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与此同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道不祥的雷鸣,楚晚宁避过罗纤纤的攻击,抬眼一瞥,但见御守结界已被彩蝶镇的冲天煞气撕开了一道细长裂口,外面活人的气息涌进来,四野八方,僵尸吭吼! 结界要破了。 来不及了! 若再不能将罗纤纤神识唤回,便只能选择诛杀其于此。 那么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御守结界外,李无心望着半空中那一道骇人的裂口,朝薛正雍厉声喝道:“还不补吗?补啊!此界若破,上千死尸蜂拥而出,你我拦的住吗?” “再等等!”薛正雍的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千万别补,玉衡还在里面。再等等。” 李无心暗骂一声,见那结界已如破了道口子的鸡卵,心脏怦怦直跳,便怒道:“若是待会儿结界损毁,必然是恶斗一场,流血漂杵,我看你如何与整个修真界交代!”言毕扭头朝弟子大声责问,“引信发了吗?其余八派何时到?” 那负责传讯的弟子急得满头大汗:“八大门派均说此时重大,需先禀奏各自掌门。掌门长老商议公决后,才可前来平乱。” “……”李无心顿时更加脸黑如锅底,“儒风门呢?南宫仙长一向魄力惊人,怎的也会如此婆妈?” “这……”那弟子正不知如何应答,忽见得传音灵符闪动,读过之后大喜过望,连声道,“儒风门来了!儒风门方才传讯,说即刻便派弟子前来镇邪!” 果不其然,未及一盏茶的功夫,天际边忽然一层青云滚滚淌来,离近了,哪里是什么云团,而是黑压压上千人,各个青蓝鹤麾,整齐划一,如破空雁阵,御剑前来。 为首两人,正是南宫驷与叶忘昔。 南宫驷骑着他的妖狼瑙白金,臂挽玉弓,背挎箭囊,威风凛凛,少年人的嚣张轻狂尽数写在脸上。 叶忘昔则依旧一袭黑衣,裹着一件绣着儒风门仙鹤图腾的披肩,眉目间七分英俊,三分秀丽。 “这什么情况?!” 南宫驷一看到那破破烂烂的御守结界就炸开了,窜着火花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直接略过了下修界死生之巅那群人。落到了唯一还配和他对话的碧潭庄庄主身上。 “李无心!这结界都裂成这样了,你们傻站着,不知道补吗?!” 李无心虽然年纪远比南宫驷大,但人家是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独子,竟被训的老脸涨红,却硬憋着,憋出个笑脸来。 “南宫少主,你有所不知,不补结界,乃是薛掌门的意思……” 一句话,把烫手山芋丢给了薛正雍。 “死生之巅?” 南宫驷看了薛正雍一眼,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别的意思。 而后他挥了挥手,对自己的亲随道:“去他妈把这破锅给补了,啰里啰唆,还以为多大点事儿。” 叶忘昔想要拦他:“少主——” 南宫驷却根本不正眼瞧他,更奇怪的是,宋秋桐也来了。但她今日却没有站在叶忘昔身边,而是侍立于南宫驷左右,依旧是白纱遮面,低眸敛气,极乖顺的模样。 儒风门的弟子行事毫不拖泥带水,且只听自己门派首领的吩咐。尤其是南宫驷那匹野马养出来的亲随,一行人根本不听劝阻解释,齐刷刷上前就开始布阵结印。 “住手!” 薛正雍方才打断四五个人的招式,一回头,却见另一个弟子已经结了个修补之印,一道蓝光朝着结界裂缝处打去。 薛正雍陡然失色,喊道:“玉衡!!” “砰!”的一声,火光四溅。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道血红雷霆劈落,硬生生将那修补之印截杀在裂缝前!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青年持着柳藤御剑立于空中,正守着结界的位置。那青年眉眼原本生的很是灿烂和气,像生来带着暖意,然而此时他目光凌厉,眼神如炬,手中擎着的柳藤更是血光流溢,每一片叶子都溅着火焰。 墨燃眉锋压得极低,于空中,森然道:“我他妈说了,谁都不准动这个结界。你们这些新来的是聋吗?听不懂人话?!” 他虽厌憎楚晚宁,但那怎么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私怨。 无论前世今生,除了他自己,谁要动楚晚宁一根头发,墨燃都会想要了那个人的狗命。 他说过,他讨厌的人,只能他来杀,他来毁,他来欺负。 他盛怒之下,不免透出几分上辈子的暴戾,整个人气场又哪是平时那个嘻嘻哈哈,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 莫说儒风门的人,便是连薛正雍、薛蒙、甚至是师昧,都看着这样的墨燃,一时愣住了。 第94章 本座再见天裂 南宫驷面色不悦,目光沉炽,像翻滚着铁水。 他的视线逡巡而过,在墨燃烈红色的神武上停驻片刻,旋即移开。 “这谁?” 叶忘昔道:“他是死生之巅的公子,姓墨。” “墨?”南宫驷皱了皱眉头,“几年前刚捡回来的那个?” “嗯。” 南宫驷瞥了叶忘昔一眼:“你认识他?” “桃花源曾同住一院。” 南宫驷冷笑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叶忘昔见他这般反应,清俊脸庞苍白了几分,睫毛垂落,而后抿唇不语。 “既然他要再等,那买他个面子好了。”南宫驷说道,“小小年纪就是神武之主,我倒想看看是他有什么能耐。” 墨燃却没空理会儒风门,他回过身去,衣袂在风中猎猎翻抖。结界已经破了,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 楚晚宁,你还没好吗? 唰!罗纤纤的指爪勾破了纱帘,白帛飘飞,素色缎子被震成千片落雪。 楚晚宁只觉一阵极为熟稔的气息袭近,蓦然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天问?!” 不。 不是天问。 他与她交手,她身上有种似极了天问的灵力。 陈家大宅内帐如薄霭,锁着一个生魂,一个厉鬼。堪堪交手十余招,楚晚宁心中谜团逐渐云开雾散,陡然间想通一节,醍醐灌顶,骤时明白。 “摘心柳……” 罗纤纤早已死了,火化成灰,当时就只能依靠着陈老夫人的肉体作祟。没理由现在反而能化出原貌。 那个神秘人,是拿了一段摘心柳的枯藤,给她暂塑了个居舍,用以还魂。 外头烹熟的人心,蒸腾的烟雾。金,水,火,土,都在等着罗纤纤这个“木”,摘心柳之身。 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他费尽心机,只为让罗纤纤能重得肉体,杀去鬼界与陈伯寰双宿双飞吗?谁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的亲人早就都死了。 亲人…… 亲人!! 楚晚宁心中一动,血液激涌。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时见到罗纤纤时,她与自己说过的一段话—— 她有一个哥哥,很多年前,便走失了…… 是他吗? “挡我者,不可活!” 罗纤纤是实体,楚晚宁是生魂,虽然她的灵力远不及他,但以实对虚,终究一时难分高下。 眨眼间,她鲜红的指爪又直朝着他的心腔刺来,恐魂魄受损,楚晚宁蓦地闪避开,反手在她额角一点。 “没用的,你试多少遍都一样!净化咒伤不到我!”她狞笑着,仰天长啸,引召四面八方的彩蝶镇尸群。 “尔等孤魂野鬼,何不听我号令!咸集于此,饮血屠戮!” 可怕的嚎鸣声骤然响起,彩蝶镇杂乱无章,胡乱暴动的无心僵尸听到她的召唤,纷纷朝着陈宅涌来。 僵尸如潮水,此起彼伏,嘶吼如惊涛,淬于风中。这令人遍体生寒的吼喝声,便如那沙场呐喊,刹那间传遍百里,无论结界内外,皆能听清。 界外,众仙士尽是悚然。 界内,楚晚宁孤身应战。 他只影一人,魂魄伶仃,一袭白衣立于罗纤纤对面。她在纵情长笑,眼底尽是疯狂与凶煞。他君子如竹,闻百鬼行来而不色变,只是眉宇压得很低,眸间似笼一层阴霾。 “罗纤纤,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吗?” “嗯?”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由微愣。 楚晚宁在她出神间,已是白衣招展,掠上了陈宅庭院之顶,一双纤尘不染的丝履落在檀黑瓦沿。 “你曾说过,你从未想过要当个厉鬼,也说过,你并不曾想害人。” 余音落,四野风飒。 楚晚宁举目望去,黑压压的尸潮自八方涌来。他微微蹙起眉,忽然间广袖一召,阴风吹着生魂的衣摆簌簌翻飞。 他两手之间,蓦地亮起一笼金色辉光。 “得罪了。” 忽然间,万道柳藤拔地起!! 彩蝶镇血水横流,死尸遍布的地面,瞬时裂开千万道口子,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柳树破土而出!它们无不流溢着耀目金光,犹如成千上万的锁链,将疾奔的尸群一一扼住! 楚晚宁双目阖实,长发在溪石寒雪般的面容前吹得纷乱。 他低沉道:“天问,万人棺。” 蓦然抬眼,目如焰电。 那排排金色垂柳,忽然光明大炽,无数茂密的枝叶丛丛生出,将那些犹在咆哮挣扎的僵尸困顿其中,紧接着,每一棵柳树都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裂缝洞开,树木将死人统统裹挟其中,猛然封印。 万人棺。 最大的一株垂柳,自陈家宅院中心拔起,似利箭逐风,追着不断闪躲的罗纤纤而去。 但那罗纤纤得的是摘心柳做的身子,摘心柳、天问、见鬼,乃出一体,都是勾陈上宫自神界带入凡间的树种,一时间天问化出的万人棺竟追不上罗纤纤那娇小迅敏的身影。 她艳红的绣金凤袍在风中翻滚如浪,巨柳随之越拔越高,刺破结界,直冲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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