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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逢不识君2

  答应吧!他万分的不愿意!

  不答应吧,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就得玉强香消!

  老婆子再次摧促道:“时辰不待,你决定了没有?”

  韩尚志回肠百转,看了一眼面色渐紫的吴小眉,终于以勇士赴死般的心情,点了点头,口中进出一个“好!”字。

  老婆于迅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三粒碧绿的药丸,塞人吴小眉口中,并飞指连点她一十八处大袕,出指之快,认袕之准,使韩尚志叹为观止。

  完了之后,庄重的对韩尚志道:“记住一点,这是救人也是报恩,不过你今后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因为她已是你的妻子,否则我老婆子这孽可就造大了!”

  “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这个……老身姓王,江湖中都称我为‘王婆子’,你就这样称呼好了!”

  韩尚志取出了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道:“前辈,区区之数,算是药资吧!”

  老太婆哈哈一笑道:“免了,这是例外,算我老婆于给你两口贺喜吧,祝你俩鱼水和谐,白头到老,再见,记住,时间不多了!”

  说完,拿起屋角的那面布招牌,闪身出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带上。

  房门口,那皮色黝黑的少女已钨立相侯,俏声道:“妈,事成了?”

  “昭!”

  “您这样做,是否太过……”

  “孩子,我是不得已,我怕万一发生……”

  “他们会幸福吗?”

  “我想会的!”

  声音渐杏……

  韩尚志身具二百年功力,耳目之灵警,为任何武林人所不及,房门口母女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依然而震。

  突然

  一道灵光掠过脑际,那声音,自己熟之又熟,那不是神秘莫测的“有心人”和她的母亲“失魂人”吗?她母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这种疗毒之法就不近情理?

  他一闪身,拉开房门,疾追而出,只见店门前行人熙让,那里还有“失魂人”母女的踪影。

  他满腹狐疑不安的转回房中。

  是否要照“失魂人”的话去做?

  汗珠,滚滚滴落,他的心情徘徊在救人和报恩之间。

  当他的眼光触及床上的吴小眉时,几乎失声欢叫,她脸上的紫色,竟然消褪了,这证明“失魂人”给她服下的三粒丸药,发生了效果。

  他会在床前,静待变化。

  “失魂人”为什么要危言耸听的骗自己,力促与吴小眉成婚?

  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母女所说的“……为了怕万一发生……”万一发生什么?

  他暗自庆幸没有冒然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盏热茶之后,吴小眉四脚一阵伸动,睁开眼来。韩尚志不由脱口道:“吴姑娘,你好了!”

  吴小眉首先发现自己置身床上,循声望处,床前坐着一个病容满面的陌生少年,不由尖叫一声,翻身下床,骇异莫名的,瞪视着韩尚志。

  “你……你……你是谁。”

  “病神!”

  “病神?”

  吴小眉骇然退了一步。

  “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

  “旅店!”

  吴小眉芳心巨震,一种女子特有的敏感,使她下意识的打量了自己的娇躯一眼,当她发现胸衣已裂时,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登时羞怒交进。厉喝一声:“好贼子,姑娘与你挤了!”

  韩尚志不由一呆……

  “砰!”

  韩尚志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又是一声“砰!”胸前又着了一记,他在惊怔之中,根本不曾运功承抗,打得他连退了三大步。

  吴小眉见对方竟然不还手,木然无情的注视着自己,也不由一呆,忙把胸衣理好,戟指韩尚志道:“病神,姑娘我与你誓不两立!”

  珠泪,登时抛落粉腮,她以为自己已失身在对方手里。

  韩尚志本想露出自己本来面具,但他一想,止住了,“有心人”曾对他说过:“冷面人从此死了……”当下苦笑一声道:“吴姑娘,坐下慢慢谈!”

  “什么?你怎知我姓吴!”

  “姑娘试回想一下,半日前遭遇到的事!”

  吴小眉面上顿现惑然之色,看样子这“病神”并不似轻薄之徒,依言一回想,芳心之中,立时浮起被青衣老者和一个青衣武士追踪遭擒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被擒之后,鼻中闻到一缕异香,随即失去知觉,不知何以会到了这里?而这病少年又会知道自己姓吴,令人不解。

  这时,她已觉察出下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裙裾完整,心已放下一大半。

  韩尚志见吴小眉粉面数变,知她已记起了前情,遂道:“在下路过十里外的官道,偶逢姑娘被天南‘幻魔宫’中人所挟持,是以……”

  “哦!是相公出手救了我!”

  “是的,路见不平,乃我武林人本色!”

  “那方才多有得罪,乞恕无知冒犯,并谢大思!”说完深深一福。

  韩尚志一让身道:“姑娘不必多礼!接着把来此求医的经过一说,略去了“失魂人”

  要自己与她成亲那一段。

  吴小眉感激不己,再次施礼道:“相公大德,小女子异日再报答!”

  韩尚志将手连摇道:“不值一提,这算是天假其便,使在下能一尽绵薄,稍答前情!”

  吴小眉杏目圆睁,诧然道:“相公说什么?”

  韩尚志这才发觉自己话中露了破绽,忙道:“姑娘认识‘冷面人韩尚志’其人?”

  吴小眉粉腮骤呈煞白,娇躯晃了一晃,凄然道:“认识,可是他……他已遭了不幸!”

  韩尚志大惑不解,吴小眉何以如此激动,他因下意识中偏见的作祟,使他憎恨一切的女子,所以他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微妙表现,当下冷冷的道:“是的,他非常不幸,他的死出乎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意外!”

  “相公与他是什么关系?”

  “先死之交!”

  “哦!”

  韩尚志语含得意的道:“不久前,他被仇家迫落江心,多蒙姑娘援手,这救命之思,他无时或忘,曾无数次向在下提及,现在他死了,在下理应代他偿还这笔恩情!”

  吴小眉凄怨欲绝的一叹道:“相公错了,施思岂是望报,而且我救了他乃是一种机缘,谈不上思,也谈不上德,今天,我岂非又欠了相公一笔恩了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那知友韩尚志,恩怨极度分明,在下话声未完,房外院中,陡然传来一声屋瓦皆震的狂笑,接着一个沉猛的声音道:“病神,出来答话!”

  韩尚志不由一震,是什么人会追踪而来叫阵?

  吴小眉粉面一凛道:“相公,是在叫你?”

  韩尚志点了点头,举步出房,院中,一个身高八尺的灰袍道人,瞪着一双大如鹅卵眼珠,怒视着自己,不由奇道:这牛鼻子素未谋面,怎会找上了自己?

  那道人声如闷雷般的道:“阁下就是新近出道的‘病神’?”

  “不错,道长何方高人?”

  “峻蛔‘大力神灵明子’……”

  “有何见教?”

  “请阁下到镇外五里处的江滩一行!”

  韩尚志困惑不已,“崆峒派”怎会找上自己?冷冷的道:“可否说明原因?”

  “大力神灵明子”嘿的一笑道:“届时自知,贫道先走一步!”

  说完掉头而去,行经之处,留下了深约一寸的两行脚印。

  韩尚志不由冷笑一声,看样子对方是寻仇而来,但这仇从何而起,就无从付想了,心想,吴小眉已然痊愈,自己就此上路吧!

  身后,传来吴小眉的声音道:“相公,什么回事?”

  “没有什么,一个小小约会!”

  “据我看那道士来意不善?”

  韩尚志毫不为意的一笑道:“可能是一场误会,在下急事在身,就此别过,姑娘也好上道了!”

  说完,立即招来店小二,付了房钱。

  吴小眉欲言又止,一付凄苦之色,终于鼓足了勇气道:“相公与韩尚志是生死之交?”

  “是的!”

  “那相公定会知道他的家世?”

  “这个……姑娘问这干吗?”

  吴小眉秀眸之中,闪起一片泪光,幽凄至极的道:“不瞒相公说,我的心已许了他!”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在她闺中养息三日,她对自己种下了爱苗?失声道:“姑娘心许了他?”

  “是的,在江中救起他之后,我曾把他安置在自己房中,照料了三日,我也曾在先父灵前祝告,心许……许……了他!”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这真是困扰人的事,幸喜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对方也曾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否则,这麻烦可大了!如换了旁的女人,他可以一笑置之,但对方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思,事就难了。当下沉声道:“不幸,他死了!”

  “是的,但我此心已然属于他,所以准备到他家代他一尽人子之心,侍奉……”

  泪水,终于滚滚落粉靥。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他最憎恶女人,然而,她的痴情感动了他,他几乎想揭下面具,但一想,又按住了,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的道:“姑娘的用心可感,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微笑的,但,可措的是姑娘的这一番心意,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为什么?”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在世间是子然一身!”

  吴小眉忍不住怞咽起来,悲声道:“他的身世,想不到竟这样可怜,现在,我也是子然一身了,母早丧,父又亡,连最后留下点空幻的梦想也破灭了!”

  韩尚志不由鼻头一酸,他希望赶快离开她,他怕再呆下去,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同时,崆峒道人的意外约会,也使他亟欲揭开谜底。于是话题一转道:“吴姑娘,韩尚志有一个心底的秘密,你恐伯不知道?”

  “什么秘密?”

  “他生来最……最……最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说难听的,他恨女人!”

  吴小眉愕然道:“为什么?”

  “也许他是受过某种刺激,而这刺激是来自女人,内情我不大清楚,不过他的个性我是了若指掌的!”

  “真的有这样的事?”

  “在下不会骗姑娘!”

  吴小眉对这句话不由不信,她记起韩尚志离开“听涛小筑”时的神情,的确,他冷漠得令人心寒,当下点点头道:“也许这是实情,但他已经死了,我爱他是在心里,我没有对他表露过,也许这是幸运,我没有遭受到他的冷眼!”

  “姑娘的话,使在下深受感动,盼善予珍重。在下就此别过!”

  “相公大德,没齿难忘!”

  “姑娘言重了!”

  话声中,人已飘然出店。

  韩尚志出店之后,迳奔五里外的江滩,心中依然若有所失,吴小眉的痴情,使他激动不已,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下意识中对女人的憎恨,慢慢冲淡了这种心里。.顾盼之问,已来到江边。只见滩岸之上,站着老小不等的七个人,全是道家装束,其中“大力神灵明子”身量伟岸,远远就可看出。

  七双精芒四射的眸子,在迎接他。眼光之中,他看出那是’恨!

  韩尚志飘身泻落七个道士身前,双方距离在两文之间。

  七道士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须发如银的老鄙,首先开口道:“施主就是被人称为‘病神’的人?”

  “不错!”

  “贫道崆峒‘归元子’,听人传言,施主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震,江湖传言好快,自己与‘幻魔宫’侍卫交手,被认出招式来历,他只一日半日的工夫,居然就有人寻了来,不言可喻,师父“魔中之魔”埋隐之前,必与该派有什么过节,自己既蒙他输功授艺,师徒份定,目前他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不管怎样,自己总得接下来!

  心念转处,冷冰冰的道:“不错,在下正是他老人家的传人!”

  在场的七道士,面色一变,恨意更浓。

  老道“归元子”目中威棱逼人,严肃的道:“如此贫道有一句话,请小施主据实回答?”

  “请讲!”

  “令师尚在人世?”

  “在!”

  “现在何处?”

  请道长说明来意?”

  “和你讲没有用,你只说出他的住所,贫道保证不难为你!”

  韩尚志冰冷如故的道:“如果在下不说呢?”

  七道士脸上又是一变,恨意之中,加了一层怒色,老道“归元子”沉声道:“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

  韩尚志冷哼了一声道:“未见得!”

  老道身后的“大力神灵明子”双睛一瞪,暴吼如雷的道:“未见得你无妨试试!”

  话声中,欺身就上,老道“归元子”一扬手止住了他,道:“小施主还是说出来的好?”

  “恕难奉告!”

  “小施主是执意不肯说的了?”,

  “道长何不先说来意?”

  “说了出来,难道小施主担代得了?”

  “也许!”

  “归元子”老脸之上;突然现出一片悲愤之色,激动的道:“四十年前,令师杀害了敝派第十九代掌门‘清虚’,和本派三十五名弟子!”

  韩尚志不由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师父在四十年之前,竟然杀害了崆峒第十九代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这确实不是件小事,不由脱口道:“真有这样的事?”

  “武林人所共知!”

  “道长可知道其中因由?”

  “令师昔年杀人如草,武林侧目,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道长之意,是要寻家师报仇?”

  “无量寿佛,这段公案埋沉了四十多年,当然要了结!”

  韩尚志当然不会明白他师父‘魔中之魔’当年何以要杀害峻蛔掌门“清虚道人”和该板三十五名弟子,但,他师父目前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好话,而且已将功力全部给了自己,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居所,再则,自己已坦承是他的传人,除了代他接下之外,别无他途,当下慨然道:“道长之意,准备如何了结?”

  “小施主难道能作得了主?”

  “在下一力承担!”

  “哈哈哈哈!”老者“归元子”狂笑数声之后,语音沉凝的道:“你只说出令师住所,贫道自去找他了结!”

  “这个恕难办到!”

  “好狂妄的小辈,这还能容得你胡言晓舌!”

  “大力神灵明子”暴喝一声,欺身直进,巨灵般的手掌,朝韩尚志当头抓下,这一抓之势不但快,而且带起迫人的锐风。

  韩尚志身形一划而开,冷冷的道:“阁下最好别动手,先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大力神灵明子”一招抓空之下,气得须发逆立,怒喝道:“本道爷先劈了你再说!”

  双掌倏收又放,一道狂飚,暴卷而出,势如裂岸狂涛,怒海鲸波,果然不愧“大力神”之号。

  韩尚志心中微凛,右掌一扬,以七成功劲拍出。

  轰然巨震声中,砂飞石舞,激气成漩,“大力神”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

  所有在场的道士,骇然变色,股栗不已,对方竟然能以单掌在一个照面之间,震退以神力出名的“灵明子”,这种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归元子”忙抢步上前,沉声道:“小施主功力果然不凡,但这件公案仍须令师出面了结……”

  韩尚志早已横定了心,寒声道:“在下说过办不到!”

  “归元子”老脸一沉,退了三步。

  “大力神灵明子”虎吼一声,再度扑上。

  韩尚志兀立如山,双掌奇诡至极的一圈一划,把“大力神”迫了回去,这是“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的确奥妙无穷,只轻描淡写的一划,就把对方迫了回去。

  “大力神”心中虽感骇异,但却吞不下这口气,乍退又上,巨灵般的手掌,幻起如山掌影,疾攻而出,有若骇浪惊涛。

  韩尚志双掌不停的比划,稳若泰山,“大力神”连使绝招,仍无法攻入对方防守的因子一式半招,空自暴吼连天。

  “归元子”身后的另五个道士,早已不耐,上步欺身,加入战圈。

  刹那之间,劲气如涛,掌影如山。

  六条人影,展开了疯狂的环攻。

  韩尚志对“魔掌法”中的守式,越使越得心应手,的确可称得上是武林绝学,六个道士无论从任何角度出招,都感毫无间隙可乘。

  有时明明见对方露出破绽,刚待乘虚而人,招式甫出,又被对方若有意似无意的封闭,七个崆峒高手,如走马灯般乱转,半招也递不进去。

  韩尚志扬声向“归元子”道:“道长,在下容忍有个限度,是否要迫在下伤人?”

  七个道士,攻势更紧,宛若狂风骤雨。

  “归元子”白眉深锁,他已看出这“魔中之魔”的传人,功力不灭当年他的师父,自己上去,也是白饶,闻言之下,立即出声道:“你们退下!”

  七个道士,已是汗流夹背,喘气如牛了,闻声齐齐撒手后纵。

  “归元子”面色沉凝的上前数步,道:“小施主,你一定不肯说令师的住处?”

  “在下声明数次,办不到!”

  “那贫道只好得罪了?”

  “请!”

  “归元子”袍袖双挥,是风如剪,罩身击向韩尚志。

  “归元子”是“崆峒派”三长老之首,功力岂同凡响,这一击之势,令人咋舌。

  韩尚志见对方始终保持名家风度,未以恶言相向,同时他在未向师父问明原因之前,不拟随便伤人,见对方如剪罡气卷来,闪身电飘八尺,避过这一击,沉声道:“道长可容在下一言?”

  “归元子”一收势,道:“请讲!”

  “这段公案,在下不明其中因果,道长又不肯说出来,是非曲直难明……”

  “大力神灵明子”在一旁怒声道:“魔中之魔,杀人如草,还有什么是非曲直可言!”

  韩尚志如是炬般的目芒,朝“灵明子”一扫,道:“阁下的意思要怎么办?”

  “大力神”被这一眼,迫视得心头发毛。

  “归元子”立即接了过去道:“小施主的意思又准备如何交代?”

  “在下目前有急事待办,无暇奉陪,十日之后,在下问明白此中因果,以后江湖中随时候教,或是由道长指明时地解决,如何?”

  “归元子”尚未答言,“灵明子”已抢先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一走?”

  韩尚志不屑的冷咳了一声道:“在下要走,恐怕没有人留得住!”

  “你就走走看?”

  韩尚志心惦着替师父赴“鬼堡”办事,不愿拖延时刻,同时目前真相未明,他无法决定应采取什么行动,顺着对方的话风道:“话已说明,随时候教,失陪了!”

  了字方落,身形逆射而起,“浮光掠影”,晃身之间,已到了十丈之外,再两闪,消失在官道尽头。

  七个崆峒高手,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这种身法,他们自付快追不上。

  韩尚志一路之上,思潮泉涌

  师父当年为什么要杀死崆峒掌门和该派三十五名弟子?

  从对方口气之中,师父当年杀人如草,岂非是仇人满天下?

  自己的身份一露,无疑的将步步荆棘!

  但,要来的,终是要来,能避免得了吗?

  第三天,日出时分,他已来到距“鬼堡”不及百里之处,江岸之上,一派修竹,数间精舍,韩尚志不由自主的停下身来,这里,正是吴小眉的居所“听涛小筑”,他不会忘记这地方,他被“鬼堡主人”震落江中,就在此地获救。

  他黯然的望着晓雾朦朦之中的“听涛小筑”,重温了一次遇救的情景。

  突然—

  数声惨号,从“听涛小筑”之中传出,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韩尚志略一踌躇,弹身向“听涛小筑”扑去。

  火光映照之下,数条人影,从“听涛小筑”之中,飞奔而出。

  韩尚志泻落道中,冷喝—声道:“都与我停下!”

  数条人影,纷泻落地,当先的是一个白面无疵的中年人,后随八个黑衣汉子。九人见发声阻截的,是个病容满面的少年.不由齐齐冷笑出声,那为首的中年人不屑的道:“小子,你意在何为?”

  韩尚志用手朝正在燃烧的“听涛小筑”一指道:“你们杀丁人又放火?”

  “不错,怎么样?”

  韩尚志眼中煞光一闪,道:“在下很想知道各位杀人放火的原因!”

  那中年人嘿嘿一阵冷笑之后,鄙夷的道:“小子,难道你想架这梁子不成!你知道大爷是谁?”

  “你报名上来听听看?”

  “嘿嘿:小于,话说在头里,大爷报名之后,你就注定死数了,‘天齐教’……”

  “什么,天齐教?”

  “不错,你小子怕了!”

  韩尚志记起自己在“天齐教”中,险死又生的前情,杀机冲胸而起,寒声道:“不必报名了,凭你们是‘天齐教’爪牙,这一点已足够!”

  “足够什么?”

  “死!”

  “哈哈哈哈,小子,大言不惭,你是自速其死!”

  韩尚志身形缓缓前移三步,冷冰冰地一字一顿的道:“杀人放火,志在产草除根,可惜正主儿不在,对不对。”

  中年人面色一变,道:“小子你与八义帮那贱婢是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必问了:“

  八个黑衣汉子,齐齐冷哼出声,其中一个怒声道:“禀香主,把他毁了上路,还与他谈什么……”

  韩尚志冷电般的目芒,朝那发话的黑衣汉子一扫,黑衣汉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

  那被唤做香主的中年人,面上陡现杀光,陰侧侧的道:“小子听真了,大爷我是;‘天齐教’外堂香主刘全,死了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韩尚志不屑的嗤了一声,道:“好极!刘全,你们全记住,本人叫‘病神’……”

  “什么,病神?”

  “不错!”

  突然

  不远处一丛翠竹之后,传来一声娇喝道:“刘香主,你们速退,他……他是……”

  九个“天齐教”高手,闻声之下,齐齐一愕。

  韩尚志那丛翠竹瞥了—眼,回头向那香主刘全道:“刘香主,你们九个,干脆自了,免我动手!”

  那声音又告传来!

  “刘香主,他是‘魔中之魔’的传人“魔中之魔”四字传来,场中九人登时面现骇极之色,想不到这自称“病神”的不起眼少年,竟会是与“鬼堡主人”齐名的“魔中之魔”的传人!

  就在那声音传出之后,一条纤巧人影,仓惶飞遁。

  九个“天齐教”高手,互望一眼,正待……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刘全,由你开始!”

  一扬手,一缕指风,电射而出!

  惨嗥声应一扬手之势而发,香主刘全连意念都未曾转,就被洞穿胸膛,倒地毙命。

  其余八个黑衣汉子,亡魂尽冒,纷纷弹身悄纵。

  韩尚志刹心已炽,焉能让他们逃出手去,身形一划,疾如电光石火的绕了一个半孤,八个黑衣汉子,只感到眼前一花.万钧劲道,横卷而来,全被卷回地面。

  “此地就是你等毙身之处!”

  随着这冰冷的话声,狂飚匝地而起,以撼山栗岳之势,罩向八个黑衣汉子。

  惨号之声,响成—片,血箭如雨之中,地上多了八具尸体。

  韩尚志松了—口气,举眼望处,“听涛小筑”,余烬未灭,但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嘘,他叹息了一声,心想,吴小眉脚程差自己很远,她可能还没有回来。

  于是

  他把九具尸体一—挂在竹丛之上,用血在一块大石上写道:“杀人放火,罪不容诛:

  天齐爪牙,侦骑四布。病神”

  他的用意,当然是希望吴小眉赶回时,能够看到这几个字,而知所警惕,以免落入“天齐教”人手中。自上次吴小眉赴“连环套”寻仇不成。反被迫杀,而为“有心人”

  所救,“天齐教”当然不会放过她。

  韩尚志瞥了现场一眼,正待离开,忽地发觉一个影子,被日光映照在离自己八尺之间的地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电疾回过身来。

  只见身后一丈不到之处,站着一个身著灰衫的中年文士。

  能欺近到一丈之内而不为自己发觉,这份功力,的确骇人听闻。

  韩尚志骇然道:阁下何方高人?”

  那中年文士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刚出道的病神?”

  “不错!”

  “你确是‘魔中之魔’的传人”

  “阁下有可指教?”

  “魔中之魔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个传人?”

  “阁下所问的不嫌太多了吗?”

  “昭,有其师必有其徒,刚复任性、你师父还好吧?”

  韩尚志心里暗道:“师父埋藏地穴已四十年,成名在五十午前,你这穷酸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要套这份交情,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下冷冷的道:“阁下认识家师?”

  中年文士哈哈—笑道:“多少还有点香火之情!”

  “阁下今年贵庚几何?”

  “这个你不必问,你师父会告诉你!”

  韩尚志冷笑—声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在下没空闲扯?”

  “闲扯,哈哈哈哈,娃儿,能和老夫谈上几句话,是你的造化……”

  “阁下自称老夫,未免太……”

  “你江湖阅历毫无,这不怪你,你的‘魔魔掌法’学到了几成?”

  韩尚志心中大奇,难道这文士真的和师父有过交往,不然怎会一再的如此托大,但怎么可能呢?他充其量不过四十岁呀,师父埋隐之时,恐怕他才刚出世哩!他准是在寻自己开心,当下微带怒意的道:“阁下真正的目的何在?”

  “你先回答老夫的话!”

  “如果在下拒绝作答呢?”

  “你师父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韩尚志登时怒气横生,声音冰凉的道:“阁下是否有意侮辱家师?”

  “这谈不上侮辱!”

  “如此告辞!”

  身形一弹,飘出十丈有多,眼一花,那中年文士已颤巍巍的站在前面一丈之外,韩尚志不由悚然而震,看来对方的功力深不可测,但孤傲成性的他,心中虽然吃惊,口里却发了一声冷吵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跟你谈几句话!”

  “在下没空!”

  “没空也得谈,老夫不许你走,你飞也飞不了!”

  韩尚志怒火大炽、厉声道:“你办不到!”

  身形再起,但才起得一半,便似撞在一堵无形的劲墙上,被反弹落地。

  “我说你走不了,怎么样?”

  韩尚志心中大骇,但怒火却不可遏止,双掌一扬,攻出一招九式,招式之奇诡厉辣,放眼江湖,恐怕很少人能接得下。

  中年文士,双掌一划,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骇人的一招九式,讶然道;“娃儿,这不是‘魔魔掌当’倒有点像‘灵龟上人’的乌龟路子!”

  韩尚志心头一震,骇然退了三个大步,“灵龟上人”一甲子之前,在荒林之中坐化,尸首还是自己亲手掩埋的,对方能一眼认出,这确实透着邪门,心想我再试一试,半言不发,再度攻出一招。

  中年文士身形鬼魅般的一划而开,口中却道:“娃儿,想不到你已得了他全部真传、这一招‘魔火了原’、与‘魔中之魔’当年施展,毫无逊色,但你又如何得到;‘灵龟上人’授艺呢?”

  韩尚志确确实实的骇然了,他简直无法想像眼前的中年文士是什么来路,一时之间,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久久之后,才道:“可否请赐告尊号?”

  “哈哈哈哈,老夫名号已经数十年不用,也罢,告诉你,老夫叫‘不老先生’!”

  “不老先生?”

  “不错!你师父没有向你提到过吧?”

  韩尚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不老先生”,数十年未用名号,顾名思义,眼前人定是驻颜有术,长生不老,天下事无奇不有,令人无法想像,脱口道:“那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

  “这不为过!”

  “老前辈贵庚几何?”

  “一百零五!”:“一百零五岁?”

  “不错!”

  韩尚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确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上去四十不到的中年文士,竟然是百岁开外的武林异人,当下,坦白的把自己先获“灵龟上人”的遗留武功,后又偶遇“魔中之魔”输功传技等经过概略的说了—遍。

  “不老先生”感慨万千的道:“昔日故旧半调零,我这老不死的也该落叶归根了,娃儿,你福缘深厚,能先后得这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传功授艺,前途实在未可限量!”

  韩尚志唯唯应是。

  “不老先生”又道:“娃儿、你拜魔中之魔为师、你不后悔?”

  “后悔,为什么?”

  “他的仇家满天下!”

  “晚辈既蒙他老人家造就,徒承师志,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后悔的!”

  “呢,有志气!”

  “晚辈有件事想请教?”

  “你说说看?”

  “家师昔年杀人是否分是非黑白?”

  “不老先生”沉吟半晌道:“以我所知的几件事、对方皆有取死之道、至于其他不得而知,他杀的人不在少数,黑白两道均有,不然,怎么会被称为‘魔中之魔’,这些他对你没有交代?”

  “没有……”

  “哦!对了,你说拜师才只三日,何以……”

  “晚辈奉师命办一件要事,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为什么要在十日之内办妥?”

  “因为他老人家只有十天的时间可活:“

  “不老先生”面色一紧,道:“为什么?”

  “因为他曾因练功而走火入魔,下支瘫痪,近又输功给晚辈,所以……”

  “不老先生”黯然一叹,道:“老夫想见他最后一面,他现在何处?”

  韩尚志正想说出,心念一转,想道:不妥,目前不老先生所说固可置信,但如果万一是个陷阱呢?师父目前形同废人,任何不会武功的人,都可把他置之死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遂道:“待晚辈事完,再带路前往如何,那地去不易,找到!”

  “你不放心老夫单独前访是吗?哈哈!这也好,他要你去办什么事?”

  “找‘鬼堡主人’印证武学,他为了此心愿而埋首练功四十年2”

  “什么,他要你去斗那怪物?”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怪物?”

  “不错!天下第一号怪物!”

  “为什么不称他为天下第一号魔鬼?”

  “他只是怪,但并不魔?”

  韩尚志愤然道:“血骷髅使武林处于末日的恐怖中,血腥遍地,何谓不魔?”

  “什么,血骷髅?”

  “不错,鬼堡主人的标志!”

  “老夫数十年未履江湖,出山才只数天,对这些倒是一无所知?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武林中谈血骷髅而变色!”

  “这怪物真敢以‘血骷髅’为记,而展开疯狂的屠杀?”

  “最近曾两度出现!”

  “这个老夫势非过问不可,现在言归正传,你娃儿与‘听涛小筑’是何关系?”

  韩尚志想,还是以不说真情为佳,一顿之后,道:“晚辈有知友韩尚志曾受过女主人吴小眉姑娘救命之恩,所以晚辈以代友偿恩的心意,插上一手!”

  “昭!义风可嘉,你可知晓‘天齐教’何以要杀害‘八义帮主吴由道’?”

  “为了吴由道不去恭贺天齐教主的生辰!”

  “错了!那只是借口!”

  韩尚志不禁一愕道:“那为了什么?”

  “不老先生”语音沉重的道:“为了一件武林瑰宝!”

  “武林块宝,什么样的瑰宝?”

  “天都秘录?”

  韩尚志惊诧万分的道:“天都秘录。”

  “不错”

  “何以称为武林瑰宝?”

  “上载绝世武功,还有驻颜之术!”

  “哦I既然八义帮主保有此物,岂不已练就绝世武功,何以会被‘天齐教’一个堂主所杀,这岂不……”

  “他实际上没有这东西!”

  “那‘天齐教主’又根据什么谋夺这东西呢??

  “他祖父保有这东西,却不曾传给后代!”

  韩尚志愈听愈奇,“不老先生”数十年不履江湖,何以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呢?

  当下好奇般的追问道:“老前辈何以知晓此中因由?”

  “不老先生”淡淡的一笑道:“说之徒乱人意,这只是巧合而已!”

  韩尚志默然,人家不肯说,自己也不便迫问下去,当即施一礼道:“老前辈如果没有什么指教,晚辈告辞!”

  “你要赴‘鬼堡’?”

  “是的,目下只剩八天时间,晚辈必须尽速办妥赶回复命!”

  “好,你走吧,老夫—步来迟,使‘听涛小筑’付之一炬,甚为可惜,至于你代老夫除去这些跳梁小丑,老夫十分感激,不过你此去‘鬼堡’,老夫有句话嘱咐你!”

  “请指示!”

  “你最好以真面目出现,以免岔事,那怪物确实怪得可以!”

  韩尚志骇然退了两步,道:“真面目……”

  “不错,除去人皮面具。”

  韩尚志不禁悚然而震,“不老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这种眼力,确实惊人,自己与师父“魔中之魔’’相处数日,师父没有觉察,而他却一语道破,当下不服气的道:“老前辈法眼果然高明,但如何看出……”

  “这道理至为简单,从你的口语气度来看,你是一个冷傲好胜的人,有武林豪士本色,而你的面孔木然呆滞,一无表情,眼神却又十分活跃,所以老夫断定你戴了人皮面上,掩饰真面目!”

  韩尚志不由大点其头道:“晚辈拜服!”

  再施一礼,弹身扑上官道,电射星飞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那座充满了神秘、恐怖、阴森,而他看来却是恨的源泉的“鬼堡”

  遥遥在望。