口的两个跟刀,最后才把视线落在阮青雉身上。 他缓步走到近前。 吴四儿立刻过去告状:“领导,你来的正是时候,他们几个吃霸王餐!点了一桌子菜,说走就走!” 傅裕听到这话,瞬间窜起来。 手指指着吴四儿,刚要准备口吐芬芳,就被那位国字脸领导开口打断:“你们谁呀?” “知道这是哪不?国营饭店!盛阳市第一家国营老字号,经营了二十年,从来没有混混敢上门闹事,看你们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呀!还敢来跑这来闹事,活腻歪了吧!” 阮青雉侧眸看了眼男人,冷笑一声。 起身把掉在桌上的凉菜扫了几下到手里,冲过去,一把掐住领导的下巴,把凉菜残渣塞在他嘴里:“你也吃!来!吃!” 领导连忙挥开女孩的手,吐掉嘴里的东西。 “咳咳咳!” 阮青雉缓步上前,一点点逼近男人,眉眼清冷得很:“怎么样?还想吃吗?那边地上还有,不过应该没有你刚才吃的咸!因为那堆已经在你家大厨嘴里涮过了。” 领导下意识看向吴四儿。 吴四儿赶紧解释:“领导,你别听他们胡说,是他们想讹人,一定是他们自己在包里藏了盐!等上菜了就撒里闹事。” 阮青雉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最近一个月在这家国营饭店所有的吃饭的账单小票,用力拍在那位领导的胸口:“这个月我们公司在你家消费几千块,你觉得我们是斤斤计较的人?” 男人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拿起小票,看了眼。 便立刻抬头看他们。 阮青雉单手拎着包,身材纤细,四肢修长:“还有,我们是冲着朱师傅才来的,不过刚才听您这位大厨的口话,好像你们已经把朱师傅开走了,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们也没有来的必要了。” “盛阳菜在盛阳任何一家饭店都能吃到,可朱师傅的手艺,只有在朱师傅那儿,才吃得到。” 阮青雉上前一步,来到男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冷声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领导有心挽留,可又拉不下脸儿。 只能后退一步让开道。 阮青雉阔步离开。 傅裕跟在女孩身后,经过那位领导身边,忽然凑过去,嘚瑟道:“听见没,以后我们不来了!” “妈妈,我们走。” 黎曼小心翼翼地应着:“哦,来啦。” 她小碎步跟在儿子身后。 三人前脚刚出门,阮青雉后脚就又折返回来,二话不说,直接抬脚就踹上一张饭桌边缘上 桌面直接飞出去。 砸到一片。 最后砸向后面的镂空的木雕屏风上。 屏风应声而断。 三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吓的尖叫一声,更缩成一团了。 阮青雉冷眼扫过全场。 转身离开。 饭店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至始至终,那位领导和吴四儿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等听到门口油门轰鸣着离开,吴四儿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耳边就响起领导大声的训斥:“吴四儿!” 领导:“你怎么回事呀你!这么大的顾客你都敢给我得罪走?我看你是不想在我这儿干了吧!别说他们在菜里放盐,就算在你脖子上拉屎尿尿,你也得给我忍着!” 吴四儿小心捧着:“领导,我……” 男人抬手打断他,让他不用解释:“吴四儿,当初是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保票,说一定能让饭店做大做强,比朱向前在的时候,还要出名!” “可这几天下来,我没看到出没出名,只知道这家国营饭店的回头客,快被你弄没了!” “二十年的老字号,你这是要给我毁了呀!” 吴四儿这会儿情绪也上来了,嘟囔道:“当初是你眼睛里不揉沙子,非要把我师傅弄走!现在你怪不得谁呀!” 领导闻言,讽刺地哼了声,用手点着他:“我怪谁,都跟你没关系,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私底下那些手段,既然朱师傅是你弄走的,那你就乖乖地把他给我请回来,请不回来,你也别干了。” 男人说完,朝着服务员吼道:“还在那杵着干嘛!没看见这里这么乱啊,收拾呀!” 发了一顿邪火,领导走了。 吴四儿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难道真要他拎着礼品,重新去请朱向前回来? 朱向前到底有什么魅力? 这家饭店怎么离了他,就大变样了呢? 菜也变了味道。 可是…! 调料还是那些调料。 炒锅还是那个炒锅。 后厨还是那个后厨! 自己又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怎么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第292章 它苦涩如歌 吴四儿越想越心烦,突然原地暴怒,一脚踹飞身边的椅子,发疯地大叫:“操他妈的!” 说完,他一把摘掉厨师帽和围裙。 用力摔在地上。 转身冲进后厨。 在场的服务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 阮青雉开车。 傅裕坐在副驾驶上。 优雅的黎曼女士坐在后座中间,一会儿看看小姑娘,一会儿看看儿子,实在没忍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呀?” 阮青雉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女人:“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黎曼:“什么饭店呀?” 这回轮到了傅裕回答:“朱师傅家里,既能吃饭,又能看望朱师傅的饭店。” “一会儿看到他,我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怎么关键时候,就不敢吭声了!” 他顿了顿,转头问驾驶座:“诶,刚才怎么样?我配合得默契不?” 阮青雉含笑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接触了几秒后。 他们心有灵犀地开口唱道:“团!结!就是力!量!” 傅裕:“呀嘿!” 阮青雉,傅裕:“团!结!就是力量!” 傅裕:“嘿嘿!” 阮青雉,傅裕:“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耶耶耶!耶——” 两人默契地击掌。 黎曼:“……” 击过掌之后,傅裕性高彩烈地摇下车窗,自夸道:“我真是一把好枪~” 黎曼:“……” 这孩子没救了。 就在这时,阮青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伸到男人面前,惜字如金道:“拿来。” 傅裕愣住,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袭击上他的心脏。 他迟疑地问:“啥呀?” 阮青雉啧了一声:“装什么糊涂!钱!拿来!” “哦——” 他拉长嗓音,从口袋里摸出那两枚一分钱,乖乖放在女孩手里。 阮青雉的视线从前方收回,飞快扫了眼手心,顿时愣了0.01秒,先把两分钱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然后再次把手伸过去:“不是这个!” 傅裕眼睛一转,心虚道:“没了……” 阮青雉换手指指着他:“别逼我在心情好的时候扇你!” 说着,摊开手掌。 傅裕几度想要挣扎,但碍于实在太怂了。 只能痛苦地放弃挣扎,从怀里把偷偷藏起来的一捆大团结掏出来,重重放在女孩手里。 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屁股上长眼睛啦!我收钱的时候,明明看见你是背对着我的!” 阮青雉十分臭屁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手腕一转。 把钱递给后座的黎曼。 阮青雉目光看向前方路况,一边跟黎曼女士说道:“阿姨,我知道您心疼儿子,可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已经有赚钱的能力了,就不需要家里再为我们花钱了。” 黎曼轻声说:“你们创业不容易……” 话没说完,阮青雉就开口轻声告诉她了:“主要是您儿子手里不能有钱,他有黑历史,跟人家打牌输了一万多,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他恐怕已经跟那群人一样,进山劳改了!” 黎曼拔高嗓音:“什么?!” 傅裕整个人跟煮熟的面条一样,无力地往下滑,绝望地哭唧唧着:“你真是个大嘴巴!!呜呜呜呜……” 下一秒,耳朵就被黎曼女士揪起来:“你打牌!?阿裕!?” 傅裕:“我……!” 呜呜呜呜…… 阮青雉!!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黎曼是个优雅的女士,就算是训儿子也是吴侬软语,好听得很。 阮青雉开心地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奏,小声哼着歌:“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傅裕:“……”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黎曼松开儿子的耳朵,把那一捆钱放在小姑娘的腿上,笑容和蔼道:“雉雉,这钱你拿着花,就当是阿姨感谢你管教阿裕,要不是你呀,他肯定走歪路!阿姨以后回长宁了,你可要多帮阿姨看着他,好嘛。” 阮青雉把钱收起来:“嘿嘿,行,阿姨,您放心,管教他,哈哈,顺手的事。” 傅裕缩在副驾驶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她:“你,姓阮的,你他妈根本不配这个姓!还软呢,你心跟石头似的,背叛队友,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真多余认识你……” 黎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小姑娘的下一步。 她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阮青雉抬眸。 透过后视镜和女人对视一眼。 望着黎曼女士期待的眼神,缓缓唱道:“团!结!就是力量?” 黎曼连忙接:“团!结!就是力量!” 两人合唱:“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耶耶耶!耶——” 两人默契击掌。 傅裕:“……” 好好好! 阮青雉把车停在农贸市场。 几人下车买了一些食材和礼品,重新回到车里,直接开车去了朱师傅的家。 第293章 有朋自远方来 朱向前就住在道西区。 具体位置是在钢厂后面的一片小村子里,每天骑车子上下班也就十几分钟。 阮青雉把车停在胡同口。 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和黎曼说:“阿姨,到地方了,下车吧。” 黎曼点头应着:“哦,好。” 几人纷纷下车,拎着东西走进朱向前的院子。 他们进来时,朱向前正坐在葫芦架下,喝着茶水,目光微抬,看着远处的天空,神情惆怅。 阮青雉喊了一声:“叔。” 朱向前闻言看过去,待看见是他们时,富态圆润的脸上瞬间挂上了笑意:“哎呦,今天这是什么风呀把你俩给吹来了!”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迎过去了。 到了近前,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啧了一声,嗔怪道:“你说你们来就来呗,干嘛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过来啊,家里啥都有,买这老些,这不拿自己当外人嘛!” 阮青雉笑着说:“叔,我们是从饭店过来的,知道你不在那上班了,但我们又想吃您做的菜,所以就买了些东西,让您给我们做。” 朱向前脸上的表情落寞了几分:“你们都知道啦?” 傅裕在一旁喃喃:“叔,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要不今天去吃饭,我们还不知道呢。” 朱向前摆摆手,一副看得开的模样:“这算啥大事呀!不就是下岗了嘛,我就当提前退休了,反正也累半辈子了,过段时间,我就出去旅游去,三山五岳,大江南北,我全都走一遍。” 傅裕拆台:“哎呀,行啦,叔,你别故作坚强了!谁家提前退休提前二十年呀!” 朱向前嘴角抽了抽:“……” 叙旧的功夫,几人从院里走到屋里,把东西都放在桌上。 朱向前看着食材,没有一丝犹豫,高高兴兴地应下:“行!今儿叔就给你们露一手!想吃啥,随便点。” 阮青雉坐下来:“您看着做吧。” 她环视一圈,问道:“我婶儿呢?没在家呀?” 朱向前随手把肉拎起来:“上班呢。” 他看着肉:“这五花肉买得真好,不做几道硬菜都对不起这肉,诶,对了,光顾着聊天了,还没介绍人呢,这位女同志是谁呀?” 阮青雉:“这位是傅裕的妈妈,黎曼阿姨,今天刚从长宁过来。” 一听这地名,朱向前肃然起敬,赶紧擦了擦手,伸出手:“哎呦!这可是远道而来的!欢迎欢迎呀!” 黎曼站起来,轻轻握了握男人的指尖,客气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朱向前示意她坐下:“诶!不打扰!不打扰!” “那书上不是说了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您来盛阳,那就是来对地方了。” “咱们盛阳,地大物博,山美,水美,人更美,待客之道杠杠的,就算不吃饭,都能送你二里地出去,除了人文,美食这一块,那也是相当权威,所有菜系当中,盛阳菜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黎曼茫然地眨眨眼睛:“各大菜系里有盛阳菜吗?” 朱向前面对这种对盛阳一无所知的人,最容易聊上头,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给天真的黎曼女士科普:“傅裕母亲……” 他顿了顿,吸着气问:“哎呀,您今年四十几?” 黎曼:“四十五了。” 朱向前:“我四十六,刚好比你大一岁,也别叫你傅裕母亲了,哥哥就叫你老妹,这样显得才亲切!你看行不。” 黎曼优雅地点头:“可以的。” 朱向前酝酿了两秒:“老妹儿,你是不是觉得有口福的人,应该是那种吃遍所有山珍海味,所有菜系,什么鲁川粤苏浙闽湘徽,什么满汉全席,对不对?” 黎曼:“嗯,对。” 朱向前拍了下大腿:“错!” “如果你遇到这种人,不用搭理,你知道为什么吗?” 黎曼摇摇头。 不知道。 朱向前:“因为他没尝过盛阳菜,盛阳的菜跟其他菜系完全不同,食材也是就地取材,因此也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我们吃的就是都是狍子啊,鹿啊,熊掌啊,猴脑啊,丹顶鹤啊,猩猩啊,野猪啊。” 黎曼惊讶地瞪大眼睛:“啊?丹顶鹤?猩猩?” 朱向前看见她吃惊的模样,说得就更起劲了:“老妹儿,你别不信!老哥在美食这一块,那是相当有发言权。” “刚才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是厨师,大师傅级别,做一辈子菜了,十四岁就开始跟老师傅学,不过那个时候啊,一边跟刀,一边打打下手,我切菜就切了整整三年。” “到了十七岁,老师傅才允许你在一旁看,这一看就看了两年。” “老妹儿,说句现实的话,现在这一代年轻人赶不上咱这一代,他们没咱们那么有耐心,只想着大包大揽,可是这能力呀,不行……” 男人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十分瞧不上。 其他三人也都明白他说的是吴四儿。 朱向前喝了口茶:“这说着说着就说歪。” “刚才说那个美食,盛阳菜,我最有发言权了,我敢保证,你只要吃过盛阳菜,你肯定不舍得走!哪怕现在虎豹豺狼整不到,别担心,那也有山鸡野兔,蛤蟆刺猬,最次的,也能给老妹儿烤一顿家雀儿。” 听了半天,黎曼听到了个家字。 终于不是山里的了。 她连忙夸道:“哇,这个好。” 一听就是家禽。 朱向前问道:“喜欢呐,老妹儿?” 黎曼点头:“嗯。” 男人拍板定下这件事:“那妥了,老哥明天就给你抓几只家雀儿,保证让你吃到,对了,你啥时候回长宁。” 黎曼想了想,蛮可惜地道:“我就在盛阳呆两三天就得回去。” 朱向前:“没事,那也能让你吃到。” 黎曼非常激动:“好。” 坐在方桌两边的阮青雉和傅裕无语对视:“……” 朱向前看了眼时间,拎着肉重新站起来:“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做菜了,早点吃上,还能多喝一会儿。” 第294章 厨神争霸大会 男人起身的功夫,瞥到旁边的傅裕。 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关心道:“咋地了,叔咋看你闷闷不乐的?来叔这里不开心呀?还是说你妈妈来看你,你不高兴啊?” 傅裕指着阮青雉告状:“都因为她!她欺负我!” 朱向前瞬间站队:“嗐,大小伙子被欺负一下就欺负一下呗,又不能少块肉!一会儿陪叔喝几瓶,就开心了。” 说着,他抬眼和黎曼说:“老妹儿,该说不说,这俩孩子被你教得真好!真懂事呀!见啥人说啥话,小嘴可甜了,但不是油嘴滑舌,待人这方面没得说,特别真诚。” “而且这俩孩子心软,也心善!长得还好,有出息,人家兄妹两人合伙做买卖,生意做老大了,前段时间那大海报,有这两面墙这么大!” 朱向前指了下自己的家的墙。 黎曼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儿子和小姑娘同时开口: “谁跟他是兄妹呀!” “谁跟她是兄妹呀!” 两人的语气里都是对对方的嫌弃。 尤其是傅裕,从里到外地嫌弃:“我可没有一个小骗子妹妹!”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那叫战略,你懂嘛!” “再说了,我和何厂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之间都没有问题,你有什么问题?我当时要是选择别的厂,现在你早就光屁股滚回长宁,伸手找阿姨要钱花了!” “遇见我,你就偷着乐吧,睡觉都得给门牙盖双被!不然夜夜笑着醒来,大牙再感冒了!” 傅裕切了一声:“我笑?我笑得出来嘛?” 阮青雉:“你笑不出来,说明你有病!你不希望我是你妹妹,我还不希望有你这么笨的哥哥呢!牵出去都丢人!哼!” 傅裕完全说不过她,被气得呼吸都粗了。 他猛地撑着桌子站起来! 阮青雉愣了下:“你干嘛?你疯啦,你有病呀!” 傅裕绕过桌子,一把薅住女孩的高马尾,阮青雉放下水杯,反手抓住他头顶的头发:“你撒手!” 傅裕:“我不!我就牵着你这根狗尾巴!” 说着他扽了扽女孩的辫子。 阮青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手里突然加大力道:“我要把你狗头拧下来。” 傅裕痛叫了一声,头被迫的往后仰。 阮青雉又问:“撒不撒手?” “我不!” 话音落下,他又低呼一声,眼睛都被紧绷的头皮拉长了:“你松开!” 这回轮到阮青雉了。 她道:“我不。” 傅裕扯了下她的马尾。 阮青雉也仰了仰头。 傅裕:“撒手!” “我就不!” 阮青雉:“撒手。” 傅裕:“我不!” 对峙一会儿,就变成了两人互咬: “撒手。” “撒手。” 一人一句,此起彼伏。 旁边的黎曼紧张地站起来,刚要开口劝架,就被朱向前拉住了:“诶诶诶,老妹儿。” “孩子们的事,咱做大人的,不掺和,咱不拉偏架,家长要一碗水端平,别看这俩孩子闹得凶,闹完了,兄妹俩还是好得穿一条裤子,可咱们一插手,你批评这个,批评那个,但凡有一句话重了,孩子肯定会往心里去,最后都得埋怨咱们。” “只要不动刀,就算他俩把家里打得鸡飞狗跳,都没事,我家俩孩子,也是一丫一小儿,俩人从小打到大,但感情好,去年我儿子考到京都大学了,今年就把妹妹接去京都生活了。” 黎曼一边急得不行,一边还要听朱向前说完。 谁承想他说起来没完没了。 但骨子里的涵养不允许她随意打断别人的话,直到听完了,她才说道:“雉雉不是我家的孩子!她和我儿子只是合作伙伴。” 朱向前愣住:“啊?咋可能!这这这这……” 他指着那边掐架的兄妹俩。 磕巴了半天。 黎曼懂他的意思,摆摆手:“都是巧合!就是长的像。” 朱向前摸了把自己的光头,看着阮青雉和傅裕极其想象的眉眼,感叹道:“我也没问小丫头啊,一直以为他俩是表兄妹呢!一起做买卖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黎曼听着朱向前的话,心思微动。 视线落在女孩脸上。 沁沁…… 表兄妹…… 黎曼抿了抿红唇,垂眸间刚好看见女孩白色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衣袖的位置上缠着一根头发。 她垂下眼眸,思索了下,悄悄把那根头发揪下来。 朱向前见她忽然不说话,还以为生气了,他连忙道:“没事,别往心里去,要不这俩孩子也总掐!我和别人啊,都习惯了!看我怎么给他俩分开!” 他扬声喊道:“这局平了,中场休息,你俩赶紧过来给我打下手,一会儿吃完饭再打。” 阮青雉和傅裕听话地松开手。 傅裕气呼呼道:“绝交三分钟。” 阮青雉一脸不服再来的表情:“我绝交五分钟。” 傅裕:“我……” 还没说完,朱向前在院里喊道:“大孩削土豆,小孩洗土豆。” 傅裕顿了顿:“哼!” 阮青雉挽袖子:“哼哼。” 傅裕找削皮刀:“反弹。” 阮青雉把削皮刀扔给他:“反弹无效!”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在饭桌上,阮青雉问道:“叔,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嘛?” 朱向前叹气:“还不知道呢,丫头,叔跟你说句实话,我都上半辈子班了,冷不丁的,没班上,是真的不习惯,在家闲着的这几天,才发现,叔这一辈子除了做菜,啥也不会!” 阮青雉想了想,又问道:“叔,除了盛阳菜,其他菜系,你会吗?” 朱向前笑了下:“只要你说出一道菜名,我二话不说就能给你做出来,叔就有这个本事。” 女孩了然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我想和叔合作。” 朱向前吃惊:“合作?” 阮青雉:“我想在盛阳搞一场厨神争霸大会!”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厨神争霸大会?!” 阮青雉点头:“嗯,从饭店里出来,我就在筹划这件事了,厨神比赛,召集全国所有大厨,相互切磋厨艺,比赛采用淘汰制,最后获胜的,可以获得全国厨神奖杯和两万元现金。” 第295章 你看过雪吗? 傅裕思索了下:“这个想法倒是从来没听过,感觉挺新颖,就是有一点,怎么盈利呢?像朱师傅这种大师傅眼中,可能是一个展现厨艺的舞台,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普普通通的几场比赛而已啊。” 黎曼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一脸惊讶。 此时的阿裕,完全没有平时那种不入流的吊耳当啷,整个人沉着,冷静,眼眸坚定,感觉周身都散发着光芒…… 哇……! 黎曼内心无比激动! 宝贝! 你是真的长大了!! 坐在傅裕对面的阮青雉放下筷子,接过朱向前投喂过来的大棒骨,一边啃,一边给他上课:“盈利的方式有很多种呀!不过无论哪一种都离不开一样东西。” 傅裕眉尾微挑:“什么?” 阮青雉:“造势!封神!” 阮青雉:“老话讲,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只要我们设立的舞台,声势足够大,就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道理就和选拔香江小姐是一样的。” “如果告诉大家,成为香江小姐的冠军,以后可以进入娱乐圈,可以和大明星合作,可以成为影后,一辈子都会风风光光,你猜那些香江姑娘会不会参加?” “如果我们向外界宣传,获得全国厨神称号的大师傅,可以获得业内至高无上的称号,可以获得不菲的奖金,可以不必在后厨忙到昏天暗地,可以上广播,可以登报纸,可以开学校。” “可以用这个厨神的称号开酒楼,吸引全国各地的食客专门为了吃到你的菜而来,一句话总结下来,就是,比赛或许会成为你一辈子的转折点!” “这是关于会不会有人来参赛的问题。” “还有一点,很多厨师都有稳定的工作,在国营饭店,在酒楼,他们或许不会为了一场比赛就放弃掉自己的工作,那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获得他们单位的支持,参赛人员不仅要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还要代表所在单位来参赛。” “至于从哪方面盈利,那就更简单了。” “我们可以和广播台,报社,盛阳文旅联手合作,他们负责宣传,让外省的人变成游客,来我们这参观。” “尤其是当地的文旅有很多东西借我们的声势去宣传,什么松山啊,盛阳大学呀,钢厂呀,什么晓荷塘呀,过段时间还会下雪,你们南方人看过雪吗?” 黎曼和傅裕同时摇了摇头。 阮青雉:“那想看吗?” 两人点点头。 傅裕沉吟一秒:“不对!不对不对!你不也是南方人吗?你看过雪?” 阮青雉抿唇,认真道:“我上辈子看过。” “滚!” 傅裕当她是在开玩笑。 “以为嫁来北方,就北方人啦?不对!还是不对,我忽然想起来,你家那个老男人也是南方人!你还看不起我没看过雪!” 阮青雉指着他,跟朱向前和黎曼吐槽:“你们看,恼羞成怒!说他没看过雪,就恼羞成怒啦!” 傅裕:“我才没有。” 阮青雉切了一声:“谁信呀!你撅起屁股拉什么屎我都知道!” 傅裕闻言,嘴角扬了几分。 忽然身子一歪,屁股抬起一条缝,紧接着噗的一声,放了个屁,坏笑道:“那我放屁,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阮青雉:“……” 黎曼:“……” 朱向前:“……” 阮青雉抓起一颗花生米用力砸他:“吃饭呢,我真服了你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傅裕看着女孩吃瘪的模样,笑得十分得意,然后捡起掉在身上的花生米,放在嘴里,夸张地嚼了几下。 秋风涌进厨房。 清新了空气。 阮青雉重新坐下来,继续聊刚才的话题:“除了和官方合作外,我们也可以拉赞助。” “和盛阳当地的一些企业合作,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很好宣传产品的机会,我们在比赛的地方做个大卖场,抽取佣金,这又是一种盈利的方式,只是,我还没有想好,场地选在哪?” 朱向前这时候忽然提起一件事:“前段时间,我听秀娟妹子说,你在松山门口卖衣服?” 阮青雉点点头:“嗯,厂里剩了些货尾,我就拉去松山……” 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了:“叔叔的意思是,让我把地点选在景区那边?” 朱向前摆摆手:“你们生意上的事,我可不会,叔就是提个醒,你觉得行才行,如果你需要松山那边的地方,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刚好在松山那有一块地,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阮青心头微动:“他那块地在哪?” 朱向前指着松山的方向:“就是去松山之前,不得拐个弯嘛。” 阮青雉颔首:“嗯,我知道那儿。” “就在拐弯前面不远的地方,左手边,有一片种着向日葵,那就是他的地。” 阮青雉思索了会儿,忽然了然地哦了一声:“那个地方呀!” 朱向前:“对!就是那。” “那我怎么联系他?” 朱向前皱了皱眉:“前段时间他去了京都,应该早就回来了。” “不过听他妈妈说,被什么事绊住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差不多就这两天,我回头问问他,然后你俩碰个时间见一面,聊一聊。” 阮青雉露出个笑:“行,这事就拜托叔了。” 朱向前摆摆手:“多大点事呀!” 一旁的黎曼满眼崇拜地看着小姑娘,好奇道:“宝贝,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呀?” 阮青雉:“算是吧。” 黎曼双手握在身前,眨着星星眼:“哇,你也太优秀了!阿姨好崇拜你呀!” 傅裕碰碰她肩膀:“妈妈,我呢?” 黎曼回眸,看了眼儿子,随口说了句:“你好好吃饭。” 说完,优雅的黎曼女士又转回头看向小姑娘,夹着嗓音,沉迷在小姑娘优秀的内在中:“宝贝,你真的太优秀了!你怎么这么优秀!” 傅裕:“……” 他朝女孩用力翻了个白眼。 黎曼给阮青雉夹了一口红晒肉:“宝贝,多吃点,等阿姨回长宁了,让人上山给你打点野生核桃,核桃补脑,咱们这么用脑,就得好好补补。” 第296章 一枪嘣了他 阮青雉看着傅裕,显摆道:“谢谢阿姨这么关心我~” 傅裕咬牙切齿:“你真贱。” 阮青雉摇头晃脑地气他:“那又怎么样呀~” 黎曼转头看向对面:“也有朱大哥的份,到时候您给您孩子邮过去。” 朱向前笑着:“那我就不跟老妹儿客气了,先收下了。” 说了几句玩笑后,几人再次言归正传。 傅裕主动揽下来:“既然要和当地文旅合作,那就我去跟他们谈?” 阮青雉摇摇头。 傅裕蹙眉:“啥意思?不用我?” 阮青雉淡淡颔首:“我们俩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我们亲力亲为吧,趁企业刚起步,培养一些骨干,以后我们只要做最后拍板的就行了。” “这回拉赞助和找宣传方的事,我想交给大东和二西他们。” 傅裕眉间加深:“他们能行吗?” 阮青雉笑了下,眸光漆黑:“他们会逼着自己行的,毕竟他们母亲还在我手里呢。” 傅裕面露嫌弃:“你这人办事,真是……不地道!” 阮青雉指着自己,反问道:“我还不地道?他们要不是遇见我,现在已经给他们妈过头七了。” “我搭钱搭力,让他们母亲多活十几年,我培养他们独挡一面怎么了?傅裕,我告诉你,你就是鼠目寸光,妇人之仁,你都赶不上那好老娘们儿!” 傅裕也指着自己,瞪着眼睛,反问道:“你说我鼠目寸光?” 阮青雉点头:“对!” “我妇人之仁?” “对!” “我赶不上好老娘们儿?” “对!” 傅裕沉默半晌:“……你他妈看人真准。” 阮青雉:“……” 黎曼:“……” 朱向前:“……” 阮青雉再也忍不住了,噗嗤笑起来:“你真他妈有病!” 笑过之后,她说到正事上:“不过咱们说这么多,最后还得征求咱叔儿的意见,叔,你想参加不?想参加咱们就整起来,不想参加,咱们就当闲聊天。” 朱向前想了想,斩钉截铁道:“必须参加!” 阮青雉:“好。” “那明天我就开始张罗这件事。” 大家点点头。 酒过三巡,太阳也快落了山。 几个人心满意足离开。 走之前,朱向前把提前留出来的几道菜分别装进饭盒,递给阮青雉和傅裕:“拿回去给沈团长和傅市长吃,回到家热一热就行,就不用做饭了。” 阮青雉没喝酒,坐上驾驶室。 她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跟站在胡同口的朱向前说:“叔,我们就不等婶了,等她回来,你帮我们给她带声好。” 朱向前摆手:“知道啦,路上慢点。” “嗯,那我们走了啊。” 黎曼探着头,挥挥手:“朱大哥,改天再聚。” “好,改天再聚。” 阮青雉开车离开村子,先送了黎曼和傅裕去了市政府,然后她开车回到家属院。 刚把车停在张秀娟的院墙外。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家院里的沈战梧。 阮青雉愣了愣,赶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一路小跑进院子,气喘吁吁地问道:“沈战梧?你怎么回来了?” 沈战梧回头,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双眸,微微一笑:“有两天假期。” 阮青雉闻言,眼睛一亮,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在他怀里仰着头,甜甜地撒娇:“真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两天了~” 说完,她把脸贴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耳边是他沉闷的心跳。 一点点加快了速度。 沈战梧伸手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肩膀:“吃饭了吗?” 阮青雉点点头:“吃了,在朱大叔家吃的,你肯定猜不到我们是和谁一起吃的。” 沈战梧嗓音轻柔:“和谁呀?” 阮青雉松开他,笑得眉眼明媚:“朱大叔,傅裕,我,还有一个是傅裕的妈妈。” “你是没看见她有多好看!” “四十多了,可那张脸看上去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而且特别有气质!她今天穿了一套黑色薄呢子衣服,上衣是那种荷叶边的领口,紧身的鱼尾半身裙,穿在别人身上,肯定像丧服,但是穿在她身上,就特别好看。” “我四十五岁的时候,要是有她这种状态,我天天穿超短裙。” 沈战梧淡淡道:“她好看,你更好看。” 阮青雉闻言,忽然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男人,一副‘你不对劲’的表情。 沈战梧嘴角敲了敲:“怎么忽然这么看着我?” 阮青雉:“你以前从来没夸过我?” 沈战梧笑容加深:“是吗?那我以前也太过分了,看来以后我要多夸夸你,把以前的那份补回来。” 阮青雉指着他,惊讶道:“你看,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笑。” 沈战梧忽然倾身过来,漆黑的眸子与女孩平视,嘴角弧度再度上扬:“那我以后都这样笑。” 阮青雉被突然凑近的他,惊得呼吸微滞。 目光无措地落在男人的眸中。 但仅仅只对视了一秒,她就已经下意识垂下眸子,视线却好巧不巧落在沈战梧的唇间。 那个q弹的唇…… 应该很好亲吧…… 阮青雉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脸颊突然爆红,抬手轻轻推了一把男人,然后局促地摸了摸脖子,看着地上的东西,随口问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战梧神色正常:“打算给你做个首饰盒。” 阮青雉眼睛根本不敢看他,指了指屋里:“哦……那我先去洗手。” 沈战梧:“锅里有热水。” 阮青雉胡乱点点头,赶紧落荒而逃,站在洗手盆上,洗了把脸,思绪渐渐回拢,不禁开始后悔。 刚刚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就眼睛一闭,嘴巴往上一撞,就不亲上了嘛! 不过…… 刚才沈战梧是不是也有那个意思呀! 不然他怎么忽然暧昧起来了。 阮青雉烦躁地扯下毛巾,擦了擦手,又胡乱塞回去,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都是自己勾搭沈战梧,冷不丁换沈战梧勾搭自己,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要是在战场上,就好办多了。 直接一枪崩了他! 阮青雉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站在房门口跟沈战梧说道:“朱大叔给你装了菜回来,在车上呢,我忘了拿下来。” 沈战梧放下砂纸:“我去拿。” 第297章 你给我揉揉 阮青雉回了屋,脱了外套,倒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不一会儿,沈战梧拎着饭盒进来,俯身放在茶几上,又走到炕边扯来薄毯盖在女孩身上,轻声问道:“屋里凉不凉?我再烧点火?” 阮青雉缓缓睁开眼,眼眸乌黑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她将手伸到半空,指尖纤细,白里透着粉嫩。 手腕上宽松的腕表往下滑了几分。 沈战梧眉间若不可查地松开,伸手握住:“怎么了?” 阮青雉嗓音哼哼着:“我手背疼……” 男人蹙了蹙眉,垂眸看着女孩细腻柔软的手背,上面掌骨微凸,淡青的血管秀气可爱。 手腕很细,皮肤很白,白到几乎透明,像一柄稀世珍宝级别的玉如意。 沈战梧指尖下意识缩紧:“是不是扭到了?” 阮青雉撒着娇:“你给我揉揉。” 她用脚拍了拍沙发,然后蜷起双腿,娇声道:“坐这儿揉。” 沈战梧听话地坐下。 阮青雉挑挑眉,有些意外。 若是放在平时,沈战梧绝对绝对不会坐下,顶多拎来椅子,坐在沙发旁边,真的一本正经地给她揉手。 今天的他,怎么,有点黏人呢…… 沈战梧坐下来,什么都没做,只是垂着眸,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手背和手腕的地方轻轻按揉着。 仿佛她手背真扭伤了一样。 阮青雉转了个身,把腿搭在他的腿上,细嫩的一双脚踩在男人腿面。 沈战梧周身轻滞,转眸看她一眼。 阮青雉脚趾抓了抓,故意撒着娇:“我脚特别疼,你也给我揉揉。” 沈战梧垂眸望着女孩白嫩的脚丫,喉结克制地滚了滚,粗糙的掌心覆上妻子纤细的脚腕,询问着:“……是这里吗?” 阮青雉轻声回应:“嗯,疼……” 沈战梧闻言,轻轻揉着。 半晌过去后,也只是替她揉着脚腕。 阮青雉忽然坐起来,双腿依旧搭在男人腿上,双手却勾住了他的脖颈,凑到近前,小声道:“沈战梧,你今天不开心嘛?” 沈战梧微愣,反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姑娘神情臭屁道:“还需要看嘛,我是你妻子,只要你难过了,不开心了,我隔着八百里之外都能知道。” 沈战梧听了后,唇边翘起一个弧度。 忽然伸出手将妻子抱在怀里。 阮青雉惊呼一声,整个人就措不及防地被男人摁在了胸膛上,从侧坐变成了骑在他腿上…… 她呼吸微滞:“沈战梧……” 男人却比她更早地开口:“对不起……” 阮青雉怔了怔,撑着肩膀与他拉开一丝距离,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对不起?” 沈战梧眸光漆黑,神色凝重:“不能有很多时间陪着你。” 阮青雉松了口气:“没关系呀。” 沈战梧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抱紧怀里的女孩,额头抵在她颈窝,默默在心里回答,有关系的…… 他没办法像其他家庭里的丈夫一样,时时刻刻陪着她。 出现问题,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出现。 随着两人相处得越来越久。 这种愧疚在他心里就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 阮青雉抬手轻轻抚摸男人宽阔的脊背,安静地做着他的港湾: 想要前方的路宽阔平坦,总要有人负重前行,开辟前路,我们有幸成为其中之一,那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而且,你要坚信。 这条路上,除了你,还有我! 我也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和你一起走下去。 我们这是真正的陪伴。 不是遗憾…… 女孩的嗓音轻柔且坚定。 两人在沙发上相拥,一直在很久。 阮青雉哼唧了声:“沈战梧,你好了没?再抱下去,我屁股都要受伤了……” 她撑起身体,嘟囔道:“你的腿怎么这么硬?” 沈战梧面颊通红,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自己身上,重新把女孩捞进怀里,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样就好了……” 阮青雉噗嗤笑起来,脱口而出道:“不硬算什么男人?”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愣。 第298章 大姑娘上花轿 阮青雉尴尬地从男人怀里爬起来,指了指茶几上的盒饭:“趁着热,赶紧吃饭吧。” 说着,她伸手拿起一份报纸,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在屁股上。 刚才坐在男人硬邦邦腿上的触感,再坐回柔软沙发里的触感,感觉天差地别,让人记忆犹新! 就他腿上的肌理轮廓,完美的程度,她用屁股都能感受。 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 头一回坐呢。 嘻嘻。 阮青雉抿起唇,控制住激动的内心。 沈战梧听了小姑娘的语出好言,也是无措地抿了抿唇,一边拿起盒饭,一边貌似无意地说:“以后不可以说…说这种话……” 阮青雉闻言,放下报纸:“哪种话?” 沈战梧吞吞吐吐:“就是……就是刚刚那种……” 躲避的眼神和吞吐的语气。 显得男人纯情又羞涩。 阮青雉拉长语调:“哦~你是说,不硬算什么男人,这种话嘛?为什么不能说?” 沈战梧打开饭盒:“你……年纪小,还是姑娘……” 阮青雉掩唇轻笑,眉眼都跟着明媚起来:“年纪小怎么了?我也算是个医生,对于人体构造,我再清楚不过了,你身上哪一块是硬的,哪一块是软的,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软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战梧脸庞滚烫,连耳朵都红了:“那也不能说……” 阮青雉凑到他身边,望着他线条清晰的喉结,轻声道:“不能说这些,那我说什么呀?” 她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跟男人说道:“那我就说,沈战梧好帅呀,好优秀呀,腿长,窄腰,腹肌八块,鼻子好挺,嘴巴粉粉嫩嫩的,声音也好好听~” 小姑娘双手捧在身前,眨着星星眼夸着他。 沈战梧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想笑又克制着,看着像只小狐狸的妻子,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腹肌八块?你看过?” 阮青雉:“那我现在看一眼。” 说着就上手掀男人衣服。 沈战梧手疾眼快地抬手将女孩圈在身侧,拿着筷子从饭盒里夹了一块拔丝地瓜递到她嘴边:“吃一口。” 阮青雉张嘴咬了一口,嘟囔着:“不让我看,我也知道。” 沈战梧眼眸微垂:“你又知道?” 阮青雉点点头:“部队里到处都是光膀子训练的战士,他们都八块腹肌,特别好看。” 沈战梧闻言,嘴角的笑落下。 脸色黝黑。 阮青雉重新躺在沙发:“你不让我看,还不许我看别人的,你怎么这样呀~” 沈战梧只闷头吃饭,没再说话。 阮青雉拿起当天报纸,看着上面最新的新闻,白嫩的脚丫子也没老实的时候,抬起来搭在男人肩头上,用脚趾轻轻夹了下他的耳垂。 沈战梧微愣,唇角翘了翘。 吃了几口饭才伸手握住女孩作乱的脚放在怀里。 阮青雉感觉到男人的动作,视线并未离开报纸,只随口说了句:“你还吃饭呢。” 沈战梧转眸看她,嗓音喑哑:“刚才不也碰了。” 阮青雉:“……” 不仅碰了还揉了…… 她把两只脚都塞在男人怀里,脚底抵在他的肚子上。 阮青雉轻笑,意有所指道:“哇,沈团长的腹肌好硬哦~” 沈战梧:“……” 他轻轻捏了捏这小坏东西的脚丫,以作惩罚。 阮青雉挣扎了下,催促着:“快点吃饭吧……对了,明天你有什么计划嘛?” 沈战梧:“要带川川去医院。” 阮青雉忽然意识到川川没在家:“川川呢?” 沈战梧:“被老首长接走了。” 阮青雉点点头:“明天几点去医院?我明天要去学校考试,我看时间来得及不。” 沈战梧吃饭的动作一顿:“早上八点半到医院就行,今天下午我已经和那医生约好了,明天有我和老首长陪川川去,你安心去考试就行…” 他语气微顿,接着道:“毕竟平时逃课的人,连考试都逃的话,那就有点过分喽。” 阮青雉:“……” 看来沈战梧也知道她之前让傅裕替她请假的事了。 她转身平躺,用报纸盖住脸。 装死。 半晌,她掀开报纸说道:“那明天我考完试,就去接你们,正好可以和傅裕他们一家吃顿饭。” 沈战梧点点头:“行。” 阮青雉:“那你快吃饭吧,我看会报纸……” 沈战梧:“嗯。” 阮青雉躺在沙发上,一双脚搭在男人怀里,双手撑着报纸看了会儿,越看眼皮越沉。 等沈战梧吃好了饭,她已经睡着了。 沈战梧放下饭盒,动作很轻地把毛毯盖在女孩身上,他坐在那,静静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庞,脸上紧绷的神色一点点消散,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闭目养神。 男人下颌处绷起凌厉的下颌线。 如刀刃一样锋利。 却斩不断他心中的愁绪,青雉可以做到不在乎他的职业造成的两人聚少离多,可他做不到…… …… 阮青雉一觉睡到七点。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就看见摆在炕边的首饰盒。 阮青雉赶紧爬起来,伸手捧过来,上面还放了个纸条,沈战梧在上面写着:早起去部队处理工作,结束后会顺道带川川去医院,早饭在锅里温着呢,祝你考试顺利,我和川川等你来接。 阮青雉看着纸上最后一句话,抿唇笑起来。 收起纸条,她打开首饰盒的盖子,看了眼里面的格局,一共三层,两层抽屉,每个格子都用黑色绒布铺着,上面一层还带着镜子。 木头料子和沙发一样,都出自那根大圆木上。 该说不说,沈战梧的手是真巧呀。 沙发做得比外面卖的好。 就连在一个首饰盒上都设计了各种小心思,有固定手镯的格子,有放戒指的,还有挂项链的。 阮青雉从被窝爬出来,把自己的金首饰一样样放在里面。 她看着盒子里金闪闪的,自言自语道:“连你们都住上小别墅了,我现在连个房子都没有,对,还有傅裕那个家伙,也住在小洋房里……” 辛苦好几个月,套不出一点现金。 挣来的钱立刻砸进项目里。 根本没钱买房…… 第299章 上来就敲诈 阮青雉锁上首饰盒,又把首饰盒放进樟木箱子里。 她又在外面挂了一道锁。 这里是家属院,吴九菊那号人物也不在了,根本没人偷,安全得很。 阮青雉满意地拍了拍箱子,转身去厨房洗漱,掀开锅盖看到早饭,她忍不住又是一笑,沈战梧给她做了个肉肠和两个煎鸡蛋。 在盘子里摆了个100的形状。 他可真是的…… 阮青雉吃过早饭,一想到今天要和傅裕一家吃饭,她仔细打扮了一下,选了条棕色皮革短裙,白底尖领的宽松衬衫,上面印着夸张的大红嘴唇,衣摆被她扎进短裙里,外套搭配了个青蓝色的毛呢西装。 西装很大。 套在外面,几乎和短裙一样长。 阮青雉穿上肉色保暖裤,考虑到还要去学校,就把耳环眼镜都放在了背包里,急匆匆出门,开车离开家属院。 等到门口时,值班的战士却招手示意她停下来。 阮青雉摇下车窗,轻声问:“怎么了?” 小战士指着身后:“阮同志,你出来得正是时候,这边刚好有两位女同志找你。” 阮青雉露出笑容:“是嘛,谁呀……” 说话间,她探头看过去。 当看见李秋花和阮苗苗这对母女时,她眼里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战士注意到她的表情,忙问道:“阮同志,你认识她们嘛?” 阮青雉嘴角扯了扯:“认识。” 李秋花也注意到开着小轿车的人竟然是阮青雉那个小贱蹄子。 她心里嫉妒到发恨。 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显露出来,笑着就迎过来了,声情并茂地喊着:“雉雉,我的好女儿!” 阮青雉听着女人的声音,忍不住冷笑了下。 目光挪到阮苗苗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阮苗苗所有愤怒和恨意都写在了脸上,看着阮青雉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 阮青雉视线缓缓向下移。 落在女人的肚子上。 阮青雉眼底嘲讽的笑意加深,看来,她准备把孩子生下来了,就是不知道王伟知不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阮苗苗注意到小贱人的视线,下意识心虚地避开。 阮青雉收回视线,看向车旁的李秋花,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高亢的声音虚假得很:“呦,这不是我那好继母嘛?这还是女儿结婚后,您第一次来,准备送女儿什么礼物呀?” 李秋花咬咬牙,眼里都是赤裸裸的恨。 她回头看了眼值班战士,小声骂道:“小贱人!你现在居然混得这么好!连小轿车都有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现在拥有的这些都应该是我家苗苗的,只要你乖乖让出来,我还会把你当亲女儿疼爱,不然……” 阮青雉浅笑,打断她的话:“不然怎么样?来家属院闹?让沈战梧跟我离婚?或者让阮志国从茂林过来教训我?就像以前那样,你一句偷懒,我就要被阮志国打到遍体鳞伤是吗?” 李秋花看着面前的小贱人,心里无比震惊。 她竟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举止大方了。 眼神坚定了。 就连模样也长开了,和她那个短命妈长得一模一样。 李秋花捏紧手指,刚要开口,就听阮青雉无奈地摆摆手:“我算是怕了你们了,无论我走到哪,你们都像阴魂一样纠缠,想要我的车,我的钱,可以,但你要发誓,这次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 李秋花冷哼:“算你识相。” 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断不断绝关系,不是这小贱蹄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说得算的。 阮青雉瞥了眼车后座,示意她上车:“上来吧,我带你们去过户。” 李秋花回头喊了一声:“苗苗,上车。” 然后她扯开车门坐进去。 一脸新奇的到处打量。 又小心翼翼地摸着身下的皮革桌椅。 一想到这辆车马上就是她的了,李秋花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阮苗苗绕过车子来到另一层,看着驾驶座上的阮青雉,小声嘟囔着:“这个小贱人能乖乖听话,才有鬼!指不定憋了什么坏心思。” 阮青雉开着车,带着两人来到一处湖旁。 李秋花见车停了,看了看四周,警惕地问道:“这是哪呀?不是说要带我们过户嘛?怎么来这儿了?死丫头,我告诉你,少耍一些心眼,免得我让你不好过!” 阮青雉一边解安全带开门,一边叹气:“你们不是说,把我所有的东西都过户给你们嘛,过户前,不得让你们清楚知道一下,我都有哪些资产嘛,这个人工湖就是我的,我准备在这里建个游乐场,下车看看吧。” 后座的母女同时震惊道:“这里也是你的?” 阮青雉随手一比划:“对啊,从那到那,都是我的,上个月刚买的,没看那边都已经拦上了嘛。” 她站在车旁,再次问道:“要不要下来看?” 李秋花和阮苗苗下了车。 阮青雉裹紧身上的西装,来到湖边,沉着脸看向远处,一直等到她们母女俩过来时,她才勾唇笑了笑,绕到李秋花的身后,二话不说,抬脚就朝女人屁股踹下去。 “啊——” 李秋花根本没有防备。 整个人直接噗通掉进湖水里,嘴里的惊呼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阮苗苗愣怔了一秒,质问道:“阮青雉!你干什么!” 阮青雉看着在湖里扑腾的女人,笑了下:“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嘛,你们娘俩上来就敲诈我,那我只好让你们下去冷静冷静,啊,你放心,我不对孕妇下手!” 说着,她转身朝车走去。 阮苗苗对着女人的背影愤恨地吼着:“阮青雉!你这个贱人!你早晚有不得好死的那天。” 阮青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过去。 她明媚鲜艳的脸庞上扬起一抹笑意,轻声调侃:“你也说了是早晚,与其许愿未来没发生的事,不如留意下眼前,你的母亲好像再喝下去,就要沉底啦。” 阮青雉坐进车里,用力关上门。 半晌,又摇下车窗,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条路上,可没几个经过,再见了,小孕妇!” 阮青雉一脚油门,开车离开。 第300章 拿下刘老板 “阮青雉!你个贱人!” 阮苗苗气得想跳脚,但肚子月份大,又跳不了,只能恼羞成怒地跺脚怒骂,顺便再吃一嘴的车尾气。 她厌恶地掩住口鼻。 然后转头看向湖里的母亲,眼里划过怨恨。 但,总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淹死在这里吧,毕竟,她只想要那笔钱,并不想杀人! 阮苗苗挺着肚子,在路边捡了树枝。 来到湖边,把一头丢给湖里。 她没好气地吼着:“行了!你别叫了!再怎么叫,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呀!又不是不会水,叫什么叫!赶紧上来吧,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李秋花的确会水。 但自己跳下去和被别人踹下去是两码事。 另外,北方十一月份的天气,早晚只有几度,湖水更是冰凉刺骨,还有就是,她身上还穿着毛呢大衣,这种布料特别吸水。 掉进湖里的瞬间,整个人沉得像吨大象。 一个劲地往下坠。 胡乱中,她摸到了树枝,这才抓着,费力地爬上岸。 身体碰到地面的那一刻。 李秋花感觉自己身体瞬间脱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阮苗苗一脸不耐烦地丢下树枝,走到女人身边,烦躁地抱怨着:“早就跟你说过,现在阮青雉那个贱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还以为她是小龙湾村的阮青雉嘛,任你随便欺负,随便揉捏?” 李秋花揪着地上的干草,缓缓坐起来,吐掉嘴里的沙子,咬牙骂着:“小贱蹄子!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阮苗苗冷笑:“我们没权没势没钱,在盛阳,又是初来乍到,你想怎么治她呀?光嘴上有功夫能把她怎么样?千刀万剐?八辈子不得好死?除了能让我们过过嘴瘾之外,阮青雉依旧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潇洒!” “你刚才没看见嘛,人家有服装厂,有小轿车开,有一个做团长的爱人,有一个把她当亲女儿的首长爹!你是没亲眼看见她家属院里的房子,那里面都是宝贝!你见过都没见过的宝贝。” “我们跟她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我们穿的是地摊货,人家身上穿的是盛阳最有名的外贸商场里的高档货,她身上那件皮裙,就二百多!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你舍得给你宝贝儿子买吗?但是阮青雉舍得给自己买!甚至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为一件衣服钱,对她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阮苗苗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泼女人冷水:“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异想天开!她今天敢推你下湖,明天就敢拿刀架在你脖子上。” 李秋花被女儿的这一番话,刺激得满脸都是嫉妒的神色。 女人怒骂着:“当初她跳河,竟然没淹死她,还让她改了命!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这种贱人就应该早点死!” 李秋花仰起头,看向女儿,想也不想就开始责备道:“都是因为你!当初我给你找的这个男人这么好,你都不愿意!嫌弃人家断手断脚,还是人家小贱人聪明,麻溜溜都答应了!你呀!一点脑子都没随我!” 阮苗苗把手搭在肚子上,一双眼有些凉意:“然后我就是现在的阮青雉,赚来的所有钱,都会是你和弟弟的,是吗?” 李秋花翻着白眼:“不然呢?你还要养汉呀!还要贴补婆家和男人呀?” 阮苗苗闻言,轻嗤一笑。 心底那点仅有的感情也瞬间化为乌有。 阮苗苗忽然说道:“想要扳倒阮青雉,我有一个办法。” 李秋花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阮苗苗垂眸,目光冷冷地落在女人好奇的脸庞上:“我这段时间打听到一件事,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羽绒服,就是阮青雉服装厂生产的,我们即将入股的刘老板就是她厂子鸭毛的供货商,如果我们想办法拿下刘老板,就有机会打阮青雉一个措手不及。” 李秋花眉头微蹙:“怎么拿下刘老板?” 阮苗苗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娘,你装什么糊涂呀,我们总不能靠钱和权拿下他,这两样我们有嘛?除了男女这点事,还能怎么拿下!你来说说?” 李秋花从地上坐起来,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她站在女儿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发青的嘴唇轻颤着:“你疯啦!让你娘去拉皮条,亏你想得出来!” 阮苗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着,她转身往路边走。 李秋花抓起外套拧了拧水,然后快步追上女儿,问道:“刘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阮苗苗淡淡道:“有钱人。” 李秋花蹙眉看了眼女儿:“我当然知道他有钱,我是问他这个人!” 阮苗苗瘪嘴:“有钱不就行了!阮志国那么丑,那么穷,人品就好了吗?跟你过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照样打你骂你!” 李秋花闻言,沉默下来。 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阮苗苗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默不作声地游说着:“我们是母女,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我是你女儿,自然不愿意看到你被阮志国欺负!如果刘老板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绝对是站在您这边的。” 李秋花渐渐放下心。 只要苗苗不多嘴,这件事就好办,反正阮志国也远在几千公里外的茂林,天高皇帝远,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 母女俩狼狈地回了家。 为了下午能给刘老板留下个好印象,李秋花还花大钱做了脸和发型,只是衣服却选择了最朴素的那套。 …… 阮青雉开着车,直接去了学校。 今天月考,走廊里根本没人,大家都在教室里等待考试,她刚走进一班,第一节的考试铃声刚好响起。 一班是尖子班。 考试时,一班的教室也是年级前十名的专用班。 阮青雉的座位在第一排。 其他九个位置,都是后面三排,教室里的同学看见她走进来,目光一直追随着女孩坐在座位上,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 “她好漂亮……” “她只来参加考试,平时都不来上课,老师竟然不说她!” “上次月考,她理科满分。” “哇塞,也太牛了吧。” 第301章 结果怎么样 他们小声议论时,监考老师拎着卷子走进来,高声喊着:“都坐好了,马上考试了,还在那交头接耳!咋地,都觉得自己能考满分吗?” 大家瞬间坐好。 老师挨个发了卷子。 到阮青雉这儿,老师把今天所有考试卷子都交给了她。 阮青雉拿到卷子,就埋头解题。 偶尔身后会有几道打量的目光看过来,阮青雉并未理会,当写到最后一张几何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时,她看了眼题目,微微蹙眉,然后卷起手,轻声喊道:“老师。” 考场里所有人都看向她。 监考老师知道阮青雉的特殊之处,之前校长有开会特意叮嘱过高三一班所有的任课老师。 当她听见女孩喊自己时,她连忙走过去:“怎么了?同学?” 阮青雉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地问道:“你是四五六班级的几何老师?” 监考老师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在靠近女孩身边时,她心底竟然有些发虚…… 压力莫名有些增加。 阮青雉面色严肃,用笔指着最后一题说道:“那正好,你看这题不是错了嘛?这里应该这样改啊。” 女孩拿着铅笔在错误的一旁,写下正确的题目。 又在下面写下正确的答案。 监考老师微微俯身,仔细看了眼题目,又在心里模拟算了下,最后发现最后一道大题还真是出错了! 阮青雉把卷子写上自己名字。 刚写完,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在走廊里响起。 女孩整理下卷子,转身交给监考老师,笑道:“辛苦啦,老师,我先走了。” 监考考试下意识接过她所有的卷子。 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收拾好笔袋,拎起外套,走出了教室。 “一个半小时,她写完了所有的卷子?” “她这是去哪呀?” “哼,你下次看见她,估计就是期末考试了。” “不过前提是,你要考到年级前十。” 听见身后学生们的窃窃私语,监考考试这才回过神。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背上。 竟然冒了一层虚汗。 监考老师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收其他学生的卷子。 收好卷子,她立刻回到办公室。 把阮青雉的卷子拿出来给大家看,高三的各课老师一瞬间围过来,一会儿的功夫,卷子就批完了。 不出意外,她月考理科再次全科满分。 甚至还抓到出题老师的错误。 其中一个几何老师看着上面的错题,喃喃道:“下节课就是几何考试了,我们要不要告诉学生们最后一道大题出错了?” 教导主任端着茶杯,笑了下:“咱们都别吭声,到时候看看有几个小崽子能看出来。” 几位教几何的老师闻言,纷纷摇头。 对自己的学生不太自信。 学校里考试还在继续,阮青雉从学校里飞快回到车上,直奔分厂,现在分厂已经开始试运营的阶段,大东四个兄弟在车间里做衣服。 反正他们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对此他们也没任何怨言。 阮青雉到了分厂,把大东和二西叫进办公室,把厨神比赛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又问他们如果接手这个项目,他们会怎么做。 大东思索了下,把心里的想法和规划说出来。 二西也提出了几点补充。 阮青雉满意的点点头,夸奖道:“不错,最近的课没白上,你们两位进步都很大呀,那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俩了,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我最近一直都在厂里。” 大东点点头:“好。” 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下了项目。 二西淳朴的面庞上却显得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搓着腿。 大东看了二弟一眼,眉间微蹙。 阮青雉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拿起旁边的外套,站起来,叮嘱两人:“你俩先写份项目启动的企划书,这两天给我,一边写,一边先联系下宣传方,如果宣传方的声势够大,对于后期拉赞助企业会容易些,时间紧,任务重,最近你们兄弟俩辛苦了,等项目结束,我给你们放假,好好陪陪大娘。” 大东也跟着站起来,郑重道:“老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阮青雉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几颗糖,塞在男人手里,眼睛笑弯弯的:“我不会对你失望的。” 她一边穿外套,一边问:“对了,你们车学得怎么样?” 二西回答:“我们都学会了,就是还有些不熟练,一上车就怪紧张的,不过我大哥开得好,他都会开工地上的翻斗车了。” 阮青雉眼睛一亮:“真的嘛,回头我给你们买翻斗车,让你们都练手……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我爱人他们还等着我呢,你们快去吃午饭吧,我得赶紧走了……” 女孩三两下整理好衣领,急匆匆拎着包,冲出办公室。 一路小跑跑到车旁。 阮青雉上了车,飞快启动油门,离开厂子。 大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黝黑深邃,半晌,重重咬了下唇,在心里默默叮嘱着: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 阮青雉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还没下车,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沈战梧他们三个从大厅走出来。 她赶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飞快地爬上门口的台阶,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们面前,问道:“爹,你们等着急了吧?” 沈战梧伸手抚稳她,轻声叮嘱:“慢点,别摔了。” 阮青雉摇摇头:“没事。” 沈战梧继续道:“我们也是才从医生那出来。” 阮青雉先笑着把川川倒在怀里,把口袋里剩下的几块糖塞在他小手里,用嘴拱了拱他软嫩的小脸蛋,问道:“今天宝贝害怕了嘛?” 川川眨着大眼睛,摇摇头。 没有哒。 川川很勇敢。 阮青雉单手抱他,另一只手整理着他额头前的碎发,又问道:“那宝贝勇不勇敢。” 川川点点头,然后把脸埋在妈妈的颈间轻蹭。 阮青雉摸了摸他的头。 小家伙有点磨人…… 她看向面前两个男人,担忧地问:“不是普通检查嘛?怎么这么长时间才结束呀?检查结果怎么样?” 第302章 她是我们的孩子 关震邦率先开口:“没多大事,小孩子皮实着呢。” 阮青雉把视线挪到沈战梧脸上。 等着他的回答。 沈战梧也点点头,宽慰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身高,骨量,发育都和同龄孩子差不多,上回磨骨的伤口恢复得也很好,医生说再过两年,大概九岁左右就可以装上假肢,每天适应走路,等到青春期的时候,就可以整天配戴了。” 阮青雉听了他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川川,伸手捧着起他的小脸,说道:“那我得开始让川川锻炼腿部了。” 沈战梧嗯了一声:“医生也这么说。” 阮青雉又问:“那他嗓子呢?” 沈战梧蹙了蹙眉:“声带没问题,口腔,吞咽都没问题,至于川川为什么还不能说话,大概还是心理问题。” 阮青雉颔首,小声道:“这件事回家再说吧。” 沈战梧:“嗯。” 阮青雉看向关震邦:“爹,咱们先去吃饭吧,和傅裕他们一家,沈战梧跟您说了吗?” 关震邦点点头:“说了。” 在两人说话时,沈战梧担心妻子抱孩子累着,就伸手要抱川川过来,结果却被妻子轻声拒绝了,然后把车钥匙交给他:“你来开车吧。” 沈战梧轻嗯了一声。 阮青雉抱着川川沿着台阶先走下去了。 关震邦沉吟两秒,上前一步,站在他身旁,小老头说起了风凉话:“我看我闺女对你也没别的意思,真是白长这一张脸。” 沈战梧:“……” 他看着青雉抱着川川上了车,扭头看向老首长,淡淡道:“您觉得您闺女是只看脸的人吗?” 关震邦板着脸:“你问我,我问谁呀。” 说着,老头把独臂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下台阶,上了车。 沈战梧:“……” 几人开车去往约定好的饭店。 傅裕这边也在准备。 黎曼穿着睡衣,手里端着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来到客厅,把牛奶放在茶几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和沙发靠垫。 她优雅地摸了摸熟睡的儿子,轻声喊道:“阿裕?宝贝?该起来啦,今天还要和雉雉一家吃饭呢。” “嗯——~” 傅裕迷迷糊糊听见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在沙发上伸起懒腰,嘴里也拉响了火车鸣。 他茫然地睁开眼:“妈妈……” 黎曼:“起床啦。” 傅裕看了眼窗外,看着阳光很足的模样,打着哈欠问道:“几点啦?” 黎曼端起牛奶:“九点了。” 她转身来到餐厅这边坐下,继续和儿子说话:“晚上怎么没在房间里睡呀?总在沙发上睡,对腰不好。” 傅裕顶着鸡窝头,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昨晚在看报告。” 黎曼往牛奶里倒了些蜂蜜。 她笑容满面地夸道:“阿裕宝贝好棒呀。” 傅裕趿拉着拖鞋走过来,看着她准备早餐,疑惑道:“这是给爸爸做的?平时不都是爸爸给你做早饭嘛?” 黎曼温柔道:“你爸爸在给我熨衣服。” 傅裕哦了一声。 “我去洗漱啦,妈妈。” 他晃悠到卫生间。 黎曼把早餐摆好,一路蹦蹦跳跳地上楼,推开卧室门,甜声喊道:“傅市长,吃早饭啦。” 傅倾雍笑着应道:“知道啦,马上。” 男人把熨好的衣服挂在衣柜把手上,仔细查看哪里不平整的地方,再用熨斗尖轻轻压一下。 他随口问道:“阿裕起来了?” 黎曼坐在床边,从床头柜上拿起梳子梳头发:“嗯,起来了,阿裕好用功哦,昨晚看报告看到很晚。” 傅倾雍熨好衣服,把电熨斗放在窗台上,轻声叮嘱着:“这还有些烫,小心别碰到。” 黎曼点点头:“知道啦。” 男人来到床边,坐在妻子身后,很自然地接过梳子给妻子梳头。 黎曼从包里翻出眉笔和小镜子。 对着小镜子画眉毛。 傅倾雍一边梳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妻子,忽然问道:“昨晚丝巾怎么没戴着,是不喜欢那个款式吗?今天带你去店里重新挑一款?” 黎曼画眉毛的动作一顿:“我喜欢呀,不过,我用它做了一件大事。” 傅倾雍对此来了兴趣:“什么大事?” 女人放下眉笔,从包包里摸出丝巾,转身和丈夫面对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丝巾,露出里面的东西。 傅倾雍仔细看了眼:“头发?雉雉的?” 黎曼惊讶:“你怎么知道?” 男人指着发梢的位置:“听老首长说,那孩子来盛阳前,过得有些苦,所以有些营养不良,发丝这里到现在了还是有些发黄。” 黎曼蹙眉心疼道:“雉雉好可怜。” 傅倾雍点点头,问妻子:“这头发有什么用?” 黎曼:“你不觉得雉雉和沁沁很像吗?除了声音和举止,两个人的脸,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不信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那么巧,沁沁失踪十八年,雉雉刚好就十八岁!所以我就拿了她一根头发!” 女人说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变得很坚定。 “因为我听咱们那个周处长说,现在国外有一种技术,通过头发,口水和皮屑能检查出两个人是否有血缘关系,我要拿着你的头发和雉雉的,去国外一趟,让这个技术检验一下,看看雉雉到底是不是咱们家的孩子。” 傅倾雍敛眸沉思片刻:“如果不……” 下一秒,唇瓣被黎曼捂住。 她望着丈夫,眼圈渐渐红了:“一定是的!” “倾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苦,其实我也一样,沁沁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妹,我和你一样希望她能够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可是,事情就是,事与愿违……” “如今,有一个那么像沁沁的女孩出现,就让我们自私一回,好不好?” “无论雉雉和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是家里的孩子,我之所以要去一趟国外,就是想要拿到报告给雉雉亲眼看一遍,如果结果是你们有血缘关系,那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我就带一份假的回来!” 第303章 沈团长的家人 傅倾雍沉默半晌,无声地点点头:“好。” 黎曼闻言,露出一丝笑。 男人抬手抚了抚妻子的发:“谢谢。” 黎曼摇摇头。 她伸出手抱住丈夫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小声地自我检讨着:“对不起,我太偏执了。” 傅倾雍紧紧拥住妻子,用更加温柔的嗓音说:“你都是为了我。” 两人默默相拥。 这时,楼下传来儿子的喊声:“爸,妈妈,吃饭啦,再不下来吃饭就不用吃了,直接就到饭店吃午饭吧。” 傅倾雍轻轻一笑:“走吧,阿裕催我们了。” 黎曼小声念叨:“我还没化完妆…” “一会儿吃完饭再化。” “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牵手往楼下走。 黎曼好奇道:“雉雉嫁的男人怎么样?听阿裕说,对方年纪很大?” 傅倾雍点点头:“嗯,比雉雉大十岁,年纪是大了些,但小伙子人还不错,性格稳重,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还是部队里任职的团长,能力超群,对待雉雉也很体贴,就是两个都太忙,聚少离多。” 黎曼晃了晃丈夫的手,着急地问:“那长得怎么样?该不会五大三粗的吧?” 男人摇头:“小伙子长得很周正。” 黎曼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两人下了楼,来到餐厅,坐在儿子对面,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 黎曼喝了口牛奶:“一会儿我们去买点见面礼物吧,阿裕,倾雍,你们两个给我点意见。” 傅裕往嘴里塞了一块油条,想了想,说道:“阮青雉那丫头是个财迷,只要送她金子,现金,她就能美得冒泡,至于沈战梧呢,他媳妇儿美得冒泡,那他就美得冒泡。” 傅倾雍接着道:“老首长那人,带俩兵王过去,或者火箭筒,他会非常高兴。” 傅裕再次道:“一句话总结下来,把那丫头哄高兴了,他们就高兴了。” 黎曼认真地记在心里。 傅裕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川川的事情跟黎曼女士讲了一遍。 吃过早饭,一家人穿戴整齐地出门买礼物。 阮青雉这边也在挑礼物。 她指着货架上的燕窝,惊奇道:“现在就有燕窝了?饭都还没吃饱呢,就有燕窝了?拿两盒!这个比较适合黎阿姨,是吧?” 她扭头征求身旁的男人。 沈战梧认可地点头:“一盒里几个?” 阮青雉:“六个。” “两盒可以。” 男人抬手拿下来两盒。 小两口继续往前逛。 路过一间女装店时,阮青雉还意外发现里面挂着两件特别时髦的蕾丝内衣,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两件内衣发愣。 沈战梧注意到妻子的反应,也停下了脚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看见那两件内衣时,愣了下,随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耳根处爬上一抹红晕,俯身贴近小姑娘,轻声问道:“你想穿?” 阮青雉动了动嘴唇:“我……”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犹如平板的胸,抬眸对上男人的眼,气呼呼道:“你没摸过,还看不到吗?你看我用得着穿嘛?” 说着,大步冲冲往前走。 沈战梧面露茫然:“……” 好端端的。 怎么忽然生气了? 快到十二点时,两家人在饭店包间里碰了面。 傅倾雍和老首长是老熟人。 沈战梧对傅裕也不陌生。 这顿饭主要就是引荐一下远道而来的黎曼女士,见面后,相互做了介绍,又交换了礼物。 黎曼买了四周款式的金子。 金称。 金砣。 金桃。 金平安扣。 金桃给了关震邦。 金称和金砣是一对,送给了阮青雉和沈战梧。 金平安扣给了川川。 两个男人见状,动作很整齐地把手里的金子全都交给了女孩,坐在傅倾雍和老首长中间的小家伙看见姥爷和爸爸的动作,也把脖子上的金子摘下来,往阮青雉方向用力递过去。 这一动作,惹得大家一阵夸。 阮青雉拿着金子,嘴巴上瞬间抹了两斤蜂蜜,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哄得晕头转向。 傅裕小声跟黎曼说:“妈妈,你看见了嘛,死丫头就是个财迷。” 黎曼眼睛里都是笑,吴侬软语地语调听起来很温柔:“财迷好呀,她既然这么喜欢金子,那雉雉一定会很喜欢我的。” 傅裕认可道:“必须的,您都镶金边了。” 黎曼说出正确的答案:“不是我镶金边,是妈妈有金山呀。” 傅裕:“……” 那边的阮青雉摩挲着金桃,也激动地跟沈战梧说:“我这张脸真是立大功了,让阿姨这么爱屋及乌,给我买了这么多金子。” “你给我做的首饰盒,一下子就满了!!” 沈战梧眼底染笑:“回头我再给你做几个。” 小姑娘摇摇头:“太多了,还是用保险柜比较安全,回头做一个。” 阮青雉说这话时,怎么也没想到,家里装金子的首饰盒已经惨遭横祸了。 时间还要追溯到早上。 阮青雉载着李秋花和阮苗苗,从家属院离开后不久,又有一对年轻的母女来到了家属院门口。 年轻女孩看着值班的小战士说道:“请问,沈副营长在部队里吗?” 小战士思索了好久:“我们这没有沈副营长啊。” 不等年轻女孩说话,一旁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立刻尖声接话道:“怎么可能没有!让你们长官出来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你们这里最优秀的兵!” 小战士问道:“大娘,您别急,您告诉我您儿子叫什么,我们给您查。” 年轻女孩拍了拍女人的手背。 示意女人别着急。 她特别有礼貌地告诉小战士:“我哥哥叫沈战梧,麻烦战士同志帮忙查一下。” 听见沈战梧的名字,小战士瞬间恍然:“原来是沈团长的家人呀!你们是还没收到消息吗?早在半年前我们沈同志就已经升团长了,这样吧,你们把介绍信给我看一下,然后我就带你们进去,不过今天沈团长和老首长出去了,他爱人阮同志也不在家。” 年轻女孩找到介绍信递过去,笑道:“没关系的,我们在院里等他们回来。” 检查好介绍信,小战士领着她们去了院里。 第304章 城里大明星 等小战士走后,张雅清环视四周,一脸艳羡:“我的乖乖儿,老小呀,看见没,你二哥就住在这么好的地方,怪不得他好几年都不回家的,原来是在这享福呢!” 沈唯则是不耐烦地扒拉房门上的锁:“娘,二哥把屋子锁上了。” 张雅清捡起一块石头:“砸开不就行了!” 沈唯接过来,用力砸开锁头。 两人像土匪一样冲进屋子,张雅清最先看到的就是饭桌上的肉肠,一个箭步过去,抓起来就往小女儿嘴里塞:“老小呀,快吃,一会儿你二哥和那个骚狐狸回来了,你就吃不到了。” 沈唯三两口把肉肠吃完:“娘,太香了。”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瞥向屋里,瞬间,一双眼睛就亮起来了,用力咽掉嘴里的食物,冲到屋里,激动地喊着:“娘!娘!你看我看到了什么!你快来呀!” “什么呀?” 张雅清丢掉手里的食物,走进屋里,眼睛同样亮了起来。 她目光贪婪地环视周围。 视线在沙发和两个樟木箱子上,停了半晌。 眼底闪过怨恨和不满。 沈唯抚摸着冰箱,又打开门,看了看里面,然后把脸和手伸到冷藏格里,感受着里面微凉的空气。 张雅清没见过冰箱,好奇地问道:“这啥呀?” 沈唯亢奋道:“娘,这是冰箱,上次镇长女儿结婚,我过去给她当伴娘时,在镇长家见过,镇长女儿说,除了她爸爸家有冰箱,其他家都没有,因为这东西特别贵,像二哥家这个牌子的冰箱将近两千块呢!” 张雅清瞪大眼睛:“多少!?” 沈唯:“两千!” 张雅晴猴瘦的脸庞上忽然狰狞起来,恨不得把牙齿咬碎:“怪不得你二哥不往家里寄钱了,原来是拿着钱买这些东西哄那个骚狐狸呀!他真是在这边好日子过惯了,一点就不在乎家里过得苦不苦,他这是吸我这个当娘的血……” 女人骂骂咧咧,随后指着沙发问道:“老小呀,你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沈唯连忙坐在沙发上,身体上下颠了颠。 她在心里感叹。 这可真软啊。 这要是躺在上面睡一宿得舒服死了吧! 沈唯想到这,立刻躺在上面,还把一旁阮青雉的专属毛毯扯过来,盖在身上,舒服地闭上眼:“娘,躺在这上面好舒服呀,这东西连镇长家都没有,肯定比冰箱还贵!” 张雅清布满深邃皱纹的脸上更加扭曲。 连镇长家都没有! 比冰箱还贵! 沈唯头枕在沙发扶手上,微微仰着,睁开眼时,一眼就看见樟木箱上挂了一把锁,她扑腾一下坐起来,直接踩在沙发上,走到柜子旁,神秘兮兮道:“娘,你看这箱子上有锁,这里肯定装着什么好东西。” 张雅清想都没想就说:“砸开!” 沈唯跳下沙发,往屋外跑:“我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刚才砸锁头的石头重新进来,三两下把柜子上的锁砸开,伸手从里面掏出几件衣服,拿给张雅清看:“娘,你看这些衣服,都是女人的,这料子,这款式,连镇长家女儿都没穿!这得多少钱呀!” 张雅清一把夺过小女儿手里的衣服,咬牙切齿道:“小骚狐狸!这都是你二哥挣来的钱呐,都是家里的,现在被小狐狸精全祸祸了,她真该死呀!” 沈唯又从柜子里掏了掏,把首饰盒捧出来:“娘!你再看看这个!这里一定全是值钱的玩意儿。” “砸开,都砸开!” “这些都是你二哥的钱!凭什么便宜那个傻狐狸。” 张雅清二话不说就抡起石头。 面容扭曲地砸开锁头。 沈唯看见锁头坏了,立刻迫不及待打开盖子,当看见满当当的一盒金子时,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激动道:“娘,你看见没有,都是金子!!!” 说话时,她就已经拿起金手镯套在自己手腕上。 一个手腕一个。 又把盒子里的三个金戒指全拿出来,套在手指上,但又因为自己手指太粗了,只能戴到手指尖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转眼,沈唯把所有首饰都戴在身上。 又挑了几件衣服穿在身上。 然后跑到电话旁,装模作样地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摆了个自以为很时尚的造型,问道:“娘,你看我像城市里的大明星不?咱们在火车站看的那副画,那里那个女的就这样站着,怎么样,我跟她谁好看?” 张雅清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连连夸道:“好看!好看!我女儿穿上这些,肯定比阮家那个骚狐狸好看!就这样穿着!” 沈唯又换了几套衣服臭美了好一会儿,捂着肚子:“娘,我饿了。” 张雅清对小女儿向来是百依百顺。 一听这话,赶紧起来去厨房:“娘这就给你做饭。” 沈唯指着冰箱:“娘,我想吃肉,我刚才看冰箱里还有一只小母鸡,你把它炖了给我吃吧,不然最后也是进了那个小骚狐狸的肚子里。” “行行行,娘给你煮!” 张雅清笑呵呵地打开冰箱,把里面的东西全丢到锅里煮。 …… 阮青雉他们吃完饭。 傅裕提议大家一起去爬松山,黎曼没去过,傅倾雍上任半年,也只是工作期间视察过。 沈战梧和关震邦更没空爬山了。 今天大家都有时间,又难得聚在一块,索性去爬爬山,放松放松。 阮青雉和黎曼走在前面。 两人聊一些小女生的话题,什么发型啊,服装啊。 关震邦和傅倾雍则是走在后面,两人借着这个机会,聊了盛阳当下的时局,还有财神服装分厂的发展。 毕竟这家服装厂关乎着他们双方。 沈战梧抱着川川,默默跟在妻子身后,目光温柔地留在她背影上。 那头的傅裕就和松开绳子的狗一样。 一会儿撒丫子冲到最前面。 一会儿买来几个地瓜分给大家。 一会儿跑到沈战梧身边抢走川川,一路扛在脖子上去追前山上的野猫,没多久,他又气喘吁吁回来,把孩子塞回男人怀里,有气无力道:“哎妈呀,这孩子,真是死沉死沉的!累死我了……” 第305章 山河无恙 傅裕还孩子时,一只手不老实地捏了捏沈战梧的身前,羡慕地感叹:“哇,比我的都大。” 沈战梧:“……” 傅裕瞪了前面的阮青雉一眼:“死丫头,吃得真好。” 阮青雉敏锐地回头:“瞪我干嘛?” 傅裕撩闲:“看你有病。” “你才有病!”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抬脚踹过去。 被傅裕眼疾手快地躲过去:“诶嘿,踹不到踹不到,你能把我怎么样!” 阮青雉抬脚去追。 傅裕见状,赶紧拔腿就跑,一路往山上跑。 阮青雉在后面:“你给我站住。” 傅裕在前面跑得很狼狈,传过来的声音都发抖了:“你先站,我就站。” 又往前跑了十几个台阶,他痛苦地咆哮:“我傻了呀我,往上跑!应该往,咦——” 傅裕怪叫一声,冷不丁地转身,飞快往下跑。 阮青雉抓了个空。 “你给我站住!“ 傅裕朝黎曼百米冲刺过去:“妈妈——救我——” 他躲到黎曼身后。 阮青雉自然不能在长辈面前没规矩,停下脚步,指着他威胁道:“你等着,我早晚抓到你的。” 傅裕从黎曼女士身后探出脑袋,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 他抱紧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妈妈,你可要保护我!” 黎曼看着两个孩子闹,笑得很温柔。 随后,她被傅裕拉到树下卖小摆件的摊位前,走过去的过程里,傅裕还时不时地回头,时刻提防着阮青雉偷袭。 来到摊位前,看到一个陶瓷口哨的小鸟。 他拿起来一个,放在嘴里,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女孩,吹了几个难听的调子:“咻咻咻——” 阮青雉指着傅裕,跟沈战梧告状:“你看他,他总是欺负我。” 沈战梧把孩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再用左手握住妻子的手,眉目染着笑意:“我一会儿教训他。” 阮青雉并肩和他往上爬:“你怎么教训呀?” 沈战梧微微倾身,在女孩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最后征求意见道:“你看这样行吗?算教训吗?” 阮青雉听完,捂嘴坏笑,一个劲儿的点头。 两人继续爬山。 看见山上的野猫就停下来逗弄逗弄,看见两个人都抱不过来的百年松树,也会站在树下仰头努力望着树尖,看见挂许愿牌的地方,也会过去拿个牌子写下自己的愿望。 阮青雉拿着牌子:“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沈战梧:“应该是。” 阮青雉抿抿唇,犹豫道:“怎么办?我有好多个愿望呢!希望你和我,一家三口都好,希望首长爹爹好,希望傅叔叔和黎曼阿姨好,最好是让他们找到失踪多年的沁沁,希望我名下的企业全都顺顺利利的,挣好多好多钱……” 说到这,小姑娘语气微顿,歪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贪心啦~” 沈战梧垂眸望着妻子。 小丫头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脸上的笑甜甜的。 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他轻轻摇头:“不会呀。” “那就好。” 阮青雉抓起笔,埋头在木牌上写着自己的愿望。 写完了,她捂着愿望牌,看向沈战梧,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沈战梧把牌子挪到她面前。 上面的字体,规规矩矩,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写道:愿祖国昌盛,山河无恙,人民安康。 阮青雉看到后,笑了下:“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了?” 沈战梧摇摇头:“没有。” 阮青雉把藏在身后的木牌拿出来,和他的木牌并排放在一起。 上面工整的字体。 倒是得了几分沈战梧的真传。 她也在木牌上写着:愿祖国昌盛,山河无恙,人民安康。 阮青雉拿起两个木牌:“你看,是不是一样?不知道的游客,看到这俩许愿牌,应该会以为是一个人写得吧,就是我的字,还差点火候。” 沈战梧发自内心地夸赞:“很漂亮啦。” 阮青雉脸上笑容加深,望着头顶的树尖:“那我们把它们挂起来吧,挂到很高很高的位置上,好不好?” 沈战梧语气坚定:“好。” 他俯身抱起川川,双手抓着他的腰,举过头顶。 男人一米八八的身高,手长腿长,此时整个人完全舒展,更是把沈战梧完美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阮青雉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举起川川的动作,轻松得不像话,像呼吸那么简单。 川川把木牌挂在最高的位置。 山风吹过。 两个木牌轻轻晃动。 相互碰撞。 像极了两个依偎在一块的恋人。 阮青雉见挂好了木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许愿:“更希望人民子弟兵,沈战梧,一辈子平安顺遂。” 沈战梧看着许愿中的妻子。 他目光缱绻,嘴角溢出一抹浅笑。 许完愿,两人继续往上走。 阮青雉看着山下的景象,感叹着:“哇,好美呀,没想到我们俩还会有机会一起爬山,一起看这么美的风景,我今天好开心!” 沈战梧:“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爬山的。” 阮青雉靠在栏杆上:“最近我们打算在景区这里搞个比赛,我还以为第一次爬松山,会和傅裕那个家伙呢!不过……” 沈战梧见女孩没继续往下说,忙问道:“不过怎么了?” 阮青雉凑到丈夫面前:“我天天和傅裕在一块进进出出的,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不怕我跟他好呀?” 沈战梧闻言,沉吟了两秒。 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下,只见傅大少爷手脚并用地正往上爬,沈战梧忍不住抿抿唇,笑道:“你不会喜欢他的。” 阮青雉挑眉:“这么肯定?” 沈战梧点头:“嗯。” 阮青雉双手背在身后,故意逗他:“这种事可说不好,人家傅老板不仅青春有活力,而且长得也是出类拔萃!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这种的。” 沈战梧笃定道:“你不是在意外在的女孩。” 听到这话,阮青雉反应比较大:“谁说的,我特别在意脸!谁要是长得丑在我面前晃悠,我一脚踹开他好吧。” 女孩把一个小石子,用力踢到山下。 沈战梧愣了愣,忙问:“那我和傅裕谁长得更好看?” 第306章 我和他谁好看 阮青雉转眸看向沈战梧,上下打量几眼,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明显,可她却故意卖着关子:“嗯……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 沈战梧听完,压了压眉头,还是笃定道:“那你也不会喜欢他。” 阮青雉疑惑:“为什么?” 沈战梧觉得自己既然在外貌上占不到上风,那就换个方向:“他和你的理想不同,过不到一块去。” 男人温沉的嗓音里带着幽怨。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一步一步往上爬,听到他略微赌气的话音,噗嗤笑出来:“沈团长,理想能当饭吃吗?” 沈战梧一只手虚虚拦在妻子身后,怕她摔了:“理想是精神食粮。” 阮青雉指着后面写许愿牌的傅裕:“那你猜猜他的理想是什么?猜对了,我就告诉你,谁在我眼里最好看。” 沈战梧脚步微顿,回身看向山下。 傅裕刚写好许愿牌,用力吹干上面的墨印,然后举着牌子,用力往树上挂,只是树上的许愿牌太多,低处已经没位置了。 男人蹦了好几次才挂上。 阮青雉扬声喊了下:“傅裕——” 傅裕顺着声往上看,见他们两口子在等自己,他三步并成两步爬上台阶,来到他们面前:“咋啦,喊我啥事啊?” 阮青雉挑眉示意许愿树方向:“你上面写的什么?” 傅裕靠在栏杆上,抬手挠了挠眼皮,小声嘟囔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希望某个周扒皮能多给我涨点工资啊,结果,这玩意儿跟我作对,怎么挂都挂不上。” “而且我刚才还看见有两个牌子挂得最高,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傻逼,写着山河无恙,真是浪费位置…” 话音落下,一阵风吹过。 从许愿树上掉下来一个牌子。 傅裕看了眼,急吼吼地跑出去:“唉我去,我的许愿牌掉啦!!真是的!!” 等他走后,阮青雉和沈战梧对视一眼。 男人眼底都是细碎的光,仿佛在说:你看 阮青雉转身往上走。 沈战梧跟上她,追问道:“我和他谁好看?” 阮青雉:“……” 沈战梧见她不说话:“你真觉得他好看?我没他好看?没他青春有活力?” 阮青雉被追问得受不了了。 下意识停下脚步。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沈战梧是个这么黏人的性格,他练兵时那种雷霆风格怎么没了。 阮青雉看向男人怀里的川川,牵住他的小手,问道:“川川呀,爸爸和傅叔叔是长得帅呀?” 川川毫不犹豫地抱紧爸爸的脖子。 阮青雉:“你看,儿子都觉得你长得帅。” 沈战梧静静地看着小姑娘。 “你帅!你帅!” “你最帅!” 阮青雉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跳如麻,赶紧敷衍了两句,转身落荒而逃。 沈战梧望着妻子的背影,眼眸深邃。 两人来到第一个寺庙外的广场。 已经接近下午了。 寺庙外人不多。 所以一路从山下跪拜到寺庙门口的人,瞬间吸引了阮青雉的目光。 她问:“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沈战梧静静看着,沉声道:“心诚则灵吧。” 阮青雉有些意外:“我们沈团长还相信这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从山下到佛前,就能愿望成真?如果是这样,世人都来这跪一跪,不都能心想事成嘛。” 在这方面,女孩冰冷的话语。 显得有些无情。 沈战梧把视线挪到女孩姣好的面容上,眸光漆黑。 仿佛透过她这张脸,看向灵魂深处。 半晌,男人轻声开口:“人这一生,总有求之不得的。” 阮青雉愣了下:“那你的求之不得是什么?” 沈战梧:“我?” 随即摇摇头,淡淡一笑。 阮青雉瘪瘪嘴,小声抱怨着:“嘁,跟我还保密,沈团长这是长本事了!” 沈战梧牵住她的手,坐在一旁石凳上。 “我们等等他们吧。” 阮青雉点点头,把川川抱过来,和小家伙一边玩,一边等其他人。 不一会儿,他们几个人也爬上来了。 大家在寺庙里转了一圈,看天色有些晚了,就没再继续往上爬,一行人下了山,在山脚下的面馆里,吃了面条,两个家庭各自分开回家。 沈战梧开着车,阮青雉坐在副驾,回头和关震邦说:“爹,先给你送到宿舍呀?” 关震邦点点头:“嗯,今天川川跟我。” 阮青雉看了眼儿子,笑道:“行,送您了。” 川川一脸震惊:“……” 关震邦单手把川川抱在腿上,扬声道:“你爹娘好不容易休息一回,你就别捣乱了,你跟着姥爷,姥爷一个人,姥爷需要你。” 车子从部队正门驶入。 一路来到军区的宿舍楼下,关震邦带着川川下了车,扬着下巴,示意他们小两赶紧回去休息。 两人开着车回到家属院。 沈战梧刚把车停下,阮青雉就看向家里院子,疑惑道:“咦?我早上出来没关门吗?房门怎么是开的?” 沈战梧先给她解开安全带:“没关也没事。” 他拎着包下了车。 等两人走进院子,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阮青雉刚要开口,就从屋里走出一个又矮又瘦,干巴巴的老太太。 她拍着大腿,喊道:“老二!娘的儿啊!” 阮青雉眯起眼。 这是沈战梧的娘!?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只见沈战梧原本染着笑意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他看见女人时,立刻阔步冲过去,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回屋里。 阮青雉连忙跟上。 进了屋,她看着家里周遭破乱的样子,眉头狠狠拧起。 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秸秆。 墙壁被烟熏黑。 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堆着一些煮得半生不熟的肉,锅沿外面撒了很多油汤,一旁的荤油坛子,盖子也是掀开的。 里面白花花的油膏被挖得七七八八。 她平时和沈战梧吃饭的圆桌上,堆满了各锅碗瓢盆,上面都是油花花的。 阮青雉往前走了几步。 来到东屋门口,她又一眼看见散在沙发上的凌乱。 上面有她四季的衣服。 还有那张她最喜欢最软乎乎的毛毯,有一半也被扯到地上,沈战梧和川川在平时都会特别小心翼翼地对待这张毛毯。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第307章 我跟她离婚 另一边的沙发上,还有几个灰扑扑的脚印,阮青雉盯着那几个脚印,一动不动,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刚来这里时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孑然一身。 什么都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把日子过起来了,却又在一天之间全都毁了。 她和沈战梧努力维护的家。 就这样被轻易糟践了。 阮青雉越想越难过,整个人靠在门上,委屈看着沈战梧。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那边的张雅清甩开儿子的手,开口就是指责:“你干嘛咧,推推搡搡,就这么跟你娘呀?在外面这么多年,一点规矩都没有啊!” 女人声音尤其尖锐,语速又像机关枪一样。 吵醒了在西屋睡觉的沈唯。 她揉着眼睛,走出来,站在西屋门口,责怪道:“二哥,你怎么一回来就惹娘生气啊~” “我就搞不明白了,家里给你张罗婚事,张罗出错了是吧,要是咱娘,你现在还打光棍呢,结果一结婚,你就开始对家里不管不顾了,这到底是你的主意呀,还是你那小骚媳妇儿不让啊!” 沈战梧转头看向沈唯。 当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和手腕手指脖子上戴的金手指时,那一瞬间,双眼顿时猩红,吼道:“你在干什么!” 沈唯被二哥吓了一跳:“你吼什么!” 沈战梧冲到妹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脸上神色恐怖,质问道:“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 沈唯只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惊呼了一声,吃力地想要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可越是挣脱,二哥攥得越紧,力道大好像要把她胳膊弄断:“你干嘛呀你!你弄疼我了!” 沈战梧呼吸有些粗重,一字一句道:“我问你,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 因为疼,沈唯整张脸扭曲成一团:“我凭什么不能动这些东西?你是我二哥,这些东西是用你的钱买的,我是你妹妹,我就有资格动!” 沈战梧用力摘掉她身上的戒指和手镯,并且厉声告诉她:“你没资格!” 沈唯见他摘掉自己的金手镯,立刻撒泼求助:“娘,你看二哥!他欺负我!他有那么多钱给小骚狐狸买金子,他不给我这个妹妹买,娘——” 她哭得相当犀利。 搞得像她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阮青雉安静看着面前这场闹剧。 张雅清见状,赶紧冲过去,扬起手用力拍在二儿子的背上。 沈战梧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直接把妹妹脖子上的平安锁一把扯下来,才住了手。 看了眼母亲和妹妹两个人。 他呼吸微喘,厉声道:“我这就送你们回茂林,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张雅清竖起三角眼:“什么!你这是要跟我这个娘断绝关系呀!” 沈战梧冷笑:“你放心,我是个人,受过高等教育,还做不出来这么过分的事,但今天我得把话跟你们说清楚。” “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不可能把工资全部交给你们,我也有老婆孩子要养,当然,我不会少了你和爹的赡养费,每个月十块,接受的话,就立刻回茂林。” “不接受,那就按照你说的,咱们断绝关系!我不怕丢脸,更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您随便闹,我不怕!” 张雅清见二儿子的态度好像是真的。 她眼睛一转,看到角落里的阮青雉,从刚才看见小骚狐狸的这张脸,她就恨不得几下子就挠花了。 谁家好姑娘长成这副狐媚子模样! 张雅清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但仅仅几秒后,就飞快换了一张脸,她紧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在阮青雉面前,一下一下磕着头,头发散了,脸也哭花: “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这个家吧!” “从你嫁过来,我家老二就再也不管家里了,他现在一心只围着你转,都已经忘了家里还有他的爹娘,他爹为了养活一家子,年轻轻就累坏身体,我为了生下他,肚子都掏烂了,我们一家子都指望着老二呢,你不能光享福,就让他不管爹娘吧……” 女人说的是方言,语速快得让人头皮发麻。 等沈战梧伸手把她拽起来时,张雅清已经嘀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被拉起来后,还一副命苦地朝阮青雉作揖叩头: “求你了……我求你了……” 仿佛她这一辈子的不幸,都是阮青雉造成的。 沈战梧挡在她面前,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想要我围着你们转?好!我跟她离婚,从部队复员回家,专心照顾你和爹,行吗?” 张雅清想了下,点点头:“行,可是家里这些东西搬不回去,你想办法卖掉,把钱给我。” 沈战梧直视女人的眼睛,厉声告诉她:“这里的东西,你就不要想了。” “我跟她结婚的时候,身无分文,所有的钱,全部都寄回家了,这是你知道的,屋里的这些家具,家电,还有这些首饰,都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陪嫁!” “她的这些衣服,更是她自己辛苦挣钱买来的!现在沈唯弄坏了她的衣服还有首饰,要么沈唯掏钱赔,要么你替你女儿陪!” 张雅清一听离婚分不到一分钱,还得搭进去点,立刻就不干了。 她指着阮青雉骂道:“我还要给她钱?” “我呸!” 女人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她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呀!啊?离个婚我还要给她钱?被人玩烂的破事,值几个子呀!” 一旁的沈唯也在帮腔:“二哥,你当咱娘傻呀!我们都已经打听过了,他们阮家在他们村是最穷的,给他们五百元彩礼,人家转头就给自己家盖了三间砖瓦房!她老子哪来的钱给她陪嫁呀!” “而且呀,我们家一开始定的媳妇儿,是那个考上大学的阮苗苗!可不是那个一棒子打不出屁的阮青雉!” 说完,她扭头看向阮青雉。 然后猛地一怔。 沈唯刚才光顾着检查自己的胳膊,还没注意到那边的阮青雉。 现在这一看,她竟然发现二哥这个小媳妇儿就是她们出火车站,在墙上看到的那副巨大海报里的明星。 沈唯嫉妒地眯起眼睛。 第308章 有跳蚤 沈战梧气得浑身直发抖,从晾衣绳上扯下毛巾,二话不说就塞在妹妹嘴里,然后钳住她的两只手扭到身后。 沈唯挣扎着:“呜呜呜呜,沈战梧,你干嘛?娘——” 张雅清见状也冲上来。 刚扬起手,就被沈战梧一把掐住胳膊,将两个人一块拖出院子。 转眼,她们挣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阮青雉站在原地。 久久不能回神。 不一会儿,沈战梧便独自一个人折返回来,他有些狼狈,身上雪白的衬衫被抓了好几个黑乎乎的爪印,脸侧的脖子上也被抓了几道血痕。 男人脚步匆匆,进屋后,一眼就看见妻子蹲在沙发旁,一点点清理脏污的脚印。 沈战梧心脏一阵钝痛,俯身拿走她手里的抹布。 阮青雉动作一顿,仰起头,泪眼汪汪地看向他,轻声问:“她们呢?走了吗?” 沈战梧看着小姑娘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一股无法言说的愧疚弥漫在心头。 他单膝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拥在怀中,嗓音虽沉闷,但很轻:“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阮青雉靠在男人肩头,听着他柔软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委屈地诉说着:“她直接就踩在这上面,她都不脱鞋,脚印都留在上面了,这是你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才做好的沙发,就这样被她糟践,呜呜呜……” 小姑娘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战梧用干净的袖口内侧,轻轻擦掉她的泪,男人冷冽的脸庞上是风雨欲来的压迫:“别哭,回头我教训她好不好,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别哭……” 可是,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显得无比苍白。 沈战梧双臂收紧,更用力抱住妻子。 阮青雉在他怀里。 无助哽咽。 这次沈战梧母亲和妹妹的到来,和阮苗苗那次决然不同。 阮苗苗事件里,有她的纵容和允许。 她就是埋下捕兽夹的猎人。 一步步。 引诱阮苗苗上钩。 可沈战梧的母亲和妹妹就像突如其来闯入她精心呵护的菜园的野兽。 没有任何防备和应对。 阮青雉哭着哭着,忽然感觉脖子后面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哼唧一声,抬手摁住被咬的地方。 沈战梧察觉到她的反应,忙问道:“怎么了?” 阮青雉不舒服:“有东西咬我……” 沈战梧连忙拨开妻子的头发,下一秒,一个黑色很小的虫子从女孩脖子上跳到了旁处。 他蹙紧眉头:“是跳蚤。” 阮青雉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立刻站起来,慌张地扫着脖子,又把头发抖了抖,连身上都没放过,忽然,她停下所有的动作,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起来:“家里怎么会有跳蚤……!!呜呜呜——” 阮青雉哭得很凄惨。 虫子这种东西,她可以接受在户外遇见,在训练时遇见,在作战时遇见。 但绝对不能在家里!! 沈战梧迅速站起来,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他抿了抿唇,拉着女孩的手,又飞快拿起她的包包,带着她往外走:“家里我来收拾,我先送你去厂子,你先在那边住几天,等我收拾好了,你再回来。” 阮青雉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上了车。 沈战梧坐在驾驶座里,拿出手绢递给阮青雉,让她擦擦眼泪,这才启动车子离开家属院,直接去了厂子。 到了厂门口,沈战梧沉声跟她说:“你先进去吧。” 阮青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去吧。” 小姑娘拎着包,缓缓进了厂子。 沈战梧开着车来到附近的供销社,买了新的脸盆毛巾牙刷牙缸,还有换洗的内衣裤,买好了这些,他重新开车回到厂里,站在谢芳菲的宿舍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谢芳菲开门走出来:“沈团长……” 她话音顿了顿,有些心虚地关上身后的门,补充道:“那个,青雉睡了……” 沈战梧理解阮青雉此时不想看见自己的心情,于是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给她买了洗漱用品,你帮我带进去给青雉。” 谢芳菲接过来:“好。” 沈战梧看了眼女人身后的门,支支吾吾道:“青雉,在你这儿住几天,麻烦你了。” 谢芳菲摇头:“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沈战梧颔首:“那我把车留在这了,你跟她说一声,我走了。” 谢芳菲点点头。 沈战梧转身离开。 谢芳菲拎着洗漱用品,开门回到屋里,她看着小姑娘坐在自己的绣架前发呆,不由得笑了笑,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呐!沈团长特意给你送过来的,我刚才看了一眼,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阮青雉撅着小嘴,一脸不开心地接过来。 谢芳菲捧起女孩的脸,哄道:“好啦,别不高兴了,摊上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子,谁也没有办法,开心点吧,别愁眉苦脸的!年纪轻轻再愁成小老婆可怎么办呀!” 阮青雉张嘴去咬她的手:“我没不高兴。” 谢芳菲躲开,问道:“那刚才怎么不出去?还让我跟沈团长撒谎,说你睡了,人家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真睡了,还是不想见他。” 阮青雉坐在那,烦躁地跺了跺脚:“我不是不想见他。” “我就是觉得沈战梧一看见我,肯定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他跟我说对不起。” 谢芳菲好奇道:“那你想他跟你说什么?” 阮青雉起身趴在炕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跟其他人过过日子,但是……” 她翻身平躺下来,望着屋顶发愣,忍不住抱怨道:“结婚这么久,他跟我只说过对不起,连我爱你都没说过。” 谢芳菲脸颊微微有些红,站在炕边,拍了女孩一下:“行了啊,还我爱你呢,你不害羞呀!” 阮青雉单手撑着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两人在一起,不就得表达爱意吗?菲菲,你作为过来人,你说一说,你跟你前夫在一块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呀,我稀罕你呀,我不能没有你呀,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第309章 她救不了你 谢芳菲瞪了她一眼:“杨勇他哪点比得上沈团长啊。” 她转过身,和小姑娘面对面:“我呢,作为过来人,倒是可以跟你说一说我的想法,我觉得,无论婆婆和小姑子怎么闹腾,主要还是看自家男人的做法。” “她们欺负你的时候,沈团长不是没在一旁瞪着眼睛看她们欺负你嘛,而且听你刚才的形容,他甚至都没让你出面,就把她俩送走了,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啊,你也别往心里去了,这两口子过日子,哪能没有闹心的事啊。” “沈团长向来都拎得清,肯定也不想让他的家人把自己的小家毁了。” “就这么说吧,从你和沈团长结婚这半年多,家属院里,谁都能看得出来你俩对这个家,对川川,有多么在乎,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阮青雉黑眸里染着笑:“呦,咱们谢大师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了。” 谢芳菲忽然想到她这里还有苹果,于是起身给女孩洗了苹果,又切好端过来:“没有糟心事,自然就心平气和了,更何况刺绣这东西本就是磨练心性,心不稳,连最基础的劈丝都做不了。” 这几个月,谢芳菲变化是真的大。 满脸的黄褐斑不见了。 枯黄的头发也柔顺了。 原本干瘪的身材此时也很丰满了。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就连以前充满戾气的双眼,现在也异常温柔。 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刺绣。 美得像一幅画。 阮青雉眸光细碎,调侃道:“不错不错,越来越有大师风范了。” 谢芳菲:“赶紧吃吧,别打趣我了。” 阮青雉拿起一块苹果啃:“傅裕妈妈从长宁来盛阳了,你知道不?” 谢芳菲点头:“知道,听何厂长说的。” 阮青雉把目光投到那些绣品上:“所以我打算在黎曼阿姨离开盛阳之前,送她两幅绣品,你觉得哪个适合?” 谢芳菲指着某两绣品:“这两个吧。” 阮青雉:“那就这俩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把手垫在脑后,那样子已经快要昏昏欲睡了。 谢芳菲怕她心里憋着事,就凑过去,小声道:“家里那边有沈团长处理,这几天你在我这就舒舒服服地住下,好好陪陪我。” 阮青雉点点头:“好呀。” “那今晚我们去澡堂子搓澡呀?路对面新开一家浴池,他家的搓澡大姨按摩的手法可好了,怎么样?要不要去体验体验?” 阮青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 谢芳菲扯着女孩的胳膊,拉她坐起来:“早点去早点回来嘛,泡完澡,我们再做个拔罐,去去火气。” 阮青雉拎着沈战梧买来的洗漱用品,跟她一起出了门。 “你想拔罐,找我呀,我专业的。” 谢芳菲锁门:“先搓澡吧,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拔罐。” 两人一起出了厂。 去对面澡堂搓澡。 沈战梧离开厂子后,直奔火车站。 他一路来到站台的值班室门口,一把推开门,阴沉着脸走进去。 守在里面的两个小战士,看见男人走进来,立刻站起来,挺直胸膛敬礼:“团长好。” 沈战梧回了个礼,又轻轻摆了摆手。 示意他们去外面守着。 两个小战士再次抬手敬礼,然后踢着正步离开,出去时,随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值班室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沈战梧单手拎起一把椅子,放在身后,坐下来。 刚坐下来,张雅清就尖叫着冲过来,对着男人连抓带挠,落在二儿子脸上的巴掌一个比一个重。 嘴里的骂声比机关枪还快。 说沈战梧不孝。 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沈战梧坐在那,一动不动,任由母亲随意的打骂,连眼都没眨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女人终于住了手,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拿手指着儿子,咬牙切齿道:“你呀!我算是白生你了!你这一颗心呐,全都长在女人身上了!” 沈战梧顶了顶腮帮,眸色漆黑,冷眼看向母亲,嗓音如冰水冷冽:“打够了吗?打够了就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忽然给我订婚。” 张雅清见儿子就和一块铁似的。 一点服软的迹象都没有。 她又开口骂骂咧咧。 沈战梧转眸,把视线挪到沈唯身上:“咱娘不说,那就你来说。” 沈唯身上还套着阮青雉的衣服,瘪嘴:“二哥,别说我这个做妹妹的说话难听,给你订婚,那是为你好,可你也不能……” 话还没说完,沈战梧就已经站起来,冷笑着逼近:“咱娘我打不了,我还打不了你嘛!” 沈唯心脏一突突,连忙站起来往后躲,惊恐道:“二哥,你忘了你是做什么的了吗?你敢动手打我,我就告诉你领导!” 沈战梧眼里半分情义都没有:“那正好如你们的意!” “我离婚!复员!回家!好好伺候你们一家人!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男人语速极慢。 每一个字仿佛都从他的唇齿间狠狠碾过。 让沈唯下意识觉得,这个二哥即将也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折磨自己! 她满脸害怕,求助:“娘——” 张雅清站在原地没敢上前。 她想控制二儿媳妇,这事是不假,但她也不想让二儿子没了部队这份工作,更不想让他知道给他订婚的真正原因。 张雅清眼睛转了转,忙喊道:“老二!” 沈战梧回眸,冷冷看他一眼。 下一秒。 他一把扯过沈唯的衣领,面目凶狠道:“喊娘没用,她救不了你!” 话音落下,沈唯身上的衣服,就被他扯下来。 这个时候男人根本不在乎衣服坏不坏,反正沈唯碰过的衣服,青雉是不会再穿的:“你不配穿她的衣服!” 沈唯被摁在角落,无处可躲,咧着嘴哼唧:“我是她小姑子……” 沈战梧攥着她衣领的手猛地一收劲,女人被他提起来,抵在墙上:“沈唯!你别忘了,你从小是被娘抱回来的!你不是我亲妹妹!你不配喊我二哥,不配做我妹妹,更不配做她小姑子!” “现在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忽然给我订婚,我知道,这里面和你有关系!” 第310章 我不想离婚 沈唯无助地蹬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战梧也不想跟她废话。 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宽厚的大掌成为阎王索命的钩子。 张雅清也慌了神。 她真感觉自己要是不上前阻止,老二会一下掐死老小! 张雅清冲过去扬起手打他,尖声骂道:“你给老娘住手!住手啊!我让你住手,你听没听见!” “你在外面长的本事,全都用在家里人身上是不是啊!我多余生你啊!我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你!听见没!住手!她是你妹妹啊——!” 女人用出吃奶的劲,也没拉开儿子。 她一口咬在老二的胳膊上。 没有一丝留情。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张雅清一边咬,一边还用看仇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沈战梧。 很快,鲜红的血就从她嘴角溢出。 沈战梧动也没动,只是冷眼看她:“她不是我妹妹!小凤才是我的亲妹妹!” 张雅清松开口,张着带血的嘴,用力拍自己的胸脯,吼道:“她就是你妹妹!是我亲自从你舅舅家抱回来的!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她怎么不是你妹妹!” “你呀!你心是石头做的呀!” “你小妹打小命这么苦,你一点你都不可怜可怜她呀!你还处处跟她作对!你做哥哥的,从小到大,你没有一次是让着她的,你知不知道,她从生下来就被你那个畜生舅妈顺着窗户扔出去了!” “冰天雪地的,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和冰块一样凉,是我把她抱在怀里三天三夜,她才活过来的!你怎么能说她不是你妹妹……” 女人连哭带喊的。 说起自己这个视如己出的女儿,情绪都无比动容。 可母亲这些话,沈战梧已经听到麻木了。 他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眼底是如滚滚乌云般的阴沉:“所以,她就是你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小凤就是你随手丢在路边的草?是吗?” “你给她取名字,花钱找村里的知青取名,叫沈唯,意思是沈家的唯一,给小凤取名,就是小风,你说一阵风,吹走就吹走了,早晚也是吹到婆家的东西,如果不是奶奶给小凤改了名,她就永远叫小风了!” 沈战梧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地怒吼。 张雅清一样扯着脖子大声吼:“一个名字!她都不在意,你又到底在在意什么!你就是生来跟我作对的是不是——!” 女人额角的青筋突兀。 整个人狰狞恐怖。 沈战梧:“只是名字吗?小凤整整比她小五个月,你偏偏让沈唯做家里最小的那一个孩子!” “我出来当兵,我答应你每个月把所有工资寄回家里的条件,就是让小凤上学,花多少钱,我这个做哥哥的供,可你瞒着我,让她辍学。”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大哥告诉我,小凤上山放羊摔伤了头,我还被你瞒在鼓里!” “沈唯从来到这个家,她放过羊吗?她割过猪草吗?她挣过公分吗?她给您和爹做过一顿饭了吗?嗯?你偏爱她,我不怪你,但你不能亏待自己的孩子,小凤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什么你对她就那么厌恶?” “舅妈生下沈唯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什么都记得,那是舅妈不想要她吗?” “难道不是舅舅不想要吗?不是舅舅嫌弃她是一个女孩,就顺着窗口扔出来了!” “沈唯,她要是老实本分,或者像小凤那样勤快善良,我也可以当她是我的亲妹妹!可她呢!她是怎么做的?来我这儿,砸门入室!” “把她二嫂的衣服,首饰,全都翻出来戴在自己的身上!把家里祸祸成那个样子,她有没有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你俩又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这是青雉不跟你们计较,不然我第一个报警抓你俩!入室抢劫,最少要在里面劳改个十几年!你俩还能有机会站在这儿,得感谢青雉大度!” “我让士兵把你们带到这儿,我以为你们会反省,结果看见我的第一面,就是骂我的妻子!能随意诋毁我妻子的人,一定是看不上我沈战梧的人!娘!我今天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你是婆婆,你也没有资格说她一句不是!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更别提是沈唯了!” “你说,她还是我妹妹吗?我还能把她当妹妹吗?” 张雅清看着二儿子失控的模样。 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老二,她打心眼里是惧怕的。 女人慌张地愣在原地。 所有的话都堵在嘴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战梧看向角落里的沈唯,伸手把女人扯过来,重新掐住她的脖子。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怜惜。 甚至可以说是粗暴。 沈战梧薄唇紧抿:“过去的恩怨已经说完了,现在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忽然给我订婚。” 沈唯被掐得直接就翻了白眼,双手双脚乱蹬。 有那么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女人艰难地说着:“我说……我说,我说……” 张雅清着急地喊:“老小!!” 急切地示意她不能说。 沈战梧手底下再度用力:“说不说!” 沈唯思绪开始模糊。 听见男人的话,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沈战梧松开她:“说!” 沈唯一屁股跌在地上,趴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脑袋的存在。 再看向沈战梧时,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害怕,缩在凳子旁,小声道:“我……我去年结婚了,结婚快一年了,也没怀上孩子,娘带我去医院检查,说是我的问题,我不能生……” 沈战梧黑眸死死盯着她,言简意赅道:“然后!” 沈唯哭哭咧咧着:“然后,然后他们就打我,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男人还说要跟我离婚,可我不想离婚,后来,有一次,我男人喝醉了,他说他也不想离开我,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香火断在他这里,只要想办法有个儿子,他就不跟我离婚……” 第311章 这就是你的种 沈战梧脸色愈发阴沉:“所以呢?” 张雅清跺脚:“老小。” 还在试图阻止。 沈战梧抬起脚步,假装要过去。 沈唯见状,吓得更缩成一团了,立刻说道:“前几年二哥不是也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嘛,当时你回家休养,大家都知道你那里有了问题,以后也不能跟人家女方有孩子……” 沈战梧蹙了蹙眉,打断她:“所以,你们也是这么跟阮家说的?” 沈唯连连点头:“对……” 男人闻言,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他脑海里一瞬间就想到了青雉,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小姑娘太傻还是太勇敢,知道他那方面不行,还要嫁过来! 沈战梧冷声问:“这件事是谁说的?” 沈唯小声道:“是给你扎针的胡村医。” 沈战梧勾唇冷嗤一声。 简直胡闹! 他再次问道:“然后呢,接着往下说。” 沈唯知道下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她犹豫了会儿,才说道:“你那方面不行,你媳妇儿就怀不了孕,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说到底,也是你被戳脊梁骨,不如就把你媳妇儿借给我和我男人。” “只要她替我怀一个儿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唯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沈战梧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二哥,我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没有我家男人!只要让你媳妇儿怀上他的种就行!正好你们都在盛阳,家里村里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保证,我一定会把二嫂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养!” “二哥!我真的求你了,你就成全我做一个母亲吧!!” 女人哭着,跪走在沈战梧的脚边。 两只手抱住他的腿。 苦苦哀求着。 沈唯还大方道:“如果你们也想要孩子,我可以答应二嫂和我男人再生了,这个就当是二哥你的种。” “让他以后孝敬你,给你养老,在你床前伺候!” “我和娘,绝对绝对会保守这个秘密!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 “二哥,我只想做个母亲……” 她重重地磕在男人的脚边。 沈战梧听完这些话,周身血倒流,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攥紧,指尖已经深深陷在掌心里,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脚边的女人,沉默三秒。 下一秒,他狠狠抬脚用力踹过去,一双眸子染着恐怖的血丝,冲着张雅清吼道:“这种事你也纵容!!” 张雅清吓得一哆嗦:“你妹妹生不了孩子会离婚的!不这么做!能怎么办!” 沈战梧咬牙切齿:“怎么办!怎么办!” 话音落下,他一脚踹上旁边的小书桌,桌子速度很快地平移出去,最后撞在墙上。 一声巨响后,小书桌瞬间四分五裂。 屋里的两个女人吓得尖叫。 这时沈战梧第一次心头上涌起一股几近崩溃的情绪! 可冷静之余,他又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大踏步走到沈唯面前,抬脚踩在她肩头,喑哑的声音响起:“小凤呢!” 小凤已经到结婚的年龄了。 性格又懦弱。 沈唯遇到这件事,一定会最先找到容易解决的人,而不是大费周章给他找个媳妇儿。 提起小凤,沈唯眼里晃过惊恐,垂下头,她不敢说话。 但踩在肩膀上的脚,力道越来越大。 她整张脸疼得皱成一团,吃痛道:“她……她过年的时候,和我男人……孩子没……没保住,她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女人没直说,语气也吞吞吐吐。 可沈战梧听懂了。 这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 刺穿他的心脏。 “二哥,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娘的,娘的主意,是她让我这么干的!” 沈唯一边满脸惊恐地摆手,一边推脱责任。 沈战梧只觉得脑袋里嗡鸣了一声,捂着脑袋,踉跄地后退一步。 整个人撞倒了椅子。 巨大的声响刺激了他的耳膜,才让他清醒过来。 沈战梧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许久许久。 他决然地转身离开值班室。 沈唯呐呐喊着:“二哥……二哥……” 张雅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彻底完了……” 她和老小一开始还想狠狠拿捏一下老二媳妇儿。 等把她一身硬骨头磋磨软了。 提什么要求,她都得照做!! 可现在人没拿捏住。 还把老二得罪了。 …… 沈战梧走出值班室,跟门口的两个小战士说道:“把里面那俩人带到公安局,至于什么事,让她们自己交代。” 两个小战士愣住:“啊?” 他俩就是家属院门口值班的。 里面的一老一少,一个是沈团长的母亲,一个是沈团长的妹妹,也是他们带着她们进的家属院。 只是等沈团长回来后,就突然扯着她们两位出来了。 还命令他们把她们带来火车站。 这会儿,又带去公安局。 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们站在门口,只听见沈团长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 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不太清楚。 只能猜测出,是沈团长的家里事。 沈战梧语气微沉:“服从命令。” 两个小战士敬礼:“是。” 不一会儿,他们拖着哭嚎乱叫的母女俩出来,几下子摁进车里,去了公安局。 沈战梧站在原地,闭眼睛冷静了会儿。 然后转身回军区,找到老首长说明情况,请了三天假,关震邦看着他,沉声问道:“需不需要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回去?” 沈战梧摇摇头:“不用,这是我家务事,不能占用他们训练时间。” 关震邦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又问道:“那用不用我去和那丫头说一声,这件事你也为难,她也委屈,那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出面帮你俩调和调和。” 沈战梧轻轻一笑:“谢谢老首长好意,可我想先自己解决。” 关震邦点点头:“行!男人就得有担当。” “那我先走了,老首长。” “去吧。” 沈战梧回到家属院,刚好看见张秀娟下班回来,他连忙喊住:“嫂子。” 张秀娟把房门上的锁摘下来:“老战,咋啦?” 第312章 当姑奶奶宠着 “嫂子,你等一下。” 沈战梧快步进了屋,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毛毯和几件衣服从屋里出来,走到女人面前,问道:“嫂子,你知道这条毛毯哪里有卖吗?” 张秀娟翻了翻毛毯和衣服,面色微沉,问道:“你和青雉打架了?” “没,是我家里人……” 沈战梧没有隐瞒,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张秀娟听完,脸色缓和了几分,只是眉头还是皱在一块的。 她开口劝道:“这事啊,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你是你,你家人是你家人,只要你心里是向着我家妹子的,就算她们闹破天,也跟你没关系,最多就是让你们两口子闹点心罢了!” 沈战梧微微颔首,站在那虚心听教。 张秀娟顿了顿,又说道:“那啥,回头我看见弟妹,我跟她聊聊,让她也别上火了。” “以后每个月养老钱按时打过去,能不走动,咱就不走动,惹不起,还躲不起啊,眼不见心不烦呗,不过老战,我最后提醒你一遍,你别怪我这个做嫂子的话多,管得多!但你得明白,在这种事情上,你就得拎!得!清!” “我家妹子年纪轻轻跟了你,你要好好珍惜,这么好的姑娘,你是上辈子积了福气,才有机会给你做媳妇儿,我家妹子离了你,外面好小伙一大把,你离了我家妹子,可就不好找了,别看你长得好看!” “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再有一次,人家就心寒了,人家不稀得跟你玩了!找一个公婆对自己好的家庭,不比跟着你省心呀!” “我家妹子长得好,个又高,细溜溜儿的,性格好,会说话,还有挣钱的本事,也不用靠男人!你说谁家儿子找了个这样的,那老两口不得给儿媳妇儿打板供起来啊,不得当姑奶奶宠着呀,跟着你,真是的,受这气!” “好好毛毯盖就盖呗,好好盖,咱也不能说啥,你瞅瞅这大脚印子给踩的!不是自己家东西就他妈知道祸祸呗!” “我就是不在,我要是在,我大嘴巴子抡圆了往死里扇她!我不给她牙打掉了!算她长得结实,哎妈呀,气死我了!他妈的!” 张秀娟越说越气,越说越上头。 一口气骂下来,整张脸都憋红了,脑袋都缺氧了。 她手指撑着头,呼吸有些粗重。 沈战梧连连检讨:“嫂子,这件事是我错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你今天提醒我的话,我也会记在心里的,你就消消气吧,别再气坏了身体。” 张秀娟瞪他一眼:“检讨得还行吧。” 她拿着手里的衣服示意:“这衣服大部分都是厂里的同款,我有办法能做一样的。” “这个毛毯,我记得好像是狗蛋娘给弟妹做的,这不弟妹给院里家属都安排了工作嘛,每个月工资大几十块钱呢,狗蛋娘也是为了感谢弟妹,就做了个毛毯给她。” 沈战梧想了想,沉声道:“那这些衣服,就拜托嫂子了,然后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张秀娟知道他的性格。 没客气,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沈战梧拿过毛毯:“那我去找一下那个嫂子。” 张秀娟:“我跟你一起去。” “好,麻烦嫂子了。” “麻烦啥呀,你还用得着跟我客气呀!” 张秀娟转身把衣服放回屋里,出来后,两人一起来到狗蛋他娘的家里。 狗蛋他娘叫王小雨。 也是刚从厂子下班回来,站在门口正往身上穿围裙,准备抱些苞米杆子回家烧火做饭。 就在这个功夫,张秀娟他们过来了。 张秀娟喊了一嗓子:“狗蛋娘。” 王小雨抬头,看见两人,不由得笑起来,赶紧把人往屋里请:“哎呦,张姐,沈团长,今儿你俩怎么有空过来了?走走走,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张秀娟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今天天不冷,站在这说会儿话就得了。” 王小雨打量两人一眼,笑容微微僵住:“你和沈团长是找我有事?还是……我家那口子出了什么事?” 张秀娟摆手的幅度加大:“呃不不不,不是狗蛋爹的事,那个,那啥,这毛毯是你送给青雉的不?” 她把毛毯从沈战梧手里拿过来。 王小雨点头:“是啊。” 张秀娟递过去:“家里来亲戚,把毛毯弄脏了,你也知道青雉的性子特,别人碰过的东西,她就不爱用了,但是这毛毯是你送给她的,平时拿它可精贵了,沈团长和她家川川都不能盖,你看你有空再织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王小雨扯开毯子看了眼:“行,我有空就再织一条。” 沈战梧连忙道:“王嫂子,你看毛毯多少钱,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王小雨摇摇头:“不用给钱!给钱太见外了!织个毛毯又不费什么事!提啥钱啊。” 沈战梧也是一步不让:“那不行,必须给钱!您费时费力的,不能让您白忙一场,您就按市场价算,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张秀娟在中间调和:“行了,沈团长都这么说了,你算一算多少钱。” 王小雨看着手里的毯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沈团长,要不这样,你把旧毯子给我,我不嫌弃,我洗一洗补一补还能用,就当毛线钱了,你就给个十块八块的手工费得了。” 沈战梧摇摇头,没答应。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这个月工资,从里面抽出四张大团结递过去:“王嫂子,这是四十块钱,您收着!您别嫌少。” 王小雨把钱和他的手一块往外推:“不用不用啊,一个毯子哪用这么多啊,沈团长,你真是……” 沈战梧一再坚持给钱:“王嫂子,毛毯我看了,上面图案都挺复杂的,这张毛毯值这个钱。” “啥值不值的,赶紧把钱收回去。” 沈战梧:“王嫂子,你别让我为难,我一个大男人跟您在这撕吧,被别人看见不好。” 王小雨:“你给我钱,才叫我为难呢。” 最后还是张秀娟一锤子定音。 四十! 就给四十! 王小雨拿着钱,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第313章 喜不喜欢这里 张秀娟拍拍她肩膀:“人家沈团长说的也没错,毛毯图案多,颜色也多,在商场上就是这个钱,你就安心收下得了。” 王小雨:“可是……” 张秀娟打断她:“行了,别可是,赶紧进屋烧火做饭吧,一会儿孩子们都回来了,我们也得走了,我还要回去做饭去呢。” 沈战梧朝王小雨微微颔首,示意感谢:“麻烦王嫂子了。” 王小雨也跟着点头,连连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收了钱的,沈团长,你就放心吧,几天我就能弄好,弄好后就给你送过去。” 沈战梧:“谢谢嫂子,那我走了嫂子。” 王小雨目送:“走吧,慢点昂。” 两人聊了一路。 到家门口了,各自回了家。 张秀娟忙活做饭,沈战梧到家后,开始收拾。 把窗户,沙发,炕面,桌面,但凡带平面的地方,全都擦洗了两遍。 东西屋清理完,就开始打扫厨房。 碗筷被用过了,青雉肯定也不会再用了,索性就都放在箱子里,等到明天出门时带出去扔掉。 把锅里的肉又重新炖了一遍。 炖好后,盛在盆里,给隔壁端过去了,回来开始清洗大锅和灶台,还有吃饭的桌子,菜板子,所有的盆底。 只要是目光所及之处,沈战梧全都清洗了。 最后拖干净地。 忙完这些,家里的被褥全部拆了,他把外皮泡在洗衣盆里,坐在厨房吭哧吭哧地洗被单。 这一洗就洗了两个多小时。 沈战梧洗完被单,暂时把被单晾在厨房的晾衣绳上。 然后又重新烧水给新毛巾消毒。 被沈唯用过的毛巾,他已经用来当抹布了,一会儿打扫完,就和垃圾一块丢掉。 毛巾洗好后,平整地搭在洗手架上。 沈战梧来到东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脱掉被洗衣水打湿的衬衫,只穿了一件老头背心,走过去整理箱子和柜子。 整理好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开始擦拭青雉的金首饰。 每一件,他都认真擦拭好几遍。 最后小心翼翼放回首饰盒里。 那条平安锁的项链接口处坏了,沈战梧也修好了,抬手要放在首饰盒里时,他忽然顿住了。 半晌后,被他放到一旁。 锁上首饰盒放在箱子里,再把箱子上的锁片修好,才被他郑重地挂上锁头。 沈战梧直起身,环视房间,眉目深邃不见底。 不知道青雉还会不会喜欢这里。 这个问题浮出眼前时,他垂眸,勾唇自嘲一笑,去西屋简单换了身衣服,拿好所有要用的证件和介绍信。 踏着凌晨三点的漆黑,锁门离开。 沈战梧先去了一趟部队宿舍。 他站在一班门口前,抬手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沉声道:“周月年,出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屋子传来轻微的细响。 很快,周月年就穿戴整齐出来了。 他立正站好,敬礼。 一气呵成。 沈战梧把家里钥匙递给他,叮嘱道:“我有事出去三天,但是家里厨房晾着被单,新洗的,还湿着,你早上过去帮我把被单拿到院里晾一下,晾之前,把晾衣绳擦几遍再把被单放上去。” 周月年接过钥匙,应道:“是!团长!” 沈战梧又把另只手的一瓶药递过去:“家里有跳蚤,这是杀虫药,你早晚过去喷一下,沙发底下,柜子底下,都喷到了。” 周月年接过杀虫药:“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沈战梧点点头,抬手拍拍他肩膀,感谢道:“这三天麻烦你费心往家里多跑几趟,辛苦了。” 周月年腰板挺得直直的:“不辛苦,团长,我就是勤务兵!我会照顾好你和嫂子的家,您放心出门吧。” 沈战梧:“谢谢,进去睡觉吧。” “是!团长。” 沈战梧看着周月年进了屋,才转身离开部队。 直接去了椒台区的服装厂。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沈战梧翻墙进了房子,来到谢芳菲住处的窗户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阮青雉昨晚和谢芳菲从澡堂回来,就晚上七点多了。 何厂长给她们两个人下了面条。 吃完饭,两人躺在炕上闲聊,聊着聊着就睡了,沈战梧到的时候,阮青雉已经醒了,身旁的谢芳菲倒是还睡得呼呼响。 沈战梧还没敲窗,她就已经知道了,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轻轻推开门,露出一条门缝,看向外面。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接碰撞。 心脏都不约而同地空了一拍。 沈战梧抿下唇:“青雉……” 阮青雉从门后出来,小心地关上门,嗓音娇娇弱弱地问着:“天还没亮呢,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说话时,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 现在天气凉了,早上会下霜,沈战梧一路赶过来,头发和肩头都被薄霜打湿。 就连他呼出的呼吸都带着一团浅浅的白雾。 沈战梧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今天我要回一趟茂林,三天后才能回来。” 阮青雉连忙问:“怎么了?” 沈战梧沉了口气:“除了沈唯,我还有另外一个妹妹……” 他把所有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阮青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后,直接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战梧下意识就是拒绝。 阮青雉小倔脾气上来了,嘴巴一撅:“好,你不和我去,我就自己买票去,反正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到了大队,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你家!行了,你走吧,以后少来烦我,哼。” 说着,她把身上的外套甩给他,转身就要进屋。 沈战梧连忙拉住她的手:“青雉……” 阮青雉回头:“有事吗?沈大团长?” 男人望着女孩狡黠的双眸,语气微沉:“你是知道我家里人什么样,如果到了那边,万一有什么事发生,我顾不上你怎么办?” 阮青雉笑了下,反问:“你会不顾我吗?” 沈战梧愣住:“……” 也对,任何情况发生,他第一个在意的就是她了。 又怎么会顾不上。 第314章 再刺激到她! 阮青雉嘴角的笑意加深:“你看,你都骗不了自己,还想骗我呢!” 沈战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女孩抿抿唇,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听你刚才说的情况,这一趟,我怎么着都要亲自去。” “不过,我可得把话说清楚,我不是为了你沈战梧,也不因为对方是你妹妹,就冲着她是女性这一点,我都不能坐视不理,既然有一定能力,就应该尽我所能去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女性,所以,你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 沈战梧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 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小姑娘扬着娇嫩的脸庞,竖起一根手指,再次跟他说道:“这是其一。” “其二呢,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虽然是她哥哥,但说到底也是个男的,她现在情绪不对,万一你接近她,再刺激到她怎么办?我是大夫,也是女性,更好接近,也能在她有突发情况时,及时处理,以免造成严重的后果,你说是不是?沈战梧?” 沈战梧视线对上女孩的双眸,又准备开口回应。 阮青雉立刻笑起来,一边转身拉开房门,一边笑道跟他说:“我这就回屋换衣服,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发。” 不等男人开口,小姑娘就进了屋。 沈战梧:“……” 他注视着眼前重新关上的门,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来这的目的并不是示意她要跟自己回茂林,去处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是想亲口告诉她,自己的去向。 不想让她找不到自己而已。 可是,青雉跟他一起回茂林,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 这两种矛盾情绪,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 沈战梧默默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阮青雉穿了身利落的牛仔套装,搭配短靴。棕色宽松的皮夹克,从屋里出来。 她把随身拎着的包包递给沈战梧,然后扶着他胳膊,抬脚拉上拉链:“时间还来得及吧?我找何厂长交代点事。” 沈战梧反手扶住妻子:“来的及,六点半的火车。” 阮青雉拉好拉链,跺了跺脚,走到旁边的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门:“何厂长?”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传来何厂长充满困意的嗓音:“嗯?……阮同志?怎么了?” 里面安静了两秒,何厂长微微有些清醒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话尾处还有从沙发上撅起时,腰腹用力的重音。 很快,何厂长穿着一身红秋衣秋裤,外面披了一件军大衣,打着哈欠就推门出来了:“怎么了?老板?” 阮青雉直接进入正题:“我有急事要去茂林几天,有几件事想让你帮忙办一下。” 何厂长点点头:“嗯,你说。” 阮青雉:“傅老板的母亲来盛阳了,我除了送了一些营养品之外,就没送别的了,昨天我在菲菲那挑了两幅绣品,白天菲菲会打包好给你送过来,你帮我转交给黎曼阿姨,如果她回长宁,路途远,不方便拿,就邮寄吧。” 何厂长应下:“这件事,交给我就放心吧。” 阮青雉又道:“还有,白天你通知大东二西和朱师傅联系一下。” “顺便告诉他们,朱师傅为人热情,话多,说话也直,属于那种顺毛捋的性格,一定要注意沟通,而且朱师傅在饮食方面造诣非常高,厨神项目的前期工作需要多听取他的意见和想法。” “第二点就是,他认识场地老板,问一问那位老板什么回盛阳,如果对方还要继续留在京都,那我们就派人过去,主动谈一下合作。” 何厂长颔首:“好,我都记下了,回头我跟他们开个小会,通知一下。” 阮青雉抿唇,想了想说道:“剩下就是比较老生常谈的话题了,现在天气冷了,也干燥了,防火意识二十四小时不能松懈。” “尤其是库房和操作间,防火防静电,知道吧。” “因为这几天我出门,黎曼阿姨又好不容易从长宁过来,傅裕得抽出时间多陪陪母亲,人手一下子就少了两个,所以这几天何厂长你和几位经历多费心多分担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厂子里一直都是分工明确。 马大丫负责商场店铺那一摊,曲红莲原本在总厂协助何厂长新品定版打版上市,后来从车间提上来两个车间主任,曲红莲就被调去忙烟花厂了。 张秀娟能力是最强的。 从一开始她接手的就是分厂建造的进度,设备调试,人员招聘等等,现在分厂步入正轨,她的付出,绝对功不可没。 她和傅裕则是四处巡防。 哪里有问题,立刻开会研究,再指正问题。 每个人都忙到脚打后脑勺的程度。 这次她和傅裕同时不在。 嘴上说不惦记。 那是假的!! 所以阮青雉事无巨细,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 何厂长听着她客气的话,摆摆手:“没事啊,你放心忙你的事,厂里的事指定不能操心。” 阮青雉笑了下:“有何厂长在,我一直都很放心。” 何厂长也跟着笑了,问道:“几点火车?” 阮青雉:“说是六点半。” 何厂长:“订票了吗?” 阮青雉摇摇头:“还没呢。” 沈战梧应该是从家属院过来的,经过她这里,再去火车站。 何厂长说道:“那我给你们订票吧,之前厂子业务员经常去外地出差,厂里就直接打电话订票,到时候直接拿身份证到窗口换票就行。” 阮青雉点头:“好,麻烦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拉住何厂长说道:“对了,眼看着要到年底了,得给员工准备年货啊,你让三南四北他们兄弟俩负责这件事吧,回头给我个方案和年货选项价格,得赶紧张罗了,元旦节之前就得送到员工们手里。” “还有年会的流程方案,都得开始准备了。” 何厂长一边应着一边回屋打电话:“好,我白天都落实一下。” 阮青雉:“那我们走了。” 第315章 跟神经病一样 何厂长在屋里扬声喊:“开车去吧,等上午我再派人开回来。” 阮青雉转身去找沈战梧:“行。” 她重新回来,见沈战梧还站在原地,便扭头示意:“走,赶紧去火车站吧。” 现在东边天空已经渐渐白了。 再磨蹭磨蹭,六点半的火车一会儿就到了。 沈战梧快步跟上。 阮青雉掏出车钥匙,拧开车门,侧身坐进去,这时,谢芳菲的屋门从里面打开,她拿着一个包急匆匆出来:“青雉……!” 阮青雉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你怎么出来了?” 谢芳菲把包递给还没上车的沈战梧,叮嘱着:“我给你们装了水果和牛肉干,还给你们做了个炒饭,一会儿到了火车站,趁热吃了,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知道吗?” 阮青雉招手示意沈战梧上车,笑看着女人。吐槽道:“把自己捯饬得像老妈子似的。” “行了,我不和你废话了,我得赶紧走了。” 谢芳菲催促道:“走吧走吧,开车慢点,路上有霜,注意滑。” 说话间,何厂长也出来了。 他喊了一嗓子:“车票订好了,直接取就行了。” 阮青雉:“知道了。” 她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离开时,阮青雉侧目瞥了眼倒车镜,看见何厂长和谢芳菲并肩站在一块,一起注视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她嗤笑一下,收回了目光。 沈战梧坐在副驾驶上,转头问道:“怎么了?” 阮青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到谢芳菲和何厂长站在一起,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刚才盛阳那会儿,就谢芳菲那个蛮不讲理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半年之后,她会和何厂长站在一块,这人的命运真的太神奇了……” 沈战梧看着女孩明艳的侧脸,也跟着感叹道:“是啊,太神奇了。” 阮青雉感觉到男人嗓音里的低情绪,下意识看他一眼,装作无意的安慰道:“我觉得人的命运跟身体有很大的关系。” “你就说谢芳菲吧,之前那个样子,头发干枯啊,脸上都是黄褐斑啊,身材消瘦,又生不了孩子,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是肝郁气结导致的,经过几个月的调理,身体从内到外舒畅了,人的脾气自然而然就好了。” “为人处世开始温和了,脑袋开始会思考,以前看不明白的事,也想通了,周身的磁场没那么尖锐了,命运就会越来越好,所以,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苦尽甘来。”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治好她!你就不要那么担心了。” 沈战梧自然明白这是青雉在安慰自己。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前面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不担心?” 阮青雉笑起来:“哎呦,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沈战梧?” 她抽空看了他一眼。 沈战梧被妻子的笑意感染,嘴角弧度加深。 两人一路赶到火车站。 取了票。 来到了站台。 站台风大,沈战梧解开外套的扣子,要脱下来给她穿。 阮青雉娇声阻止:“不用脱,我就在这样在你怀里靠一会儿就行了,火车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她挤进男人的大衣里,伸手紧紧抱住他窄瘦的腰。 沈战梧脱衣服的动作一顿。 然后俯身,埋在妻子耳边低声说道:“青雉,我们这样,会被当成乱搞男女关系,带去公安局批评教育的。” 阮青雉从他怀里仰起头:“我们是夫妻,可以搞,想怎么搞就……”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轻轻捂住她的嘴。 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围。 阮青雉左右看看。 盛阳火车站是个大站。 这个时候,站台上已经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人群中,就算夫妻俩,也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任何不适的举动。 他们身边的乘客,也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阮青雉抿紧唇:“……” 她缓缓收回手。 已老实…… 沈战梧笑了笑,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阮青雉舌尖舔了下唇瓣,感觉到微微有些干,她从沈战梧身上的包里翻了翻,翻出掌心大的一块小镜子。 她先让男人给她举着。 然后又从里面摸出一个小铁盒的润唇膏,冲着小镜子在自己嘴上浅浅涂一层,涂完了还仔细抿了抿唇。 抬头问身边男人:“你用不?” 沈战梧摇摇头。 没人的时候,他都不会用。 更何况这里还这么多人。 阮青雉也没逼他,把润唇膏盖子扣上,扔回包里。 又拿出一管口红,拧出来,仔细描摹唇形,画好了后,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红唇,认真道:“沈战梧,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打一个漂亮仗回来的!烈焰红唇在,气势就在,气势在,真理就在!” 虽然小姑娘嗓音压得很低。 但周围人多。 有几个离得近的人听见身边有人低声说话,都下意识看一眼。 当看见阮青雉这张脸时,又不由得愣住。 阮青雉注意到他们看过来的视线,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和沈战梧打趣道:“我就跟神经病一样。” 沈战梧望着妻子明媚张扬的脸蛋,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很漂亮。” 阮青雉害羞地捶了下他胸口。 六点十五,火车带着滚滚浓烟和刺耳的车鸣声驶进站台。 乘客陆陆续续上火车。 沈战梧护在小姑娘身边,怕周围人碰到她,小心翼翼地往车厢那边走。 何厂长订的是最好的卧铺。 是单独的包间。 包间里有四个卧铺位置。 他们俩的位置在下铺,沈战梧把手里的包放下,把外套铺在卧铺上,沉声说道:“你坐在我衣服上。” 阮青雉在站在过道里,弯腰透过车窗,看着火车外面。 听到男人的话,这才走进来。 沈战梧又找了件衬衫,铺在枕头上,这才坐下来,问道:“饿了吗?吃饭吗?谢嫂子拿的饭盒还热着,还是想吃其他的,我去买。” 阮青雉看了眼谢芳菲拿的包。 里面有苹果有桔子,还有一小纸包的牛肉干,三个铝饭盒。 沈战梧伸手拿出饭盒打开。 第316章 开大会批评 谢芳菲不仅做了蛋炒饭,还煎了四个鸡蛋饼,饭量装得也大,其中两盒都是炒饭,特别满,然后上面各盖了两个黄灿灿的煎蛋。 另一盒装的是土豆片,里面还撒了葱花点缀。 角落旁挤着一小堆红苋菜。 阮青雉走过去,脱掉皮夹克,瞥了一眼几个饭盒,带着笑意说道:“她装了这么多!把我俩当猪崽子喂呀,” “我猜谢芳菲用来炒饭的米饭指不定是昨天中午或者是早上剩的,一下子剩这么多,估计全都拿来给我们炒饭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也是厉害,那么短的时间,还给咱俩炒盘菜。” 沈战梧动作微顿:“你怎么知道米饭是昨天中午剩的?” 阮青雉走过来:“因为昨晚我跟她吃的是面条,何厂长在食堂里给我们开的小灶。” 沈战梧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去给你买别的。” 阮青雉看着小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铝饭盒:“不用,闻着还挺香的,咱们就吃这个吧。” 她俯身坐下,感叹着:“你还别说,谢芳菲做菜还挺像模像样的!家里收拾得也干干净净,就这样,杨勇他那一家还不知足,把好姑娘逼成那样,心里就舒服了?哼!” 小姑娘言语里都是替谢芳菲打抱不平。 阮青雉一边嘟囔,一边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筷子,然后沉吟两秒,仰起头看着身边的沈战梧撒娇道:“我上次从茂林来盛阳,看见售货员的小推车里有一个京都牌的汽水,我没喝过,我想喝。” 沈战梧没有任何犹豫:“我去给你买。” 阮青雉眼眸亮晶晶的,猛点头催促着:“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沈战梧:“好。” 男人出去时,随手关上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沈战梧便拎着东西回来了,除了汽水,他还买了火车上卖的零食,果丹皮,奶片和水果硬糖。 他把东西放在女孩手边,又把另只手的湿手帕递过去:“擦擦手。” “嗯。” 阮青雉接过来,乖乖地擦了擦手。 两人面对面吃着饭。 阮青雉一边吃,一边打量两个上铺:“看来这间两个上铺都没人,那还挺好的,我们两个把门一关,还能睡个好觉。” 沈战梧点点头,轻声应着。 两盒饭,看着多,但架不住他们两人的饭量大。 一顿饭下来,饭和菜都被吃光了。 阮青雉的炒饭还剩了点,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她把自己的狗剩交给了沈战梧。 她吃完饭,站起来活动了腰,转身就舒舒服服倚在卧铺上。 等沈战梧吃完时,小姑娘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饭盒。 拿去清洗干净,回来时,卧铺上的阮青雉面朝里,身体微微蜷缩,沈战梧擦干手,把女孩的皮夹克盖在她身上。 装好饭盒,把小桌子清理干净后,他也躺下来,闭目休息。 可是始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都是妹妹小凤的身影,要么就是母亲和沈唯两人说的话,这么久过去了,不知道小凤怎么样了。 这时,旁边的小姑娘翻了个身。 沈战梧思绪微顿。 下一秒,一抹娇软忽然挤进他的怀里,沈战梧睁开眼的同时,下意识伸手护住怀里女孩纤细的腰。 他先小幅度地调整躺姿,让她趴得更舒服一些。 男人停下来,目光深邃,望着趴在他身上的妻子半晌,开口说:“对不……” 阮青雉:“对不起。” 她与他异口同声。 紧接着,女孩轻笑了下,一副料事如神的开心样:“我就知道你会跟我说对不起,在来的路上,你就想说了是不是?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不?” 娇软的嗓音里带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责怪。 沈战梧抬手把她脸颊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沉声道:“可我除了对不起之外,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从我们结婚以来,一直都是你在操劳,你在挣钱,你在照顾我和孩子,现在还要为我的家事奔波,说对不起都不够……” 阮青雉赞同地点点头:“嗯,确实不够!还有老多可以说的了。” 沈战梧眉头微挑:“什么?” 阮青雉忽然想到昨天和谢芳菲吐槽的话,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趴在男人耳边低声道:“比如,我爱你呀,再比如,我不能离开你呀,再再比如,腹肌给你摸摸~” 听完第一个比如,男人耳根就瞬间红了。 最后一个比如。 沈战梧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点燃了似的,腾的一下烧起来,他刚要起身,卧铺的门哗啦一下打开了。 沈战梧和阮青雉一怔,同时扭头看向门口。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看见卧铺里竟是这副场面,瞬间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指着两人高声喝道:“你们俩!干嘛呢!什么关系?大白天就开始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了?当火车上是你们家炕头呀!” 阮青雉喃喃道:“白天不行,那晚上就可以吗?” 沈战梧:“……” 乘务员:“……” 乘务员高声纠正:“晚上更不可以了!” “来来来,赶紧起来!就说你呢,别在男人趴着了,是不是你家的你就趴呀!来!起来!证件!介绍信!全都给我拿出来,我看看你俩到底是哪个单位的!太不像话了!” 乘务员抬脚走进来,继续嚷嚷着:“一会儿检查完证件,把东西收拾收拾,都跟我走,去警务室写检讨。” “回头我再告诉你们单位,让你们单位领导开大会批评你们这群社会败类!社会渣子!” “你给男人丢脸!你给女人丢脸!” 这会儿,阮青雉和沈战梧已经从卧铺上起来了。 被乘务员挨个指脸批评。 阮青雉:“……”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好特别的经历啊! 这要是让傅裕那个家伙知道,他不得笑掉大牙呀! 沈战梧红着一张脸起身后,才有些回过神,连忙一只手压在乘务员的肩头上,稍微一用力就带着去了包间外面。 第317章 她在哄我 出去时,男人随手拉上门。 阮青雉崩溃地抱着脑袋,仰天长叹:“这叫什么事啊!” 乘务员只觉得肩头钝疼了下,就被人带着走了,想要甩开肩头上的头,结果,又是一阵疼:“诶诶诶,干嘛干嘛!袭警是不是?赶紧给我松开。” 两人来到过道。 其他包厢里的乘客都好奇地站在过道里,扯着脖子往他们这边看。 沈战梧拧起眉,左右看看。 凌厉地视线扫过众人,所有人脑袋里的神经猛地一跳,纷纷回到包间里,不敢再站在外面,明目张胆地看热闹。 沈战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沉声道:“我们是合法夫妻,我带了结婚证,你可以检查一下,刚才情况有些特殊,我个人身体不太舒服,我妻子她……” 男人语气微顿,喉结滚了滚,继续道:“她在哄我。” 乘务员一脸质疑,从男人手中拿过结婚证,一边展开,一边嘟囔道:“还随身带了结婚证?怕不是……” ‘假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就卡在嗓子眼里了。 他看着结婚证上,又大又圆的红印章,呐呐道:“军,军,军区的章儿……!??” 乘务员顿时抬头看着沈战梧。 男人又在他的注视下,从胸前口袋抽出证件递过去:“这是我的证件。” 乘务员默默接过来打开一看:“团……” 长!!!??? 不等他开口,身后不远处有人喊道:“让你喊个人,怎么那么磨叽?人家在电话里都等着急了。” 乘务员转身看去:“头儿?” 那人年纪大概五十来岁,高个,长得浓眉大眼,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俊俏的帅小伙。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沈战梧,眼睛顿时亮起来:“老战?” 沈战梧也认出了对方:“老韩,好久不见啊。” 老韩快走几步,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他几眼:“一晃一年多没见了,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诶,你……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发烧了?” 沈战梧视线躲闪了下。 一旁的乘务员靠过去,把刚才看见的情况,三两句说了一遍。 沈战梧立刻解释:“老韩,你别误会,里面的女同志是我妻子,我身体不舒服,她就…哄哄我。” 还是刚才那个解释。 但就算再说了一遍,还是能让沈战梧红了脖子。 老韩拿过他的结婚证瞧了眼,看着上面女方的名字和照片,笑道:“行啊,你小子,够有福的,找了个这么漂亮又体贴的媳妇儿!” 沈战梧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确实。” 老韩把结婚证和证件都还给了沈战梧,又看了眼他的脸:“看着脸色确实不太好,带药了没?没有的话,我们乘务室有退烧药。” “刚吃过了,没事,很快就好了。” 沈战梧随意应付过去。 老韩脸上笑容收了收,忽然问道:“前段时间,我怎么听说你受伤了?还挺严重的,什么情况啊?伤恢复得怎么样啊?” “我一直打算要去看看你,只是你也知道,我这盛阳茂林两头跑,又管这么多人,根本挪不开时间,我这心里,哎我的天,一直惦记你!今儿我看见你,还行,没少胳膊少腿!” 沈战梧被他逗笑:“就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不用特意来看。” 老韩点点头:“没事就好啊。” 男人语气微顿,指着他们的包间门,说道:“好了,我不跟闲聊了,改天等大哥有空了,过去找你好好喝一顿,今天我是来找你媳妇儿的,关首长联系到乘务室,指名道姓要阮青雉同志接电话,她是你媳妇儿吧?刚才看见结婚证上写的,没想到这么巧。” 沈战梧收好证件:“那我去喊她。” 他转身走到门口,先轻敲了下,低声唤道:“青雉,老首长找你。” 话音刚落,阮青雉开了门,惊讶道:“我爹也上火车了?” 老韩听到这话,愣了下。 之前也没听说关首长还有一个女儿啊? 他把目光落在女孩明艳的脸庞上,又是一愣,老韩看着阮青雉,在心底感慨着,沈战梧这小子命还真的好,娶了个首长的女儿,还这么漂亮,他也老大不小了,这回有了家拴着,他应该不会像以前拼得那么不要命了。 沈战梧轻声解释:“是老首长联系上了警务室。” 阮青雉:“哇,我爹真牛。” 沈战梧:“……” 他牵着妻子过去介绍:“这位是我好友,老韩。” “这位是我妻子,阮青雉。” 老韩微微颔首,打招呼:“弟妹,初次见面,你好。” 阮青雉:“你好,韩大哥。” 老韩看着他们小夫妻俩,说道:“咱们就先不聊了,先办正事,等回头有空了再聊。” 阮青雉同意:“好。” 沈战梧留下来,她跟着老韩去了乘务室,拿起话筒:“喂?爹,怎么了?”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关震邦洪亮的嗓音紧随而来:“跟臭小子一块回去了?” 阮青雉嗯了一声。 话筒那面,男人冷哼一声:“他不是说谁都不用嘛?怎么又把你叫去了?” 阮青雉解释道:“是我主动要去的。” 关震邦:“为什么?” 阮青雉眼睛一转,说道:“我离不开他呀。” 男人骂道:“滚犊子!” “好咧。” 女孩在这边装模作样地把话筒挪开一点,下一秒电话里就传来关震邦的怒吼:“阮青雉!” 她笑了下:“我在呢。” 关震邦听着闺女娇娇的笑声,语气缓和了几分,关心道:“用不用老子联系茂林那边,给你派几个人跟着。” 阮青雉一点都不客气:“那可太需要了!爹!最好再整辆车,那边都是山路,从公社到大队,还有几十公里呢,要是骑车子,那得骑到啥时候哇!” 关震邦没好气道:“老子让你跟着去了吗?你现在跟老子哭哭唧唧的有啥用啊,早干嘛去了?去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这个老子说,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第318章 你嘴唇都干了 阮青雉哄着他:“虽然是发生了点事,但沈战梧……” 关震邦气呼呼道:“你别跟老子提他!” 阮青雉:“……” 咋啦嘛,连提都不让提了嘛。 现在这种情况,在关震邦眼里无异于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闺女,恋爱脑发作,偏要跟着穷小子回山里活受罪!! 阮青雉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小老头又吃了。 觉得自己忽视了他。 她扯着甜甜的嗓音哄着:“好好好,我不提他,我提您!爹,你放心,无论我走到哪,您都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我俩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好!” “沈战梧家人的事,我不告诉您,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我想等处理好了,一股脑地全告诉您!不然,冲您这么疼闺女,再气坏了怎么办呀?” “我得多心疼啊……” 小姑娘装作难过的模样,哼唧了几声。 关震邦心情微微转晴:“长了一张巧嘴,就知道哄你老子!” 阮青雉顺坡下:“我俩都是天下第一好了,我不哄你哄谁呀,难道要哄沈战梧那个臭小子吗?” 关震邦说到正事上:“行了,别贫嘴了,到了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阮青雉严肃道:“好!安全第一。” 男人又道:“还有,我会联系茂林军区,派人派车,全力配合你和那臭小子,毕竟这关乎军人家属安全问题,更关乎当下妇女权益,阮青雉战士,成功解救沈小凤同志,能否完成任务。” 阮青雉语气坚定:“保证完成任务!” 关震邦:“好!完成任务后的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你们的安全,不因为那里是你们的老家,就掉以轻心,疏忽大意是军人的大忌,明白吗?” 阮青雉:“明白。” 挂掉电话后,她从乘务室里出来。 沈战梧那位好友老韩正站在门口等着,看见小姑娘出来,主动开口:“弟妹。” 阮青雉扬起浅笑:“韩大哥,麻烦你啦。” 老韩:“弟妹客气了,都是职责之内,我应该做的。” “对了,我听老战说他发烧了,今儿中午,我们列车上的职工午餐,熬的是酸菜汤,一会儿我给你们送过去些,让老战多喝点,发发汗,烧就退了。” 阮青雉心头微顿。 沈战梧发烧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抱他的时候也没感觉到他发烧啊,刚才他出去的那么一会儿,和那个乘务员都说了什么啊? 即便心里疑惑,她面上也能丝毫不显:“好,谢谢韩大哥。” 老韩摆摆手:“弟妹啊,你就别再跟老大哥客气了,我看老战也是虚弱,脸烧得那么红,嘴唇都干了,到茂林还得一天一宿呢,弟妹多费心点,在火车上,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大哥。” 她笑着应着:“好。”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就分开了。 阮青雉回到包厢,看见沈战梧正站在过道里等她。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想到了老韩刚才说的话,脸烧得那么红,嘴唇都干了…… 阮青雉视线下意识落在男人的薄唇上。 色泽浅浅的。 嗯,是有些干——了! 女孩在心底坏笑了下,到近前主动牵起沈战梧的手,笑道:“等我呢。” 沈战梧点点头:“是老首长吗?” 阮青雉轻嗯一声。 两人进了包厢,随手关上门。 沈战梧问:“老首长没说你吧?” 阮青雉坐在卧铺上,惊讶地仰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料事如神啊沈战梧?他老人家现在对你意见可大了。” 男人闻言挑挑眉:“?” 阮青雉故作神秘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 沈战梧没有任何怀疑。 很自然地来到她面前,单膝蹲下,刚要侧身把右耳递过去听她下面的话,小姑娘的两只手就搭在他肩膀上了。 阮青雉问:“这会儿不会有人进来吧?” 沈战梧望着她:“不会。” 女孩抿唇笑了下:“我要跟你说的是……” 她缓缓倾下身。 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地亲了一口男人柔软的嘴唇。 沈战梧瞳孔猛地一震:“!!” 阮青雉迅速直起身,被他震惊的模样逗笑:“人家韩大哥说你发烧了,脸都烧红了,嘴唇都干了,我这一看还真是!” 沈战梧浓密的眼睫像蝶翅一般轻颤,视线微扬。 与面前的少女四目相对。 喉结情不自禁地滚了下。 阮青雉捂着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笑倒在卧铺上,一副坏事得逞的得意模样。 沈战梧嗓音喑哑:“青雉……” 她赶紧扯过自己的皮夹克盖在身上,闭眼隔绝信号:“不要打扰我,我要睡觉了。” 然后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 沈战梧:“……” 他的心跳在胸膛里愈演愈烈,连同血液一股脑地涌上来。 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沈战梧漆黑的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床铺上的女孩,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他的心脏。 沈战梧垂下眸子,轻轻解开女孩脚上的短靴。 阮青雉也很自觉,脱下鞋子后,赶紧把腿收回床上,翻过身,面朝里,身体微微蜷缩。 火车晃晃悠悠。 哐当哐当的车轨声,像摇篮曲一样,还真把阮青雉哄睡了。 等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两点。 她在床铺上躺着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眼对面,见沈战梧穿着整齐地坐在卧铺边,看着手里的报纸。 听见声音,他合上报纸:“醒了?饿没?” 阮青雉打着哈欠,摇摇头。 “几点了?”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她嗓子有些沙哑。 沈战梧拧开水壶,递过去:“两点多了,喝点水缓一缓吃口东西吧,中午老韩送来了酸菜,你一会儿尝尝。” 阮青雉喝了口水,问道:“你一直没睡啊?” 男人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眼神颇为幽怨。 阮青雉忽然想起自己偷亲的事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忽然坏主意涌上心头,眼睛一转,故技重施地朝男人招招手。 示意他过来。 沈战梧额角跳动了下:“……?” 你还来? 阮青雉见他是这种反应,抿唇笑起来。 第319章 没看过你们娘啊? 她伸手把水壶递过去:“沈战梧,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过来拿水壶而已。” 沈战梧闻言,单侧嘴角扬了下。 舌尖轻轻扫过唇间。 他注视着她,缓缓从她手中拿走水壶。 阮青雉心跳有点快。 赶紧躲出去,到卫生间放松一下,又简单洗了洗脸,才回来吃饭。 吃完饭,她让沈战梧也休息一会儿。 晚上两人不能都睡。 现在小偷扒手多,得防着点。 火车一路上停停走走。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到了茂林市火车站。 两人一出站,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大解放,车旁有四个战士,他们站成一排,目光一直注视着出门口。 阮青雉朝他们招招手。 四个战士看见她,不由得一愣,其中官职最高的苗排长,小声嘀咕道:“是他们吗?” 另外三个小战士赶紧收回目光。 “排长,她在朝我招呼。” “盛阳那边说是一男一女,他们也是一男一女,还主动打招呼,肯定错不了。” “盛阳那边水土可真养人啊,这俩人咋恁老看咧。” 阮青雉和沈战梧来到近前。 两人同时敬礼。 沈战梧率先开口:“东区指挥部一团团长沈战梧。” 说着,他把证件递过去。 阮青雉自我介绍:“一团家属,阮青雉。” 苗排长看了眼证件,然后立刻立正回礼,嗓音铿锵有力道:“团长好,我阮同志好,我是茂林一连二排排长,苗山。” 另外三个小战士纷纷敬礼。 沈战梧一一回礼,沉声道:“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立刻出发。” “好。” 军区的大解放,后面车兜上还罩着一个大大的棚子。 前排驾驶室里,除了司机能坐两个,阮青雉和沈战梧坐在前面,苗排长开车,其他三人进了车兜里。 又是一路颠簸,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车才开进槐树村。 阮青雉看向窗外。 耳边听着沈战梧和苗排长的谈话,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周遭的一切。 解放车进村,顿时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大家纷纷围过来。 对着车和从车上下来的人小声议论: “有大汽车进村了。” “在老沈家门口停了,这谁呀?他家出什么事了?” “这是来抓人的吧?” “看着不像,还有一个女的跟着呢,要是抓人,还能让女的跟着?” “我看那个高个儿的男娃子有点像老沈的二儿子。” 旁边的老太太一拍大腿:“哎呦,可不是嘛,那眉眼,还真是老沈的二儿子!” “他不是当兵嘛?怎么回来了?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他受伤残疾了,半个身子都没了嘛?这是当官了?还是被人处分送回来了呀?” 周围人沉吟几秒,有人判断道:“看着像有出息了。” 一旁的人顿时冷嘲热讽:“有出息有什么用啊,出去当兵十几年,总共回家才几次啊,不能在爹娘膝下孝敬,就算外面混得再有出息,也是让人怪瞧不上的。” 阮青雉从车上下来,先打量了面前的房子。 三层红砖小楼。 别说周围两户邻居家还是半泥半石头的住宅房,就是一路过来,除了大队的办公室是红砖平房之外,还没看见谁家盖得这么气派。 怪不得沈战梧的娘和妹妹闹得那么厉害。 搁谁身上不觉得落差大啊。 没结婚前,沈战梧把钱全交给家里,结婚后,一个月就十块,对于普通家庭,十块是巨款,但对于喂馋的家庭来说,那就是手指缝漏出去的零花钱。 阮青雉环视一圈,看见周围村民越来越多。 她拧了拧眉毛,往前走了几步,一只脚踩在车鼻子上,双手叉腰,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朝人群喊道:“看什么呢?没看过你们老娘穿皮夹克啊?” 沈战梧:“……?” 苗排长:“……!” 沈战梧下意识转头看向苗山,嘴唇抽动了几下:“……” 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好像… 是他妻子…… 吧。 苗排长也扭头看向男人,似乎察觉到男人的疑惑,用力点点头:嗯,这是您妻子! 沈战梧:“呃……” 围观村民听到这话,都很不悦地皱皱眉:“你这个女娃子怎么说话呢?” “就是,就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阮青雉猖狂地坏笑起来:“嫌我说话难听,就走啊!还站在这干嘛呢!” “凭什么你叫我们走,我们就走。” “你有什么权利。” 阮青雉摆摆手,无所谓道:“行,你们继续在这看,一会儿别走啊,这地方大,我们来这就是练车的,你们就在这,看我第一次开车,开得怎么样!都别给老娘动!” 说着,她转身来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 女人在里面捣鼓几下,然后探出头,问苗排长:“哪个是油门啊?” 苗排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呃……” 阮青雉又问:“刹车又是哪个?” “怎么转弯啊?” “万一我记不住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怎么办?撞到墙,这车会停嘛?” 苗排长欲言又止:“呃……” 阮青雉灵魂发问:“那撞到人呢?能撞成肉饼不?” 众人:“……” 阮青雉扫了他们一眼,装作害怕的模样:“哎呦,怎么办啊?我手抖,脚也抖,我就是杀了几个人而已,也不至于让你们惩罚我明天开车引爆雷区吧?” “几位军爷,我罪不至死啊,我无辜啊,我都怕我一会儿一紧张再把这里村民,撞成肉饼!” 众人:“……” 几句话顿时让大家散了场。 众人各自回了家,有的不放心还把栅栏门关上了,生怕大解放冲进自家院里。 转眼,周围一个看热闹的村民都没了。 阮青雉从车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露出得体的笑容:“不好意思,苗排长,唐突了。” 苗排长:“……” 沈战梧:“……” 他的妻子总是随时随地带来惊喜。 阮青雉看着三层小楼,问道:“沈战梧,你家人都不在家吗?” 沈战梧:“这个点,应该在地里。” “先进去看看吧。” 苗排长适时开口:“沈团长,那我们就在这等,如果有什么事,喊我们一声就行。” 沈战梧点头:“好。” 第320章 小凤在哪? 小夫妻走进院子。 沈战梧家的院子比较细长,从大门到屋门,看着大概有二十多米,他们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背着竹筐从后门走进来。 进来前,还跺了跺脚上的泥土。 反手拿下竹筐,放在地上,等对方直起身,注意到屋子里的阮青雉和沈战梧时,愣了下。 然后把目光落在沈战梧身上。 男人迟疑道:“老二?” 上次老二回来养伤还是六年前,总共也没呆多久,就走了。 那会儿瞧着,感觉他眉眼间还有些许稚嫩,如今再看见老二,恍然觉得他又长高了,长壮了,一双眼睛更有神了。 完全脱去了青涩,彻底成为一个男人。 只是,这不年不节的,老二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老大想到这儿。 脑袋里的神经猛地一抽! 难道…… 难道老二是为了那件事才回来的? 前几天娘和小妹去了盛阳,说是要向老二讨一个说法,还要给新媳妇儿立立规矩。 一晃这么多天过去了,娘和小妹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她们说漏嘴了? 还是……? 沈老大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无数种可能。 但瞥见老二身边的女孩时,他心思又放松了些,暗自在心里笃定:如果老二是为了小凤的事回来,他没必要带上婆娘。 没准老二只是回来办婚事的。 娘和小妹在盛阳那边,帮他们看家,所以就晚点回来。 沈老大转眼就说服了自己,他一边搓掉手指上的泥,黝黑的脸上露出田间汉子那般淳朴的笑容:“还真是老二!!这几年你怎么不回家啊,你知不知道爹娘多惦记啊,平时忙,不回来就算,年年春节也不回来,每当年夜饭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块,就差你,咱家就能团圆了!” “诶,这位是弟媳吧!”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面无表情地上下瞧了他几眼。 沈老大像没看见她冷冰冰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们今天回来,是准备办婚事的吧?赶紧办了也行,都结婚大半年了,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哎呀,看我这脑子。” 男人忽然拍了下额头,指着右侧的客厅说道:“光顾着跟你们叙旧了,都忘记你们刚下火车,来来来,快到这边坐,坐下歇会儿,对了,你们吃饭了嘛?” 说完,沈老大率先往客厅方向走。 沈战梧冷眼看了大哥几秒,迈着修长的双腿,踏步挡在他面前,沉声问道:“大哥,小凤在哪?” 沈老大身体猛地一怔:“那个……” 他沉吟两秒,解释道:“小凤跟你大嫂…,呃,一起去她娘家了,连着家里孩子都去了,现在家里就我和爹两个人。” 沈战梧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连大哥也要骗我吗?” 沈老大头渐渐低下去。 沈战梧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望着眼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大哥,一股天崩般的失望涌上心头。 连他都选择隐瞒! 选择欺骗! 在这个家里他还是相信谁! 沈战梧胸膛起伏了一下,猛地抬手一把薅住男人的衣领,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逼近,男人向来冷静自持的嗓音也染上愤怒和轻颤:“我再问你一遍,小凤在哪!!!?” 话音落下,沈战梧忍无可忍地挥拳砸在大哥脸上。 一旁的阮青雉也没闲着。 赶紧上楼找人。 沈战梧这一拳用了全力。 沈老大整个人踉跄了几步,噗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半张脸顿时红肿一片。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沈战梧走过去,俯身扯住大哥的衣襟,把他拉起来,冷冷笑道:“小凤不仅是我的亲妹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别人……!” 他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但气愤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瞬间席卷整个身体。 他怒瞪着大哥,嘴唇在抖,手也在抖,失望道:“还是伙同家里人!咱娘糊涂就算了,你作为长子,作为大哥,你怎么也这么糊涂,怎么能纵容他们这么做!!” “大哥,我上次离开家,我二十二岁,你亲口跟我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小凤的!” 沈老大头埋得很低,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沈战梧。” 这时,阮青雉从楼上下来,先是喊了一声,而后摇摇头:“楼上没人,我怀疑你妹妹根本不在村里,会不会在那个男人家里?” 一听这话,沈战梧面色一僵。 目光重新落在大哥身上。 眼底隐隐闪过杀意。 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一只手掐着沈老大的脖子,一路往外拖:“你不说,那就跟外面的公安说!” 沈老大听到公安两个字,瞬间就慌了,立刻挣扎起来,用力推着弟弟。 “我不去!” “我不要见公安。” “跟我没关系……” 他摇头反抗,死活不离开这间屋子。 沈战梧怎可能让他挣脱开,钳制大哥的手,愈发用力。 短短一段距离,两人互相撕扯。 眼看着一只脚都踏出房门了,沈老大腾出一只手牢牢抓住门框,忽然情绪崩溃地尖声喊道:“我能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看见自己的亲妹妹遇到这种事嘛?” “她是亲妹妹,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你十几岁就出去当兵,你一年到头才看见小凤几次啊,可小凤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的!她发生这种事,就你这个二哥难受?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不难受了吗?啊?” 沈老大一把推开弟弟,抱着头崩溃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继续抽噎地念叨着:“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一觉起来,小凤就变成那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是小唯的男人啊,这种事传出来,让那些村里人知道,我们老沈家的脸还往哪搁?小凤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呆?还怎么嫁人?我就算为了小凤报警,把大队领导都喊来,那咱娘和小唯,就全都得进去……” “一旦把这层遮羞布扯下来,那你还怎么在盛阳呆呀!我们这个家不就拖累你了嘛!” 第321章 少在这pua 沈战梧目光漆黑,怒意还未散尽:“不想拖累我,就让小凤忍受这种痛苦?是我不该当兵,对吗?” 沈老大无助地摇头:“跟你没关系……” 阮青雉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件事的确跟沈战梧没关系,你少在这儿pua了。” 沈老大抬起头,动了动嘴唇:“屁,屁什么?” 阮青雉双手插在口袋里,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沈老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嗤笑一声:“偏心偏到胳肢窝的娘,恶毒到残害手足的妹,隐身的爹,懦弱无能还要推卸责任的大哥,跟这些有关,唯独跟沈战梧没关系。” “这些年,他用全部工资养活你们这一大家子,好吃好喝住小楼,你们在享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花出去的每一份钱,是他流血流汗,顶着子弹冲到一线换回来的?” “你们可有过珍惜?现在出事了,又大言不惭地说怕拖他后腿,早干嘛去了?嗯?” “现在怕拖后腿了?还是怕没人往家寄钱,供着你们这几个寄生虫啊!我告诉你,现在就告诉我沈小凤在哪,不然我先撕烂你的嘴!再把你交给公安。” 沈老大都被女孩的不逊出言,给惊到了。 男人愣了几秒,猛地站起来,指着阮青雉说道:“我是你大伯子,你怎么说话呢!” 沈战梧上前一步,挡在妻子面前,伸手攥住大哥的手指,沉声道:“她是我爱人,大哥还没有资格说。” 阮青雉从男人探出头来,鄙夷地冷哼:“懦弱!无能!” 沈老大:“你们!” 阮青雉朝他做了个鬼脸:“略!” 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沈战梧长得好,有责任有担当。 可他这个大哥呢。 懦弱,无能,又爱推卸责任。 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维护了妹妹,就拖累了弟弟,如果不拖累,就得选择让妹妹忍受的局面。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但阮青雉不信。 刚才她观察了一圈,这个家里,一共分了三个派系,带着所有孩子回娘家的大儿媳妇,这是躲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一家之主的沈父和长子沈老大,选择无视,不管。 问就是我们也备受煎熬。 另一个派系就清晰得很,张雅清,沈唯。 两个坏种!! 阮青雉拍拍沈战梧肩膀,从头发上拔出银针:“跟他废什么话,我先扎瞎他的眼睛!看他还说不说!” 沈老大瞪大眼睛:“!!”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们,老二,你还不管管你婆娘?!” 沈战梧从小姑娘接过银针:“我来。” 沈老大:“……” 不一会儿,一声惊恐的尖叫响彻怎么小楼。 沈战梧根本没动手。 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把沈老大吓得大叫,小跑着躲回客厅角落:“小凤在山上,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玩的那片山……” 沈战梧闻言,拧起眉头。 阮青雉瞬间定下方案:“我们分开行动,我带着你大哥,和苗排长上山找妹妹,你带着另外两人去抓那个男的。” 沈战梧点头:“好。” 阮青雉撇了一眼沈老大,没好气地说:“你负责把他带出去。” 说着,她走出屋子。 阮青雉来到车旁,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苗排长,上车,我们出发。” 苗山犹豫了下:“那个……” 你知道哪个是油门嘛? 他商量道:“阮同志,要不我来开?” 阮青雉摇摇头。 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苗排长驾驶技术了,怎么说呢,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好,但在她这里,就很一般了。 遇到这种山路,再加上路面泥泞,每到转弯的时候,车子后轮会向外打滑。 这个技术上的问题是致命的。 所以。 这车! 必须她来开。 说话间,沈战梧带着沈老大出来了。 沈老大乖乖上车。 苗排长坐在旁边,警惕地盯着他和……阮青雉。 暗处中,他的右手紧紧抓住把手。 不敢松懈半分。 阮青雉看见了,没说什么,只是打着火,一脚油门踩到底,给他示范一遍怎么叫正确的特殊驾驶技术! 开出去十几公里,就遇上了连续s弯,直角弯,爬坡转弯。 各种困难路况,都能被阮青雉轻松应对。 苗山一直盯着小姑娘的操作,心里大为震撼,原来遇到这样的弯道,需要先踩下离合啊。 这样车子就不会有短暂卡顿的情况。 他看着女孩明艳的脸庞,好奇道:“没想到阮同志的开车技术这么好!” 阮青雉谦虚地笑了下:“军人家属嘛,什么都得会一点。” 苗山:“你这可不是会一点啊,比我开得都好,我在连队里,开车技术算是不错的,没想到今天遇到了高手中高手。” 阮青雉开始胡说八道:“哎呦,苗排长,你可别夸我了,我们那家属都会开车,这不算什么。” 苗山惊讶:“都会开。” 阮青雉:“对啊。” 苗山闻言,连连称赞,然后又表示,如果这次处理完任务后,还有空闲时间的话,能不能来他们连队里教一教开车的技术。 阮青雉没有犹豫:“肯定有时间啊,正好我们老首长还让我们替他拜访一下你们首长呢。” 顺道她打听了他们首长的一些个人喜好。 二十多公里的山路。 开了半个多小时。 阮青雉把车停在路上:“前面开不进去了,我们走路过去吧。” 一行人下了车。 沈老大把人带到一个竹林里。 密密麻麻的竹子高耸入云,把头顶的阳光都遮住了,竹林里光线有些黑,走了一会儿,前面有个破旧的屋子。 从里面隐约传来轻轻浅浅的歌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了,燕子说……” 沈小凤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里面的歌声戛然而止。 这时,沈老大已经打开门锁,推门走进去,轻声喊道:“小凤……” 阮青雉紧跟在后面。 苗排长站在门口警戒。 竹林里光线差,屋里的光线更差,环境也很糟糕,除了一张床,一双被子,一个枕头之外,屋里空无一物。 阮青雉观察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床上。 第322章 你们这么对她? 只见床尾和墙壁之间狭小漆黑的缝隙里,蜷缩着一个周身脏污的瘦弱姑娘。 一张惨兮兮的脸庞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嘴唇干涩发白。 下巴也是尖尖的,没有一丝肉。 她的鼻子和嘴巴和沈战梧长得特别像。 一看就是兄妹。 阮青雉看着这副模样的小丫头,心中钝疼。 她眉头紧拧,咬牙质问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沈老大对眼前这个弟妹,意见是相当的大,瞧着长得漂漂亮亮的,可待人待事显得特别没礼貌。 尤其是对他这个大伯子! 语气竟然这么粗鲁。 不知道老二是怎么忍得了这种婆娘的! 不仅忍,还言听计从! 沈老大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听:“我们怎么对她了?缺她吃缺她喝了?” “小凤是我亲妹妹,我就算对她再差,能差到哪去?你没听过一句话嘛,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兄妹四个,是有血缘关系的,你是小凤什么人啊,说好听的,那叫嫂子,说不好听的……” 男人话音微顿,瞥了女孩一眼,眼神鄙夷:“就是外人。” 阮青雉忍不住冷笑:“喂,沈战梧知道你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吗?刚才那些话,你敢不敢当着你弟弟的面再说一遍?” 沈老大收了收情绪,朝着沈小凤看去:“小凤,走,你二哥回来了。” 说话间,他往前走了几步。 距离陡然拉近,眼前的黑影飞扑过来,沈小凤脑海里瞬间警铃大震,惊恐地瞪起眼睛,一边尖叫一边往更深的角落里蜷缩。 但后面就是冷冰冰的墙。 已经退无可退了。 沈老大脑仁都要被叫炸了:“小凤!我是你大哥!你叫啥呀!自己家人都不记得了?你快出来!你二哥回来了,专门回来看你的,别叫了,别叫了,一会儿你让你二哥带你去镇上,让他给你买吃的,买新衣服穿。” 沈小凤任何话都听不见。 只是抱紧自己。 大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走开啊——” “走开走开走啊!!” 阮青雉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扯开男人,压低声音喝道:“你没看见,她在害怕吗?” 说着,她把沈老大挡在身后,快速靠近沈小凤。 在小姑娘刚要抬手反抗时,阮青雉看准时机,迅速抽出银针,扎在沈小凤的睡穴上。 很快,她眼皮发沉,头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下去。 阮青雉伸手轻轻托住,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让小姑娘靠在自己身上,她反手脱掉皮夹克,裹在小姑娘身上。 沈老大冲上来,质问道:“你把小凤怎么了?” 阮青雉转身把小姑娘背在背上站起来:“她这种情况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必须要镇定下来,你也可以理解为睡觉。” 沈老大瞪着眼睛:“我不信,一根针往身上扎一下就能让人睡觉?这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用了别的东西,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男人上前就要扯开小凤身上的皮夹克。 阮青雉抬腿狠狠踹上沈老大的肚子,厉声道:“你们还想再扒掉她一层衣服吗?” 沈老大一屁股就摔到地上:“哎呦,我的腰啊!” 阮青雉连理都没理,直接从男人身上跨过去,走出竹屋,看到苗山时,沉声吩咐:“把里面的人绑了,扔车上,一会儿你来开车。” 苗山点点头:“好!” 等到转身进屋时,他恍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怎么那么熟练地命令起他来了,而且,他竟然想都没想就服从命令了!? 嘶…… 苗山疑惑地吸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阮青雉。 就见她背着一个比她更瘦弱的姑娘,步伐坚定的往前走。 这一刻,她更像一座高山。 坚韧,巍然。 阮青雉带着沈小凤回到车上,先给她把了把脉,确定一下她的身体状况,除了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这丫头还有妇科病和营养不良。 她看着女孩消瘦的脸庞,咬了咬牙。 沈家这帮畜生! 苗山扛着沈老大回来,先把男人一把扔进后面的车兜里,然后钻进驾驶室,开车下山。 找到了沈小凤,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沈战梧抓到了沈唯的男人,连同沈老大一块交给了当地公安,将所有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阮青雉这边带着沈小凤都没回家。 直接去了军区招待所。 趁着沈小凤还在沉睡中,她给她简单清洗下,这次来得匆忙,她没带换洗衣服,只好先拿沈战梧的衣服给小姑娘换上。 换之前,还顺便施了针。 都收拾好了,阮青雉端起水盆走出房间,刚来到走廊,就看见沈战梧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手里还提着晚饭。 沈战梧见她手里端着盆,立刻加快脚步来到近前,接过脸盆。 阮青雉关心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沈战梧眉间有一丝疲惫:“处理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去一趟,明天应该就能全都处理好。” 说着,他把晚饭递过去:“我去倒水。” 阮青雉:“好。” 她回到房间,把饭放在桌上,打开饭盒,摆好筷子,坐在床边等沈战梧回来。 不一会儿,男人回来了。 还打回来半盆热水。 沈战梧先让阮青雉洗一洗,等她洗完后,他才开始洗漱。 他拿过毛巾,擦干脸上和手上的水,缓步走到妹妹的床边坐下,看着沉睡中的妹妹。 几年没见,小丫头变了很多。 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个头高了,模样也更清秀漂亮了,只是…… 她瘦了。 瘦得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就连睡着时,眉头都在不安地紧蹙着。 沈战梧目光深邃,腮角狠狠鼓起,半晌后,他抬手轻轻抚平妹妹的眉间:“小凤,别怕,二哥二嫂来,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阮青雉在桌子对面坐下,轻声开口:“我刚刚给妹妹施针,她今晚会睡得沉一些,明天早上应该能醒过来,再观察一下她的状况。” 沈战梧收回手,认真道:“谢谢你青雉。” 第323章 你怎么这么坏? 阮青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单手撑着下巴,问道:“那你要怎么谢我?” 沈战梧愣了下,真诚发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阮青雉目光瞬间定格在男人的唇瓣上,笑容加深,意有所指道:“你要是问我想要什么,那我想要的,可就多了去了。” 沈战梧感觉到女人带有侵略的视线,脸颊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他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 阮青雉抿唇,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这男人怎么这么纯情啊。 动不动就脸红,不好意思。 搞得她像是哄骗单纯懵懂的男大学生似的。 阮青雉轻咳一声,慢悠悠道:“嗯……比如,麻婆豆腐,再比如,东坡肉,哦,对了还有那个茂林最有名的糍粑!我都想尝一尝。” 沈战梧倏然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妻子:“……!” 他看着小姑娘狡黠明亮的双眸,明知道她在逗弄自己,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嗓音喑哑道:“你怎么这么坏。” 小姑娘笑着,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 示意好像在说,我就是这么坏呀,你能把我怎么样?! 沈战梧宠溺一笑:“吃饭吧。” 阮青雉端起饭盒,随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妹妹呀?” 沈战梧想了想:“打算在镇上找个人家照顾小凤,平时小凤就在人家家里,我会定期让公安同志家访的。” 阮青雉提议道:“要不我们带妹妹回盛阳?” 沈战梧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我们回到盛阳后,我就要去执行任务了,我不能把小凤丢给你一个人照顾,尤其她还是这种情况,只会让你更操心,你平时还要照顾川川,还要忙工厂,更要兼顾学业……” 阮青雉打断他的话:“那你把小凤留在这边,你放心吗?” 沈战梧沉默了一会儿:“放心和平安是两回事,我就算不放心,小凤也会更安全,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 阮青雉又问道:“茂林就这么大,小凤被养在谁家,一打听就知道了,你不怕你另外几个家人从里面出来后去找小凤啊。” 沈战梧唇瓣紧抿,眼睫微垂。 周身气压很低。 阮青雉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当下就决定了:“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小凤就跟着我们去盛阳了,而且她的病我能治好,治好后,就让她在厂子里上班。” 阮青雉抬手,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沈战梧想了想:“那我雇人专门照顾小凤,直到她上班为止。” 阮青雉点点头:“吃饭吧。” 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很了解沈战梧了。 简单点来说,他就是一只外表强悍,内心敏感又别扭的小狗! 怕自己挣得不多,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怕自己聚少离多,没办法陪她。 怕自己的家人给她带来麻烦。 怕自己付出得还不够。 总之就是,怕这个,怕那个,处处小心翼翼,处处谨小慎微,在她身边,就跟在老佛爷身边似的。 阮青雉想到这,抿唇轻笑了下。 他敏感就敏感吧。 自己内心强得可怕就行了! 第324章 嘴巴张这么大 吃完饭,沈战梧收拾好饭盒就又出去了。 阮青雉刷牙洗脚,上床休息。 一直到半夜,男人才带着一身露水回来,她听到男人蹑手蹑脚的声音,也只是撩起一条眼缝,看了一眼,见是沈战梧,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 沈战梧轻轻打好地铺,也闭上眼睛休息。 第二天一早,阮青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沈小凤把脉。 两只手都轮番把过之后,她轻轻把女孩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里,跟满脸担忧的沈战梧说:“脉象平稳了很多,你不用担心,一会儿等她醒来,再看看情况。” 沈战梧颔首,表示放心。 阮青雉拿起洗漱用品:“你在房间里照顾妹妹吧,我先去洗漱,顺道买点早饭回来,你想吃什么?” 沈战梧嗓音很轻:“都可以,我不挑。” 阮青雉:“那我随便买啦。” 男人点点头:“嗯。” 阮青雉这才出了房间,去水房洗漱,等买好早饭,推门重新回来时,一眼就看见原本沉睡的沈小凤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小声道:“醒了?” 沈战梧比她的声音还小,就怕惊动了妹妹:“你进来之前,刚自己坐起来。” 昨天在公安局,青雉已经描述了解救过程。 小凤对大哥的靠近,反应都那么大,他不确定小凤对他是不是也这样,所以从发现妹妹醒来的那一刻起,沈战梧就一直保持不动。 就怕乱动吓到她。 这会儿青雉回来了,沈战梧才敢试探地开口喊道:“小凤?” 床上的沈小凤眼睫晃了下,消瘦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半晌,才顺着声音看向站在窗边的男人,回应道:“二哥。” 然后扭头看向阮青雉,喊道:“二嫂。” 阮青雉一愣。 这丫头怎么知道她是她二嫂的!? 沈战梧看着妹妹,紧张地抿了抿唇瓣,慢慢尝试地靠近:“对,我是二哥…小凤,那二哥可以到你身边去嘛?二哥很想你,想抱抱你,好吗?” 沈小凤眨了下眼睛,歪头打量他:“二哥。” 再次看向阮青雉:“二嫂。” 沈战梧蹙眉,问道:“小凤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呀?” 阮青雉大大方方地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握住女孩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消瘦的脸颊:“妹妹,你叫什么呀?” 沈小凤嗓音憨憨的:“我叫小凤。” 阮青雉伸出五个手指,问她:“那这是几呀?” 沈小凤看了眼:“五。” 阮青雉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现在饿吗?” 女孩点头:“饿。” 她的语调缓慢,拖得有点长。 阮青雉站起来邀请她:“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沈小凤先是朝她扯了一个笑。 然后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掀开被子,自己穿上鞋,找到水盆洗手,擦手,然后挪到桌子旁,乖乖坐下。 等了片刻,扭头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嗓音里透着一股娇憨:“二哥,二嫂,吃饭啦。” 阮青雉摆摆手:“你先吃,我和你二哥说点事。” 沈小凤:“好。” 她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啃起来。 阮青雉观察着女孩的行为,小声道:“你妹妹以前说话也这样吗?” 沈战梧摇头:“不是,小凤很聪明,也很勤快。”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这种情况应该是创伤后的一种自我保护,能认识人,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反应慢了,像小孩子一样……或许,她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 沈战梧眉头蹙起:“就和川川的嗓子一样?” 阮青雉颔首:“差不多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不管怎么样,小凤现在安全了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阮青雉安慰地拍拍他胳膊:“好了,你也别上火了,现在妹妹的情况已经比预想当中好很多,等回到盛阳带她去医院做个全方面的检查,争取早治疗早恢复。” 沈战梧点头:“嗯,我们也吃饭吧。” 两人坐下吃饭。 公安局的同志得知沈小凤苏醒了,特意派来女公安询问情况。 不过和阮青雉说的一样。 沈小凤对之前发生的事没有任何的印象,不止是这件事,就连让她说一件自己记得的事,她也说不上来。 但,除了这些,她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打招呼,吃饭,喝水。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公安同志只能离开。 又因为沈小凤的状况不适合见其他人,他们就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 阮青雉让沈战梧在房间里多陪陪妹妹,她去火车站买票,又买了一些礼物,去拜访了下茂林的首长。 在经过训练场时,苗山叫住她。 想请她给战士们示范一下开盘山路的驾驶技术。 阮青雉看了眼手表。 时间还来得及,就点头答应了,和苗山一起去了训练场。 第三天一早,三个人坐上回盛阳的火车。 等从盛阳火车站出来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宿,阮青雉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被迎面走来的傅裕撞见。 他一脸嫌弃道:“哎我滴天呐,你要吃人啊,嘴张这么大!” 阮青雉白了他一眼:“你闭嘴打哈欠啊。” 傅裕一副‘拿你就是没办法’的表情:“好歹你也是一个大企业的二老板,在外面注意形象,你知道这人群中哪一个是记者啊,到时候认出你,再把你的丑样子拍下来,登到报纸,看你怎么办!” 他说完,看向沈战梧,眼睛亮了亮:“哇!沈战梧,你又帅了!” 沈战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傅裕说这话时,特别像青雉。 傅裕调侃完男人,又把目光落在沈小凤身上,上下打量几眼:“她谁呀?穿得这么丑。” 阮青雉扶额:“我小姑子。” 傅裕:“你小……” 说到这,他话音猛地顿住,看了眼沈战梧,惊讶地拔高声音:“这是你妹!?” 沈战梧点头:“嗯。” 傅裕抿唇笑起来:“好家伙,我还以为是你们在路上捡来的小乞丐呢,结果是你妹!” 第325章 一脚给她踢开 阮青雉忍不住笑他:“我们都有妹妹,就你没有,从小一个人,孤孤单单,可怜巴巴的自己跟自己玩。” 傅裕不屑:“有妹妹怎么了?很了不起嘛!说不定哪天就从天上掉下来个妹妹给我,但是!我不要!我像踢皮球一样,一脚给她踢开!”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踢球的动作。 阮青雉瘪嘴:“你先有妹妹之后再说吧,像你这样不着四六的哥,谁稀罕要呀,说出去都丢脸!” 傅裕不服气:“有的是人要好吧。” 话音落下,他突然张开手臂,朝着周围大声喊道:“喂!各位!有谁愿意做我妹妹!我是服装厂大老板,谁做我妹妹,谁……唔~” 广场上的人纷纷看过来。 阮青雉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反应过来时,赶紧上前捂住傅裕的嘴,紧跟着抬起脚,二话不说就朝他屁股踢过去。 傅裕猴叫了一声,赶紧跑到沈战梧的身后躲着。 阮青雉冲过去,指着用沈战梧当挡箭牌的傅裕说道:“你别每次都这样!就知道往别人身后躲,有本事你出来啊。” 傅裕探出头,吐舌头挑衅:“略略略~~” 阮青雉抓他:“出来。” 傅裕绕着沈战梧跑一圈:“就不就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忽然感觉两侧胳膊痛了下,整个人猛地被沈战梧端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像个木乃伊一样,被立在女孩面前。 傅裕:“……” 阮青雉见状,忍不住仰天大笑,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脸蛋子:“跑呀!怎么不跑了呀!哈哈哈哈!” 傅裕用后脑勺狠狠瞪了沈战梧一眼,气不过道:“你们俩!” 欺人太甚了!!! 沈战梧松开手,沉声道:“青雉,我得走了,要去执行任务,我……” 没等他往下说,阮青雉摆摆手:“去吧,家里有我,妹妹和川川都会好好的,你就放心吧,你也要注意安全。” 男人深邃的眸子与她对视。 眼底的眸光缱绻流转。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朝着路边等待许久的那辆军车走去。 傅裕看着沈战梧决然的背影,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长叹一声:“这又走了,还真是那句话,牺牲小家,成全大家!你后悔找一个军人丈夫吗?” 阮青雉跟上了车的男人摆摆手:“不后悔啊!” 傅裕没说话。 只是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阮青雉伸手牵住沈小凤:“走吧,都别在这站着喝冷风了,回厂子吃口饭,还要忙正事呢。” 傅裕摸出车钥匙,指了下东边:“车在那边停着呢。” 阮青雉:“阿姨呢?走了吗?” 傅裕点头:“前天就走了,走得急匆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妈妈是打算呆到过年,再回长宁的,结果来一趟我这,就要立刻回去,奇奇怪怪的,诶,对了,我妈妈给你买车了。” 阮青雉惊讶:“啊?真买了?” 傅裕伸出两根手指,扯着嘴角笑起来:“买了两辆。” 阮青雉瞪大眼睛:“!!!” 男人对着路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呐,我今天开来一辆,看看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阮青雉闻言,抬眸看过去。 只见路边停了一辆天蓝色的老式模样的轿车,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扎眼,路过的人都会仔细瞧两眼。 阮青雉快走几步,欣喜地摸了摸车头:“这也太好看了吧。” “另一辆是什么颜色啊?” 傅裕:“白色,在厂子里停着呢。” 阮青雉绕着车子转了几圈:“哇,阿姨真是破费了,居然这么买这么好的车给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那个绣品,你有没有跟阿姨说……” 傅裕扯开车门坐进去:“说了,谢大师嘛!” 阮青雉打了个响指:“对。” 她领着沈小凤上了车。 傅裕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里的女孩,眼中晃过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沈战梧这个妹妹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这份疑惑,在吃饭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傅裕拍桌而起:“你说什么!?她真是傻子呀?不是,姓阮的,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遇到沈战梧,你脑袋就凝固了吗?啊?他几个意思啊,娶了你,又带着儿子,又带着妹妹的!他倒好,拍拍屁股去执行任务了,给你留下一个小豆芽子不够,又给你扔下一个豆芽子!还是个傻的!” 正往嘴里送菜的沈小凤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傅裕。 傻乎乎地嗯了一声。 傅裕把面前的红烧肉放到她面前:“没说你,赶紧吃你的饭得了。” 沈小凤憨憨地说:“小凤爱吃肉。” 然后开心地吃肉。 男人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来,念叨着:“早知道你这么善,当初应该做慈善家啊,做什么商人啊?” “你没听过一句话啊,无奸不商!说的就我俩这样的!还谢大师,学艺三十年,师从全国第一刺绣大师!为了传承国粹,才领师命出山,宣扬刺绣,哼,你看哪个大师是住在厂子里的?” 阮青雉往嘴里炫饭,口齿含糊道:“这叫镀金,懂不懂啊!” 傅裕:“就你这脑袋,真是天生奸商的脑袋,几句话,就把一副刺绣卖到上万元,美其名曰,大师出品。” 阮青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主要还是黎曼阿姨身份好用,这几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真,你说出来,就假得要命!” “嘁。” 傅裕不服地嘁一声。 他沉默几秒后,又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阮青雉吃完了一饭碗,把空碗递到对面,示意他给自己盛饭:“什么打算怎么办,多一个妹妹,生活也没什么变化啊。” “她生活能自理,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和正常人没区别啊,等一会儿,带她去车间,看她会不会用缝纫机,会用就留下来做衣服,不会就当个保洁,平时收拾收拾办公室,整理整理库房。” 傅裕起身给她盛饭,听到这话,都无语了:“你也……太…!” 一个小呆子,也要榨取劳动力吗? 第326章 回去我抽他 阮青雉伸手夹了一筷子:“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这是为她好,对待她就和对待别人一样。” “小姑娘该上班上班,该学习学习,该打扮打扮,别一天到晚把她当成不正常人防备着,尤其是你,再喊她小呆子,小傻子,信不信我把你牙掰掉!” 傅裕端着饭碗回来:“哎呦,你还要把我牙掰掉?你咋不上天呢?” 阮青雉一把夺过饭碗,扯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就算是上天也要把你一脚踹进十八层地狱!哼!” 傅裕无声地动了动嘴皮子。 瞧着是骂得很脏! 这时,大东拉开门,从外面走进来。 阮青雉看见他,连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道:“你来了呀,吃饭没?” 大东张张嘴,刚要说已经吃过了。 可看着饭桌上,女孩明媚的脸庞时,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我就是来…准备吃饭的……” 阮青雉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在对面:“那正好,一块吃。” 她在桌子下踢了踢傅裕的脚,催促道:“起来给人家盛饭啊。” 傅裕缓缓站起身,略作不满:“我是你保姆啊。” 大东赶紧上前:“没事,傅老板,我自己来就行了。” 傅裕从他身边经过,拍拍男人的胳膊说:“没事,你坐下等着吃饭吧,正好让我这个大老板,多给你们点人文关怀,免得某人背后说我坏话,尤其是你,敢说我坏话,信不信我给你牙掰掉。” 他用手指点着饭桌上的女孩。 阮青雉:“……” 自己刚才说的话,被他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她抿唇笑起来,忍不住打趣道:“你有病啊,真的是,无语死了,你那小心眼怎么比芝麻还小。” 傅裕对着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说话间,他从打饭窗口的窗台上,盛了满满一碗饭端过来。 大东连忙用双手接过来。 阮青雉瞥到他放在桌旁的文件,问道:“这是什么?” 大东递给她:“厨神比赛的企划书。” “我先看一眼。” 阮青雉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和手,翻开文件看起来。 傅裕看着她手边的深蓝色手绢,蹙了蹙眉,忍不住开口:“诶,我说,你这么大一老板,用这么破的手绢,这走出去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我们这么大服装工厂苛待你,差你这一块小布头呢。” 阮青雉一愣,垂眸看向手边。 一块深蓝色手绢,色泽只是淡淡的有些发白。 她拿起来,解释道:“这是沈战梧的,在火车上,我去洗手,毛巾没干,就用了他的手帕,你也知道他当兵的,有洁癖,这手帕他总洗。” 傅裕蹙眉:“他一个大男人,口袋里装什么手帕啊。” 阮青雉语结:“额……” 这么一想,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沈战梧用过手帕。 他受伤住院的时候,也没见过他用过。 难道…… 他随便带着手帕,是因为她? 阮青雉想到这,咬了咬下唇,嘴角微微溢出一抹淡笑,然后把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在衣兜。 傅裕感慨着:“沈战梧也太惨了,用破布头子做手绢。” 阮青雉瞪他:“你懂什么,这是百分百纯棉的,才不是你说的破布头子,而且这条深蓝色手帕在经销社卖五毛钱呢,很贵哒。” 傅裕随意敷衍:“嗯,很贵!” 阮青雉哼了一声:“傅老板,你现在飘了是吧,对于沈战梧这种领死工资的战士来说,五毛的手帕已经不便宜了,他要是敢买五块的,我回家抽他!” 傅裕啧啧了两声:“太可怕了,沈战梧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他倾身碰了碰大东,小声提醒道:“听见没,以后找爱人一定要睁大眼睛,千万不能找她这样的,用五块钱的手绢都得挨顿打。” 阮青雉笑了下:“傅裕,你是不是有病!你刚才还说沈战梧不是个东西呢。” 傅裕对上女孩黝黑的眼,笑道:“我现在看你比较不是个东西。” 阮青雉:“你滚。” 傅裕挠了挠额头:“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周扒皮。” 阮青雉不太认同他的说法:“你这就有点胡说八道,恩将仇报了,你见过像我这么仁义的周扒皮吗?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当初救了你……” 傅裕抬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诶,打住!你确定你那是为了救我吗?不是为了钱?要不是我舍财,哪来的你献艺啊。” 阮青雉轻飘飘开口:“我还救过你爹。” 傅裕:“我……” 阮青雉见他卡壳了,得意地笑起来,跟大东说:“大东,你是没见过当时那个画面,三把枪,三个匪徒,把我团团围住,那黑乎乎的枪口就这样顶着我的太阳穴!” 她一边夸大其词,一边用手比划出手枪,指着自己太阳穴。 大东望着她,满脸紧张道:“那你没受伤吧?” 傅裕在一旁开口:“肯定受伤啊,三把枪顶脑袋上,没看把她脑袋打傻了嘛,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 大东:“……” 阮青雉低下头,嗤嗤地笑起来:“好了,别扯皮了,我看看这份企划书。” 她静了静心,沉下思绪看文件。 大东见她翻到了最后一页时,才轻声说道:“这几天我和二西已经联系上了市政文旅和一些宣传方,几个合作谈得还比较顺利,二西这会儿应该是去见赞助商了。” “我一会儿去松山一趟,昨晚朱师傅过来告诉我,他的朋友已经回来了,约好今天上午在松山见面。” 阮青雉了然地点点头,先合上文件递给了傅裕:“你再看看。” 然后又说道:“那正好,我们吃完饭就一起去一趟,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争取尽快把合同签下来。” 傅裕闻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孩:“那她怎么办?” 阮青雉想了想:“让谢大师帮忙看一下,我一会儿就能回来,厂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处理呢,等你从松山回来,就挨个厂子视察一下,马上要到年底了。” 傅裕点头:“行。” 几人吃完早饭,阮青雉把沈小凤交给谢芳菲。 他们开着那辆蓝色小轿车。 直奔松山。 第327章 还有点夫妻相 等到了约定的地点,朱师傅和他那位朋友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了。 阮青雉从副驾上下来,感觉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裹紧身上的外套,和朱向前说道:“叔,这么冷的天,你们咋不订个餐馆呆着啊,在路边站着这多冷啊。” 朱向前拍拍自己的大肚子:“嗐,你叔我皮糙肉厚,不怕冻。” 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小伙,看见阮青雉从车上下来,就是一愣,然后摘下墨镜,挥手打招呼:“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阮青雉上下打量他一眼:“是你?景明。” 景明心脏狂跳,激动道:“哇,你记忆力这么好嘛?当时匆匆一别,你竟然还记得我名字。” 朱向前来回看了两眼:“你们认识呀?” 景明解释道:“大伯,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在回盛阳的路上,不是被人劫道了么,那群人还没得手的时候,这位女同志就来了,顺便也救了我。” 朱向前明白了:“我这个丫头可是热心肠,而且还特别厉害,特别有本事,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应该能聊得来,以后你就跟人家多走动走动,在这个社会上,多个朋友,多条路,知道吧小明。” 景明点点头:“我会的,大伯。” 这边的傅裕也凑到女孩脑袋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阮青雉简单解释了几句:“还记得我们从京都运设备时遇到那些抢劫的吗?” 傅裕嗯了声:“嗯,咋啦?” 阮青雉朝着景明扬了扬下巴:“他就是在我们被抢之前的那个小倒霉蛋。” 傅裕拉长声音:“哦~” 景明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审视的目光落在傅裕的身上,上下打量几眼,那天晚上这个男的应该就是去报警的那位。 他们俩如影随形。 靠得这么近。 长得还有点夫妻相…… 他们是两口子!? 可是…… 这位又是谁? 他把目光转向女孩另一边的身侧,视线落在大东脸上。 没想到大东也在盯着他看。 两人四目相对。 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 景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收回视线,看向阮青雉,率先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呢,还有……其他两位先生的,方便介绍一下吗?” 阮青雉先自我介绍:“我叫阮青雉,这位是傅裕,傅老板,这位是我们企业的经理,大东。” 景明浅浅一笑:“各位好。” 阮青雉直接进入正题:“不知道景先生有没有看过我们的企划书,对我们合作是否有更深一步的想法。” 景明:“企划书昨晚我已经看了,只要是能挣钱的项目,我都感兴趣。” 阮青雉闻言,微微一笑:“那还真是巧了,我对挣钱的生意,同样很感兴趣,不知道景先生在哪方面谋生?” 景明把玩着手里的墨镜,随口回答:“自行车行。” 阮青雉拉长语调:“哦,看来景先生很有能力呀,在这个阶段下,能拿自行车行的售卖权,挺厉害的,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下我叔,介绍一个这么厉害的合作伙伴给我认识。” 朱向前最近参与了不少生意上的事。 周身上下越来越有老板的派头了,听到女孩的话,打着官腔道:“合作共赢嘛咱这是!” 景明点点头,非常认可这一说法。 阮青雉笑了笑:“那这样吧,我们现在就看一看地皮,确定下合同,今天中午,我来做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景明一口应下:“行,我们去看地吧。” 一行人往路边深处走。 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大概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地皮确定下来了。 然后双方签订了合作。 就等来年开春,土地解冻后找施工队盖大卖场。 往回走时,阮青雉指着东边很远的一处煤场问道:“景先生,那边的地皮也是你的吧?” 景明惊讶了下:“阮老板怎么知道的?” 阮青雉解释道:“刚才量地的时候,见你往那边看了几眼,所以就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蒙对了。” 景明转头看着与自己并肩前行的姑娘。 一股佩服从心底油然而生。 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她二话不说从后腰掏出手枪,一枪打倒他身边劫匪,然后再连开数枪,将准备逃跑的劫匪,一一击倒。 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京都,被公安传唤指认劫匪。 其中一个公安和他比较熟悉。 曾经跟他偷偷透露过,这种在行动中,枪枪打中敌人膝盖,脚后跟的难度,比打头的难度更高,而且还是在黑夜,难上加难。 对方能做到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 那是女中豪杰! 从那天晚上,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那晚女孩纤细高挑的身影,还有那在黑夜中,白到发光的脸庞。 只要一想到她,那晚被劫匪钳制的恐惧,就会烟消云散。 景明想到这,再次转眸看向她。 目光缱绻贪恋。 他半晌轻声开口:“是阮老板目光独到,料事如神。” 跟在两人身后的傅裕,眯了眯眼,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马屁精!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这小子的第一眼,他就很不爽!! 阮青雉心里盘算着一些事:“景老板,最近我也有打算购买地皮的想法,不知道景老板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传授一下,就比如那半山腰的地皮,我想买,该怎么做?” 景明:“你想购买地皮?用来做什么?” 阮青雉沉吟一声:“开发做一些项目,或者盖小洋房住一住,正好家里人口多了,房间不太够用。” 景明回道:“那你可以直接买房啊。” 阮青雉挑眉:“你有门路?” “嗯,我手里刚好有一套二手小别墅,就是地方有些偏,在新区那边,房子也是老房子,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还有你刚才指的那片地方,我也能帮你联系。” 阮青雉笑容在嘴角处扩大:“真的吗?” “这两样我都很感兴趣,不管房子什么样,只要便宜,有多少我收多少,当然,还有地皮。” 第328章 说你坏话呢 景明沉吟两秒,卖着关子道:“我帮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阮青雉脚步微顿:“条件?” 景明紧跟着也停下脚步,望着女孩的双眸,轻声道:“我想入股你们财神企业。” 阮青雉有些好奇:“为什么?” 景明浅浅一笑:“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别说盛阳了,就连周边城市,甚至是京都的一些生意人都知道盛阳有一个财神工厂,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局限太小,与其这样,不如趁早抱上财神的大腿,一举成为知名企业,何乐而不为呢。” 阮青雉回了个笑:“景先生也太高看我们财神工厂了,哪像你说得那样厉害,如果我们合作,倒是我们财神高攀了景先生。” 男人闻言,脸上笑容加深:“你也……太会聊天了,和那晚……” 他语调停顿了下。 轻抿唇瓣。 眼角处压出一道细细的弧度。 阮青雉随口问道:“和那晚怎么了?” 景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摇头,淡然一笑:“很不一样,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当面亲自感谢你那天晚上的救命之恩。” 阮青雉摆摆手:“只是顺手而已。” 景明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那也要感谢。” 走在他们身后的傅裕,听着景明叽叽歪歪的话,牙齿都要酸倒了,他跑到阮青雉身边,一只手挽上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装作肚子疼的模样:“我,我肚子疼,你陪我上厕所。” 阮青雉一脸迷惑:“啊?” 傅裕低声催促:“走啊,还啊啥啊呀,一会儿拉裤兜了。” 阮青雉被他推着往前走,环顾四周杂草丛生的山地,说道:“你还找啥厕所啊,这不遍地都是厕所嘛?” 傅裕红着脖子强调:“我是文明人!” 阮青雉拿他没办法,只能回头叮嘱道:“大东,帮我招待一下景先生,我们在路边等你们。” 傅裕更加快速度推着往前走。 景明望着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舌尖顶了顶腮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大东,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大东,我们先聊一下项目吧。” 大东点点头,和他聊起来。 这边傅裕和阮青雉走远后,他压低声音,郑重道:“我不许那个姓景的入股!” 阮青雉蹙了蹙眉:“为什么?” 傅裕往身后看了一眼:“他对你有意思!” 阮青雉哈哈笑了两声:“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跟钱过不去?再说了,对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一个个都要拒之门外吗?” 傅裕瞪眼:“难道你还要收入囊中啊?” 阮青雉歪头想了想。 傅裕见她在思考,抓狂道:“你还真有这个打算!你等着吧,我回头就告诉沈战梧,说你见异思迁。” 阮青雉忍不住地笑出声:“你去说呗,我巴不得他吃醋。” 傅裕憋了一口气:“你!” 阮青雉给他顺顺毛:“好了,不管这个景明对我有几个意思,但不难看出来,他家里应该有点背景,他有资源,有资金,我们为什么要把这种财神爷拒之门外。” 傅裕哼了哼:“他有资源,有资金,这还用你说,满盛阳能开得起小轿车的,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啊。” 阮青雉侧头看向往这边走来的景明,眼眸眯了眯:“所以,他现在是我囊中物了。” 傅裕这回是重重一哼。 看样子是很不爽的。 阮青雉蹙眉看他:“你干嘛?” 傅裕气呼呼道:“你没长眼睛啊,看不出来我不开心啊。” 阮青雉闻言笑得很开心。 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身扯开车门,坐进车里,双手抱在身前,生闷气。 阮青雉一只手撑在车门上,打趣道:“你想开心,还不简单啊,等会儿我给你找一把刀,给你心开开,这不就开心了嘛。” 傅裕:“……” 他伸出手,用力关上车门。 这会儿,景明他们三个也回来了,他听见重重的关门声,便轻声询问道:“傅老板这是怎么了?” 阮青雉眼底有一丝宠溺晃过:“他肚子疼,闹脾气。” 景明话里有话:“没想到傅老板经营这么大一企业,还能保持着孩子一样的秉性,真的很难得。” 阮青雉非常认可这一说法:“嗯,他确实长不大。” 这时,傅裕缓缓摇下车窗。 他抬着头,盯着阮青雉含笑的眉眼,说道:“这车窗没那么隔音。” 阮青雉点头,坦然承认:“嗯,说你坏话呢。” 傅裕:“……” 毫无办法,只能干生气。 阮青雉逗完他,跟朱向前说:“叔,你了解盛阳哪家饭店好吃,你来定饭店,我们车跟着你们车。” 朱向前点点头:“行,吃的事交给叔就行。” 几人纷纷上车。 景明带着朱向前上车,开在前面。 车上。 他装作无意地问道:“大伯,我看阮老板和那个傅裕感情挺好呀,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朱向前哎呦了一声:“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景明心里升起一股希望,感觉头顶的一片云都散了,嘴角压不住笑地追问道:“怎么了?难道他们不是两口子。” 朱向前:“当然不是!他们就是合作伙伴。” 景明激动地挺起腰。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大伯说道:“小丫头的爱人是个军人,在部队里还是个团长呢,很优秀,能力出众,模样长得也是一顶一的帅小伙!比小傅还优秀,当然了,小傅也不差,回头我看谁家有年龄差不多的闺女,我给他介绍介绍。” 景明整个人都塌下去了:“……” 头顶的乌云再次聚拢。 缓了好久,他又不太死心地问道:“那个,那她和那个……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 景明头顶飘起小雨:“……” “哎呀,当时啊,这小两口那叫一个难呀,小丫头爱人沈团长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医院里生死不明,她一个人从大南方跑来盛阳照顾她爱人,当时她瘦得浑身没有二两肉。” “现在我回想起来,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第329章 该死的魅力 朱向前长叹一声,很快,语调带着一丝庆幸:“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 “小两口日子好了,感情也好了。” 男人话音顿了下,继续念叨着:“你呀,你也得长点心,不是我这个做大伯的管得宽,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得赶紧找个相当的人啊,结了婚,稳定下来,小两口再要个孩子……” 景明头顶倾盆大雨浇下:“……” 朱向前掏出烟丝袋子,放在腿上,低头卷烟,丝毫没留意到身边大侄的异样,嘴里还在说:“啧,这小丫头是真好,我要是早半年认识她,大伯指定给你介绍介绍,能把这丫头娶回家,这得多大福气呀……” 他摇摇头:“可惜啊,咱们没这福气。” 男人又是长长叹了一声,把卷好的烟卷放在嘴里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景明双手攥紧方向盘:“……” 头顶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都下冒烟儿了。 几人到了饭店。 景明下车前,再三告诫自己。 收心! 收心! 收心!! 她结婚了,已经有爱人了!!w 要控制自己! 控制! 嗯!控制! 景明深吸一口气下了车,转身关上车门,看见女孩从另一台车上下来,刚好一阵风吹过,将她鬓边的长发吹起,露出倾城绝色的脸庞,深深映入他的眼底。 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像打鼓一样,咕咚咕咚,鼓动着他整个身体。 景明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圈。 妈的。 根本控制不住!!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就在这时,一张冷冰冰的脸闯入他的视线,将女孩挡在身后,仰着下巴,满脸警告地盯着自己。 景明淡淡回望,朝着傅裕笑了笑。 傅裕双手环在身前。 像是个护崽子的老母鸡,浑身长满了刺。 一行人进了饭店,傅裕跟在阮青雉身旁,小声提醒道:“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把你这该死的魅力收一收,我刚才看见那个小子一直盯着你看。” 阮青雉挑眉:“你让我怎么收?” 傅裕卡壳:“我……” 他上下打量两眼,主动上头把女孩的头发往脸前面扒拉了几下,然后拉开距离,重新打量一下。 傅裕望着她,沉默两秒:“……” 该死! 这样一弄,好像更好看了! 哎呀! 傅裕内心崩溃,忽然伸出双手搓乱女孩的头发,咬牙切齿道:“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呀,我真服了!” 阮青雉叫了一声,赶紧躲开。 然后抬脚踢男人屁股。 傅裕被踢的次数多了,早就有经验了,一个丝滑走位就躲开了,撒丫子往楼梯那边跑。 阮青雉抬脚就去追。 最后在楼梯拐角处一把薅住傅裕衣服上的连帽,立刻展开夺命连环踢:“你胆子肥了是吧!活腻歪了是吧!敢弄我头发!我给你屁股踢开花!” 傅裕转着圈躲。 景明在旁边缓缓停下脚步:“……” 朱向前笑眯眯的样子,劝架道:“好啦好啦,你们兄妹俩别打了,留着点力气吃饭吧,吃饱了再分胜负吧。” 阮青雉松开手,呼吸有些喘:“叔,你看他把我头发弄成什么样了!傅裕,你咋那么欠呢。” 傅裕捂着屁股:“我手再欠,也好别人眼睛欠。” 说完,冷冷瞥了景明一眼。 景明:“……” 阮青雉捋顺头发,走到傅裕面前:“我看你最欠!赶紧上楼吃饭,吃完饭我再收拾你!” 然后一屁股把他顶开,蹬蹬蹬地往楼上走。 傅裕目光看向景明,一脸得意,等男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小声显摆道:“听见没,她一会儿要收拾我!” 景明上楼的身形一趔趄:“……” 不是……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么? 傅裕见他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脸上愈发得意,凑过去又小声道:“反正收拾的不是你!哼!” 嘚瑟完了,他也快步上楼进了包厢。 一顿饭,宾主尽欢。 阮青雉和景明借着这顿饭,敲定了入股事宜。 吃完饭,大东留下来继续和景明跟进厨神比赛的相关合同,阮青雉和傅裕从饭店回工厂。 路上,她开着车,问道:“各个分厂电话安装好没?” 傅裕:“好了呀。” 阮青雉点点头,开始分工:“下午,我在总厂处理事务,你去下面几个厂子走一圈,视察一下,尤其是安全问题,还有一些管理问题,多听听工人们的意见。” 傅裕颔首应下:“行。” 两人一路回到总厂。 傅裕开着那辆红色桑塔纳,去下面工厂视察。 阮青雉拎着从饭店打包回来的菜,轻轻拉开谢芳菲的屋门。 她缓步走进去,竟看见沈小凤坐在绣架前。 埋着头,绣着东西。 阮青雉脚步缓缓停下来。 谢芳菲从厨房那边走出来,正擦着手,看见阮青雉,笑道:“你回来了。” 阮青雉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这什么情况呀?” 谢芳菲把饭盒放到一边,拉着女孩,激动地小声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我想收沈团长妹妹做徒弟。” 阮青雉惊讶地瞪大眼睛:“为啥?” 谢芳菲解释道:“我发现她在刺绣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手特别稳,刚才我教她针法,她一学就会!” “还有劈丝,我小时候整整劈了三个月,才能完整地劈到六根,她刚才只看了一遍,就能完整劈开四根,我从来没见过手这么稳的小姑娘!所以,我真的很想收她做徒弟。” 说到这,谢芳菲笑了下:“就是吧,你和沈团长别嫌弃我这个师父就行。” 阮青雉撞了撞她肩膀:“说啥呢,论刺绣这方面,你就是宗师级别的。” 谢芳菲害羞道:“你就会哄我。” 阮青雉抬手挠了挠她下巴:“我就愿意哄你!” 谢芳菲更害羞了:“别闹了。” 阮青雉收起嬉笑,正色道:“如果你能收她为徒,能让她学个手艺,对她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我和沈战梧都会感激你的。” “这样,我一会儿问问小凤,看她愿不愿意,如果她愿意,我就给你们办个热热闹闹的拜师礼。” 谢芳菲打趣道:“不热闹,我可不去。” 阮青雉反问她:“那八抬大轿抬你去,你去不去呀?” 第330章 好多血 谢芳菲继续拿乔:“我考虑考虑吧。” 阮青雉见她这副小得意的模样,笑意忍不住加深:“谢大师谱儿还挺大!” 谢芳菲脸红得不行:“你又打趣我。” 阮青雉抬手搓了把女人的脸,抬脚进了屋,问沈小凤喜不喜欢刺绣,喜不喜欢谢师傅。 沈小凤原本沉寂的眼眸忽然亮起来。 她望着二嫂,怯生生地点头:“小风喜欢刺绣,喜欢谢师傅。” 阮青雉牵过她的手,轻轻抚摸过女孩的指腹,柔声提醒道:“可是针尖会扎到手指,你不怕疼吗?” 沈小凤浓密的眼睫震颤了下:“疼?” “疼……” “疼!疼!疼!” 从喃喃一声过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朝着周身看了几眼,似乎在找着什么。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肚子上。 女孩眼睛猛地瞪起来,眼神飘忽,神色极其恐慌,捂着肚子,嗓音尖锐地吼着:“疼!” “疼!疼——!” “好多血!好多血,有好多血……” “呜呜呜血……” 沈小凤身体剧烈颤抖着,声音染了哭腔,一双惊恐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的腿间。 然后用手不断地擦拭着双腿。 谢芳菲站在旁边,见状倾身抱住女孩,用手攥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也平静下来:“小凤!小凤!咱乖乖的,没有血,很干净……” 沈小凤更用力地抹掉腿上的血迹:“有的,有血的……” 阮青雉坐在一旁,盯着女孩发疯的举动。 后槽牙咬了咬。 她抬手在剪子尖儿上划了一下,锋利的刀刃顿时划过她薄如蝉翼的肌肤,血珠滴滴哒哒落下。 谢芳菲目睹这一切,低声惊呼了一声。 “青雉……!” 阮青雉轻声说:“小凤说的没错,是有血的,你看……” 她把受伤的指腹递到女孩眼前,嗓音温柔极了:“二嫂受伤了,真的有点疼,小凤,可以帮帮二嫂吗?” 沈小凤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 她抓起女人的手,抬起头看向阮青雉时,一双圆润的眼眸里蒙上一层灰,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二嫂受伤了……” “二嫂受伤了……” “二嫂受伤了……” 阮青雉没在意自己手上流的血,只是目光柔和地望着女孩,慢慢引导着:“嗯,受伤了盖怎么办呀?” 沈小凤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紧用衣角裹住她的手指,放在脸庞亲昵地蹭了蹭,喃喃道:“唱歌,唱歌,就不疼了。” 阮青雉浅浅点了点头:“嗯,你唱吧。” 沈小凤抱着她的手,缓缓开口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 阮青雉听着这首歌,思绪忽然拉回茂林那间竹屋。 他们刚到竹屋外面时,房间里传来的,就是这首歌,所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很痛苦了,是吗? 意识到这一点,阮青雉眼圈微热。 她伸出手轻轻拥住女孩,女孩靠在她怀里,抱着她受伤的手,嘴里依旧在唱着:“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阮青雉拍着小凤的肩膀,附声轻唱:“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姑娘睡着了。 阮青雉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将她打横抱起,一旁的谢芳菲赶紧来到炕边,拽来褥子铺好,又摆正枕头。 小姑娘被安安稳稳地放在褥子上。 谢芳菲俯身把被子盖在沈小凤身上,直起腰后,急忙追问:“你手怎么样?” 阮青雉低头看了眼,无所谓道:“没事。” “咋可能没事!” 谢芳菲拉着她的手看了眼,眉头皱得死死的,小声嘀咕着:“你们真是的,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往自己手上划口子啊,你看看这伤口多深啊……” 阮青雉搓了下伤口:“就破了点皮,一会儿就好了。” 谢芳菲闻言,抬起眸,满眼严肃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抓住女孩手腕,将她扯到柜子旁,翻出紫药水,默默地给她上药。 阮青雉眼神落在她头顶,打趣道:“谢大师,真温柔哇。” 谢芳菲没好气地夹了她一眼,小声说:“我知道小凤有点不对劲,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提到疼,她的反应那么大?” 阮青雉抿唇,沉默数秒。 将这前前后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谢芳菲听到后,气得嘴唇都是抖的:“他们!他们是畜生吗?” 阮青雉虚虚掩住她的嘴。 目光扫过炕上。 示意她小点声,免得吵醒了沈小凤。 谢芳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我看沈团长性格好,为人也正直,怎么他的家人竟然这么不是东西呀!这是自己女儿!不知道心疼吗?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妄之灾,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得报警啊!” “他们,他们竟然把一个小姑娘关在那么远的竹林里!怎么想的!” 阮青雉靠在柜子上:“说是怕丢脸,怕影响沈战梧。” 谢芳菲闻言,更气了,连连骂了好几句后,才轻叹道:“好在沈团长没随了这一大家子的根!” 阮青雉点点头:“他排行老二,前面有大哥光宗耀祖,后面有沈唯这个妹妹,惯会撒娇磨人,那么就剩下中间这俩小倒霉蛋了,爹不疼,娘不爱。” “尤其是沈战梧,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他爸妈连个名字都没给他起,就沈老二沈老二的这么叫他,听他说,沈战梧的这个名字,是他爷爷给他取的。” “他爷爷是上过战场,扛过日的老兵,哪怕现在和平了,他爷爷生前还是总能梦见,矗立在战场上那一棵棵的梧桐树,他爷爷说,早晚有一天我们人民也会像这些树一样,永远矗立在属于我们的土地上。” “所以在他十几岁,爷爷去世后,就离开家参了军,他能有如今的品质,离不开他爷爷的教诲,还有一点,就是离家早了,没被养歪。” 第331章 没人能挑大梁 谢芳菲长长叹了一声:“沈团长也挺可怜的。” 阮青雉耸了耸肩膀:“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也得忙了,先让小凤在这睡着,晚上我回家属院,我再把她带走。” 谢芳菲:“就让她在这睡呗。” 阮青雉摇摇头:“她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万一刚才那种情况再发生,你一个人根本整不了,跟在我身边,我能放心些,等过几天有空我带她去医院,继续检查一下,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谢芳菲挽留她:“那你今晚也在这睡呗,反正这炕再睡俩人也睡得下。” 阮青雉还是摇摇头:“还有川川呢。” 谢芳菲:“也是,川川好几天都没看见你了。” 阮青雉从谢芳菲那儿,回到办公室,先把何厂长叫来,聊了下这几天厂子的情况,又审批了年底晚会的流程,顺便敲定了送给合作商和员工的年底礼物。 阮青雉在客户名单上重新添了几个人名。 她合上文件,递过去,叮嘱道:“送合作商礼物的时候,还得是何厂长你,或者是张经理亲自拜访一趟比较好,这一点,可能要你们辛苦一些,然后最近黎曼阿姨给我们添了两辆车,天气也冷了,你们送礼的时候,就开车去,马上要到年关了,别再感冒生病了。” 何厂长收好文件:“好,我知道。” 阮青雉伸手拿起上半个月的财务报表,刚打开看了眼,眉头就狠狠皱起:“现在财务那一片怎么还这么乱?财务表是这么填的吗?” 提起这个事,何厂长也是愁得不行:“这都换了三批了,没一个会计能挑起大梁的。” 阮青雉想到了什么,坏笑了下:“别的厂的好会计,挖不到吗?” 何厂长语结:“额……” 阮青雉笑容加深:“没尝试,那就尝试一下,挖挖看,对了,顺便再帮我找个保姆吧,要干净的,要话少的,反应比较灵活的。” 何厂长点头:“行,明天我去报社一趟。” 男人出去后,阮青雉一边检查财务报表,一边拿起座机电话,按照电话本上的分厂号码拨打过去,挨个询问了一下厂子的情况。 和张秀娟通完电话,刚放下话筒,电话就响了。 阮青雉拿起话筒,放在耳边接听。 “喂?哪位?” 对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是我,景明。” 阮青雉恍然反应过来:“景老板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有事吗?” 景明轻声浅笑:“阮老板,我们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今天再见面,更是相谈甚欢,要不,就不管我叫景老板了呗,听着挺见外的。”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直白的开口:“哦,景明,这么叫可以吧。” 景明在电话那端咬咬唇:“……” 这和喊傅裕没什么两样啊。 一点情绪都没有。 还不如喊傅裕时,感情来得多呢。 阮青雉又问他:“景明,你有事吗?” 景明回过神,忙道:“是这样的,中午从饭店出来后,我就联系了我的朋友,他准备定居国外,手里有两套房子,一个在新区那边,一个就在道西区,你有意买吗?” 阮青雉:“多少钱呀?太贵的,我买不起。” 男人被她的话逗笑:“如果价钱太贵,我会打这个电话给你嘛,因为他月底之前就要去国外了,去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打算在月底就将这两套房子脱手,我刚才问了下价格,新区那边的小洋房,他只要两千,道西区这边因为在市中心,价格就贵了,他要一万。” 阮青雉拔高声音:“一万?在哪呀?” 景明:“就在市政府对面。” 阮青雉回想了下:“市政府对面……那就是那栋红砖小楼,和市政府中间隔了个转盘?” 景明:“对。” 阮青雉眼中晃过惊喜:“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看房呀?” 景明:“当然是越快越好。” 阮青雉沉吟一声,对着话筒说:“那现在?” 景明:“行。” 阮青雉:“那我们就在市政府转盘见。” 景明:“嗯。” 挂掉电话后,阮青雉飞速起身,拎着自己的小牛皮包,冲出办公室,喊道:“何厂长,给我从账上提一万二!” 她拿好钱,开直奔市政府转盘。 等到了地方后,景明和他的朋友已经等着了。 见面后,简单的自我介绍。 然后三个人走进红砖洋房的院子里,其实应该说是花园才对,喷泉花坛,草皮树木,应有尽有。 无论是外观还是室内,处处都透着民国时期的特色。 景明的朋友打扮得很斯文,三七分头,黑款眼镜,内搭是白色衬衫,羊毛马甲和西装裤,外面是长到小腿的呢子大衣。 衣物版型周正,质量也很好。 一眼就知道不便宜。 男人手里攥着钥匙,带他们两个人进了楼里,介绍着:“所有这些装修,像楼梯啊,地板啊,都是红木的,简单的清扫一下,买些家具,就能住人了。” 阮青雉进来看一眼,就相当满意了。 但她脸上没表现出来。 和景明在楼上都逛了一遍,还去了后花园走了下,紧接着她提议去新区那边看一眼。 三个人开着两辆车,去了新区。 这里的小洋房,只有两层,也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物,就是维护得不是很好,很多墙皮都已经脱落了,外面还爬满了绿植。 阮青雉皱了皱眉头。 房主见状,生怕她不卖了,赶紧开口道:“如果阮同志是诚心诚意想要买的话,这个房子我可以再便宜五百!这是最低最低的价格,再低就不能卖了。” 阮青雉眉头舒展,笑起来:“成交。” 敲定了价格,几个人去了市政府的房屋办事处,给两处房子过了户,因为阮青雉的关系,走了下后门,过户的过程并没耽误太久。 房主收了钱,和景明告别后就离开了。 阮青雉看着手里两个崭新又鲜红的房本,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走啊,景明,我请你吃饭。” 景明从心里往外的开心:“真的吗?” 阮青雉点头。 真的。 比真金还真。 第332章 咱俩谁是谁的爹 二十分钟后,景明坐在了财神工厂的食堂里。 对面坐着脸色臭臭的傅裕。 景明:“……” 男人扭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阮青雉,委屈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这么戏弄我呢,说好的请吃饭呢。 对面的傅裕也侧着脸看阮青雉,满脸的不满。 意思是,这臭小子怎么来了? 阮青雉:“……” 她伸手把两个房本拍在他面前。 傅裕拿起来扫一眼。 随即瞪大眼睛,和阮青雉对视,用眼神无声道:“我就出去一趟,回来你就是资产阶级了?” 阮青雉朝他扬了扬眉头,无声回应:“小意思。” 傅裕无语望天。 这丫头真能折腾。 景明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交谈,垂下眸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表面淡定。 实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凭什么傅裕就能跟她一起进进去去,相谈甚欢! 他又不是她爱人。 他和他不都一路人嘛—— 都是准备看准时机插足的第三者! 既然傅裕又争又抢。 那他为什么不能! 景明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很不服气。 阮青雉没管傅裕,先笑着跟景明说:“景明,这个地方怎么样?还喜欢吗?你要知道我们工厂的食堂除了咱们自己人,不允许任何外人进来。” 景明幽怨的眼神动了下。 她说,咱们自己人…… 男人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环视了一圈,诚恳地点头:“嗯,喜欢。” 阮青雉倒了杯汽水,碰了下景明的杯子:“我特别感谢这么好的机会,你愿意让给我,我也知道凭你的实力,拿出一万二来买房子,是轻轻松松的。” 景明端起杯子:“以后都是朋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两人以汽水代酒,相互敬了下。 然后一饮而尽。 阮青雉放下杯子:“景明,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房源,或者是地皮的话,你也多想着我点。” 景明嗯了一声,走温柔路线:“好,我第一时间就想着你。” 傅裕往嘴里扔花生米,吊儿郎当地问:“你都有两套房了,还要买那么多房干嘛?有几个屁股啊,需要这么多地方搁?” 阮青雉没跟他计较,只是说道:“打算给你置办两套。” 傅裕一下子来了神色。 “真的吗?” 阮青雉:“当然是真的。” 傅裕憨笑了几声,视线看向对面的景明,得意地整理下头发,又正了正衣角,浑身上下都在说:看见没,你拿什么跟我争! 景明无视他的挑衅,继续走温柔路线:“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阮青雉拿起筷子:“好,你也多吃点。” 三人吃了会饭,借着今天中午饭局上入股的话题,继续聊了几句。 阮青雉最后说道:“景明,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们何厂长了解下总厂的业务,毕竟你现在也是股东了,得熟悉下厂里状况。” 景明点头:“行,我听你的。” 工作上的事情聊完了。 阮青雉又忍不住说起那两套房的事,有些发愁:“市政府那套房只要简单修缮一下应该就能住人,但是红木家具这玩意儿订做起来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啊?” 景明颔首:“按照那个房间的布局,最短时间也要一年。” 对面的傅裕大手一摆:“不用那么麻烦,长宁就盛产红木,我家也有经营这方面的门店,回头我跟妈妈说一声,让她运一些木料过来,再派两个大师傅现场定制,最多半年。” 阮青雉眼睛亮起来:“如果黎曼阿姨愿意帮我,那就更好了。” 傅裕哼了哼:“不用想都知道,我妈妈一定会帮你的,没准还会亲自过来监工。” 他斜眼瞥了对面男人一眼,小声抱怨:“我妈妈对你比对我还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景明眼睫晃了下:“青雉,你见过傅老板家人了?” 傅裕率先开口:“对啊,我爸妈特别喜欢她,恨不得把她当亲女儿疼。” 阮青雉眨着乖萌的双眼,连连点头:“叔叔阿姨对我是真的好,外面那辆蓝车和白车,都是阿姨给我买的。” 傅裕闻言,挺起腰板,得意地正了衣领。 看向景明时,浑身上下还是那句话:你拿什么跟我争! 景明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他笑道:“主要还是青雉人好,无论是谁和她接触,都会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言外之意,就是我爸妈看见了,也会把她当亲女儿疼。 阮青雉好奇道:“景明,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景明:“他们在京都工作。” 话音落下,他长长叹了一声:“我父亲是翻译官,我母亲在外贸公司。” “两个人工作都很忙,我从小就很少看见他们,额……小时候,要么在姥姥家过,要么就在奶奶家待几天……” 傅裕接着说道:“那你也太惨了吧。” 语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阮青雉轻声安慰:“你爸妈这么优秀,以后你有家庭了有小孩了,他起跑线肯定比普通家庭的小孩要高很多。” “反正,也是有利有弊,长远目光来说,利肯定大于弊,以后,你找一个真心待你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前的寂寞都会烟消云散的。” 景明认可地点点头:“我不求别的,只求我爱的人能一直陪着我就好。” 阮青雉:“那肯定啊,不都说少年夫妻老来的伴嘛。” 说到这,她语气顿了顿,又说起了房子:“我原本还想今年过年在市区那套房里过,地方大,宽敞,可是现在一看,时间根本来不及,另一套房子维修的话,也得很长时间吧?” 景明放下杯子,摇摇头:“不会。”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来办,我认识一个装修团队,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弄好,别看那个房子外面破,里面整体还是可以的。” 傅裕抢活:“我十天就能弄好。” 景明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对上男人眼睛,沉默两秒后:“我八天。” 傅裕伸出手指:“我五天!” 景明语气加重:“我三天!” 傅裕:“我连夜干!” 景明:“我连轴转!” 阮青雉:“……” 这该死的胜负欲! 第333章 这丫头真乖 她赶紧摊开手,及时平息双方战火,调节道:“好好好,别吵别吵!都是兄弟!不要伤了和气,这样,新区那套房的修缮工程就交给你俩负责了。” “今年过年,我能不能在新家过,取决于你俩的配合了。” 傅裕有些不满:“凭什么我和他一起?” “那你out!” 阮青雉直接判他出局。 傅裕:“……我不!” “明明我一个人也可以办好呀,你就说吧,从分厂建设到总厂扩建,哪一个不是我亲自盯的,在施工方面的经验,比唐僧取的经还多。” “就你这房子,我必须负责,我得看着他,不然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偷工减料?我看他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傅裕从今天看见景明开始。 一股危机感就油然而生。 这货看着不像合作的,但是像抢人的! 景明笑了笑,好像没任何脾气似的:“行啊,我来干,你在一旁监工。” 傅裕:“……” 这话听着怎么话里有话? 是说他懒吗? 他眯着眼睛,上下扫视景明几眼,无声警告着:臭小子,你休想跟我抢! 景明勾唇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你抢的是活儿。 可我抢的是人。 一顿晚饭下来,阮青雉看着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争奇斗艳。 谁也不让谁。 谁也不服谁! 斗着斗着,两人还玩上了猜拳。 阮青雉坐在饭桌前,单手托腮,看着傅裕和景明一言不合起身,来到一旁空地上,头顶着头,眼睛死死盯住对方。 傅裕率先发力:“咱俩谁是谁的爹!” 景明紧随其后:“咱俩我是你的爹!咱俩谁管我叫爹!” 傅裕:“咱俩你管我叫爹,咱俩谁是谁的儿呀!” 景明:“咱俩你是我的儿,咱俩谁管谁叫爹!” 阮青雉闭了闭眼:“……” 希望是幻觉。 两大核心股东,都想做对方的爹! 这合适吗? 最后还是何厂长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他们。 阮青雉见状,找准机会。 赶!紧!跑! 她拎起包,出了门,带着小凤逃之夭夭。 回到家属院,天色彻底黑了。 院里的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照亮脚下的砂石路。 阮青雉牵着小凤,柔声跟她说:“妹妹,这就是二哥二嫂住的地方了。” “大家都叫这里家属院,因为这里的嫂子们都和二嫂一样,都是军人的家属,所以,你不用害怕,她们会和二哥二嫂一样保护你的。” 沈小风手指不安地攥着衣角,又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 听到二嫂的话,她乖乖地摇头:“小凤不怕,二嫂好,嫂子们好,都好。” 阮青雉浅笑:“嗯,都好。” 正在这个时候,狗蛋娘出来锁大门,正好看见阮青雉往家属院后面走,她面色一喜,赶紧回屋。 把织好的毛毯取出来,追上去。 “青雉——!” 阮青雉听见身后有人喊,停下脚步回头:“王嫂子,还没休息呢?” 王小雨来到近前:“正准备休息,正好看见你回来了,就赶紧把这东西拿过来给你。” 说着,她递过去:“这毛毯可不是之前的那个了,这是我新织的,昨天就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阮青雉接过毛毯,疑惑道:“这是……” 王小雨一愣:“你不知道?沈团长没告诉你吗?” 阮青雉摇摇头。 “没……” 王小雨:“前几天秀娟领着沈团长来我家,说是原来的毯子被他家亲戚弄脏了。” “咱们大家都知道你这性格讲究,所以沈团长就让我重新给你织一条,这条我加宽了些,知道你喜欢天蓝色,就把其中的大红色换成了天蓝色,你还别说,换了颜色后,看着更顺眼了。” 阮青雉脸上挂起笑意:“谢谢王嫂子,多少钱我给你。” 王小雨连连往后面躲:“沈团长都给钱了,你可不用再给我钱了。” “好吧,既然他给了,我就不给了。” 王小雨摆摆手:“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外面贼冷的,别再冻着,诶,这小姑娘谁呀?” 阮青雉介绍道:“我小姑子。” 王小雨凑近看了眼,夸着:“哎呦,沈团长妹妹咋也长得这么好看呢?这眉眼看着可真俊俏。” 沈小凤语气憨憨的:“嫂子好。” 王小雨赶紧从口袋里翻出几块钱,塞在小姑娘手里,还细心地帮她蜷起手指,笑容和蔼道:“乖乖乖,第一次见面,嫂子没给你准备啥,就给你几块钱,留着自己买糖吃哦。” “哎妈呀,这丫头可太乖了。” 阮青雉赶紧拒绝:“嫂子嫂子,你别给钱别给钱,拿回去给狗蛋。” 王小雨扒拉她的手:“你呆着吧,我是稀罕这小丫头,可不是冲着你和沈团长。” “再说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就几块钱而已,我还是拿得起的,你别在这跟我撕吧,这大半夜的。” “行了,怪冷的,我得赶紧回去了。” 女人缩着脖子,裹紧外面的军大衣,一路往院子里跑。 阮青雉在后面无奈地喊她:“嫂子……” 王小雨直接进了屋。 阮青雉:“……” 沈小凤看着手里的钱,呐呐道:“二嫂好,嫂子们好,都好。” 语气比刚才更坚定了。 阮青雉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沈小凤伸出手:“给二嫂,二嫂买糖吃。” 阮青雉点点头:“行,二嫂回头给你买糖吃,咱们先回家。” 沈小凤乖乖跟在她身后。 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讲道:“小凤不吃,二嫂吃。” “你的意思是这钱要给我买糖?” 沈小凤重复刚才的话:“二嫂好,小凤不吃,二嫂吃。” 阮青雉一手抱着毛毯,一手牵着她,小声告诉她:“小凤也很好,小凤可以吃糖,我们大家一起吃。” 沈小凤又想了好久:“嗯,大家一起吃。” 两个人走进胡同。 阮青雉往房子那边看了眼,见屋里还亮着灯,微微愣了下。 沈战梧执行任务回来了? 她带着小凤来到院子,扯开房门。 一进屋,就能感受到一股温暖扑面而来,她朝东屋喊着:“沈战梧?” “嫂子?” 第334章 我也很想他 周月年从东屋推门出来。 阮青雉看见他,挺意外的:“你咋在这呢?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嫂子这就给你做点吃的。” 周月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嫂子,你别忙了,你快进屋暖和暖和身子,我来之前,都在食堂吃完来的,食堂弄的混汤面条,吃着可香了。” 说话间,三个人进了屋。 屋里很暖和。 阮青雉站在炕边,把围脖摘下来,放好。 环视一圈房间。 发现房间从前几日的一片狼藉,变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都有了一种错觉,觉得房间干净得仿佛闪着光,布灵布灵的。 阮青雉惊讶道:“这都是你收拾的?” 周月年摆手:“没有没有,都是团长收拾的,他出门前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好几遍,连被单都洗了,还叮嘱我这几天把被单晾干,再定时喷杀虫剂。” 阮青雉心头一软:“他还说什么了?” 周月年说道:“今天上午团长在执行任务之前,好像知道嫂子会很晚才回来,就让我晚上来家里烧火,给嫂子多准备点热水,再把炕烧得热乎点,怕你来回冻着。” 阮青雉听了年年说的这些话,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沈战梧严肃的模样。 眉头永远都在轻轻地微蹙着。 双眸永远深邃漆黑。 薄唇紧抿。 一副心事重重,庄严不可侵犯的神色。 不知道他跟年年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有没有舒展一点。 阮青雉指了指炕:“行了,你俩赶紧拖鞋上炕暖和暖和,有热水是吧,那咱们仨儿一人冲一碗麦乳精喝,喝完我们去宿舍那接川川。” 周月年看了眼窗外:“嫂子,我去接川川吧,外面冷,你就别出去了。” 阮青雉摇头:“没事,上炕吧。” 周月年轻轻哦了一声,脱了鞋,局促地坐在炕边。 阮青雉见状,抬手直接把他的双腿捞到炕上,用手背碰了下少年的脚背,皱了皱眉:“脚这么凉,都不知道上炕暖暖脚?就坐在茶几旁边?” 周月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阮青雉来到茶几旁。 看着军绿色的马扎和上面倒扣的书籍,她弯腰拿起书,看了眼展开那一页的内容,挑挑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小少年点点头:“嗯。” 阮青雉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八月份看的也是这本书。” 周月年小声说:“又看了一遍。” 阮青雉把书还给他,俯身把茶几上的暖壶拎起来:“还想看什么书?嫂子有空给你带回来。” 周月年害羞地摇摇头:“不用,嫂子。” 阮青雉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拿着暖壶出去了,不一会儿,她重新折返回来,只是这次手里多了三个茶缸。 阮青雉把东西放在炕边,再把小圆桌摆到炕上。 在每个茶缸里舀了几勺麦乳精。 用开水冲泡。 滚滚热气从茶杯里冒出来。 阮青雉把冲好的麦乳精放到两个小家伙面前:“好啦,一人一杯,喝完去接川川。” 她放好暖壶,转身也坐在了小凤身边。 和两人一起喝。 满满一大杯热乎乎的麦乳精进了肚子,几个人额头上都见了一丝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暖暖的,感觉特别幸福。 三个人又歇了会儿,才起身一块去了部队。 阮青雉从老首长那把川川接回来,又是惹得小老头一阵牢骚。 相比之下,川川就很高兴了。 前段时间,给他定制了适配的轮椅,他小小的人,坐在轮椅上开心得眉飞色舞。 她指着身边的小凤,介绍道:“这是你的姑姑。” 小凤看见川川,眼睛都直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娃娃!娃娃!娃娃!” 语气慢吞吞的。 可两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捧起川川的脸了。 川川一双像葡萄一样的眼眸,亮晶晶的,有样学样,伸出小手捧起姑姑的脸,狠狠亲了两口。 小凤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阮青雉搓了搓他俩的头:“好,别黏糊了,小凤,你来推川川,我们赶紧回家,躺炕上再玩。” 小凤蹦蹦跳跳地绕到轮椅后面。 阮青雉一只手握着川川的小手,跟在旁边,轻声问道:“最近想妈妈了吗?” “想——!!” 川川很用力很用力的点点头。 阮青雉嘴角笑容加深,跟他解释:“爸爸最近去执行任务了,川川得过段时间才能看见爸爸。” 川川望着妈妈,一只手在身前比划手语,嘴上无声地说着: “可是川川也很想爸爸!” “想早点看见他!” 阮青雉笑了下:“妈妈也很想爸爸,也想早点看见他,那川川和妈妈,还有小姑姑一起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川川眨着大眼睛,乖乖点头。 阮青雉伸手往下扯了扯小家伙的帽子,让帽沿儿盖住耳朵:“马上要到元旦节了,育红班里的小朋友是不是都要表演节目?” 川川又点了点头。 阮青雉好奇道:“宝贝想表演什么?” 川川在轮椅上又是好一阵地激动,一只手在嘴边来回横拉,又示意阮青雉猜。 “妈妈猜。” 阮青雉看了会儿:“口风琴。” 川川再次点头。 像小狗一样可爱。 阮青雉问:“谁教你的?” 川川拍了拍胳膊,无声地说:“姥爷!” 阮青雉惊讶了下:“哎呦,想不到他还会吹口风琴呢,真让人意外。” 说话间,几人回了家。 把锅里的热水舀出来,三个人刷牙洗脸,又在一起泡了脚。 泡完脚,阮青雉端起洗脚水,一边往外走,一边和小凤说:“小凤,把被铺好,我们要睡觉了。” 小凤慢吞吞的嗓音响起:“好~~~” 阮青雉忍不住笑了下,端着洗脚水出去,泼到院子的菜园里。 等回来时,小凤和川川已经在被子上玩开了,房间里热乎乎的,两个人脸蛋也红扑扑的,像年画里娃娃。 阮青雉也爬进被窝,看着两个人闹。 一直到十点多,一大一小闹够了,像回巢的燕一样,往阮青雉身上扑。 尤其是睡到半夜的时候,阮青雉想翻个身,前面有川川紧挨着她,后面有小凤紧抱着自己。 别说翻身了,连呼吸都艰难。 阮青雉看着屋顶,长出一口气:“……” 沈战梧! 你快回来…… 快救救我呀! 第335章 降个红包雨 这种热情一直维持到年底。 阮青雉忽然忙了起来,有些无暇照顾他们俩了。 川川很快就被老首长接走照顾了,小凤之前是每天跟着员工一样上班下班,在谢芳菲那边学刺绣。 晚上再跟她一起回来了。 现在,索性直接住在谢芳菲那里。 12月30号,距离跨年还有一天,明天又是年度总结大会,早上八点开始,预计在12点结束。 阮青雉穿了一件暗红色,长至脚踝的毛呢大衣。 脚下搭配一双五公分的牛皮长筒靴。 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来到工厂里的礼堂,看着何厂长指挥工人布置礼堂,各种颜色的拉花装饰在棚顶和讲台后方的背景墙上。 还有各种颜色的气球。 以及随处可见的大字报。 何厂长看她来了,忙走过来:“丫头,你看看怎么样?” 阮青雉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真不错,看着挺热闹,很有跨年氛围,等明天让烧锅炉的大爷,多烧点煤,别到时候让大家再冻着了。” 何厂长:“我都告诉烧煤大爷好几天了,保证明天礼堂里暖得像春天似的。” 阮青雉感动得不行:“何厂长办事,我真的超级放心,诶,对了……” 她指着礼堂的棚顶说道:“我看下面的座椅分四个区域,我们在每个区域上弄点红包,等到重要节点的时候,降个红包雨,能活跃下气氛。” 何厂长激动地一拍手:“诶,你还别说,这办法听着真不错,我下午就去买红包。” 阮青雉点点头,又指着两个角落:“那边就是给记者拍照的地方吗?” 何厂长:“对,这次记者来得还不少。” 阮青雉想了下,提议道:“在他们旁边放一些水啊吃的啊,记者同志们给我们会议拍摄也挺辛苦的,别怠慢了。” “然后通知食堂师傅一声,明天会议结束,准备出来三桌席面,丰盛一点的,到时候我们几个股东,经理,市政和部队几个单位的领导都得留下来吃个饭。” “还有记者同志们,也得让他们留下来,好好招待,争取利用这次机会,让他们给我们财神服装厂打响明年的第一炮!” 何厂长一一记下。 阮青雉又转了一圈,把有问题的地方,简单提点了几句才离开礼堂。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 所有领导和员工都齐聚在礼堂。 讲台下第一排中间,坐着盛阳市长傅倾雍,省领导叶霖,盛阳军区东区指挥部首长关震邦。 他的左边是厂里的领导,阮青雉,傅裕,何厂长,张秀娟,马大丫,曲红莲,景明,以及大东四兄弟。 他们后一排是谢芳菲,小凤和大东她母亲。 三个人坐在角落里。 认真听着讲台上主持人的发言。 傅倾雍那一侧则是坐着市政府的一些领导,还有几个报社的主编,盛阳商场老板,这都是有合作关系的企业。 第二排就是一些优秀员工。 主持人依次让各个领导上台讲话,阮青雉是最后一个压轴上场。 讲完开场白后,开始和大家分享工厂这一年产量,销量,利润,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 让多少个家庭从月收入几十块增长到一百多块。 分析完厂里的数据,开始聊财神工厂为社会为盛阳做出的贡献。 这一个环节就由能说会道的傅裕负责。 这家伙上台先冲着台下的傅倾雍,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爸爸。 喊完了,他才看向大家,说道:“你们猜的没错,这位傅市长就是我的老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但有子…不一定有其父!” 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下面的傅倾雍眼中晃过宠溺,跟身旁人温声说道:“我儿子就是喜欢开玩笑,但本质不坏,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周围几个人轻声附和。 傅裕拿着话筒,大声讲道:“诶,你们都别笑。” “刚才工厂的年度分析,你们都听见了,七月之前,这间工厂是马上就要倒闭的状态,我这位父亲,盛阳大市长,居然不给我动用关系走后,不帮我保住工厂,你还是我亲爹吗?是哪个雨夜把我给回家的!” 半开玩笑的话,又惹了大家一阵低笑。 傅裕跳下讲台,把话筒递到男人面前:“来,我来采访采访这位大市长。” 傅倾雍温润一笑,随后扶着话筒,严肃道:“我在位一天,就为人民群众服务一天,在位一辈子,就为人民群众服务一辈子。” “人民群众始终都是当家做主的主人,他们的权益,这是谁都无法撼动的,你是我儿子,也不可以。” 傅裕收回话筒:“哎呦,说得真高尚。” 他慢慢走回讲台上:“但是,对亲生儿子也是真下手哇!几个月前,傅市长跟我说,盛阳主干道缺路灯,好,我们厂立刻掏钱修路灯。” “还是几个月前,傅市长又跟我说,这路面坑坑洼洼,影响市容啊,万一来一个外地的合作厂,一看这路面这个情况,不得吓跑了呀,好,我们厂掏钱修路。” “不是还有句话嘛,要想富,先修路,在这一点上,我和傅市长的意见是高度统一的,那就是,希望整个盛阳的百姓都富起来,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傅裕傅裕,全都富裕起来。” 话音落下,主持人把台上的大黑板重换了一块。 傅裕指着上面的内容,跟大家讲道这半年来,财神工厂修了几条路,安了多少个路灯。 建立了多少家儿童福利机构,捐赠了多少件棉衣。 让多少百姓在这个冬天感受到了温暖,又解决了多少个残障人员的就业问题。 说到最后,大家纷纷泪目。 同时礼堂里也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阮青雉在观众席上满意地点点头,她让傅裕一开始表明和傅叔叔那层关系。 就是告诉大家,工厂走到今天,并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才走到今天。 反而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 付出,才不计回报。 第336章 居然手拉手 傅裕在台上摇头叹气,把衣兜的内衬扯出来,抖了抖,无奈道:“这钱花得我呀,心口痛,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自己老子自己宠着呗。” 观众席上,又传来一阵轻笑。 说了几句玩笑话后,他把张秀娟请上台。 两个人在台上一见面,先是来了段双人相声,逗得下面的人嘎嘎直乐。 傅裕朝下面一个劲的摆手:“别笑别笑,都别笑,这一情节可没有彩排,这是我和张经理自由发挥的,以后这工厂经营不下去,我就和张经理上街表演才艺养活工厂。” 张秀娟单手叉腰:“你咋这么乌鸦嘴呢!信不我一脚给你踹下去。” 傅裕挺起胸脯:“我是大老板。” 张秀娟假意往前追他:“大老板那就得踹两脚。” 傅裕赶紧从讲台上跳下来。 站在台下叫嚣着:“有本事你下来呀!” 张秀娟卷了卷袖子,就要下台跟大老板决斗,吓得傅裕赶紧撒丫子往阮青雉那边跑,嘴里还喊着:“阮呐,快救我狗命!” 礼堂里响起阵阵笑声。 张秀娟在笑声中,重新走到讲台中央,举着话筒,看着傅裕的方向,打趣道:“算你跑得快,咱们股东之间,向来就是简单粗暴,任何事,能动手绝不吵吵……” 说到这了,她忽然指着台下某个方向:“诶诶诶,小路呀,别笑了,赶紧把牙收收!快!” 大家闻言,都扭头看向他。 那个小路是厂里的技术员,二十出头,很年轻,笑点也低,见大家都在看自己,更控制不住想笑了。 张秀娟在台上都看愣了:“哎我滴天呐,你别再笑过去了。” 小路一边笑一边往椅子下滑。 张秀娟整理下头发:“看见没,除了大老板,谁还能这么逗我们笑,好了,小路,别笑了昂,咱们该言归正传了,刚刚已经看过了财神工厂这一年的努力,从面临破产到如今一跃成为盛阳中小企业的中流砥柱,还有回馈给社会的这一部分,那接下来,咱们就聊聊财神工厂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 主持人重新换了一张黑板。 张秀娟忙了大半年,瘦了很多,她本身又很高挑,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穿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烫绒西装,气场十足,声音坚定有力,传遍偌大的礼堂。 阮青雉坐在下面,看着台上,目露欣赏。 这半年来,大家都在成长。 从田间地头,只在乎家长里短的妇女们,成为镇住全场,对各种数据侃侃而谈的企业经理。 从为母看病,无奈只能走向犯罪的兄弟们,成为能够独立承包项目。 从在破烂婚姻中被欺凌,被折磨,被孩子捆绑的绝望女人,成为能够将世间山水万物都能绣在方寸的画布上的刺绣大师。 就连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也能在这种枯燥冗长的会议里,聚精会神地听。 老首长有儿孙绕膝。 傅市长没有在那个夜晚倒在罪犯的枪口下。 大娘也在配合治疗。 所有人都在越变越好,都向阳而生。 这种满足的感觉涨满阮青雉整个胸膛,台上的张秀娟讲到了精彩部分,大家纷纷鼓掌,阮青雉也跟着抬手鼓掌,嘴角欣慰地翘起一个弧度。 发展前景讲完,就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了。 给优秀员工颁奖。 由各个领导亲自上台颁发,颁完奖,集体大合照后,就是一阵抽奖环节,礼堂里人声鼎沸,有人高兴抽到了一等奖,有人责怪自己的手气一点都不冲,会议的最后,由一阵红包雨推上了高潮。 会议结束后,阮青雉给所有员工放了假。 明天就是元旦节了。 她让大家在家好好陪陪家人,陪陪孩子,过一个开心的阳历年,她和厂里的股东们,招待领导和报社的记者到食堂吃饭。 饭桌上,阮青雉将每个人都照顾得面面俱到。 一顿饭吃了整整三个点。 外面的天,差不多都黑了,饭局才散,很多领导都喝多了,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安排司机和车送他们回家。 望着大家离开的方向,阮青雉和张秀娟两人卸下伪装。 满脸疲惫地靠在一起,长舒了一口气。 阮青雉抱着女人的腰:“我的妈呀,累死了,好在明天能好好休息一天。” 张秀娟捂着肚子:“不行了,我得上个厕所,憋一下午了,这群人真是太能喝了。” 阮青雉松开她:“赶紧去赶紧去。” 她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重新回到食堂,饭桌上,还有景明,何厂长,谢芳菲三个人,她准备坐下来,听听景明和何厂长的聊天。 只是她坐下来时,桌边的筷子,被她的衣袖刮到了地上。 阮青雉弯腰去捡筷子。 余光中无意间却瞥见何厂长的手放在谢芳菲的腿上,谢芳菲不仅没推开,反而她的手也轻轻搭在男人手上。 嗯!? 阮青雉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妈耶,她酒喝得都喝出幻觉啦!? 谢芳菲和何厂长!!! 他们居然手拉手!!! 手拉手!! 阮青雉用力闭上眼睛,甩甩脑袋,把刚刚看到的画面甩出去,等再次睁开眼,重新看向桌下的光景—— 两个人依旧是手拉着手。 谢芳菲那只又白又嫩,保养得极好的手,正无聊地捏着何厂长的骨节,这种调皮的举动,很快得到了男人回应。 只见何厂长反手握住了谢芳菲柔软的指尖。 “啊!!” 阮青雉看到这,扑腾一下直起身,指着桌对面的一男一女,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你们俩!在干什么!?” 被抓包的两个人,瞬间规规矩矩地坐好。 都垂着头。 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旁边的景明一脸懵逼,弯下腰朝桌子下面张望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啊。 他又一脸懵逼地直起腰。 然而下一秒,在他和阮青雉的注视下,何厂长和谢芳菲两只相牵的手,缓缓放在桌上。 景明瞪大眼睛:“!??” 不是……! 老何,你刚刚,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牵,牵…… 景明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第337章 婚礼办得热闹 何厂长牵起谢芳菲的手,向阮青雉表明:“我们在相互接触……” 阮青雉惊讶地捂住嘴巴:“……”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接触多少了?谁追得谁?到哪一步了?说!快说!如实招来!” 谢芳菲一脸害羞地垂下眼睫:“不是谁追的谁,我们心意相通,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没选择告诉你们,是我觉得自己刚离婚没几个月就……而且我和老何都一把年纪了,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阮青雉拔高嗓音:“你认真的?” 谢芳菲先看身旁男人一眼,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她,语气坚定道:“这辈子除了老何,我不会再对任何一个男人有感觉。” 何厂长神色更是无比坚定:“我也一样,这辈子除了菲菲,我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女人有感觉。” 紧接着,两人对视,相牵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他们异口同声道: “除了彼此,我终身不娶!” “除了彼此,我终身不嫁!” 阮青雉抱头崩溃嚎叫:“啊——!天呐!天呐!”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 为数不多的不冷静时刻! 阮青雉指着他俩,谴责道:“我去茂林的那天早上,我从后视镜里看你俩,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俩有猫腻,我以为是我想多了,没想到,你俩真在一起了?天呐!天呐!” 这个时候,张秀娟从外面回来:“咋啦?鬼哭狼嚎的!” 阮青雉回头跟她告状:“嫂子!他俩在一块儿了!!” 张秀娟愣在原地:“啥?” “他俩!” 阮青雉指向谢芳菲和何厂长:“在一块儿了!” 张秀娟闻言,瞪大眼睛:“!!” “是真哒!” 女人把目光投向女孩身后,谢芳菲对上她询问的眼神,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秀娟抬手挠了挠额头,偷偷朝阮青雉使了个眼色。 阮青雉转了转眼睛。 悄悄在身前比划了个‘ok~’ 两人做好准备后,立刻朝着谢芳菲冲过去,把她架起来就往外跑。 阮青雉喊着:“景明,帮我摁住何厂长。” 景明二话不说就拽住了男人。 何厂长朝着谢芳菲方向伸手,深情呼喊:“菲菲~~” 谢芳菲也朝着他的方向,隔空娇声呼喊:“老何~~” “菲菲~~” “老何~~” “菲菲~~” 阮青雉和张秀娟架着谢芳菲往外走。 张秀娟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谢芳菲,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了再老何老何的喊!” 阮青雉接着说道:“秀娟嫂子说得没错!你离婚不久,又自己独自住在厂子,孤单寂寞冷,需要一个人的关怀很正常,何厂长心思细腻,对你多加照顾,你就觉得你俩情投意合,情比金坚了吗?” “不!你只是太孤单了!” 谢芳菲依旧望着那边的何厂长,喃喃道:“老何……” 阮青雉补充:“更何况,你俩还喝了酒,都彼此冷静冷静,分开住一段时间,再来谈这件事!!” 身后还能隐隐传来何厂长的呼唤:“菲菲~~” 谢芳菲:“老何!!” 张秀娟气喘吁吁地把她拉回自己的屋子,叉腰歇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搞得我俩像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似的。” 阮青雉也靠在墙上喘气:“谢芳菲,你太不冷静。” 谢芳菲坐在椅子上,嘟着嘴。 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俩。 张秀娟:“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俩,刚才青雉说的对,你现在就是孤单寂寞冷。” “这样,我家大喇叭出任务去了,春节前才能回来,在他回来之前,你都住在我家,跟我一起住,利用这段时间,你好好冷静一下!你确定认准老何了嘛!” 谢芳菲小声辩解:“我认准了!他人很好。” 张秀娟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别看男人在外面为人和气,能说会道,一旦结了婚,面对你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再说了,你了解老何的过去吗?” “他四十多岁,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没结婚的话,为什么没结婚?是离异啊?还是丧偶啊?是身体不行啊?还是爹娘不行啊?还是说,他本身性格就不行啊?” “没孩子的话,那为什么没孩子?万一结婚了,万一有老婆孩子了!他为什么不给老婆孩子带在身边?这些你了解嘛?你有想过吗?而且他比你整整大了一轮!大你这么多,你得想想等你们老了,他比你先老,你得照顾他,你能做到吗?” 谢芳菲听到这些,头一点点低下头。 一言不发地坐在那。 张秀娟看着她,不解气地骂:“谢芳菲,你真是……你,真他妈愁人!” 阮青雉接着说道:“我和秀娟嫂子并不是要拆散你俩的意思,而是觉得你俩太冲动了,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然后我们再打听打听老何的家庭和个人情况。” “如果他真不错,你俩该在一起那就继续在一起,该结婚就结婚,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保证把你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谢芳菲感动得想哭:“青雉……” 阮青雉笑了笑,问她:“那跟我们回家属院不?” 女人点点头:“嗯,我听你们的。” 在阮青雉和张秀娟的软硬兼施下,谢芳菲和她们回了家属院。 到胡同口时,阮青雉看见自家屋里亮着灯,跟身边的张秀娟叨咕了两句:“肯定是年年怕我回来晚,又过来给我烧火了。” 张秀娟摆摆手:“你和小凤赶紧回家,让年年也早点归队。” 阮青雉嗯了一声:“你俩好好的。” 张秀娟:“知道,她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我也不能吃了她呀。” 谢芳菲乖乖站在她身边。 跟只鹌鹑似的。 阮青雉笑了笑,领着小凤进了屋。 她刚进厨房,就看见炉子里火苗呼呼燃烧着,透过炉箅子的缝隙把周围烤得暖暖的。 阮青雉朝屋里喊了一声:“年年?” 这时,一抹高大的身影从东屋推门走出来,嗓音温柔沉溺:“回来了?我正准备要去接你。” 第338章 宝葫芦 阮青雉睁大眼睛,惊喜道:“沈战梧?” “你什么时候回来哒?” “一个小时前。” 男人唇畔染着笑地回应。 阮青雉激动地跺脚脚:“啊啊啊啊!” 然后,张开手,冲过去,跳进沈战梧的怀里,两只脚盘上他强劲有力的窄腰,两只手也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 沈战梧伸出手臂,稳稳地托住他。 小姑娘像考拉一样抱着树干,撒娇道:“沈战梧,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哼哼哼~” 阮青雉嘴里哼唧了几声。 又倾身凑过去,和沈战梧脸贴脸,蹭了蹭男人腮边的青茬,一边蹭,一边继续撒娇:“我想你,川川想你,小凤想你,你想不想我们?” 沈战梧嘴角溢出轻笑:“想。” 阮青雉听到男人温沉的嗓音,使坏地往他耳朵里轻轻说了一口仙气,小声问道:“那有没有多想我一点。” 男人身体微微僵住,没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 阮青雉缠在他腰间的腿微微夹紧,又吹了下沈战梧的耳朵:“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我嘛,好吧,我就不粘着你了……” 说着,她就要从男人身上下去。 只是缠在他腰后的两只脚刚松开,沈战梧托在她臀上的手臂就轻轻往上托了一下。 意味很明显。 不想让她从他身上下去。 阮青雉嘟了嘟嘴,在心里臭屁道:“口嫌体正直的别扭男人。” 她看向他:“干嘛?” 沈战梧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女孩明亮的眼眸。 阮青雉也静静回望着他。 头顶昏暗的灯光落在男人优渥的眉骨上,拉扯出一片暗灰色的阴影,将眸中的深邃遮掩,却让她无法忽视掉男人瞳仁中的缠绵温柔。 两人沉默对视。 一秒。 两秒…… 心跳加速。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咕咚。 咕咚。 震颤了耳膜。 阮青雉像金鱼一样鼓起脸颊,心里打起了退镗鼓,看向男人的目光也怂怂的挪开,垂下。 下一秒,沈战梧忽然向上托了她一下。 阮青雉没有任何防备,嗓子眼里溢出低低的惊呼,下意识伸手抱住男人的脖子,还没等她说话,沈战梧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阮青雉听到后,嘴角扬起一抹笑。 沈战梧目光拉长,落到一直站在厨房里的妹妹身上。 她歪着头,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们。 沈战梧耳根瞬间烫起来,沉声问道:“这段时间,小凤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小凤呀,她乖得要命,特别让人省心。” “我也带她去医院检查了,的确是创伤后遗症,如果不发病,可以不用吃药。不过,我还是给她配了一些药性温和的中药,调理下她身体里的郁气,剩下的,就只能靠时间疗愈了。” 阮青雉下巴垫在男人肩头。 两只手懒洋洋地勾着他的脖子,将小凤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小凤最近在跟谢芳菲学刺绣。” “我真没想到,她居然喜欢刺绣,不过,刺绣这种艺术,最能修身养性,应该对她的病情很有帮助。” 在她说话间,沈战梧单手托着她,单手扯开屋门,先喊了妹妹一声:“小凤,进屋。” 小凤回过神,慢吞吞地走过来。 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忽然弯下腰盯着阮青雉的脚发呆。 阮青雉垂头问她:“小凤,怎么了?” 小凤神色天真道:“二嫂脚痛,呼呼不痛,呼呼不痛,小凤给二嫂呼呼,呼呼,呼呼……” 阮青雉:“……” 沈战梧:“……”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飞快挪开视线。 阮青雉懒懒地趴在男人肩头。 没有要下去的想法。 沈战梧轻声和妹妹解释:“你二嫂脚不痛,进屋吧。” 小凤扬起小脸,目光略微有些疑惑。 她不懂二嫂脚不痛,为什么要人抱,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只能挠挠头,进了屋。 沈战梧也紧跟着进来。 阮青雉没回来之前,川川正坐在炕上,趴在小木桌上写作业。 听见妈妈回来,爸爸推门出去接。 左等右等。 也没看见爸爸妈妈进来。 他爬到炕边,吃力地拽来轮椅。 刚挪上去,小姑姑和爸爸妈妈就进来,川川急切地啊啊叫了一声,伸出手要抱妈妈。 阮青雉扭头看了眼,惊喜道:“你把川川也接回来啦?” 沈战梧嗯了一声。 弯腰把她放在炕上,帮她解开围脖和外套的拉锁,然后轻声说:“明天阳历年了,一家人应该要在一起吃顿饭。” 小姑娘眉眼染着笑:“川川,爸爸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川川用力地点头。 晚上看见爸爸去姥爷家接自己。 他快开心疯了。 阮青雉脱掉外套,想了想,又把身上的毛衣毛裤脱掉。 沈战梧站在旁边。 将她脱下来的衣服全都叠好,放在一旁。 这会儿,川川已经从轮椅上重新爬回炕上,迅速地腻在妈妈的怀里。 阮青雉搓起小家伙额前的头发,在他饱满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抱在怀里:“宝贝,想死妈妈了。” 沈战梧伸手摸了摸小姑娘身后的炕:“炕热不?” 阮青雉把手伸进被子下面,感受了几秒,犹豫道:“还行,反正我穿秋衣秋裤在屋里不冷。” 沈战梧有些担心:“怕后半夜冷。” 他语气顿了顿,直起身:“我去给你打些热水过来,你和小凤洗漱。” 阮青雉点点头:“去吧。” 沈战梧转身出了屋子,紧接着厨房里传来给炉子换蜂窝煤的声音,然后掀开大锅盖,往水桶里舀水的声音。 等他拎着水桶,拿着脸盆和洗漱用品重新回来时,看到炕上的画面,就是一愣。 只见他的小妻子坐在那,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 川川窝在她的怀里。 小凤坐在她身边,也努力蜷起自己,想要钻进小姑娘的怀里呆着。 他的青雉坐在灯下,垂下眸子,嗓音轻柔地读着书上的童话故事:“……不管张三也好,李四也好,一得到了这个宝葫芦,可就幸福极了,要什么有什么。” “张三想:我要吃水蜜桃。立刻就有一盘水蜜桃。” “李四希望有一条大花狗,马上就冒出了那么一条——冲着他摇尾巴,舔他的手……” 第339章 你行不行呀 小凤挤在二嫂身边,小声说:“宝葫芦,小凤想要。” 阮青雉视线从书里抽出来,看向小凤,问道:“小凤想要宝葫芦干嘛呢?” 小凤想了想:“要给二嫂。” 阮青雉感动坏了,抱着小姑娘夸道:“小凤!你怎么这么好!啥事都想着二嫂,我真没白疼你!” 小凤思索了下,回答她:“小凤不疼。” 阮青雉揉揉她的脸,好奇地问:“假如你有两个宝葫芦,一个给了二嫂,另一个你要留着干嘛?” 小凤这回直接回答道:“小凤想让宝葫芦变好吃的,和娃娃一起吃。” 她嘴里的娃娃,说的是川川。 阮青雉捧着小姑娘的脸,让她看向沈战梧,抿唇浅笑:“看,我们的宝葫芦来了,听见没,宝葫芦,我们小凤想吃好吃的了。” 她望着男人,嗤嗤地笑。 沈战梧眼尾压弯,笑意加深:“宝葫芦去变一下。” 阮青雉挥挥手:“去吧。” 沈战梧把脸盆放在椅子上,倒上热水:“你和小凤先洗脸洗脚,吃完再刷牙。” 阮青雉乖乖地从炕上下来。 沈战梧转身去西屋,拿着零食重新回来,放在小凤面前。 阮青雉看了一眼:“你新买的?” 沈战梧点点头:“嗯,回来的路上买的,想着明天是阳历年,你可能会在家休息。” 他帮妻子拉开一些领口,免得沾上水:“明天还忙吗?” 语调有些不确定。 阮青雉摇头:“明天工厂放假一天,我的妈耶,忙了半年,终于能喘口气了,明早我一定好好睡个懒觉。” “不过,我们川川就比较可怜了,他明天还要上育红班,他们班组织阳历年的班会,每个小朋友都要表演才艺,估计中午才能放学。” 沈战梧视线落在妻子雪白的脖颈上:“不用担心,我早上负责送他,你负责睡懒觉。” 阮青雉又是一阵轻笑,拿起胰子往手里蹭泡泡:“要不是他们班没有家长去参加班会,我都想和川川一起去参加了,可我们大人去,小朋友们肯定会局促的,但这是川川第一次参加阳历年的班会。” 一想到没办法亲眼看到川川表演,阮青雉就很失望。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直起身,跟沈战梧说:“我们可以让川川带个相机上学,可以拍一拍班级,拍一拍同学,我们再跟老师说一声,等川川表演的时候,让她帮忙拍一下,怎么样?” 沈战梧认真听完,点点头:“行,我一会儿给傅裕打个电话,找他借一下相机。” 阮青雉点点头,弯下腰往脸上搓泡沫。 等小凤也洗漱完了,他端着东西出去了,回来后,给傅裕打了电话,说是明早他去取相机。 忙完了,时间也不早了。 沈战梧喊川川过来,和他一起去西屋睡觉。 川川嘟起小嘴。 有点不太情愿。 虽然很喜欢爸爸,但是他晚上更喜欢和妈妈一起睡,妈妈香香软软,爸爸…… 硬邦邦…… 还要他坐有坐样,就算站不了,躺,也要躺得笔直! 简直和姥爷一模一样! 沈战梧神色微微沉下来:“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总和妈妈一起睡,男子汉应该要独立,要自己睡。” 川川委屈巴巴地爬到爸爸身边。 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襟,用手比划着手语问道:“为什么育红班的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睡在一起,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睡在两个房间里?” 沈战梧下意识抬眸看向妻子,喉结艰涩地滚了下:“……” 阮青雉自然也看到小家伙的问题,嘟囔了句:“坏了,上学别的没学会,倒是学到了真相。” 川川可怜兮兮地小眼神在两人脸上看了看。 他又问:“同学说,他们的爸爸爱妈妈,所以住在一起,会给他们生弟弟妹妹,我的爸爸是不爱妈妈吗——?” 小家伙眼眶通红,像只破碎小狗。 阮青雉碰了碰川川的肩膀,认真跟他说:“你同学说的不对,他们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不会给他生弟弟妹妹的,因为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能有一个宝贝。” 沈战梧扶了下额头:“……” “青雉。” 小姑娘抬起脸:“嗯?” 男人抿抿唇:“川川现在应该还听不懂计划生育这件事。” 阮青雉拉长嗓音:“哦~” 她低下头,直接了当地和川川说:“你爸不行。” 沈战梧:“!!!” 川川:“???” 阮青雉看向丈夫:“我这么说,他应该能听懂吧?” 沈战梧:“我……” 男人闭了下眼睛,然后嗓音艰难地说道:“我,我行不行,难道你不知道吗?” 阮青雉耸肩摊手:“我俩一直分房睡,你到底行不行,我哪知道?” 沈战梧闻言,立刻把胳膊递过去。 小姑娘明知故问:“干嘛?” 男人惜字如金:“你摸摸看,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阮青雉笑了下,眼眸弯弯的:“怎么?你行不行……摸摸手腕就知道了?难道不应该摸……” 女孩的视线一点点往下滑。 还没到某个地方。 沈战梧把川川挪到自己的面前,沉声道:“和我装糊涂?你牵过我这么多次,难道就没有一次把到过我的脉?” 阮青雉紧抿唇瓣,一副憋不住笑的模样。 好半天,她才狡辩:“沈战梧,这你就不懂了吧,男性疾病,光把脉不管用的,得亲自……” 还没说完,沈战梧便伸手掩住她的唇。 阮青雉歪头,挑了挑眉头。 “唔唔?” 怎么? 男人感觉自己手心都是烫的,深深沉了一口气:“我……” 阮青雉双手抓下他的手,真诚发问:“难道沈大团长很行?行的话就睡这屋哇,睡在我身边,我看看你到底……” 沈战梧:“晚安。” 男人再次打断她的话,伸手抱起川川,转身落荒而逃。 阮青雉在身后感叹:“诶,看来,沈大团长也不行呀,沈大团长,你晚上可要好好和川川解释一下,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是住在一起的。” 说完,她掩唇轻笑起来。 第340章 必须闪亮登场 月升月落。 一夜好眠。 家属院上空响起了起床号,紧接着是广播室播报盛阳市即将有大暴雪来临,望大家提前做好措施,防寒保暖,谨防夜间出门,暴雪后,尽量结伴而行。 连续播报了三遍。 然后才是每天聆听军歌的时间。 阮青雉翻了个身,被窝里热烘烘的,她探出脑袋,看了眼窗户,窗外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感觉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缓缓坐起来。 睡在身边的小凤听见声音,也赶紧坐起来,把阮青雉衣服从被子下面拿出来:“二嫂,热的。” 阮青雉赶紧把烤热的衣服套在身上,从炕上爬下来。 刚回头,就看见小凤已经开始叠被子了。 她穿上棉拖鞋:“小凤,今天工厂放假,不用早起,你再躺下睡一会儿,你二哥已经给我们把炕烧热了。” 小凤头也不抬地叠被子:“陪二嫂。” “要陪二嫂。” “陪二嫂的。” 阮青雉眨眨眼:“……” 重要事说三遍是吧。 她拿她没办法,只能跟她说:“那行,你叠完就来吃饭,吃完再睡,估计你二哥做好饭了。” 说着,阮青雉推开屋门,出去了。 厨房里雾蒙蒙的热气蒸腾缭绕,走进去都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 阮青雉喊了一声:“沈战梧~” “我在这呢。” 话音落下时,男人抱着劈柴从后门走进来,看到小姑娘时,问道:“怎么起来了?再睡会儿去。” 沈战梧把劈柴放在灶台前。 然后蹲下来,低头往灶洞里添了几根柴火。 阮青雉往前走了一步。 目光环顾整个厨房,最后把目光落在东西两个灶台锅上:“怎么这么多水蒸气呀?两个锅都是什么呀?” 沈战梧添好柴,站起来,指了下西边的灶台:“烧的热水,一会儿我灌暖壶,再蒸个馒头,这个锅里炖的大骨头。” 阮青雉上前抱住他的腰:“沈战梧,你怎么这么好呀,你只要在家,早上炕是暖的,起来还有现成的早饭吃,你真好~” 沈战梧往后躲了下:“我身上脏。” 阮青雉先是用力抱紧他,然后才松开:“你就穿一件薄衬衫不冷呀。” “还行,不冷。” 男人先在水盆里洗了手:“洗脸不?” 阮青雉点点头:“洗。” 沈战梧转身掀开锅盖,从里面舀出热水倒进脸盆,又往里面掺了冷水:“好了,洗吧。” 阮青雉小步凑过去。 沈战梧放下水瓢,把小姑娘压在毛衣里的头发抽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发绳,帮她绑了个低马尾。 这期间,他柔声问道:“昨晚不是说要睡懒觉吗?怎么起这么早?” 阮青雉撩起一捧水:“因为我要给川川好好打扮一下,像小王子一样做闪亮的崽崽,哦,对了……” 她扭头问他:“傅裕把相机送过来没?” 沈战梧站在灶台前,从面团上揪下来一块面,放在掌心团一团,弯腰放进锅里:“早上我去取的,他顺便还给川川准备了一套小西装,他说你儿子出场必须闪亮。” 阮青雉:“……” 沈战梧其实还有一些没说。 比如傅裕在他面前,激情演绎了一段探戈,说完闪亮后,还说了一句,牛逼克拉斯…… 阮青雉洗完脸,拿毛巾擦了擦:“川川呢?” “还在睡。” 阮青雉拿起梳子梳头发:“今天八点半才去上学呢,让他再睡会吧,一会儿我再喊他起来。” 这时,小凤推门从屋里走出来了。 “二嫂,被子叠好了。” “小凤衣服穿好了。” 阮青雉转身看了眼,夸道:“小凤最棒。” 小凤扯出一抹笑。 “二嫂棒。” 阮青雉匆匆扎好头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拽来一把椅子,拍了拍:“来,小凤,二嫂先给你梳头发。” “好。” 小凤乖乖坐过去。 阮青雉坐在她身后,先帮她的头发梳顺:“今天阳历年,我们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小凤点点头:“好~” 阮青雉给她编一侧的头发,问道:“小凤,早上起来怎么不和二哥打招呼呀?” 小凤扭头,看向灶台前那抹高大的身影。 她开口喊道:“二哥。” 说完,也不等沈战梧回应,就转回头,乖乖坐正,嘴里还慢吞吞喊了一声:“二嫂。” 阮青雉动作一顿:“……” 她试探地说道:“小凤,你再喊一声你二哥。” 小凤:“哦。” 她扭头。 “二哥。” 转头,乖乖坐好,嘴里继续慢吞吞念着:“二嫂。” 阮青雉:“……” 和刚才一模一样。 喊一声二哥,后面就得补一句二嫂…… 怎么感觉是为了一碗水端平? 有时候是真猜不透小凤脑袋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编好辫子,向沈战梧展示:“怎么样?沈战梧?我弄的发型好看吗?” 沈战梧认真看了眼,诚恳道:“好看。” 阮青雉捧着小姑子长了些肉的脸:“你二哥夸你好看呢。” 小凤腻歪在嫂子怀里:“谢谢二嫂。” 阮青雉碰了碰她肩膀:“你二哥夸你好看了,也要谢谢他呀。” 小凤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二哥没给我编头发。” 阮青雉:“……” 还行。 不是真傻。 她又继续忽悠:“你二哥给你蒸了大白馒头。” 小凤站起来:“哦。” 她端起水盆,一边走一边呐呐道:“那小凤吃上才能二哥说谢谢。” 阮青雉忍不住抿唇嗤笑。 给小凤编好头发,沈战梧也把面团全都放锅里了,他盖上锅盖,把手上的面粉洗掉,正在这时,院门外,送报纸的工人在胡同里打了下车铃铛。 沈战梧擦干手:“我去拿。” 阮青雉也站起来:“我去叫川川起来。” “嗯。” 男人轻声应了下,出门前,把桌上装着热水的罐头瓶拿走了,这是准备给送报纸的工人。 现在天气冷,让他喝点热水,能暖一暖身子。 沈战梧站在门口和工人聊了会儿。 等他拿着报纸回来,青雉已经给川川穿好衣服,洗完脸,用发胶把头发梳成一个二八分的精英发型,这会儿正用口红在他额间点了个红点。 第341章 我弄疼你了? 阮青雉扣上口红盖:“大功告成。” 蹲在侄子旁边的小凤激动地吸着小狗鼻子在川川头发上闻来闻去:“娃娃,香香……” “那是摩丝的味道。” 阮青雉挖了点雪花膏,在掌心搓了搓,然后挨个抓起川川和小凤的手里揉了几下:“好啦,宝贝们真漂亮。” 川川眼睛亮晶晶的,比划着手语:“妈妈最漂亮。” 小凤也呐呐着:“二嫂漂亮。” 沈战梧站在门口,看着妻子孩子和妹妹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满足的感觉,涨满整个胸膛。 他把报纸递过去,准备掀开炖肉的锅盖, 拿着炒勺翻了翻。 阮青雉找到相机,给小凤和川川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看了眼在灶台前忙碌的男人,拿起相机对准沈战梧时,忽然喊了他一声:“沈战梧!” 男人闻言,回眸转身的瞬间,定格在相机里。 阮青雉:“哇,真帅呀沈战梧!” 沈战梧眼眸里溢出浅浅的笑意:“好了,吃饭吧。” “哦哦,我把东西收拾起来。” 阮青雉把化妆品装好。 吃完前,沈战梧端了一半的馒头送去了隔壁,回来时,他说道:“谢芳菲在隔壁。” 阮青雉:“我知道。” “她和何厂长搞对象,被我们发现了,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 沈战梧把剩下的馒头端上桌,忽然提起杨勇:“下一批裁员名单里有杨勇,大概过完年,裁员名单就得下来。” 阮青雉没有一丝奇怪:“那还有两个月。” 沈战梧点了点头。 阮青雉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休几天假呀?” 男人闻言,看向妻子的目光里带了一些歉意:“明早就得走,不过这次是去京都,到陆军大学里,给应届毕业生进行一次集训,为期十五天。” 阮青雉:“那很快就回来了。” 夫妻俩一边聊,一边吃饭。 吃完饭,沈战梧送川川去育红班,小凤也要跟着。 阮青雉吃饱喝足了,打着哈欠往沙发上一倒,叮嘱道:“小凤,你多穿点,别着急,你二哥会等你的。” 小凤扯着围脖,胡乱地绕在脖子上:“二嫂,再见。” 阮青雉摆摆手:“嗯,一会儿见。” 一阵兵荒马乱后,三个人都走了,屋子里瞬间就冷清下来,阮青雉倒在沙发上,翻着今天的报纸。 育红班就是部队的育红班。 位置在三团家属院里,距离很近。 不一会儿,沈战梧就带着一身凉意回来了,回来后,先把厨房和屋子都收拾了一遍,才进了屋。 阮青雉从报纸上抬起头,看一眼男人后:“小凤呢?” 沈战梧:“在隔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被谢芳菲叫走了,说是学习劈丝。” 阮青雉一瞬间来了精神,拍了拍身下的沙发,玩味儿地笑起来:“来,坐过来,忙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们俩也该过一过二人世界了。” 沈战梧:“……”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像只待宰的羔羊。 他坐过去。 神色间有些局促。 阮青雉把头枕在男人的腿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感叹道:“好安静呀,要是能一直这样,到天荒地老,那该有多好呀……” 话音落下时,脖子上突然多了个什么。 阮青雉张开眼,低头看了下,是傅叔叔送给她的那条平安锁项链,她坐起来,拿在手里,看向沈战梧:“你修好了?” 男人点点头:“嗯。” 他望着女孩干净明艳的脸庞几秒,沉声道:“对不起,青雉。” 阮青雉嘟嘟嘴:“怎么又说对不起呀?” 沈战梧没言语,只是摇摇头。 女孩拍拍他的手背:“这不已经修好了嘛,再说了,以后你妈妈和你妹妹永远不可能再来欺负我了,也不会弄坏我项链,好了,别自责了,你快帮我带上。” 她把项链递过去,转身背对着他。 沈战梧把项链绕到她前面,然后在颈后扣好扣子,再仔细拨开头发:“以后,就一直戴着它吧。” “好呀。” 阮青雉摆正前面的平安锁。 她忽然蹙了蹙眉。 怎么感觉这回的平安锁重了一点呢? 阮青雉拿在手里颠了颠,还是感觉和以前的手感不太一样,她正打算开口问,就听身后男人轻声开口:“我可以给你梳头发吗?” 阮青雉放下平安锁,回头看他:“可以呀!” “不过怎么忽然想给我梳头发?” 沈战梧起身把小姑娘臭美的东西拿过来:“你都给小凤梳了那么漂亮的头发。” 话外之意是,小凤有,你也得有呀。 阮青雉翘了翘嘴角。 乖乖坐在沙发上让沈战梧给自己梳头发。 男人把她头发解开时,她有些犹豫地问:“你会吗?” 沈战梧神色很认真:“刚才你给小凤弄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了几眼,差不多是会的。” 但心里也没多少自信。 阮青雉打趣道:“哎呀,沈大团长还会偷师呢?” 男人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沈战梧先把她头发梳顺:“要是我弄疼你了,你要及时跟我说。” 阮青雉点点头:“好。” 小两口正在这边安安静静过假期时,屋里电话响了,阮青雉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喂?哪位?” 傅裕打着哈欠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川川穿西装没?” 阮青雉也打了个哈欠:“穿了。” 傅裕:“你干啥呢?” 阮青雉笑了笑:“在沙发上坐着,沈战梧在给我梳漂亮头发。” 傅裕受不地打了个冷颤:“哎我滴天,我真服了你俩了,都老夫老妻了,还那么幼稚,有这时间,还不如钻被窝里睡一觉。” 阮青雉切一声:“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呀,觉主!” 话筒那边安静几秒。 傅裕才开口说:“那你们就去看川川表演呀!” 阮青雉:“没家长去。” 说到这,她偏偏头,问身后的男人:“沈战梧,是不是没家长过去看?” 沈战梧沉声回答:“没有,孩子都没人送上学。” 阮青雉对着话筒说:“你听见了吧,要是有其他家长去还行,就我和沈战梧过去,那多奇怪呀。” 傅裕哼了哼:“你就想和沈战梧单独相处,我还不知道你呀。” 第342章 拖下去砍了 阮青雉:“天地良心。” 傅裕瘪瘪嘴:“呦呦呦,天地良心,你有良心嘛。” 阮青雉反问:“那你有。” 傅裕忍不住嗤嗤笑起来:“我也没有。” 阮青雉在这边翻了个白眼。 傅裕俯身,从茶几上捞起今早的报纸,对着电话里说:“对了,今早报纸你看了吗?” 阮青雉低头看放在腿上的报纸:“正看着呢。” 傅裕非常满意道:“整整两面,都是我们厂年会的报道,写得比我们讲的都好,都要写出花来了。” 阮青雉也在看工厂的报道:“看的出来,记者同志们是用了心的。” 傅裕:“那当然了!我们好吃好喝好东西地招待他们,这要是还在那边拿乔,我可就让我妈妈把他们报社收购了。” 阮青雉:“……” 她合上报纸:“这样吧,你上午有时间的话,看看谁家养羊,跟他们买点羊肉回来,给这几家报社主编和记者,一家送些羊肉吧,现在天气冷了,多喝点羊汤,既补充脑力,又补充体力,比送礼盒实在。” 傅裕嗯了一声:“行,我这就出门去办。” 他语气顿了顿,又问了下:“今晚你们来厂里聚餐不?” 阮青雉端起旁边的热牛奶,轻轻抿了一口:“不了,我们一家,秀娟嫂子一家,还有老首长,咱们一起吃。” 傅裕有些失望:“那行吧,我今天就陪傅市长一个人了。” 刚才提起厂子,阮青雉忽然想起一件事,正色道:“傅裕,你知不知道何厂长和谢芳菲搞对象了?” 电话那端的傅裕扑腾一下坐起来:“啊?老何铁树开花了?” 阮青雉打听着:“他人怎么样?” “就那样啊,反正人不坏,你不也认识他这么久了嘛,他要是猴精猴精的,当初也不会上你的当!你说是吧。” 阮青雉沉默了片刻。 又问道:“那他以前的老婆呢?” 傅裕哎呦了一声,坐在自己家的沙发里,抬脚搭在茶几上:“他哪有老婆呀,我认识他四年多了,他有没有老婆,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何也是长宁人,之前给生产队的驴看病的,别看他不起眼,人家还是个兽医呢,但是呢,他这个兽医跟他父亲学的,他父亲跟他爷爷学的,他父亲学成个半吊子,他跟他父亲学到半个半吊子,” 阮青雉:“……” “结果给人家的驴治死了,当天晚上他们就吃到驴肉了。” 阮青雉一阵无语:“……说重点,行吗,大哥!” 傅裕轻咳了几下,清清嗓子,重新认真地说:“当时我那个时候是陪我爸爸下乡巡查,这件事我正好赶上了,大家看老何把那个驴治死了,就要斗他,说他谋害了人民群众的财产,我在一旁我就说,赔驴的钱,我来替他拿,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后来老何就说等以后挣了钱就还我,然后我就跟他聊一聊,才知道他是他们村的老光棍,好像二十岁,还是十九岁来着,他爸爸就生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就吐血,浑身没劲,去各大医院治疗,治疗了好几年,最后钱没了,人也没了。” “他爸爸没了,他们村还有守三年孝的规矩,这又耽误三年,刚喘口气,他娘也生病走了,这又守了三年孝。” “治死驴那年,他都三十八了,家里又穷,父母还都没了,谁家大姑娘愿意跟他呀,我这一看,就把他带到我家了,然后,他非要上山当矿工。” “隔了一年,就改革开放了,他做矿工攒了一些钱,我跟他就在长宁做点小生意,今年我爸调到盛阳来了,我就和他一起过来盘了个厂玩玩。” 阮青雉知道了何厂长的过去,心里多少有些放心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挂掉电话。 她看着电话,啧啧两声,一阵肉疼:“这得多少话费呀!时间就是金钱,说得一点都没错。” 说到钱了,沈战梧忽然想到了什么。 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钱包递给小姑娘:“上个月工资。” 阮青雉打开钱包看了眼,立刻露出惊喜:“唔~呦~沈团长好厉害,上个月工资这么多~那我用你的这个钱买半只羊吧,我们下午烤羊吃,咋样?” 男人轻轻一笑:“买呗,家里钱,都是你做主。” 沈战梧把红色的蝴蝶发绳,系在妻子麻花辫的尾端。 阮青雉重新拿起电话:“我得赶紧给傅裕打个电话,让他买羊肉的时候,给我们留半只。” 差不多快到中午时,傅裕开着车把羊送过来。 他下了车,甩上车门,看着胡同口的女孩,嘴里嘟囔道:“我真服了你了,你就跟那个老佛爷差不多,坐在家里开始指挥,一个电话就让我给你买羊,你这么金贵呀,让我来来回回跑腿。” 阮青雉晃了晃脑袋:“你不愿意送,我就让景明帮我送,或者是何厂长,大东四兄弟也可以,总之你不愿意送,有的是人愿意送。” 提起景明,傅裕瞬间哑火:“他凭啥?他有资格吗?” 阮青雉笑起来:“凭他比你嘴甜呀。” 傅裕闻言,白皙清俊的脸庞上立刻堆上谄媚的笑:“哎呦~~老佛爷您吉祥,您午安~” “小的今儿个给您送了半只上等溜达羊,请您好好品尝,现在您就派身边的护卫帮小的把羊肉抬到御膳房可好?希望老佛爷恩准,可怜可怜小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身板吧。” 一旁的沈战梧:“……” 阮青雉并起两根手指:“呔!” 傅裕一秒出戏:“你呔什么呔,你看谁家老佛爷,跟个武夫似的,呔来呔去的。” 阮青雉挥了挥手:“拖下去砍了!” 傅裕打开后备箱,扭头看她:“凭什么砍我?” 阮青雉双手叉腰:“大胆狗奴,竟然敢顶嘴!而且你还没净身,带着此等腌臜事物,前来觐见本佛爷,简直就是污了本佛爷的眼,这就是大逆不道,罪加一等,马上拖下去砍了!” 沈战梧:“……” 第343章 别动我弟弟 傅裕从后备箱探出头:“你放屁,我光着了?还污了你的眼。” 他看着走过来的沈战梧喊了一声: “沈战梧,来搭把手。” 两个人抬着半扇羊,往院里走。 阮青雉在旁边捏着鼻子,满脸嫌弃道:“哎呀,这个膻味,也太难闻了,怎么味道这么大呀,妈呀,傅裕,你这个车,别想要了,里面全是羊膻味!” 傅裕吃力地抬着羊,扬声喊着:“那能怎么办?你这个姑奶奶要吃羊肉,我不开车来,我扛着羊飞来呀!” 阮青雉躲得远远的:“你俩别放屋里,就放院里。” 傅裕:“你一天事可太多了。” 说归说,两个男人还是把羊肉拿到了水井旁,放下。 沈战梧留在原地处理羊肉。 傅裕举着两只油乎乎的手回到车旁,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把车门打开。” 阮青雉屏住呼吸,打开前座车门。 傅裕弯腰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盆,上面盖着木锅盖:“行了,关上门吧。” 阮青雉有些好奇:“这啥呀?” 傅裕一脸坏笑:“好东西,不过不是给你的,是我专门为沈战梧准备的,但是,话说回来,最后得了便宜的还是你!” 阮青雉下意识拿开木头做的锅盖。 刹那间! 一股直冲天灵盖的羊膻味扑面而来。 阮青雉立刻干呕了。 “yue~” “这味儿……” “yue~” 她赶紧扣上盖子,蹙眉嫌弃:“你弄这些羊蛋蛋干嘛?” 傅裕端着盆往院里走:“给你男人呀。” 阮青雉:“他不需要。” 傅裕固执己见:“别硬撑了,结了婚的男人哪个不需要,你知道我弄这些玩意儿,费了我多少口舌嘛,这可是好东西,大补!” 阮青雉有点绝望:“……” 傅裕送完羊肉,洗了手,进屋逛了一圈,顺走一个大馒头,一边走一边吃,然后开着车走了。 阮青雉倒是很想让他留下来。 或者是让傅叔叔过来。 但碍于傅叔叔的身份和军区的地界来说,还是来往不要那么频繁为好。 这会儿她闻着羊膻味有点想吐。 临近傍晚,羊肉烤好后,阮青雉不仅不想吐了,还吃得最香。 手里拿着沈战梧给她切的羊排,顶着沈战梧给她梳的漂亮发型,像只小蝴蝶一样穿梭在众人中间。 她咬了满口的肉,竖起拇指,口里含糊不清地夸道:“唔,真好吃!外焦里嫩的!” “沈战梧,我要那块肉。” 一顿烤羊,大家吃得心满意足。 第一天有多开心,第二天就有多闹心,阮青雉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她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到柜子那边,拿起电话:“喂?哪位?” 傅裕:“是我。” 阮青雉揉着眼睛:“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 傅裕没多说废话:“你新家被偷了。” 阮青雉:“啊?” 傅裕叹了一声:“我现在用路边公共电话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今早我和景明要去给你新区那个新家安装房门,等到了那个地方,就看见很多人围在那边,一打听,我们才知道,周围很多家都被偷了,我进到你那房子里一看,果不其然,也被偷了。” 阮青雉听到这,问道:“什么东西丢了?” 傅裕沉吟一声:“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唉,也算值钱吧,我和景明的被褥,和烧水的炉子,放在屋里的吃的,没了,加起来,也一百多块吧。” 阮青雉又问:“那其他家呢,都丢了什么?” 傅裕挠挠头:“都差不多吧,丢了火柴,被褥,衣服,吃的,而且听他们说,还不是一天丢的,是偷了很长时间。” 阮青雉长出一口气:“行,我知道,我现在过去。” 她挂掉电话,回到炕边,推了推小凤,见她迷迷糊糊醒了,便叮嘱道:“小凤,二嫂有事出门一趟,你一会儿去隔壁找你师傅。” 小凤点点头,从被窝里爬起来。 阮青雉动作迅速地穿衣服,洗漱,沈战梧已经走了,川川也不在,男人给她留了字条。 说是送去老首长那边了,锅里有热水,早饭也在锅里热着。 阮青雉动作迅速地把早饭装好。 就直接出了门。 开车去新区。 等到了那边,公安同志们已经展开调查了。 阮青雉下车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景明指着后面的山上:“有人说他看到过小偷,就在后面这片山上活动,现在公安正搜索呢。” 阮青雉蹙了蹙眉:“我们也去看看。” 三个人刚上山,前面不远处就有公安喊道:“抓到了,抓到了!” 几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 到了近前,阮青雉就看见一人高的杂草丛中,用树干搭了一个窝棚,那些丢失的棉被,都盖在了窝棚上用来避寒。 窝棚前面是他们活动的地方。 有水壶,有炉子。 也有碗筷。 闻声,听见声音的百姓也陆续围过来,指着现场的东西:“诶,那个被子是我家的。” “那个水壶,是我的,都丢一个多月了。” “那只是我家的。”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认领失误。 阮青雉也认出了傅裕和景明丢失的东西了,她悄悄走过去,掀开窝棚的门帘,看了眼里面,被子铺得很平整,很干净。 还有几件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 放在角落里。 阮青雉松开门帘,转身看向被公安押到空地上的小偷。 一大一小。 大的看上去有十六七岁。 小的看上去有八九岁。 大一点的少年穿得很单薄,但周身干净,消瘦的脸庞上紧绷,一言不发,任由公安将他整个人摁在地上。 直到旁边的公安推了一把那个小少年,厉声吼着:“站在那边去!” 少年才开始挣脱身上的钳制,扯着嗓子嘶哑地喊道:“别动我弟弟,东西都是我偷的,跟我弟弟没关系,你别动他!!” 少年双眼猩红,不断地挣扎反抗。 “别动!” “别动!” 有公安喝止。 “哥哥……” 小少年看着被抓的哥哥,流着泪,一脸惊恐的模样。 刚要上前就被公安摁住了肩膀。 第344章 小模特 小家伙眼圈含着泪:“我哥哥不是坏人,你们不要抓他,东西都是我吃的,是我嘴馋,我错了,我求你们不要抓走我哥哥好不好,你们把我抓走吧。” 少年听到弟弟的话,被反剪在后背的手,狠狠捏紧了拳头。 他眼眶涨红:“小满,不要求他们。” 小满泪眼婆娑地就回过头,看向少年,抽噎道:“哥哥,你不会有事的吧,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我想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小满不饿,小满不嘴馋,小满也不冷,都是小满的错……” 他一边哭泣,一边往哥哥那边走。 很快又被公安拦住。 把小满哥哥摁在地上的公安,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厉声审问:“说,在这里踩点了多久,偷了多久?都偷了什么,除了你和你弟弟之外,还有其他同伙吗?” 少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明亮的眸中充满倔强。 围观的百姓多半都是家里被偷的户主,看到少年这么犟,心情更加暴躁,纷纷不满道:“那边的勺子,是我家的,一个月前就丢了,很明显,这家伙是个惯偷!” “这要是搁在以前,哪只手偷的东西,哪只手给你剁掉!” “来,大家都看看这个小畜生,长了一双狼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白眼狼,瞧他怎么瞪我们的,偷了东西,还这么横,就应该送他去劳改。” “没错,送他去劳改!” “还有一个小的,一块都送去!” 少年再度挣扎起来,嘶吼着:“你们谁敢动我弟弟一下,我跟你们拼命!” 一句话,再次引起众愤。 “公安同志,你们都听见了吧,这个小畜生要跟我们拼命,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恐吓!这种人要是不抓起来,我们的人身安全都受到了迫害!” “对!这位大哥说的对。” “自从知道这周围有小偷,我好几宿都睡不着。” “你看那些通缉犯,不都是从小偷小摸开始做起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开始小偷小摸,时间长了,他就不满足小偷小摸,就得抢劫,放火,杀人越货!” “我支持把他送去劳改。” 阮青雉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少年深恶痛绝地批判,沉吟了半晌,轻声开口:“一直都是大家在说,不如听听他的说辞。” 她的声音响起时,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她几眼。 刚才首当其冲声讨的中年男人鄙夷地看着她:“你谁呀?” 阮青雉指着山下:“那栋房子的新户主。” 这个时候,有人看着女孩明媚的脸庞,忽然想到了什么,忙确定道:“诶,你是拍羽绒服广告的那个模特吧?之前我在市中心的商场外墙上看到过你的广告,老大一幅了。” 阮青雉疏离地笑了下:“对,那个是我。” 那个中年男人闻言,嗤笑道:“哦,原来就是个小模特啊,拍广告很挣钱吗?这里的房子应该不便宜吧?毕竟新区已经规划成经济开发区了,能在这里买得起房,还能交易成功,说明你这个小模特有点实力呀。” 阮青雉冷眼回看他:“一般吧。” 中年男人眼里的鄙夷更浓:“可是一个小小模特,能有什么实力啊,你那么所谓的实力,不就是用你这张脸,还有你这个身材……” 说到这,男人的视线扫过女孩曼妙高挑的身姿。 阮青雉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舌尖扫过腮旁的软肉。 静静等待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中年男人忽然笑了下,色眯眯地发问:“诶,听说像你这种模特,都拍过三点式泳衣照片,来傍大款,你拍过三点式吗?” 男人所有注意力全在阮青雉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女孩身后的傅裕和景明。 他们两个人,眼里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身侧的拳头捏得比石头还要硬。 但两个人都没动。 都在等阮青雉的命令,在这一点上,向来不对付的两个人,出奇的一致。 阮青雉掩唇轻笑。 然后看向旁边的公安:“他的话,让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该怎么办呀?公安同志?” 女孩嗓音甜甜柔柔的。 没什么攻击力。 为首的公安同志下意识看了眼男人,犹豫地扯了扯嘴唇。 却什么都没说。 中年男人眼神鄙夷:“什么叫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你拍那玩意儿不就是给人看的吗?不就是想讨男人欢心,为你花钱,包养你!” 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很轻浮。 阮青雉继续看着公安:“你们针对这种污蔑行为,都采取什么措施呀?” 公安同志迟疑:“额,这个……” 阮青雉浅浅一笑,表现得很温和:“没关系,既然公安同志还没想好,那就慢慢想,我给你们三秒时间,如果想不出来,可就按照我的措施来喽。” “一……” “二!” “……三!”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落下。 一瞬间,像冰封万里的极寒之地。 也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身后的傅裕和景明两个人冲过去,照着中年男人的脸左右挥拳。 傅裕用右手。 景明左撇子,用左手。 一人负责一边脸。 哐哐连捶了七八下,两人才停下手。 这会儿的中年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了,脸肿得像猪头一样,满嘴都是血,疼得他捂着脸哎呦哎呦地叫着。 一旁的几个公安反应过来了,赶紧控制现场。 中年男人狼狈地坐起来,指着傅裕和景明,满嘴喷血地喊道:“公安同志,你们亲眼看见了,他们打我,把他们抓起来,送去劳改!劳——改!” “还有那个骚娘们,和这个小畜生,通通抓起来。” 傅裕弯腰从公安手臂下面钻过去。 对准男人,也不分什么地方了,直接开踹:“我去你的!我他妈干死你!” 中年男人痛叫:“哎呀,杀人了!杀人了!” 傅裕还想揍人。 不过,只踹了两三脚,就被公安拦住了。 傅裕理了理翘角的头发,双手叉在腰上,看向周围的人,指着地上的男人,一副讲八卦的表情:“各位,他是不是住在拐弯左边的那栋洋房呀?” 第345章 简英姿 人群里有人下意识点点头。 傅裕恍然大悟:“这就对了!我说怎么看你眼熟呢,原来是,我看过你!就是吧,你今天穿上衣服了,而且还穿得人模狗样的,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他再次看向人群:“我想肯定有人跟我们兄弟两人一样,都看过这家伙白天不穿衣服的模样吧……” 傅裕的视线从男人的猪脸上,挪到了某个地方。 他眯了眯眼,目光加深,玩味地笑意直击男人:“我见过,好家伙,就跟毛毛虫一样!毛!毛!虫!” 傅裕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个一厘米的长度,反复强调:“大家都见过毛毛虫吧,就这么一点!” 中年男人破防道:“你你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傅裕耸了耸肩,又跟大家分享:“就他,那天晚上还和路边的母……” 话没说完,旁边的景明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别说了,给人家留点面子。” 傅裕叹气:“好吧,给你留点面子,也看在公安同志的面子上,不说了,点到为止,你说是吧,公安同志!” 说完,他展颜一笑。 只是这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公安:“……” 中年男人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胡说八道!大家不要信啊,他们是胡说八道的!不要相信!我是个有文化的人!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是他们血口喷人!” 在场的众人信不信不重要。 反正当了个笑话看。 傅裕伸手,从景明的屁股口袋里抽出钱包。 景明:“……” 他从里面一张一张地拽出几张大团结,轻飘飘地扔在男人脸上:“呐,给你的医疗费!省着点花,没准剩下的,还能够做个棺材本。” “你!” 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指向他。 只是下一秒,就因为太用力,扯到脸上的伤口,整个人吃痛地扭曲成一团。 傅裕把钱包拍在景明的胸前。 他看向公安,一副良好市民的模样:“公安同志,我们已经私了了,就不麻烦各位了。” 景明侧身,在他身边,咬牙小声质问:“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钱包。” 傅裕:“我靠,用我的?” 不等景明说话,他就已经把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那不行。” 景明:“……” 这边在争吵的时候,阮青雉缓步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先是看了眼女人干净的女士皮鞋几秒,然后才一点点抬眸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她。 阮青雉垂眸看了眼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本,单手展开,递到押着少年的公安面前。 公安看了眼,瞬间瞪大眼睛。 这是! 军区…… 的人!? 阮青雉收起证件本,红唇微启:“松开。” 公安犹豫了下。 阮青雉再次说道:“他不会跑的,松开吧。” 公安闻言,立刻松开手,原地立正敬礼,沉声道:“领导好。” 女孩抬了抬手。 回礼的动作有些傲慢,有些随意,更多的是洒脱不羁。 阮青雉弯下腰,朝少年伸出手。 示意他可以起来了。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双目被女人身后的暖阳刺痛,可他依旧不愿意闭上眼睛,许多年之后,简英姿还是忘不了这一天如神邸降临的阮青雉。 那只柔软的手,指骨纤细,白得透光。 指尖的那抹嫣红豆蔻。 成为他心口上永远的朱砂痣。 也冲破了他所有的黑暗和难堪,将他的尊严一点点拼凑起来。 阮青雉见他迟迟不动,轻声提醒:“起来吧。” 简英姿眼睫轻晃,右手先是狠狠在衣襟上擦了一下,才搭在女人滚烫的掌心中,借力从冰冷的地上站起来。 她托自己起身时的那股力道,也让简英姿知道。 她并非看上去那般柔弱。 阮青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先擦擦脸。” 简英姿没敢接她的手帕,只用手胡乱地搓了几下脸,局促地回应道:“好了。” 这时,小满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一把抱住少年的腿。 他委屈地喊着:“哥哥,你是不是没事了?” 简英姿扒拉一下弟弟的头发,哄着他说道:“哥哥永远不会有事了,哥哥以后还要看着小满考大学呢。” 小满把肉嘟嘟的脸贴在哥哥的腿上:“小满肯定会考上大学的,小满已经会背古诗一百多首了……” 简英姿用手抱住小家伙的脸:“嗯,小满真棒。” 阮青雉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 “简英姿。” “多大了?” “十七了……” 阮青雉挑挑眉,有些意外,看他外表,感觉也就十五六,个头不高,身形消瘦,没想到居然十七了。 她垂眸看向他腿边的小家伙:“你弟弟几岁了?” 简英姿:“六岁了。” 阮青雉又是一阵意外。 这小家伙居然才六岁!! 看样子,他的个头比同龄人高出大半个头,被棉袄包裹的小身板圆滚滚肥嘟嘟,一张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照比简英姿满是冻疮的脸和手,这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流浪的。 阮青雉回头,又打量了下兄弟两人的窝棚。 虽然简陋,却处处温馨。 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整洁。 除了避寒的东西和一些吃的,没有一样是贵重的物品,再结合小满肉乎乎的小身板,不难看出简英姿是真的把弟弟养得很好。 阮青雉不相信这种人是喜好盗窃的。 或许,是有什么难处。 她看向傅裕那边。 傅裕看到她的眼神,掏出景明的钱包,抽出钱,甩在男人脸上。 阮青雉拢了拢呢大衣的衣摆,坐在小树墩上,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树枝,有的树枝有些长,她用脚踩住,轻轻掰断。 树枝断裂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看到这副画面时,众人不由得看傻了眼,也不得不承认,人美,做什么都美,就连烧个火,都美得像一幅油画。 美得惊心动魄。 阮青雉看着面前的水壶,轻声说:“这个水壶,是我家的,那我是不是有权知道你为什么拿我家水壶?” 说完,她侧眸看向简英姿。 第346章 桉城暴雪 简英姿闻言,垂下眸子。 阮青雉神色不急不慢,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用树枝挑着火堆,慢悠悠地说:“慢慢说,我只想知道真相。” 众人也看向少年。 简英姿瘦弱的身体站得挺拔,像一只孤傲的松柏。 他的眼中有倔强,一双苍白的唇,抿得很紧,沉默很久,依旧一句话不说。 阮青雉拨动火堆的动作一顿,侧眸瞥了少年一眼。 十七八岁的少年,最在意的就是尊严。 她懂。 可底层群众的尊严,来之不易。 当吃饱穿暖,都成为问题的时候,尊严就是路边的野草,人人都能践踏! 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阮青雉目光冷了几分,嗓音慢条斯理地警告着:“机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只有抓得住的人,才有权利保持沉默,现在这个场合,你想怎么走,往哪走,全凭你自己。” “简英姿啊,看你也是聪明的,应该关键时候,倔强只会让人更瞧不起你。” 简英姿腮角狠狠用力咬了下。 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他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桉城人,从桉城一路流浪过来的,我的家乡那边发生了特大暴雪,我的亲人,我奶奶,这是我唯一的亲人,因为暴雪,活活冻死了……” 简英姿眼泪在眼眶打转。 话音落下,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就开始跳脚:“你听听自己都说了什么?不觉得这些话漏洞百出吗?嗯?还特大暴雪,抵抗能力强的成年人都死了,那你这个弟弟怎么可能活下来?” “还有,你刚才说你奶奶是你唯一的亲人,那你弟弟呢?是你什么人啊?” 简英姿刚要开口,就听抱着他腿的小满说道:“我不是他亲弟弟,我……” 小家伙吸了下鼻子:“我是我哥哥捡来的,呜呜呜……” 说完,他仰起小脸爆哭。 简英姿抱起弟弟,用衣袖擦干弟弟脸上的泪,沉声道:“小满是我来盛阳的路上捡来的。” “因为我小时候无父无母,也是奶奶把我捡回去,一口一口米糊把我养大的,暴雪前,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小满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奶奶怎么对我的,我也会怎么对小满。” 他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那位中年男人:“这位同志,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中年男人捂着红肿的脸,狠狠瞪了简英姿一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偷?说到底,还不是天生骨子里就流着这种低劣的基因,你想偷就偷,不用为了偷,联合你这个弟弟编故事给大家听!” “偷就是偷!别妄想我们开恩,放你们一马,别人心善,可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像你们这种社会败类!” 简英姿听到他的话,双眸猩红,上前一步,冷声道:“我没有说谎,更没有编故事给大家听,我所说的,没有半句假话,不信你可以让公安去桉城查!” 中年男人冷哼:“盛阳到桉城,一天一宿的车程,而且桉城地处位置本就环境恶劣,别到最后查来查去,只拖延了时间,却把你这个贼忽视了。” 简英姿讽刺一笑,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见状,双手环在身前:“你还不服是吧?” “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样半大的小伙子,有手有脚,做什么不都能养活自己嘛,除非你就是喜欢嗟来之食,各位邻里,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没毛病吧?” 站在旁边的住户纷纷点头:“没错,这么大小伙子还养不活两个人啊。” “有些人就喜欢偷。” 简英姿上前一步,拍着自己胸膛,情绪很激动:“我也想自己养活自己,我这一路流浪,饿了就揪几把野草充饥,渴了就喝河里的水解渴,如果有好心的东家,肯用我,让我出一把力,换几个窝窝头填饱肚子,我都睡得踏实。” “我们县城,都说盛阳是个好地方,大家都叫它小香江,想要挣钱的人,都想来盛阳,可我来这里,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年纪不满十八,又是外地人,那些大厂子小作坊,没有人用我!我走投无路,想要找福利院,可他们又说,我年纪大,不符合收留条件,只能收留我弟弟,大家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养活我自己?怎么养活弟弟?” “盛阳真的没有给我留一条活路……” 最后一句,被少年呐呐倾述。 他抬手,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放下手臂时,眼尾泛着红痕。 中年男人冷笑:“合着你和你弟的不幸,是我们大家造成的呗,你少在这扣帽子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公安:“公安同志,你们赶紧把他抓走吧,该抓抓,该判判!别在这浪费大家时间。” 公安下意识看了眼烤火的阮青雉。 见她垂着头。 一言不发。 他们几个忽然拿不定主意了。 因为他们的同事,刚才已经过来告诉他们,那边坐着的姑娘是军区的人。 中年男人见公安们不说话,眉头皱了皱。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阮青雉。 刚要开口,阮青雉却率先开口了:“简英姿,偷了你们多少东西,算个树木,多少钱报个数,我来赔。” 中年男人朝她狠狠吐了口口水:“我呸!” “有钱了不起啊,你以为花几个臭钱,就想保下他?我告诉你,不好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乖乖给老子上山劳改!” “你以为就你有钱是吧?可住在这里的,谁家没钱呀?缺你那几个三瓜两枣呀?嗯?” “而且我还告诉你,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种人,我是在市政工作的,每次发生事件,制造问题的人,胡搅蛮缠的人,永远都是这种人!” 中年男人指着简英姿,一脸嫌弃。 阮青雉长叹一声,丢下手里的树枝,拍了拍指尖上的灰。 她从小树墩上站起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缓步来到少年身边,微冷的目光扫过大家:“各位,我本人也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有句话说得没错,偷就是偷了,不需要任何借口,既然大家不愿意私下调解,那就走司法程序。” 第347章 桃子味硬糖 说到这,她转过身,看向简英姿,问道:“挨打要立正,犯错就要接受惩罚,你愿意吗?” 简英姿点点头:“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没有愿不愿意,只是……” 他垂眸看着身边的弟弟。 神色担忧纠结。 阮青雉问:“担心弟弟?” 简英姿无声颔首,几秒后,他突然跪下来,眼尾处染着猩红,恳求道:“我进去劳改后,我弟弟肯定会被送去福利院。” “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的了,但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偶尔过去看一看我弟弟……” “只要他好,一切都好,我出来后,我愿意千倍万倍,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小满见哥哥哭了,他也害怕地哭起来。 自己一边哭,一边伸出小胖手抹掉哥哥眼角的泪:“哥哥,我不要福利院,我要呆在哥哥的身边,我哪都不去……” 小家伙哭得一抽一抽的。 阮青雉望着兄弟二人,直言道:“你在里面的这段期间,弟弟我帮你养。” “如果你想要报答我替你养弟弟,我可以指条明路,我现在身边缺两个职业,一个是财务,一个法务,你选择做哪个,做得好,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做不好,那就桥归桥,路归路。” 简英姿没有一丝犹豫:“好,我答应你!” 阮青雉欣慰地抿抿唇:“不过,我只等你三年,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为你争取减少一些判刑时间,在里面好好学,我在外面等你。” 她伸出手,抱起小满。 然后换成单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味硬糖,手指麻利地拨开糖纸,塞在小满嘴里,轻声哄道:“好了,不哭了,哥哥会没事的。” 小满眨了眨大眼睛,湿濡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他嘴里溢满了糖果的甜味和香味。 他狠狠吸了一口糖块,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姨姨,小声道:“真的嘛?” 阮青雉轻轻嗯一声。 期间掏出第二个糖块,依旧飞快拨开,直接喂给简英姿。 简英姿满眼错愕地抬起头。 阮青雉勾唇浅笑:“滨海市的特色水果硬糖,客户特意从那边带过来的,吃起来比盛阳的水果糖好吃。” 简英姿琥珀色的眸中,映下女人明媚且柔软的笑。 像花一样动人。 少年慌乱地低下头,将唇间的水果硬糖,抵进嘴里,一瞬间,桃子甜甜的味道在整个口腔里满眼。 阮青雉放下小满,回头喊了声傅裕:“傅裕。” 傅裕严肃道:“嗯,你说。” 阮青雉:“这件事你来负责,律师请最好的,盛阳的律师不行,那就从京都请。” 说完,她目光扫过众人,浅浅一笑:“各位,失陪了。” 阮青雉转身离开。 临走时,她看了眼景明。 景明立刻跟上她。 两人往山下走的路上,景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也偷了我们的东西,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阮青雉看着脚下的路:“都是可怜人。” 景明沉默了几秒。 阮青雉没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解释道:“我相信他全部的话。” “为什么?” 阮青雉:“因为从一个人的眼中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喜悦,悲伤,愤怒,幸灾乐祸,算计,得意,而他的眼睛是赤诚的。” “除了这一点,我还观察过他们住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是为了避寒,衣服叠得很整齐,全都是小满穿的,所以,他只偷了小满能用到或者能吃的东西。” “景明,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他们口中为了偷而偷的人吗?” 景明摇摇头:“没想到你观察得这么仔细。” 阮青雉长出了一口气:“还行吧,对了,我有一个任务派给你。” “刚才简英姿说桉城出现了特大暴雪,已经有了人员伤亡,距离现在已经事发一个多月了,不知道那边具体情况怎么样了,这样,你先去一趟市政,找一下傅叔叔,让他尽快联系一下桉城,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灾后情况很严重,你立刻组建车队。” “购买一些粮食,生姜,白糖,口罩,药品,煤炭,棉被棉衣,从厂子里再调一批羽绒服地,我这边会联系叶医生,再帮你组建一个医疗小队,随你们车队一起过去。” “这趟任务艰难,你们车队所有人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争取在过年前回来。” 景明点头应下:“行,那我现在就去找傅市长。” 阮青雉:“去吧,注意安全。” 她再次叮嘱道。 景明越过她,快走几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向站在高处的女孩,开口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桉城百姓过个好年的。” 阮青雉唇边勾勒了笑意,扬声道:“谢谢你啊,景明。” 景明挥手:“拜拜。” 两人分开行动,一个去市政,一个去中心医院找叶医生。 很快,景明联系到她。 说是桉城的灾后情况非常严重,大雪封山,很多村庄都处于失联状态,房屋倒塌,缺少避寒场地。” 阮青雉听完,直接说:“叶医生刚才跟我说,他可以组建十人医疗小队,比较麻烦的事,他也要去,我阻止不了他,到时候我会把他打晕,那么就剩九个人了。” 景明:“……” 他是理解:“叶医生年纪大了,不让他去就对了。” 阮青雉:“这种事,他一定会冲到最前面的,一点都不考虑自己身体,然后医院里还有一些中药,车队也可以带着。” “哦,对了,我刚才我联系了军区,他们负责出车队,一会儿去分厂,那我们在分厂集合。” 景明:“行。” 一直到半夜,浩浩荡荡的车队才出发去了桉城。 一眨眼,十天过去。 景明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阮青雉每天在工厂忙碌,这段时间所有工人,全部就加班加点的抢工,争取制作出更多的棉被棉衣和羽绒服出来。 因为这几天,盛阳的天压得很低。 一直都灰蒙蒙的。 有一种风雪欲来的压迫感。 第348章 我当时就看到她了 阮青雉作为中小企业的代表者之一,最近这段时间,也常常被傅倾雍叫去市政府,主要探讨即将到来的暴雪。 灾前的防御措施。 以及灾后的支援和安抚百姓的方法。 傅倾雍在大会上,经常三令五申地讲,每一件事都要落实到具体,有了桉城的前车之鉴,盛阳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把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所有的救援工作,一定要快! 所有的单位必须积极配合,积极响应。 天灾面前,人命是渺小的。 也是重中之重。 财神服装厂加班加点赶制御寒物品,也是为了这场暴雪。 阮青雉从市政开完会,跟在傅倾雍身边,两人从一楼大厅穿过,往大门口方向走。 小姑娘看了眼男人紧锁的眉头,轻声安抚道:“叔叔,你也别这么焦虑了,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关键,前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熬垮了身体。” 傅倾雍长出一口气:“我知道,叔叔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阮青雉看着男人微微展开的愁容,笑了下:“如果傅叔叔不听话,我可是会找黎曼阿姨告状的。” 傅倾雍无奈又宠溺地轻笑:“你呀,鬼灵精怪。” 阮青雉俏皮地哼哼。 男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前几天跟我说简英姿去福利院寻求帮助的事,我已经派人核实过了。” “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接受救助者时,手续复杂,过程繁琐,这一点的确应该改善,放心好了,这件事,叔叔已经让人跟进了,年后差不多就能下达正式文件。” 阮青雉没有一丝犹豫就直接夸道:“傅叔叔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市长,一心为民办实事。” 傅倾雍慈爱的目光落在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身上,满心赞许着:“我是市长,为百姓办实事,这是我份内的事情,倒是你,从出钱出力为盛阳的城市面貌添砖加瓦,再到解决了很多残障人士的就业问题。” “包括这次支援桉城,积极配合盛阳暴雪前的准备工作,所有的一切,傅叔叔都看在眼里,你这个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却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这一点,真的很难得。” 阮青雉笑颜如花:“我就喜欢傅叔叔夸我。” 说话间,两人在市政门口的台阶上停下脚步,傅倾雍嗓音温润如水:“你应该听过阿裕和你阿姨提到过叔叔有一个妹妹的事。” 阮青雉点点头:“嗯,听过。” 傅倾雍拉远目光,遥遥望向长宁的方向,缓缓道:“你和她长得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性格就天差地别,但就算这样,叔叔每次看见你,还是会想一下,如果你是沁沁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阮青雉听到男人这么说。 不由得垂下乌鸦鸦的睫羽,沉思起来。 男人见她这副反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叔叔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喜欢你。” 阮青雉摇摇头,解释道:“傅叔叔,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我可能……”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台阶下有人出声打招呼: “傅市长。” 是个男人的声音。 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听见这声音里的激动和谄媚。 阮青雉和傅倾雍同时向下看。 等看到男人模样时,阮青雉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率先开口:“这位同志,我们见面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男人闻声看过去。 待看清是阮青雉时,猛地一愣:“怎么是你!?” 这个男的,不是别人。 正是十天前,和简英姿对峙的中年男人,他脸上被傅裕两人揍出来的痕迹此时已经消下去了。 他看见阮青雉站在傅倾雍身边,一双牛眼睛瞪得比铃铛还要大! 心里又气又窝火。 窝火的原因还得推到那天山上。 阮青雉离开后,原本认出她是模特的户主,看着女孩高挑的背影,一拍脑门,恍然道:“哎呀,我说怎么瞅怎么眼熟呢,想了半天才想到,我今天早上在报纸上就看到她了呀,什么财神服装厂的董事长,还是啥玩意儿的,反正职位很高,拍照的时候,都是站中间的!”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财神服装厂…… 董事长…… 他在市政工作,经常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同事们说起这个财神服装厂来,听说背景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死丫头,竟然是这间工厂的董事长完!!! 不是什么小野模!! 中年男人扭头看向刚才说话的户主,满脸愤恨道:“下回你有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如今在市政府门口看见她。 又和傅市长有说有笑,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也没那么意外了!! 傅倾雍扫过两人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忙问道:“你们认识吗?” “有过一面之缘。” 阮青雉望着中年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染了一层浅浅的笑。 傅倾雍介绍:“这位是畜牧科室的马行,马同志,按理说你们应该没有项目上的对接,怎么会有一面之缘?” 阮青雉唇边的笑意加深,嘴角下那抹小梨涡若隐若现:“就是遇见简英姿的那天,和马同志有过一面之缘的,我和他很不幸,都是被偷的户主。” “当时我是想保下简英姿的,是马同志用刚正不阿的高尚品质,教会我,无论什么人犯错就一定要接受惩罚。” 她和马行四目相对。 女孩浅浅一笑,扬声道:“马同志,谢谢你呀。” 随即,她又轻叹一声:“只是我年纪小,当时还没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导致我们两个首次见面不那么愉快。” 马行这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就怕阮青雉说什么。 毕竟他那天挺狂傲的…… 从那天送走景明和车队支援桉城后,阮青雉就立刻派人调查了这位号称是在市政工作的男人。 当时这家伙藐视全场,鄙视所有人的气场。 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第349章 产房传喜讯 本以为是个位高权重的,结果就是在畜牧科里混了二十年之久,还没混到一官半职的老油条。 阮青雉看到这人信息时,都忍不住笑了。 就这? 他怎么敢的! 身旁的傅倾雍蹙了蹙眉。 他认识小丫头这么久,私心认为,这丫头审时度势特别在行,该落落大方的时候,绝不腼腆怯场。 该撒娇拿捏人时,也绝不会理直气壮。 而且按照这丫头的通透劲儿。 还需要别人教? 他这个市长,都得向她学上三分,这个畜牧科的马行算什么东西? 傅倾雍柔声询问:“怎么个不愉快?” 马行赶紧上台阶。 想要解释当天发生的一些事。 只是阮青雉没给他机会:“马同志说我是个小野模,能在新区买得起房子的实力,是我用脸和身材换来的。“ 傅倾雍眸光一凛。 瞬间垂眸看向自下而来的马行。 马行下意识顿住脚步。 阮青雉轻飘飘地补充道:“他还说像我这种模特,都拍过三点式泳衣照片,来傍大款,还问我拍没拍过三点式吗?” “傅叔叔啊,你知道什么是三点式吗?” 阮青雉说这话时,嗓音夹得奶呼呼的,一脸的天真无邪。 好像真的不懂什么是三点式! 傅倾雍薄唇紧抿,凌冽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脸上,半晌才缓缓挪开,展颜轻笑,恢复以往那般温润。 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好了,别较真了,你马叔叔跟你开玩笑呢,你呀,就是个小丫头,不懂事。” “傅叔叔批评得对。” 阮青雉仰着小脸,让他随意揉。 乖巧得像只小猫。 她又看向下面的马行,抱歉道:“马叔叔,对不起呀。” 阮青雉默默在心里嘀咕。 哎呀,这句对不起,就提前跟你说了。 马行张了张嘴。 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说什么都不对。 傅倾雍也没给他机会,只是动作轻柔地把女孩羽绒服上的连帽拉起来,兜在她头上,轻声叮嘱:“最近天冷,多穿点,别把自己冻感冒了。” 阮青雉乖乖点头:“嗯。” 傅倾雍:“好,赶紧回去吧。” 小姑娘走后,傅倾雍并未落下脸,反而愈发客气地把马行请上来,两人并肩往办公厅里走。 畅聊了十几分钟,傅倾雍才上了楼。 马行望着男人挺拔儒雅的背影,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市长好像没生气,看样子…… 应该不会借着这个事拿他开刀吧。 马行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回到办公室后,他思来想去,最后和科室里的同事取经:“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很苦恼,原因是……” 随意改了下人名。 但事情大致没什么变化。 同事们听完,纷纷摇头:“你这个朋友,多亏有个工作,不然就得当流氓抓起来了。” 马行辩解道:“他就是一时嘴快。” 另一个同事也啧啧了两声:“感觉你这个朋友要完。” 马行:“……” 彻底等待审判了。 可等来等去,等到过年,悬在头顶上的这把铡刀也没落下。 安静得仿佛市长根本不记得这事了。 马行战战兢兢过了个年。 过完年第一天上班,办公室里的同事就拿着升职文件跑进来,激动道:“马行!马行!产房传喜讯,你升了!” 马行扑腾从椅子上站起来:“真哒!?” “来来来,我看看!” 他着急地伸手抢过文件,粗略看了一眼。 顿时就傻眼了。 马行扑腾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双眼无神。 一瞬间失去了光。 文件里说,提拔他成为红星镇防疫站科长。 管理整个防疫站。 表面上升了科长,实则是从市政下派到镇级。 这和下放有什么区别!! 同事们都知道这其中门道,只能安慰他:“这也算好事了,天高皇帝远,在那边比在市厅随便,你这是提前享清福了,知足吧。” 马行能怎么办。 只能认命接受。 阮青雉从市政离开,就没再关注过马行。 直到两年后,她回新区一趟,看见马行的那栋洋房院子里,媳妇儿还是那个媳妇儿,但男人已经不是马行。 她随意问了句:“那个吆五喝六的男人呢?” 傅裕就是八卦百事通,不用说人名,就知道说的是谁:“他啊,之前调到镇上当科长了,因为收礼,被落马了,好像在市厅工作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情况,到了外地,天高皇帝远,更把控不住,如果不是他妻子及时跟他离婚,这小房估计也留不住。” 阮青雉了然哦了一声。 然后就聊起了最近新谈的项目合同。 …… 景明到桉城第十一天,终于有了消息。 当无线电接通时,话筒里,都是男人疲惫的喘息声,还没说话,便先轻笑:“为我担心了吧。” 阮青雉认真回答他:“嗯,很担心你们。” 景明坐在山头上,听着无线电传来女孩夹杂着电流的嗓音,抿唇笑了笑。 这丫头,还真是分毫不让。 只说想他不行么? 阮青雉追问道:“车队和医疗小队人员,没受伤吧?” 景明忍不住打趣:“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如果是傅裕过来,你这个时候,是不是早就问他受没受伤了?” 阮青雉抓狂:“……”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景明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女孩要跳脚的模样。 他唇边无声地勾起一抹弧度:“你放心吧,大家都没怎么受伤,就是这里天气寒冷,我们每个人手脚都起了冻疮,外加一些小磕小碰,救援嘛,也很正常。” 阮青雉:“你们没用冻疮药?” 景明:“没舍得用,都给受灾的孩子了。” 阮青雉又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景明抿了抿干涩的唇:“桉城当下的灾后情况已经初步稳定了,这次受灾面积太大了,我们带来的那些物资不够,后来我又在周边城市买了一些。” 阮青雉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灾民呢?” 景明:“放心吧,很多灾民都安置妥当了,有热乎的米粥和房子住,等这边全部都安排妥当后,我们就启程回去了。” 第350章 大肚婆 男人顿了顿,又嗓音喑哑柔软道:“争取年前回去,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过年,我爹娘的工作性质呢,是越到过年越忙,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去世了,孤家寡人一个,希望阮老板收留我过个好年。” 阮青雉一口应下:“没问题,到时候我亲自招待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中断联系。 有了景明的消息,阮青雉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位。 她分别把消息传给市政和军区双方。 傍晚下班时,阮青雉刚开着车出了工厂,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低调又神秘的黑色汽车,看见她出来,车灯闪烁了两次。 阮青雉神色如常。 只是原本回家的计划临时更改,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一路开到人烟稀无的郊外。 阮青雉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顺便把放在车里的红旗,立在了车顶,她双手插兜,倚在车头前,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那辆黑车从后面开过来。 只是开到前面时,忽然停下了,司机和副驾上的男人拿着手电筒,急匆匆下了车,掀开了车前盖,两个脑袋挤在一块,举着手电筒检查。 两三分钟后,其中一个男的探头看过来,喊了声:“哎,那边的女同志,能帮忙举一下手电筒吗?” 阮青雉轻声应道:“好。” 她抬脚走过去,来到车前,接过手电筒,主动开口:“晚上吃饭了吗?我有一盘红烧肉,要不一起吃?” 留着寸头的男人回道:“正好我有一瓶老白干,就一起吃吧。” 他说完,阮青雉便伸出手,停在两人中间,重新打招呼:“你好,同志,这次上面是有什么任务吗?” 寸头男握了握女孩指尖,低声道:“你好,鸮同志,你这段时间交给我们的机密军工设计图纸,我们已经制作出了一部分,只是,实验初期的操作,还需鸮同志的指导。” 阮青雉表情严肃:“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 寸头男:“现在。” 阮青雉眉头微蹙:“那你们派人把盛阳料理明白了。” 寸头男:“这一点鸮同志放心吧。” 阮青雉关掉手电筒,继续演戏:“我的车也抛锚了,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能不能麻烦两位同志捎我一段路啊?” 司机抬手关上车前盖:“行啊,上车吧。” 阮青雉抬了下脚,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凑到寸头男的身边,压低声音威胁道:“暗号能不能换个正常点的!谁家女同志上来就邀请陌生男人一起吃饭的,而且还是两个,有病吧。” 寸头男:“……” 阮青雉拢了拢头发,恢复了方才的优雅气质,转身上车。 寸头男长出一口气。 这人…… 得罪不起! …… 时间推到元旦节当天。 盛阳万和大酒店。 阮苗苗挺着大肚子,站在刘老板身后,两只保养细腻的手在慢悠悠地给男人按摩着肩膀:“干爹,那阮青雉分明是瞧不起你。” 刘老板今年五十二。 脑袋又小又圆,还是地中海,远看像颗小土豆,身材矮小,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背带裤,显得有些滑稽。 他此时坐在包房里。 房间里的大圆桌可以容纳十五六个人,刘老板坐在主位,整个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叠搭在餐桌边缘,嘴里叼着烟,正神情慵懒地吞云吐雾,一边也享受着干女儿的伺候。 听到她说起阮青雉,刘老板掀了掀眼皮。 先是冷哼一声, 再满是不屑地吐掉嘴里的烟:“呸!她敢瞧不起我?” 阮苗苗一口咬定:“她当然敢了!” 刘老板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笃定,疑惑道:“嗯?苗苗呀,你怎么这么肯定?你当她是你这种大肚婆吗?不要用你这种无知来搅合生意场上的事!你和你娘只要记住一点就够了,那就是把我服侍好了。” 阮苗苗手下动作一顿。 她忍不住咬紧牙关! 阮青雉! 阮青雉!!!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学就辍学的小贱人,比得上她靠实力考上高中的高材生吗? 现在阮青雉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 而她却是个大肚婆! 都怪这个还没出生的小畜生,如果没有他,现在的自己一定比阮青雉混得好!!! 阮苗苗眼中恨意滔天。 可一想到现在处境,她只能默默深吸一口气,继续给男人按摩:“干爹说得是,我啊,这辈子指定好好孝顺您。” 刘老板抬手摸了摸女人柔软的手背。 趁机占个便宜。 然而这时,包间里的一道暗门从里面打开,李秋花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扣着上衣的扣子。 女人和刚来盛阳时,已经大变模样了。 身上的衣服颜色鲜艳。 款式新潮。 搭配的发型是盛阳当下最时髦的发型。 就连皮肤都比以前细腻了。 李秋花一直都注意保持身材,自从和刘老板在一起后,全凭自己这个人勾住男人呢。 所以,对外在形象,那就更在意了。 李秋花现在的身材比之前更曼妙,更有韵味了。 她贴身穿了一件红纱上衣,材质清透,甚至都能完整地看见胸前的内衣,出来时,她就随意套了件白衬衫。 此时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刚才只扣了下摆两个扣子,胸前的大片肌肤都若隐若现地隐藏在红纱下,平白添了无尽的魅惑。 刘老板看见女人,脸上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休息好了?” 李秋花眉眼拉丝地瞪了男人一眼。 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轻声抱怨道:“死鬼,用那么大劲儿,想弄死我呀!” 刘老板笑得更得意。 放下腿,俯身从桌子上捞起万宝路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将一口烟全部喷到女人脸上。 李秋花别过脸,掩住唇轻轻咳了两声。 待烟雾散去,她瞪起眼看向男人:“死鬼,你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说着,一只手朝着男人某个地方摸过去。 还没碰到,刘老板便将女人的手摁在了腿上,他凑到女人耳边,色眯眯地说了几句。 第351章 刘老板 李秋花像被脏了耳朵似的,低声惊呼一声。 然后换了另一只手。 刘老板手疾眼快,抓着女人的两只手,一把将李秋花拽进自己怀里,他不怀好意地摸了把女人的身前:“骚娘们,你不就是伺候老子的吗?装什么装!” 李秋花挣扎了几下。 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直到刘老板捏着她下巴,逼着她把脸扭过来,在她的嘴上狠狠允许了几下,李秋花才老实。 她倾身扯来一张餐巾纸,慢悠悠擦着已经被男人弄花的口红。 李秋花还坐在刘老板的怀里,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她擦完口红,将手里的纸砸向男人胸膛。 一举一动间,都是调情。 李秋花故作不满道:“老刘,你刚才的话,我可在里面都听见了,你是什么意思呀?看不上我们娘俩是吧?” 刘老板靠在椅子里,抬手摸着女人的脸。 李秋花抬手挥掉他的手,捏声夹气:“是,没错,我们娘俩的确是需要依附你,可你有没有想过,盛阳有那么多老板,比你有钱有势的也不少,我们为什么偏偏选择你?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人。” “聪明,有头脑,待人也不错虽然有点好色,但也能理解,男人嘛,哪个不好色,就是因为这一点,只要我李秋花看上的男人,就没有到不了手的。” 在女人拉长的尾音里,她伸出手指,挑了挑男人的下巴。 刘老板一脸享受地攥住她的手。 李秋花解释说道:“所以,不是我们离不开你,是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比如,现在!” 她瞥了一眼已经坐下的女儿:“苗苗,我们走。” 说完,女人起身。 只是屁股刚抬起,就被男人重新拉进怀里。 刘老板摸了把女人的脸,哄道:“走什么,不就是钱么,我有得是,来,这些都是你的。” 男人伸手从桌子下拉出一个抽屉。 里面摆满了现金。 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有四五万块。 阮苗苗微微有个起身的动作。 下一秒就被李秋花用凌厉的眼神喝住。 阮苗苗咬咬唇。 又坐了回去。 她垂下眸子,望着自己硕大的肚子。 这段时间,她虽然在刘老板身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么多钱,可每次看,心情都无比澎湃激动。 如果…… 如果这些钱,都是她的,那该有多好! 阮苗苗撩起眸子,又朝着那个抽屉的方向,不舍地看了一眼。 李秋花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推上抽屉,笑道:“老刘,你就用这些钱把我打发了?你也太低看我了,我要的可比这多多了。” 刘老板吸了口烟,眯着眼问:“那你想要多少。” 李秋花笑了笑,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不是我想要,是我想你有,这段时间,我多少也了解了些你们养殖场的合作商,除了财神服装厂是最大的来往商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刘老板点点头:“的确,自从和他们合作后,厂里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好。” 李秋花:“可我问过,整个盛阳都没有你这样规模的养殖场,他们是我们最大的合作商,可我们也是他们不可缺少的进货渠道。” 刘老板闻言,脸上的笑落了落。 他看向女人,正色道:“你的意思是……” “抢过来!” 李秋花捏紧手指,撩人的神色也变得阴狠起来:“老刘,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听说盛阳马上就来暴雪了,商场里的羽绒服都快卖疯了,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只要我们断货,再收购一家服装厂,那我们就是未来两个月冬季市场的掌控者,这样,不比被别人捏在手里强多了。” 刘老板把女人从自己腿上松开。 他蹙眉沉思了几秒:“你说的这个,也不是不可以有。” 李秋花和阮苗苗隔空对视一眼。 两人的眼中。 都是志在必得。 这时,刘老板又说道:“可是……我们和财神服装厂签过合同,我们单方面违约,是要付一大笔违约金的。” 女人伸手搭在男人的手上:“老刘!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脑袋就不转了呢?那是什么合同啊,不就是一张纸么!撕了又能怎么样?” 李秋花又恍然道:“哦~我知道,你们生意人喜欢找那个什么律师,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啊,找对口的律师需要时间吧,打官司需要时间吧,可我们那会儿估计已经是羽绒服的新东家了!” “签合同的时候,除了你们双方有第三个人在场吗?要么就是辨认笔迹,那玩意儿根本不靠谱。” 刘老板沉吟半晌,还是十分犹豫。 李秋花决定再添最后一把柴:“你在财神服装厂那好歹也是个重要的合作商,他们年会邀请你去了吗?” 刘老板摇头:“没有。” 李秋花给阮苗苗使了个眼色:“可我闺女刚才看报纸,看到了他们年会的照片,各个阶层的领导都去了,唯独少了你。” 阮苗苗适时地把报纸推到男人面前。 刘老板拿起来看了眼,视线瞬间沉吟下来,猛地把报纸甩在桌上,骂道:“妈的,臭娘们。” 李秋花赶紧站起来,帮男人顺着胸口:“老刘,你是知道的,阮青雉这丫头,是我从小养大的,她和她那个死娘,一模一样,都是白眼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而且还眼高手低,她不请你,估计是嫌弃你身上有鸭屎味。” 刘老板闻言,死死捏紧了拳头。 他冷笑:“怪不得,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亲自接待过我,原来是瞧不上老子!好呀!臭娘们!” 阮苗苗抚着肚子:“今年元旦节也没送礼,我们的礼可都送过去。” 刘老板深吸一口气:“走。” 李秋花挑眉:“干嘛?” “去看看哪家服装厂出售,我们买下来,自己干!” 女人立刻浮出笑容:“你好棒呀,老刘。” 找了个快半个月。 刘老板才花高价收购了一下服装厂。 阮青雉在试验区整整呆了三天,这三天忙到只睡了七八个小时,等被送出来时,她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等到了地方,上了自己的车,才有些清醒。 阮青雉开车回到了工厂,刚下车,傅裕神情凝重地迎过来:“不好了,羽绒供货商的刘老板单方面违约,拒绝供货,刚刚还把我们拿货的工人打伤赶出来了。” 第352章 她护犊子 阮青雉蹙眉:“现在什么情况” 傅裕:“两名工人已经安排住院了,另外,刘老板还派人过来送信,说是在盛阳万和大饭店等我们,十点半,不见不散。” 阮青雉冷笑:“他说不见不散” “好,那就不见不散!” 女孩眸中凌厉,沉声问道:“过来送信的人呢” 傅裕:“扣下了。” 即便只是神魂之力凝聚出来的的化身,妖族的五阶蛟龙仍然感觉羞愤无比。 “是应该多做一些,即便是不对付那怪物,打仗的时候用这东西来杀敌人,肯定非常轻松。”林火兴奋的说道。 林火闻言,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这床弩,身为弓箭营将领的他,淡然希望能让自己的实力越强越好,而这种远程武器,可以说是为他们量身准备的。 这次主角的金手指不是无限穿越,然后解析出宏观观测者的设定,而是永生,长生不老,第一个世界将是未来世界。 沈家老爷是魔都的一个大买办,很多人都给他几分薄面。沈老爷呢,也是个交游广阔,乐善好施的人,因为思想洋派,所以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 这道雷霆果然如同周九所想,刚开始还想逃跑,但感受到那缕雷系本源的气息后,反而主动的跟在了后面,最后融入了那缕雷霆中,壮大了几分。 刘更皱着眉头,说实话,他对自己这个二弟已经有些不满了,刘云涛可是他的独子,安心的交给对方,没想到最后却让自己无法安心。 “闭嘴!”不过秦忆雪的话还没说却却被李逸晨直接喝止,接着李逸晨继续变化着阵诀,但却再没有半点解释的心思。 “走了伙计,我们去坐缆车,到雪山顶上呼吸下冷空气,倒是你就会一下冷静下来了…”普通人大部分没有和帮派分子对抗的勇气,感觉到异样的氛围,四周同伴开始插嘴劝着拉迪。 “这,这怎么可能,尘儿这苹果你是在什么地方买的。”英母一边吃着一边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问道。 冷遗恨那把锈迹斑斑的刀,刹那光芒大盛,似乎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刺眼,向龙飞云卷去! 程凌芝白他一眼,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心中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了,除了这个他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黑人影以凡力量打开保险柜后,根本没有在意不远处的壮硕土着青年的‘精彩演出’,开始翻动着一格格的储物箱。 可老板朱友明他们那里知道,要不是他们住在栖灵寺里,也许他们早已竟是死人了,朴海镇又岂能容他们活到今天! 黄芸显是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激吻的两人,一时间,张大了嘴巴,也像是茫然无措。 英俊运转空间珠子,把栽花栽水果树的挖土工具拿了出来,开始挖起了大坑。 第二天,程凌芝难得有些赖床,到了自己的生物钟都没有醒过来,司徒浩宇早就醒过来了,正撑着脑袋看她安静的睡颜呢。 听了典正云一番话,汪峥真正意识到了完整本源的难得,既然对方有五条,干嘛不要,拼死拼活,一下也抢不了那么多。 镇元子众人,来到神界入口,下面城中修士看到是神王,都是行礼,退开给镇元子让出通道。 这身影,钦原在是熟悉不过,这是鬼车,那长戟,分明是鬼车的方天画戟。 第353章 我跟着您 他们一行人被服务员引到顶楼包厢。 服务员推开门,站在门旁,淡淡微笑,对着客人礼貌地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几位请进,我们老板已经在等你们了。” 阮青雉没有着急进去。 站在包厢门口,撩着眼皮打量房间里的格局。 这里的装修风格偏商务,朝南方向有两大面木质窗户,此时冬日正午的暖阳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进来,铺满整个包厢。 窗户中间的墙上挂着八骏图。 下面的三斗桌上放了十几种高档名酒。 中间是容纳十几人的餐桌。 两侧墙壁是用石膏雕刻的长城图案,墙角放着金蟾和玉石作为装饰。 阮青雉目光在东侧的墙壁上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心道: 有暗门。 虽然利用墙上浮雕作为掩饰。 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就是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样的场景。 是用来监听吗? 只有这一间包厢有,还是每一间都有? 盛阳的万和大饭店高档气派,很多来来往往的食客大部分都是官员和商人,刘老板这是在收集信息?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表弟,估计也是个傀儡。 而且看这里的装修风格,不难猜出这个刘老板是个典型嘴大吃不够的主儿,有野心,会算计,为达目的,更会不择手段。 但,能力却一般。 又好高骛远。 所以才导致他年过半百,也就养活了一个养殖场而已。 这些念头,在阮青雉的脑中只是一晃而过,前后都没有五秒钟,她的视线就落到坐在主位上的刘老板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相互打量。 谁也没说话。 过了半晌,阮青雉轻轻开口:“看来刘老板不太欢迎我啊?好吧,那我走,只是你的人还在我手上,记得去我那儿,把人领走。”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 刘老板收起心中的惊讶,嗤笑一声:“一个棋子而已,不要也罢。” 阮青雉脚步顿了顿,回过身。 这时,身后的大东把刘老板的人用力往前一推。 男人踉跄两步,到了女人身边。 大东抬脚踹上他的膝盖窝,男人眉头一皱,吃痛地单膝跪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起身。 身旁的女人便缓缓伸出手,搭在他肩头上。 男人扭头看向肩头上的那抹柔夷。 肤色雪白光滑。 指尖上的红色指甲油,像极了观音眉间那点红。 男人身体怔了怔。 阮青雉红唇轻勾:“听见了吗?你老板说你只是他一颗棋子而已,现在,你就是那个过了河,不能回头的小兵,在我的地盘里……” 最后一句话,女人微微倾身,在男人耳边呢喃。 下一秒,她捏住他的下巴。 逼迫他抬起脸看向自己。 阮青雉清冷的眸子打量男人几眼,笑道:“小模样长得不错,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刘老板不要你,我要你,只要你听话,顺着我,荣华富贵,也有你的一份,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男人回望着面前女人的眼睛。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看一眼,这辈子都忘不了。 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的一番话,明显话中有话,是说给刘老板听的。 但那又怎么样?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那两个工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 男人眼眸微垂,顺从道:“我跟着您。” 阮青雉闻言,扭头朝刘老板的方向看了眼,得意地挑了挑眉尾,莹白的脸庞上笑意盈盈:“抱歉啊,刘老板,你的人现在是我的了。” 她垂眸吩咐:“起来吧。” 男人默默站起来。 刘老板看到这副场景,气得快要炸了。 下马威! 这是活脱脱的下马威! 死女人! 看来很不好惹嘛! 可说到底,不就是个女人么! 刘老板舌尖扫过后槽牙,眼底晃过阴狠,看着阮青雉脱掉外面的羽绒服,露出更加曼妙的身材,他眯了眯眼睛。 阮青雉把羽绒服递给新收编的小弟。 男人乖乖接过。 二西和三南分别扯开两把椅子,阮青雉和傅裕纷纷落座。 大东四兄弟分开站成一排。 冷眼看着刘老板。 阮青雉:“刘老板,不谈谈吗?” 刘老板抬眼看了两人身后的四个彪形大汉,每一个都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魁梧雄壮,肩膀宽厚,手臂上的肌肉鼓囊囊的。 仿佛下一刻就能把衣服撑爆。 刘老板冷笑一声,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左手旁的阮青雉:“阮老板,你我头一次见面,你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阵仗未免太大了吧,是瞧不起我,想压我一头,还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阮青雉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笑道:“刘老板,此言差矣,就是因为瞧得上你,才带这么多人过来,不然,你连我们影子都看不见。” 刘老板哈哈笑起来:“听阮老板这么说,我倒是还挺荣幸。” “说起来,阮老板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合作这么久,一直是深入浅出,就连我这么大一个合作商,也是第一次见到阮老板的庐山真面目。” 男人长叹一声,感慨道:“哎呀,没想到,传闻中的阮老板竟然是个女人,还这么漂亮,这么年轻……” 暗门后的李秋花捏紧拳头,低声骂道:“小骚狐狸。” 外面的阮青雉耳朵一动。 她立刻掀起眼皮,朝那道暗门看了一眼。 一旁的傅裕拍桌而起,指着男人警告:“我告诉你姓刘的,把眼睛给老子放干净点!再这么看人,我挖了你的眼睛。” 刘老板摊摊手:“傅老板,原来你也在啊,只是这种场合,有你说话的份吗?再说了,我眼睛怎么了?哪不干净了?怎么不干净了?你来告诉告诉我呀?哈哈哈哈!” 男人高声笑起来。 阮青雉:“看来刘老板是贵人多忘事,那我就再介绍一下,这位是盛阳财神服装厂董事长傅裕,我是副董,阮青雉。” 刘老板收起笑,冷冷看着他们。 女孩笑了笑:“所以一直都是我们董事长亲自跟刘老板对接商务,就是因为我们董事长高看刘老板一眼,您才有这样的待遇,现在换我来跟你合同的问题,我们董事长,已经是屈尊降贵了,刘老板。” 刘老板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滑了几下:“你们这是打什么障眼法?” 阮青雉抬抬手,示意他说得不对了:“是什么障眼法,这是我们公司的安排,和刘老板无关,现在就谈谈合约的事吧。” “我听说刘老板已经单方面中止合约了?” 第354章 永远属于男人 刘老板大方承认:“对啊。” 阮青雉提醒他:“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具有法律效益,刘老板这样随意中止合同,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当然,我们合作这么久了,如果刘老板收回中止合同的想法,我们财神服装厂,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关系融洽的合作商。” 刘老板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满不在乎地说:“签过合同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去告我呀!” “合同就是一张纸,撕了,还是烧了,就没了,光有你那份谁能证明我们签过合同?” 傅裕放在桌子上的手捏紧拳头。 他咬了咬牙,刚要说话,就被旁边的阮青雉轻轻拍拍手背,示意他不要冲动,交给她就行。 傅裕沉了一口气,冷眼死死盯着男人。 阮青雉浅笑问道:“刘老板怎么样才能松口?” 刘老板舌尖扫过牙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阮青雉,然后抬手摸了几把头顶上的地中海:“今天亲自看见阮老板,还是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没想到盛阳财神服装厂的老板竟然长得这么漂亮,就和那歌舞厅的小姐似的,真带劲啊,看得人,心头直痒痒,想让我反悔,很简单,把这杯酒干了,我就松口,如何呀?” 男人把刚才倒满酒的酒杯,缓缓推到阮青雉面前。 做了个‘请’的手势。 示意她喝下去。 满满一玻璃杯的白酒。 透明的玻璃杯上还有水柱往下淌。 看样子得有八两。 而且离得这么远,都能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酒味。 不用想,度数一定很高。 让一个九十斤的女同志一口干掉八两高度白酒。 这个姓刘的,要么想闹出人命。 要么想看小丫头出糗。 傅裕咬牙切齿:“姓刘的,你别欺人太甚。” 阮青雉再次安抚傅裕,挑眸问男人:“刘老板,说话算话吗?只要我干掉这杯酒,你就取消中止合约的想法?” 刘老板点头笑道:“当然,前提是你得干掉这杯酒。” 阮青雉朝身后勾了勾手指。 大东见状,上前一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男人面前。 刘老板拿起来:“这是……?” 阮青雉解释道:“保证书,刘老板签了它,这杯酒我就干了。” 刘老板笑了几声:“好好好,我签!” 男人拿起笔。 在合同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阮青雉见他签好了,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她把酒杯口倒过来。 朝着男人挑挑眉。 仿佛在说:刘老板,看见了吧,酒,我已经喝了。 “好!” 刘老板高声叫好。 用力地鼓了几下掌。 可下一秒,他拿起保证书,当着阮青雉和傅裕的面,缓缓撕成两半,再两半,继续两半…… 撕了无数个两半。 直到成为一堆纸片后,刘老板抬手,扬在阮青雉的脸上。 女孩面色微沉:“刘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闻言,狂妄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阮老板,哈哈哈哈,瞧见没?合同就是这么没的,撕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去找律师,找全世界最好的律师来告我呀。” “哈哈哈哈,女人啊女人,妇人之仁,上不了台面的。” “谈判桌上,永远都是男人的天下!” “如果今天是傅老板亲自求我,我还能考虑考虑,可惜,阮老板偏偏要强出头,啧啧!” 刘老板啧啧了两声:“不过……” 他望着女孩莹白的脸庞。 拉长了嗓音。 男人卖了半天的关子,一边抬手准备去摸小姑娘肤如凝脂的小手,一边嘴里说道:“我看阮老板这张脸也算是对我胃口,这样吧,不如陪我一……啊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阮青雉眸色突然阴狠下来,从身后抽出匕首。 锋利的刀刃上,寒光闪过。 下一瞬,刀尖直上直下地钉进男人越界的手背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任何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刘老板从嗓子眼里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 阮青雉转动匕首。 男人手背上的血窟窿血流成注。 把白色餐布染红了一大片。 刘老板再次刺痛,再次高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 整个人疼得蜷缩在桌子旁,全身剧烈颤抖。 地中海里豆大的汗一颗接着一颗往外冒,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阮青雉侧身坐在桌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嘴角溢出轻笑,故作关心道:“刘老板,你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呀?用不用我扶你一把?” 说话间,她攥着匕首的手缓缓往下压。 刀刃又划开一些皮肉。 一大股鲜血涌出。 刘老板瞪着眼睛尖叫:“啊啊啊啊!!!” 除了叫。 他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阮青雉拔出匕首,缓缓蹲下来,用匕首拍了拍男人的脸:“笑啊,怎么不笑了?” “刚才不是笑得很大声吗?这会怎么了?哑巴了?你瞧瞧你,刘老板,说我妇人之仁,你看不上我,那我不妇人之仁,你又不高兴地大叫,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女孩长叹一声,感概道:“你这个男人,可真难伺候。” 她站起身,绕过刘老板,渡步来到三斗桌旁,染着血的指尖扫过收藏的那些酒。 最后挑了个度数最高的外国酒,拿起来递给大东。 大东面无表情地用开酒器打开。 然后倒进高脚杯里。 阮青雉舒服地坐在刚才刘老板坐的椅子上,抬手把匕首递给了大东,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晃着。 一时之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包厢里很安静。 谁都没说话,只有刘老板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半晌,阮青雉醒好酒,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嗯~酒香浓烈,光是闻一闻,就知道这是瓶好酒。” “刚刚刘老板请我喝了一杯,现在是不是也轮到我回敬刘老板一杯了?” 她双腿交叠,俯下身。 眼眸含笑地望着男人。 下一秒,酒杯口高高悬在刘老板那只受伤的手上。 第355章 乌龟大王八 要倒不倒。 纯纯是在折磨人的神经。 刘老板把手捧在怀里,呼吸粗重地对上女孩明亮的双眸:“阮青雉,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阮青雉挑眉:“那你找公安找我呀!” 刘老板:“……” 女孩的语气和他刚才说的那句‘你找律师告我呀!’一模一样。 阮青雉笑了下:“用不用我帮你?” 说完,她看一眼大东。 大东立刻授意,扯开墙角的电话,放在刘老板面前,并且还贴心地拨通这个区域的公安电话。 电话通了后,他把话筒塞进男人的手里。 刘老板拿着话筒,抬头看了眼周围,见阮青雉,傅裕,和那四个彪形大汉都在看着自己。 他滚了滚喉结。 话筒里传来公安同志声音:“喂?哪位?” “喂?” “说话呀?” “这谁呀,打电话来也不吱声。” “是不是捣乱的?” 两名公安抱怨了一句。 阮青雉在这个时候,接过电话,笑着打招呼:“喂?是姜同志吧?能听见吗?” 电话那顿安静了两秒。 说话声再度响起:“哦,是阮老板吧,我听着声音像您。” 阮青雉:“没错,是我。” “您什么事?您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天和朋友在盛阳万和大饭店吃饭,我发现这里有一些违规建筑,如果发生火灾的话,那一定很危险,你们最好是叫人过来排查一下。” 姜同志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行,没问题,我立刻上报局长。” 阮青雉语气抱歉道:“姜同志,真不好意思,我又麻烦你们了,我和局长还有你们认识这么久,你们应该知道我这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格,总是给大家带来麻烦。” 姜同志:“阮老板说得哪里话!以后像这样的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如果真有安全隐患,及时处理,避免了日后发生更大的危险,您这就是立了一等功,我们局长得给你颁个好市民奖才对。” 阮青雉笑了一声:“是我应该给你们送锦旗才对。” 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阮青雉把话筒放在座机上,看着地上的刘老板,严肃道:“刘老板,从走进包厢到我动手期间,我一共给了你两次机会,只要你有一次松口,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可奈何,你再一再二戏耍我们,那就只能对不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至于像你说的,我这么做是违法的,那又怎么样?” “即便刚刚公安来了,我只会说,我被人灌了酒,醉酒情况下头脑不清晰,不知道深重,伤了人,这很正常吧?” “为什么带匕首?因为我在来之前,出了一趟差,独身女性出门在外带把匕首防身,这很正常吧?” “总之,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刘老板知道,任公安有来言,我也有去语,最后也就只剩下私了这一条路,如果你不服,去告我呀!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律师告我呀!” 阮青雉掩唇轻笑几声,然后恍然道:“刘老板,我这无赖样看着眼熟吗?我可是跟您学的。” 刘老板咬了咬牙:“……” 疯子! 这个女人纯粹是个疯子!! 阮青雉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医药费,还有刚才那瓶酒钱,就用你的违约金抵吧,合作就如刘老板的愿,中止。” 说着,她站起身。 刘老板见她要走,不知为什么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他喊道:“阮老板……” 阮青雉闻言停下脚步,淡淡问:“有事吗?” 刘老板:“我……” “您该不会要从别的地方报复我的养殖厂吧?” 阮青雉惊讶道:“哇,刘老板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刘老板:“……” 阮青雉穿上羽绒服:“好日子不多了,多吃点吧。” 刘老板:“……” 阮青雉挥挥手:“再见了刘老板。” 她抬脚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倒退了回来,笑道:“我忘了跟另外两个人说再见了。” 话音落下,阮青雉拿起桌上的剪刀。 转身之际,用力朝着东侧的墙壁上的暗门甩过去。 剪子尖穿透门板。 这个时候,李秋花刚好把脸贴在门板上。 毫无意外地右侧脸颊被划伤。 女人捂着脸,尖叫一声。 傅裕和大东几人听到墙后面有声音,下意识蹙眉对视一眼,然后立刻冲上去,踹开暗门,把里面的李秋花和阮苗苗薅了出来。 阮苗苗不停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凭什么抓我!你们是什么人!” “干爹……” 她朝着刘老板的方向喊了一声。 可当看清刘老板当下状况时,阮苗苗倒吸一口气,朝着阮青雉骂道:“小贱蹄子,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继母和我的好继姐啊。” 她懒得跟两人废话,朝三南勾了勾手指。 三南走过去,侧耳听女孩的吩咐。 “好咧。” 三南听完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从街道对面的婚庆公司租来一个摄像师,回到包厢就开始库库一顿录像。 阮青雉站在摄像机前,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说:“爹,您的命太苦了,早年丧偶,留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一个月啊,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你娶到一个贴心媳妇儿,把她的孩子视如己出,辛辛苦苦照顾大。” “现在她离开您身边,居然背叛了您,您就是那个池塘里的乌龟大王八!要多绿有多绿!我知道您一定不相信,但我已经把他们三个捉奸在床了,不信,你快看呀……” 她抹了抹眼泪。 示意摄像师镜头对准身后的李秋花几人。 李秋花眉心暴跳:“小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志国!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的事!” 女人对着镜头各种发誓保证。 大东抓住她双手。 不让她挣开。 阮青雉指着里面的小屋子:“爹,我带你看看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偷情地方,你瞧瞧这还有我继母的衣服呢!” “哎呀,这是啥呀……” 她翘着兰花指拎起一件女人红色的胸衣。 第356章 晕倒 阮青雉举到镜头前晃了晃,然后咦了一声,嫌弃地扔在床上。 她朝傅裕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傅裕,你来。” “啥事呀?” 傅裕好奇地走过来。 阮青雉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淡定地把刚才拎起胸衣的手指在男人胳膊上蹭蹭。 蹭完后,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用完就丢。 傅裕无语:“……” 傅裕骂骂咧咧:“你过分了昂!!” 阮青雉吐了下舌头,招呼着摄影师把整个小房间的角落全都拍了个遍,拍好后,再带着摄影师来到刘老板面前。 她指着男人看镜头说:“爹,这就是那个姘头,看他这鬼样子长得还不如您呢!连头发都没有!你说我这个后娘是图什么呢?我猜,她就是为了气您!或者……有这种爱好,离不开男人……” 最后一句,是小姑娘掩唇靠近摄像机小声说的。 刘老板:“……” 他拼命低下头,没脸面对摄像。 李秋花整张脸扭曲狰狞,对着小姑娘大声吼:“阮青雉!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叫我离不开男人,分明……分明是你把我和苗苗叫过来的!你设计陷害我!你打小就不喜欢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来挑拨我和志国之间的关系,你真的好卑鄙!” “我虽然是你的继母,但我从小待你视如己出,你对我来说,和苗苗一样的重要,可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歹毒的心肠!” 阮青雉抿唇轻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她淡然道:“我爹那么聪明,我有没有陷害你,我相信他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这一点,就不劳您费心了,至于,你的好女儿……” 她深邃的视线落在阮苗苗的肚子上。 阮青雉冷笑一声。 抬手从门板上拔出剪刀,渡步来到阮苗苗面前,眼神上下打量几眼:“呦,一段时间不见,丑了好多呀,脸长斑了,鼻子也大了,怀孕的代价还挺大的……” 说着,她眼眸微垂。 望着硕大的肚子,啧啧了两声,用剪子尖轻轻划过女人的肚皮,然后啧啧了两声:“你这肚子,快生了吧?” “阮苗苗,王伟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可知道。” 阮苗苗咬咬牙:“你要做什么?” 阮青雉没直接回答她,而是直接问:“让刘老板单方面毁约,就是你们在背后撺掇的吧?让我想想你们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羽绒服谁都能做,咱们自己开个服装厂,肯定比阮青雉卖得还好!对吗?” 阮苗苗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跟我无关。” 阮青雉拉长嗓音:“哦,看来是我猜错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刘老板。 刘老板没想到阮苗苗会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下就骂起来:“臭婊子!你敢玩你老子是吧!要不是你们这对贱人劝我毁约,谁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阮苗苗翻脸不认人:“这是你的养殖场,我一个大肚婆怎么能做得了你一个大老板的主!你少在这儿推卸责任了!” 阮青雉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们狗咬狗。 最后,她伸手帮阮苗苗耳边的碎发别在耳边,含笑道:“没关系,你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份,不用争!” 阮青雉示意摄像师把录像带拿出来。 片刻后,她拿着录像带向他们三人展示了下:“李秋花,阮苗苗,这里面有你们所有的把柄,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老实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往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如果你们偏要过来招惹我,那不好意思了,这个录像带,我会送到有需要的人手里,记住了吗?” 阮青雉缓步走到刘老板面前,居高临下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包厢。 傅裕紧跟其后。 大东几人也甩开李秋花她们,快步跟上。 诺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刘老板捧着受伤的手,眼神凶狠地从地上站起来,来到门边,用肩膀缓缓把包厢门关上,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李秋花这对母女! “你们两个臭婊子!!” 阮苗苗一脸惊恐:“你别过来……” 李秋花也是满脸害怕。 包厢里发生了什么,阮青雉不太在意,不过想想也知道,刘老板根本不会放过李秋花她们。 她和傅裕说:“查一下前段时间刘老板有没有一些特别的举动,然后再留意一下阮苗苗和王伟那边,看看她什么时候生。” 傅裕点点头,疑惑道:“你就这么放过刘老板了?” 阮青雉深思几秒:“来的路上我仔细想过,整个盛阳,再到周边城市,都没有刘老板养殖场的规模大,距离我们最远一个大规模的养殖场在京都郊外,距离我们这四五百公里,这样一来,运输成本太大了,算来算去,也就是他的养殖场最合适。” 傅裕:“那把养殖场收购过来。” 阮青雉摇摇头:“带毛的不是财,一旦有个病灾什么,那就是全军覆没,我不喜欢,而且我们突然接手养殖场,其中的养殖技术我们是一窍不通,聘请的技术员,恐怕还不如刘老板,先给他施加压力,逼他上门……” 说到这,她顿了顿,回头喊了一声:“大东。” 大东上前一步,来到女孩身边。 阮青雉走到楼梯口,抬脚踩上台阶,吩咐道:“那个你负责……” 她刚开口说话,眼前的画面忽然模糊起来。 女孩晃了晃头。 然后两眼一闭,整个人往前倒去。 傅裕惊叫,赶紧伸手去抓阮青雉,只是旁边的大东动作更快,一把揽住女孩纤细的腰肢。 他焦急喊着:“老板!?老板!?” 傅裕撩开女孩的头发看了下脸:“哎嘛嘛!她晕过去了!赶紧赶紧赶紧!送送送医院啊!快快快!” 他急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脑容量本就不多的大脑完全处于一种宕机状态,还有一种天塌的感觉。 大东见状,赶紧打横抱起。 快步往下走。 然而这时,一抹穿着干部军服的高大沉稳的身影,从台阶下自下而上。 第357章 这就是她男人 两拨人在楼梯间转角处相遇。 大东猩红着眼睛,厉声吼道:“滚开!” 对方沉声开口:“交给我吧!” 说着,男人伸出手。 大东刚想躲开,就听身旁的傅老板惊讶道:“沈战梧!?你咋来了?谢天谢地呀,你来得正是时候,青雉她晕倒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着说着话,就晕倒了……” 说到最后,傅裕的嗓音里都带着哭腔。 沈战梧从大东怀里接过妻子,嗓音特别有重量:“我立刻送她去医院,你和我一起。” 傅裕连连点头:“好好好。” “大东,你负责善后这边。”临走时,他叮嘱一句。 “知道了,老板。” 大东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感受着空荡荡的怀间。 半晌,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 这就是她的爱人吗? 是挺优秀的。 和她很相配…… 可是…… 大东淡淡蹙眉。 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大哥……” 身后三个弟弟凑过来。 大东收起眼底的情绪,语气听起来很平常:“行了,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了,去忙手里的事吧,别让阮老板和傅老板再分心顾我们了,大家争口气,知道吗?” “嗯,知道了,大哥。” 兄弟三人纷纷点头。 …… 中心医院。 一楼传达室窗口,响起一阵阵抽泣声。 傅裕一边抹着脸上的泪,一边抓着话筒哭道:“爸爸,我们现在在中心医院急救室,阮丫头她昏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快过来,我害怕,万一她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呀?呜呜呜呜呜……” 男人哭得痛心疾首。 傅倾雍在电话那端问:“除了你,还有谁在那?” 傅裕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了眼守在急诊室门口的男人,哽咽道:“还有沈战梧……” 傅倾雍:“行,爸爸马上过去。” “嗯,爸快来。” 傅倾雍挂掉电话后,立刻给关震邦打电话。 关震邦听到消息。 当时就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中年连丧两子。 如今,难道还要他失去唯一的女儿嘛! 男人想到这,浑浊的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心脏紧缩,每跳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 关震邦连忙从抽屉里翻出速效救心丸。 倒出来三粒,扔在舌下含住。 他吃了药,平稳了一会儿,才让勤务兵开车,送他去医院。 …… 傅裕挂断电话,跟游魂一样回到抢救室门口。 他趴在门上,想看看里面的状况,可看了半天,除了能听见里面仪器的声音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傅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回头看了眼沈战梧,见他站得笔直,双手环在身前,面色阴沉地盯着抢救室的门板。 周身气场凛冽得像极寒之地。 “沈战梧……” 傅裕喊了一声男人,然后说道:“对不起,我没照顾她……” 说着,他眼圈又红了,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咬着唇哽咽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这丫头嘴硬,头也硬,浑身铜皮铁骨,厉害的不得了,没想到她也会晕倒……” “都怪我,都是我太完蛋了,太没用,什么事都要她操心,都要她想得面面俱到,我要是像景明,或者是老何,秀娟嫂子那么有能力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傅裕抹掉泪,爬过去,抱住男人的腿:“沈战梧,你说,这丫头……要是有个三……” 三长两短这个字还没说出口。 就听沈战梧沉声打断:“不会,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话音刚刚落下。 急诊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医生走出来:“沈团长,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给青雉做了检查,身体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她太累了,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所以才昏倒了。” 沈战梧立刻上前一步,紧张道:“我现在能看看她吗?” 医生点头:“可以。” 他指着身后的抢救室:“马上就给青雉换到普通病房了,再给她挂个水,加速代谢下体内的酒精,睡一觉就好了。” 沈战梧神色松动了半分:“谢谢你大夫。” “不客气。” 不一会儿,阮青雉被推了出来。 沈战梧赶紧走到病床旁,见妻子面色红润,正沉沉睡着,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傅裕也快步跟上。 不一会儿,傅倾雍和关震邦都来了,知道阮青雉没事后,就开始追问原因。 傅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总之,那个刘老板就不是一个好东西,把我和她欺负惨了……” 说完,他掀开眼皮偷偷打量两个男人。 见傅倾雍和关震邦脸色都很难看,他压下头,嘴角偷偷翘起来。 两人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 就相携去了走廊里,不知道在商讨什么。 傅裕看了眼沈战梧,很有眼色地说:“沈战梧,我……那个去给你和丫头买点吃的回来,你先在这守着吧。” 沈战梧点点头。 傅裕走了,一时间,病房安静下来。 男人伸手轻轻握住妻子挂着水的手,雪白的肌肤泛了些凉意,这种凉意在他滚烫的掌心里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窝。 沈战梧怜惜地摸着女孩的脸庞。 半晌,他才轻声呓语:“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走。” 怕你睁开眼睛。 就不再是阮青雉了。 没人知道当他从那个男人怀中把青雉接过来时,他的心抖成什么样…… …… 阮青雉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一直到下半夜。 被…… 尿憋醒的。 阮青雉睁开眼,刚动了动手,床边就响起沈战梧沙哑的嗓音:“醒了?” 下一秒,啪的一声。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亮起,照亮整个病房。 阮青雉望着病床边的男人,惊讶地亮起眼睛:“沈战梧?你怎么回来了?” 沈战梧薄唇轻动:“休假。” 顿了顿,他关心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阮青雉夹紧腿:“呃……我不饿,也不饿,只想上厕所。” 沈战梧神色一动。 然后弯腰从床下拿出一个尿盆。 他起身:“我帮你。” 阮青雉:“……” 第358章 喉结好大 阮青雉赶紧把被子两侧摁住,动了动两条腿,傻笑道:“沈战梧,你看,我我我,我还能动,还没瘫……可以不用这个,我去外面就行。” 沈战梧示意让她看窗外:“外面太黑了。” 阮青雉眨着湿漉漉的眸子,呆萌地讲道:“我不怕黑,我现在比较怕你……” 男人一本正经:“怕什么,我们是夫妻呀。” 阮青雉还是觉得别扭:“我们是夫妻的确没错,可是……” 沈战梧望着妻子,接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可是什么?不想让我照顾你,难道你想让别人照顾?谁呀?哪个男的?” 阮青雉鼓起腮帮子:“……”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呀? 沈战梧怎么浑身火药味呀? 为什么? 难道就是没让他给自己接屎接尿? 就生气了嘛? 这是什么癖好!? 阮青雉转着眼睛,思索了半天。 沈战梧见她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脸色顿时紧绷起来,眉尾微挑:“你在想哪个男人?” 阮青雉:“……” 她咬咬唇,掀开被子,跳到男人身上,哀求道:“沈战梧,我发誓我谁都没想,我现在只想上厕所,你快带我去嘛~抱着我去~嗯~求你了~好不好~臭宝~” 小姑娘像只撒娇卖萌的小猫。 用脑门不停蹭着男人。 沈战梧单手托住她,另一只手放下尿盆,顺便一把捞起女孩的拖鞋,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卫生间就在水房旁边。 阮青雉上完厕所,脑袋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 走出来,拐外去了旁边的水房洗手。 沈战梧一直守在门口。 阮青雉经过男人身边时,娇声说道:“再等我一下。” “不急,慢慢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像大提琴一样醇厚好听。 阮青雉嘴角翘了翘,从水房洗完手回来,站在沈战梧面前,调皮地朝他弹了几下手指头上的水。 沈战梧不躲也不恼。 只是眼底染着笑意,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抓起小姑娘的手,仔细擦干,擦完手,男人顺势握住,沉声道:“走吧,这里冷,快回去吧。” 阮青雉点点头,脑袋靠在他胳膊上。 撒娇地跟他并肩往回走。 回到病房里,阮青雉坐在病床边,把脚上的拖鞋甩开,坐在那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东扭西歪的拖鞋就被沈战梧弯腰摆好。 他端着温热的水递给小姑娘。 “来,把药吃了。” 阮青雉仰头看着他:“这是什么药?” 沈战梧逗她:“毒药。” 阮青雉闻言,笑起来:“你舍得毒死我吗?” 沈战梧笑容泛着一丢丢的凉意:“还用我舍不舍得吗?你自己就挺舍得的,那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小姑娘歪歪头:“你生气啦?” 男人把掌心里的药片往前递了递:“这是钙片,医生说你有些缺钙,把药吃了吧。” 阮青雉哦了一声,乖乖吃药。 沈战梧看着她把药吃了,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就算把自己气死了,也于事无补。” 阮青雉喝光杯子里的水,嘟囔道:“我都把自己累倒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看来你是不在乎我嘛!” 沈战梧被她的话气笑了,伸手接过水杯:“我要是生气了,你会说我脾气大,不生气呢,你又说我不在乎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再喝点水不?” 阮青雉摇摇头。 示意不喝了。 她又说道:“那你可以生气地亲亲我嘛……” 沈战梧放杯子的动作一顿,侧眸挑眉确认道:“你确定?” 阮青雉期待地嘟起小嘴。 垂在床边的脚丫子按耐不住地晃了晃。 沈战梧:“……” 他放好杯子,走到妻子面前,缓缓俯下身,望着小姑娘明媚柔软的眉眼,男人眼底突然变得晦涩,再次压下肩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伸手抱住她。 他沉闷的嗓音响起:“吓都要吓死了,哪还有力气生气呀。” 直至此时,沈战梧的心才落了实处。 阮青雉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小手抚了抚男人的脊背:“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 沈战梧直起身,视线落在女孩眸中。 两人四目相对。 半晌,他抬手拢了拢她额边的发。 下一秒,他们同时开口: 沈战梧:“你不用说对不起。” 阮青雉:“你是不是很累呀。” 话音落下时,两个人相视一笑,阮青雉握住男人一根手指头,仰头看着他发青的眼睑,轻声说道:“沈战梧,你多久没睡觉了?一直守着我?” 沈战梧无所谓:“我没事。” 阮青雉哼了一声:“还说没事呢,你老婆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没看见呀,还逞能说没事呢,是人就得休息,你沈战梧又不是机器人,更何况,机器人还要充电呢……”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坏坏一笑:“快来,一起睡。” 沈战梧:“……” 阮青雉催促道:“来呀。” 沈战梧点点头,脱掉外套,刚去解腰间皮带时,发现自家的小妻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顿时感觉面色一涨。 他抬手关掉灯。 病房里瞬间陷入黑暗。 沈战梧动作迅速地脱掉外裤,黑暗中,皮带上的金属扣相互碰撞,发出几下声响。 坐在床上守株待兔的阮青雉偷偷抿了抿唇。 沈战梧刚躺上床,怀里就挤进来一抹娇软,紧紧地贴着他,在他怀里,小声喊着他的名字:“沈战梧。” “怎么了?冷吗?” 他把手伸到下面,摸了摸小姑娘的腿和脚,感觉都有些凉。 沈战梧把妻子的脚捞起来。 放在自己的小腿上。 阮青雉是个顺杆缠的性儿,见状,又往男人怀里蹭了蹭,小声跟他说着悄悄话:“沈战梧,你身上好热呀,像大火炉一样,冬天里抱着你睡觉,真舒服。” 沈战梧把她身后的被子压紧:“很冷吗?” 阮青雉摇摇头:“不冷。” 她顿了顿,忽然伸出指尖戳了戳男人凸起的喉结。 沈战梧一把抓住她的手:“别闹。” 阮青雉抬起头,凑到他脸庞,语调坏坏地说:“你的喉结好大呀,嘻嘻~” 第359章 戒指 沈战梧伸手抱住她,闭上眼睛:“睡觉吧。” 阮青雉哦了一声。 老实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又在他怀里拱了拱,压低声音喊着:“沈战梧……” 沈战梧依旧闭着眼睛,保持不动,只是说道:“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来聊一聊吧。” 阮青雉开心答应:“好呀好呀。” 沈战梧:“你身边长得很高的男人是谁?叫什么?多大了?结婚了没?在你的公司里担任什么职位?为什么聘请他?” 阮青雉不嘻嘻了:“……” 男人睁开眼睛,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看向怀里的妻子:“怎么不说了?” 阮青雉不太明白:“你忽然问他干嘛呀?” 沈战梧:“聊天嘛,随便问问。” “这叫随便嘛!” 男人沉默下来,可脑海里却忘不掉白日里,那个男人的眼神。 很熟悉。 因为他看向青雉时,也是那副模样。 想到这,沈战梧咬了咬后槽牙,强劲有力的手臂圈住妻子的腰身,低声说:“明天还有一天假期,后天要再去一趟京都,因为这次国家从学校里选拔了十二个综合能力不错的大学生,要在年前集训一下,为期十天。” 过完年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大演习。 今年组建的几支小队到那时候就得亮出看家本领了,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男人继续说:“月底回来后,就安心准备过年了。” 阮青雉好奇道:“陆军大学好玩吗?” 沈战梧:“你说的哪方面?如果是景色的话,恐怕会让你失望,如果你说的是那些大学生的话,应该好玩吧,毕竟他们朝气蓬勃,比我这块老木头年轻太多。” 阮青雉:“……” 老阴阳家! 他今晚怎么一直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 沈战梧忽然想起一件事,伸出手够到椅子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又重新躺下。 阮青雉问:“怎么了?” 沈战梧握住她的手,轻轻把戒指套进女孩的中指上。 阮青雉摸了摸,惊喜道:“戒指?” 男人轻嗯了一声。 阮青雉:“我想看看什么样儿的……” 沈战梧把床头柜上的手电筒拿在手里,打开,一束浅黄的光芒照亮了小姑娘的手。 阮青雉借着光芒,看手上的戒指。 干干净净的素圈。 上面有一个小巧的蝴蝶吊坠。 “哇,好漂亮。” 男人给她打着光,淡淡的光芒也落在她明艳的脸庞上。 他问:“喜欢吗?” 阮青雉看了一眼他,满眼的惊喜:“喜欢,当然喜欢,我喜欢这种款式的,不会过时。” 沈战梧轻声开口:“京都金店最受欢迎的款式。” 阮青雉:“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种做工应该不便宜吧,给你的生活费,你都用来给我买金子了。” 沈战梧关掉手电筒:“我吃住都在学校里,用不上生活费。” 说话间,两人重新躺下。 沈战梧重新把妻子的脚捞进自己的腿间,压紧身后的被角,轻轻拥住她:“睡觉吧。” 阮青雉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嗯。” 两个人都很累了。 没过多久,就相拥而眠了。 …… 第二天。 傅裕拎着五六个饭盒,从车上下来:“大东,你帮我把后备箱里的皮包拿出来,我手拿不下了,跟我上楼看那家伙去。” 大东推开驾驶室的门,拎着包。 跟着傅裕走进住院部。 傅裕一路脚步匆匆,来到病房外,也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片刻后,又缓缓退出来了。 大东疑惑道:“怎么了?老板?” “他们睡觉呢。” 傅裕支吾了一句,就把东西放在走廊的窗台上。 大东闻言,脸色落寞了几分。 不一会儿,沈战梧就穿戴整齐地从病房走出来,还随手轻轻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青雉还没醒,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他看了眼腕表。 才六点半。 沈战梧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 只是他知道青雉睡眠轻,稍微一动就会醒,担心自己吵醒她,索性就躺在那闭目养神。 听见傅裕推门进来,又出去了。 沈战梧才蹑手蹑脚地起来。 傅裕透过病房门的窗户,往病房里看了眼,嘟囔道:“在家里也睡不着,一直担心这家伙,虽然知道她没事,但毕竟在医院里走了一遭,没看见她醒过来,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他转身指了指窗台:“我给你们带早饭了,你赶紧趁热吃。” 沈战梧摇摇头:“我等青雉一起。” 说话间,他转眸看向一旁的大东,说道:“我还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呢。” 大东语气平平:“叫我大东就好。” 沈战梧颔首,表情和善:“大东兄弟,谢谢你啊,昨天太着急,没当面感谢你,不好意思。” 大东抬眸,视线几乎与男人平视。 许久,他摇头:“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欠阮老板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沈战梧勾唇笑了笑:“我妻子向来很善良。” 大东没再开口。 沈战梧又和傅裕说:“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会儿吧,我先去洗漱一下。” 傅裕催促:“行行行,你快去吧。” 阮青雉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主要是身边有沈战梧这个大暖炉。 被窝里越睡越暖和。 所以,睡得也很沉。 阮青雉醒来时,都已经八点多了,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进病房。 把病房照得亮堂堂的。 她打着哈欠,在被窝里狠狠伸了个懒腰,感觉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醒啦?” 傅裕凑过来。 阮青雉愣了愣神:“你咋来了?” 刚睡醒,小姑娘嗓音还有点沙哑。 傅裕扯来椅子坐下:“还我咋来了,我早就来了,天不亮就拎着早饭在门口等着了,结果倒好,您老人家睡到日上三竿。” 阮青雉坐起来,又打了个哈欠:“我是病号。” 傅裕一脸嫌弃:“病个屁,我八两白酒一口闷,我也得进抢救室,我跟你讲,因为你,我差点被我爸骂死!你知不知道!” 阮青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饿了。” 第360章 老公你真好 傅裕凑到女孩面前,对上她眼睛:“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呀,我说我被我爸爸骂惨了。” 阮青雉点头:“听见了,但是我饿了。” 傅裕:“……” 他伸手掐了把女孩的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睡醒就吃,吃饱就睡,跟只小猪似的,我这有屎,你吃不吃?” 傅裕刚说完,阮青雉就开始哼唧。 忽然朝他身后伸出双手,一副求抱抱撒娇告状的模样:“老公~他欺负我~他掐我脸,还让我吃屎,脸好疼呀~” 小姑娘从床上下来,扑到男人怀里。 两只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沈战梧单手拿着托盘,另只手圈住妻子的腰身,轻声说:“嗯,我一会儿收拾他。” 傅裕:“……” 阮青雉整个人软得像煮熟的面条,软哒哒地挂在男人身上:“老公你真好~” 傅裕:“……” 小姑娘靠在沈战梧胸膛上,歪头看向傅裕。 一脸得意的神色。 仿佛在说:你看,我有老公,你没有,我有老公疼,你也没有。 我老公说他要一会儿收拾你。 哼。 小姑娘又神奇地扬了扬下巴。 傅裕:“……” 狗东西。 一拳能敲爆脑袋的女人会撒娇!!! 哼! 傅裕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催促道:“吃饭吃饭,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饿了,现在热乎乎的饭菜都端来了,你咋不张罗吃了呢,咱俩认识久,你就知道敷衍我。” “还有你,沈战梧,你也是个坏家伙,心盲眼瞎,你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我真服了。” 阮青雉休息好了。 沈战梧又在自己身边陪着,也就不计较他的罗里吧嗦了。 她美滋滋地走到床边坐下,在拿筷子时,戴着金戒指的手特意从傅裕面前嘚瑟了一下,故意道:“看什么,没见过金子呀。” 傅裕蹙眉嫌弃:“诶我滴天呀,你是不是有病阮青雉。” 阮青雉继续嘚瑟:“沈战梧给我买哒,我戴上是不是特别好看,你有吗?你没有,嘻嘻嘻嘻,哈哈哈……” 小姑娘用戴着金戒指的手掩唇优雅轻笑。 傅裕:“……” 狗东西。 他扭头看向给媳妇儿盛饭的男人,像个正宫娘娘一样质问道:“沈战梧,你为什么不给我买!” 沈战梧:“……” 他把饭碗放在青雉面前,反问道:“你觉得呢?” 傅裕冷哼,抬手整理下额间的刘海,然后朝着沈战梧扬起脸:“我不美吗?啊?我手指戴不进去戒指吗?啊?我不喜欢金子吗?啊?你说,为什么不给我买!” 沈战梧认真道:“你又不是青雉。” 傅裕勒紧嗓子,学着阮青雉刚才掩唇轻笑的模样:“笑死,我打扮起来比她漂亮吧好像,啊?” 他笑得活脱脱像个反派。 沈战梧:“……” 阮青雉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凑到他面前,开心道:“因为我是他老婆呀。” 傅裕咬牙切齿:“所以你俩少在我面前嘚瑟!” 阮青雉:“我就不。” 傅裕看向对面:“沈战梧,你管管她行不行!” 沈战梧淡定吃饭:“青雉昏倒时,你可是一直心疼地哭来着,现在她醒了,你多让让她……” 还没说完,傅裕就磕磕巴巴打断他:“谁谁谁哭啦!” 阮青雉仿佛听到什么大八卦一样。 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她拉长声音:“啊~~~原来某个小孩哭鼻子了呀!” 傅裕解释道:“我那是,我,我,哎呀,我说你们两口子真的是……!这饭没法吃了!” 说着说着,他还烦躁上了。 端着饭碗仰头把碗里的粥一口干下去,然后把饭碗递到沈战梧面前:“盛饭。” 沈战梧:“……” 起身给他盛饭。 阮青雉双手叉腰:“你干嘛让我老公给你盛饭?” 傅裕把桌上的一盘肉末炒粉丝挪到自己面前:“谁让他是你老公了,我从你这受委屈,我当然要在他这讨回来呀!” 阮青雉浅浅一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也就扣你点工资呗。” 傅裕:“……” 化悲愤为食欲。 一顿早饭下来,他让沈战梧盛了四回饭。 傅裕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随意抹了把嘴巴,揉着吃饱喝足的肚子站起来,然后倚在病床上,把手上那点油抹在女孩胳膊上,打趣道:“哎呀,认识你真不错,不然你说哪个大团长会伺候我吃饭啊。” 阮青雉刚啧了一声,关震邦和傅倾雍就一块从门外进来了。 沈战梧正收拾碗筷,见两人进来,立刻放下手里东西,抬手敬礼:“首长,傅市长。” 两人点点头。 沈战梧又问:“两位领导吃了吗?没吃我去准备点。” 关震邦:“在食堂吃的。” 傅倾雍:“我也是在单位食堂吃的,青雉,你好点没?” 男人扭头关心道。 阮青雉笑容乖巧:“傅叔叔,我没事。” 关震邦冷哼一声。 傅裕见状,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扯了一条卫生纸,就要往外跑。 阮青雉注意到他:“你干嘛去?” 傅裕:“拉屎。” 阮青雉:“……” “你拉屎用那么多纸啊,咋那么浪费呢!” 傅裕一边往外溜,一边呛她:“咋啦,我用这么多纸,耽误你擦嘴啦?” 阮青雉:“……” 傅倾雍蹙眉低声警告:“阿裕!!” 傅裕见状不好。 一溜烟跑了。 阮青雉指着椅子,笑得甜甜的:“爹,傅叔叔,你们坐呀。” 关震邦又冷哼一声:“别叫我爹。” 阮青雉:“……” 小姑娘很听话,立刻改口道:“关首长,傅叔叔,你们坐呀!” 关震邦:“阮青雉!!”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老首长压抑许久的怒火,扯嗓子对着阮青雉教训了十几分钟,沈战梧在一旁开口,都被老首长一起骂了。 又骂了十几分钟后。 阮青雉:“……” 麻蛋。 怪不得傅裕那个家伙跑了! 关震邦嗓子都骂冒烟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傅倾雍稍微劝了下:“老关,孩子们也不容易,别和孩子发那么大的火,你说你气得够呛,孩子们不也跟着你着急么!” “行了,你歇歇,喝口水,我好好和青雉聊聊。” 第361章 你快走 关震邦瞪着眼睛:“老傅,我跟你讲,这几个孩子里,就她主意最正,你好好跟她说,你根本不长记性!我是她爹,我能不了解她么!” 傅倾雍安抚他:“好好好,你喝口水,消消气。” 然后男人扭头温声细语地喊着:“青雉啊,我知道你上进,但前提是,咱们得有一个好身体,你这样……” balbal…… 傅市长慢条细理地教育阮青雉四十多分钟。 阮青雉:“……” 便宜爹和市长叔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一个狂风暴雨的泥石流。 恨不得瞬间把人吞没了。 一个是慢慢上涨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淹没整座城市。 阮青雉:“……” 好不容易把两位大佬送走了,她倒在男人怀里,无精打采道:“沈战梧,我觉得我还得住几天院,我下回再也不敢生病了,呜呜呜……” 一样被训的沈战梧翘了翘嘴角。 阮青雉在医院里呆了一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当天上午出院,和沈战梧回家属院。 中午育红班放学。 阮青雉和沈战梧来接川川,顺便她把小满介绍给他认识:“沈战梧,这是小满,他和哥哥相依为命,最近他哥哥出了点事,所以这两年他可能会和川川一起念书了。” 沈战梧蹲下来,揉了揉小家伙的头:“你好呀,小满,我是这位姨姨的爱人,川川的父亲。” 小满眨着大眼睛,害羞地打招呼:“你好叔叔。” 沈战梧又摸摸他肥嘟嘟的脸:“乖。” 一家人回到家吃饭。 吃完饭,沈战梧送川川和小满去育红班。 阮青雉开车去厂里。 路上刚好经过文具店,她停下车,进店里给川川,小满还有小凤都买了一些文具。 等她出来,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时,身后的胡同口传来一声尖叫。 阮青雉下意识蹙了蹙眉。 她转身朝胡同里看去,只见胡同深处,有两个女孩子被一个持刀的歹徒逼在角落里。 “把身上的钱,首饰都拿来,敢喊敢反抗,信不信老子刮花你们的脸。” 那歹徒说着在她们面前比划几下水果刀。 两个女孩吓得失声尖叫。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还是能感受到女孩们的惊恐。 马上要过年了。 城市治安到最差的阶段了。 最近部队里有很多战士都被安排到街上巡视治安,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 既然遇上了。 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阮青雉用力关上后车厢。抬脚朝胡同口里走去,差不多靠近一些了,朝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兄弟,干嘛呢?” 劫匪愣了下,顺着声音回头看了眼。 当看见阮青雉时,一双三角眼睛亮起了精光,视线上下打量几下,舌尖舔了舔嘴唇:“哎呦,这小娘们可真带劲呀。” 其中一个女孩赶紧喊道:“姑娘,你赶紧走啊,他手里有刀。” “闭嘴!” 劫匪大声喝道。 立刻抬手把刀架在这个女孩的脖子上。 刀刃锋利。 瞬间就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条血线。 女孩咬着唇。 愣是一声没吭。 只是眼眶里却浅浅蓄了一层水雾。 阮青雉出声安抚劫匪情绪:“我不走,我不走!谁也别喊别叫,咱们大家就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决一下,行么,兄弟。” 劫匪满脸邪念:“行啊,没问题,你说怎么解决?如果你说的话,让我不满意,我就杀了她,或者是她……” 男人的匕首在两个女孩脖子前比划了下。 另一个女孩害怕地尖叫。 阮青雉露出手背,让劫匪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兄弟,眼看着马上就过年了,大家都想过个好年。” “那些小偷小摸的,也想过个好年,大家都是走投无路了,才那么做的,其实我都理解的,正好我有点小钱,像这金戒指啊,手表啊,多了没了的,我也不在乎,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你拿去当了,收了钱留着过个好年,然后把这俩女同志放了,你看她俩这么年轻,能有啥钱呀!” 劫匪想了想,觉得这小娘们说得也对。 他指着阮青雉,凶狠地命令道:“你把戒指,手表,项链都摘下来,放地上。” 阮青雉点头:“行,我都放地上,你过来取。” 她把身上的首饰钱包都放在脚边。 “好了,过来吧。” 劫匪应该是个老手,反侦查能力特别强,他死死盯着阮青雉的方向,满脸的戒备,然后把刚才说话的女孩扯到身前,他躲在她身后,刀架在女孩脖子前,逼着她一点点靠近阮青雉。 很快,他就到了近前。 那位被挟持的女孩一直用嘴型提醒她:快走,你快走呀。” 阮青雉双手插在口袋里。 神色淡然。 当劫匪靠近时,他猛地把身前的女孩推向阮青雉。 而他弯下腰去抓地上的东西。 阮青雉不慌不忙地扶住女孩,将她拉进怀里,然后抬脚一个飞踢,直接踢到劫匪的面门上。 劫匪惨叫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 阮青雉转眸看向怀里。 随即一愣。 因为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青雉笑了下:“怎么这么看我呀?” 女孩回过神,立刻从她怀里退出来,垂着眸,红着脸害羞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声音娇娇弱弱。 阮青雉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我先把他解决了。” 她指着劫匪说道。 这个时候,劫匪已经爬起来了,整张脸都肿得厉害,从鼻子里往外窜血,就算这样,也没忘记地上的首饰。 他伸手去抓时,阮青雉缓缓抬脚踩住他的手背。 劫匪狰狞痛叫。 “啊——!!” 阮青雉蹲下来,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手表一一戴回去,最后把钱包揣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讲:“我的东西,你也配碰!” 她抓起男人的头发。 将整个人拎起来,狠狠往墙上撞去:“看你抢劫的手法,根本不是第一次,至少干了三四年吧,一个老手当街抢劫两个小姑娘,你但凡抢了一个男人,我都不会这么瞧不起你!” 劫匪嘴里也都是血水,怒气冲冲的:“你诈我!臭娘们!” 第362章 陈露露 阮青雉闻言,松开劫匪:“我就算不诈你,照样能把你抓住,不信,你来打我呀。” 她勾勾手指,示意男人可以过来攻击。 劫匪倒退了几步,吐掉嘴里的血水,又抹了把鼻子下面,不出意外,也全是血。 男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再次看向女孩的视线充满了杀意。 目光无意间瞥见地上的匕首。 他眯了眯眼,赶紧过去一把抓起匕首,虎视眈眈地将匕首对准阮青雉,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 阮青雉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对付一个女孩子,也要拿匕首?” 劫匪咬牙骂道:“少废话!臭娘们!” 说着,他持刀冲过来。 “小心。” 站在阮青雉身后的女孩担忧地提醒着。 阮青雉莹白的脸庞上挂着浅笑,一脸的气定神闲,等劫匪快到近前时,她才抬起腿,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 劫匪整个人摔在地上。 嘴里吐出一大口黄水来,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表情极其痛苦。 阮青雉站在那,居高临下,红唇轻抿:“再来!” 她至始至终双手都插在呢大衣的口袋里,长至脚踝的毛呢大衣,衣领敞开,露出里面高挑曼妙的身姿。 脚下的黑色小羊皮长筒靴,更为女孩添了一分霸气。 劫匪爬起来。 一双阴狠的眼睛盯着阮青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匕首重新冲过去。 吸取上次的经验,这次并未正面攻击。 阮青雉侧身躲开男人的攻击,与此同时,她脚下踹在他的小腿骨上,再绕到背后,一脚踹在男人屁股上。 但见刚才那位小姑娘站在后面,担心劫匪对她下手。 阮青雉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抓住男人背后的衣服,然后往墙上重重一甩。 劫匪连叫都没叫,就昏死过去了。 顺着墙面滑到地上。 一动也不动了。 那边的女孩从一开始的满脸担忧,变成了满脸崇拜:“你……” 阮青雉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近前,目光上下打量小姑娘几眼,最后看向她脖颈上那道浅浅的刀伤。 她轻声道:“你流血了……” 说话间,阮青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女孩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迹,最后把手帕垫在衣领上,防止鲜血弄脏衣领。 女孩静静望着近在咫尺的阮青雉,任由她帮忙处理伤口。 半晌,她才说道:“我叫陈露露,你呢。” 阮青雉眉眼微垂:“阮青雉。” 陈露露精致的单眼皮轻眨了下,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不仅如此,连这个人都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陈露露只疑惑了两三秒,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视线完全被眼前的小姑娘吸引。 她目不转睛道:“你好厉害呀,把坏人都打倒了。” 阮青雉浅浅一笑:“这就算厉害啦?那我更厉害的时候,你肯定没见过,就算再来三四个坏人,我照样能把他们都打倒。” 陈露露满眼崇拜:“哇,你这么厉害呀!” 阮青雉被小姑娘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了,连忙岔开话题,指着她伤口,关心道:“很疼吧,我有车,我送你去医院。” 女孩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回部队让军医处理下就好。” 阮青雉笑容一僵:“你是……部队的?” 陈露露点头:“嗯,我是文工团的,昨天才来的盛阳,正准备春节联欢晚会的彩排你额,因为演出服有些大,所以就和朋友出来找个裁缝铺改一下,对了,你是哪个单位的呀?等我有空了,想亲自上门好好感谢你,而且……” 女孩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咬咬唇:“而且我想以后放假了,也可以找你一起出去玩。” 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孩走过来,看了眼阮青雉,随即眼睛一亮,惊讶道:“阮同志!?” 陈露露好奇:“你们认识?” 那女孩也挺疑惑的:“你不认识她吗?” 陈露露摇摇头。 女孩指着阮青雉,介绍道:“她是沈团长的爱人啊,之前去过文工团几次,哦,我想起来了,你那个时候都在别的团演出呢,不认识也正常。” 阮青雉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坏菜了! 她好像露馅了! 陈露露蹙眉:“哪个沈团长?” 女孩嘴快地给她解释:“就是那个之前老首长要把你和沈战梧撮合到一块的那个……” 说到这,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女孩干笑几声。 随即尴尬地指着墙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去面壁思过,我这张嘴……” 女孩抱着两人改好的演出服,一溜烟跑了。 陈露露勾唇浅笑:“原来你是沈大哥的爱人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结婚了,真挺意外的。” 阮青雉回了一个笑:“是挺意外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 阮青雉率先打破沉默,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那你呢?怎么没和沈战梧看对眼呢?” 陈露露想了想:“那个时候都太年轻了。” 阮青雉追问:“那现在呢?” 陈露露眨着漂亮的单眼皮,深深望向她,看着看着,脸颊忽然红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左顾言他道:“现在……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沈大哥了。” 阮青雉望着女孩期期艾艾的模样。 是啊。 好久没见了。 久到提起名字就会害羞的红了脸。 沈战梧啊沈战梧! 没想到你还有一段这种风流债! 阮青雉捏紧拳头,心里有气,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笑着:“没事的,你这次回来应该会呆到年后吧,沈战梧还有十天的出差任务,差不多月底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俩会有机会见面的。” 陈露露急切地上前一步:“嫂子,那我可以去你家吗?” 阮青雉挑了挑眉。 这就要登堂入室了? 她点点头:“可以啊,我随时随地欢迎。” 陈露露开心地笑起来:“嫂子,你人真好,还那么厉害。” 阮青雉抬手挠挠额头,小声嘟囔道:“这就开始发好人卡了?” 陈露露没听清:“嫂子,你说什么了?” 第363章 纯是嘴馋 阮青雉回过神,支吾了几句才说道:“那个……呃,对了,今天的事,你能不能别和沈战梧说呀?” “为什么?” “因为……” 阮青雉思索了一秒,随便扯了个理由:“因为我怕他担心我……还有你,你能理解吧。” 陈露露很上道,立刻表示道:“我理解的,嫂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和沈大哥说的,我也会告诉我朋友,让她闭紧嘴巴,以后这件事就是我俩的小秘密,行吗?” 阮青雉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双眸,艰难地点点头。 两人相互说了再见。 就此分开。 阮青雉先去了当地的公安局,把劫匪的事说了一遍。 让他们去把人带回来。 从公安局出来后,她才开车回到厂子里,原本想处理工作,但知道了陈露露和沈战梧的事后吧,阮青雉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所以到了厂子里,她一头扎进谢芳菲的屋子里。 谢芳菲和小凤正坐在热炕头上,吃着奶油雪糕,看见她进来,还挺惊讶的:“青雉?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昏倒了,还住院了,把我们大家伙儿都吓够呛,原本我和红莲商量上午去医院看你来着,后来听老何说,你今天上午就出院,让我们不用去了,怎么样?还难受不?我咋看你脸色还是那么不好呢?” 阮青雉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没事。” 谢芳菲不太相信:“真哒?” 阮青雉又摇了摇头,先把身上的呢大衣脱掉,然后往炕上一趴,脑袋抵在谢芳菲的大腿上,长叹一声。 谢芳菲摸摸她的后脖子,关心道:“咋啦嘛?” 阮青雉扭头,看她手里的雪糕一眼,问道:“谁给你买的雪糕?” 谢芳菲红了下脸:“老何。” “我昨晚听到你昏倒的消息,哎妈呀我这心呐,都揪成一团了,一宿就没怎么睡觉,我原本想昨晚就去看你的,可是秀娟说市长啊首长啥的,都在医院那,我们再去,一来是人多闹腾,怕影响你休息,二来是担心碍事,万一那些领导说啥重要的事呢,咱们在一旁,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多不好呀。” “这一上午了,我心里还是闹腾,吃饭的时候,我就和老何说,我这心火烧起来了,他听见了,不一会儿就把雪糕送过来了……” 谢芳菲说到这,害羞地笑一下。 阮青雉翻了个身,平躺下来,一旁的小凤赶紧凑过来,把头枕在二嫂的肚子上,努力地和二嫂贴贴。 阮青雉抓起谢芳菲的手腕,把了把脉。 不一会儿一把甩开,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什么心火肝火的,我看你就是纯嘴馋。” 谢芳菲不好意思地拍了她一下:“哎呀。” 阮青雉笑了笑:“还有没?” 谢芳菲指着外面窗户下的水缸:“有,老何买了好多呢,还有冻梨,都在外面那个水缸里。” 阮青雉刚要起身去拿。 小凤扑腾坐起来,兴冲冲地穿上鞋:“二嫂,我去拿!” “谢谢小凤。” 阮青雉又懒洋洋地躺回谢芳菲腿上,不经意地问道:“你住在家属院那么多年,应该认识很多人吧,那你认识陈露露吗?她是不是那个刘慧兰的女儿呀?” 之前排练八一晚会时,刘慧兰提到过露露这个名字。 而且她男人陈政委,正好姓陈。 所以,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阮青雉就猜到了陈露露的身份。 如果她真的是陈政委的女儿…… 还真别说…… 和沈战梧挺配的! 谢芳菲点头:“露露是刘慧兰的女儿啊。” 阮青雉形容对方的模样:“就是长得挺好看,单眼皮,个挺高,挺瘦,皮肤也挺白的,是她吧?” 谢芳菲再次点头:“嗯,是她,怎么了?你见过她了?” 阮青雉:“嗯,见过了。” 谢芳菲:“露露回来了呀,看来今年部队的春节联欢会又是露露压轴了。” 阮青雉忽然问道:“她和沈战梧相过亲?” 谢芳菲愣了下:“啊?” 阮青雉:“这事你不知道?” 谢芳菲摇摇头:“没有的事吧,我从来不知道露露和沈团长相过亲,感觉两个八杆子都打不着。” 阮青雉心头的乌云散了一些:“真哒?” 谢芳菲:“当然是真的了,你和沈团长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忙,之前还是副营长的时候,那会儿更忙!哪有时间相亲啊,再说了,你难道忘了林如珍么,她要是知道沈团长和陈露露相过亲,那她还不得把露露撕了?” 阮青雉拉长嗓音:“嗯~~~你说得对!” 一瞬间,多云转晴。 她心情好了。 吃着小凤取来的雪糕,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绣架前,认真观摩了几眼,问道:“这是小凤绣的吗?” 谢芳菲坐在绣架前:“是啊。” 阮青雉夸道:“哇!小凤这么厉害,才跟你学了多长时间啊,就绣得这么好了。” 谢芳菲:“当然啦,我都说了小凤在刺绣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有时候我都坐不住,但是她能,而且还特别专注!如果我娘教的是小凤,她肯定得老高兴了,小凤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刺绣天才。” 阮青雉搓了下小凤的脸:“哎呀,你可别夸了,你看她笑的,都飘了。” 谢芳菲毫不吝啬夸赞:“好徒弟就得夸呀。” 阮青雉总结:“好好好,徒弟悟性高,师父耐心教,都好!那麻烦谢大师,能不能教教我呢?” 谢芳菲挑眉:“你要学?” 阮青雉:“试试。” “好。” 谢芳菲让她选布料。 阮青雉看了眼,最后选了一个暗蓝色:“就这个了,我给沈战梧做个手绢,他那个手绢都旧了。” 谢芳菲一副八卦的模样,含笑把布料扯在绣架上。 “你坐在这。” 她把阮青雉摁在绣架前的椅子上,帮她穿好针:“手这么拿着针,这只手在布下面抚着,第一针在这下。” 阮青雉按照她教的,一步步进行。 谢芳菲问:“你要绣什么呀?” 阮青雉想了想:“嗯……绣个沈战梧的名字吧。” 第364章 我们求求她 财神工厂这边一切如常。 不过刘老板那边的养殖场,可就没有那么岁月静好了,他前脚刚把李秋花这对瘟灾玩意儿打一顿,命令手下的人扔到盛阳很远很远的郊外,让她们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她们,他也不至于和财神工厂闹掰。 后脚,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就有几批穿制服的人上门,先是查封了万和大饭店,然后又检查养殖场。 一波接着一波。 不是这里不合格,就是那里不合格。 刘老板也看出来了,他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犯了事,得罪了人,今天手里这点产业都得交代进去。 果然,不出意外。 养殖场最后也被封了。 因为某些违规,还要面临高额的罚款。 刘老板送走最后一波的领导们,叉腰看着厂门口上的封条,心情极其郁闷,越想越憋气,抬脚踹飞旁边的小马扎,嘴里骂道:“他妈的,老子这点背到家了!脑袋抽风了,竟然听两个臭娘们放狗屁!” 刘老板的表弟蹲在一旁,没了往常的精气神:“哥,咋办呀?” 刘老板冷笑:“你问我,我问谁呀!你刚才没看见来的人不是军区的就是政府的么,哪一个是我们能得罪的!” 表弟抱着头,无奈道:“难道就活该认倒霉吗?” 刘老板:“不然呢。” 表弟:“你说的那个阮老板竟然这么有来头,那我们再去求求她怎么样?” 刘老板低下头,认真思考这件事行不行得通。 表弟再次劝道:“哥,除了这条路,我们好像没有其他路要走,死马当成活马医,总要试试才行,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刚才那些人说的问题,也的确是我们万和饭店和养殖场存在的问题,如果那个阮老板是存心想要报复,不可能让我们就简简单单封个厂改正。” “或许,我们兄弟两个根本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蹲在这里商量对策!我感觉对方已经心慈手软了。” 刘老板听着表弟的话,始终紧抿着唇。 视线看着自己满是血痕的左手。 心慈手软么? 那个小娘们抽刀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手软! 表弟顺着哥哥的视线看向他手上的手,许久,长出一口气:“哥,我只是个大堂经理,像你们这些老板的事,我也不懂,我也不掺和,反正……我就是随便说说,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直用我,我肯定还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呢,当一辈子庄稼汉,现在你出事了,我不可能和你划清界限,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积蓄,你就先拿着应急吧。” 说着,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递过去。 刘老板看了一眼,抬手一把搂住弟弟的肩膀,感动道:“老弟,谢谢你呀,这几年表哥没白疼你。” 表弟笑了下:“哥,你别嫌弃我没本事就行,除了这些,别的我也帮不上忙,对不起啊……” 刘老板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自我检讨着:“好兄弟,说什么对不起啊,这件事是哥哥糊涂,着了别人的道,我记得那对母女刚来我身边时,你就提醒过我,是我没当回事,更没往心里去,所以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这是你哥命里的一个劫,躲不掉……” 男人懊恼地埋下头,搓了两把头顶的地中海。 表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来两根烟,然后递过去一根。 兄弟两人沉默着抽完一根烟。 又在养殖场门口坐到了天黑,才一块去对面的面馆吃点东西。 阮青雉出院的那天下午,她去工厂后,沈战梧就在家收拾屋子,眼看着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得把家里的窗帘,被褥都洗一遍。 正忙着的时候,家里电话响了。 沈战梧拿起话筒,嗓音温沉:“喂?” “老战?” “小林,是我。” 电话那端的小林说道:“老战,你昨晚跟我说的事,我今天给你跑了一趟,不过已经有人接手了,他厂子都被封了。” 沈战梧没有任何的意外:“这样啊,那也辛苦你了。” 小林连忙说:“哎呦,不辛苦不辛苦,说实话,老战,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开口求人,真是太意外了,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都得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奈何别人不给我这个机会,听我手下的人说,过去检查的都是一些市政和军区的,也都算自己人啦,你可别挑我理。” 沈战梧笑了笑: “不会,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他又问道:“对了,那个厂子的老板现在在哪?” 小林:“听说一直在厂门口坐着呢。” 沈战梧:“好,我知道了。” 小林:“诶,嫂子怎么样了?身体好点没?” 提起妻子,沈战梧眼尾轻轻压出一抹弧度:“她好了,就是闲不住,非要去厂子里忙。” 小林:“没事就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战梧才挂掉电话。 给家里忙完,他去了一趟部队。 等他从部队出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北方的冬天的天很短,四点多就已经有些黑了。 沈战梧拿着文件夹,往家走。 这时,身后不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沈大哥……!” 沈战梧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 只见一个穿着军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兵快步追上来,到了近前,她呼吸有些喘:“沈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沈战梧看了她一眼:“小陈同志?” 陈露露笑起来:“对对对,我是陈露露,沈大哥,一晃儿,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沈战梧点头:“是……你有事吗?” 陈露露笑着摇摇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结婚了?是真的吗?” 沈战梧点点头:“嗯,是真的,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露露抬手把身后的麻花辫捋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提道:“沈大哥,你和嫂子结婚的时候,我没在大院里,也没表示表示,这次我回来了,就想着……请你和嫂子吃个饭,你看方便吗?” 沈战梧沉吟一秒,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太方便。” 第365章 是他的损失 陈露露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 “为什么?” 沈战梧沉声道:“你还没结婚,还是个孩子,不用跟我们表示什么,等以后你结婚了,你要是和青雉玩得来,咱们两家人再一起出去。” “啊!?” 陈露露脸色可以说是已经绝望了。 沈战梧第三次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露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崭新的手帕递过去。 沈战梧立刻后退一步。 陈露露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前上了两步,哀求道:“沈大哥,其实下午我已经见过嫂子了,不小心把她的手绢弄脏了,我就又给她买了一块新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麻烦沈大哥帮我转交给嫂子,可以吗?” 男人又后退一步,委婉拒绝:“这不太好,你还是亲自交给她吧,我先走了,再见。” 沈战梧转身离开。 陈露露见状,赶紧跑到男人面前拦住他,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沈大哥,我求你了,这段时间我都离不开团里,没时间把手绢交给嫂子,只能麻烦你了,行不行嘛沈大哥,求你了,求你了……” 沈战梧蹙眉:“你别这样,影响不好。” 陈露露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男人:“求你了沈大哥……” 沈战梧拿她没办法,就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示意女孩把手绢放在上面:“放在这上吧。” 陈露露笑起来:“谢谢沈大哥!” 她双手拿着手绢郑重地放在文件夹上,再三叮嘱道:“沈大哥,你可一定,一定,一定替我把手绢交给嫂子,顺便再帮我带句话,等我演出完,再找她玩。” 沈战梧合上文件,把手绢夹在里面:“行,我知道了。” 陈露露笑眯了眼睛。 挥了挥手:“沈大哥,再见。” 两人分开。 一个回了家,一个回文工团。 许久许久,阮青雉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站出来,望着两个人刚才站过的位置,漆黑的目光里掺杂了一些落寞。 沈战梧高大英俊,是一团之长。 陈露露娇小可人,从小学跳舞,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气质自然是很出众的,面对男人时,又展现出古灵精怪的模样。 谁看了都得心动。 阮青雉低着头,选了块小石头,用脚尖一点点往前踢。 反观自己,撒娇是装的。 卖萌也是装的。 夹子音也是装的。 她身上一切看起来平易近人的东西,都是装的。 虚假得可怕。 真正的自己,是能眼睛不眨一下,就把匕首扎进男人掌心的狠决,也是有把劫匪打到牙齿的力气。 和陈露露不一样。 可是,阮青雉从来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在关键时候,她不仅能自保,还能保护女孩子,保护战友,保护一切能保护的。 沈战梧不喜欢自己,那是他的损失。 阮青雉长长出了一口气,挺起腰板,打起精神,大步往前走。 回到家时,沈战梧已经换了衣服,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看见她回来,关心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阮青雉摇摇头:“没有。” 沈战梧敏锐地察觉到女孩不太对劲的情绪,他切酸菜的动作微微一顿,放下刀,伸出手,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有些……”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就被小姑娘拿下去了。 阮青雉打断他的话:“我真的没事……我先回屋换件衣服再来帮你。” 沈战梧闭了嘴,站在那定定看着她。 阮青雉忽略掉男人的目光,从他身边绕开,径直回到东屋。 进了屋后,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浑身没什么力气地脱掉外面的呢大衣,抬手挂在衣架上,无意间,刚好瞥见书桌上摆着沈战梧回来时拿在手里的文件夹。 当时她离得远,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却看见陈露露把一样东西放在了这个文件夹里…… 阮青雉脱鞋的动作一顿,紧抿着唇,想了一会儿,还是抵不住好奇心走到书桌前,伸手翻开文件夹。 只见里面安静放着一枚手帕。 粉白色的格子。 边角那里还绣着一个颜色纷呈的蝴蝶,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瞬,就会展翅高飞。 阮青雉咬了咬牙,用力关上文件夹。 她回到衣架前,继续脱掉鞋子,然后从呢大衣的口袋里翻出一个深蓝色的手帕,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针脚。 这是她花了一下午绣的。 绣三针。 扎两下手指头的程度。 就连谢芳菲都在打趣自己:“青雉,都是玩针的,这扎在哪还真不一样,你说你把针扎在人身上,那么厉害,怎么扎在布上,你也往人身上瞄准啊。” 阮青雉蹙眉,捏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指腹:“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呀。” 谢芳菲压低声音:“要不花钱买一个吧。” 阮青雉较真:“那不行,那不是独一无二的,怎么送沈战梧呀。” 谢芳菲:“那你画个图,让厂里员工用缝纫机做一个不就得了,反正,你送什么样的,沈团长肯定不会嫌弃的。” 她重新拿起针,拿出英勇赴死的雄心壮志:“机器是冰冷的!我一定要亲手绣个手帕给沈战梧。” 阮青雉回想起下午自己说话的场景,只觉得可笑。 颜色没人家的好看。 刺绣图案没人家精致。 一无是处的东西! 阮青雉咬牙,扬起手对准脚边的垃圾桶,想要把这块丑陋无比的手帕狠狠丢在里面。 只是刚扬起手,她就停下了。 半晌。 阮青雉用力捏紧手指,胡乱地把手帕塞进口袋里,转头不去看。 这时,沈战梧在外面敲门。 “换好了吗?” 男人嗓音很温柔。 阮青雉鼻子一酸,有些想哭,她飞快眨了眨眼睛,压下心中的情绪,回了一声:“好了。” “那我进来啦。” 沈战梧扯开门,走进来,轻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男人问的时候,阮青雉就已经转身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低头看起来,嘴上随意敷衍:“随便吧,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第366章 你不舒服吗 沈战梧坐在她身旁,还是用商量的口吻说着:“那就做个猪肉炖酸菜,再做一个炖豆腐,怎么样?喜欢吗?今晚就只有我们两个在家,川川被老首长接走了,小凤应该也是留在谢芳菲那里吧。” 阮青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把怀里枕头放在了两人之间,轻声回答他:“嗯,你不放心吗?” 沈战梧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愣了几秒。 然后站起来,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嘴角扯了扯,嗓音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小凤在她那,我很放心,既然只有我们两个在家,那就不做那么多的菜……” 男人语气微顿,指了下屋外:“我,我去做饭。” 阮青雉扬起脸:“用我帮忙吗?” 沈战梧:“不用。” 他飞快走出房间。 沈战梧来到厨房,站在原地,深邃的目光落在地面的某处。 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情绪不佳。 一双薄唇抿得紧紧的。 好半天过后,他才烦躁地单手扯了下发紧的衣领。 沈战梧拢了拢思绪。 回到灶台前,准备晚饭。 …… 屋里的阮青雉在他离开房间后,长叹一声,神情恹恹地倒在沙发上,一边想着沈战梧和陈露露,一边用手一点点抚摸沙发靠背的皮革纹理。 谢芳菲说陈露露今年二十二岁。 和沈战梧相差六岁。 阮青雉在想,他这么大年纪一直不结婚是不是在等陈露露,所以面对林如珍的百般示好,多方施压,也能无动于衷。 只是没想到,等来等去,却等到一个她。 拿着结婚证明就找上门了。 家里又给了五百彩礼。 另外,自己还救了他。 多方面的原因,导致沈战梧不得不和她结婚。 她和沈战梧这么久了。 多少也了解他一点,知道他是个极其有责任感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会选择逃避。 只能把她娶了,才算…… 扯平吧。 阮青雉漆黑的眼眸望着房顶,忍不住又想到了一开始在医院里沈战梧说的那些话。 什么他的心里只有国家。 娶她只是因为责任。 当时自己还以为沈战梧只有家国情怀,没有儿女情长,现在看来,他只是对自己没有感情罢了。 阮青雉躺在那,越想越多。 从想到他们搬到家属院过日子的那天起,她有无数次主动去靠近沈战梧,但每次都很快被他拉开距离。 或者以影响不好为由,拒绝自己的贴贴抱抱。 再想到相识那会儿,沈战梧长篇大论,给她三个选择。 一是回家。 二是留在盛阳,认他做哥哥。 三才是结婚。 当时的他应该很希望自己选择前两条吧,可奈何自己当时不开窍,被他那张脸迷惑,一心只想着和他结婚。 阮青雉想到这,闭了闭眼。 脑袋里的思绪纷纷乱乱,搅得她心烦意乱,以往那些过目不忘的记忆开始变得扭曲,有的逐渐清晰,有的逐渐模糊。 一会儿是自己伸手抱住男人腰身的画面。 但下一秒,就被沈战梧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拿开她的胳膊,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会儿是他顶着滚热的太阳,在院子里为她做沙发的模样。 一会儿又是他面对陈露露时温润脸庞。 原本以为他们会在联欢会上相见,没想到现在就见面了,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 还送他手绢。 那么粉嫩的颜色,一看就是小姑娘怀春的心思。 阮青雉心里难受,抬手掩住脸。 半晌…… 她又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在心里嘲讽道,看来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之前那些枪林弹雨,刀尖舔血的生活了,竟然也开始期待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来了。 阮青雉咬了咬后槽牙。 正在这时,沈战梧轻轻敲了下门,才开门走进来,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屋里没开灯,黑乎乎一片。 他伸手扯了下灯绳。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亮起,照亮整个温馨的房间。 沈战梧扭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女孩,还穿着回来时穿的衣服,平躺着,身上也没盖点东西,一只胳膊随意搭在额头上。 呼吸均匀安静。 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沈战梧轻轻走过去,从一旁拿来毛毯,小心翼翼地往女孩身上盖。 刚盖到肚子时,阮青雉忽然拿下手臂,睁开了眼,一双清冷至极的眸子看向男人,轻声唤道:“沈战梧。” 男人手里的动作一顿。 看着女孩毫无情绪的双眸,只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地狠狠抽动了一下。 沈战梧喉咙艰涩地滚动了下,嗓音还是如以往那般轻柔:“醒了?饭已经做好了,起来吃点呀?” 阮青雉点点头,掀开身上的毛毯坐起来。 这个过程动作很快。 看起来有点像躲着沈战梧,不想靠近他,也不想他靠近自己。 沈战梧还保持着俯身盖毯子的动作,见女孩已经起身了,他浓密的眼睫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下。 在阮青雉站起来之前,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阮青雉身体微愣,望向他:“怎么了?” 沈战梧缓缓在妻子身边单膝蹲下来,关心道:“青雉,你是不舒服吗?还是工厂那边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哪一样,你都可以和我说一说,不要一个人硬抗,也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阮青雉眼眸微垂,静静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后,她抬起手抚上男人一侧的脸庞,目光清冷:“沈战梧,如果当初我没和你结婚的话,你会和谁结婚呀?” 沈战梧一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阮青雉表情恹恹的:“随便问问。” 男人沉思几秒,认真地回答道:“没遇见你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阮青雉扯了扯唇角,轻轻一笑。 是啊。 根本不用想。 对方就在文工团呢! 阮青雉挪开他的手:“吃饭吧,我饿了。” 沈战梧看了眼自己被挪开的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阮青雉推门离开屋子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看了眼屋门,起身跟着去了厨房。 第367章 踩小人 吃饭时,两人的交流几乎为零。 阮青雉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说吃饱了,然后简单洗漱一下,就钻进东屋不出来了。 一直等到沈战梧在厨房收拾完,回到东屋看了一眼,才发现她已经躺下睡了。 沈战梧擦干手,来到炕边,压低声音轻唤道:“青雉……” “……” 回答他的,是女孩匀称的呼吸。 沈战梧知道她没睡,也没戳穿她,只是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发觉她体温有些热,好像发烧了,他转身从茶几下翻出退烧药。 考虑到青雉烧得没那么严重。 就把药片一分为二。 又倒好水。 他拿着这些,重新回到炕边,放在了一旁,轻声说道:“青雉,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一会儿起来把药吃了,别拖严重了。” 说着,沈战梧帮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一直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阮青雉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放在她身边的药和水杯。 她深深呼吸。 然后气呼呼地翻过身,背对着,想了想,她伸手一把关上灯。 房间里沉默了几分钟后。 阮青雉越想越不对,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想到这,她又气呼呼坐起来,重新打开灯,拿起药片扔进嘴里,端着水杯喝了几口。 水杯里的水,入口温度刚刚好。 稍微有些热。 又能直接喝进嘴。 阮青雉一边喝,一边在心里骂:沈战梧,你怎么那么讨厌,没事干嘛把水温调得刚刚好。 亮一点或者烫一点,我就更有理由讨厌你了。 阮青雉吃了药,喝了水,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下一秒,她又猛地坐起来,不对,沈战梧出门干嘛去了? 去接川川? 看样子不太像。 如果是接川川的话,他会直接跟她说的。 还是……去部队了? 可是他休假呀,再说了,这个点了,部队熄灯号就吹了,他去干嘛? 难道…… 阮青雉脑海里又蹦出,傍晚沈战梧和陈露露,站在路上聊天的画面。 陈露露好像在哀求他什么…… 最后沈战梧点头应下了。 他这会儿出去,是和陈露露见面吗? 还是帮她什—— 最后一个‘么’字还没想完,阮青雉就抓狂地揉乱自己的头发,然后什么都不想地一头倒在枕头上,扯着被子兜头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 三秒后。 阮青雉暴躁地连续几脚踢飞被子。 啊啊啊啊!!! 沈战梧。 你可太烦人了! …… 沈战梧借着月色,来到了养殖场。 养殖场的东南角有两间平房,其中一间还亮着灯,房间里隐约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沈战梧翻墙进来,不露任何声响地摸到窗户前。 微微探出头看向屋里。 只见刘老板头顶地中海的几根毛凌乱地翘着,上身穿了件白色老头背心,下身套着一条红色秋裤,正盘腿坐在炕上,受伤的左手已经去诊所缝了针,打了破伤风,也包扎好了。 另一只手摆弄着扑克牌。 去掉大小王两张牌,依次轮流摆出十二组,牌面朝下,这就代表着一年中的十二个月。 摆完之后,再结合手里的余牌,将两张一样的牌凑成一对。 最后哪组牌面没全部翻开。 就说明哪个月不顺。 刘老板用一只手翻开。 翻来翻去。 就剩下一月份没翻开。 刘老板激动的一拍大腿,却也不小心碰到伤口,他一边倒吸气,一边嘟囔道:“果然啊,开年首月就这么不顺!这也太准了!那两个臭娘们啊,是专门跑过来克我的呀!小人!绝对的小人!我这是犯小人了啊。” 男人抬手挠了挠脖子,环顾屋里,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红袜子,放哪去了……” 他从炕上跳到地上。 开始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踩小人的红袜子。 找半天,也没找到,刘老板把手里的臭袜子用力砸进箱子里,骂骂咧咧道:“不穿的时候,满地都是袜子,需要的时候吧,一双都找不到。” 因为一双袜子,他又联想到自己的前半生。 刘老板站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我差在哪呀?怎么就没一个勤快老实的女人愿意跟我呀!” “要么找一个跑一个,要么是为了老子这点钱来,哪个女人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活了大半辈子,别说家里没有一个女主人,就连一儿半女也没有啊,老刘啊老刘,你活得真失败呀!光有这么大产业有什么用,现在倒好,连产业也没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沈战梧敲了两下窗户。 屋里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下。 “谁?!” 刘老板的嗓音里充斥着警惕,他随手拎起角落里的铁棍,壮着胆子走到门口。 沈战梧沉声道:“是我。” 刘老板听这个声音有些陌生,根本不认识,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他眯了眯眼睛,下一刻,直接推开门冲出去。 看准人影在什么位置。 二话不说抬手抡起铁棍打过去。 沈战梧躲都没躲,单手握住迎面而来的铁棍。 稍微用了个巧劲,铁棍就从刘老板的手中脱落,男人换了个方向握住铁棍,将另一头抵在刘老板的嗓子上。 沈战梧漆黑的眸子如此时的夜幕一样深邃。 他问:“刘老板是吧?” 刘老板垂眸看了眼自己下巴前的铁棍,舌尖扫了下牙床子,愤恨道:“是阮青雉让你来的,对吧!” 沈战梧无视他的话:“把手举起来。” 刘老板死死看着他:“……” 憋了一肚子气。 可奈何工具都跑人家手里了。 自己手无寸铁。 根本不是对手…… 刘老板没办法,只能识时务地举起手,有商有量地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动什么手嘛……” 总之,就是认怂很快。 沈战梧扬了扬头,示意他:“往后退,退到屋里去。” 刘老板:“……” 他磕磕绊绊地往后退。 沈战梧手里的铁棍也一直对准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一路进了屋。 来到灯光下,刘老板眯着眼睛打量了眼沈战梧,看清后,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下。 第368章 彪形大汉 刘老板心道,这小子长得也太俊了。 自己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模样这么俊的帅小伙,比阮青雉身边那个傅裕长得还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明亮而坚韧。 哪怕看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忘…… 阮青雉这个小娘们儿,命怎么这么好! 周围好几个帅小伙。 一个比一个帅! 她是有什么癖好么! 沈战梧看刘老板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眼神微冷,用冰凉的铁棍抵在他下巴上,沉声道:“现在好像不是刘老板可以分神的时候。” 刘老板脑袋里的神经猛地一跳:“……!!” 彻底回了神。 这几天发生的事,弄得他心思焦脆,现在又被人堵上门,别提多郁闷了:“不是,我说兄弟啊,你谁呀?一上来就,就,就这样,不好吧……” 沈战梧轻轻一笑,把手里的两瓶白酒放在圆桌上。 他用眼神示意:“坐。” 刘老板一点点往椅子那边挪动,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说你这人,素不相识的,就闯别人家的门,一会儿铁棍,一会儿酒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要打我,还是要请我喝酒,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诶,这屋地怪冷的,我穿件棉袄去……” 男人双手抱着手臂搓了搓。 转身想去炕上拿棉袄。 只是刚转了个身,帅小伙手里的铁棍就拦在他鼻子尖前。 刘老板整个人定在原地:“……” 沈战梧面无表情:“不用穿,一会儿就热了。” 刘老板:“……” 他只好重新回去坐好,干笑几声:“坐,坐好了,你有啥事直接说吧……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这手受伤了,你有啥仇,有啥怨,你轻点来!” 刘老板举起包成馒头左手给他看。 沈战梧收了铁棍,立在桌边,一边拧开白酒瓶的瓶盖,一边沉声问:“你灌了她多少酒?” 刘老板愣了下:“谁?” 沈战梧低声嗤笑,放下酒瓶,又重新拎起铁棍:“跟我装糊涂是吧?” 刘老板瞬间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阮青雉吧?” “我就说嘛,好人不会来我这的,一定是那小娘们让你来的吧,我跟你讲……唔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战梧掰开嘴,灌了几口酒进去。 沈战梧松开手,沉着脸,薄唇轻启: “给你机会,重说。” 刘老板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拍着胸脯,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 咳到最后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下来了。 缓了好一阵,食道里那股灼人的辣意才稍微下去了一些。 刘老板目光呆滞。 望着桌上的两瓶酒好久,重重地叹了一声。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是手疼,下巴疼,食管也疼。 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好地方。 男人缓缓抬起头:“大兄弟,你来真的呀?” 沈战梧抬手看了眼腕表,嗓音清冷得要命:“已经过去了五分三十一秒,下一次,我可不会心软,给你留这么长时间缓和,现在,你把刚才那句话重说。” 刘老板捋了捋地中海里几根稀疏的头发,吐槽道:“我还得谢谢你呗。” 他顿了顿,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你是不是阮青雉那个小娘们儿派来的……唔唔唔……” 这次还是一样,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战梧掰开嘴。 一股股辛辣的白酒冲进胃里。 别提有多难受了。 等沈战梧松开手时,刘老板又呕出来一大口的酒水,下巴和背心上都被白酒打湿,模样弄得挺狼狈。 沈战梧把酒瓶重重放在桌上,言简意赅道:“重说。” 刘老板:“……” 他苦着一张脸,叽歪道:“兄弟,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一说话你就灌我酒,一说话就灌酒,都这样了,你还让我重说啥呀,就,就就直接来呗。” 沈战梧语气加重:“重说。” “……” 刘老板都无语了。 半耷拉着脑袋,回想刚才自己那句话哪里有问题。 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他只能紧绷着神经,慢吞吞地说:“我说……你,那个……” 刘老板说几个字,就抬眼瞅男人一眼。 一连试探了几下,见沈战梧没反应,他又放心大胆起来:“我说你是不是阮青雉那个小娘们儿……唔唔……” 小娘们儿这个词一落下,下巴就被人掐住了。 刘老板脑袋神经一抽。 连忙反应过来,和手求饶,口齿不清地认错:“错了错了错了,我真错了兄弟,我就是个粗人,没念过书,一不小心出口成脏了,哎呀,我太没文化,太没素质了,见谅,见谅,给个机会。” 沈战梧深邃的目光一片冰冷。 看了刘老板一眼,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下一秒,甩开手。 刘老板吃痛,用手捂住了下巴,只觉得被男人掐过的两个脸蛋子酸疼酸疼的。 他一边揉着一边小声嘟囔道:“不让说小娘们这话,就直说呗,干嘛呀这是啊,一遍遍地灌我。” 沈战梧伸手拽来一把椅子,高大的身躯坐下来。 才显得房间没那么狭小了。 他听见刘老板的话,嗤笑一声:“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肯定是不长记性的。” 刘老板扯着嘴角干笑:“我谢谢你昂。” 沈战梧修长劲瘦的腿微微岔开,一只手搭在桌边,一只手虚握着放在腿上,再次问到那个话题:“你是怎么灌她酒的?” 刘老板比划了个‘打住’的手势:“诶,打住,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只是把酒倒在杯子里,轻轻地,诶,对,轻轻地,往她面前一推,我当时就说,阮老板,这杯酒你能喝就喝,不能喝也别逞强,生意场上的生意,也不是喝酒喝来的。” “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她端起酒杯,duang一下就干了,我拦都拦不住,你说大兄弟,这种情况,怎么能算是我灌她酒呢。” 刘老板用那只好手,点着桌面,激动道:“我跟你讲,生意场上的事你不了解,我就是单方面违个约,谁知道平时看不到人影的阮老板,一听我要违约,蹭一下就出现了,还带了七八个彪形大汉。” 第369章 你没他长得好看 “好家伙,比你还壮实!” 他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胳膊:“那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着,看着比我腰还粗。” “别看长得那么老凶,但人家对阮老板言听计从,那是相当听话,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那都这样,你这算啥呀,估计你在人家阮老板那也排不上号吧,不过,最受宠的,还得是那个狗腿子。” 刘老板眯着半只眼睛,脸蛋子红红的,看样子是酒劲上来了:“狗腿子你知道吧,诶,没错,就是那个傅裕!” “谈判那天,我观察过,傅裕那个小白脸应该是你们阮老板身边的红人,对吧?我不用猜都知道,谁让他长得好看呢,是个女的都爱看,我告诉你,大兄弟,哥哥说句掏心窝子话,你没人家好看,怪不得你见不得光,只能大半夜地来我这,折磨我,灌我酒!” 刘老板眼神开始迷离,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沈战梧唇角含着冷笑。 静静听他讲。 刘老板长叹一声:“你说你折磨我的意义在哪?嗯?” “就你……有时候的一举一动,说话那个语气,那个笑,跟你家阮老板特别特别像,你应该能知道她有多狠吧?” “当时,她的手就像你现在这样放着,一模一样,就放在桌上,我越看越心痒痒,我心说这小手长得可真带劲儿!那小皮肤白的嫩的,跟鸡蛋剥了壳似的。” “那小手指细溜溜的,贼好看,说实话,我没忍住,我刚伸手想要摸一把,感觉感觉滋味,就是这手还没摸呢,她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匕首,咔嚓一下就扎我手背里了,你看看这手,跟我干成啥样了!都肿了,手腕这也肿了。” 刘老板把左手递过去,让沈战梧瞅一瞅。 说话时,还指着手腕的地方。 想让他看仔细点。 刘老板接着往下说:“皮肉之苦已经受了,我认了,可到了后面,她把她继母抓出来了,又弄来一个摄像的,给我也拍进去了,说我和那娘们搞破鞋,姘头……” “我这个哥哥也得承认,我的确是把她娘……后娘睡了。” 沈战梧:“……” 男人前面说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结果话音一转。 人家大大方方承认了! 刘老板抹了下嘴:“但是我也有功劳呀,没有我,她上哪能抓住那老娘们的小辫子呀,你说是不是大兄弟?” 沈战梧冷笑:“你还想摸她的手?” 刘老板眼神都蒙上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摇摇头:“没成功,就摸了她妈的。” 沈战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下一秒。 房间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刘老板捂着左手,从椅子上摔下去,抱着左手疼得在地上打滚,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此时此刻,他酒也醒了。 沈战梧放下铁棍,用眼神示意男人:“坐。” 刘老板:“……” 他左手疼得直抽抽,但连屁都不敢放一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坐回去。 沈战梧喉结滚了滚,冷声问道:“你灌她多少酒?” 刘老板飞快眨眨眼睛。 看着那边柜子上的酒杯,颤巍巍道:“就……就那一杯……” 沈战梧回头看了眼。 大概是一个装八两白酒的酒杯。 他眯了眯眼。 然后起身拿过来一个杯子,直接把另一瓶酒拧开,吨吨往杯里倒酒,直到里面的白酒都往外淌了,才停下手。 沈战梧把酒杯轻轻推到男人面前,问道:“以前喝过最多的酒是多少?” 刘老板思索了下:“……两斤吧。” 男人闻言,嘴角勾起:“那很好,这点酒还喝不死你。” 刘老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啊,早知道就说他不能喝好了。 沈战梧笑道:“看我干嘛?喝啊,你不是喜欢给人灌酒么!生意场上离不开酒,对吧,我懂!喝!一口气干了,干不了,那就再来一杯。” 刘老板望着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就看见了那个小丫头。 两个人莫名的很相似…… 刘老板祈求道:“我五十多了,大兄弟。” 沈战梧:“喝。” 刘老板垮着脸:“我还受伤了……” 沈战梧:“喝!” 刘老板:“……” 他长叹一声,无奈之下,只好端起酒杯,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行吧,老爷们,没有酒量,难道还没有胆量么!喝就喝!” 刘老板深吸一口气,仰头往嘴里灌酒。 只是刚喝到一半就受不了了。 直接弯下腰,拼命地连咳嗽带吐的,脸色煞白一片,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刘老板眼睛都是红的了。 他艰难地摆摆手:“不行……我喝不下去,不行……” 沈战梧坐在一旁,看着男人各种难耐的反应,脸色越来越冷,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收紧,一直到刘老板说不行时,身体里的那根紧绷的弦,啪的一声,断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攥住刘老板的衣襟。 一把将他抵在身后的柜子上。 起身时,不小心碰倒旁边的桌子,连同上面的酒瓶杯子全都摔到地上。 在一堆霹雳巴拉的杂乱声中。 沈战梧猩红着一双眼睛,神色暴怒地质问:“你不行,为什么她可以?嗯?你一个常年混迹酒桌上的男人,都喝不了这一杯,你凭什么让一个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喝下去整整一杯。” 刘老板整个人都被拎起来了。 男人抵在他胸口的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额角的青筋都已经憋得暴起。 他艰难道:“我没想让她喝……” 沈战梧收紧双手:“那你想让她干什么?嗯?” 刘老板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说当时想让那个阮青雉陪自己一宿,这话一说,保准得死在这。 刘老板换了个说法:“我没想到她会喝。” 沈战梧死死咬着牙:“我告诉你,她为什么会喝!因为桉城受灾,有数不清的百姓在那挨饿受冻,去那救援的战士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给百姓用,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秋衣。” 第370章 很有夫妻相 刘老板用右手抓住沈战梧的衣领,不服气道:“你少用这种方式架我!” “你们都高尚,就我低俗,那又怎么了” “低俗又不犯法!!我自己吃饱,自己喝好,我自己顾好自己,怎么了就是桉城的人全都死绝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老天下的雪吗是我让他们没钱买过冬的衣服吗没有吧” “所以, 在这样巨大的差距下,半神竟然还是败了,晋级半神时候在神识中凝聚的半颗带有神性的神格都差点破碎。最后只能狼狈地就地闭关。而梅英也因为那一战而一战成名。 秦尘以如此强悍的出场方式震撼了所有人,而他如此做的后果不过是让他体内气血翻腾了片刻罢了。 叶青林听见了,抬起头看她,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疼痛,又立刻消失不见。 云雨虹从一棵树上飞身落下,一甩袖子一道劲风使出,十几只狼就被震得飞了出去。 等到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顾灵之手中的挑战函就已经有三十多张了。 陈厉帝喜好奢侈,常命匠人打造精巧繁复的物件,连屏风都是鎏金彩绘的,又用珐琅镶嵌出万里山河,其物美轮美奂,耗费甚巨。 这酒喝了一巡又一巡,潘四叔将自己的心迹表达的差不多了,但是秦尘却迟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 而秦尘呢,他则是会心一笑,这一脚的力量被他完美化解,同时也估测出了青田岛野的实力。 这不废话嘛,修炼个成千上万年,肉身早已超脱六道,随心所欲,变成一条龙,都很正常。 边上的机灵鬼上前,拿出一块令牌双手举起递向白子玉,白子玉一见心大惊,问道:“你怎么会有如朕亲临的金牌”说完马上跪下来叩拜。 许黎见他始终不松手,只是叹了口气。她坐在床边,轻抚着周深苍白的脸颊,慢慢俯下身。 封凌转身要向外走的时候,忽然看见敞开的柜门里叠放着的那套她昨天换下来的黑色基地战服。 有时候,封凌真的怀疑厉南衡到底是给她的生命里添加了无限的光明与色彩,还是添加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阴影。 江洛凡只是把手覆在她脚踝上而已,并没有抓,她却激动成这样,可见,她这身体依旧是很爱他的不是。 内室已经没有冶帝身影了,这会因是去上朝了。冶帝虽走了,榻前的人却换了夏侯寻墨的以及萧芷婳的一众旧部。 宋辞与司徒聪虽已带兵去平乱,但是济州城易守难攻。又遇连日大雪,才疏通的路再次被封堵,后援军队粮草受阻。 顾耀宗就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打量着靳辰东,和陈丽琼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姒锦愣了下,但立刻知道贝拉所说的是第二个孩子,那个看着如足月的孩子一般的男孩,正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看。 睡眼惺忪的下床去找,但整个屋子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夏君曜的身影。 更何况要是苍晟真的想对林氏下手,一点都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跺跺脚林氏就倒了,何必拐上这么大一个圈子。 暗雅偷瞄了寒冰和几个姐妹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墨羽无奈苦笑,只得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她们。 等季少涵从外面再进来的时候,林冉已经交卷,正在看贺茹审批卷子。 简乐嘴微张,想说你不是外人,但是一看见桑榆的冷脸,她就把话咽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你竟然真的没事儿了!”苏如是瞪着眼睛,大惊道。 “苗阿虎,石飞凡是我的朋友,不许你欺负他!”赵欣茹狠狠地瞪着他,怒斥道。她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苗阿虎的手心。 一个城市的自来水供应都由他负责,设备采购也是他负责,你房地产的老板开发一个楼盘必须通过他来给你供水,施工价格什么的全都是由他说的算。 这怨火也不知为什么现在冒了出来,自从有了青龙苍月剑之后,我寻常打斗之中用的都是这柄剑,而怨火则变得很鸡肋了。 等等,他说的张少张天豪对了,那人好像在周雅的生日会上见过,是张天豪的狗腿。 拍卖会的过程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也就夏莹语仗着自己雪宫弟子的身份要了三瓶,然后私下里交给了夏铭,让他带回夏家。 只听轰隆一声,铁臂倒在了地上,将地撞个大坑,尘土飞扬了起来,林东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燕殊,我告诉你,在战场上,没有你的亲人,只有队友和敌人,你对敌人心慈手软,下场就是这样!”燕泓的匕首缓缓滑动着。 出门的时候虽然早,但那么一耽搁,收好衣服出去时仍是八点了。他关好了铁门,正要去掏钥匙,一抬头,就见程容简靠在边儿的围墙上,正抽着烟。 “所以你排除了沈廷煊那你又是如何怀疑到我的身上的!”沈安安看着燕殊。 就连红蕾也没有想到,三叔竟然真的会出现在首尔,要知道三叔并不是她们黑手党的人,但是却能够请动三叔,这是个传奇了一个世纪的男人,他的存在,对于梵蒂冈,都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不行,香儿被他们抓走了,我要救香儿。”吕洪紧紧捂住伤口,便要向前走。没想到还没有迈出一步,他便疼的冷汗直流,直吸气。 “我讨厌别人欺骗我,还不老实么”贺云龙沉着声看着男人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已经在想着,怎么吃这只海豚,怎么把其余的海豚全部都给射杀。 “你……你是那个废物龙族的少族长!”天都皇帝看着龙易辰,有些惊疑不定的开口说道。 在那彩色的拳头之下,宁凡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的情况不屑之色。 阴冷男子低语一声消失不见,沙冷的气息也同时消失在山巅之上,依旧在白云上的江萧砸吧了一下嘴巴露出一丝好梦的微笑,翻过身抱着一团白云蹭了蹭又平静下来。 第371章 吵架 刘老板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埋头写小作文,奉承道:“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你最不错,长得帅,气质么,看着像当兵的,说起话来,有理有据,论狠劲,也和那丫头不相上下,你俩真的挺合适的……” 沈战梧嘴角翘了翘。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刘老板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小作文写好后,沈战梧拿起来看了一 沿着冰之古都往西飞,就会离开尹瑙家族的领地,到达莫里家族的领地。而当时对申屠家出过手的三大世家之中,就只剩下一个莫里家族。 ——自己的存在,让师娘感到不舒服了。所以那天任务时,故意想陷害自己。 可是,她仍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泥潭里,虽然以极其缓慢的度下陷,但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淹没而亡。 慕紫苏怔了一下,她第一次看到,顾修缘脾气这么柔和的人,也会发火。 飞龙不敢再多嘴,但是仍然盯着赤城看,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其他的人因为是当地人,因此基本上是不用收拾什么东西的,所以也只是等他们俩。 沐风的舰队,主要去消灭到处乱跑的深海,赤城的人维持秩序,大和做不了什么,只能通过广播给所有人打气加油了。 第二天早上,沐风带着海王星和深红去餐厅,走到门口的时候,海王星忽然拉住了沐风的胳膊。 蒲天华点了点头,都千劫随着蒲天虹往外面走去,也不知道这位菲姆大叔搞的什么手段。 对于这个问题,冯君只能表示,我的推演没有那么准确,只是比一般人强一点罢了,而且收费也很高,有时候收的还不是灵石,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希望大家别强求。 爱丽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失礼的行为,急忙松开手,一脸抱歉的双手合十。 如同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只要这样的想一下邱少泽的脸上就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现在球队的实力越来越平均,英超联赛要实现连冠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不过想了想,这个龙只劫财不杀人的。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条龙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设计的那款洛丽塔,颜色换成了白色为主调,黑色作为点缀。 开头第一段就给人一种恶意,而接下来还有一段更是强大到过分。 “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约束他们”邱少泽像是在问商梦琪又像是在问自己。 “各大城都可以刷卡消费!您也不用劳心费力的去兑换金币了,只要在各大店铺购买东西的时候在他们店中的能量石上一刷金额就扣除了……”胖子谄媚的笑了笑,细心的跟我解释起来。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放在床头的戒指,被一个浅浅的影子,偷偷的勾走了。戒指被拉入通风管道里,成功的落在洛塔手中。 而在外太空,赤发圣者再度走了进了飞船,依然是威严的表情,从容的气质,但溅了一脸的血河伤痕累累的身体和这表情真的很不配。 纯种的龙非常的稀有,但是和龙沾边的魔兽,实在是太多了,亚龙种种类多到无法统计。 就在我即将驾车离开的时候,马哥突然叫住了我。在我疑惑的注视下,几步走到了驾驶座旁边,冲着半开窗户的我说道。 瞬间,巴索等人便是来到距离林炎等人的不远处,看着被吊在树杈之上的罗致,脸色不善。 第372章 快生了 她听见两个人在吵,上衣服坐起来,理直气壮道:“认干爹怎么了给你丢脸了” “说到底我苗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不是为了你能在厂里有话语权!这几个月下来,你不也挺享受的么,现在见厂子封了,拿了个破纸片子就要算账,你算的是什么账啊啊” 王伟瞪着眼睛:“想在养殖场站稳脚跟,我会用我自己的方 她一想到夜鹤轩就在这附近,却不能见上一面,心里就烦躁得不行。 抛开脑海中的杂念,秦羊转身,见到紧闭的病房门时,秦羊突然一愣,想起了刚刚不久,杨天海来过病房一事。 与宿主绑定后,一般情况下,宿主死亡,它会退化成种子,然后再换一任宿主,活下去。 虽然吃过后是感觉有点辣,但那一定是错觉,因为他全程没有放辣椒,都是按着配方调料来的。 一般遇上这种情况,有能力的话都会提前扼杀危险在摇篮之中,能力次点,就是搜刮完东西就跑路,再差一点就是直接跑路了。 顾安安目送几个孩子离去,看着地上那大红鞭炮留下的痕迹,她转身回了自家店里。 宝宝把一朵不是很美观的纸花放到褚逸辰手里,估计之前放在口袋里,还压扁了,之后抬头满心欢喜等着夸奖。 虽然决定暂时放过他,但秦羊却不打算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也是他突发奇想,愿意接受李圣一的赠房,想当李圣一邻居的原因所在。 罗恩看了眼被白色帷幕遮住的病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塑料烧焦的轻微臭气。 “什么您不去呀,那可不成,您不去的话,我……我我我心里没底”!劳作宏吃惊的看着萧寒,都没顾着接萧寒的字条。 疑惑更甚,修罗安然无恙,吼声中又无示警之意,为何迟迟不至 管事娘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行礼退下,正与匆匆走进来的世子夫人崔氏打了个照面。 刚才还叫的好听,现在不是依然还是帮着这个老家伙对她出手了 看了看时间,应该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七七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尤一天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洞穴口,这时,七七刚巧从洞口走出来了。 风雪冻原又是个天然的大冰柜,每年最高温度都不超过二十度,西北方甚至最高温度不到十五度,只要化冰前弄上些大冰窖,以后就算猎杀很多魔兽也可以有足够的地方存放,这些魔兽的尸体也不会腐烂。 天色渐渐黑沉,林中尤其静谧。被布迷阵的山林地带本没有鸟兽靠近,篝火旁,多出阿呆。当地道成形后他已难挤进,阳天责他力道太大,总将挖好的地道震塌,再不敢让他帮忙。此刻呼呼大睡的正香。 席撒拿过长剑,剑成碳色,剑刃中央被易之指抹的光亮中印刻‘神族’两字。“王姑收下有一批亲信,随她脱离中魏后以神修族自居,专事对抗妖族活动。”说话间,易之又寻着柄剑,制式,印痕,一模一样。 况且,在这些恶魔看来,那些被杀得四处奔逃的魔物根本就是一些低劣卑贱的种族,死得再多也无所谓。 “那战斗的情况怎么样电利大法师有没有获胜!”乔大勇很心急,马上追问。 别难过别难过,放手不代表沉底。我是神佛,我会为你把大海抽干,只要你率先达到我对爱情的标准,我也愿为你一时撑坏完美的身材。 第373章 你好讨厌 “我什么也不缺,你提出的那些要求根本无法让我满意,可这么就放过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等于我的委屈就白受了,这样好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杨晓雅说道。 三叉戟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对面那个顾老也不是一个吃素的家伙,剑气形成的无形龙卷风将其护在中心,三叉戟想要闯过龙卷风的保护范围,实在是十分的艰难。 毕竟像是无定涯涯主这等强者,难保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万一让他提前发现了大道果实,那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什么”古曼曼不知道皇甫锦指的是什么,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彼此强烈地吸引对方,就像异形磁铁一般,想脱开也不可能。 “话说,这些灵谷能够卖多少钱”陈原野对这个世界的物价目前是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通过了传送阵,在第二境奉仙殿内赫然还有一个韩林的身影。 “黄静,你这汇报我看了,咱们讨论一下,这么多分店以后的经营方向。”杨锋说。 刘庭芥知道陈秉雍接替了自己的职位,怒不可遏,叫道:“陈秉雍,你个王八蛋,我说谭大人怎么把我调京里去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我打死你个王八蛋。”说着将拳头举了起来,就要动手。 “如果是她故意使用什么办法,让我们大少爷偷偷莫莫出府呢”城主府的也不讲理了,任谁听了“白沫儿”话儿后都不能心平。 夜倾城将一斤白菜递出去,农村人蹿门子,也就这样子,礼送得太贵,反而让人无所适从。 夺了匕首的慕宥宸,将匕首藏在身侧的褥子中,压在身下,似乎生怕沐千寻一个后悔,又上来抢夺似的。 而且,她知道她这个儿子的才智与能力,他根本没有他父亲的手腕和谋略,他若真做了,只会自取灭亡。 太多太多的仇恨,不但有龙兵的,还有很多人是被这个老‘混’蛋害死的。所以龙兵怎么会放过他呢。 正面对正面得干,几下就被鬼子压制住火力,进而打残……郭营长也让士兵巧设疑兵,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还真牵制了云中。他们的七营长吕继龙,已经带领另两个连,配合团里行动,向益苏毛都开过去了。 随后旅部所属各直属队,235团残部,相继赶到,也有的距乌丹四十里,三十里不等,就地分别宿营。 毕竟那被夜倾城夺去火兽功法的火元素师,是老者的儿子,总不能对他的事情完全不上心,于是他盯着城中所有的黑袍人,自然也是盯了夜倾城与冰。 “是要我将你的身体弄个稀巴烂呢还是自己乖乖的闭眼”夜倾城一点也不恶心,尊到人头前,笑眯眯的轻声细语。 我知道你对婚姻有些畏惧,也许就是因为我以前的一些事让你对我没有信心,缺乏安全感,让你对我们的婚姻望而却步。 “放心,你现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等我成功了,老爷子你也别留在江城,去米伽国银滩享受生活,我们姜家,一定会再次东山再起。”二先生语气坚定。 传闻梁景锐三年前遭遇车祸,导致下半身瘫痪,可是没听说,摔到了脑子。 一座乃是慈眉善目的菩萨,另一座则是大周先皇怒目圆睁的金身。 秦役放下心来,最后道一句:“查出害我的凶手……陛下和娘娘的大恩大德,秦役永生不忘!”然后就再度陷入了昏迷。 丽萨到处查看了一下然后起锚启动船只操控着这艘海船渐渐地驶离了码头。 否则,等到魔修想要颠覆修真界,他们将毫无准备,如今,好歹他们能够掌握一些主动。 安以夏也知道自己的指控有些过分,但自己儿子忽然这么一问,她当然会有疑问。 “谁不讲理,你要觉得我们不讲理,自己去找个讲理的亲家去。”安夏针锋相对,一点都不让。 何雨涵准备的背包比较沉,她是怕一会儿船上没有吃的和水,她也没有机会作弊所以只能提前先准备出来。 昨天晚上刚打一个胜仗,今天袁熙就用这种方式回击,实在让曹昂心里堵得很。 邹渲还没看完,就觉得手臂上传来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拽他的手臂。可是这种感觉又不会真的让邹渲的手臂有任何的移动。 王白儿一听这个,顿时就不乐意了,感情你不愿意在这里做那事情,那就是希望在外面了。 不过仍旧剩下了几百个脑残粉一定要等着见金灿宁,赶都赶不走,最后等到天亮也没看见,反而有几个因为脱力昏阙了。 郭冲虽然耿直,却不是傻子,仅仅几句话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关键。 如今我丹田已毁,能量什么的已经完全无法使用,我能用的手段,唯有格斗术和血焚之血,以及能量塔第九层领悟的一些东西。 经纪人看着网上已经完全转变的舆论趋势,气得摔了手里的杯子,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本想立马进林的,可妮可黛丝的状态让我犹豫了起来,因为我们本次的目标是七十级灵兽,要进入格兰之森深处,两人必须是全盛状态。 第374章 嫂子接住我了 秦团长宠溺地点了下小姑娘的额头:“你呀,就会说好听的话。” 阮青雉晃了晃小脑袋:“没办法,谁让我嘴甜呢,秦团长,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收拾收拾,收拾完,咱们就去文工团。” 说着,她倾身抱了抱女人。 然后像只小蝴蝶一样,兴冲冲回房间换衣服化妆。 秦团长忍不住出声叮嘱:“慢点,不用着急,时间还来得及,你先把饭吃完。” 阮青雉在屋里找衣服,高声回道:“吃完了。” 她在屋里换好衣服。 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搭配一条棕色的直筒长裙,阮青雉又梳了个丸子头,用摩丝把前后发际的碎发全部处理得服服帖帖,发型干净利落,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毛衣的高领紧贴着她的下颌线。 将整张小脸勾勒得愈发小巧精致,就连五官都变得更立体明媚了。 阮青雉把今天需要的东西装进包包里,然后拿着化妆品,来到厨房,坐在餐桌旁,开始化妆:“化完妆,咱就走。” 秦团长坐在厨房,拿着今天的报纸看:“不急,慢慢化,正好我看看今天的报纸。”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糖水。 细细品了一下,好奇道:“这个红糖的味道喝起来有一股别的味儿,说不上来什么味道,不过挺好喝的。” 阮青雉一边从自己脸上拍粉,一边起身,从柜子里拎出一个油纸包出来,放在秦团长面前:“这包给你了,红糖是我的一个阿姨从南方特意邮过来的,我又在红糖里放了几味药材,女人喝了美容养颜,滋养子宫,对身体特别好。” 秦团长眼睛一亮:“真哒?” 阮青雉坐下来:“当然是真的,我认识的那个阿姨,就是常年喝这种老式红糖,那脸蛋嫩得更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 “她喝得还是普通的呢,我的这份是改良版的,效果更明显,我看秦团长的皮肤原本保养得就很好,不需要喝多长时间,效果就会很明显。” 秦团长被小姑娘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哪里保养得好啊,不行了,老了,上年纪了,皮肤都松弛了。” 阮青雉放下眉笔:“哪有,您太谦虚了,皮肤好成这样,还说自己老,那你还让我们这些二十岁的小姑娘活不活了?” 女人笑了下:“你这丫头,就会说好听的。” 阮青雉拿起口红:“红糖呢,您拿回家喝,您要是觉得有效果,喝完了,再来我这取。” 秦团长笑道:“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阮青雉转眸,仔细打量女人几眼,提议道:“秦团长,我给你化个妆吧,你就是经常化淡妆,看着你脸素,您要是把眉眼描起来,指定会让文工团那些大姑娘小伙子眼前一亮。” 秦团长下意识拒绝:“哎呦,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化啥妆呀。” 阮青雉伸手把她的脸扭正:“新年新气象嘛,咱们化完,您要是觉得不好看,咱再擦了呗,要是好看,今年过年走亲戚串门拜年,咱就这么化。” “行,听你的。” 秦团长闻言,坐正身体。 其实她也挺期待自己化完妆的模样。 阮青雉给她化了妆。 然后举起镜子,让她自己看:“看看吧,感觉怎么样?好看不?” 秦团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讶了下:“哎妈呀,咋感觉我一下子就年轻了呢!这人一化妆是好看,心情也好了。” 阮青雉:“那当然了。” 她把化妆品全都塞进包包里,穿上长款的毛呢大衣,和秦团长一块出了门,去了文工团。 一路上,秦团长还有点不太适应带妆的自己。 手脚都有些拘谨。 到了文工团,舞蹈队正在舞台上热身,准备今天的第一次彩排。 阮青雉和秦团长穿过观众台。 往舞台方向走。 舞台上下腰的陈露露一眼就看见了阮青雉,她瞬间直起身,转头看向秦团长身边的女人,确定是阮青雉时,她欣喜地笑起来。 陈露露在台上挥手,喊了一声:“嫂子。” 这会儿,阮青雉和秦团长刚好来到舞台的下方,她闻言,抬眸看了眼,见小姑娘明媚的脸庞,浅浅一笑:“是你呀!” “嫂子!” 陈露露来到舞台边沿儿。 直接往下跳。 舞台足足有一米五高,她一个领舞的,万一扭到脚,那影响就太大了。 阮青雉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把,接住女孩。 陈露露低头看了眼,揽住自己腰身的那双手,她嘴角难以控制地翘了翘,脸颊微红,喃喃道:“嫂子接住我了……” 我好开心啊!!! 啊啊啊啊!! 激动激动!!!! 陈露露在心里疯狂尖叫呐喊。 一旁的秦团长也被她跳舞台的举动吓了一跳,见小姑娘安安稳稳地落了地,这才松口气。 她忍不住出声训道:“你这丫头!平时那么稳当,今天怎么那么冒失!?” 陈露露依依不舍地从阮青雉怀里退出来。 她先瞥了阮青雉一眼,才咬唇说:“看见秦团长和嫂子过来,有些激动……” 说完,她抱歉地缩了缩脖子。 秦团长不满地瞪她一眼:“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陈露露点点头。 阮青雉看着小姑娘脖颈上的纱布,适时开口关心道:“伤口好点了吗?” 陈露露下意识摸了下脖子:“好多了,昨天回团的第一件事,就去卫生所处理了下伤口,其实就破了点皮,早就不疼了。” 阮青雉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茶色玻璃,递过去:“我给你带了祛疤的药膏,伤口结痂了就可以抹,一天三到四次,记得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 女孩双手接过药盒,眼睛亮亮的:“这是嫂子专门给我的吗?” 阮青雉笑了下:“当然了,这里除了你受伤了,还有别人受伤吗?” 陈露露垂着眸,望着手里的药瓶。 指腹轻轻摸索。 怎么办…… 已经开始舍不得用了。 陈露露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嫂子,沈大有没有帮我把手绢转交给你呀?” 阮青雉点点头:“有啊。” 第375章 嫂子人好 说话间,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那枚手帕。 女孩看着她,一脸担心地问:“这个颜色你喜欢吗?嫂子最喜欢什么颜色呀?” 阮青雉浅笑着:“当然喜欢啊。” 她语气微顿,接着道:“呃……我喜欢的颜色比较多,粉色,天蓝色,灰色,绿色,我都很喜欢,可能是跟我开服装厂有关系吧,比如我的幸运色是粉色,你的手帕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的。” 陈露露喜出望外:“那就好。” 随即她又喃喃道:“原来嫂子还开服装厂呀!也太厉害了吧!有空我可以去参观吗?我还从来都没有去过工厂呢。” 阮青雉:“随时欢迎。” 陈露露开心地跺脚脚! 太好了。 嫂子欢迎我去! 她又道:“手帕是我在经销社挑了好久才挑中的款式,原本想亲自给你的,可是昨天下午我在大院里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你回来,眼看着要归队了,正好看见沈大哥回大院,我就求他帮忙,嘻嘻~!” 小姑娘说完,开心地笑了下。 一旁的秦团长打量两人几眼,笑道:“你们小姐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以前就见过了?” 阮青雉刚准备开口,身边的女孩便一把抱住她胳膊,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嗓音甜腻腻的:“嫂子帮过我~嫂子人好~” 阮青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团长笑容加深:“平时看你和团里的小姐妹也没这么黏糊,倒是和青雉投缘,行呀,都是一个大院的小姐妹,关系好比什么都强。” 陈露露望着秦团长的嘴唇。 她愣了愣。 下意识侧头看了眼阮青雉的唇瓣。 口红颜色都是一样的。 陈露露嘴角的弧度落了几分,好奇地问:“秦团长,你化妆了吗?” 秦团长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出来了?” 陈露露微微点头:“嗯。” 她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秦团长和嫂子用的是同一根口红…… 她都没和嫂子这样过…… 陈露露勉强地勾唇笑起来:“好漂亮,口红颜色真好看。” 秦团长用手指沾了沾唇,有些羞涩道:“是青雉给我化的妆,她啊,一向心灵手巧,还总把人哄得团团转,你这丫头,可得跟你嫂子多学一学,在团里,你已经是副队长了,做人做事得机灵些。” 陈露露嘟着嘴,轻轻点头。 然后一脸幽怨地看向阮青雉:“嫂子的口红是什么样的呀?” 阮青雉拿不准小姑娘的心思,但见她素着一张脸,便凭着直觉询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涂一下?” 陈露露笑颜瞬间绽放,连连点头:“嗯嗯嗯。” 阮青雉笑了下。 低头在包包里翻口红。 秦团长说道:“你们小姐俩先聊着,我去一趟后台,让舞台剧演员准备一下,青雉你一会儿看一遍。” 阮青雉点点头:“行,您去忙吧。” 她翻出口红,走到女孩面前,伸出纤细手指轻轻捏起陈露露的下巴,微垂的视线落在陈露露的红唇上,用口红缓缓描摹她的唇形。 两个小姑娘身形差不多。 陈露露比阮青雉大概高出半个头。 不过今天阮青雉穿了高跟鞋,两人刚好可以平视,陈露露看着近在咫尺的阮青雉,心跳加快,呼吸重了些,眼底的神色也有几分局促。 好半天,她才轻声说:“嫂子,你好香呀……” 阮青雉用指腹抹匀女孩唇瓣上的口红,认真道:“我有喷香水,你要不要喷?” 陈露露:“要~” 阮青雉抿了下唇,也告诉她:“抿抿唇。” 陈露露照做。 她抿完唇,问道:“嫂子,我好看吗?” “好看!” 阮青雉真心夸赞。 小姑娘的五官偏淡颜,单眼皮,凤眸,小巧的鼻子,唇瓣也是薄薄的,而且她又是跳舞的,身形纤细高挑,手长腿长。 给人的感觉很清冷。 所以,她不太适合浓重的妆面。 阮青雉的口红是大红色的,她和秦团长涂着正好,要是给陈露露涂,就得薄薄涂一层。 她用手指轻轻晕开后,才感觉小姑娘五官一下子明艳起来。 收好口红,又拿出香水瓶。 阮青雉拔出盖子,示意道:“转圈。” 陈露露立刻像只小天鹅一样,在女孩面前转了几个圈,然后一脸求夸:“嫂子,我转得好不好?” 阮青雉心中有些纳闷:“……” 怎么感觉这丫头怪怪的? 她压下疑惑,哄道:“转得真好!来,闻闻,香不香?” 陈露露深吸一口气,满足道:“香!我身上也有嫂子的味道了,真好~” 阮青雉被女孩的小模样逗笑。 两人刚弄完,舞台上就有人喊陈露露:“副队长,队长叫你归队呢。” “哦,来了。” 她这才依依不舍地和阮青雉告别。 回队里继续热身。 阮青雉去了后台,见演员们正在化妆,秦团长在一旁盯着,见她来了,便挨个介绍演员,着重介绍了饰演许八一和班长的演员。 阮青雉打量了几眼,点头认可道:“挺好。” 然后两人站在角落里,针对舞台剧的一些细节地方,简单聊了几句。 聊完后,阮青雉一转身,就看见隔间里的架子鼓,她眼睛一亮:“你们团还有架子鼓呢?” 秦团长看到架子鼓,一脸愁容:“之前乐团有个小战士会打架子鼓,后来他被调走了,这乐团硬生生找不到第二个会的,我之前向上级申请再给我调过来一个会架子鼓的,到现在也没动静!” 阮青雉走进隔间,征求意见:“我可以试试吗?” 秦团长惊讶道:“青雉,你会打架子鼓?” 阮青雉:“会一点。” “你打一段,我听听旋律。”秦团长示意她来一段。 阮青雉坐下来,先试了试音,然后调了下音准,老话讲,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她简单调个音,秦团长就知道了。 这丫头可不止会一点。 阮青雉一边调音,一边说道:“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个歌手,因为我发现大家难过时要听歌,高兴时要听歌,需要激励时要听歌,气势低迷时要听歌,怎么样都要听歌,这样大家听到我的歌时,就会记得我……” 第376章 未见花开 她说话间,手握着鼓棒挨个敲了敲面前的四个鼓和三个镲,顺了几遍,热了一下身,脱掉身上的呢大衣,挂在一旁。 没了外衣的束缚,阮青雉神色开始认真起来。 右手的鼓棒在她纤细莹白的指尖转了几个圈,随即被女孩攥在手里,敲在那枚最高的吊镲上。 定下第一个音调。 紧接着两支鼓棒在阮青雉手里上下翻飞。 不断敲击着鼓面和镲面。 一段流畅的前奏结束时,她开始唱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歌曲劲爆,节奏欢快。 就连那节奏感十足的鼓点都一下下震撼着秦团长的耳膜和神经。 女人脸上的神色一点点正色起来。 看着正在打鼓的小姑娘。 眼底一片不可置信! 阮青雉唱了半首就停下了,她抬手扶了下吊镲,手动静音后,扬起莹白的小脸,笑问道:“怎么样?秦团长?水平还可以吧。” 秦团长都傻眼了。 好半天才飞快地眨眨眼:“你……这是什么歌?朗朗上口,节奏又这么分明,传唱度很高啊。” 阮青雉摸摸鼻子。 能不高么! 广场舞神曲! 在末世,就算是丧尸听了,也得当场跳一段的《最炫民族风》!!! 阮青雉说了名字。 转着手里的鼓棒,再次开始敲响面前的架子鼓,脚下有节奏地踩着脚踏,敲击着腿边的竖鼓,扬声唱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又唱了半首歌,小姑娘停下来。 一双眸子明亮清透。 漂亮至极。 此时,隔间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 都是文工团演出的战士。 秦团长沉吟一声,给出正面的评价:“你这些歌曲的确是好听,如果放在以后,会更容易让大家接受,现在嘛,不太适合在军区春节联欢晚会上唱,你会不会唱一些正歌,比如《小白杨》呀,《团结就是力量》呀。” 阮青雉笑了笑:“听秦团长的意思,我好像可以上台表演?” 秦团长拍拍小姑娘肩头:“就算你不提,我也得跟你说,自从八一晚会后,我们战士一直都很期待你能上台表演,结果呢,国庆你没上台,前段时间的元旦联欢会,你也没上台,现在过年了,你总不能让全体战士失望吧。” 阮青雉摆弄着鼓棒:“秦团长还说我嘴甜呢,你这不也一样嘛!” 秦团长宠溺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我和你说正经事呢,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看你这架子鼓打得就不错,晚会上就给大家来一段吧。” 阮青雉没有一丝扭捏,直接应下:“行,我喜欢上台表演。” 秦团长有些为难:“就是唱什么曲目呢?” “这个简单。” 阮青雉转了下鼓棒,试了几下音后,认真唱道:“他们押上一身滚烫赌一个远方,那远方是梦里的麦浪和孩子的学堂,他们用青春浩荡去扛一寸沧桑,把脊梁挺成了山岗在风里站成故乡……” “他们没等到这漫山的花开,却把自己种进了这片山脉,用尽一生去信一个必来的时代,只因那一句最滚烫的对白——” “祖国会在!!” 这首歌音调特别高。 唱到最后阮青雉嗓音吼到沙哑,用尽胸膛里所有气息将最后一句歌词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围在隔间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架子鼓后面的女孩身上,她妆容精致,衣着干净利落,黑色的紧身高领毛衣,将女孩的身形勾勒到近乎完美。 眼眸微垂,双手翻飞敲着架子鼓。 从嘴里嘶喊出来的歌曲强劲而有力,充满希望的同时,又带着一丝丝悲凉的缅怀。 有人掩唇悄悄红了眼眶。 有人看着阮青雉目不转睛,总觉得女孩专注唱歌时,浑身似乎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叫人忍不住驻足停留。 人群中的陈露露,咬了咬唇。 她好美…… 她好优秀…… 陈露露胸膛里的心跳加剧,呼吸乱了几分,望着阮青雉的目光,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 阮青雉唱完一首歌,脑袋都缺氧了。 脊背也微微冒了一层汗意, 还不等她开口,现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哇!好听!” “唱的好好听。” “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来没听过?” “阮同志厉害呀。” 夸赞的话,如海水涌来。 阮青雉红唇勾了勾,露出一抹笑,用鼓棒撑在腿上,喘了几口气,平稳呼吸后,她抬起头,问道:“秦团长,这首歌怎么样?” 秦团长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一双眼都笑没了。 “好!好!真好!” “振奋人心的同时,又不缺乏情感,非常好!非常好!就定这首歌吧!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阮青雉点点头,放下鼓棒。 秦团长拍了拍手,提醒身边看入迷的战士们:“好了好了,大家都去忙吧,一会儿舞台剧先带妆走一下场,都去准备吧,十分钟后开始。” 如梦方醒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散去。 阮青雉穿上大衣。 也和秦团长一起从后台来到前台的观众席上,一边聊,一边等着舞台剧彩排。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秦团长留她在团里吃饭,阮青雉摇摇头,拒绝了:“我去看看家里老头,都来团里了,不去他那,到时候让他知道了,肯定又得吃醋。” 秦团长笑了笑:“行,那我就不留你了。” 阮青雉跟她挥手再见。 然后一路来到办公楼,上了三楼,站在老首长办公室的门前,敲了敲门。 门没关,关震邦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站在那。 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小老头没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 阮青雉自顾走进来,吐槽道:“诶,没有您这样的,您闺女好不容易来一趟部队看您,您还瞪我!怎么?不欢迎我啊?” 第377章 宴请名单 关震邦合上文件,沉声说:“小嘴叭叭的,这是身体好了呗!” 阮青雉来到男人办公桌前,相当自信道:“一直都没差过好吧,就是喝了点酒,瞧把你们紧张的!” 关震邦冷哼:“老子一点都不紧张!” 阮青雉受不住小老头暗戳戳生闷气的模样,舔着一张笑脸凑过去。 她一把抱住他,撒娇道:“哎呀,好了,爹,别生气了么,我知道这回把你吓得不轻,这不女儿专门过来陪你吃午饭嘛,沈战梧都没这待遇呢!就我最好的爹爹有,谁让我俩是天下第一好呢~” 小姑娘一撒娇,爱她的人魂在飘。 尤其是她嗓音甜甜的。 像一样。 关震邦哪可能是真的生气,心疼她都来不及。 他摸到另一个文件打开,同时也睨了小丫头一眼:“专门为了老子?嗯?不是去文工团看人家唱歌跳舞?” 阮青雉抿抿唇:“……” 她竖起大拇指,夸道:“哇,不愧是我老爹,就是料事如神。” 关震邦:“滚犊子。” 阮青雉抱着他空荡荡的袖子,扭成麻花:“嗯~我不滚嘛,我就赖着您了,您走哪,我就走哪~” 关震邦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用那只完好的手把袖子从女孩手里扯回来,他敢说,整个军区,除了这小丫头,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扯他这个袖子。 关震邦指挥她:“去,给爹干点活,到臭小子办公室里把那个印台和一个深蓝色的文件本拿过来。” 阮青雉:“哦,好。” 她转身去了沈战梧的办公室。 房门同样没锁。 阮青雉推门走进来,先是环视了一圈,距离上次来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办公室大体布局没怎么变。 一进门,左手门后是个洗手池。 右手是文件柜和衣架。 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墨绿色的毛衣。 阮青雉扫了一眼,走到办公桌前,房间是南北向,朝南有一扇窗户,办公桌就临窗而放。 坐在沈战梧的位置上,能看见窗外阴云绵绵。 她拉开右手边的抽屉,顺利从里面找到印泥,然后在桌上找那本深蓝色的文件本。 翻了几下,本子没找到。 倒是从另一个本子里滚出来一只铅笔。 阮青雉愣了愣。 下意识拿起那个本子。 或许那一页经常被翻开,压平,她翻的时候,本子自动就翻到了那一页,只见上面用铅笔写了很多人名。 字体工整端正,一看就是沈战梧写的。 笔记的第一行写着四个字。 宴请名单。 下面几行分别是: 新娘:阮青雉。 新郎:沈战梧。 看到这,阮青雉脑袋里的神经一跳。 这是…… 她和沈战梧婚礼的宴请名单? 阮青雉心底有些惊讶。 完全没想到沈战梧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两人婚礼了? 会是什么时候呢? 之前他有和自己说过,等到过年,有假期了,他们就回茂林,把婚礼办了。 只是现在沈家出了事。 自然是回不去了。 就算回去,也没什么意义,唯一的就是到沈战梧的爷爷奶奶,还有她的亲生母亲的坟前祭拜。 阮青雉收回思绪,继续往下看。 紧接着就是婚礼主持人:左新程,傅裕(两人皆待定)。 证婚人:关震邦,阮志国,李秋花,傅倾雍(待定),黎曼女士(待定)。 李秋花的名字上被打了个叉,应该是取消了证婚人的资格。 前面写的都是婚礼双方帮忙的人员。 后面是宴请的宾客。 十人一组,按照职位,社交圈子组队。 有些人名有修改过的痕迹。 谁跟谁坐一桌,应该是经过沈战梧深思熟虑过后的安排。 除了名单,还有婚礼各种细节。 谁放礼炮。 谁负责铺红毯。 谁去压井盖。 谁负责做花童。 还有适合办婚礼的酒店,都记了好几个,每一家的席面多少钱,菜品怎么样,服务态度等等。 就连做婚纱,做婚被的裁缝铺子,都被沈战梧挨个测评了。 谁家的婚纱款式多。 布料柔软。 老师傅的手艺更好。 一一记在本子上。 这上面什么都有,沈战梧一点点地把它们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婚礼进行的方案写了好几套。 仔细的程度,仿佛看一眼,就有一种头上已经戴上婚纱,身临其境的感觉。 阮青雉知道沈战梧心细。 却不知道他会这样仔细的,反反复复的准备着他们的婚礼。 他真的想和自己结婚吗? 把这种关系正式的,且赋有浪漫的告诉大家—— 他们要结婚了! 沈战梧是喜欢她,还是因为责任呢? 阮青雉咬咬唇。 她望着笔记发呆。 好半天才把铅笔夹在本子里,放回了原位,从办公桌另一个抽屉里找到了深蓝色的文件本,回到了老首长办公室里。 陪着关震邦吃了午饭。 下午,阮青雉去了厂子,下车甩上车门,拎着包进了办公室。 傅裕见她来了,视线落在女孩脸上,看了几眼,好奇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魂落家里了?” 阮青雉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整个人往旁边一倒,抬手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道:“水逆……” 傅裕没听懂:“水什么?” 阮青雉摆摆手,意思在说:没什么…… 她偷了会儿懒,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了,问道:“京都羽绒厂那边谈得怎么样?” 傅裕神色变得严肃:“价钱没谈拢。” “他们要价多少?” “照比刘老板那高了百分之二十!” “夺少??!!” 傅裕话音刚落下,阮青雉便拔高了嗓音:“百分之二十!你没问他们家羽绒是金子做的吗?嫌来钱慢,咋不抢银行呢?就有本事跟我们狮子大开口!” 傅裕冷笑:“他们还要我们出他一半运费呢。” 阮青雉也哼了一声:“有病。” 她又问道:“那下乡收散货的情况怎么样?” 傅裕摇摇头:“也不怎么样啊,羽绒品质很差,价格也不便宜,而且下乡收,特别耗时耗人力,难搞呀。” 男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阮青雉眉头紧蹙着:“咱们厂的羽绒存货能撑多久?” 第378章 约宋主编 傅裕:“两天吧。” “那棉花呢?” 提到棉花,傅裕倒是松了一口气:“棉花存货很多,能撑到年后。” 阮青雉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好,现在只能等了,等刘老板那边等不下去了,他自然而然会上门的。” 傅裕:“只能这样了,诶,对了……” 他说到这,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你那个姐姐好像生了。” 阮青雉挑眉:“阮苗苗?在哪个医院呀?” 傅裕摇头:“哪个医院都没在。” 阮青雉吃惊:“啊?” 傅裕处理好手头的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腰:“好像自己在家生的。” “你之前不是让我留意下你那便宜姐姐什么时候生嘛,我想了下,大东从小在盛阳长大,认识的小弟多,所以我就让他找几个人,去你那个姐姐家外面盯着。” “昨晚大概十一点多吧,有一个长得挺高的男人去找王伟,两个人在胡同里说了几句话,就打起来了,等那个男人走后,王伟回到屋里,就和老婆吵起来。” “不过,始终没听到阮苗苗的声音,一直都是你继母在和王伟吵吵。” 阮青雉好奇地问:“那个男人谁呀?” 傅裕又摇了摇头。 “盯梢的那几个人都没看清长相,就只看到了挺高的个头。” 说完男人,他接着说李秋花:“王伟和李秋花吵得很大声,都是一些什么干爹啊,没本事啊,不要脸啊这种话,我估计是她们那对母女和刘老板之间不正当的关系,让王伟知道了。” 傅裕忍不住感叹道:“你说好好一个股东,怎么说在厂里大大小小也算个领导,自己的媳妇儿和丈母娘倒贴人家老总,他还得一口一个老板喊着,这搁谁身上,谁不得发火啊。”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思索着:“那这么说,是那个男人告诉的王伟!” 傅裕弯腰从柜子里摸出两根麻花,先递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吃不吃,被阮青雉摇头拒绝后,他扯开袋子,坐在沙发里,翘着脚,往嘴里塞着麻花: “或许吧,反正吵了没多大一会儿了,里面就没动静了,但灯一直亮着。” “直到天亮了,王伟端出来一盆血水倒在墙角,那几个小弟觉得奇怪,就偷偷到窗户前瞧了一眼,才发现你那个姐躺在炕上生孩子呢,传来消息那会儿,孩子还没生出来,不知道这会儿生没生出。” 阮青雉颔了颔首,吩咐道:“帮我约一下报社的宋主编,晚上我要跟她吃个饭。” 傅裕点头应下:“行,等我吃完麻花的,联系她一下。” 阮青雉睨了他一眼:“中午没吃饭?” 傅裕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吃了,又饿了,最近厂子里事实在是太多了,都快要把我榨干了。” 阮青雉:“你下午休息吧,我来处理工作。” 傅裕一口气啃了两个麻花。 又喝了一大杯水,肚子里填满了,他这才感觉回了些血,重新坐在办公桌后,发愁道:“现在我们账上的资金就剩十万了,一场天灾,让我们厂去年整个半年的成果,全部白费。” 他看了眼窗外,阴云低垂。 傅裕郁闷地长叹一声:“还有盛阳这场雪,也不知道下不下。” “要么就下,要么就晴,总在这阴着,别说你心情不好了,我现在这心情就跟这鬼天气一样。” 阮青雉拿起电话话筒,摸索着下巴:“我看大家士气都挺低迷的,你问问大家,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搞点活动,活跃活跃心情。” 傅裕笑起来:“这事我爱干!” 说着,他冲出办公室。 阮青雉在房间里,用电话联络分厂,询问工作进度,向部队交接的订单进展如何。 打电话到烟花厂。 询问烟花销售情况。 那边一直是曲红莲和四北负责,这个年代,物资匮乏,百姓手里的钱都不多,所以有些人家早早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从去年12月份开始,烟花厂的销量就不错。 那次的烟花盛宴,也算是打出名了。 现在很多盛阳百姓,就认准财神烟花厂做出来的烟花。 甚至还有外地的二道贩子过来进货。 阮青雉告诉曲红莲和四北,烟花这种东西,就过年这一阵旺季,所以,只要有钱赚,就卖! 管他是几道贩子。 不赔钱就行。 阮青雉问了烟花厂的情况后,挂了下话筒,又拿起来,给宋主编打电话,约晚上五点吃饭。 给简英姿的律师打电话,问了一下案件进展,以及最近的探监时间,。 前几天小满画了很多画,在育红班里做了两个小手工,写了小作文《我的家人》,给哥哥攒了好多零食。 这些他都等着探监的日子,送给哥哥的。 到时候阮青雉得带他过去。 了解了简英姿案件的进度,她又给景明打去电话,正好桉城的市长也在,三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知道那边灾后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阮青雉心里渐渐落了底。 忙完这些后,她开始画稿子。 给战士们设计体能服,作战服,常服,以及特殊小队作战时,能用到的吉利服,面罩,头盔。 画完这一部分,阮青雉装进文件袋,送去叶伯伯那审查。 然后就是春装的设计图。 虽然现在才一月末,但距离春装上市,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早点画完,早点让何厂长定版打版,再想一想,今年春装该怎么营销才能爆!! 阮青雉坐在那,从画稿想到了何厂长。 谢芳菲和何厂长已经正式地谈上了,说是来年就要结婚。 谢芳菲爹娘都去世了。 无依无靠。 当初是她把人家从河里捞出来的,怎么都要负责到底。 该怎么处理她的婚事…… 从谢芳菲的婚事上,阮青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战梧写的宴请名单,思绪跳脱地想到了沈战梧…… 和他的婚礼。 阮青雉想了半天,最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桌子上的画稿整理好,穿上衣服,拎着包,从办公室走出来。 食堂那边,傅裕在张罗着什么。 第379章 登报 阮青雉走过去瞧了一眼:“呦,这几头羊新鲜啊。” 傅裕:“能不新鲜么,都是下午现杀的,我问大伙了,大家都想唱着小曲,吃着小羊,看到那边没,卡拉ok都准备好了,我还找上回那养羊的老大哥订了几头羊,保证热闹。” 阮青雉点点头:“行,整挺好,你告诉大家都别忙了,这段时间忙得没日没夜的,都歇一歇,一会儿出来吃烤羊,尤其是你,不能把负面情绪打给大家。” 傅裕无所谓地摆摆手:“放心,小曲一唱,烦恼全消。” 阮青雉:“诶,你问没问分厂那边啊?” 傅裕:“问了,觉得吃烤羊也行,我就直接给他们那边送去了几只。” 阮青雉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傅裕手里的动作一顿:“你不在这吃呀?” 女孩摇摇头:“不了,已经约了宋主编去吃饭,诶,对了,你把这只羊腿卸下来一只呗,我送给宋主编。” 傅裕让她等会儿:“我去找叔帮忙。” 他找来食堂做饭的大叔,卸下来一只羊腿,和四个羊蹄子,阮青雉拎着这些东西,开车去了约定好的饭店。 她这次找宋主编不为别的,是为了阮苗苗。 当初阮苗苗第一天来盛阳,就对路边的公用电话下手,好巧不巧,被一名记者拍到了。 阮青雉要宋主编把那张照片放在明日的头版头条上。 坐在宋主编的女孩,笑意浅浅:“宋主编,现在正是全城百姓齐心协力,抵抗这场未知的暴雪,这个时候,大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借着这个机会,呼吁百姓爱护家园,爱护城市,效果保证比平时更明显……” “而且现在又是过年,走亲戚串门,下火车一看盛阳城市这么发达,谁不高兴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上次我在你们报社看到一个女生偷公众电话的照片,刚好可以做个警钟。” 总之,一顿忽悠。 宋主编觉得阮青雉说得很有道理,便采纳了这个意见。 一顿饭宾客尽欢。 阮青雉先送宋主编回家,她再开车回家属院。 回到家,打开灯,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每个角落里,沈战梧留下来的痕迹少之又少。 东屋,是她的根据地。 所以沈战梧从不会把自己的东西留在这间屋子过夜。 唯二留痕的,还是那本夹过陈露露手绢的文件夹,以及出门前给她留下的字条。 阮青雉渡步来到西屋。 这里是他的地界。 杂物虽然多,但被沈战梧整理得很干净整洁。 炕上有他的被子。 书桌上摆着他经常看的书。 阮青雉又来到衣柜前,伸手打开柜门,看着里面按照季节分类放好的衣服,咬了咬牙,心底那股烦躁的情绪再次袭击上心头。 她用力关上门。 重新回到东屋,换了一身利落黑色紧身衣,翻出尘封许久的面罩,戴在脸上,再准备一把匕首放在腰后。 穿戴整齐后,阮青雉径直地走了门。 外面零下十几度。 虽然很冷,但跑了一会儿,体温上来后,倒是没那么冷了。 她来到火车站,隐藏在角落里蹲守。 不一会儿,就看到在出站口的人群里偷走几个钱包的小偷,那小偷得手后,双手插兜,佝偻着身躯,笑得一脸得意地走开。 阮青雉见状,从墙头跳下来,快步跟上。 一直走进一个胡同。 小偷减慢了脚步,从怀里摸出偷来的钱包,打开看了眼里面的金额,看到身份证时,拽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过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了下后背。 “谁!” 小偷一脸警惕地转过身。 身后是空荡又黑暗的胡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偷下意识往地下一看。 只见刚才被他扔掉的身份证,此时赫然出现在他脚边。 小偷额角剧烈跳了下!! 敏锐察觉出情况不对,他把手里钱包胡乱地塞在怀里,转身就要跑,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凭空出现的黑影。 他没防备地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阮青雉纤细莹白的手指抵在唇间,轻轻地‘嘘’了一声:“深更半夜的,叫什么,吵到大家休息怎么办。” 女孩嗓音柔柔的。 好听极了。 小偷一听是个年轻女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咬牙凶道:“小娘们儿!你要吓死你老子啊!滚开!别耽误老子发财!” 阮青雉迈着笔直的双腿,缓缓踏步来到男人面前。 先是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浅笑。 下一秒。 漆黑的眼眸里笑意落下,渗人的凌冽瞬间冰封万里。 她抓住小偷的手腕,与此同时,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当对方整个人腾空时,重重地往下一摔。 还不等小偷叫出来,阮青雉又一把薅他起来。 扯到旁边的大树下,抓着他的双手抱住树干,再用男人的裤带捆住他的双手。 阮青雉不发一言地从小偷怀里摸出偷来的钱包。 她掂量手里的钱包,笑了笑:“挺能偷啊,看样子,是个老油子了,之前进过宫吗?” 小偷被摔得七荤八素:“你……” 不等说,下巴处就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只听面前的女孩说:“别废话,几进宫了?” 小偷瞬间就清醒了:“二,三次了。” 阮青雉勾唇冷笑,抬手把几个钱包叠在一块,塞在小偷嘴里:“记吃不记打,看来非要给个教训才会长记性!” 话音落下,匕首光芒晃了下。 刀尖划过小偷的左脸。 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小偷吃痛地瞪大眼睛,仰头呜咽了一声。 阮青雉在他身上擦了擦染血的刀尖,笑道:“如果自己有办法逃脱,算你走运,如果挣脱不了,那就乖乖在这待着吧,这夜里天寒地冻的,你能坚持多久啊,穿得这么少。” 说完,她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小心放在小偷肩头,贴心地说:“别着凉了。” 小偷:“……” 阮青雉收起匕首,寻找下一个目标。 每抓到一个,她都会问对方进了几次劳改,得到的答案,几乎差不多,不是一次就两次。 最多的一个,是四次。 第380章 衣服穿好了? 凡是遇到出狱后,重新作案的,阮青雉都会在他们脸上留下一条刀疤,再把他们捆在树上。 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多,街边的包子铺开始冒出热气时,她才收手。 在包子铺买了一屉大肉包。 阮青雉提着包子,来到大东区公安小伍的家门口。 她敲了敲门。 小伍睡觉还算警惕,在敲第二遍门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他只穿了条平角裤衩子站在那,迷瞪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人,显然还没睡醒。 “谁呀?大半夜的?” 阮青雉面罩下笑容灿烂,挥动小手:“哈喽~小伍~”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伙子瞬间瞪大了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阮青雉后,一张还略有稚嫩的脸一秒爆红,震惊道:“石石石石……山!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阮青雉眼睫轻晃:“不欢迎我吗?” “欢欢欢……迎。” 小伍瞌睡全跑了,赶紧握住门把手,撑开门,准备请人进屋,结果门外的夜风吹过,身上忽然凉飕飕的。 小伍愣了下,猛地低头看向自己。 天呐!! 只穿了一条裤衩子!! 他连忙夹紧双腿,匆匆撂下一句话:“稍微,等我一会儿!!!” 话落,房门被用力关上。 门外的阮青雉见状,抿唇偷偷笑起来。 不一会儿,小伍穿戴整齐地重新开门,只是那张脸还是和番茄一样红,他指了下屋里:“进屋吧。” 阮青雉故意逗他:“穿好衣服啦?” 小伍低下头:“……” 这回连脖子都红了。 阮青雉继续逗他:“穿上点也行,不然再冻坏小心肝,那就不好办了。” “……” 小伙子整张脸恨不得迈进胸膛里。 好半天才想起来把人往屋里请:“石,石,石山,有事进屋说吧,外面怪冷的。” 阮青雉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我就不进屋了,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要麻烦你和你的同志们,我今晚抓了一些小偷小摸的人,都被我捆在胡同里,这是地点,有极个别的呢,已经捆了有半宿了,你们早点去,早点把人带回来,免得再冻出人命,就不好了。” 小伍连声应道:“哦哦哦,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他顿了顿,看向已经被自己接到手里的包子,疑惑地问:“那这包子……” 阮青雉笑了下,眼眸弯弯:“特意给你们买的,辛苦让你们跑一趟了,这么早起来,大家肯定来不及吃早饭。” 小伍也没跟她客气:“那我替他们谢谢你。” 阮青雉摆摆手:“是我麻烦你们了。” 小伍连忙摇头,解释道:“抓贼是我们公安的责任,怎么能说是麻烦呢。” 阮青雉指了下胡同口:“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先走了。” 说着,女孩转身准备离开。 小伍下意识开口叫住她:“诶,石山……” 阮青雉回眸:“怎么了?” 小伍上前一步,说道:“那个,你抓了几个?之前傅先生还留了几百块钱在我们公安局里,我现在把钱给你。” 阮青雉摆手拒绝:“不用了,那些悬赏金就以你们大东公安局的名义捐给桉城吧。” 小伍缓缓地点点头:“好……” “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一点点融入到黑夜里。 一直到看不见了。 小伍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轻声呢喃:“好久不见啊,石山,最近过得还好嘛?” 说完,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些没办法当面说出口的关心,现在都随着夜风一点点消散。 小伍打起精神,穿上外套,锁门离开。 集合了几名同事,把那些散落在外的小偷全都捉拿归案,到达每个现场时,那些小偷的反应都千奇百怪的。 有的与捆住手腕的皮带斗智斗勇了半宿。 有的冷得原地跑步。 有的看见公安就开始哭爹喊娘。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的脸上都有一道浅浅的刀伤,流出来的血,已经被冻住了,糊了半张脸。 小伍看到这个情况,微微皱了眉。 石山…… 这是怎么了? …… 阮青雉回到家属院,倒在沙发上就睡。 早上被张秀娟叫醒,让她洗漱一下,去隔壁吃饭,然后一起去厂里,出门前,阮青雉抽出报纸箱里的报纸,展开看了眼。 头版头条,正是阮苗苗偷公用电话的照片。 只露出三分之二的半张脸。 还是黑白照。 看上去的确有些模糊,但她相信,王伟一定会认出来的。 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到最后,发现她是个品质恶劣的人,会有什么感想呢。 阮青雉到了厂子,喊来傅裕。 把今早的报纸和一份去年八月份,印有李念军照片的报纸一同交给他,说道:“这两份报纸扔在阮苗苗家门口,务必,要让王伟捡到,她那边,继续派人盯着。” 傅裕拿起报纸:“好,我这就去办。” 阮青雉开始忙工作。 一连三天,她都这样度过的,白天在厂里处理工作,早饭在张秀娟家吃,中午和晚上在厂里食堂里糊弄一口。 下班到家,换身衣服就去抓小偷。 凌晨两三点钟时,她再拎着一兜子包子,出现在小伍家门外,只敲了一下门,里面就传来急忙忙的声音:“等,等一下……” 片刻后,小伍气喘吁吁地开门出来。 阮青雉看了眼,笑起来:“呦,今天把衣服穿好了?” 小伍害羞地挠挠头:“……” 她再次把包子和地点递过去:“还是老样子。” 小伍双手接过来,忽然问道:“石山!我想问你一下,你……是不是有心事呀?这段时间是不开心吗?” 阮青雉愣住,反问道:“怎么这么问呢?” 小伍坦言:“以前你抓到那些罪犯,虽然卸手卸脚,但不会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昨晚的那批人……脸上……你……” 下面的话,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担心女孩以为他是在责备。 阮青雉神色了然:“有真的理由和假的借口,你想听哪个?” 小伍:“……” 沉默两秒,他低声说:“都想听……” 阮青雉:“……” 第381章 补补法律知识 她有些无奈地摇头:“你倒是贪心。” “假的借口呢,就是他们不配做人!大多数都是多次劳改,出来后,依旧干着老本行,丝毫没有要悔改的意思,这种人,不给他做个记号,那就太便宜他们了。” 小伍很理解:“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不算假借口。” 他语气微顿,又问道:“那真理由呢。” 阮青雉长叹一声,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阴云遮住了星与月,她幽幽开口:“我心情不好,烦得很。” 语气略有阴森。 小伍:“……” “要不……跟我说说?” 阮青雉没有一点迟疑:“好。” “小伍,你是个男人,如果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你会怎么做?告诉她?还是像平时那样,平淡相处。” 小伍心跳猛地震颤了下:“你说的男人是……” 我吗? 阮青雉嗓音直白:“我爱人。” 小伍:“……” 好了,现在轮到他心情不好了! 哈哈哈哈。 好烦呀! 爱慕的姑娘竟然结婚了! 竟然结婚了!!! 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小伍压着心里的悲痛,认真分析道:“既然是夫妻,肯定要表达……表达……表达……” 一连说了好几个表达。 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悲痛欲绝地给出建议:“实在不行,要不你换一个呢,男人多得是,干嘛要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多看看身边人,或者是眼前人……” 阮青雉推翻这个提议:“不行,别人都没他帅。” 小伍:“……” 阮青雉感觉在小伍这,也找不到答案。 她挥挥手,走了。 第三天,阮青雉再次到他家门口时,小伍已经穿好衣服,等在门口了。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阮青雉刚一进厂,何厂长迎面走过来,低声道:“青雉,刘老板来了,在你办公室里呢!” 阮青雉问:“几点来的?” 何厂长语气多有无奈:“天不亮就在厂门口等着了。” “呦,可够早的。” 阮青雉把包拎在手里:“行,我来会会他。” 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进办公室,看见刘老板时,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不刘老板么?稀客呀!” 刘老板瘪瘪嘴:“稀啥呀,阮老板不就等着我上门负荆请罪嘛。” 阮青雉把包放在办公桌上。 转身端起炉子上的茶壶,给他和自己倒了两杯热茶,她俯身把茶杯放在男人面前,关心道:“刘老板,在家休养这些天,手上的伤,好点了吧。” 刘老板脸色发黑:“……” 不提还好。 一提起这件事,他就闹心。 被捅了一刀,去医院处理伤口时,那大夫说,这一刀避开了骨头和筋脉,顶多算是破了点皮。 缝个几针,养一养就好了。 结果那天晚上的男人一铁棍下去,直接手骨骨裂四根…… 刘老板此时用托板吊着一只胳膊,无语地瞥了女人一眼,总觉得她说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扯那没用的,你说吧,厂子和饭店,怎么样才能还给我?我全力配合!可以吧!” 阮青雉坐在单人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神色淡然地品着茶,悠悠说道:“那还要刘老板配合了!厂子和饭店还你很简单,只是这运作方式,恐怕要变一变。” 刘老板心脏一紧,提防道:“怎么变?” 阮青雉俯身放下茶杯,一双漆黑的眼眸对上男人的眼睛,笑容浅浅的:“以后养殖场和万合饭店,经营权在我这,法人是你。” 刘老板嗤笑:“阮青雉,你跟我玩这一招!” 阮青雉耸了下肩:“如果刘老板不愿意的话,大可以请便,我这里不欢迎闲杂人等。” 说完,女人靠在沙发背上,姿态高傲地看着他。 一副送客的模样。 刘老板咬咬牙,又问道:“那账怎么分?” 阮青雉说话慢悠悠的:“看你表现吧,毕竟刘老板在我这里算是个失信人员,如果哪天,你又听了谁的枕边风,二话不说就撕了合同,断了我的货源,我该找谁弥补我的损失啊。” 刘老板深呼吸几次。 但一想到现在养殖场和万合饭店都被封着。 员工都被遣散了。 厂里的鸭子饿得嘎嘎叫,这几天,一直都是他和表弟偷偷摸摸去喂,上万只的鸭子,两人喂,从早到晚,累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更要命的是,厂里的饲料没了。 以前合作的饲料厂,见他厂子封了,立刻断了货源,还上门追要欠款。 这回也让他体会到被断货源的滋味了。 刘老板摸了摸头顶的地中海,长叹一声:“识时务为俊杰,谁让我犯错了呢,该打就要立正,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把养殖场和饭店还给我,要求随便你开,我都答应。” 阮青雉笑了笑:“我让傅总准备合同。” 她起身,去车间喊来傅裕。 几人签好合同。 刘老板拿起自己的那份,心情略微沉重。 从此以后。 人家成了他的老大! 行吧。 以后自己就专心养鸭子拔鸭毛了,不用为一些生意场上的事烦心了。 阮青雉单手撑在沙发背上,抵着头,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合同上,轻描淡写道:“傅老板,我觉得应该给刘老板找个法学老师,给他补补法律知识,你觉得呢?” 傅裕反问:“谁出钱?” 阮青雉扬了扬下巴:“从养殖场账上走。” “行!” 傅裕双手双脚赞成:“我保证明天就让他上课。” 刘老板看着他俩:“喂,你们决定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当事人?” 阮青雉笑道:“一周三节吧。” 傅裕:“一节两小时吧。” 阮青雉:“可以。” 被无视的刘老板:“……” 他做最后的挣扎:“喂,你们看看我行吗?大妹砸,大兄弟,我五十多了,一周三节,一节两小时,这不要我命吗?” 阮青雉仿佛真的听进去了:“也对,万一他扛不住,在课上睡觉,或者是逃课,怎么办?” 傅裕如魔鬼低语:“这个好办,抓到一次,就回收养殖场十个百分点。” 刘老板:“……” 你们真不是人! 第382章 这么少 阮青雉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刘老板:“老刘,你是不是喜欢喝酒啊?” 刘老板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阮青雉眼尾挑了挑,谦虚道:“我会一点中医,一看刘老板的面相,就知道您是个酒色之徒。” 刘老板连忙挡住脸:“怎么可能。” 阮青雉深吸一口气,提议:“那就从今天起,刘老板喝一次酒,就交点罚款吧,傅总亲自负责怎么样?” 刘老板震惊:“你怎么能这么干呢?” 傅裕最在乎钱了,直接问:“发多少钱啊?” 阮青雉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用食指关节缓缓揉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开口:“傅总工资多少来着?” 刘老板坐在中间那张最大的沙发上,扭头看向另一张单人沙发里的傅裕。 一脸好奇。 又忍不住吐槽:“这厂子不是你的吗?咋还开工资呢?” 傅裕一脸不爽:“人人平等懂不懂,老板怎么了?老板是个屁,我们这别说大领导小领导了,是个人都是月月拿工资的,以后你也得拿。” 刘老板心凉了半截:“……” 他想了想,好奇地问:“所以,你工资到底多少啊?” 傅裕:“去年一百五,今年涨了十块,一百六了。” 刘老板:“我去!这么少!” 这时,坐在傅裕对面的阮青雉忽然开口说道:“从即日起,刘老板被抓到一起喝酒,就扣一百六十块钱,这钱就给傅总吧,就当是辛苦费了。” 傅裕激动:“这个决策太好了。” 刘老板苦着一张脸:“一百六!!!” 他看向傅裕,忍不住抱怨道:“你没事开这么多工资做什么啊!?” 男人起身坐到阮青雉面前,以理据争:“大姐!不对,我叫你姑奶奶,行了吧,拜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五十多了,还要上课,还要戒酒,你想折磨我,也不能这么折磨我啊!与其这样,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阮青雉依旧闭着眼,用指关节缓缓揉着头。 听完刘老板的话,嫣红的唇轻抿,慢悠悠道:“想要一个痛快?好啊,法人也不用你了!你走吧。” 刘老板倏然站起,气结:“你!!!!” 阮青雉轻笑一声。 刘老板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渡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傅老板,阮老板,好歹我们也是合作好几个月的伙伴,至于把事做得这么绝么?嗯?” “再说了,你们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年轻,我五十多了,就算混得再差,吃过的盐,也比你们吃过的米多,你们不就是觉得我毁约的时机,是桉城受灾的时候么,这样,我自掏腰包,捐桉城一百斤羽绒,怎么样?大方吧!” 提到桉城时,阮青雉倏然睁开眼睛,反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刘老板一怔:“……!” 他在心里嘀咕:妈的,这些话就这么明显不像他说的? 刘老板坚持到底:“没人教啊……” 阮青雉蹙眉指挥傅裕:“合同撕了,以后我就是法人了。” 刘老板连忙阻止:“诶诶诶!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的,那么认真干嘛,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也的确没这种思想觉悟其实都是一个男人说的。” 阮青雉神色凝重:“男人?” 刘老板点头:“嗯。” “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你谈判那天一再让步,是为了桉城,我也点背,纯是往枪口上撞。” 男人说完,傅裕抬眸看向对面的阮青雉。 心思微微动。 为了桉城…… 可她跟自己说的所有理由中,唯独没有桉城。 傅裕不满地沉了一口气。 这个小骗子,什么事都瞒着他,还拿不拿他当最好的合作伙伴了,他自己也是的,怎么这么没用! 竟然猜不到她几次让步的背后原因! 还被一个男人猜到了! 可恶! 阮青雉心里有一个直觉,连忙追问:“那个人长什么样?” 刘老板回忆:“呃……很高,还……” 男人还没说完,阮青雉就接着说道:“还留着寸头,长得很帅,对吗?” 刘老板用力点头:“对对对!” 傅裕脑袋一转。 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不那谁嘛! 阮青雉嘴角勾了勾。 是沈战梧! 她想了下,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刘老板:“前几天晚上。” 提起沈战梧,他的委屈可就多了,扯着嘴,就开始跟阮青雉抱怨:“这人是不是你派去的?不是你派去的,你俩也肯定认识,好家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是谁呢,拎着铁棍就出去了,结果,眼睛还没眨呢,歘一下,那铁棍就落人家手里了,打我手,还灌我酒,对我百般凌虐!忒不是人了,我跟你讲……” 其实男人讲的话,阮青雉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沈战梧。 原来他那天晚上出门,是去找刘老板给她算账去了呀! 他怎么这么贴心呢~ 想到这,阮青雉嘴角的笑意猛地僵住,就算贴心怎么了!也许是出于责任,或者是面子呢。 不一定是因为喜欢…… 沈战梧!! 你怎么这么讨厌!! 她脸上的笑容落了落,把身上的抱枕挪开,站起身,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傅裕:“我刚才说给他上法学课,喝酒被抓罚一百六十块,不是开玩笑的。” 刘老板:“……” 傅裕点头:“我知道。” 阮青雉走到办公桌旁,拎起小羊皮包,渡步来到刘老板面前:“我刚才听您说,要捐给桉城一百斤羽绒,刘老板真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心肠,我在这先替桉城百姓谢谢您了。” “您放心,这一百斤羽绒,我们财神服装厂,一定会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用最快的时间运往桉城!” 刘老板:“……!!” 怎么聊着聊着,他又搭进去一百斤羽绒啊! 呜呜呜呜呜! 雪上加霜了! 阮青雉朝刘老板勾唇笑了笑。 然后转身看向傅裕:“傅老板,回头给刘老板捐赠的物资车上做个横幅,越拉风越好!” 第383章 生了 傅裕答应下来:“我一会儿我就告诉老何一声。” 阮青雉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刘老板刚才还说,要给我们赔不是,其实,不用给我和傅老板道歉,你去医院里,给那两个被你派人打伤的职工道歉吧。” 她秀眉轻蹙,有些为难:“只是道歉好像并不能刘老板忏悔的心意。” 话音落下,阮青雉又自问自答道: “那就包两个红包吧。” “怎么样?” 小姑娘歪头,眼眸看上去漆黑明亮。 仿佛在询问男人意见。 刘老板迟疑: “我……” 女孩不等他说完,浅浅一笑,可眼底凌冽冰霜:“我是在通知你。” 刘老板:“……” 阮青雉一边扣大衣扣子,一边往外走:“我先走了。” 她走后,刘老板凑到傅裕身边,一脸好奇道:“大兄弟,你不是财神工厂的大老板吗?我怎么感觉你处处都听她的?你是有什么把柄攥在她手里了?” 傅裕站起来,从衣架上拿来外套穿上:“想知道啊?” 刘老板很八卦:“那当然!” 傅裕把拉锁从衣摆拉到领口处,扯着男人后脖领子:“先去医院道歉,我就告诉你。” 刘老板:“……” 喂喂喂! 我五十多了诶!! 一下午,刘老板一个当爷爷的年纪,被整得跟孙子似的,被傅裕逼着包了二百红包,给两个伤员鞠躬道歉。 从医院出来,傅裕这小犊子,又带他去了养殖场。 通知上面的领导过来解封工厂。 那几个坐办公室的,看见傅裕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刘老板看到后,心里倒是挺羡慕的。 只是,这种羡慕还没维持多久。 傅裕就从他厂里拎走一百斤羽绒,顺便通知他:“刘老板,今天厂子刚解封,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今天就踏踏实实忙厂里的事,明天晚上八点到十点,法学课,地点就在我们财神总厂。” 刘老板:“……!!!” 要命啊这是! 他妈的! 该死的李秋花!!! 老子他妈中了邪,听了你的话和财神工厂毁约,现在倒好!比下十八层地狱还恐怖!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让阮青雉一刀抹了自己! 免得受罪!!! 刘老板双手叉腰,越想,越生气,就越觉得当初只是把那对母女打一顿,扔到荒郊野外,还是太便宜她们了! 这几天,他光是骂,也不能灭了他的心头火!! 他得再整整那对母女! 这是她们欠他的。 就算不来真的,也得吓吓她们! 刘老板打定主意,立刻找来人处理这件事。 然而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阮苗苗家。 李秋花歪头打了个喷嚏。 她举起手,用力拍在一团软绵绵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手里的小孩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秋花蹙眉,又抬手拍了几下。 小屁股都红通通一片了,小孩才哼唧了两声,跟小猫叫似的,有气无力,一点都不洪亮。 李秋花松了一口气:“是活的。” 说话间,她拽来个小被子,动作粗鲁地把孩子包起来,一把塞进女儿的怀里。 感觉到臂弯里有个东西被塞进来,阮苗苗疲惫地晃了下眼睫,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往自己怀里看了看,看到一张皱皱巴巴,奇丑无比的脸。 女人脸上晃过浓浓厌恶:“他怎么这么丑?” 李秋花擦着女儿身下的血,随口应着:“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 阮苗苗嘴唇咬破了好几处。 有的口子已经结痂了,现在一说话,又扯开了,冒出一串血珠,她舔舔唇,嗓子又渴又干,都快冒烟了。 她一脸烦躁:“男孩?女孩?” “带把的。” 阮苗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蹙眉:“他怎么不哭啊?” 李秋花把毛巾扔进水盆,直起腰,笑道:“乖呗,我外孙必须打小就听话!生下来就不哭不闹的,多省心啊。” 听到这话,阮苗苗才露出个笑来。 门外,王伟急切地询问道:“娘,生了吗?” 李秋花没好气地回他:“生了。” 王伟:“那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话音落下,王伟掀开棉门帘,径直地走进来,第一眼看向阮苗苗怀里的孩子,连忙问道:“男孩女孩?” 李秋花把被子给女儿盖好:“是个大胖小子!” 得意的语气里都是邀功的意味。 女人端起水盆,嘴里还说着:“哎呀,我女儿就是命苦,给人家拼死拼活生了个独苗苗,到头来,人家可一点都不领情呢,只会指着我们鼻子尖骂,当婊子立牌坊!” 王伟一脸不好意思:“娘,现在孩子都生了,之前的事,咱就别提了,都过去了,行吗?” 李秋花冷哼一声,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然后端着水盆出去了。 王伟见女人走了,这才坐在炕边,扭头看向孩子,越看越高兴,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感叹道:“哇,他好小啊。” 阮苗苗虚弱道:“早产儿都这样。” 听到这话,男人这才把视线从孩子身上挪到妻子脸上,见她头发被汗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眼窝深陷,脸色惨白,衬得她嘴唇上的血口子很可怖。 王伟刚才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 直到这会儿,才闻到屋子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 有血腥味…… 还有一股臭味。 有点难闻。 王伟抿抿唇,压下心中的思绪,沉声说:“苗苗,辛苦你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老王家有后了。” 阮苗苗是半夜发动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把孩子生下来。 连续折腾了八九个小时。 期间只喝了些红糖水,还有一碗猪肉拌面条,现在她把孩子生下来了,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 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听着男人不痛不痒地关心,她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麻木。 她闭上眼,不想看王伟。 是男人都这样吗? 还是只有王伟是这样的? 正想着呢,身边的王伟逗弄两下孩子,随即感到奇怪地问:“苗苗,我们孩子怎么不哭啊?” 阮苗苗睁开眼,平静道:“娘说,这是娃心疼娘,所以不哭不闹。” 第384章 我给你买五金 王伟闻言,笑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压低嗓子,亲昵地说:“宝宝也很心疼爸爸呢,知道你在妈妈肚子里时,都是爸爸在照顾你和妈妈,对不对~” 阮苗苗面无表情道:“我都给你生孩子了,你有什么表示呀?” 王伟目光依旧落在孩子脸上:“苗苗,咱都是做爹妈的人了,不能这么任性了,咱以后还是得为孩子的未来好好谋划,而且刘老板那边工厂被封,我们投进去的钱能不能要回来,还不清楚呢,手里的现金也没多少,实在是捉襟见肘,你体谅体谅。” 阮苗苗目光狠厉:“你说过的,只要孩子生下来,你就给我买三金,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一样都不能少。” 王伟听完,脸色落了几分。 但很快又笑了笑,好脾气地劝着:“等以后,等以后有钱了,我给你买五金,两个金手镯,一个金项链,两个金戒指,怎么样?” 阮苗苗冷笑。 眼底多了些冰冷和失望。 王伟完全不在意妻子的反应,一心只在孩子身上,可是他越看孩子,越觉得不对劲。 这孩子…… 太乖了!!! 乖得让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抱着宝宝这么长时间,孩子也不挣扎,也不哭,也不哇哇叫找奶吃,只是闭着眼,呼呼睡着。 皱皱巴巴,又小小一团。 一声不吭。 王伟眉头拧了拧,他记得当初吴九菊生孩子的时候,爹娘找村里的知情,给他写信报平安。 信里爹娘说,你媳妇儿生了,生了个小子,母子平安,大孙子生下来就八斤八两,胖嘟嘟的,小胳膊就和藕节一样招人稀罕,刚落地就哇哇哭,哭声大得都快把房顶掀开了,小手小脚乱蹬,特别有力气,一看就知道是个皮小子,以后得多操心了! 然后下面还说,吴九菊没奶。 家里还有一只老母鸡,杀了给儿媳妇下奶,不然大孙子饿得哇哇哭,刚生下哭得整个小娃娃都红彤彤的。 后来喂了些糖水,才不哭的。 王伟看完信之后,把手里的钱全都寄回来了家里。 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娘在信里反复说,小娃娃哭声亮,容易活。 现在这孩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伟喊一声阮苗苗:“苗苗,你看孩子怎么不哭呢?他不饿吗?怎么不哭着找奶吃呀?” 阮苗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装作听不见。 王伟伸手扯了下女人:“苗苗?你有奶没?你喂喂他,没准你一喂,他就知道吃了……” 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阮苗苗一把拍开。 她一脸烦躁,嗓音里也没以往的温柔可人,尖锐到刺耳:“哭哭哭!喂喂喂!!我用什么喂?我有奶么?我怀他这么长时间,又差不多生了一天一夜,为了生他,我命都快没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都,我既要生他,又要喂他,你们是不是要榨干我身上每一寸血肉,才会放过我!” 说到最后,阮苗苗面容扭曲,情绪崩溃。 王伟后槽牙咬了咬,倏然站起来:“阮苗苗!生孩子喂孩子,那是你们女人的事,你这个当妈的不喂,难道是我这个当爹的喂?不就是没给你买三金,你就这样作?你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吗?” 阮苗苗气得嘴唇都在抖,抽出身后的枕头,用力扔过去。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滚——!!” “滚——!!” “滚呐!” 女人每一声都声嘶力竭!! 王伟也被阮苗苗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是怒火涌上心头:“你简直疯了!!你有病!” 两口子吵架间,李秋花擦着手上的水进来,厉声道:“吵什么?在外面都听见你俩在喊,孩子刚生就吵架,不怕别人笑话呀!” 王伟气愤道:“你问你女儿!不知道捉哪门子的妖!” 李秋花看了看两人,女儿已经背对着他们躺下了,王伟抱着孩子,站在地上,满脸怒容。 她蹙眉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谁也别说谁。” “不过,王伟,我也告诉你,我女儿刚给你们老王家生了儿子,她就算再不对,你也得给我忍着!把孩子给我,你去到市场上买点营养品,给苗苗补身子,她现在身子亏得很!” 李秋花上前两步,伸手接孩子。 王伟听到女人的话,神色也松动了几分,轻叹一声,把孩子递过去,顺便问道:“孩子怎么不哭呀?” 李秋花看了眼,又轻摇了几下。 孩子的确不哭不闹的。 她下面拖着孩子屁股的手,隔着小棉被朝孩子的屁股狠狠掐了一把,或许是掐得太狠了,襁褓里的孩子瞬间就咧开小嘴,哭起来。 只是这哭声羸弱。 小小的。 像是没什么力气。 王伟没往心里去,见孩子哭了,这才放心下来。 李秋花拍了拍孩子:“这不哭了么,肯定是饿了,你这个当爹的,做什么都磨蹭,赶紧上市场买东西去。” 王伟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他飞快穿上外套。 出门了。 等男人走后,李秋花抱着孩子,拍拍女儿的肩头,压低声音地说:“苗苗,娘也觉得这孩子有问题……” 阮苗苗愣了一秒,然后转过头,看向她。 “什么问题?” 李秋花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给她看:“这孩子太老实了,连哭都不哭,感觉傻傻的,也不知道找奶喝,当初你和你弟弟刚落地,那哭声就可有劲了,我刚才怕王伟发现什么,就掐了他一下,那哭声也没你和弟弟大,哼唧几声,这就不哭了,太不对劲了。” 阮苗苗思绪微动。 脑海里想到了刚怀上这孩子时,她做的那些事…… 她脸色顿时就变了。 扑腾一下坐起来,顾不得身下冒出来的热流,伸手一把抱来孩子,把他放在炕上,打开被子。 看着整个身体都皱巴巴,比猴子还丑的东西。 阮苗苗厌恶地蹙起眉。 她把孩子翻过来,拍了拍屁股。 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苗苗咬咬牙,在孩子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第385章 孩子有问题 孩子这才哭起来。 只是哭声断断续续,哼哼唧唧。 反应也很小。 阮苗苗掐孩子的手猛地顿住,缓缓松开手,只见刚刚被她掐过的地方,都已经泛出青紫的痕迹。 可见女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阮苗苗小时候带过弟弟,她知道小孩子稍微不顺心,就会哭。 这孩子…… 她腰身一瞬间就塌了。 有些傻眼。 李秋花也犯愁:“看样子,这孩子指定是有问题了,这可怎么办?不过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王伟知道,得先瞒着他。” “苗苗,听娘一句话,最近这段时间别和王伟来脾气了,好好的,捧着点。” 阮苗苗抬起脸,生气地说:“我怎么捧着他?” 李秋花把孩子重新裹好,塞进她怀里,劝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委屈,可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他要是知道孩子有问题,抬屁股就走,把孩子扔给你,你到时候怎么办!那个时候,你就等死吧你,我可不会管你!” 阮苗苗一直低着头。 沉默着不发一语。 李秋花被刘老板打得最狠,到现在嘴角还青着,浑身上下也哪都不舒服,现在看见女儿这么不争气,心里的怨恨就更大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继续低声骂道:“难道你还指望带着孩子回阮家?指望阮志国收留你?你是他什么人啊?人家亲闺女可以回去,你一个继女怎么回去?” “你忘了之前被市里领导查出你考试作弊,在村子里,脸都丢光了才决定出来的!难道回去的时候,你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回去?这样的话,你就等着别人笑掉大牙吧!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秋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然后用手指狠狠戳了下女儿的脑袋:“你呀,一点都没人家阮青雉聪明!人家跟了沈战梧这么久,她怀了么?就那么吊着男人,把那沈战梧耍得团团转,你倒好,来盛阳才多久,就挺大肚子!” “我还骂人家是个小贱人,我看你才是那个小贱货!管不住自己的屁股!” 女人粗俗的言语里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提起阮青雉,阮苗苗忽然冷笑起来,一张脸阴森恐怖:“她再怎么聪明,不也是女人吗?是女人,就觉得怀孕!只要她怀孕,就会跟我一样,变得难看,被人叫大肚婆!” “没准她还没我命呢,到时候一尸两命!哈哈哈!” “而且男人都一样,阮志国是那样,王伟也是那样,他沈战梧也不例外,生之前把妻子捧得高高的,有什么用,生完了,女人就是一个破烂,没用了,我们每个女人都得走这样的路,阮青雉也得这样。” 李秋花指着女儿:“我真是懒得管你!” “如果不是你,我会在阮志国面前抬不起头吗?会任由他打我骂我?嗯?现在阮青雉那贱人手里还有我们的把柄,她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把录像带交给阮志国,我就得完!” “阮苗苗,你现在就跟我有能耐,你们都埋怨我这个当娘的,我告诉你,我也是泥菩萨过河,孩子的事,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指定是管不了你,想回阮家,我也告诉你了,没那么容易。” 李秋花憋着一肚子火,摔门出去了。 阮苗苗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一张脸上平静的可怕,好半天过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到墙上李秋花衣服的口袋。 她眼底卷着恨意。 唇瓣抿得很紧,心里下了某种决定。 …… 王伟从家里出来,去市场。 走了没多远,迎面就和一个小伙子撞上了,小伙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穿了件深蓝色的棉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 他撞了个趔趄,往上推了下帽子,没好气骂道:“你眼瞎啊!走路不长眼啊。” 王伟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 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留意,不好意思啊。” 小伙子白了他一眼。 也没说什么。 双手插兜,擦着王伟肩膀,径直走了。 就在小伙子插兜的功夫,从他的棉袄胳膊下掉下来两份报纸,王伟看到后,连忙弯腰捡起来,朝他喊:“喂,你报纸掉了!!喂!小伙子!” 无论他怎么喊,那人都没回头。 王伟站在原地,打开报纸看了眼,见两份报纸,一份是八月份的,一份是今天的。 八月份的那张头版上,是一个考试作弊的男人。 叫李念军。 照片上,男人只穿了一张三角裤头,浑身赤裸地被人压着,旁边的文章内容大概意思是—— 近期茂林市教育局,破获一起考试作弊案件。 其中一个买卖卷子的考生逃窜到盛阳,在盛阳的配合下,成功抓获,抓获时,此人还在嫖娼中。 最上面,还有男人个人信息。 王伟蹙了蹙眉。 这个人也是茂林的,年纪还和苗苗同岁。 还是同一个大队…… 这俩人应该认识吧。 他想到这,眉头更是拧得死紧,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苗苗总能认识这种不三不四的人…… 王伟把报纸塞进大衣口袋里,随手打开今天的报纸。 当看到头版的照片时。 男人不由得眯起眼睛。 只见八张照片里,有人随手丢垃圾,有人随手在墙上印广告,有人弄坏公园的椅子,还有人偷路边公用电话。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妻子! 阮苗苗!!! 就算照片里看不到正脸,但王伟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女人身上的连衣裙。 和他们第一次认识时,一模一样的衣服。 王伟狠狠咬住后槽牙。 捏着报纸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竟然偷东西!! 她不是现在变成那样不可理喻的,而是她本身就是如此!! 王伟怒火中烧。 站在原地,忍了又忍,最后想到刚出生的孩子,才硬生生把这口气压下去,迈着沉重的腿,去了市场。 即便是这样,一路上,脑袋里还是不停地想很多。 一会儿是他和阮苗苗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一会儿是她在招待所里,楚楚可怜地求他留下,要么就是李秋花逼着他拿出上千块的彩礼。 或者是她们这对母女和刘老板狗扯羊皮…… 第386章 睡会儿 王伟越想,脑子越乱。 随便买了只鸡,就匆匆往外家,回去的路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有一刻踏实的时候。 男人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家。 丈母娘笑脸盈盈的迎出来,一副讨好的模样:“东西买回来啦?我来给……” 李秋花说话间,视线往王伟手里一看。 话音不由得顿住。 让买一只鸡,真就买一只鸡。 还这么小!! 都不够苗苗塞牙缝解馋的!! 但她一想到屋里的孩子,心里的轻蔑立刻换成笑,堆积在嘴角:“娘给苗苗炖上,多炖一会,这样就能把小鸡里的营养炖出来,到时候苗苗喝了,保证立马有奶!我的小外孙呀,就不用喝糖水喽。” 李秋花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处理好的鸡放在水盆里清洗。 王伟站在原地。 看着女人主动从自己手中把小母鸡接过去,还包揽炖鸡的活…… 他蹙了蹙眉! 他这个丈母娘从来盛阳的第一天,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横挑眉毛,竖挑眼,看那个鄙夷的模样,好像是打从心底瞧不起他。 自己为了苗苗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老婆子要彩礼给彩礼,要吃鱼,给做鱼,要买新衣服,就买新衣服,不仅如此,她奸懒馋滑,刁钻刻薄,占全了都。 能躺着,绝不坐着。 能坐着,绝不站着。 说是来女儿身边照顾怀孕的女儿。 话说得是好听,可一天都没伺候,反倒他天天伺候她们娘俩!!! 他王伟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方方面面。 从没有亏待过他这个丈母娘。 可这个女人依旧半只眼都瞧不上他,结果,自己出去一趟,李秋花就开始对他笑脸相迎了? 从他走后,她们母女俩说了什么? 有什么是要背着他的? 刘老板那边? 还是今天报纸的事? 或者…… 比这些隐瞒更久更深的事…… 王伟抬手,缓缓摘下头顶的皮帽子,眼眸垂下时,心里的怀疑像野草一样疯长。 一旁的李秋花见他还在那站着,赶紧过来,把人往屋里推,嘴里的话说得也漂亮:“哎呦,怎么还在这站着,快快快,快进屋暖和暖和,今天天冷,去市场的路上冻坏了吧?” “赶紧进屋,厨房里有娘呢,不用你操心,进屋陪苗苗和孩子吧,一会儿娘把鸡炖好后,你也吃,这段时间,你照顾苗苗很辛苦,娘都看在眼里的。” 李秋花装模作样,王伟也装。 他收起心思,露出个老实巴交的笑,抬手把外套脱下来:“我身上凉,马上进去会带进去冷风。” 李秋花立刻夸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细,快进屋呆着吧。” 女人语气顿了下,又补充说:“苗苗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丈夫的,苗苗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多谦让。” 王伟笑着应下:“娘,这话不用您说,我都知道。” 李秋花:“那就好。” 王伟拎着外套,掀开棉门帘子,进了屋。 狭小的卧室里,还是一股怪味,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地血腥味。 男人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他挂好外套,看了眼阮苗苗,见她躺在炕上,孩子在臂弯里睡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特别安静。 阮苗苗闭着眼,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 王伟把那两份报纸塞进几本书下面,然后爬上炕,凑到孩子身边,刚要伸手摸摸,就听到阮苗苗低声的呵斥:“刚喝了糖水睡着,你再给他逗醒了,你哄呀!” 男人挑着眼角看了妻子一眼。 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了,拧眉瞪着他。 虽然脸色还是很臭。 但王伟还是敏锐地感觉出苗苗对他的敌意少了很多,所以…… 她们娘俩是真的背着他说什么了! 王伟放下眼皮,藏住眼底的思绪,翻身躺在旁边,闭起眼睛说道:“不逗他了,免得你又像疯子一样骂我,我睡一会儿啊,忙了一晚上都没合眼,累死我了都。” 话音落下没几秒,男人的呼噜声已经响起来了。 阮苗苗死死盯着王伟。 眼里闪过恨意。 原本以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 没想到是最没用的!! 他是沈战梧的兵! 他是这种鬼样子,那等到阮青雉生产的时候,沈战梧也好不到哪去! 天下乌鸦一般黑。 男人更是如此! 片刻后,阮苗苗垂下染着恨的眼,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脸上充斥着厌恶和隐忍! …… 阮青雉处理好刘老板的事情。 她从办公室出来,把小羊皮的包包斜挎在肩头,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推开谢芳菲的门。 来到卧室,看见谢芳菲正教小凤怎么下针。 小凤看见她来了。 立刻就学不进去了,站起来,张开两条胳膊,像幼鸟投怀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她,仰着小脸,憨憨道:“二嫂~好漂亮。” 阮青雉也用双手抱住她,表情亲昵:“二嫂的小凤更漂亮~” 谢芳菲吐槽:“可算是见着二嫂了,自打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办公室里,小凤心里就跟长草了似的,三两分钟就要问一下你忙没忙完,可不可以去找你。” “我看小凤心里都是你,连沈团长一根眼睫毛都不带想的。” 提到二哥,小凤也没反应。 就乖乖地抱着阮青雉,小脸埋在她的颈窝,呐呐道:“二嫂~好香香~喜欢二嫂~~” 阮青雉抱着小姑娘,轻晃了一会儿。 才让小凤继续去忙。 她也没进屋,就倚在门框上,心情不错地邀请道:“走哇,搓个澡去?” 谢芳菲眼睛一亮:“去谁家呀?” 阮青雉双手环在身前:“今天谈了一笔大买卖,小的浴池咱就不去了,要去,咱就去那些上档次的,前几天市区里新开了一家天池水汇,听说还能泡牛奶浴,做汗蒸,项目特别多,正好傅叔叔帮我要到了一些洗澡票,咱俩和小凤一会儿就去他家。” 谢芳菲放下针,兴高采烈地起身:“我去准备洗漱用品。”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一脸为难地说:“就咱们三个去呀?那秀娟和马大丫,红莲儿她们呢?就我们享受,不太好吧?” 第387章 平安符 阮青雉笑了下:“放心吧,昨晚就把其他的票给秀娟嫂子了,我怎么可能忽视其他嫂子,不说别的,就算不给你,也得给秀娟嫂子呀!” 谢芳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去那边翻箱倒柜准备。 阮青雉提醒她:“浴池里面提供洗发水,牙刷牙膏,毛巾,澡巾,这些不用带,就带我们三个的换洗衣服。” 谢芳菲拿毛巾的动作一顿:“这些都免费用?” 阮青雉点点头。 谢芳菲转身翻衣服,嘟囔道:“妈耶,洗漱用品都提供,那这家澡堂子得老贵了。” 阮青雉:“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拿好东西,三个人出发了。 半小时后,阮青雉把车停在天池水汇的外面,三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堂。 刚进来,就有服务生迎过来。 他笑着问:“顾客,几位?” 阮青雉指了指:“就我们三个女同志。” 服务生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走是女同志换鞋区。” 三人跟着服务生来到换鞋区。 刚坐下,服务生就蹲在面前,替她们脱掉鞋,顺便把手牌交给她们。 谢芳菲吓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这这…… 服务!! 贵有贵的道理!! 换好鞋,拿好手牌,阮青雉拿着澡票来到前台,递过去。 前台的小妹妹看见后,神色一愣。 紧接着让阮青雉稍等一会儿,她急匆匆地往后面跑,一路跑到老板的办公室,直接推门进来,门撞在墙上。 发出一声巨响。 坐在椅子上的老板捂着心口,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你进门不会敲……”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妹妹举着票,笑道:“老板,票来了!” 老板一看这票,腾一下站起来。 他问:“男的女的?” 小员工:“女的,一个年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出头,另一个看着十五六的样子。” 老板眯起眼睛,摸索着下巴。 当初他特意订做了些贵宾澡票送给了市政几个大领导。 今天来的女同志,没准就是这些大领导的家属,所以,可不能怠慢了,他赶紧吩咐属下该怎么做:“千万不能太声张了,表面上就当是普通顾客,做项目的时候,给安排最好的,知道该怎么说不?” 小员工点点头:“我知道,老板。” “去吧去吧!” 男人摆摆手:“别让人家等太久了,记住了,一定给我招待好了。” “嗯。” 小员工出去了。 然后全程负责接待阮青雉。 更衣室里。 阮青雉三两下就脱掉了衣服,挂进柜子里,跟谢芳菲说:“你们先脱着,我先进去泡一泡,最近皮紧得很呀。” 谢芳菲头也不抬地摆手:“去吧去吧。” 阮青雉披着浴巾,走进澡堂里,看见独立的泡澡池,她抬脚迈进去,曼妙的身躯一点点陷入热汤中。 一直蔓延到下巴,小姑娘才舒服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流动的热汤,缓缓拂过身体。 满身的疲惫被一同带走。 这会儿,谢芳菲拎着小凤也进来,看见与众不同的澡池,新奇道:“哎妈呀,还有这种的呢?这可得体验体验。” 谢芳菲选在阮青雉对面的泡澡池。 一边抬脚迈进来,一边小声说:“这里真不错,装修好,服务好,还有这种单人活水的泡澡池,哎呀,太喜欢了……” 阮青雉依旧闭着眼享受:“水有点烫,你们慢慢往下坐,坐太急了,心脏会受不了的,小凤,听见二嫂的话没?” 小凤笨拙地站在池子里,用力点头:“听见了,二嫂。” 小姑娘嗓音娇憨。 阮青雉嘴角翘了翘,靠在池台边缘,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对面的谢芳菲惊呼了一声:“青雉,你金链子没摘……诶,不对,它它它,平安锁那里流血了!!!你啥时候受的伤啊!!!?”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起。 应该是谢芳菲从自己的池子里出来了。 阮青雉愣了下,抬手摸到胸口的平安锁,下意识睁开眼,垂眸看向自己胸,只见挂在金链子上的平安锁被水打湿。 从其中缓缓流出一道淡红色的血柱,顺着她两乳之间的皮肤,淌入池水。 阮青雉愣了下。 谢芳菲来到近前,一脸急切:“啥情况?哪受伤了?” 阮青雉提起平安锁,摇摇头:“我没受伤啊,看样子是从平安锁里流出来的,我打开看看……” 她从头发上拔出发卡。 沿着平安锁边缘的缝隙插进去,用力撬开。 平安锁一分两半。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团小小的布。 黄色的。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红色的墨水。 阮青雉蹙了蹙眉,伸手把这东西起来,一点点打开,是一块很小的黄布,上面应该是用朱砂画的符箓。 这是…… 阮青雉心中有些疑惑。 但又感觉,她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快就会看透…… 谢芳菲看了眼,有些吃惊:“诶,这个好像是松山最高山上的那座庙里的平安符,是庙里的方丈亲自写的,听说,只有有缘人才会求到,而且还要从山脚下,三叩九拜,到菩萨前才行。” 阮青雉仰起头,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 谢芳菲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不是生不了孩子嘛,当时听燕玲说,松山顶峰上的那座庙特别灵验,所以我就想着和杨勇一起求一张送子符,可他不愿意,我就只能自己去。” 阮青雉神色依旧呆呆:“那求到了吗?” 谢芳菲摇摇头:“我从山脚下一直拜到山头,整整拜了一天才到庙里,见是见到老方丈了,只是他不肯给我写符。” “不过,老方丈心善,愿意送我一个签文,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道签是个上吉签,说我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现在想想,好像是这样!但是……” 女人把目光落在女孩手上,疑惑道:“你这张平安符是哪来的呢?” 阮青雉顺着谢芳菲视线,也看向手里的符箓。 鲜黄的符布。 衬得上面的朱砂愈发红艳,印在她眼底,心口有些微微抽动。 阮青雉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第388章 我喜欢你 是她和沈战梧一起爬松山时,看见那些人,在众目睽睽下,神态虔诚地从山下三叩九拜,直到山顶。 是她双手抱在胸前,站在路旁,以旁观者的姿态打量这些人。 是她问沈战梧:“这么做有用吗?” 他的回答是:“心诚则灵。” 是她调侃沈战梧:“我们沈团长还相信这个?三步一叩,九步一拜?从山下到佛前,就能愿望成真?如果是这样,世人都来这跪一跪,不都能心想事成嘛。” 是她又问沈战梧,你这一生,求而不得是什么? 更是她和沈战梧并肩站在许愿树下,在许愿牌上写下:山河无恙,人民安康。 人民里有你。 你是人民。 我能在许愿树下许愿这盛世太平,也能为你在庙里求来一张千金难求的平安符。 阮青雉脑海里闪过的画面,都是和沈战梧有关。 她望着手里的平安符。 不禁在想,这个平安符是什么时候求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放在这条平安锁中的? 阮青雉忽然想到元旦节那日。 是川川要参加育红班的元旦节表演,早上沈战梧送他去育红班,回来后,便把这条平安锁拿出来,戴到她脖子上。 在那时,她就察觉出平安锁和之前不一样了。 当时没多想。 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那沈战梧又是什么时候去的松山呢? 阮青雉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到,去年12月份,他一直在山里训练特殊小队,直到12月的最后一天。 当时她晚上带着小凤回家,沈战梧是在家的。 不过她有留意到,那时男人身上穿的还是军裤,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阮青雉知道沈战梧有个习惯,那就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第二件事就是换掉身上的军装,换上日常的衣服。 这两个环节,是雷打不动。 那天他衣服都没换,说明他也是带着川川刚到家,着急忙慌地烧火做饭,而且那晚,他也没留在东屋睡。 难道是怕她发现他腿上的伤吗? 这么说,去年的最后一天,沈战梧从山里出来,就直接去了松山,在所有游客的注视下,他穿着一身军装,三步一叩,九步一拜。 从山脚到山顶。 阮青雉想到这,眼眸淡淡垂下,捏紧手里的平安符。 脑海里是这几天沈战梧为她做的。 会每次做好早饭。 包的肉包子永远是她喜欢吃的馅儿。 会替她出头,教训刘老板。 会在她发烧的时候,准备退烧药,和温度适宜的白开水。 会给她写下字条。 字字句句,耐心叮嘱,从来不嫌麻烦。 他会悄悄计划他们的婚礼。 或许沈战梧从来都没有说过爱她。 但已经不重要了。 沈战梧已经用所有的行动告诉她一切了。 在很早很早之前…… 在因为她一句醉话,就亲自为她做了一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沙发。 给她的首饰安家。 在她救谢芳菲时,宁可顶着违反纪律,也要派人送来麻药。 在她救下阿杰时,接住那一角倾斜的门板。 也是他…… 沈战梧永远出现得那么及时。 永远守护在她身后。 阮青雉咬着唇,眼底有些酸胀,胸膛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紧,反复揉捏,泛着难捱的疼。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剧烈的心跳。 她思考的这几分钟里,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听自己身体里这种忽视不了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地震动耳膜。 “青雉?” “青雉?” “你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呀?” 从如打鼓般轰鸣的心跳声中,谢芳菲的声音一点点清晰。 阮青雉缓缓抬头,看着女人。 她眼神有些呆愣,唇瓣挪动了下,喃喃道:“谢芳菲……” 谢芳菲见她目光恍惚,下意识伸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满脸担忧:“你咋啦?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阮青雉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澡池里站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谢芳菲吓一跳。 阮青雉攥着平安符,急匆匆从澡池里迈出来,扯来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就往更衣间里走:“谢芳菲,你帮我照顾小凤,我先走了。” 谢芳菲快步追上:“你干嘛走呀?” 阮青雉:“我要去一趟京都。” 谢芳菲不明白:“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连澡都不洗了?” 阮青雉打开柜子,往身上套裤子:“嗯,越快越好,你和小凤继续在这洗吧,没车的话,可以给厂里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们。” 她顿了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谢芳菲,我爽约了。” 因为她要赴另一场约。 从认识沈战梧到现在,除了那盒白粥,她没为他做过什么。 自己是开服装厂的。 却从来没给他做过一件衣服,或者买过一件衣服。 那天她在沈战梧的办公室里,看见他挂在衣架上的毛衣,衣领和袖口都已经薄了,也起球了。 很旧很旧的。 但被他洗得很干净。 阮青雉觉得,她和沈战梧就是两个极端。 在这场婚姻里。 他向来是只做不说。 自己是只说不做,每次都和沈战梧说喜欢,却没有一次是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一遍。 所以,她要去京都! 现在! 立刻! 马上! 迫不及待! 亲自当他的面,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一次。 沈战梧,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谢芳菲听到女孩道歉,连忙摆摆手:“这倒没事,就是你现在这样子出门,我也不放心啊。” 阮青雉搓了把脸:“我没事,我很好。” 她穿戴整齐,把柜子门一关。 就慌张张走了。 谢芳菲看着女孩的背影,扬声叮嘱道:“到京都了记得报平安。” 阮青雉没有回头。 只是举起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 然后离开。 谢芳菲站在原地,叹了一声,还是不明白地轻声嘟囔着:“这京都有谁啊,澡都来不及洗就要赶过去?” 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了澡堂。 …… 阮青雉一脚油门,赶到火车站。 到售票口一问,说是十五分钟后就有一趟去京都的火车,再晚来五分钟,就要等到晚上九点了。 第389章 暴雪 阮青雉松了一口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买了票。 只是现在马上过年了,坐票和卧票早就没了,阮青雉想也没想,就直接买了站票。 她拿着票,来到站台。 站台上人山人海,每个人都风尘仆仆,手里和腿边放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人群里,偶尔有穿蓝色制服的铁路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等了三两分钟,火车就进站了。 阮青雉随着人流上了火车,她没有座位,就没往里面挤,随便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呆着了。 外面天阴着。 车厢里光线有些暗,人影晃动,声音嘈杂,还有人从窗口爬起来的,车窗外,都是来送站的百姓,有人在哭,有人在不断大声叮嘱着什么。 阮青雉靠在角落里,双手抱紧手臂。 扭头望着上了霜的窗户。 从盛阳到京都,只需要四个小时。 很快。 她就会见到沈战梧了。 阮青雉一想到这,就紧张地抿起唇。 火车准时出站。 一路上走走停停,距离京都也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有人惊喜地喊道:“下雪了!!!” 一句话惊动了整个车厢里的人。 坐在窗户边上的乘客,立刻朝着窗户上哈了一口气,蹭掉一块霜,然后往外看。 只见灰蒙蒙的天空洋洋洒洒地飘下鹅毛大雪。 落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 有人附和: “哇!还真是下雪了!” “好大的雪。”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多下点好,来年雨水足。” “家里老人不经常说嘛,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憋了快半个月了,终于是下下来了。” “诶,我听说桉城那边受灾挺严重啊。” “我也听广播里说了,说那大雪陆陆续续下了快半个月,雪厚的都把房子盖住了。” “说是没了不少人呢。” “前段时间,我看盛阳的大解放车,十几辆十几辆的往北面去了。” “是支援桉城去了。” “哎,这年头啊,不容易。” 阮青雉站在两节车厢连接的过道里,俯身擦了擦车窗,也看向外面。 临近下午四点多,外面天色渐渐暗了。 车厢里亮起昏黄的灯。 有乘务员推着餐车和土特产,出来叫卖:“盒饭~热乎盒饭~有人要吃盒饭吗~把腿收一收,东西往里面放一放~” “盒饭~热乎盒饭~” 阮青雉拨开袖口,看了眼腕表,又擦了下窗户,看眼外面,此时外面白茫茫一片。 入目所及之处都是雪。 如鹅毛般厚重的雪片子越下越密集,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阮青雉蹙了蹙眉头。 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此时车厢里也都在讨论外面的雪:“哎我滴天,这么一会儿,下这么大!地皮都白了。” “妈呀,有小腿那么厚了吧?” “得有那么厚了。” “我们这该不会也要像桉城那样下大暴雪吧。” “之前我在村里时,那大喇叭里一直在说要下暴雪,让百姓赶紧多准备些过冬的东西,就怕啥时候下暴雪。” 也有不少人发愁:“也不知道前面雪下成什么样?” “这雪越下越大的话,这火车还能赶路吗?别到时候停在半路,那可就废了。” “应该没事吧。” 雪刚下的时候,大家是惊喜。 随着雪越来越大,大家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整个车厢。 一直到晚上六点。 行驶速度越来越慢的火车,在众人的担忧中,最终还是停了。 有乘务员在喇叭里安抚大家:“火车轨道上的积雪太多,没办法再继续行驶,我们已经联系京都站台派人清理积雪,很快就会继续行驶的,请大家稍安勿躁。” 连续播报了三次。 大家听完这个消息,纷纷在座位里七嘴八舌地讨论。 有人语气急躁地高声问乘务员:“喂,同志,得清多长时间啊?啥时候才能走啊?” 乘务员:“大概三个小时吧。” “啊?三个小时?” “哎妈呀,这么长时间啊?” “那我们要是到终点站,都得后半夜才能到,而且现在雪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越下越大,就算到了,咱也回不了家,趁着现在还能蹚雪走,得赶紧到站啊。” 大家非常认可这个人的说法。 乘务员示意大家不要着急:“别着急,大家别着急,三个小时只是预测的时间,京都站台那边已经派部队的战士们清理轨道了,相信我,会很快的。” 这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 他脱掉外面的棉大衣,朝车厢里的众人吆喝了一声:“喂,我说老少爷们,咱们这好几车厢的人,总不能坐吃等死,在这干等着人家小战士们过来救我们。” “照我看啊,凡是男的,手里头有家伙式儿的,就拿上,跟我一起去车头前面清理轨道,早清理一点,我们就能早点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 “没错,大哥说得没错!” 有个小伙子站起来,率先打头站起来。 男人环视大家:“行,想去的爷们儿就跟我走,妇女孩子和老人在车里呆着。” “我也去!” “我跟你一起去!” “靠墙,墙倒,靠山,山塌,要靠就得靠我们自己。” “幸福是靠双手创造出来的。” 乘务员见状,赶紧开了车门,前后几个车厢里的男同志们拿着乱七八糟的家伙式就下车,往车头方向走去。 此时雪已经下得很厚了。 有的地方,已经到了大腿根。 阮青雉从火车上下来,拍了拍乘务员的肩膀,问道:“同志,这里距离京都站台还有多远?” 乘务员看了眼小姑娘:“还有四十多公里吧。” 阮青雉轻蹙眉:“那距离陆军大学呢?” 乘务员思索了下,指着东南方向说道:“直线距离倒是不远,就那边,大约有个五十多公里,要是先到京都站,再去陆军大学,那就远,得二百多公里呢。” 阮青雉眉头加深。 目光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后,她抬脚踩进雪里。 “诶诶诶!” 乘务员赶紧扯住她胳膊: “小同志,你干嘛?” 阮青雉一脸平静地告诉他:“我要去陆军大学。” 第390章 你怎么来了 乘务员还是一脸震惊:“你打算就这么去?” 阮青雉点头:“嗯!有问题吗?” 乘务员拔高嗓音:“有问题嘛!?你还问我有问题吗?” “我发现是你这小姑娘脑袋有问题!” “现在大家伙正忙着清理车道,结果你要从这儿到那儿!直线过去!五十多公里,疯了吧!你以为你长翅膀啦?可以飞过去呀?” “大雪泡天的时候,你万一迷了路,万一掉进哪个沟里,爬不上来,你让我们怎么救你?” “赶紧上车,别在这添乱了,我可没工夫陪你瞎胡闹。” 阮青雉浅笑:“多谢同志关心,不过,你可以先看看这件东西。” 她从里侧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 乘务员接过来,神色疑惑地打开,目光落在证件第一页上。 一寸的黑白证件照。 比小姑娘本人的模样稍微逊色一些,但一眼看去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下面是姓名,性别,出生日期。 再往下就是职业。 只见上面写着,任职于盛阳东区指挥部特别指挥团。 职位:首长!! 首…… 首长!!!?? 乘务员眼睛瞬间瞪大,抬头看看阮青雉,又立刻低头看看证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在女孩的提醒下,回了神。 阮青雉:“你没看错,就是我。” 乘务员紧张地眨眨眼,把证件双手递过去。 举止间有些局促。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首长,还是个年纪不满二十的女首长。 但莫名就是有发憷…… 阮青雉收好证件:“同志,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乘务员示意她:“稍微等一下。” 不等女孩的反应,他就一头钻进车厢,不知道干嘛去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 乘务员手里拿着一条围巾,重新站在阮青雉面前。 他把颜色鲜红的围巾递过去:“我看您帽子围巾都没戴,这么冷的天,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这是我们列车上女同志的围巾,您别嫌弃,先用着。” 阮青雉双手接过来:“谢谢你们。” 乘务员:“还有,这是我画的地图,比较简单,就是大致标注了几个有特点的建筑物位置,希望可以帮到您。” 阮青雉依旧双手接住:“谢谢您这么细心,这张地图对我帮助很大。” 简单告别后,阮青雉离开轨道。 从一旁的斜坡走下去。 轨道下面的积雪更大,阮青雉刚下去,就蔓到腰间那么深,她深吸一口气,用两条腿,硬生生蹚出一条路出来。 路上,她把外皮的裤子脱下来,撕成布条。 又从脚下摸到一块石头。 算在顶端。 然后将所有的布条接在一起,缠在腰间,再用匕首从树上砍下一段树枝,用来探路用的。 看了乘务员给的地图。 直线距离下,只需横穿一片庄稼地和三个村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陆军大学。 天上的雪还在下。 和指甲盖差不多大的雪花如棉絮一样,纷飞起舞。 没过多大一会儿,阮青雉头顶和肩头都落满了雪,灰白的哈气随着她每次剧烈呼吸时,从嘴里喷出。 一团团,一股股。 往天上飘。 和雪花共舞。 在齐腰深的雪里走,无疑比任何训练都消耗体力。 穿过第一个村子时,阮青雉贴身穿的秋衣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湿了,又被冻成一坨。 很快又被她身上的热气化开。 雪很大。 天空被雪映得通亮。 天地广袤。 银装素裹。 只有一个渺小的她,在天地间行走。 阮青雉不清楚走了多久,只知道走得快要昏天暗地的时候,陆军大学的外围围墙出现在眼前。 她喘着粗气,勾唇一笑。 吃力地翻墙进去。 找了半天,才找到教师宿舍楼。 阮青雉到时,楼下刚好有三个男人在弯腰铲雪。 她走上前,扬声问道:“三位同志,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人,沈战梧,你们认识吗?” 三个男人听见声音,纷纷停下手里的活。 扭头看向来人。 站在中间的男人,问道:“你是沈战梧什么人啊?” 阮青雉:“爱人。” 三个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啊?你是老战的爱人!?” 阮青雉呼吸有些平稳了。 “有问题吗?” 三个人一起摇了摇头:“没问题。” 阮青雉:“所以,你们认识沈战梧?他现在在哪?” 三个人同时伸手指着头顶。 异口同声道:“三楼!” “谢谢。” 阮青雉面无表情地走进宿舍楼。 这时,身后的三个人又一同朝着女孩背影说道:“三楼,307!” 阮青雉抬手比划了个‘ok‘。 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只是很多雪都沾在了她的衣服上,有的甚至已经结了冰。 她完全不在意,一口气来到三楼,冲到307宿舍门口。 心跳快到打鼓。 一想到此时此刻,沈战梧就在房间里,近到与她只有一门之隔。 阮青雉的心跳愈跳愈快。 在呼吸急促到身体都有些发麻时,她缓缓抬手。 敲响了门。 “来了。” 房间里传来男人沉闷的嗓音。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沈战梧高大挺拔的身形出现在眼前,漆黑深邃的眸子落在门外的小雪人上。 只见他的眸子从冷漠到震惊!! 惊得他一时愣在原地。 阮青雉抹掉鼻尖上的汗珠,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狼狈,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咧开唇瓣:“沈战梧……” 一声清甜的嗓音在男人心尖上盘旋,他缓缓伸出手,指骨分明的手指缓缓蹭了下女孩冻得通红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触感,瞬间让沈战梧惊醒。 他宽厚温热的手握住阮青雉的手,将她拉进宿舍里。 男人眉头紧锁,语气严肃又凶得很:“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的?就你一个人来的吗?傅裕和老首长知道吗?” 沈战梧一连好几个问题,砸在女孩脸上。 阮青雉嘴角却依然染着笑:“沈战梧,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战梧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刚才那些问题显然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人都站在他面前了。 他薄唇紧抿,低声喝道:“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 第391章 吻 男人嘴里训着,转身大步从洗漱架上,用力扯下毛巾,来到妻子身后,把干爽的毛巾从她衣摆下方塞进去。 贴在女孩湿濡的脊背上。 “在这等我。” 他把女孩摁在椅子上,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就拿着脸盆出去。 阮青雉看着男人匆忙的背影。 眼眸弯了弯。 脸庞的笑意加深。 认识沈战梧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 还不等阮青雉打量完宿舍,沈战梧端了盆雪,带着一身凉意回来了,直接单膝半跪在她面前,脱掉她的鞋和袜子,一双脚被他攥在手里,凉得就像冰块一样。 沈战梧沉着脸,蹙眉,用雪搓女孩的双脚。 他语气冷硬:“你脚冻了,必须得用雪搓热,不能直接用热水洗,不然以后年年都会冻伤发痒,忍着点。” 阮青雉笑着点头:“好。”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 沈战梧手里动作一顿,周身的怒意不由得软了几分,垂着眸,一点点为她搓着脚面。 阮青雉也垂眸望着他。 看着他卑微的姿态,脑海里就忍不住想到男人在松山上,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的模样。 那时的他是不是也像此时这般虔诚。 阮青雉脸上的笑意落下,喉咙干涩发涨,她缓缓伸出手,抚上男人长着短短青茬的下颌,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 阮青雉无比认真地跟他说:“沈战梧,我喜欢你。” 沈战梧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神色间闪过无可奈何的轻笑:“嗯,我知道,你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阮青雉!!你太胡闹了!!” 阮青雉摇头,委屈巴巴地鼓起腮帮:“你不知道,以前我总是开玩笑跟你说爱你喜欢你,这次我想认真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是很认真认真的喜欢……” 她眼圈有些酸胀。 泪花蒙了一层。 沈战梧见她哭了,正色地问:“为什么突然想告诉我这个?” “因为……” 女孩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展开掌心。 那枚平安符赫然出现。 沈战梧一愣。 阮青雉蜷了蜷手指:“因为我看见了平安锁里的平安符了,但也不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你上次休假的时候,我为什么对你冷冰冰的吗?” 沈战梧望着她,轻声问:“为什么?” 阮青雉咬咬下唇:“那天下午,我遇到了陈露露,听见她的战友说,你曾经都要和她相亲了,我一听到这里,我心里就难受,我当时觉得你就是一个王八蛋。” “晚上回家属院,一眼就看到你俩站在一块,男的帅,女的美,怎么看怎么登对,她还送了你手绢,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就想,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你一定会和陈露露在一起的……” 小姑娘说着说着,低声啜泣起来。 沈战梧没着急给自己解释,只是继续问道:“然后呢?” 阮青雉两只手放在腿上,捏着平安符,任由眼泪顺着脸庞滚落:“可是,你会关心我有没有不舒服,会给我准备药,倒温度刚刚好的水,会找刘老板出气,会给我准备早餐,会为我求平安符。” “你出差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说讨厌你,但我知道,我在心里说讨厌你,其实就是我很喜欢你!” 小姑娘抽噎了下:“我那天其实也有礼物送给你的。” 沈战梧随手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女孩擦干脚,问道:“什么礼物?” 阮青雉从大衣里侧的衣兜里摸了好半天,才在里面抽出一块手帕,递过去:“也是手帕,不过,是我亲自绣的。” 沈战梧慢慢展开,看清后,愣了下。 然后嗤笑出声。 阮青雉觉得他在笑话自己,撅起小嘴巴,不高兴道:“你笑什么?这就是我亲自绣的,还有寓意呢!” 男人嘴角难自抑地轻敲:“什么寓意?” 阮青雉指尖指着手帕中央那道大大的‘一’字:“这个代表我俩一生一世,这个一共缝了九十九针,代表我俩长长久久。” 说话间,她把之间挪到手帕的边缘。 刺绣实在是太难了。 同样都是玩针的,阮青雉往皮上缝就手到擒来,往布上缝,那针就跟长了眼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她手上扎。 但她又很想送沈战梧一件礼物。 所以,她在深蓝色的手帕上,用金线缝了一个‘一’字。 四周依旧用金线锁边。 一共九十九针。 沈战梧把手帕仔细贴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喊了一声妻子的名字:“青雉。” “嗯?” 阮青雉应了一声。 下一秒,那抹高大的身影忽然倾身压下来,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椅子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浅吻。 男人额头轻抵妻子的额头。 两人气息交织如麻。 沈战梧一双黑眸温柔缱绻,折角分明的喉结动了动:“青雉,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话音落下时,男人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先是吻掉女孩脸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吻上她湿濡的眼睫,微凉的额头,再到挺翘的鼻尖,男人的吻越来越急切,在靠近她唇角时,他的动作停顿了半秒,随即像汹涌的猛兽,吞噬着她。 男人的唇瓣滚烫,带着无法忽视的侵略。 一次次深吻。 吻到阮青雉唇瓣湿濡,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就像飘在大海上一样,脑海里白茫茫一片,停止了思考。 她的双手不安地攀上男人弓起的腰背。 唇间溢出一声难耐的轻哼。 沈战梧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动作缓缓停下来,在她唇间密密麻麻地轻嘬,等到小姑娘呼吸没那么喘了,才伸手一把抱起她。 阮青雉低呼了一声。 双腿攀上男人强劲有力的腰身。 沈战梧轻轻吻着她,然后渡步来到床边坐下,让女孩坐在他的腿上,他宽厚的大手,抵在她脑后,继续缠绵热吻。 无比漫长的吻。 让阮青雉难以招架,她眉头轻蹙,莹白的手无力地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嗯……不要了,不亲了,唔……” 第392章 你伺候我 沈战梧听到她娇软的嗓音,在他的密吻下断断续续,口齿湿濡,染着数不清的暧昧。 男人眼神倏然一暗。 圈着女孩纤细腰身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摁向自己怀里。 他宽厚的大掌抵在她脑后,滚烫的唇用力吮吸了下,才慢慢放开她,望着女孩水汪汪的双眸,沈战梧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阮青雉有一种头晕脚轻的感觉。 晕乎乎的。 像喝醉了似的。 她像个软脚虾一样,坐在沈战梧的怀里,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闭着眼,剧烈喘息着。 黑暗中,阮青雉能感受到自己脸颊上沸腾的温度。 浑身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战栗。 也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正一下一下轻轻拂过她的背,帮她顺气。 阮青雉撅起小嘴,嘟囔道:“不公平……” 沈战梧动作一顿,捏着妻子的小脸面向自己,看着她撒娇的模样,漆黑的眼眸里闪过笑意:“怎么了?” 说着,他捧着女孩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吻。 阮青雉喉咙里的声音断续又破碎:“同样都是接吻,你都不喘,我喘得差点要命,不公平……” 沈战梧轻笑一声。 他摸到女孩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往日里凌厉的双眸,在此时彻底融化,染着欲望和情动,浅浅的吻逐渐变成抵着她的唇厮磨轻咬:“那重新来一次……” 沈战梧脊背挺拔,肩膀宽厚,将娇小的女孩完全包裹在怀里。 在一段意乱情迷的亲吻中。 他才慢悠悠地补充道:“公平的。” 阮青雉屁股坐在男人硬实的大腿上,一只膝盖撑在他腿间的床板上,另一只撑在外侧。 两只粉嫩的小脚羞涩的蜷起脚趾。 模样无比可爱。 两人的气息交织混杂,都变得无比粗重。 直到沈战梧的手摸到女孩后颈上湿濡的衣领,指尖微顿,他猛地停下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阮青雉唇瓣微肿,眼眸迷乱:“怎么了?” 声音断断续续。 沈战梧眸中的情欲淡了几分,摸摸她身上的外套,上面的雪已经化成水,渗入布料里,摸哪都是一股湿濡。 他敛了敛眉,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脚。 冰冰凉凉的。 沈战梧眉间愈发加深,沉声道:“衣服都是湿的,先洗漱吧,别再着凉感冒了。” 阮青雉乖乖点头:“嗯,好。” 她从男人身上爬下去,坐在床上,把外套脱掉,里面的毛衣也被汗水浸湿过,穿上身上不舒服,阮青雉也一起脱了。 沈战梧都接在手里。 他把洗漱架挪到暖气旁,把大衣挂在上面,这样一来,就能干得快点。 阮青雉把裤子也给脱了。 浑身上下就剩下一套白色碎花的秋衣秋裤。 沈战梧翻出自己干净的贴身衣服递过去:“都换了,一会儿我给你洗了,明天你就穿我的衣服,好不好?” 阮青雉脸蛋红红的,乖巧点头:“好。” 沈战梧弯腰把女孩的鞋子放在暖气上,又端起装着雪的脸盆,嗓音温沉道:“你先换,我去水房给你打水,外面冷,就别去外面洗了。” 阮青雉:“知道了。” 男人伸手握住门把手时,回头又叮嘱了一句:“别害怕,我出门从外面用锁头挂上,没人会进来的。” “嗯。” 女孩坐在床上开始脱秋衣,声音闷闷地应着。 沈战梧这才拿着水盆出去。 等阮青雉换完衣服没多久,男人就端着热水回来了,简单洗漱后,他就让她上被窝里呆着去。 剩下的,都是沈战梧处理。 阮青雉睡惯了家属院的火炕,冷不丁地睡床,都觉得这被窝里又冷又漏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哼唧道:“好冷呀~~~” 沈战梧倒水回来,坐在床边看着她。 阮青雉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眨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 沈战梧俯身从三斗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冻疮膏,拧开盖子:“脸被冷风吹了,这会儿屋里暖和,就变红了,要是不上药,以后就会很痒。”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枕过来,我给你上药。” 阮青雉的脸的确很燥热。 她挪过去。 枕在男人的腿上。 沈战梧缓缓俯身,头顶昏黄的灯光被男人弓起的脊背如数挡下,他低头亲了亲女孩嫣红的唇。 阮青雉眼眸如丝:“沈团长假公济私。” 男人轻声地笑,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吻,才挖出一些冻伤膏,在手指上,轻轻往她脸上摸。 阮青雉舒服地闭起眼享受。 沈战梧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眼睫,像小蝴蝶翅膀一样精致,他嘴角翘了翘,眸中爱意流转。 半晌,他柔声开口:“青雉。” 阮青雉:“嗯?” 小姑娘依旧闭着眼。 沈战梧嗓音轻缓:“今晚我很高兴。” 女孩唇角扬起。 男人将冻伤膏抹匀,继续说道:“但是你今晚的做法太危险了,我不提倡你这么做,你是小姑娘,在冰天雪地里走那么久,着了凉,以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阮青雉满不在乎:“你伺候我呀。” 沈战梧正色道:“可身体上的病痛,我没办法替你承担。” “青雉,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 男人声音虔诚,带着一点祈求。 阮青雉缓缓睁开眼, 看着沈战梧紧蹙的眉间,她伸出手,一点点抚平他的眉宇,然后翻身抱住男人的腰身,将脸埋在腹部,闷声应道:“好吧,看你这么可怜,勉强答应你。” 沈战梧松了一口气,拍拍她肩头:“脚也要抹。” 阮青雉在床上调了个方向。 把两只脚架在男人腿上。 沈战梧垂眸,给她脚上都抹上药膏,一边揉着,让皮肤更好吸收药膏,一边询问阮青雉这一路的情况。 当听见她从车道顺着斜坡走下来时。 他脸色微沉。 阮青雉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坐起来,四下查看:“我平安符呢?” “在这。” 沈战梧起身,从书桌拿过来给她。 阮青雉接过来,展开平安符后看一眼,便幽怨地嘟起嘴。 男人问:“怎么了?” 第393章 平平安安 小姑娘把平安符放在掌中,用另一只手用力抚平,不太高兴地说:“上面的符箓都被我弄花了,已经看不清了。” 沈战梧给她找了个袜子穿上,轻声哄着:“没关系的。” 阮青雉还是闷闷不乐:“有关系,这是你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还没过一个月呢,就被我弄成这样了……” 沈战梧想了下:“我有个办法。” 阮青雉:“什么办法?” 男人倾身将被子裹在她身上,然后打横把她抱起,来到书桌前坐下,他让小姑娘坐在他怀里,伸手从桌面的角落里拿出一瓶红色钢笔水。 沈战梧拧开盖子,把钢笔吸满钢笔水。 他递给阮青雉:“你来写。” “写什么?” 阮青雉从被子里掏出胳膊,握住钢笔,这句话刚问出口,男人的手也轻轻握上她的手。 两人的手一起握着钢笔。 在那张小小的平安符上写下—— 阮青雉平平安安。 岁岁平。 岁岁安。 岁岁平平安安。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这一生的好运换她一生平安。 沈战梧默默在心里祈祷。 两人将平安符上的七个字反复描摹加深,仿佛怕神明忘记,所以一遍一遍写下,不怕厌烦。 阮青雉把目光从平安符上收回,落在沈战梧极其严肃的侧脸上。 她眼眸轻弯,凑到近前,吻了吻男人的侧脸。 沈战梧一愣,扭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 下一秒,阮青雉重重亲了下他的唇。 响亮的亲吻声。 在房间里乍起。 在小姑娘快离开时,沈战梧忽然捧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在椅子上,接了个漫长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后,就彻底不亮了。 椅子上的两人喘息着停下来。 阮青雉抬头望了眼,气喘吁吁地问:“怎么了?” 沈战梧起身,把妻子抱回床上,声音暗哑:“应该是外面的雪太大了,把电线压断了。” 阮青雉啊了一声:“那这几天可能都不会来电。” 沈战梧摸黑从抽屉里摸出蜡烛和火柴,点了蜡烛后,房间里才没那么黑。 他把蜡放在桌上,问道:“饿不饿?” 阮青雉揉了揉肚子:“有点。” 沈战梧:“我去食堂给你下碗疙瘩汤,你自己在屋里害不害怕?” 阮青雉摇摇头:“不怕。” 沈战梧帮她掖了掖被角:“那我快去快回。” “嗯。” 男人拿着饭盒出去了。 阮青雉闲得无聊,把书桌上刚才写的平安符拿在手里,借着蜡烛的光芒看了一遍又一遍。 越看,她嘴角的笑意越深。 沈战梧亲手写的。 真好…… 没过一会儿,沈战梧就端着一盒疙瘩汤回来,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闻起来就香喷喷的。 阮青雉没挪窝,就坐在床上吃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问他:“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三个男同志在扫雪,你不用去吗?” 沈战梧一板一眼地回答:“你来之前,我刚扫完雪上来。” 阮青雉忍不住又说道:“当时在楼下,我找那三位男同志打听你,当他们知道我是你爱人时,他们的反应好奇怪。” 沈战梧薄唇轻启:“少见多怪,不用管他们。”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休假结束,连夜坐火车从盛阳赶到京都陆军大学。 上午休息时,其他教员忍不住问道:“老战,早上才从盛阳赶过来?” 他点点头:“嗯。” 这件事引起他们的注意。 “才放一天半的假期,盛阳到京都,差不多得四个小时吧,一来一回,半天就没了,你说你图啥,来回折腾,还不如在宿舍里好好睡一天,你看看你,来不及回来吧,还得请一天假。” 身旁有人接话:“你一个单身汉懂什么,老战去年才结的婚。” “哦?老战结婚了?” “哎呦,咱们都在一起待十几天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甭管说没说过,恭喜就对了。” “老战结婚这事真的假的,你们就恭喜呀?” 教员里,有两三个人很惊讶。 沈战梧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是真的,七月份结的婚,还没办婚礼,等办的时候,我亲自通知你们,到时候各位可一定要来。” “那必须的,天上下刀子,也得参加你的婚礼。” “我滴妈呀,太意外了,老战居然结婚了,除了全国第一兵王的这个称号之外,谁不知道他这冷冰冰的性子,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 “我也好奇啊,这弟妹是什么样的女中豪杰。” “未必是女中豪杰,没听过一句话吗?磁铁两级,同性相吸,异性相斥,老战就是全国第一的兵王,他媳妇儿又是女中豪杰,那两人谁也不服谁,一天到晚就打架玩了。” “诶,我看老战这次从家回来,的确是闷闷不乐的,像是有心思……” “难不成是和弟妹吵架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到这,全都下意识看向男人。 沈战梧摇摇头:“我回家时,正好赶上我爱人昏倒了,从家里出来时,她还有点发烧,我有点担心她。” 听到男人说这话,大家惊讶地张大嘴巴。 有人反应过来:“额,这个,成年人了应该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担这心都多余。” 沈战梧眉头轻蹙:“确实,每个成年人都具备照顾自己的能力,但她是我爱人,我关心她,担心她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不担心自己的爱人嘛?” 一句话,给大家问得哑口无言。 片刻后有人调侃:“看来弟妹挺有本事呀,给我们沈大团长迷得团团转。” 另一个人说:“回去这两天,两口子也没少……” 老爷们之间习惯开黄腔了。 只是这人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战梧冷声打断了:“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们这么讨论我爱人,像你们说的迷得团团转,回去这两天没少干别的事,那是你们能做出来的事。” “我爱人很优秀,很善良,也很有能力,我平时经常出任务,把家里孩子和妹妹都丢给她照顾,她付出的辛苦远比我要多,现在好不容易有假期了,我回去,做一些力我所及的事,好让她也歇一歇,我觉得我做得没什么不对。” 第394章 维护 沈战梧英俊的脸庞上凌厉的轮廓,如锋利的刀刃。 他漆黑的眸子扫过面前的教员们,再次冷冷说道:“你们可以肆意讨论我爱人,还当着我的面,也就是看不起我。” 大家赶紧解释:“没没没,没有!” “老战,你多心了!” “咱们就是开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沈战梧冷笑:“开玩笑?” “那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而且它也不好笑,在你们面前,维护我爱人,就是维护我的面子,如果你们不服我,看不起我,大可以用你们方式来战胜我,我沈战梧奉陪到底。” “再有一次让我听见你们开这样的玩笑,就别怪我向上级打报告,是你们挑拨我夫妻关系。” 男人说完,就严肃着一张脸,与他们擦肩而过。 “诶诶诶,老战!” “你别生气啊!” “我们没别的意思,真就是开玩笑!” 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沈战梧越走越远的背影,扯嗓子喊道。 一直看着他走进宿舍,其中一个教员扒拉一下头发,不满道:“牛什么牛啊,不就是全国第一的兵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能连获三界,还能连获四界啊,还有两年就是下一届的全国比武,我看他还能不能站稳脚跟!那个时候他都多大了!三十了!身体机能远不如年轻人了,也就这两年够他炫耀的!” 身边人沉声劝道:“都是战友,别这么说。” 男人闻言冷笑:“战友?哼!我们把他当战友,他有把我们当战友吗?为了一个娘们,跟我们掉脸子,还要打报告给上级!多大的事啊,至于嘛!” 另一个也在劝着:“行了行了,这件事就哪说哪了吧。” 第四个人说:“我们说话确实过分了些,把人家媳妇儿说得像小狐狸精似的,也不怪老战维护自己媳妇儿,咱们以后都注意点,别熟了之后,啥话都说,还不如那好老娘们儿。” 最初对沈战梧意见很大的教员听见他们的话,又是一阵冷笑:“呦,这又开始捧上了?合着里外就我一个不是人呗?” “你们愿意溜须拍马,你们尽管拍,我不在乎,我也不羡慕,他沈战梧就算是有再大的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他能管到我头上吗?他管我一个试试!” “一把年纪娶了媳妇儿,不知道怎么地好了!说到底不就是软骨头吗?他要是厉害,干嘛还来陆军大学,和我们一起教一群新兵蛋子!多掉价呀!” 他对面的两个教员插刀:“人家现在是盛阳市一团团长。” “他当年自考到陆军大学,第一届全国比武,他就是代表陆军大学去参加的。” “这次过来当教员,的确是京都几个首长联名写信求着沈战梧过来的,你呢,是被指派过来,这一点,你不得不服人家!” 被打脸的教员烦躁地摆摆手:“行行行,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坏!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行了吧!” 说完,他气呼呼的也走了。 虽然这件事闹得大家不太愉快,但沈团长爱人在他们这些人中却出了名。 依旧留在原地的人,双手抱在身前,望着宿舍的方向感叹道:“哎,不知道老战的爱人到底什么样?太让人好奇了!” “瞧老战护犊子的模样,估计差不了。” “我看未必,你刚才没听老战说呀,出门前,爱人发烧了,他担心~,一个连发烧都要这么提心吊胆,没准就是个娇小姐呢!” “咱们都不是盛阳的,那边发生了啥,咱也不知道。” “对啊,谁认识盛阳的,打听打听。” “打听啥?” “你说打听啥,当然是老战娶了谁家的姑娘,没准是哪个首长的呢。” “你说林首长?不可能吧?” “应该不是他,他去年都被调查了,我之前还听说,他那个小女儿被抓了,老战没那么傻,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沾这种腥儿。” “那个林首长的女儿……我之前就听京都赵团长说这丫头对老战特别有意思,为了他,不惜大老远从京都调到盛阳。” “谁让老战这小伙儿长得好呀,我要是大姑娘我也想嫁给他。” “除了林首长有闺女之外,还谁家有啊。” “不清楚啊!” “老战日子也是好起来了,回家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可未必,他得伺候人家。” 几人闻言,相视笑起来。 “行了,外面怪冷的,咱们进屋暖和暖和吧。” “马上要过年了,还要给这帮小兔崽子集训,连家都回不了,真是命苦啊。” “过完年,隔个两三个月,也就是四月中旬左右,就要大演习,我们这只大学生小队,目标是要对抗那只神秘特种小队的,到时候见分晓吧。” “如果我们小队赢了,咱们兄弟几个的身份那就跟着水涨船高喽。” 旁边踩着台阶上楼的教员安慰道: “还有好几个月呢,慢慢练!” “最好是我们小队赢!” “诶,我听咱们首长说,那支特种小队的教员里,有个女的。”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楼梯间,脑袋凑到一块,压低声音说:“女兵去训练男兵?这怎么可能?” “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就说明有一半是真的,首长说,关震邦那个老东西除了护犊子,那剩下的就是满肚子的道道儿,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道儿!” “也不知道是从哪挖来这么一个女的,特别厉害,把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听说她在队里的外号叫女魔头。” 话音刚落,沈战梧站在上方第一节台阶上,冷声开口:“你们听谁说的?” “啊啊!” 惊呼四起。 他冷不丁的一声,把楼梯间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脸上立刻堆起笑:“没什么,就是闲聊天,我说他呢,他媳妇儿在卫生所工作,简直就是个女魔头。” “对对对,他说的是我媳妇儿。” 第395章 你还太小 沈战梧嗓音冰冷,直接戳穿:“你们在说特种小队的事,这属于机密,你们是听谁说的?又传给了谁?自己乖乖向上级汇报,别等着我主动跟上级汇报这件事。” 沈战梧端着脸盆,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都傻眼了。 其中挑起这个话题的人,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后悔不已道:“我他妈嘴贱什么呀!现在摊事了!他妈的!” 另一个也直呼完了:“完了,让沈战梧听见了,谁都知道他眼里不揉沙子。” “就他这样,还有小媳妇儿愿意跟他,真是离了大普了。” “他那小媳妇儿到底啥样啊?我特别好奇。” “你还是先好奇好奇自己怎么和首长解释你这张棉裤腰的嘴!” “天塌大家死,怕啥!” “好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你!” 几个人嘟嘟囔囔地进了宿舍。 只是他们没想到,隔天夜里,正吭哧吭哧铲雪呢,身后就突然冒出来个小雪人。 穿得比较单薄,脖间围了一条红色围巾,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 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白霜。 头发,肩膀,衣服上,裤子上,脚上全都沾满了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雪里钻出来的呢。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自称沈战梧爱人,这让他们更吃惊了! 等到小姑娘上楼了。 三个人才后知后觉地语调疑惑地问:“刚才是不是上去个人?我铲雪,好像把眼睛铲瞎了。” 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我好像也看见有人上去了。” “她说她是谁来着?” “沈战梧爱人。” “啊?她怎么来的?这么大的雪,长翅膀飞来的?咱们学校的新兵蛋子们都去路上除雪了,半人高的雪,她一个女同志,说来就来?” “她不是发烧了嘛,咋来京都了。” “没准就是烧糊涂的,埋怨老战照顾不了她,跑过来兴师问罪!” 三个人说到这,忍不住抬起头。 一起看向三楼亮灯的窗户。 不一会儿,就听从楼上传来男人模糊的怒吼声:“胡闹,简直胡闹!” 除了这句,没再听到别的。 三人砸砸嘴。 站在中间的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听见没,老战发火了!!老一辈说什么来着,娶妻得娶贤,这女的一作啊,两口子日子就过不长远。” “怎么没声了?不抄了?” “那还能一直吵呀!这又不是他家炕头,在这吵,多丢人啊,那么大一团长。” 说话间,他们就看见沈战梧风风火火地从楼里跑出来。 来外面装了一盆干净的雪。 又飞奔上楼。 三个人见状,不由得笑了一下:“你们看,媳妇儿来了就是不一样,平时冷静沉着的沈战梧,全国第一兵王,腿都要跑冒烟了。” “老战媳妇儿的背景,指定不一般。” “你直接说老战吃软饭得了呗。”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行了,你俩别闹了,赶紧铲雪吧,你看老战一个人铲那么远,我们三个人怎么说也得铲得比人家多啊。” “行吧,干吧,谁让咱们的人都被调出去了呢。” 三个人唠唠叨叨地继续铲雪。 楼上,小小的宿舍里,温馨一片。 不断跳跃的烛光在窗台上亮着,将阮青雉和沈战梧两道相拥的影子映在雪白的墙上。 阮青雉看着墙上的影子。 只见她调皮地伸出手指,一点点靠近,然后轻轻戳了下男人硬实的胸肌。 沈战梧语调轻柔:“别闹。” 阮青雉像只小猫一样,软绵绵贴在他身侧,撒娇道:“我就是喜欢~” 男人嘴角翘了翘:“赶紧躺好,别再冻着了,我得把你腿上的肌肉揉开了,不然睡醒一觉,两条腿会疼的。” 阮青雉用额头蹭了蹭他:“我无聊~” 沈战梧挑眉:“不困?” 他看着小姑娘冻得通红的脸,和疲惫的神色,蹙了蹙眉头:“躺下闭眼睛休息一会儿。” 阮青雉拉着他的手:“那你跟我一起睡。” “好,我哄你睡。” 阮青雉闻言,开开心心钻进被窝,然后转身挤进沈战梧的怀里,闭上眼睛。 沈战梧将她身后的被子掖紧。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脚,还是冷冰冰的,又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间,轻声问:“冷不冷?” 阮青雉摇摇头:“不冷。” 沈战梧这才拥着小姑娘躺好,被窝里的手,摸到她的后腰,扯了扯她的衣摆,嗓音低沉道:“睡吧。” 阮青雉闭上眼睛,用鼻音应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偶尔炸开的烛花声响起。 半晌,阮青雉在男人怀里睁开眼,入目是他线条分明的喉结,她静静望着,然后用气声说道:“沈战梧,如果……其实……总之我们可以试一试。” 话音落下,她能感受到男人微僵的身躯。 阮青雉伸出小手,调皮地抵在他性感的喉结上,一点点打着圈。 力道很轻,像羽毛扫过。 发痒。 难耐。 沈战梧喉间紧涩,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却被小姑娘使坏地用力一摁,只听她毛茸茸地小脑袋从他颈间抬起,唇瓣吻上他的下唇,语调亲密道:“就那个,试试,我不怕疼的。” 沈战梧垂眸,漆黑的眸子落在她唇间。 薄唇轻轻勾起。 阮青雉预感不好:“……” 想逃都来不及。 直接被男人摁在床上亲到神经麻痹,感觉像上了云端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 阮青雉趴在枕头上,眼尾泛着红,眼眸水亮亮的。 红肿的双唇间气息急促。 她连手指头都软得不想动了:“讨厌,你除了会弄我一脸口水,你还会干嘛?有本事你倒是做啊!” 沈战梧劲瘦的腰背弓起,一只手掐着她双颊,慢条斯理地吻着:“你还太小。” 阮青雉:“……” 她不服气地咬了一口男人的唇:“我哪小?有就行呗!” 沈战梧闻言,嘴角笑意加深,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年龄,你才十八岁,身体还没长开,你自己就是学医的,你不清楚吗?” 第396章 初次见面 阮青雉笑了笑,伸手圈住男人腰间。 沈战梧长叹:“傻丫头。” 小姑娘略有不服:“哪里傻,我聪明着呢!” 男人捧起她的脸,烛火下的黑眸无比深沉,静静地望着她:“青雉,我不喜欢你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要先顾虑我,我要你凡事都为自己多想想,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活得伟大,身体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你的人生,你明白吗?” 阮青雉与他对视,轻摇头:“不明白,你说,我听着。” 沈战梧薄唇抿了抿:“你现在还在念书,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要高考了,以后你就是大学生,你要在大学里生活,和同龄人相处,如果你在这个阶段选择拖家带口,那大学里的生活就不会那么完美。” “这是一点原因,另一个是……” 男人垂下头,在女孩耳边压低声音,轻轻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也没有计生用品……” 阮青雉拉长音调:“哦~,原来你也想呀~” 沈战梧耳根滚烫:“……” 小姑娘细白的指尖掩唇轻笑,重新窝进他的怀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仰起头,用指尖捏了下男人额头:“憋着不难受吗?” 沈战梧闭上眼:“睡觉。”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阮青雉作乱的小手滑到他长着青茬的下巴上,撩人地摩挲着:“当然要睡觉呀,只是你这样,让我怎么睡呀?” 沈战梧闻言,眼睫轻动。 缓缓睁开眼睛。 他见与他共枕同眠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往他身下扫了一眼。 沈战梧:“……” 他猛地坐起来。 阮青雉惊讶了下:“怎么了?” “去厕所。” “那你去吧。” 她憋着笑,重新躺回去。 沈战梧默不作声地披上军大衣,从房间里走出去,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他才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阮青雉染笑的眼眸。 有些坏坏的。 沈战梧一张脸顿时爆红,抿了下干涩的唇瓣,结巴地问:“怎么,怎么这么看我呀?” 阮青雉侧躺在床上。 她两只手交叠着,垫在脸庞下,嘴角轻挑:“看你长得帅。” 沈战梧闻言,无奈轻笑。 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两个热水袋,一个塞到女孩脚底,一个裹了毛巾,放在她平坦的小腹旁。 阮青雉一愣:“你刚才出去,是给我准备这些的?” 她还以为他是去…… 沈战梧坐在床边,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他轻嗯了一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男人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小时候听奶奶说,女孩子脚要暖,肚子要暖,才不会生病,你刚刚在雪里走那么久,很容易留下病根的。” 阮青雉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亲昵的蹭了蹭。 “沈战梧,你真好。” 沈战梧拍着她纤瘦的脊背,轻哄着:“还不够好,快睡觉吧。” “嗯。” 阮青雉也是真的累了。 躺在下去,脑袋几乎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一点。 等她睡醒从床上坐起来时,脚边的热水袋温度还是热热的,看来是又被沈战梧换过水了。 她环视一周。 沈战梧不在,她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挂在了洗漱架上。 暖气上放着两个铝饭盒。 透过宿舍的窗户,能看见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雪,只有角落里清出来一块场地,站着两排年轻的小战士。 旁边还有五六个教员。 现在应该是在教近身搏击,沈战梧在做示范,一招一式,利落干脆,暴击力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 阮青雉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穿上沈战梧给她准备的衣服,简单洗漱后,把饭盒拿到桌子上,坐在床上吃饭 等吃完了,她悠哉地下了楼。 训练场上。 有个教员看见远处那抹身影,朝沈战梧吹了个口哨:“老战,那是你媳妇儿不?” 沈战梧举枪的手一顿。 他回眸,顺着男人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小姑娘双手插在大衣兜里,一点点往这边走。 沈战梧把枪放下,和大家说了下:“你们先教着,我过去一下。” 他抬腿跑过去。 到了青雉面前,关心道:“看见饭盒了吗?” 阮青雉点点头。 沈战梧眼神温柔,望着妻子:“外面冷,怎么不在宿舍里呆着?” 阮青雉看向训练场那边:“我就是想出来透口气,看见你们在这,所以就过来瞧瞧,方便我过去吗?不方便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沈战梧眉头轻蹙:“方便是方便,就是……” 阮青雉视线落在另外几个教员身上,见他们也在直勾勾看着她和沈战梧这边。 神色间八卦居多的模样。 她笑了笑,嗓音娇娇的:“怎么了?沈大团长是和同志间有分歧了?” 在特殊小队做教员时,可不是这样。 那里的教员们去掉磨合期,之后的相处那是相当愉快,因为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往死里整那群菜鸟!!! 大学生小队还没训练明白呢,教员之间就开始面和心不和。 还没比呢,输赢就已经见分晓了。 沈战梧叹了一声:“分歧谈不上,就是他们嘴不太好,爱扯下巴嗑。” 阮青雉笑起来:“和左连长比呢?” 男人摇头:“性质不一样,左新程虽然话多,但知道分寸,他们不行。” 阮青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那我就懂了。” 她扬了扬下巴:“你带我过去吧,他们既然已经看到我来了,不过去打声招呼,又该说你沈团长目中无人了。” 沈战梧点点头:“嗯,走吧。” 两人并肩往训练场走。 他侧眸看着妻子,留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轻声问道:“衣服有点大,穿着不习惯,想给你去商场买的,只是现在暴雪,外面店铺都没开。” 阮青雉扯了下袖子:“卷一卷就可以了。” 沈战梧:“脸上擦冻伤膏没?我就放在床头上,不擦皮肤会伤。” 女孩点头:“擦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众人面前。 阮青雉率先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397章 比赛 旁边一个教员立刻开口:“老战,这是谁呀?还不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 沈战梧嗓音低沉:“阮青雉,我爱人。” 另一个教员脸上堆着笑,伸着双手,快步迎上来:“哎呦,原来是弟妹呀,欢迎欢迎。” 阮青雉握上他的手,抿唇一笑:“昨晚在宿舍楼下,我们好像见过。” 说完,她视线扫了一眼其他两人。 男人闻言,愣了愣,夸道:“弟妹好眼力呀,昨晚那种情况,都能把我们兄弟三个认出来,不愧是老战的爱人,有本事。” 阮青雉收回手:“没什么本事,就是比较好认。” 话音落下。 角落里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 阮青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然后扫过队伍里的小战士们,低声问道:“我在这里耽误你们训练吗?” 刚与她握过手的教员,无所谓地摆摆手:“没有那么多讲究,弟妹要是喜欢看,就在一旁看好了,不过,前提是,弟妹你可别害怕,因为我们在教这群小兔崽子打移动靶时的注意事项。” 阮青雉摇头:“在盛阳,我也经常在部队里呆着,已经习惯了。” 男人:“那就没事了。” 阮青雉:“那你们赶紧继续吧……你快点过去……” 她碰了碰身边的沈战梧。 轻声催促着。 沈战梧点头,肩膀压低,凑到她面前问道:“冷不冷?用我把外套脱给你不?” 阮青雉拒绝:“不用,快去吧。” 男人这才迈着修长的双腿,回到队伍前方,拿起枪,继续讲遇到移动目标时,该怎么处理。 阮青雉在一旁看得认真。 另一边的几个教员里,有人用肩膀撞了下身边人,压低声音:“看啥呢?一会儿眼珠子看下来了!没看过大姑娘小媳妇儿啊!从人家来就一直看!没礼貌!” 那人收回视线:“我是觉得老战媳妇儿长得挺带劲儿啊!” “该说不说,老战命挺好,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看着年龄也就二十左右,老战呢,眼看着都奔三十了。” “你说他在哪找的呀?我怎么就找不到?” “你要是全国第一兵王,想要啥样的没有啊!” 说话间,沈战梧那边已经讲解结束:“大家都听明白了吗?下面,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他走到旁边,弯腰从地上拿起两个啤酒瓶。 扬手将它们往高处扔去。 在啤酒瓶降落时,沈战梧端起枪,枪后的那张脸凌厉严肃,飞快瞄准半空中的啤酒瓶后,扣动扳机。 两声枪响,啤酒瓶在空中炸开。 “哇!!!” 现场一片惊呼。 沈战梧收起枪,问道:“谁来挑战?” 队里的大学生们,面面相觑,想上去试一试,但又怕打不中,被教员说。 忽然,有个教员冷不丁开口了:“要不让沈团长的爱人试试?我看她看得挺认真的!都是和这群大学生一起学的,作为团长爱人,应该给他们起个榜样作用,你说是吧,沈团长?” 最后一句话,男人看向场地里的沈战梧。 沈战梧眯了眯眼睛。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乱嚼舌根子的那位。 他刚要开口,一旁的阮青雉却欣然答应了:“好哇,我刚才的确看得很认真,我之前只看过枪,但没摸过,今天能有机会试试,那是再好不过了。” 其他教员看向刚才说话的搭档。 都不满地蹙了蹙眉头。 有人问:“弟妹不害怕?” 阮青雉摇头:“有什么好害怕的,团长爱人就得起到表率作用嘛,我站在这也上了沈团长的课,当然要验收一下成绩,不过,事先说好,我要是打不准,你们可不能笑话我。” “不能,怎么可能呢。” “弟妹,你去试试吧。” 有两个人附和。 阮青雉目光落到那位挑起话题的教员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这位领导,要不我俩比一比?” 这个人就是刚才发出冷笑的人。 看向沈战梧的目光里,有很多不满和敌意。 看来他很不服沈战梧。 阮青雉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自家男人懒得跟你计较,不代表她这个一家之主不跟你计较。 男人挑眉:“比?怎么比?” 阮青雉一张小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您定,反正我也打不到。” 男人想了下:“这样吧,团长爱人但凡打中一枪,就算我输,认赌服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阮青雉点头应下:“行,您先来。” 男人没推辞,很干脆地来到沈战梧面前,一把接过枪,从旁边拎出两个空啤酒瓶,用力往天上一扔。 然后开枪瞄准。 第一枪,击中了最高的那个瓶子。 等到打第二个瓶子时,因为下坠速度过快,男人连续开了三枪都没打中,眼睁睁看着啤酒瓶落到厚厚的雪堆里。 “该死的!” 他咬牙咒骂了一句。 阮青雉鼓掌:“哇,不错不错!很厉害的!都是那个瓶子掉得太快了。” 男人回头:“团长爱人,你也别光顾着看热闹了,接下来该你上场了,打不中也没关系,咱们也不指望一个女的会什么。” “沈团长经常跟我们提起你,说你有多么优秀,多么有能力,现在,赶紧抓紧机会,展示展示。” 阮青雉:“好啊!” 她走过去,双手不自然地把枪接过来。 然后扭头装模作样地问道:“沈战梧,这枪怎么开啊,你先教我一遍。” 沈战梧走过来,眼眸微垂,先帮她把枪抵在肩膀上:“这只手放这里,这只握住下面,目标,枪口,眼睛,三点一线时,扣动扳机。” 阮青雉动作很生硬:“那你帮我扔瓶子。” “好。” 沈战梧点头。 他走到箱套子前,从里面拿起两个瓶子,做出准备扔的动作:“准备好了吗?” “好啦。” 女孩嗓音像一样甜。 “那我扔喽。” 阮青雉:“扔吧扔吧,我瞄着呢。” 几位教员中,传来一阵轻笑,不过很快,就屏气凝神地看阮青雉操作。 只见,两个瓶子一前一后被抛上半空。 第398章 脱衣服跑 随着一声响彻四方的枪响,半空中两个玻璃瓶同时炸开。 下一秒,第二轮的两个玻璃瓶也被沈战梧扔到半空,同样还是一颗子弹同时击碎。 枪声的回音还没散去,第三轮玻璃瓶就已经登场了。 只是这次与前面几次不同,第三轮的玻璃瓶是横扫出去的,几乎是贴着雪面,高度大概在半人高。 而且,两个瓶子飞出去的方向也是不同的。 阮青雉反应迅速,立刻持枪,单膝跪地,瞄准其中一个玻璃瓶后,一枪击落,炸开的玻璃碎片,速度极快。 然而,就在这时,一枚子弹擦过某个玻璃碎片的边缘,改变了玻璃碎片的飞行轨迹。 朝最后一个玻璃瓶飞去。 一秒后,最后一个玻璃瓶也炸开了。 阮青雉满意的笑了下,关掉保险栓,把枪扛在肩头,明媚的眸子扫过众人:“可惜了,最后一个没打中,不过,感觉手感还不错。” 众人:“……” 教员和站成方队的学生都看傻眼了。 能站在这里的,那都是各个组织里出类拔萃的选手,他们或许爱嚼舌根,但能力绝对不差。 一个个的眼睛,都和鹰眼似的。 就算没沈战梧那么厉害,但他们会看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内行看门道。 沈战梧这小媳妇儿握枪的姿势看着的确生疏,但射击的反应,绝对不简单。 最后一枪,他们瞧得很清楚。 她瞄准的目标,根本不是那个玻璃瓶,就是奔着那枚碎片去的。 击打一个移动物体。 再利用这个移动物体击碎另一个移动物体。 这份准头…… 真的不一般!! 全国上下,能做到的,恐怕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场不知是谁率先回过神,连忙拍手叫好:“好!!!团长爱人这是神枪手啊!” 叫好声也惊醒了众人。 大家纷纷鼓掌夸赞。 正在这时,刚才与阮青雉打赌的教员站出来,一脸羞愤地吼道:“这次不算!凭什么你可以打这么多瓶子!” 沈战梧面色冷沉:“你够了!” 阮青雉看了眼沈战梧,朝他扬起一抹笑,然后看向那位不服气的教员,悠哉说道:“你说凭什么呀?你刚才打的就是四枪,我为什么不能打四枪?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用四枪击碎一个酒瓶,我击碎了三个。” 那个教员看看沈战梧,又看看阮青雉:“你们……!” 阮青雉把枪递给沈战梧,双手抱在身前,缓缓渡步到男人面前:“刚才的赌约还算吗?” 教员心里憋了口气,咬着牙应道:“算!” 小姑娘闻言,红唇轻轻勾起,当着大家的面前,说道:“那就脱光衣服,绕着这个训练场跑十圈吧。” 教员面红耳赤:“你别太过分!” 阮青雉秀眉轻蹙:“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作为教员就这样爽约,是打算让这帮学生们看笑话?” 教员嘴巴抿得死紧:“我脱光了跑,那才叫人看笑话。” 阮青雉耸耸肩膀,满是不在意的语气:“跑不跑随便你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她视线看向众人后方。 随即展颜一笑,朝着人群后面,扬声喊道:“徐叔叔!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大家闻言,顺着女孩的目光,扭头看向身后。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这间陆军大学的徐校长。 徐校长今年六十多了,中等个头,偏瘦的身材挺拔有力,花白的寸头,一双眼睛特别特别亮,让人无法忽视。 他和关震邦,叶霖他们年轻时就认识。 也一起上过战场。 在同一片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 后来徐校长腿受伤了,就从一线退下来了,担起了文职,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一想到关震邦那个老家伙没了一条胳膊,还能在军营里操劳,这一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爱屋及乌,徐校长对阮青雉也是宠得不行 更何况,这个小丫头还是他们陆军大学里一张秘密牌,这半年来,学校里出现的一些军用武器,大多是出自她手。 这丫头,可是他的座上宾。 徐校长想到这,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加快脚步来到小姑娘面前,率先开口:“下这么大的雪,你咋来的?老关知道你来我这不?” 小老头急切的语气里写满了关心。 阮青雉眼眸弯弯:“坐火车来了,我爹应该……” 她偷瞄沈战梧一眼。 沈战梧阔步上前,对着徐校长敬礼,然后低声跟身边的小姑娘说:“早上我已经给老首长拍了电报。” 因为下雪,通讯中断。 连电都没有。 阮青雉心虚地笑了笑:“那我爹肯定是知道了……” 徐校长用手指点着她,打趣道:“你呀,这小丫头,永远都是先斩后奏,等回盛阳,少不了老关那家伙一顿臭骂。” 阮青雉蹦蹦跳跳来到老人身边,抱住他胳膊撒娇:“那我就一直在徐叔叔这里躲着了。” 徐校长佯装:“哎呦,我可怕那个老家伙。” “走,跟徐叔叔走,徐叔叔带你去吃烤鸭和火锅!尝尝地道的京都美食,沈团长。” 说完,他喊了一声沈战梧。 沈战梧:“我在。” 徐校长看向他,身上和蔼:“晚上你也来徐叔叔家里,你们小两口都在我家吃,我和你们婶子做几道硬菜好好招待你们,眼看着快过年了,我还把你叫来京都,让你们小两口分居两地,叔叔实在是过意不去。” 沈战梧笑了笑:“徐校长,这是我职责所在。” 徐校长:“那叔叔就不跟你客气了,晚上一定要来,我先带这丫头去学校食堂,晚上在家汇合。” 沈战梧点点头。 徐校长叮嘱完,先看向队里的学生们:“都认真学!这可是蝉联三届的兵王,作战经验相当丰富,知道能让兵王教你们,是多少战士们梦寐以求的吗?都给我好好练!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知道吗?” 二十个大学生齐齐喊道:“知道。” 徐校长转身又看向其他的教员,压低声音训道:“你们也是,他们玩命学,你们卖命教!” “是!” 几人挺起腰板,抬手敬礼。 第399章 你属狗的 徐校长摆摆手:“行了,你们继续吧,我们先走了。” 他扭头喊了一声:“丫头。” “来了来了。” 阮青雉赶紧和沈战梧拜拜,快步跟上小老头。 一老一少沿着铲出来的小道,往食堂方向走,几个教员这边还能听见他们之间的闲聊: “怎么穿这一身衣服呀?” “我出来得急,没带换洗的,我的衣服又洗了,就先穿沈战梧的了。” “下午我让你婶子把你小姐姐的衣服给你找出来几件,暂时先穿着,别穿他衣服,跟唱大戏的。” 阮青雉当下就清清嗓子,甩着宽大的棉袄袖子,捏着嗓子唱道:“穿~过了山和水~~,沉睡的村庄——~~啊~~啊~~~~” 徐校长赶紧摁住她:“行了,一会儿狼再来了。” 阮青雉:“我唱的是沙家浜,不好听吗?” 徐校长:“好听好听。”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断了。 沈战梧抿唇浅浅一笑,笑容只维持了两三秒钟,就立刻被严肃取代,他目视前方,厉声吼道:“全体都有,立正!” “稍息!” “好,刚才教的要领大家都记住了吗?” 大学生:“记住了!” 声音铿锵有力。 沈战梧指着一旁:“现在两人一组,互相给对方扔瓶子,一人二十分钟,现在开始。” 大学生们迅速散开,组好队伍后练习射击。 几个教员也留意着自己负责的队伍。 和阮青雉打赌的教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板着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见他这样,其他教员忍不住劝道:“好了,把情绪收一收,不然你这样板着脸给谁看呀!” 那位教员低声愤怒:“沈战梧联合他媳妇儿故意阴我,让我在学生面前丢脸!” 话音落下,有个年纪大的教员说道:“你可得了吧!我看沈战梧那瓶子扔得没问题,主要还是他那小媳妇儿不简单,人家刚到这,估计就把我们几个看的透透的,然后来一招扮猪吃老虎,你就上套了。” 男人语气顿了顿,继续说:“就算我不说,你们也应该发现了吧,她那个枪打的很有水平,没有个二十几年的经验,打不出来最后一枪。” 其他人附和:“对,那一枪我也发现了。” 另一个人也说:“别说最后一枪了,就是前两枪都很难有人做到,你们说,沈战梧这小媳妇儿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厉害!” 年纪大的教员指出:“没听她说嘛,经常呆在部队里,厉害也正常,来头不小也正常。” 第三个教员好奇道:“听徐校长话的意思,她爹是老关。” 第四个教员:“关震邦,盛阳军区首长。” 年纪大的教员蹙眉,思索道:“可我当这么多年兵,没听说关首长有个女儿啊,他那俩儿子不都战死了么?” 另个回答:“后要的孩子呗。” 也有人叹道:“别管是先要的还是后要,反正沈战梧是一飞冲天,晚上人家还得去徐校长家里聚餐,咱们就别落人把柄了,赶紧专心指导吧。” 大家闻言,不动声色的散开。 各自下场一对一指导。 …… 阮青雉这段时间一直在京都呆着。 白天各忙各的。 晚上在房间里过着亲亲抱抱,没羞没臊的生活。 有时候,阮青雉醒来时,刚好赶上沈战梧从水房洗漱完回来换衣服,准备去训练场。 阮青雉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看他一眼。 沈战梧就像接收到什么指令了,立刻俯身过来,捏着她的脸,滚烫的唇就落了下来。 阮青雉时常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趴在床上,漂亮的眼尾泛着湿濡和浅浅的红晕。 沈战梧怜惜地吻了吻她额头。 唇瓣渐渐往下走。 最后,又依依不舍地吻上她的唇。 阮青雉:“……” 她用力咬了下男人的唇瓣,用手推开他,撅着小嘴巴不高兴道:“沈战梧,你属狗的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沈战梧被推开了也不恼,反而眉眼愈发轻柔:“我是哪种人啊?” 阮青雉望着他的眼睛:“满脑子就只有亲亲抱抱,只会弄我一脸口水,有本事你来点实际的!” 沈战梧嗤笑:“仗着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是吧?” 阮青雉得意洋洋:“对啊!” 挑衅的结果就是再次被男人摁在床上亲到晕晕乎乎,最后她无力地推推他:“你……要迟到了……唔!” 沈战梧重重一吻。 亲热归亲热,但沈战梧不会因此迟到。 因为他知道,在旁人眼里,他一旦迟到,别人不会说他迷恋青雉,只会说青雉缠着他。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下楼。 京都这边一切安好。 盛阳阮苗苗那边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生完孩子的第四天。 王伟站在阮苗苗身边,给她揉着胸口。 阮苗苗咬紧牙,一张脸因为疼,而变得扭曲狰狞,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冒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王伟的力道很大。 她嗓子里不断溢出闷哼:“好疼!好疼啊!” 王伟问道:“还没奶吗?” 他见始终没奶,就更加大的力道。 这一下,就让阮苗苗像上岸搁浅的鱼一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再也忍不了地推开男人:“我没奶!没奶!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奶!别催了!行不行!” 王伟不满道:“这点疼你都忍不了!你没奶怎么喂孩子?” 阮苗苗躺在床上,头发凌乱湿濡,唇瓣干涩开裂,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她怒视着丈夫:“没奶是我的错吗?” “明明是你不舍得给我补身子!我没有营养我哪里的奶呀,我从生产到现在,这么多天了,那只鸡热了又热,没汤就添水,里面一点油花都没有!” “鸡肉也都是你吃的!你连个鸡腿都不给我留!王伟!我都给你生了个孩子!” 王伟烦躁地长出口气:“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 “再说了,是我不舍得给你补身子么?当初你娘从我这要走多少彩礼呀,一千多块钱呢!你生孩子,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舍得掏出来一分钱给你补身子,凭啥我花钱给你补啊!” 第400章 不像早产 阮苗苗冷笑,神色间都是失望:“王伟,你是我男人,你不给我补身子,你指望谁给我补?” 王伟听着女人尖锐的吼声,厌恶地皱了皱眉,弯腰把儿子抱在怀里,顺势还捂住儿子的耳朵:“当初你和你娘傍上刘老板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我是男人啊!要不是你肚子里怀着我的种,我根本不会收留你们娘俩!” 阮苗苗眼睫微垂,避开他的视线。 男人语气微顿,又不满地抱怨着:“你再看看你娘!一把年纪了,打扮得和妖精似的,看见男人骨头都软了,明知道你坐月子,还出去打麻将,催奶的事,她一点都不上心,当娘的都不上心,你还指望我呀?” 阮苗苗目光麻木,听见丈夫的话,止不住地嗤笑:“对,我活该死!我把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价值了!行了嘛!!!” 最后一句,她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 王伟啧了一声,压低声音,生气道:“你吼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一会儿把孩子吼醒了!再吓到他!我发现阮苗苗你真的……很不懂事!以前我觉得你温柔,善良!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泼妇一样!” 阮苗苗无所谓地轻笑:“对啊,我就是泼妇!” “你!” 王伟见她这副模样,愤怒地咬咬牙。 想继续跟她掰扯掰扯,但担心吓到孩子,只能暂时先咽下这口气,抱着孩子轻轻晃着,他看着儿子沉睡的小脸,意有所指道:“小宝,爹的好大儿,你说你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娘,把你生下来就不管了……” 还没说完,阮苗苗就像发疯一样,跟他怒声吼着:“他不叫小宝——!他不叫——!!!” 王伟被吓了一跳:“阮苗苗!你干嘛啊!你疯了啊!” 不等阮苗苗开口,出租房门外,响起敲门声:“小王啊,在家没?大姨找你有点事,你出来一下。” 王伟愣了愣,收起脸上的怒气,朝门外应了声:“哦,来了,等一下。” 他弯腰放下孩子,掀开门帘走出去。 临走时,还狠狠瞪了妻子一眼。 眼神中有警告。 也有厌恶。 外面的房门吱嘎了一声,门外响起两人的对话:“小王,你有空没?大姨家下屋房顶的瓦,年头久了掉下来一大片,你家大叔还得过段时间才回来,我合计这马上过年了,年前抓紧时间搞完,也省心啊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万一下点雪,屋顶塌了可咋办啊!” “周围没几个会弄这个的,我知道你当过兵,没准会弄,所以我就过来问问你,请你帮个忙。” 王伟听完点点头:“大姨你别惦记这事了,我帮你把房顶修好。” 女人放下心来:“那就好,谢谢你啊小王。” 王伟憨厚一笑:“没多大的事,说啥谢啊,大姨,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屋穿个棉袄,咱趁着今天天气好,赶紧弄完得了。” 女人连忙点头:“行行行。” 王伟转身重新进屋。 在他进来之后,阮苗苗赶紧爬上炕,抱着孩子躺好,假装睡觉。 王伟走进来,先看了一眼她。 见她抱着孩子睡,也就没说啥,从墙上拿下棉袄穿上,然后转身走了。 等屋外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一直到听不见了,阮苗苗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下了地开始在屋子里翻着什么,找了半天,在某个砖头下面找到一沓钱。 大致数了数,有五百多。 她站起来环视四周,脑袋里在想李秋花的钱会放在哪? 半晌,阮苗苗看着李秋花的被子,思索了下,就立刻冲过去,扯开上面的针脚,伸手往里面摸去。 钱没摸到,倒是摸出个存折来。 阮苗苗翻开看了眼,看着上面的四千块钱,高兴地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却从她眼角一滴连着一滴地滚下来。 砸在手里的存折上。 四千! 整整四千! 她有这么多钱,却不舍得给她这个女儿花一分钱!! 哈哈哈哈哈!! 太有意思了! 既然她当娘的先这么无情,那就别怪女儿无义! 阮苗苗赶紧把存折揣进口袋里,飞快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手套,又翻出一条厚实的围脖系在脖子上,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拿着她的行李,转身离开。 推门之前,她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炕上的孩子一眼。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推门出去,看着四下里没人,阮苗苗快步走出胡同,一路几乎是小跑着来到邮局,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出来。 然后买了一张最近的火车票,直接离开了盛阳。 王伟给邻居家盖完屋顶。 闲聊时,那个大姨才知道他媳妇儿前几天生了,惊喜道:“哎妈呀,你媳妇儿生了呀!这也不到月份啊?好像才七个月吧?” 王伟站在屋顶上,点点头:“嗯,她上厕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早产了。” 大姨:“这么严重啊,在医院生的呀?” 王伟摇头:“没有,在家生的。” 大姨听完,一脸地佩服:“你媳妇儿胆子是真大啊,早产都敢在家生,要是放在别的小媳妇儿身上,早就闹着去医院了。” 王伟闻言,笑了笑。 没吱声。 随后大姨又问:“生的是男孩女孩呀?” 王伟:“男孩。” “哎妈呀,太好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两人一边聊,一边干。 差不多忙了两个小时才补好屋顶,王伟从上面下来,站在院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大姨,那我先走了。” “诶,小王,你等一下。” 大姨喊住他,匆匆从屋里拿了十几个鸡蛋出来,递过去:“给,拿着,给你媳妇儿补补身子。” 王伟也没推脱:“行,谢谢大姨。” 他想了想,又道:“要不大姨来我家看看孩子呀?” 女人点头:“走吧,咱俩一道走。” 王伟带着邻居大姨进了屋,穿过厨房时,他朝屋里喊了一声:“苗苗,大姨过来看你来了。” 说话间,他扯开门,让女人先进了屋。 他随后也跟着进来。 第401章 跑了 大姨看着炕上,疑惑道:“你媳妇儿呢?” 王伟也是一愣,思索了下,随口解释着:“苗苗可能去厕所了,她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上个厕所都得蹲好一会儿。” 大姨侧坐在炕边,惊讶道:“你媳妇儿去外面上厕所呀?” 男人点点头:“嗯。” 他俯身把睡觉的孩子抱起来:“她一直都去外面。” 大姨一脸严肃:“女人坐月子不能见风的,尤其现在是冬天,风硬,更不能见风了,不然得落下一身病,你怎么能让你媳妇儿去外面呢,在屋里弄个尿盆也好啊。” 王伟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对女人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随意敷衍道:“我拦过她,怎么拦都拦不住,她那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犟。” 大姨蹙眉:“我看你丈母娘也在这照顾月子,她就没跟你媳妇儿说过这事?当娘的都是过来人,月子坐不好,落的病那可是跟一辈子的,你丈母娘就这么由你媳妇儿糟践身子?” 王伟脸上表情黯了黯:“我丈母娘在家养尊处优惯了,她哪懂这些啊。” 见男人神色不对,大姨适时闭上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男人怀里的孩子,笑起来:“这就是孩子呀,快抱过来让我看看。” 王伟脸上这才露出笑。 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女人身边:“这小家伙可让人省心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不哭不闹的。” 大姨看了孩子一眼,当下便蹙眉道:“这孩子早产呀?看着不像啊。” 王伟愣了下:“哪不像啊?” 大姨仔细端详孩子:“以前咱们这个胡同里的老李家,他儿媳妇也是因为没站稳,摔了一跤就早产了,那孩子生下来,就跟小猫崽似的,不到三斤,不过现在他家那小孙子,在胡同里长得是最壮实的。” “你家这孩子怎么看都得有五六斤,是个实打实的胖小子,说明你媳妇儿孕期吃得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伟自从听了女人的话,心里就一直不安,像长草了一样,连一刻安生的时候都没有。 女人见小媳妇儿没在,李秋花也没在。 坐一会儿就走了。 临走前,她还叮嘱道:“你赶紧去厕所把你媳妇儿喊回来,都蹲这么长时间了,她要是上不出来厕所,就用香油煎鸡蛋给她吃,治便秘,还治咳嗽,月子里多吃点,对她身体好。” 王伟魂不守舍地应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女人,他赶紧回屋,急忙从书桌上翻出那两份报纸,找到印着李念军照片的那张,打开仔细往下看。 一直看到报道里写着李念军供出把卷子给了同校的学生,领导家的孩子,还有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 王伟的视线在这三个字上停留了半晌。 他拿着报纸来到孩子身边,用李念军的照片和孩子比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越看越觉得两人长得像。 王伟直起腰,捏着额头,叹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无意间,他忽然瞥见自己藏钱的砖头有挪动的迹象。 男人蹙了蹙眉,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他赶紧冲过去,拿起砖头,又挪开木板,入目是泛潮的地面,那个装钱的口袋不翼而飞了。 王伟倏然站起,环视屋里。 这一看才发现屋里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炕上的被子和衣服都被翻过,苗苗的衣服少了两件,帽子围脖也都不在,他看到这,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拔腿往外跑。 先去了厕所看一眼。 里面空空如也。 阮苗苗根本不在里面。 王伟又跑到胡同口的理发店,李秋花就在里面和几个老娘们打麻将,他风风火火地推门走进来,四下里看了几眼,见阮苗苗不在,就又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打麻将的几个人懵了:“你姑爷咋啦?” 李秋花搓着麻将:“不管他。” 坐在女人对面的牌友说道:“可我看他脸色不太好,进来好像在找人,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秋花满不在意:“能出什么事啊。”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赶紧收回洗牌的手:“好了好了,今天都玩一天了,这都下午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孙子做饭呢。” 另一个人也起来穿衣服:“秋花,你女儿不是坐月子么,你也回去照顾女儿吧。” 李秋花见牌局散了,特别不高兴:“家里有她男人照顾,根本用不着我,你们也别走啊,再坐下来打几圈。” “不了不了。” “我们得回家烧火做饭了。” “走了啊。” 李秋花没办法,也只能回家。 刚到家,就碰见王伟气喘吁吁地回来,皱了皱眉,还不等她开口,就听男人说道:“你女儿卷走我所有的钱跑了!” 李秋花脑袋轰的一声:“……你说什么?” 王伟厉声吼道:“你女儿跑了!跑了!跑了!她把我藏在砖头下的钱全都偷走了!一分钱都没给我和儿子留!我就问你,你女儿到底有没有心,这可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竟然就这么跑了!” 他刚才在周围找了一圈。 根本不见阮苗苗。 李秋花猛地反应过来,转身跳上炕。 她扯出自己的被子抖开,一眼就看见撕破的被面,当下就一屁股坐在炕上,望着被面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伟蹙眉:“什么没了?” 李秋花伸手摸了摸被子:“她也把我钱偷走了,那可是给青杉攒的结婚钱……” 王伟闻言,大笑起来:“活该!活该呀!哈哈哈哈!” 说话间,他猛地倾过身,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面容扭曲道:“既然你女儿卷钱跑了,那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么给家里打电话,把彩礼钱和你女儿偷走的钱,还给我,要么,你就出去卖!” 李秋花一脸惊恐道:“王伟,你疯了!我是你丈母娘!” 王伟脸上肌肉抽动了下:“丈母娘?你还知道你是我丈母娘啊!我告诉你,完了!你女儿欠我的!你作为她娘就老老实实偿还吧。” 第402章 去找阮青雉 李秋花剧烈挣扎着,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对方力道特别大,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 她望着男人狰狞的五官,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恐惧,惊恐道:“你媳妇跑了,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再说了,谁让你看不住她的!你怪我有什么用!” 王伟冷笑:“是啊,怪你没用,既然你女儿跑了,那彩礼就给我退回来!” 李秋花下意识摇头:“不可能……” 刚说出口,她忽然反应过来:“我从你手里拿的钱,都被苗苗那个死丫头偷走了,你找她要,钱不在我这儿,找我也没用!” 王伟面容扭曲:“只要你们还是母女,我就找你要定了!” 李秋花眼睛动了动,无意间瞥见一旁的孩子,她立刻指着孩子说道:“王伟,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论怎么样,我家苗苗还给你生了个种,如果不是我家苗苗,你们老王家可就绝后了!!” 不提孩子还好,提起孩子,王伟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抡起一把椅子看到什么,就砸什么:“别跟我提孩子!!!” 李秋花吓得哆嗦了下:“……” 她蜷缩在角落里。 生怕男人下一秒对她动手。 王伟满脸怒容,胸膛起起伏伏,气息凌乱。 他从一片狼藉中翻出那两张报纸,怼到李秋花面前,瞪着眼睛吼道:“你仔细看清楚这个人是谁!!他是你们大队的人对不对?认识阮苗苗对不对?阮苗苗考试抄袭对不对?是这个男人给她的卷子对不对!!!” 每一句都被他吼到声嘶力竭。 “阮苗苗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有男人了!甚至!甚至还怀了对方的孩子找我当那个绿毛王八!亏我当初为了她放弃一切!!结果呢!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你们把我当猴耍!耍够了想跑?没那么容易!” 男人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声音喊到沙哑。 嘴唇都抖个不停。 王伟神色悲痛不已:“我王伟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想求的不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嘛,怎么就这么难!前十几年,给人低三下四,到处替吴九菊赔不是!中年丧子,原来以为好日子马上轮到我了,结果老天爷跟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呵呵呵呵!” 男人崩溃大笑起来:“阮苗苗……阮苗苗……阮!苗!苗!” 他嘴里念叨着阮苗苗的名字。 恨意一次比一次加深。 念到最后一遍时,王伟脸上的横肉都在抑不住地抽动。 李秋花被他的样子吓得浑身都凉了,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跟我感情不好的,她什么都不跟我说,她记恨我的……,你,你……” 她‘你’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你想要钱,你可以去找阮青雉,她有钱,她也是阮家的人,她是阮苗苗的妹妹,你去找她!” 王伟冷冷望着她:“以前我还不理解团长爱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原来是早就看透她了!作弊!偷窃!爱慕虚荣!未婚先孕!勾三搭四!她就是一个,一个臭婊子!臭婊子!” 李秋花蜷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吱声。 心里都快要恨死这个女儿了! 早知如此,生下来就应该把她摁在尿盆里浸死!!! 或者当初自己改嫁给阮志国的时候,就不该带上她,应该把她扔给那对我该死的老头老太!让她跟着他们等死才对! 此时此刻! 李秋花无比后悔! 现在她和王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如果王伟认定这孩子不是他的,很有可能就是把孩子丢给她,然后抬屁股就跑! 估计王伟也怕她跑了。 如今就看谁先找到机会跑掉了…… 李秋花垂下眼睛,一抹算计从眼底闪过。 …… 阮青雉一直在京都陪沈战梧待到任务结束。 之后几天,其他教员也有两次叫她打枪,只是这两次,她没有一次是打中的,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仿佛第一次那般超绝的操作,只是‘凑巧‘而已。 阮青雉见自己没打中,放下枪,朝大家露出人畜无害的笑,甜甜的,看得人心头软软的:“哎呀,我又没打中,看来我不适合玩枪。” 沈战梧站在妻子身后,眼眸微垂,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孩软嫩的脸颊上,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 向来凌厉的双眸在此刻缠绵如水。 她怎么这么可爱呀! 总是把人逗得团团转,让人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任务结束,车站也通了车。 两人回到盛阳。 一个回部队述职,一个回厂子。 阮青雉刚来到工厂,还没下车,就看见傅裕一边围着围巾,一边往外走。 “傅裕。” 她喊了一声。 傅裕抬起头,看着她,明知故问:“谁呀?你是谁呀?哪号人物啊?” 阮青雉无语:“……” 她随口回道:“我是你姑奶奶!” 傅裕瘪嘴,绕到副驾驶,扯开车门坐进去:“你不占我便宜能死呀!” 阮青雉:“比死还难受。” 她又问:“你上来干啥呀?我可不做你司机。” 傅裕长叹一声:“你这位祖宗回来了,景明那个祖宗今早也回来了,我合计今天厂里没事,过去看看他,毕竟也是替我俩上了一次一线嘛!如果他没入股,咱们也不能认识他,那去桉城的,不是你就是我!合情合理,我都得拿出董事长的心胸出来,探望探望他。” 阮青雉眼睛一亮:“景明回来了?那是应该去看看,走,我们买点东西,去他家一趟,他能在家吧。” 傅裕点头:“昨晚打过电话了,说是这几天要在家补觉,肯定在家。” 阮青雉重新启动车子:“行!先去商场。” 两人将车停到商场楼下。 阮青雉下车,随手关上车门,说道:“没想到盛阳这边没下雪,京都那边都下到腰深了。” 傅裕:“雪没下下来,厂子也能放假了。” 阮青雉看着柜台里的东西:“这两天就准备给员工们放假吧,别的厂子早就放假了,然后把厂里所有经理召集起来,开个年终的小会这一年就彻底圆满收官了。” 第403章 你怎么受伤了? 傅裕点头:“行,听你的。” 买好一些礼品,他们去了景明的家。 景明平时就住在车行里,前面是摆放自行车的营业厅,穿过后面的走廊,就是两间房,一个卧室,一个客厅。 阮青雉他们进店时,营业员赶紧迎上来。 傅裕率先开口:“找你们景老板。” “老板在后面。” 两人点点头,就顺着走廊往后面走。 来到一扇门前,阮青雉停下脚步,前后望了望:“是这里吧?” 傅裕:“管它的呢,先敲了再说。” 他上前敲门。 刚敲了两下,屋里响起景明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傅裕贴着门喊道:“你爷爷。” 屋里传来一声咒骂:“你大爷的!” 话音落下,房门猛地被拉开。 门里门外的三个人,看向对方时不禁都愣住了。 阮青雉惊呼:“景明,你受伤了?” 景明:“……” 他还以为就傅裕这孙子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想到她也来了。 时隔这么久,突然再次看到她,景明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挠着脖子解释道:“就,就小伤,不重。” 阮青雉上下打量他一眼。 整个人都瘦了好多,脸上皴了,也有几块冻疮。 平时二八分,被摩丝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嘴巴周围连着下巴都冒出一层胡子茬,左手臂吊在身前,右腿打着石膏,腋下拄着一根拐杖。 都狼狈到这副模样了。 还说小伤呢! 这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景明把两个人让进屋,随口问了一句:“你俩喝什么?”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 傅裕:“热茶吧。” 阮青雉:“红糖水。” 景明闻言,白了两人一眼,坐在沙发上,从两人买的礼品里摸出两袋牛奶扔过去:“就这个,爱喝不喝。” 傅裕接住牛奶,望着景明的惨样,直摇头:“啧啧,太惨了,还好我没去。” 景明:“……” 阮青雉询问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们说?瞧你现在的样子,狗看了都摇头。” 正摇头的傅裕:“……” 景明:“……” 他伸手在袋子里翻了翻,摸出一盒绿豆糕,打开外面的油纸包装,往嘴里塞。 他口齿含糊道:“别提了,我救灾时候没受伤,从灾区撤离的时候却受伤了,我当时和战士们一起坐在解放车的车兜里,百姓过来送行,也不知道是谁往车里扔窝头,扔咸菜,这些我都理解。” “可是扔南瓜是几个意思呀!三个南瓜,外加一兜子冻梨,全砸在我身上了,等我到卫生所的时候,我都差点断气了,你们看看我这伤……” 说着,他撩起衣襟,露出腰侧上的青紫痕迹。 傅裕:“……” 阮青雉:“……” 想笑又不能笑。 阮青雉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转身背过去,抬头时,一眼看到客厅东面那张墙上方挂着一个横匾。 上面用毛笔写着:聚义分赃厅。 阮青雉:“……” 傅裕那边的情况跟她差不多,也是抿着唇,怕自己笑出声,就转过身,看向窗外,结果却被茶台旁的一副书法画吸引。 他走过去,仔细辨认了一遍,念道:“逮住蛤蟆,攥出屎来?” 阮青雉:“……” 景明眼睛一黑:“……” 他面红耳赤地纠正道:“那是前程似锦,继往开来!你个文盲!” 傅裕指着面前的书法字,看向阮青雉:“你来看看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明明就是逮住蛤蟆,攥出屎来,这货还偏说前程似锦,继往开来!” 景明气得头晕:“这是书法!艺术!你不懂就少说话!” 傅裕瘪瘪嘴:“欣赏不来。” 满脸的嫌弃。 片刻后,傅裕用景明的钞票把那副书法画贴满了钞票,重新挂起来,双手环在胸前,满脸欣赏的模样:“你看,这一下子就感觉上档次了。” 景明:“……” 阮青雉:“……” 闹归闹,但正事却没忘,景明回来了,比在桉城靠无线电和电话联系方便多了。 他当着阮青雉的面,把那边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聊完灾情,阮青雉又关心他的伤:“你现在这样,根本照顾不了自己,要不你搬到我新区那个房子里呀?前段时间傅裕都把那里装修好了。” 她顿了顿,又问道:“过年你爸妈能回来不?” 景明摇摇头:“够呛。” 阮青雉拍板道:“那就收拾一下随身物品,搬过去吧,正好我让何厂长那边找保姆呢,这样还能有人照顾你,然后过年就跟我们一起过。” 傅裕坐在旁边补充:“到时候我和我爸也去。” 景明也没客气:“行。” 他指挥傅裕:“你帮我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傅裕不动弹:“凭啥?” 景明瞪了他一眼,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你说凭啥,你看我这样还能动嘛?屋子里一共就三个人,我不让你帮我,我让青雉帮我呀!” 说完,他看向阮青雉。 阮青雉默默地转头看向傅裕。 傅裕:“……” 得! 又是他! 他无奈地站起来,到卧室给景明收拾行李。 阮青雉跟他们两个人说:“既然景明搬到新区,那我们经理的会议就在新区开呗,就当替我暖房了,咋样?” 景明点点头:“我没意见。” 傅裕在屋里扬声喊:“我也没意见。” 阮青雉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忍不住蹙眉:“就是保姆不好找,现在都讲究人人平等,都不爱干伺候人的活,招聘信息都挂出去一个月了,也没动静。” 景明让她别着急:“实在不行,让傅裕照顾我也一样。” 傅裕从屋里探出头:“喂,我是董事长好吧!” 两个人把景明送去新区。 顺道吃了个午饭。 吃完饭,阮青雉和傅裕这才回厂子里,在办公室里,把车间的班长叫过来,询问了一下生产情况,然后定了后天放假。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阮青雉扬声道:“请进。” 话音落下,门外的人推门进来,神色有些局促道:“是你们这里招保姆不?” 阮青雉点点头:“是。” 第404章 我没病 女人进屋后,先是环顾一圈办公室。 见很多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本子,一个个模样都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又垂眸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本子了。 这会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娃娃却应了自己的话。 她看向阮青雉,神色局促地问:“保姆都做什么啊?工资多少啊?每天上几个小时的班?有休息日吗?” 阮青雉一一回答她:“保姆的工作就是清理卫生,收拾屋子,做做饭,买买菜,洗洗衣服,也不用你手洗,家里有洗衣机,总得来说,就是照顾雇主一家的衣食起居。” 女人薄薄嘴唇抿了一下。 阮青雉继续往下说:“工资分两种,一个是早五晚五的上班时间,工资是六十五块,一个是居家式的,工资九十五块,每个月有两天假期,如果不请假的话,就有十块钱的全勤,主要就是看你的选择。” 女人有些不明白:“什么是居家呀?” 阮青雉给她解释:“就是二十四小时住在我家里,不过晚上不需要你工作,还是做完晚饭后就可以休息了。” “我可以给你提供被褥,床铺,单独的房间,洗漱用品这些东西,至于吃的就是,我们吃什么饭菜,你就给自己带出来一份。” 女人盯着阮青雉看:“是你家要找保姆?” 阮青雉点头:“家里人口不多,就我和两个孩子,最近是有一个病号需要着重照顾一下。” 女人明白了:“那我什么时候上岗啊?” 阮青雉指了指办公桌的前面:“你过来点,我看看你个人卫生符不符合我的要求。” 她示意女人站到近前来。 女人走到面前。 阮青雉:“你张嘴我看看。” 女人张开嘴。 阮青雉看了一眼,还行,口腔很干净,她又道:“两只手伸出来。” 女人闻言,把两只手伸出来。 阮青雉着重看了眼她的指甲和手腕,见她指甲修剪整齐,指甲缝和手腕也很干净。 看来应该是个讲究卫生的,不是做表面功夫。 阮青雉问道:“你叫什么?” 女人:“我叫牛桂芳。” 阮青雉朝女人露出一抹笑:“那我就管你叫桂芳姐好了,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外地的?” 牛桂芳点头:“川东那边的。” 阮青雉了然:“哦,川东啊,也算是北方的,你来盛阳多少年了?” 牛桂芳:“两年了。” “因为什么来的?” 牛桂芳轻声解释:“老家那边穷,过不下去了呗,就出来了,这两年家里男人在市场做小买卖,两个孩子也都到了上学的年纪,去年就送回老家了,让他奶带着,我在家没什么事,就想着出来找点工作,在年前挣点钱。” 阮青雉听完,又问道:“那你有介绍信吗?” 牛桂芳从自己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介绍信,递给了她:“这个就是。” 阮青雉看了眼。 上面清楚写着由哪个大队审批某某某夫妻俩外出务工,下面印着大队的红戳。 看来身份是没错的。 阮青雉把介绍信还给她:“桂芳姐,你在胜任这份工作之前,得先去医院做一份健康体检,看看你身体是不是健康的,有没有遗传病或者是传染病。” 牛桂芳眉头皱起来,声音大了些:“我没有病!我身体很好的!” 阮青雉朝她笑了笑:“我比较相信医院体检单的结果,如果你想做这份工作,那我就立刻安排人送你去医院体检,不需要你花一分钱。” 牛桂芳想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干!” 阮青雉眼皮轻抬,卷翘的眼睫浓密乌黑:“那是居家,还是早晚打卡的?” 牛桂芳思量一会儿:“居家吧。” 她想的是,住在这女娃娃家里,吃喝拉撒都不用花钱,工资还高,这样家里能省不少钱呢。 阮青雉转眸看向傅裕:“傅裕,你带她去体检。” 傅裕不情愿地长啊了一声:“为啥是我?我这还开会呢!你让我这么大老板中途离席呀?” 大家闻言,纷纷抿唇,低下头偷笑。 阮青雉假意要站起来:“那行,你不去我去,我看我走了,你这个会还能不能开成。” 傅裕:“……” 他无奈地放下记录本:“我真服了你了,外面那么冷,这种苦差都交给我。” 阮青雉看着他:“刚才每个生产组的生产报告都汇报完了,你也听完了,剩下的就是设计组的问题,这一部分又不是你负责的,你帮我跑一趟怎么啦?!看体检合格了,就直接把她送去新区照顾景明啊。” 傅裕往身上穿外套,不耐烦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他顿了顿,询问道: “你有啥想吃的没?我一道带回来……” 大家:“……” 何厂长咳了一声:“老板,你帮我带一下转盘口那家的糖葫芦呗,他家做的好吃,我家菲菲爱吃,买四根就行。” 傅裕拿起围脖挂在脖子上,没好气道:“不带!” 何厂长委屈巴巴:“老板~~” 阮青雉拿起手边的铅笔,单手撑着头,笑道:“明天厂里再上一天班就放假了,你明天就不用来了,负责通知厂里所有经理后天去新区开会,再把明天需要的菜买回来。” 傅裕来到办公桌前:“我这个老板不做了,给你当保姆得了呗。” 阮青雉点头:“行啊,只要你舍得放弃一百六十块钱的工资,你愿意干就干呗。” 傅裕:“……” 他伸手:“拿钱。” 阮青雉直接把钱包拍在他手里:“也给我带十根糖葫芦。” 傅裕:“……” 他无语到了极点。 指着阮青雉和何厂长,咬牙切齿道:“我真该你俩的。” 其他人低头嗤嗤地笑。 男人转身气呼呼地推门往外走,牛桂芳快步跟上。 她出门时,就听见身后刚刚那位女娃娃嗓音清冷了几分,说道:“好了,继续开会吧。” 两人来到外面。 傅裕示意了下:“我开车送你,你在这等着。” 说着,他去那边开车。 牛桂芳额角一跳,又惊又喜。 第405章 我叫你老板 小汽车!? 她一会儿是坐小汽车去医院体检?! 牛桂芳悄悄攥紧布包带子,心脏紧张地跳起来,她抿抿唇,心底又有一丝窃喜,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坐上小汽车呢! 以前只在大马路上看到过一两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上小汽车。 傅裕开着红色的桑塔纳,停在女人面前,倾身伸手帮忙把副驾驶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上车。” 牛桂芳动作生硬地坐进车里。 然后轻轻关上门。 傅裕愣了愣,又看了女人一眼:“那个,车门没关严,扣一下那个地方,往外推,再用力关一下。” 牛桂芳闻言,脸上红了红,赶紧重新关了车门。 她小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老板,我没坐过小汽车,这是我第一次坐,不知道咋关……” 傅裕松开刹车,目光看着前方,随口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这个车开了好几年了,车门有些松。” 他这么回答,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对方下不来台。 尤其还是个女同志。 牛桂芳却不知道,只当傅裕说的是真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我叫你老板可以吗?” 傅裕点头:“可以啊。” 牛桂芳:“那刚才问我话的女娃娃也是老板吗?” 傅裕继续点头:“是啊。” 牛桂芳狠狠吃惊了一回:“感觉你们都很听她的。” 傅裕不禁笑了:“她是老板,我们不听她的,听谁的?” 女人眨眨眼睛:“可是看她年纪不大呀!” 一屋子的人,除了这个男老板和那个女娃娃年轻之外,其他人看样子都四十左右岁。 男老板看样子可能是二十出头。 可那个女娃娃恐怕连二十都没有,大家就敢听她的? 二十左右的小姑娘能懂什么? 还不如生两个娃娃,好好挣钱,好好培养他们,供他们念书,指望他们将来考大学有出息挣大钱。 儿子过得好,当娘的才能过得好。 一路无话。 傅裕带着牛桂芳去医院体检,半个小时后看到结果没问题,就又带着她回了趟家,让她把工作的消息告诉给自家男人。 再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带上。 傅裕带着她,去转盘那里,把老大爷手里的糖葫芦全都买下来,才去了新区。 到了新区的小洋房。 他拿起两个糖葫芦,从车上下来,介绍道:“以后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屋里有一个病号,你一会儿给他做点饭,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买菜。” 牛桂芳抱着行李,望着眼前的小洋房,惊叹不已。 以后她就住在洋房里了!!? 傅裕指了下前方:“走吧,跟我进去吧。” 说着,他抬脚走进去。 刚一进门,一个布娃娃就飞过来了,傅裕赶紧重新关上门,等了下,才推开门,捡起布娃娃:“景明,你是不是有病!” 景明单脚跳起来:“谁让你不敲门的!” 傅裕把娃娃丢向他:“你他妈放屁,我就算敲门了,你还能给我开门呀,亏我好心给你带了糖葫芦过来,哼,喂狗都不给你!” 景明:“你来干嘛?” 傅裕让开门口的位置,让牛桂芳走进来,说道:“那丫头给你找了个保姆,让我给你送过来。” 他看向女人,也跟她说道:“这个就是那个病号。” 牛桂芳紧张地自我介绍:“老板你好,我叫牛桂芳,我瞧你年纪好像不大,你就叫我牛姐,或者芳姐都行。” 景明正色道:“你好你好,我叫景明。” 说话间,傅裕走过去,坐在沙发里,指着里面的一个房间:“芳姐,你以后就住那间房,你进去收拾一下吧,今天就先熟悉下家里环境。” 牛桂芳连连点头:“好。” 她抱着行李,快步进了那个房间。 傅裕看着茶几上的零食,伸手翻了翻,从里面拿起几颗山楂球:“后天厂里经理过来开会,顺便给那丫头过来暖房。” 景明也坐了下来:“开什么会?” 傅裕大致说了一遍:“明年她打算把总厂的办公室扒了重盖,还有开春的春装,还听她说,如果盈利可以的话,打算盖职工楼。” 景明:“那确实得开个会,好好研究一下。” 傅裕笑了下:“她一天到晚,那个小脑袋瓜里面不知道哪那么多想法,你要是把你的车行交给她,没准来年给你干成汽车销售厂。” 景明心头微动:“你说的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回头他得和青雉好好研究。 傅裕伸了个懒腰,动作大开大合的:“我看经济发展这么快,没准以后家家户户都得有小汽车。” 景明非常认可他这句话:“这是必然的。” 傅裕又道:“想要富,离不开衣食住行,如果能盯住汽车这个市场的话,没准我们又是这个行业的领军老大。”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聊着生意。 房间里的牛桂芳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屋子,妈妈的妈妈,我的姥!这么大的房间! 她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呢。 这墙这么白! 这床也好像是实木的。 这被面的料子真软和。 牛桂芳小心翼翼地摸过被面,又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感受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爱上这里了! 没想到她牛桂芳命这么好。 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有坐小汽车,住小洋房的命咧! 牛桂芳把行李放在床边,她从屋里走出去,先去了厨房,看见暖壶,给景明和傅裕一人倒了一杯水。 傅裕一杯水喝完,就走了。 牛桂芳在这里,一边熟悉家里情况,一边照顾景明。 …… 晚上。 阮青雉拿了糖葫芦回到家属院。 小凤听说二哥回来了,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两人到家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川川,小满,和沈战梧已经到家了,连晚饭都做好了,就等着她回来了。 阮青雉一到家,沈战梧开始摆炕桌。 拿碗筷,准备吃饭。 小凤屁颠颠把手里的糖葫芦分给川川和小满:“这个娃娃一个,还有这个娃娃,也有一个……” 她一边分,一边嘟嘟囔囔的。 阮青雉在厨房里洗手,朝屋里喊道:“小凤,拿六串送去隔壁。” 第406章 你们吃吧 小凤乖乖哦了一声。 她转身重新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和围巾,数了六根糖葫芦,小步往外挪,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三郎一个,二郎一个,大郎一个,婶子一个,婶子的男人一个……” 阮青雉闻言,轻声笑出来:“小凤最近话多了。” 沈战梧看着妹妹的背影。 他唇角抿了抿。 刚要说话,东屋的门从里面推开,小满手里拿着糖葫芦,怯生生地看着阮青雉和沈战梧,不安地把糖葫芦递过去:“姐姐,姐夫,我不爱吃糖葫芦,你们吃吧。” 阮青雉擦手的动作一顿,走过去,在小满面前蹲下。 她接过小满手里的糖葫芦,温柔地问:“小满以前吃过糖葫芦吗?” 小满小手攥着衣角,摇了摇小脑袋。 阮青雉揪了一块糖葫芦上的糯米纸塞在嘴里,入口,便在舌尖融化,她柔声和小满说:“没吃过不代表不喜欢,小满先吃一口,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小满实在不喜欢,姐姐也不勉强小满,好不好?” 小满咬着下唇,黑溜溜的眼睛里有不安,也有纠结。 “来,尝一尝。” 阮青雉把糖葫芦放在他嘴边:“就吃一个。” 小满这才张开嘴。 小小咬了一口。 甜甜的糖霜裹着酸酸的山楂,两种不同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小满酸得皱起小鼻子。 阮青雉见他这副反应,扬起笑:“酸不酸?” 小满用力点点头。 阮青雉又问:“好不好吃?” 小满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头,奶声奶气:“好吃。” 阮青雉:“那爱不爱吃?” 小满嘟着嘴,又不说话了,不过,毕竟是小孩子,任何心思都展现在脸上,只是过往的经历,让他不敢说想吃爱吃。 阮青雉也不急,把糖葫芦重新放在他唇边:“再吃一口尝尝。” 这回她把糖多的那一面对着他。 小满咬了一口。 糖霜在嘴里化开。 甜甜的。 他都不舍得咽下去了。 阮青雉问他:“甜不甜?” 小满点点头,小声回应:“甜……” “那喜不喜欢吃?” 小满害羞地垂下头,沉默了两秒,才扭捏道:“……喜欢。” 阮青雉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喜欢吃,就自己拿着吃,进屋和川川一起吃。” 小满肉呼呼的小手攥紧糖葫芦。 其实,他还想留给哥哥。 阮青雉似乎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站起来的同时,顺势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前几天傅裕叔叔有没有带你去看哥哥?” 提起哥哥,小满来了精神:“有的。” 阮青雉:“那过几天,姐姐再带你去看哥哥,马上快过年,给你哥哥买点吃的送过去。” 小满很懂事地说:“谢谢姐姐,等小满长大了,会努力赚钱还给姐姐的。” 阮青雉答应下来:“好呀,等你长大。” 小满开开心心地进了屋。 阮青雉走到碗柜前,伸手打算拿剪刀,这时,沈战梧从身后缓缓抱住她,俯身将额头迈进女孩的颈侧,高大挺拔的脊背弓起一抹性感的弧度。 将昏黄的灯光拦在身后。 阮青雉拿剪刀的动作一顿,浅浅笑道:“沈大团长也想吃糖葫芦了?” 沈战梧尾音轻笑。 在女孩的脸颊上轻轻落下几个吻。 动作怜惜缠绵。 阮青雉在男人怀里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着,望着他深邃眼眸,嘴角翘了翘,刚要踮起脚亲一亲,小凤却在这时屁颠颠回来。 她手里端了一盘鱼:“二嫂,鱼。” 阮青雉身形趔趄了下。 沈战梧伸手扶住她,低声轻笑:“这么着急?” 阮青雉:“……” 左新程今儿炖了两条鱼,一条自己家吃,一条给老战他们家的,鱼刚出锅,小凤就过来,正好不用他跑一趟了。 家里晚上又添了一道菜。 一家人坐在炕桌旁,一起吃饭。 阮青雉把小凤和川川小满糖葫芦的竹签子尖锐的地方,用剪刀剪掉,防止他们被扎到。 吃完饭,各忙各的。 小满和川川窝在炕角的地方,看小人书。 小凤在给阮青雉做布娃娃。 阮青雉和沈战梧坐在书桌前,一个写述职报告,一个画设计图,写后天会议要点。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一家人准备休息了。 睡觉却成了问题。 阮青雉在京都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和沈战梧同床共枕的,在一个被窝里搂着抱着。 今天回家了,这觉该怎么睡呀……? 阮青雉歪头看沈战梧。 默默征求意见。 沈战梧:“……” 他把目光落在川川身上,刚看过去,川川直接一头扑进青雉的怀里,把后脑勺露给他。 沈战梧:“……” 他又看向小满。 小满看到男人的模样,顿时就慌了,连忙从川川身后,抱住川川。 看样子,也是死活不想和川川哥哥分开。 沈战梧最后看向自家妹妹。 小凤最勤快。 已经开始给她和二嫂铺被子了,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二嫂的枕头,这是小凤的枕头,还有娃娃的枕头……” 沈战梧无奈地笑了下,舌尖顶了顶腮边。 阮青雉朝屋里的孤家寡人挥挥手:“去吧去吧,沈团长。” 沈战梧长叹一声:“行,我去西屋睡。” 十点,两个屋准时关了灯。 十点半,沈战梧摸着黑,从西屋来到东屋,炕上露着四个小脑袋,呼吸绵长均匀。 看来他们都睡了。 除了…… 黑暗中,沈战梧看向妻子,眯了眯眼睛,直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阮青雉低呼了一声,双手抱住他脖子。 她压低声音问:“你干嘛?” 沈战梧托住她的臀,将小姑娘的双腿盘在自己腰间,回到了西屋。 他单手托着她,另只手缓缓关上门。 这期间,男人嗓音喑哑地问道:“怎么没睡?” 手悄然摸上门锁。 阮青雉耳尖有些发热,两只纤细的手臂攀着男人的肩头,声音娇滴滴的:“等你~” 沈战梧眉头轻挑,手指往里推了下门锁。 ‘咔哒’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阮青雉脑袋里的神经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唇便抵了上来,刚刚锁门的那只手勾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圈在怀里,炙热的吻如狂风暴雨一般砸下来。 第407章 过年 不知过了多久,沈战梧才把女孩放在被子上。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阮青雉呼吸急促得不行,手指都没一点力气了,过了会儿,男人捏着她下巴,垂着头,细密的吻一点点落在她微微有些滚烫红肿的唇上。 阮青雉唇间模糊:“你…属狗的嘛…?” 沈战梧拉开一点距离,一只手捧着女孩的脸,情动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然后大大方方地承认:“嗯。” 阮青雉翻白眼:“以前……唔……怎么……唔唔……” 男人吻着她。 她说一两个字,就会堵住她的嘴巴。 口齿变得含糊。 阮青雉抬手拍了下男人的肩头,娇滴滴地反抗。 沈战梧!!!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男人轻笑,再次倾身吻住她。 重重缠绵。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阮青雉呜咽两声,娇小的身躯抵在男人的怀中,显得无比羸弱妩媚。 月升月落。 太阳从东边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房上。 过来取暖的麻雀成群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阮青雉从梦里醒来。 她揉了下眼睛,看了眼窗户,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东屋里,至于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完全没印象了。 昨晚…… 她和沈战梧亲着亲着…… 好像睡着了? 阮青雉严重怀疑自己是被他亲晕的。 这时,沈战梧开门进来,见女孩坐在被窝里发呆,一头黑发乱糟糟的,衬得五官愈发娇小精致。 他笑了笑,走过去,抚顺她的头发。 然后俯身亲了下妻子的额头,柔声问道:“醒了?饭做好了,吃饭吧。” 阮青雉视线聚焦在男人脸上。 忽然,她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张口用力啃了下男人的脸,气呼呼骂了一声:“臭男人。” 沈战梧低低轻笑。 阮青雉伸出脚用力抵在他平坦结实的小腹上:“你还笑,我嘴巴都疼了……” 男人笑容敛起,正色道:“我看看。” 阮青雉拍开他的手:“不要你看,哼,我给别人看,也不给你看!” 说完,又朝男人哼了一声。 实在是可爱得紧。 两人腻歪了会儿,阮青雉穿好衣服,去厨房里洗漱,准备吃饭。 沈战梧把被子都叠好放好。 日子一天天过。 阮青雉工厂放假,给经理们开了个年终会后,就彻底清闲下来了,正好文工团那边彩排,她在年前这段时间,经常去那边混。 一直到大年三十。 白天里,所有家属都去食堂,和战士们包饺子,等到下午,大家吃完饭,又去了大礼堂里看春节晚会。 前面节目风格大多都是柔风细雨,催泪感人。 到了阮青雉这里,却一改风格。 舞台上,架子鼓摆在中间,女孩一身嘻哈酷帅的装扮,端坐在架子鼓后面。 在她敲响前奏,迎来最后一个鼓点时。 从舞台两侧跑上来一群青春活力的小姑娘,身上穿的服装,都有些嘻哈风格的特点。 随着阮青雉架子鼓的节奏,欢快地跳着舞。 热闹的舞台氛围,瞬间点燃战士们的热情,掌声一茬接着一茬,压根没停过。 等节目结束了,还有战士朝台上:“嫂子厉害!” 阮青雉朝他挥挥手。 坐在第一排的关震邦抬手挠挠额头:“……” 表示不能理解。 小年轻喜欢的东西,都是这么不伦不类的。 但闺女的节目,他借一只手也得给闺女鼓掌,一边想,一边用力拍着叶霖的手。 被借手的叶霖:“……” 大年初一,按照约定好的,所有人都到阮青雉新区的小洋房里聚餐。 阮青雉和沈战梧带着川川,小满和小凤。 张秀娟一家五口。 曲红莲和马大丫两家人。 关震邦带着周月年也过来了,这种场合自然也少不了傅裕。 他开着车和何厂长谢芳菲一道过来的。 傅倾雍比儿子晚到了一个小时,刚到,就被关震邦抓到二楼下棋去了。 阮青雉问道:“黎曼阿姨怎么没来呀?” 傅裕把汽水往屋里搬:“还在国外,没回来呢。” 阮青雉惊讶:“还在国外?” “嗯。” “过年都不回来?” 傅裕累得气喘吁吁,无力地摆摆手:“不回来,我也挺纳闷的,以前我妈从来没出过这么长时间的远门,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支支吾吾的,可神秘了!” 阮青雉指了下楼上:“是不是因为……” 傅叔叔? 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傅裕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他俩通电话依旧有说有笑的。” 阮青雉放心下来。 既然不是感情问题,那就没事了。 傅裕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忙着,却看不见景明,便问道:“景明呢?” 阮青雉:“和孩子们在楼上看电影。” 年前,她租了一套放片子的设备,放在到了楼上,就等着过年给孩子们看的。 傅裕往楼上走:“我们都在忙,他跑楼上躲清闲。” 阮青雉:“他都受伤了。” 傅裕纠正道:“他就是骨裂,养这么长时间早好了,等我把他薅下来的。” 阮青雉懒得管他,转身走到客厅。 一屁股坐在张秀娟身边。 她和曲红莲,还有马大丫三个人正玩扑克,见小姑娘过来了,问道:“下把一起啊?” 阮青雉慢悠悠道:“我怕我一玩,几位嫂子过年收的压岁钱都得输光了。” 马大丫第一个不服:“哎呦去,口气挺大啊。” 说着,把对二甩在牌堆里。 一圈下来,马大丫赢了。 张秀娟把钱扔给她,调侃道:“现在咱们马姐是越来越牛了!小牌赢着,男人训着,这日子越过越美。” 马大丫喜滋滋收了钱:“那是!必须的。” 阮青雉坐在对面,加入牌局,随口闲聊地问:“马大嫂怎么了?” 曲红莲搭话:“还不是之前投资的事嘛,大丫把自己的钱都投到厂里,她家男人不同意,也立了规矩,两口子谁挣来的钱谁管,现在大丫挣了那么多钱回去,老董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 马大丫冷哼一声:“别说大气不敢出了,他连屁都不敢放!” 第408章 偷吃 牌桌上的几人抿唇笑起来。 张秀娟手里抓着牌,继续调侃道:“马经理现在是农民翻身把歌唱,牛坏了都,一会儿你可得让着我们点。” 马大丫把手里的红桃三甩在桌上,不客气道:“让你个屁丫子。” 张秀娟看向对面:“弟妹,干她!” 阮青雉笑了下,往牌桌上扔了一个黑桃2。 曲红莲顶上小王。 张秀娟:“……” 自己手里这副牌小得可怜。 她扭头跟马大丫说:“我不要,你出吧。” 马大丫和曲红莲是一队的,自然也不会出牌:“我也不要。” 阮青雉也摇头,看向曲红莲。 曲红莲重新出了个对三。 这边牌桌上热热闹闹,厨房里也一点不冷清,几个男的在厨房里分工明确,炒菜的炒菜,切菜的切菜,打下手的打下手。 偶尔能听到左新程在聊昨晚和其他干部搓麻将的事,谁的手臭,谁耍无赖。 反正就是除了他,没一个好人。 牛桂芳也蹲在厨房门口,帮忙择菜,她拿眼睛偷偷瞥向客厅牌桌上的几个女人,又瞥了眼厨房里忙活做菜的男人们,不由得瘪了瘪嘴。 这像啥话嘛! 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 哪有大过年的,让男人下厨,女人打牌喝水享福的! 牛桂芳心里有些看不惯。 但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打工的,在这里没资格说话,不过…… 她抬头透过窗户看向院里。 足足六辆小汽车!! 家家户户都是有钱人,既然都这么有钱了,分给自己一点那该有多好啊…… 正在这时,阮青雉喊了她一声:“桂芳姐?” 牛桂芳被吓哆嗦了下。 她扭回头,笑着问道:“妹儿啊,怎么了?” 阮青雉放下牌,站起来:“年前傅裕搬来几箱梨,让他冻上,留着过年吃,你知道他放哪了不?” 牛桂芳摇摇头:“不清楚。” 阮青雉抬脚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后,她看了眼牛桂芳,说道:“桂芳姐,厨房做好菜了,你拿回去些,下午就放假吧,元宵节之后再回来上班吧。” 牛桂芳点点头:“谢谢妹子啊。” “不客气。” 阮青雉早上给孩子们发红包时,也给牛桂芳包了个红包。 所以女人在这的待遇很不错。 阮青雉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喊:“傅裕!” 不一会儿,傅裕端着一个瓜子盘,一边嗑,一边晃晃悠悠走出来,倚在二楼栏杆上:“干嘛?” 说是来薅景明的,结果他也加入了。 阮青雉问他:“你上回买的梨呢?放哪了?” 傅裕吐掉瓜子皮,指了下屋后:“就在后面那个水缸里啊。” 阮青雉催他:“你去拿过来。” 傅裕:“为啥是我?” 阮青雉仰着头看他:“外面太冷了,我怕冷。” 傅裕:“你怕冷,我不怕冷啊?” 阮青雉哀求:“快去快去。” 傅裕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穿上外套后,慢吞吞下了楼,随口问道:“缸里还有雪糕,要吃不?” 阮青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要吃要吃。” 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准备拿啤酒炖鱼的沈战梧,听见两人的对话,嗓音冷冷地说:“你不能吃。” 阮青雉泄了气:“……” 傅裕好奇:“她为啥不能吃?” 张秀娟从牌桌上回头,打趣道:“傅老板想知道的话,就赶紧找个媳妇儿,有了媳妇儿就不用问别人了。” 傅裕哼了哼:“有媳妇儿有啥了不起的。” 沈战梧拿出啤酒,在他面前脚步顿了顿,叮嘱道:“不许偷偷给她吃凉的。” 傅裕哦了一声。 回头看向阮青雉。 只见小姑娘朝他挤咕挤咕眼睛,仿佛在说:别听他的。 傅裕给了她一个眼神。 就出去搬冻梨了。 牛桂芳看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低下头,鄙夷地压下嘴角,心里嘟囔道:不三不四的,跟没关系的男人当着丈夫的面就打情骂俏,不正经。 上班这段时间,牛桂芳也大概摸清了他们的关系。 应聘那天,她看到傅老板和这个小丫头在办公室里,当着那么多人打情骂俏的模样,还以为是小两口呢。 结果不是,好像就是一起开厂挣钱。 等照顾那个景老板几天,了解到这栋房子是那个小丫头的,起初她还以为景老板就是她男人呢。 结果也不是,还是一起开厂的关系。 直到今天,她才看见那丫头的男人,长得高高大大,模样也是所有男人中,最出类拔萃的。 举止做派,一看就是有钱人。 牛桂芳看到沈战梧第一眼,就认定阮青雉是个勾搭有钱老板的小姐。 三个男人里,选了个最好的。 可真会选啊! 傅裕把冻梨搬进来,拿来两个盆,装了半盆水,扔了几个冻梨在里面缓着。 弄完这些,他看了眼厨房,见沈战梧在忙,根本没留意这边,就在上楼前,朝客厅小声了一下:“biubiu——” 阮青雉闻声,抬起头。 傅裕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阮青雉这会儿没玩牌,看见他喊自己过去,立刻抬脚走过去,到了近前,小声问:“干嘛?” 傅裕:“跟我来吧你。” 说着,带着她来到二楼的卫生间。 阮青雉:“……” 什么事啊? 这么神神秘秘的。 傅裕小心谨慎地关上厕所门,然后—— 从口袋里抽出来个雪糕。 阮青雉眼睛一亮:“雪糕?给我哒?” 傅裕白了她一眼:“给猪的。” 阮青雉翘了翘嘴角,也不管他损人的话,伸手拿过雪糕,压低声音:“你就让我在厕所里吃呀?” 傅裕推她肩膀:“那你去沈战梧面前吃啊!去去去,快去!” 阮青雉原地转了个圈。 拆了雪糕的包装,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奶油在唇间划开。 瞬间驱散这几天的燥热。 傅裕从另一个口袋里也掏出个雪糕,拔下包装,塞在自己嘴里,顺势还蹲在地上。 他都蹲下了,阮青雉也不好意思站着了。 两人面对面蹲着。 雪糕吃到一半,傅裕又忽然想到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辣条,撕开包装递过去:“给!早上我去小卖店取汽水的时候,懒得收零钱,就用这个凑的整,看着好像是新出来的小食品,以前没见过。” 第409章 你们欺负我 傅裕没见过,阮青雉可见过,从里面抽出一片:“这是辣条。” “好吃吗?” 傅裕问她。 阮青雉吃了一口,就被辣得嘶嘶哈哈,小声道:“太辣了!” 说着,她猛嗦喽另一只手的雪糕。 傅裕也从中抽出来一片放在嘴里,口齿含糊:“确实挺辣的,不过还挺好吃的,呼呼——” 他辣得直呼呼。 阮青雉吃着辣条和雪糕:“我们俩躲在这里吃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傅裕挑眉:“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不适合小孩子吃。” 阮青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两人闷头开炫。 楼下,牛桂芳眼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下来,她转了转眼睛,刚好看见沈战梧去院子里,连忙快步追上:“老板……” 沈战梧停下脚步,沉着声:“怎么了?” 牛桂芳指着楼上说道:“前两天,我在二楼看见了老鼠,我胆子小,不敢抓,老板你能帮忙抓一下嘛?” 沈战梧蹙了蹙眉:“有老鼠?” 牛桂芳点点头,两只手在身前比划了个长度,嘴里说着带家乡方言的音调:“嗯呢,这么大一个呢!又黑又大,我瞧着估摸着是在楼上生小崽儿了。” 沈战梧转身往楼上走:“没事,我这就看看去。” 他走上楼。 刚经过卫生间时,就听里面稀稀疏疏的声音。 沈战梧眉头紧皱,不由得停下脚步,伸手搭在门板上,直接拉开门,待看清里面情况时,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 傅裕和阮青雉蹲在卫生间里,偷吃雪糕和辣条。 吃得正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把他俩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向门口,就见如天神一般的沈战梧突然降临在门口。 傅裕心里咯噔一声,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哎妈呀!” 阮青雉也没好到哪去,赶紧把手里吃一半的雪糕塞在傅裕手里,解释道:“是是是他……是他想吃,非得让我帮忙拿着……” 沈战梧眉梢微挑:“……?” 阮青雉放弃抵抗:“好吧,我吃了。” 男人俯身,将妻子从地上拉起来,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角的油:“想吃就大大方方吃,干嘛要躲在厕所里吃。” 阮青雉嘟嘟嘴:“你不让嘛。” 沈战梧轻嗤:“我不让的事情多了,你也没少做。” 小姑娘飞快眨了眨眼睛,瞬息间,就决定把责任推到傅裕身上,她指着地上的男人:“是他!是他非要拉着我进来的。” 傅裕:“……” 沈战梧转眸看向他。 傅裕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沈战梧,她这话你相信嘛?” 沈战梧点点头:“相信啊。” 傅裕语气一噎,无语地看着两人:“你,你们……!好好好,你们两口子整我是吧!我这就告诉我爸去!哼!” 他从两个人中间挤出来,往阳台那边走:“爸!爸!爸!” 一路喊着爸过去的。 不一会儿,傅裕灰溜溜地跑回来,哭唧唧地喊道:“你们等着,我回头告诉我妈,说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阮青雉面露抱歉:“……” 一直用口型无声地说:im,sorry!sorry!!w 沈战梧:“……” 有时候,他真的拿这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妻子平日里懂事,聪明,果断,成熟,可一旦遇到这个傅裕,就会变得幼稚,调皮,像个小孩子一样。 准确的说,连小孩子都做不出来的事。 他俩凑到一块能干出来! 偷吃被逮住,两个人跟在沈战梧身后,垂头丧气地下了楼。 牛桂芳站在角落里,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悄悄盯着那边,见三个人一块下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看来他们是被老板抓了个正着! 活该!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正经!! 正在得意的时候,却瞥见男老板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牛桂芳赶紧低下头擦地。 沈战梧眼眸里闪过寒光,在晚上睡觉前,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青雉,最后说道:“……她应该是故意引我过去的。” 阮青雉脱衣服的手一顿:“她该不会以为我和傅裕有不正常的关系吧?” 沈战梧颔首:“估计是。” 小姑娘见状,凑到男人面前,笑意盈盈地问:“那沈大团长呢?” 沈战梧黑眸深深的望着她。 自己这位小妻子身边的确是群狼环视。 但这狼绝对不是傅裕。 而是另有其人。 他脑海里想起那位叫景明的,还有下午过来拜年的大东,这俩人倒是想入非非。 沈战梧唇边扬起笑,低头亲亲妻子:“你已经有我了。” 阮青雉:“哎呦,肉麻~” 男人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嗓音喑哑:“等她上班回来观察几天,如果心思多,就别用她了。” 阮青雉点点头:“嗯,我到时候留意一下。” 一转眼,年就过完了。 年后,厂子开工,阮青雉忙了一阵子。 到了二月二这天晚上,她开车回到家属院,把车停在正门,然后下车往家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陈露露从她家的胡同里,气冲冲地走出来。 “露露。” 阮青雉喊了她一声。 陈露露听见她声音,扭头看过去,见真的是阮青雉,嘴角瘪了下,直接哭出声:“嫂子……” 阮青雉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怎么了?” 陈露露只委屈地哭。 一句话也不说。 阮青雉也没追问,只是把人揽在怀里,一只手缓缓抚过女孩纤瘦的脊背,极有耐心地哄着。 一直等到陈露露哭声渐渐小了,她才开口询问:“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陈露露抽噎一声:“是我母亲……” 她平时住在团里。 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这期间,她一直随团里四处表演,一直到今天才有空和秦团长请了半天假期。 回家里和爸爸妈妈吃顿饭,聚一聚。 陈露露回家。 刘慧兰和陈政委看见女儿回来了,的确很高兴,做了很多好吃的。 只是吃饭的时候,陈露露多吃了几口红烧肉。 刘慧兰一张脸就渐渐阴沉下来了,直到看见女儿伸手夹了第六下红烧肉,她把手里的筷子猛地拍在桌上。 第410章 争吵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桌上的父女两人吓了一跳。 陈政委拧紧眉头:“怎么了?” 刘慧兰神色严肃,脸上的法令纹就像两把刀子,深刻,尖锐:“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看看你的好女儿,一见到好吃的就知道往嘴里塞!”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陈露露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做什么的了?你是个跳舞的!你是咱们盛阳文工团的台柱子!红烧肉一块又一块的吃!你是真不怕自己长胖啊!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团里有多少个人等着你从团里第一的位置上滚下来啊!” 陈露露脑袋被戳得歪到一旁。 她攥着筷子的手,一点点用力捏紧,听着母亲的谩骂,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吭声。 陈政委蹙眉:“好了好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发什么火啊,就是几块肉,吃了就吃了呗,能胖到哪去!” 刘慧兰冷哼:“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倒是轻巧!她现在不是十七八的年纪了,那个时候年轻,身体好控制,说瘦下来几天就能瘦下来,她现在一年比一年大,代谢也会下降!吃这六块肉,她得控制多长时间,你知道吗?啊?陈露露,你知道嘛?” 女人问完丈夫,又扭头质问着女儿。 见女儿垂着眸,一脸倔强的模样,她把桌子拍得啪啪响:“陈露露,我一个娘的,都不能说你了吗?你摆着一张脸给谁看呢?嗯?我告诉你少吃点,是做错了吗?你在文工团里工作,还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你就是有罪!你胖一两,你陈露露就是有罪!!” 陈露露喉咙滚动了下,哑声说:“娘,我这半个月都瘦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高强度彩排和演出。 营养又跟不上。 有时候,跳到一半,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然而她的一句话,似乎彻底点燃了刘慧兰的怒意,端起那盆红烧肉,直接扣在女儿的面前,厉声道:“你不是说你瘦了么,来!吃!都吃了!” 汤汤水水顺着桌边淌下来。 流在陈露露的裤子上。 陈政委连忙站起来,拦着妻子:“你干什么啊你!” 刘慧兰扬手甩开丈夫,抓起女儿拿筷子的手,强迫她去夹面前的肉,尖锐的声音掷地有声:“吃啊!!都是你的!吃!” 陈露露抬头:“娘……” 刘慧兰根本不管她的反应,整张脸扭曲狰狞,把另一盘菜也扣在女儿面前:“吃!今天不吃完,你别走了。” 陈露露眼圈通红,有泪含在眼眶里:“娘,你除了看见我吃了六块肉,就不关心别的吗?不想知道女儿在团里开不开心?不想知道女儿有多久没吃过一口有味道的东西了?从小到大,你就只在乎,我舞蹈成绩好不好。是不是团里第一,能不能成为台柱子,又能不能做到永远都是台柱子,你在乎的永远都是这些,你从来没有在乎我!” 她消瘦的脸上神色委屈地落下泪:“你没关心过我下腰疼不疼,压腿疼不疼,四处演出累不累,你关心的,只有我下腰动作做的好不好……” 刘慧兰听见女儿的抱怨,声音愈发拔高:“陈露露,你现在觉得我这个母亲不关心你了?你扪心自问一下,当初是谁起早贪黑送你去学舞蹈?是谁督促你认真练习?我要是不看着你,你早就吃成大胖子了。” 陈露露知道再这样争论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她抹了把泪,起身从椅子上拿起外套和围脖,往身上穿。 刘慧兰冲到近前,推搡着女儿肩膀,一句一句质问着:“你干嘛?你穿衣服干嘛去?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 陈露露连连踉跄了几步,也只是默默穿衣服,然后语气平静说:“我吃饱了,先回团里了。” 刘慧兰扯着她肩膀:“你给我回来!” 陈露露常年跳舞,别看瘦弱,但是力气却很大,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母亲的手,面无表情地推门离开。 身后刘慧兰还在骂着:“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陈露露听到后,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抬脚从胡同里跑出来,没想到却在这遇见了嫂子。 她没细说经过,就只说自己贪嘴,多吃了几块肉。 阮青雉上下打量女孩一眼,揪起眉头:“多吃几块也没关系啊,我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 闻言,陈露露又默默流起了泪。 为什么一个跟她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都能看到她瘦了。 而母亲她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阮青雉拿出手帕给她擦干眼泪,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天这么冷,一会儿再把脸哭皴了就不好看了,好了,不哭了!” 陈露露无声地点点头。 这会儿,陈政委从家里追了出来,看见路边站着人,喊了一声:“露露?” 陈露露扭头:“爸……” 陈政委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当看清阮青雉时,愣了下:“哦,是小阮同志啊,怎么才回来?” 阮青雉跟他打招呼:“陈政委,工厂有些忙所以才回来。” 陈政委看她一眼,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和女儿轻声说:“露露,你娘一直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回到团里,好好训练,好好吃饭,别和战友闹矛盾,知道吗?” 陈露露不想说话,只点了点下巴。 陈政委指了下前面:“走吧,爸送你回团里。” 这时,一旁的阮青雉开口了,语调里带着礼貌的笑意:“陈政委,一会儿露露跟我回我家,她刚才没吃饱,到我家再吃点,而且我看她脸色也不太好,吃完饭,我再给她看看身体。” 陈政委抿抿唇,最后也只能点头应下:“好,那麻烦小阮同志了。” 阮青雉扬起笑:“不麻烦。” “那我们走了。” “诶,好。” 陈政委眼巴巴看着阮青雉牵起女儿的手,转身离开。 女儿也赶紧抱住小姑娘的胳膊。 陈政委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闺女被拐跑的感觉。 越看心里越别扭。 第411章 判决 阮青雉带着陈露露回了家。 沈战梧正在厨房里做饭,看见妻子回来了,冷若冰封的脸庞染上温柔,等看见身后的陈露露时,嘴角的弧度瞬间抿紧。 看样子,不太欢迎。 阮青雉解释道:“路口碰上了,刚好没吃饭,我就叫她来家里吃。” 陈露露情绪不太高:“沈大哥。” 沈战梧嗯了一声。 就又低头,继续切菜,没有任何欢迎的话。 阮青雉看了看两个人。 一时摸不清头脑。 两人进了东屋,川川和小满都不在,应该是去隔壁找三郎了。 阮青雉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裤子,递过去:“裤子上都是油,赶紧换掉吧。” 陈露露没客气,穿上了阮青雉的裤子。 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一抹笑。 她看了眼门口,小声道:“嫂子,沈大哥在家里也是摆着一张臭脸吗?” 阮青雉摇头:“没有啊。” 陈露露不太相信的表情:“怎么会没有呢!你没看见刚才沈大哥的表情吗?那么凶!我这个外人在这,他都这样,要是不在,都不知道怎么对嫂子你……” 小姑娘说着说着,愁容铺满眉间。 她拉起阮青雉的手,狭长又精致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女人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嫂子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好,唱歌也好听,还那么有能力,应该找个更优秀的人照顾你。” 阮青雉惊讶了下:“沈战梧还不够优秀吗?” 这丫头眼光这么高吗? 沈战梧都看不上。 陈露露摇摇脑袋:“他不行!” 阮青雉:“……” “那谁行啊?” 陈露露有些压在肚子里的话,刚要脱口而出,便被她用理智压了下去:“反正沈大哥就是不行,配不上嫂子。” 阮青雉摆摆手:“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陈露露忽然伸出双手抱住她,一遍遍强调着:“就有那么好!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嫂子这么好的人了,如果嫂子能一直陪着我,那该有多好呀!” 阮青雉揉揉她头发:“我这不是陪着你呢嘛,来,我给你把把脉。” 陈露露眼睛一亮:“嫂子还会把脉?” 阮青雉点了点头,拿起她的手腕,手指轻轻搭上,静下心来感受了会儿,才说道:“有些气虚,累着一点就有头重脚轻的感觉,早上身体也很沉重,不爱起床,心跳怎么有点快呢?” 陈露露耳根有些热:“嫂子说得好准啊。” 阮青雉收起手,认真道:“你现在身体亏得厉害,得补一补了,每天训练量那么大,就算是正常饮食,你也不会胖的。” 陈露露一脸乖巧:“那我每天就多吃点。” 阮青雉站起来:“你先在这坐着,我记得早上我买了点肉馅,不知道还有没有,有的话,我给你做道好吃的。” 陈露露像条小尾巴似的,也赶紧起来:“嫂子,我跟你一起。” “好吧。” 两人来到厨房。 阮青雉问沈战梧,早上的肉馅还有没。 沈战梧把剩下的肉馅端过来:“还有这些。” 这是他打算给她包馄饨的。 阮青雉卷起袖子:“这些就够了,今天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决定给露露展现一下我的厨艺。” 陈露露赶紧鼓掌捧场:“哇,好棒呀嫂子。” 阮青雉:“我还没展现呢,等我展现完的,你再夸!” 陈露露连连点头:“嗯嗯。” 阮青雉找了颗白菜,把白菜叶子烫软,然后裹住肉馅,再用马玲绳系住,一个个摆在蒸帘上,蒸十五分钟就好了。 全程都有陈露露在一旁叫好。 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脸贴着脸,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沈战梧脸黑得彻底。 他站在这,倒是像个外人了。 晚饭做好了,他出去喊川川和小满回来,五个人坐在厨房里吃饭。 沈战梧刚要在青雉身边坐下,就被陈露露一屁股抢走,无奈下,他只能坐到对面,刚要夹菜给青雉,也被陈露露一筷子抢走,放在他妻子碗里。 “嫂子,你吃。” “这个菜,你也尝尝。” “哇,嫂子,你做的这个叫什么,好好吃啊!我喜欢吃!” 阮青雉:“这叫翡翠包,吃了不长肉。” 陈露露先给阮青雉夹了一个,又给自己夹了一个:“等我下次来,我也给嫂子做一下我的拿手菜,不过我做的肯定没有嫂子好吃。” 对面的黑面阎王在心里冷哼: 没有下次了!! 当天晚上,这个黑面阎王就托着雪白的小妻子,摁在门上,亲到她脱力,然后用唇瓣磨着她软乎乎的脸颊,不满道:“我不喜欢她,下次别让她到家里来。” 来跟我抢你!! 阮青雉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滚烫的唇便又压下来了。 什么嘛! 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人家。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沈战梧还从来没这么直白的说过不喜欢谁。 陈露露竟然是第一个。 那小姑娘不是挺好的么…… 随着天气一天天暖和,阮青雉也越来越忙。 三月初,简英姿的判刑结果下来了。 两年零六个月。 表现好点,两年出头就能出来了。 她带着小满看他,顺便还把法学的书籍交给他,让他在里面也不要荒度日子,争取从里面一出来,就得给她卖命。 简英姿到时候没说什么,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笑。 阮青雉和他简单说了几句,就把电话交给了小满,让兄弟两人叙旧。 这边刚处理好简英姿的事情,那边就接到一中校长的电话,她又急急忙忙开车去了学校。 阮青雉直接来到校长办公室。 门没关。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校长抬头,见来人是她,脸上露出笑容,招手让她进来:“小阮啊,你来啦,快进来。” 阮青雉走进去,坐下:“校长,你找我有事?” 校长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身前:“是这样的,前几天开学,京都大学发来消息,说是要给你一个保送的名额。” 阮青雉沉吟一声:“保送名额,我不太需要。” “为什么?” 校长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京都大学的保送名额,是多少学子想求都求不到的! 她竟然就这么轻飘飘拒绝了。 第412章 保送名额 阮青雉认真道:“校长,我很感谢京都大学给我抛来的橄榄枝,但是,我志不在此,我的目标是陆军大学。” 校长嘴角抿平:“陆军大学?” “嗯。” 阮青雉轻嗯了一声。 校长沉吟片刻才开口:“小阮,我知道你是关首长送进来的,可能近朱者赤,你对军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但这些都不能左右了你的选择,如果你是个男学生,校长举双手赞成,可你是个女学生,理科成绩又是拔尖儿的,女孩里能做到你这样的,是万里挑一,而陆军大学向来男多女少,你考到那里去,只会埋没了你的才能。” 阮青雉摇摇头,不认可他的说法:“校长,你既然说了我是万里挑一的那一个,那我到哪里都会发光发热,参军,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校长眉间紧锁:“你认真的?” 阮青雉郑重点头:“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没开过玩笑,所以,京都大学那边,就请校长帮忙回绝。” 校长刚准备开口,就见面前的小姑娘起身,从他桌面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露出一抹浅笑:“校长,今天刚好有考试,我借您一支笔去考试,拜拜。” 小姑娘晃了晃手,转身走了。 留下校长在房间干瞪眼,最后只能嘟囔道:“考试连支笔都不带,懒散惯了!” 可是…… 再怎么懒散,这次年级第一也还得是人家的。 阮青雉拿着笔,走进一班考场,监考老师看见她来了,都不用问,直接去办公室把所有课的卷子拿过来给她。 阮青雉接过卷子,埋头答题。 一口气写完,连卷子和笔都交给监考老师,末了还叮嘱道:“这支笔是校长的,老师您帮忙还一下。” 说完,她挥挥手,离开教室。 两位监考老师立刻翻看女孩的卷子,不用看,又是满分,甚至几何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写出了两种解题方式。 第二种步骤更简洁,少走很多弯路。 监考老师看完卷子后,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愧不如。 要不人家怎么能来去自由呢。 因为能力摆在这。 …… 阮青雉从学校出来,去了一趟中心医院。 她前几天让叶医生配了七服药,都是熬制好的,用热水烫一烫就能喝的。 她拿了药,直接来到文工团。 阮青雉走进礼堂。 偌大的舞台上,人影晃动,很多小战士正在彩排舞蹈曲目,角落里也站了很多人,随时准备上前彩排。 陈露露也在其中。 她在舞台最角落里,正低着头拉伸双腿,周围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 阮青雉挑了挑眉梢,踩着小羊皮的靴子,走到舞台前。 因为大家一起演过节目。 在文工团里,很多人都认识阮青雉,也见识过她的才华,至今为止,团里最受欢迎的舞台剧,是阮同志的作品。 所以,阮青雉一来,瞬间成为焦点。 “阮同志,你来了!” “下午好啊,阮同志。” “青雉,你吃饭了吗?” “阮同志,你是来找秦团长的吗?” 大家纷纷打招呼。 阮青雉一一回应,然后指着角落里的女孩,笑意盈盈地说道:“我今天不找秦团长,我是来找露露的。” 角落里,有人拍了拍露露的肩膀。 她茫然地仰起头。 然后顺着战友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阮青雉站在舞台下,正朝她挥着手,好像在说:我在这呢。 陈露露瞬间扬起笑意,惊喜道:“嫂子!!!”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穿过舞台,穿过众人,径直来到舞台边,不管不顾地往下跳。 阮青雉见状,赶紧伸手接住她:“怎么又从这跳?” 陈露露双手攀住女孩的肩膀,脸庞红红的,小声念叨着:“因为我知道嫂子一定会接住我的。” 阮青雉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抬手把手里的零食放在舞台边,和大家说道:“知道你们排练辛苦,所以给你们买了点吃的,放心吃,不会长肉的,就是补充一下体力。” “谢谢阮同志。” “让阮同志破费了。” 在大家左一言,右一语的感谢中,阮青雉带着陈露露来到礼堂外面的走廊里,把手里的中药递给她:“前段时间看你有点气虚,所以就给你配了几服药,正好是一个疗程的,早晚各喝一袋,饭前喝,这个疗程喝完,你头晕的症状应该就好了。” 陈露露神色感动:“嫂子,你还惦记我的身体……” 阮青雉:“我本来就是个医生,对这种事情一向敏感,况且抓药取药也很方便,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陈露露咬着唇:“可是你那么忙。” “就是因为忙,才专门跑这一趟,要不然我哪有机会出来散心啊。”阮青雉担心她往心里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安慰。 陈露露哪能不明白呢,整个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看着手里的药,里面还塞了一些甜甜的小零食:“嫂子,你和沈大哥感情好吗?” 阮青雉靠在窗台上:“挺好的。” 陈露露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爱他吗?” 阮青雉点头:“爱啊。” 陈露露听到答案后,犹如雷击,难以接受地闭了闭眼睛,喃喃道:“你爱他……” “对啊。” 阮青雉忍不住有些疑惑。 这丫头怎么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 陈露露缓缓睁开眸子,眼睫轻颤,嗓音轻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那我和沈大哥之间,嫂子更喜欢谁?” 阮青雉想都没想,就伸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身,调戏道:“我当然更喜欢你了。” 陈露露暗淡的眼眸顿时亮起来:“真的?” 阮青雉:“当然是真的。” 陈露露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欣喜。 嫂子这么说…… 说明她还有机会…… 陈露露嘴角扬了扬,抬眸道:“嫂子,你周六有空吗?我想去你家玩。” 阮青雉想了下,反问着:“你能离开军区吗?” 陈露露点头:“周六可以。” 阮青雉:“那正好,周六是秀娟嫂子的生日,我们打算在新区的家里给她过生日,你也一起来啊。” 陈露露一口答应下来:“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阮青雉才从文工团里出来,开车回厂子,只是屁股还没坐热,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第413章 相认 阮青雉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喂?哪位?” 傅裕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响起:“是我是我,你现在在哪?诶,不对了,是你无论在哪,都来我家一趟!快点!用你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阮青雉身子往后一靠:“咋啦?你掉厕所了?等着我捞你呀?” 傅裕故意卖关子:“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就说你来不来吧,你要是不来,我可告诉你别后悔!” 阮青雉闻言,阴恻恻地笑起来:“我要是去了,发现你没屁捅嗓子,我会亲自教你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傅裕不屑一顾:“哎呦,瞧把你能的!我等着你来,哈哈哈!” 电话挂断之前,响起男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阮青雉揪起眉头,疑惑地放下话筒,小声嘀咕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嘴上虽然说着,但她还是起身去了傅裕的家。 半小时后。 她把车开进台町洋房的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刚走到门口,房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傅裕一张大脸怼在近前:“你可算来了!” 阮青雉侧身往里走:“找我干嘛?” 说话间,她来到玄关,正准备换鞋的功夫,就被一个香香软软的身躯紧紧抱住。 女人力道很大,阮青雉下意识后仰了下。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忍不住惊喜道:“黎曼阿姨?!你从国外回来了?” 黎曼紧紧抱住小姑娘,嗓音哽咽:“孩子……我的孩子……” 阮青雉狐疑:“……???” 孩子? 左右就是两三个月没见,黎曼阿姨至于这么激动吗? 阮青雉眼睛一转。 难道是…… 她拉长嗓音地回应着:“额……干妈!?” 黎曼阿姨是这个意思不? 黎曼轻拍了下女孩的肩膀,喜极而泣地纠正道:“傻孩子!叫什么干妈呀!叫舅妈!” 阮青雉脸上的笑意滞住:“……什么?” 舅妈……? 黎曼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双手又顺势牵住女孩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眼角泪花闪烁:“青雉,你没听错,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母亲就是我们的妹妹傅沁啊……” 阮青雉喉咙滚动了下。 她先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傅裕,见他一脸正色,不像是在恶作剧,又将视线挪到傅倾雍的脸上。 两人隔空对视。 只是短暂的一秒,男人眼底便蓄了一层浅浅的水光,眸中思绪复杂,有找到外甥女的喜悦,也有得知妹妹去世的悲痛。 两种情绪交织着缠住了他的心脏。 百感交集。 痛不欲生。 阮青雉眨了下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砸在黎曼的手背上,女人脑袋里的神经颤了颤:“雉雉……” 听见黎曼阿姨在叫自己的名字,阮青雉意识有一丝回笼,缓慢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女人的脸上,她有一双与傅沁一模一样的美眸,就这样怔愣地望着黎曼,好半晌,才动了动唇瓣:“傅沁……” 是我妈妈?! 后面这几个字,她嗓音哽咽到无声。 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是我妈妈? 这是真的吗? 黎曼看出小姑娘内心的震惊,连忙抹掉眼泪,从一旁拿过来亲子鉴定,解释道:“青雉,这两份都是你和你舅舅的亲子鉴定,是我亲自到国外,找了两家最具有权威的鉴定机构,用你的头发和你舅舅的头发进行鉴定,结果就是你俩有血缘关系!” 阮青雉伸手接过鉴定报告,翻开看了一眼。 上面的结果和黎曼说的一样。 她和傅倾雍有血缘关系。 傅倾雍是她的亲舅舅。 傅沁…… 是她母亲!! 想到这时,阮青雉脑海里又忽然想起黎曼之前说的话,她说傅沁是在十八岁那年突然失踪的,而且还是在大学里。 那她的母亲又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茂林!? 从长宁到茂林。 足足有几千公里! 十八年前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周围不是山就是林,凭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并且还在茂林结婚生子,彻底扎根下来! 这不可能!! 黎曼见她一直望着亲子鉴定报告发呆,心里急得发颤,她实在忍不住了,眼里含着泪追问道:“雉雉,你之前说你母亲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是不是真的?” 阮青雉默默地点点头。 黎曼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身形晃了晃,往后踉跄。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见状,赶紧冲上来扶住她。 黎曼栽倒在丈夫的怀里。 她缓缓抬头看向丈夫满头花白的头发,一瞬间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倾雍,沁沁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傅倾雍抱紧妻子,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嗓音哽咽:“不哭,曼曼,咱们不哭,沁沁……虽然回不来了,但是我们遇到了青雉呀,青雉回来了,她回来了……” 黎曼露出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抬起手抚上她柔软的脸庞,指腹轻轻摩挲:“一定是沁沁的在天之灵,把你送到了我们身边。” 阮青雉垂下眸子。 忽然。 她双膝跪地,看向面前的傅倾雍和黎曼,轻声喊道:“舅舅,舅妈,青雉回来了。” 说完,她纤瘦的脊背俯下去,弓起一道弧度。 用额头碰地。 一下。 两下。 三下。 磕完头,阮青雉没有立刻起来,卷翘的眼睫轻瞌,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三下,是她代替原主磕的。 傅倾雍和黎曼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孩子起来,又检查一下小姑娘的额头有没有磕坏。 望着她额头上的那片红,黎曼心疼地念叨着:“都红了!” 阮青雉握住她的手,摇头轻笑:“舅妈,我不疼,你和舅舅是长辈,我是晚辈,更何况之前你们还对我那么照顾,给你们磕头,合情合理,是我应该做的。” 黎曼不赞同她的说话:“什么长辈晚辈,你妈妈是我们的宝贝,你更是我们心肝宝贝。” 阮青雉闻言,笑起来:“舅妈,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傅倾雍在一旁问道:“青雉,方便跟我们说一说你父亲吗?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沁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