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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秘闻录 >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 第67章

第67章

    这种感觉很自然,他其实也并不想立刻打破。  很晚的时候,他回到舱内,众人都已经睡了。墨燃躺回衽席上,看着狭小天窗外的夜色,眼前慢慢浮现出楚晚宁的身影,时而闭目不语,时而眉宇凌厉。  当然,墨燃也想起过那个人蜷缩着熟睡的模样,温顺又孤独,像一朵因为开的太高,而无人问津的春睡海棠。  撇开仇恨不说,楚晚宁与他前世的纠缠实在深过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他从楚晚宁身上夺走了许多的初次,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比如初吻,初次下厨,初次掉泪。  还有楚晚宁的初夜。  要死,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发热,血液奔腾着往下涌。  与之相对的,他也给了楚晚宁一些他的初次,不管对方想不想要。  比如初次拜师,初次哄人,初次赠花。  初次对一个人失望透顶。  以及,初次动心。  是的,初次动心。  他来死生之巅,第一个看上的人其实并不是师昧,而是楚晚宁。  那天海棠树下,那个白衣青年是如此专注美好,以至于第一眼看见,墨燃就觉得除了这个人,任谁来当他的师父,他都不要。  可究竟是从哪一个须臾,一切都变了呢?  究竟是何时起,他在乎的人成了师昧,而恨的人,成了师尊……  他这几个月仔细想了想,然后他觉得,应该就是在那次误会之后吧。  那是他第一次被楚晚宁罚抽了柳藤,十五岁的少年伤痕累累地回到寝房,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喉头哽咽,眼尾湿红。背上的伤口是其次,最令他难过的是师尊冷冽的神情,天问落下,犹如抽打一只丧家之犬,未曾有半分心慈手软。  他是偷摘了药圃里的海棠不错,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株海棠有多珍惜名贵,也不知道王夫人花了多少心血,等待五年,方才盼来一朵盛开。  他只知道,那天他月夜归来,瞧见枝头卧着一抹莹白。  花瓣色泽清冷,芳菲幽淡。  他仰头欣赏片刻,想起了自己的师尊。那一瞬间,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似乎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烫。未及反应,他已小心翼翼地折下花朵,动作轻柔,生怕碰掉哪怕一滴瓣蕊上的露水。  透过浓深的睫毛帘子,他瞧着月色之下犹带清露的晚夜海棠,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留给楚晚宁的温柔和喜爱是如此纯粹,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死,都不会再有。  花还未赠给师尊,就被刚好来替母亲采药的薛蒙撞见。  少主怒气冲天地将他扭送到师尊面前,楚晚宁执卷回首,闻言目光冰冷锐利,瞥过墨燃的脸,问他有何要辩。  墨燃说:“我折花,是想送给……。”  他手里还拿着那一支春睡海棠,凝着霜露,说不出的清冷娇媚。  可是楚晚宁的眼神太冷了,冷得他胸中那熔岩般的热度,一尺一寸地凉了下去。  那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那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在他没有回死生之巅前,在他矮着瘦小的身子,穿梭在乐伶与恩客之间时,他每一天都是在这样的眼神中度过——  那种轻视,那种鄙薄……  墨燃忽然一个激灵,不寒而栗。  难道师尊,竟是看不起他的么?  面对楚晚宁的冰冷质问,墨燃只觉得心都寒了。他低下头,沉声道:“……我……无话可辨。”  终成定局。  就因为这一朵海棠,楚晚宁打了他四十藤。直打到墨燃最初对他的好意,都支离破碎了。  可如果当时,墨燃愿意多解释一句,如果当时,楚晚宁愿意多问一句,那么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这对师徒,或许不会踏上万劫不复的第一步。  但是,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而也就是在这个节点,温暖如师昧,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从楚晚宁那边回来后,墨燃没有去吃饭,他蜷卧在床上,也不亮灯火。  师昧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僵在黑暗中的身影。他把端来的红油龙抄手轻轻搁在桌上,而后走到床前,和声软语地唤了一声:“阿燃?”  墨燃彼时并未对师昧情根深重,他头也不回,血色弥漫的双目依然死死盯着墙壁,一开口嗓音沙哑沉重。  “出去。”  “我来给你送……”  “你给我出去。”  “阿燃,你别这样。”  “……”  “师尊的脾气是不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你起来吃些东西吧。”  墨燃执拗得像是十匹马都拖不回的倔驴。  “不吃,我不饿。”  “……好歹垫一垫肚子,你不吃的话,师尊知道了会生——”气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墨燃就腾地坐了起来,含着水汽的目光委屈又愤怒,透过睫毛微微颤抖着。  “生气?他生什么气?嘴长在我自己脸上,吃不吃东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其实他根本也不想要我这个徒弟,我饿死了最好,饿死了也给师尊省心,好让他老人家高兴。”  师昧:“…………”  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这样触及墨燃的痛处,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只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小师弟。  许久之后,墨燃的情绪稍缓,他低下头,脸侧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面容。  墨燃道:“……对不起。”  师昧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在隐忍着颤抖,指捏成拳,手背经脉泛着淡青色。  十五岁的少年毕竟还是太稚气的,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蜷坐着,抱着膝盖埋头大哭起来。声音破碎嘶哑,断断续续,带着疯狂与迷惘,痛苦和悲伤。  他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嘴里翻来覆去重复的,都只是几句话——  “我只是想有个家啊……这十五年,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有个家啊……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看不起我……”  他哭了很久,师昧就陪着他,坐了很久。  等墨燃哭够了,师昧递给他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又端来了已经冷透的红油抄手。  师昧温声道:“别再说什么饿死不饿死这种傻话,你既然回到死生之巅,拜在师尊门下,你就是我的师弟,我也自幼没了父母,你要是愿意,把我当家人看就好。来,吃饭吧。”  “……”  “这抄手是我包的,你就算不赏师尊面子,也要赏一赏我的面子,对不对?”师昧微微弯起嘴角,舀了一只晶莹饱满的抄手,递到墨燃唇边,“尝一口吧。”  墨燃眼眶仍红着,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望着床边的人,终于松开了口,由着那个温柔的少年把食物喂过来。  其实那一碗抄手已经凉透了,也浸过了头,错过了吃的最好时候。  可是那一刻,烛火里,就是这碗迢迢送来的吃食,伴随着那张风华绝代,眼波温柔的面容,在刹那间铭刻入心。生前死后,永志难忘。  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  他对师尊恨的越来越深,而也正是那天起,他笃信了,师昧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毕竟人都是贪恋温暖的。  尤其是冻惨了的丧家犬,看到撒盐都会瑟瑟发抖,恐是雪花飘落,畏惧严冬将至。  踏仙君看起来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他真的,不过就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这野狗一直在找个可以蜷缩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他找了十五年,怎么也找不到。  所以,他的爱恨变得很简单又可笑——  有人给了他一顿棍棒,他就恨上了。  有人给了他一碗肉汤,他就爱上了。  只有那么点出息而已。  第60章 本座发现了一个秘密  船只施了仙术,行泊甚快,第二日清晨便已到了扬州口岸。进港处已有仙使接应,驻了数匹骏马。  众人在码头吃了早饭,羽民们不需得进食,便坐在渡口边闭目养神。此时天刚拂晓,往来商贾行人不多,但船工们都已起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粥吃馒头,还时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往他们那里打探。  褐衣短打的粗壮汉子们啜着粥饭,议论声零星飘进墨燃耳朵里。  “哎哎,我识得他们的衣服,这是下修界的人嘛。”  “下修界离的那么远,又不常与我们这里的门派往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们腕甲上的纹章嘛。是不是和夜游神上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那种驱魔木甲?”有人往薛蒙袖口看了一眼,嘎嘣嘎嘣咬着咸菜,惊叹道,“哎哟,还真的是啊。那夜游神是谁做的来着?”  “听说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造的。”  “这玉衡长老是什么人呀?有没有得我们孤月夜的姜掌门厉害?”  “嘿嘿,那可不知道了,修仙人的事,谁说的清呢?”  船工们讲话苏音重,墨燃他们听不太懂,楚晚宁却能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所制的夜游神已顺利于民间流销开来,心中不禁宽慰。于是又盘算着回去之后更要多制些轻便好用的木牛流马,行些善事。  过了早,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九华山前,此时辰光尚早,冬日旭阳方才清正高悬,万缕金光犹如绡纱拂落,浸得连峰雪色晶莹,华光潋滟。峰麓上数百株终年翠巍的古柏青松凌霜而立,犹如道骨仙风的大隐之士,垂袖敛眸,静阒地立于山道两侧。  九华峰顶,凡人称其为“非人间”,却非虚言。  羽民在山脚下吹了三声哨,一只羽毛风丽稠艳的金雀儿从白雪皑皑的山麓间翩然飞落。众人跟着金雀指引,一路向西,来到一帘湍急汹涌的飞瀑前。  “仙君们请先退后。”  为首的羽民当先而立,五指捻花,默吟出一段咒诀。忽然间,她聚起朱唇,朝着风中轻轻呼了口气,一道火龙竟就此腾空而出,朝着瀑布直击而去,将水帘子一分两半!  羽民嫣然回首,微微笑道:“诚请诸君,移步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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